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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夢者】大聖傳〈連載中〉

第四十三章 妖丹之價

       小張道:“其實,我已看出,道友對此物是勢在必得,如果是外麵的攤販,定要借機加價,憑道友的性情,多半是要吃虧的。”

    李青山很以為然,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他在講價方麵都全無天賦,也不求占便宜,隻要不被人坑就行了。“好,這東西我買了。”

    小張眉開眼笑,那柳如萍更露出狂喜之色,這下那群小浪蹄子,可要把腸子悔青了。

    李青山道:“不過,我的靈石有些不湊手!”

    小張臉上笑容一僵:“道友真會說笑!”柳如萍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

    李青山道:“不知這除了賣東西外,可還買東西。”

    小張苦著臉道:“金戈鋪倒也收些兵刃,不過價格嘛,肯定要比買的便宜一些。”已不信李青山能夠買的起這長鯨吸水,難不成他還能拿出件上品靈器來換嗎?就是大煉氣士,手中能有一件上品靈器,都是很難得的了,李青山怎麼看都不在此列,真是白費了那麼多心思

    哪知李青山確實有上品靈器,還不止一件,**門兩位姥姥的一梳一針,再加上《草字劍書》一共是三件,但他現在哪一件都不能出售。

    柳如萍已忍不住嘲諷道:“我們這雖然是雜貨鋪,但也不是什麼雜貨都收的,下樓出門就有當鋪,道友可以去碰碰運氣!”

    李青山反問道:“不知妖丹可典當多少靈石?”

    小張先是一愣,然後驚叫道:“妖丹?你有妖丹?”

    柳如萍蹙眉道:“妖丹哪有那麼容易得,不會是將什麼珠寶搞錯了吧,就是所謂的魚目混珠。”

    李青山隨後從百寶囊中取出,從鼠山白牙大將那得來的那枚妖丹,“我也想請二位鑒定一下,看這到底是不是妖丹!”

    土黃色的妖丹,沒有什麼特別璀璨的靈光,但卻蘊含著一隻妖怪數百年的心血。

    小張與柳如萍,常年呆在這買賣往來的雜貨鋪中,修為雖然都不算高,但眼力都是一等一的,一眼便看出了,這正是傳說中的妖丹。

    柳如萍忍不住伸手去摸,想要拿來看一下,李青山卻已將妖丹收回百寶囊中:“那我就去典當鋪子問一問了。”

    柳如萍連忙拉住李青山的衣袖,躬身賠禮:“剛才是我錯怪您了,請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見過,稍等一下,我這就去請我們大掌櫃來。”卻有意無意的露出領口內的雪白峰巒。

    如果讓大掌櫃知道,她趕走了想賣妖丹的客人,那她就不用再呆下去了,而在這一買一賣間,她就能賺到平常一個月都未必能賺到的靈石,抬起頭充滿哀求的望著李青山,那雄健身材似乎充滿了男性魅力,縱然是有什麼特殊要求,她似乎也不是不能考慮。

    李青山往領口中瞥了一眼,便知道五鬥米雖不能讓人折腰,但是一顆妖丹是足夠的,說不定還能做更多事呢!

    小張也道:“請道友一定留下,我早看出來,這長鯨吸水,就是為道友你準備的!其實我是有心給道友些優惠的,不過得等到大掌櫃來了,才能做主。”

    李青山沉吟片刻,便知自己對這顆妖丹的價值,也有些預估不足,原本以為大概能值一件上品靈器。但一件上品靈器,顯然不足以讓這二人變成這樣。

    李青山是單純的用妖丹蘊含的靈氣來估測,卻不知道,妖丹還是煉製某些珍貴靈丹的必需品,提高某種屬性真氣、靈氣的聖藥。

    人族與妖族的數千年和平,直接讓這種資源達到了稀有的程度,煉氣士們深入地底探險,可不單單是要采摘靈草,否則隻要展現足夠的實力,妖怪基本都會選擇逃跑。

    但煉氣士多半會布下陣法,將妖怪堵在巢穴中,當然不是吃飽了撐的斬妖除魔,正是為了這一顆妖丹。

    李青山沉吟片刻道:“那好吧,我就在這等一等。”

    柳如萍扭動著腰肢,快步離去,不一會兒功夫,帶回了一個富態的老婦人來,一身真氣竟已達到了煉氣九層,滿臉笑紋,全無**門姥姥的怪異傲慢,更無老鴇那種卑下低賤的感覺,而是一身貴氣,笑迎八方。

    “老身施佩佩,道友可是出售妖丹?”

    李青山道:“正是!”

    施佩佩道:“能否拿出來給老身看看?”

    李青山猶豫了一下,將妖丹交給施佩佩,雜家既然能成立這麼大的坊市,做這麼多的生意,定然不至於為了一顆妖丹就自毀信譽。

    施佩佩仔細觀察,柳如萍滿臉緊張,片刻後,施佩佩道:“道友這枚土係妖丹成色非常不錯!”

    李青山道:“不知價值幾何?”

    施佩佩道:“這個嘛,老身有個建議,道友你聽聽,在采藥大典之前,小店中會有一次拍賣會,這顆妖丹若是用來拍賣,賣的靈石定要多的多,我們隻從其中抽取半成。”

    雜家的拍賣會上,就連築基修士都會出現,若有沒有幾件有分量的東西,豈不是讓人小看。而能隨便拿出妖丹的人,手頭必定寬裕,能參加這拍賣會,更能抬高物價,烘托場麵,此是一舉兩得。

    李青山遲疑道:“可我還急著用靈石買東西。”並不太願意將這珍貴的妖丹交給別人。

    施佩佩大手一揮,對柳如萍道:“今日,這位道友在雜貨鋪中的花費,隻要不超過兩千顆靈石,盡管直接為他拿貨就行了。如果道友這顆妖丹,拍賣不了這個價錢,也都算在我們的賬上。”

    柳如萍盈盈一拜:“是,大掌櫃!”

    李青山隱下驚歎,這妖丹的價值之高,實在超乎預料,但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微微一沉。

    施佩佩蹙眉道:“道友可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柳如萍道:“小張答應這件上品靈器,為他折些價!”

    小張摸摸鼻子,施佩佩略一詢問:“那就抹去零頭,算道友八百顆靈石吧!”

    李青山道:“既然如此,那就依前輩所言吧!”他方才在想的,並不是這個,而是在想,人類與妖怪之間,恐怕永遠沒有和平相處的那一天,他身軀中也有這樣一顆價值兩千可靈石往上的寶貝。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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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劍氣書

      施佩佩臉上的皺紋,如波紋般泛起:“那我這便同道友寫下憑證{l下 載”此次拍賣會,又得到一件重要的拍品,就能吸引更多的煉氣士前來參加。

    “道友最好還是剩些靈石,拍賣會上,我會道友準備貴賓席,到時候可是會有不少珍奇異寶出世,若是有看重的,卻因囊中羞澀而錯過,豈不可惜。”

    李青山心中一動:“不知都有什麼寶物?可有目錄?”說不定就能找到那《大海無量功》的下半卷,雖知這希望渺茫的很,但也留起了心。

    施佩佩道:“具體的目露,我們尚不方便透露,但其中一些極為珍奇之物,我們都有宣傳,馬上也要加上這一顆妖丹,這些都可以詢問如萍。”

    “道友盡管問我就是。”柳如萍淺淺一笑,溫婉優雅,望著李青山的目光,更是脈脈含情。

    若非李青山見過她變臉的功夫,還真差點給她騙過。

    施佩佩將一支玉簽遞給李青山:“道友謹記,此物定不可丟失,我們認簽不認人,如果有其他人拿這簽來,我們也會將靈石交給他。”

    李青山將心神沉入玉簽中,立刻便顯現出一張憑據來,“我自會好好保管!”然後向小張一伸手。

    小張忙將那“長鯨吸水”放入李青山的手心,一股冰涼的氣息針砭肌體,卻是極為的舒服,隨著真氣湧入其中,立刻便有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油然而生,隻是微微有些遲滯,仿佛血管中堵塞著血栓。

    小張道:“上品靈器,若要達到最佳效果,需要花費一些時間,以真氣煉化,那才真正是運轉如意,所向披靡。”

    李青山點點頭,也不將其收入百寶囊中,而是籠在掌心,隨手把玩,將真氣一絲絲的滲透進去。這晶瑩剔透的冰鯨魚,精致的仿佛是一件藝術品,誰也不會想到這事一件兵器。

    施佩佩告辭離去,柳如萍溫柔的道:“道友可還有什麼需要,盡管道來便是。”

    李青山隨口道:“我若說想要你呢?”

    柳如萍臉色羞紅:“哎呀,道友怎麼能亂說,再說,我有什麼好的{l下 載”

    小張笑的旁觀,對於這種景象,顯然已是司空見慣,能賣出一件上品靈器來,他也極為高興,調笑道:“就憑道友今天的花費,讓我們如萍做什麼,她也不能拒絕!”

    “張老頭,你再胡說,我就撕爛你的嘴!”柳如萍嗔了小張一眼,卻不見半分惱意。

    當李青山和柳如萍下得樓下,下麵迎賓的幾個宮裝女子,全都已聽說了樓上發生的事情,不約而同的抬起頭來。

    柳如萍昂著頭顱,挺起酥胸,神氣非常與上樓時冷淡的態度大為不同,有意與李青山走的極為近,恨不能將身子貼在他身上,身上的脂粉香氣,衝的李青山鼻子發癢。

    李青山雖然兩輩子加起來,沒少聽聞女人傍大款什麼的,但當他成了這樣一個“大款”時,還是忍不住驚訝,女人竟能做到這一步,這樣與青樓女子,又有多少分別?

    那幾個宮裝女子眸中全都是豔羨嫉妒,這樣的好事,怎麼偏讓如萍趕上了,如果剛才是自己迎上去的話……

    望向李青山時,目光更是大為不同,那麵有著能讓所有男人陶醉的崇敬。

    李青山忽然便明白了,這就是強者的待遇!無論在任何時代、任何世界,強者揚威,弱者依附。強者得到,弱者失去。

    失敗者才會感慨人情冷暖,弱者才會抱怨社會殘酷,強者隻需咬緊牙關,變得更強即可。

    領悟了這一點,那種微微不自在的感覺,就完全消失了,把玩著冰鯨魚,臉上浮起無謂的笑容,落在柳如萍的眼中,更加覺得他魅力非凡,當然,這也是強者才有的魅力。

    李青山將柳如萍帶到茶座旁,為她拉開椅子,柳如萍自然是受寵若驚,極為矜持的笑笑,李青山飲了一口茶之後,詢問起拍賣會之事。

    柳如萍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將拍賣會上的拍品,全都說給他聽,其中各種靈草靈石,奇珍異獸,果然是應有盡有,單是上品靈器就有七八件。

    柳如萍還悄悄透露,此次拍賣會,壓軸的至寶,乃是一件極品靈器,低價就是五千顆靈石,預計能拍到萬顆靈石以上。

    李青山雖然心動,但卻知道,這種東西不是他能買得起的,就是買得起也不敢買,能拿出這麼多靈石的,至少都是三山掌門那個級別的築基修士,從他們那虎口奪食,純粹是自尋死路,隻怕一出坊市就被轟殺至渣了。

    “難道就沒有什麼功法要拍賣?”

    柳如萍搖頭,李青山低頭品茶,沉吟不語,想來也是,這種東西哪有這麼容易給他碰到,否則孫福柏這麼多年的功夫,豈不都喂狗了。但他並不氣餒,皇天不負有心人,他的腳步,必定比孫福柏要更廣更遠。

    柳如萍見李青山失望,忙道:“功法沒有,倒是有一副書法。”

    李青山隨口道:“什麼書法?”

    柳如萍道:“叫什麼《劍氣書》,據說是什麼上古劍仙留下的,但我看不過是區區一副中品靈器,東一筆西一劃的,肯定是為了拍賣而想出來的托詞,隻有傻瓜才會上當去買?要用,當然還是上品靈器好用。”

    李青山望著杯中蕩漾的青色水波,看見自己的神色微微一動,頭也不抬的道:“確實是傻子才會買,不過那《劍氣書》既然是中品靈器,可有什麼功用?”

    柳如萍不屑的道:“哼,跟它的名字一樣,就能發出幾道劍氣。”

    清茶蕩漾了一下,李青山按捺住心中的激動,又同柳如萍東扯西拉了幾句,卻知柳如萍和錢容芷的出身很相似,同樣是來自一個不算家族的小家族,本身資質有限,能夠利用資源也不多,少不了唉聲歎氣的抱怨一番。

    李青山道:“據說鷹狼衛不拘身份,煉氣士皆可加入,你怎麼不去試試?”

    柳如萍驚訝道:“鷹狼衛?那可是整天要死人的啊!而且風雨的奔波,不是我自誇,我在這雜貨鋪中,隨隨便便一個月,都比普通鷹狼衛賺到多的多。”

    “說的也是!”李青山便知道,她與錢容芷是截然不同的,遠沒有那個女人的眼光和狠毒,不過世上若都是那樣的女人,男人也就不用活了。

    柳如萍忍不住道:“你可還要買什麼,不如再裁剪一套上好的衣物,我選衣服的眼光很好的,好好為你挑選幾件。”

    李青山笑著打斷:“不,我想再賣點東西!”

    柳如萍愕然。

    最終,李青山將身上的數百張靈符,除了上品靈符和那一張極品靈符外,全都出售到了雜貨鋪中,又得到了數百顆靈石。時近三山采藥大典,靈符的價值也正是高的時候,他賣的倒也不愧。

    李青山本有心去收一個丹爐,也暫且作罷,反正他現在也不急著開爐煉丹。

    如果那《劍氣圖》果真如他所料,真的是《草字劍書》的一部分,那他就勢在必得。絕不能落在他人手中。

    他現在手中的《草字劍書》基本上介於上品和極品之間的程度,如果能找到另一塊進行補完,那就能得到一件真正價值過萬的極品靈器。

    而《草字劍書?的實際價值,恐怕還遠不止於此,能讓青牛都讚賞幾句,以前他或許不懂這意味著什麼,但是現在卻很清楚,青牛的眼光高到了何等程度。

    而一件中品靈器,一般價值不會超過靈石百塊,但他可不敢將其他人都當成傻子,難保不會有人看出其中的門道,所以此事他必須得保證萬無一失,籌集盡可能多的靈石,確保能將之拿下。

    此事了罷,李青山不顧柳如萍失望的目光他,他走出雜貨鋪,準備離開坊市。

    走在喧囂大街上,又回頭仰望了一眼青翠欲滴的青藤山,也不知道餘紫劍是否等到了花承露。

    並不是什麼人都值得等待,所以他選擇什麼人都不等,但他也希望,她能等到她想等的人。

    背著竹簍到書鋪向孫福柏告辭,又回到客棧中退了房間,轉身出了客棧,忽然停住腳步。

    餘紫劍站在客棧外的陽光中,笑的比陽光燦爛,手中牽著一個嬌小些的女孩子,臉上似乎有些不太情願,正是花承露。

    李青山露出釋然的微笑,這就是人類信任的可貴,不是嗎?

    如果能夠勇敢的信任別人,哪怕被欺騙一百次,也總能交到真正的朋友。他所走的雖然是條孤獨的勇決之路,但同樣佩服她的勇敢與決斷。

    “牛巨俠,這是呈露!”餘紫劍幾乎是拖著花承露到李青山的麵前,滿臉興奮的向他介紹。

    花承露依舊是那副少年老成的可愛模樣,故作瀟灑向李青山一拱手,嬌聲道:“沒想到青藤山的人竟如此大膽,這段時間,多謝你照應紫劍。”廢力仰望著李青山的高大身姿,心中嘀咕,也不知紫劍怎麼認識這樣奇奇怪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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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拍賣會

    李青山道:“好說!紫劍,既然你朋友已經來了,那我就放心了,我還有些事,要先走一步,我會告訴你爹你已平安無事。

    不等二人回話,李青山就邁開大步,轉眼間就消失在人群中。

    花承露雖然年紀輕,但心思要較餘紫劍細密的多,若是跟她接觸太多,隻怕被她識破了真身。

    花承露嘟囔道:“紫劍,這家夥好無禮啊,他真的是好心幫你嗎?不過,背影好像有點眼熟。”

    “那是因為牛巨俠很親切啊!他怎麼會有壞心呢?”餘紫劍忙替李青山辯解。

    花承露搖搖頭:“你年幼無知,當心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

    “你才年幼無知呢,牛巨俠可是好人,怎麼會害我!”餘紫劍瞪大眼睛。

    “罷了,我勸不了你。”花承露轉身就走。

    餘紫劍忙道:“喂,你去哪?”

    花承露揚揚下巴,指向不遠處的山巒:“當然是青藤山嘍!”

    ……

    李青山回到狂劍山莊,餘疏狂已經不在,出去收集糧食酒食。

    李青山心想反正餘紫劍很快就會回來,他也就不放在心上,又從城外山莊中,進入地底深處。

    對於這片地域,他已像自家後花園一樣熟悉,這麵每一個像樣的妖怪,他都認識,變化了妖魔真身,絕不用擔心有任何妖怪會不開眼的襲擊自己,反而有不少知趣的,出來向他行禮,招呼道:“頭領,你回來了!”

    李青山麵色肅穆的微微頷首,保持著自己頭領的威嚴,心中卻在想,這群家夥中,馬上將有很多個,因為體內的妖丹而丟掉小命,這是誰的錯?

    如果他還是個人類,恐怕根本不會考慮這樣的問題,將搏殺妖怪,獵取妖丹,當作天經地義的一件事。

    但當他的身軀化為妖,得到妖的幫助,成為妖的朋友和頭領,他的心念,亦在漸漸發生著變化。

    穿過幽深的洞窟,走了不知多久。

    眼前一點藍色的光芒,在無盡的黑暗中閃動,像是漆黑夜幕中,唯一的一顆亮星。

    李青山仿佛遊子歸家,露出釋然之色,加快腳步,走上前去,還未進入洞中,便聽呼嚕聲震天響起。

    李青山搖搖頭,你這家夥,真是讓人家給猜透了!

    雖然冬眠,完全沒有任何必要,就像沒有必要吃素一樣。但他依舊維持著原始的本能,大概是沒有感到任何危險的氣息,馬陸在石台上翻了個身,沒有起身。

    現在能睡就多睡一會兒吧!

    李青山也不吵醒他,兀自靠坐在石台邊上,脊背貼著冰冷的石台,感受著其中的靈光波動,緩緩進入入定之中。

    小安則拿出《萬象書》來細細觀看,書中的資料再豐富,終歸比不上人腦袋的反應。

    黑暗中,藍光蝴蝶扇動百萬次翅膀,一個月時間便悄悄溜走。

    沉靜的洞窟中,忽的卷起一陣呼嘯的狂風,蝴蝶飄搖,花海浮動。

    狂風的盡頭,李青山深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內視己身,露出滿意的笑容。

    他已經將全身真氣,盡皆轉化為癸水真氣,同時又打通了一條經脈,晉升煉氣四層。

    一身真氣更是前所未有的強盛,他拿出《草字劍書》來,注入真氣,劍氣激射,無聲無息的穿入石壁中。

    一隻藍光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了片刻,才忽然一分為二。這等威力,等閑六七層煉氣士,都可一擊秒殺,便是麵對九層煉氣士,也能造成極大危險。

    若是真能將《草字劍書》恢複原狀,到底能有多強,他越發期待。算算時間,差不多到了該去參加拍賣會的時候了。

    小安已經自覺主動的站到竹簍中,李青山道:“這次你就留在這吧,我老背個大竹簍子,也挺麻煩的,主要是太惹眼了。”

    哪個煉氣士沒有百寶囊,他偏偏要背個大竹簍,無論是在書鋪中,還是柳如萍,都曾旁敲側擊的詢問過,雖然大多不過是好奇,但是難保給有心人看出什麼來。

    保證道:“有什麼好吃的好喝的,我一定給你帶回來。”

    “你嫌我煩?”小安小嘴一撅。

    “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就是!”

    “聽話!”

    “不要!”

    李青山一瞪眼睛,又傾吐口氣,心平氣和,心平氣和,溝通,溝通。

    蹲下身子:“那你為什麼不要?”

    “我不想跟你分開。”小安垂下眼簾。

    李青山道:“隻是一小會兒。”

    “一會兒也不要。”

    “那我不管你了!”李青山大步向洞外走去,驚起一片蝴蝶,走了幾步,回過頭,隻見她仍站在竹簍中,不哭不鬧,隻直直的望著他,仿佛在等著他帶上她。

    他狠下心來:“我真不管你了。”走到洞口,又忍不住回頭,卻見她的神情姿態,都無半分改變,他若真這麼走了,她就能一直這樣等他回來。

    他無奈歎氣:“跟我來吧!”

    連人帶竹簍,鼓蕩狂風,一起飛起,落在李青山的手中,小安一臉得勝笑容。

    李青山恨恨的捏捏她柔嫩的臉蛋:“我就知道不能對你客氣!”

    小安道:“如果我不在你身邊,就不能保護你了。”

    李青山忽而無言。

    ……

    “頭領大人,您給我省著點!呱呱!”一隻青蛙,急得跳腳,口吐人言。

    “少廢話,當心我把你烤了吃!”李青山提著“長鯨吸水”,放入那口凝冰水的泉眼中,盡情的吞吸著,現在已經吸了有三大缸水,竟然還沒有滿的感覺。

    那青蛙雖急的要命,卻無可奈何。

    直到長鯨吸滿了水,李青山才滿意的將之取出,掏出一枚珠露丸,拋給他:“諾,這個給你。”不會真的輕慢它,這青蛙在他手下的妖兵中,實力可排的上前幾號,如果是其他煉氣士敢來取泉水,縱然不死在它手,也別想帶回一滴泉水來。

    青蛙長蛇一卷,將珠露丸吞入腹中,“呱,謝謝,頭領大人!”靈水雖然靈性十足,但到底是比不上人類煉出的這等上等丹藥的功用。

    “你且在這守著吧,別忘了聚會!”李青山又交代了一句,重新走入洞窟中。

    “呱呱,不會忘!”青蛙叫著,噗通一聲,跳入了凝冰水中。

    李青山在洞窟中大步前行,一抖手中的冰晶長鯨,嗆然一聲,吐出一柄巨大的長刀,還凝結出絢麗的冰晶護手。正是以最能發揮李青山力量優勢,適合他揮動的長短和大小,且重量極重,足有千斤,即便李青山都不能單手使用。

    他這些日子,不斷的以癸水真氣,灌入長鯨吸水刀,氣息已經完全貫通,再無半分遲滯,仿佛真的是他肢體的延伸一般,凝結刀刃的時候,再也不用先吐出水,再慢慢凝結,而是瞬間完成凝結。

    不過,煉氣四層的癸水真氣,想要發揮上品靈器的威力,還是稍稍有些不足。

    ……

    李青山來到狂劍山莊中,餘疏狂已經歸來,將一個滿滿的百寶囊交給李青山,想要說些什麼,卻欲言又止。

    李青山查看了一下百寶囊,露出滿意的笑容,又問道:“怎麼不見令愛?”

    餘疏狂驚訝道:“她不是去了青藤山,怎麼能夠回來。”

    李青山一皺眉頭:“這麼說,她一直沒有回來?”難道那青藤老人,真的連花家的麵子都不給。

    餘疏狂道:“可不是沒回來,你可曾見過她嗎?”

    李青山便將在青藤山下,同餘紫劍見麵之事。

    餘疏狂歎道:“多謝您費心了,隻要她沒受欺負,我這個當爹的也就放心了,至於到底是入百家經院,還是入青藤山,這恐怕已非我們所能掌控的了。”

    李青山道:“我馬上會再去一次青藤山,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你且在此等候我的音訊吧!”又將一個空的百寶囊交給餘疏狂:“食物還要收集,但不用那麼急了,平日留意著就行了,小心莫要驚動太多人。”

    地底妖怪對於地表食物的需求,是源源不斷的,也是他這妖兵頭領控製手下的,一大手段,自然需要有人幫他做這件事。

    餘疏狂道:“這個好說,狂劍山莊已經買下了十幾座大酒樓,控製了幾個大糧商,將來再做這個事,就容易的多了。”

    李青山笑道:“難得你有心!”也不枉費花費了這麼多心思在餘疏狂的身上,他正需要這樣一個懂得舉一反三的屬下,他是沒有時間精力,去建立自己在人間的網絡,但餘疏狂卻不乏這樣的能力,否則哪能建成這麼大一個狂劍山莊。

    他將身上所有的銀票交給他:“此事你盡管去辦,不用擔心銀子的問題,而在將來,你要統領的,絕不止是江湖人物。”

    餘疏狂心中一跳,笑道:“不是江湖人物,難道還是煉氣士不成?憑我的資質,哪有這個能力,進入先天境界又晚,能有煉氣二層就不錯了。”

    李青山臉色一沉:“你若滿足於煉氣二層,那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煉氣二層,在煉氣士中,是墊底的存在,這樣一個屬下,不但幫不了自己什麼大忙,隻怕還要常常自己替他解決麻煩,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餘疏狂望著李青山的眼睛,那雙漆黑的眸子,仿佛燃燒著火焰,其中蘊含的野心和自信,令餘疏狂微微心悸,在這個人麵前,他不用假作謙遜,恰恰相反,他要拿出足夠的野心與自信,才能為其看中,而這恰巧是他所擅長的。

    “聽人說,煉氣煉氣再煉氣,就能突破某種關卡,踏入神仙世界,我想試試看。”

    李青山才露出笑容,將一枚春風化雨丸,放入餘疏狂的手心:“那個境界,叫做築基,意思是,一切才剛剛開始。”

    ……

    坊市中,人聲鼎沸,人流交匯,摩肩擦踵。

    尋常人難得一見的煉氣士,到處都是,每個人的臉上,都隱隱帶著期待和緊張,十年一度的三山采藥大典即將開始,時間就訂在三日之後。

    地底世界的大冒險,即將展開,其中充滿了機遇和危險,有人一夜暴富,有人死於無名,誰都希望自己是前者,祝願其他所有人是後者,並為之做足了充足準備,望向彼此的眼神,已經變得非常冷淡。

    平常十分冷清的清寂茶社中,竟也坐滿了賓客,烹茶的陸子羽,幾乎忙的手腳不分。六層以上的煉氣士,已經變得到處可見,也唯有它們,才能喝的起這種奢侈品。

    其他門店,也差不多情況,生意好到極點。但唯有雜貨鋪外,依舊是門可羅雀,人流湧到這,便被一層無形的屏障推開,無法靠近一步。除非拿了邀請函,便隻有煉氣六層以上的大煉氣士,才能在一眾豔羨佩服的目光中,直接踏入法陣,進入樓中。

    李青山來的極早,已坐在貴賓席中,靜靜的等待拍賣會的開始,向外望去,每個包房外都籠罩著一層煙霧,擋住任何探尋的目光。

    這時候,柳如萍含笑走入其中,李青山立刻道:“你出去吧,我用不著你服侍!”

    柳如萍笑容一僵,卻見李青山很是堅決,隻得退了出去,心道:“你無情便休怪我無義!”

    竹簍掀開一道縫隙,露出小安晶瑩剔透的雙眸:“你不讓我來,是不是為了跟她……”

    “啪!”李青山按住竹簍:“小孩子懂什麼?”

    一聲銅鑼響徹廳堂,施佩佩一身紫色綢衫,健步上台,先四麵作揖,對眾人的光臨表示感謝,又自我介紹了一番,便宣布拍賣會開始。

    一件件物品,被進行拍賣,從最初的一疊下品靈符,一直到中品靈器,物品的價值也越來越高,競爭越發激烈。

    李青山不動聲色的等著,他唯一想要的那件《劍氣書》的出現。

    “下一件拍品,乃是上古劍仙所書繪的《劍氣書》,能發筆畫劍氣,雖隻是中品靈器,但其中卻蘊含著至高劍道,而且這卷《劍氣書》,應隻是殘本,如有人能找到其他殘片,拚湊在一起,可不止是中品靈器那麼簡單,現在開始競拍,底價一百顆靈石。”

    隨著那一卷書法伸展開來,李青山的瞳孔驟縮。不錯,就是這個,他雖然不懂書法,但其中蘊藏的曲折筆意,與《草字劍書》中如出一轍。

    最後確認,望向小安,小安精通書法劍術,定然不會看錯,隨著小安輕輕點頭,李青山露出笑容,八十顆靈石的底價,雖然比尋常中品靈器要高一些,但也是被當作一件中品靈器來拍賣的,他準備的一千多顆靈石,當沒有任何問題。

    隨著施佩佩宣讀底價,場中出現了短暫的沉默。

    一百顆靈石,買一件中品靈器,實在有些不劃算。能夠坐在場中的,除了李青山這般的極少數,都是見多識廣的煉氣士,參加過不隻多少場拍賣,對於什麼上古劍仙的說法,已經很有免疫,古代修士那麼多,誰不傳下幾樣東西來。

    就算這《劍氣書》曾經真的光芒萬丈,但現在也不過是區區一件中品靈器,誰也不敢奢望,能找到其他的部分,就算找到,又怎麼將它們拚湊在一起呢?

    此物便和那《大海無量功》一樣,貌似有很大的潛在價值,但這價值實在太過飄渺了些,大部分煉氣士都是追求實際的。

    李青山微微一笑,正要第一次叫價,忽聽不遠處的一個席位中,傳出一個模糊的聲音:“兩百顆靈石!”一出手便是勢在必得的架勢,直接打消了許多煉氣士想隨便叫一叫價的想法。

    施佩佩道:“好,這位道友出兩百顆靈石,可還有其他道友願意出更高的價錢?”這《劍氣書》經過她的鑒定,被她認為是一件奇貨,是以她才有意將價格定的高一些,高於普通的中品靈器。如果一件奇貨賣不出奇貨的價值,那就寧可流拍,以待來日。

    李青山輕歎口氣,果然不出所料,能看出這件東西價值的,並不隻有他一個人,他亦開口道:“三百顆靈石!”

    聲音透過遮擋的霧氣,立刻就變得扭曲飄渺起來,就連是男是女都聽不出來。

    施佩佩往那包廂中深深望了一眼,她自認知道那是李青山的所在,臉上露出笑容,看來這件奇貨,到底是能賣出它應有的價值來的。

    果不其然,另外那個包廂中的客人沉默了片刻後,再一次叫價:“四百顆靈石!”竟又是直接升上一百顆靈石。

    場中先是一靜,然後微微喧嘩,四百顆靈石,已經能買的上成色略差的上品靈器了,怎會有人拿來買一件中品靈器,難道這《劍氣書》中真的有什麼玄機嗎?還是雜家請的托,有意炒高價格?

    雖有不少人心動,卻無一人敢拿百寶囊中的靈石冒險,隻默默觀看二人競價,有些驚訝,上品靈器還沒開始出現,第一輪的競價熱潮便開始了。

    李青山皺了皺眉頭,平靜的道:“五百顆靈石。”

    “六百顆靈石!”李青山話音未落,這個聲音便響了起來,雖然經過了霧氣的扭曲,但每一個人都能聽出,其中蘊含的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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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殺機隱現

        李青山同樣聽的出來,卻毫不在意,繼續道:“七百顆靈石!”

    “八百顆靈石。

    李青山直接道:“一千顆靈石。”

    場麵陷入短暫的凝滯,就算是上品靈器,能超過一千顆靈石價值的,也是極少。

    難不成那《劍氣書》真的有如此超凡之處?所有人都懷著這個念頭,但是這時候,自無一人敢叫價,如果自己一叫,真花了一千多顆靈石,將這不知功用的中品靈器買下來,那真是哭都哭不出來了。

    “還沒有有道友繼續加價,如果沒有的話,這《劍氣書》就歸這位道友所有了。”

    施佩佩目光轉動,布滿皺紋的臉,滿是笑容。

    濃濃霧氣中,再沒傳出聲響,不知是覺得不值當,還是心中另有打算。

    施佩佩對著李青山道:“這位道友,《劍氣書》是你的。”

    片刻後,《劍氣書》就送到了李青山的手中,李青山迫不及待將之展開,畫軸上筆畫曲折,劍氣淩烈,隻是比《草字劍書》要小上一半,所以才夠得上中品靈器。

    看來當初這副書法被隔開,並不是均等的,現在的問題是,要怎麼將它們融為一體才好?

    李青山嚐試著將《草字劍書》取出,同《劍氣書》疊放在一起,抖了一抖,但它們卻並無融合的意思,讓他微微有些失望。

    但他隨即振作精神,他現在的修為太低,駕馭上品靈器都很是勉強,根本煉化不了極品靈器,否則《草字劍書》絕不隻是發出劍氣那麼簡單。

    唯有等到修為上來,將這兩件靈器同時煉化,便可以再做嚐試。

    小安眼巴巴的望著,李青山隨手將《劍氣書》遞給小安,李青山又望了一眼,那雲霧繚繞的包廂,自言自語道:“這人又是為了什麼要買這《劍氣書》呢?”

    小安立刻研究那張《劍氣書》來,趴在鋪著厚厚真絲地毯的地上,左手撐著下巴,右手並指如劍,在一個極小的範圍內,疾速的運動,小手留下一串串凝滯的殘影,既像是在舞劍,又像是在寫字,但卻極具韻律美感。

    她對《草字劍書》中的劍意的領悟,又更高了一重,聽聞李青山的言語,小安歪著腦袋道:“說不定跟我一樣呢!”指劍忽然連刺數十次,撕裂空氣,激蕩狂風,包廂中頓時狂風呼嘯,吹得李青山衣襟獵獵作響。

    李青山恍然,是了,最大的可能就是這個,如果不是拿到了一部分,哪個煉氣士,也不肯那幾百顆靈石去冒險。

    這時候,篤篤篤,房門幾聲輕響,李青山打開房門,柳如萍道:“方才同您競價那位道友想見見您。”

    李青山道:“好,恰好我也想見見他。”心中越發肯定自己的推測,拚上一塊《劍氣書》,《草字劍書》就是百分之一百的極品靈器,如果能再得到一塊碎片,那又會是什麼呢?傳說中的法器?

    柳如萍規規矩矩的退了出去,竟沒有再纏上來的意思,退出包廂之後,她臉上輕蔑一笑,卻並不急著去傳話,而是轉向另一個包廂的方向,敲響房門。

    一個年輕男子打開房門,赫然便是穆誌聰,方她進來,直接問道:“怎麼才過來?”

    柳如萍撒嬌道:“剛才競價的那位客人,要約這姓牛的見麵,所以就晚了一點,穆師兄,你不要見怪嘛!”

    穆誌聰也不將這件事放在心上,轉頭道:“宋師兄,沒想到這廝竟然如此富有,若是再賣了那顆妖丹,他身上少說有兩三千塊靈石,師兄你可稱得上是因禍得福了。”

    坐在那的,竟是那個被李青山一招丟出牆外的雞都山宋師兄,宋明。。

    柳如萍幫腔道:“還不止呢,他剛剛花費了八百顆靈石,買了一把上品靈器,又用靈符換了幾百顆靈石。”原本在雜家中,客人買賣信息,都是絕對保密的,否則便要受到嚴懲。

    但她攀附李青山不成,心中生出怨恨,恰好這時候穆誌聰來向他打探李青山的消息,讓她一旦見到李青山,立刻向他稟報,許了她些許好處。

    柳如萍見李青山踏入“雜貨鋪”,立刻轉臉便將此事告訴了在另一個包房的穆誌聰。而穆誌聰,卻也另有算計。

    宋明端坐不動,斜覷穆誌聰道:“你有意將這個消息告訴我,到底有什麼圖謀?”

    穆誌聰走過來,拍拍宋明的肩膀:“三山弟子,同氣連枝,師兄你受辱,我又怎麼能幹看著,正好前段時間遇見此賊,便想殺了給師兄出去,奈何我想師兄你都不是這廝的對手,憑我的修為,就更是萬萬不敵了,現在貴派人馬都在左近,要報仇雪恨,真是再好沒有的機會了。”

    他臉上雖然笑著,心中卻殺機隱現,牛巨俠啊牛巨俠,本來我們不至鬧到這一步,但你竟然還敢來帶紫劍走,那就休怪我無情了。區區一個散修,竟然就敢如此囂張,縱然不死在我的手中,也要死在別處,我就當提前送你一程。

    宋明捏著拳頭,臉色發白,那一戰後,他便成了三山之中的名人,時常受人嘲笑,簡直是平生未有的奇恥大辱,這口氣是怎麼都咽不下去。

    如今想到仇人就在附近,更是眼中發紅,而且那三千顆靈石,足以讓任何煉氣士心動,不論穆誌聰有什麼陰謀,他都要試一試。

    他最後留心的問一句:“這種好事,難道你們青藤山就不想分一杯羹?”

    穆誌聰道:“我們青藤山身為地主,如果在采藥大典前,就聯手誅殺散修,怕是為鬧的人心惶惶,影響大典的進程,給我個膽子我也不敢。但如果是私人恩怨,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再說,宋師兄難道還能不給我一杯羹吃嗎?”

    宋明臉色變幻,忽然冷哼一聲,出門而去:“幫我盯緊他!”

    穆誌聰道:“如萍,你去繼續監視,事成之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柳如萍貼了上來,臉顯諂媚,柔聲道:“我就知道,那莽漢絕逃不出你的算計!”

    穆誌聰臉上顯出不耐之色,將她推開,走出門外。

    柳如萍狠狠一頓足,這些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

    李青山並不知道門外這些陰謀算計,這場拍賣會,讓他眼界大增,對於靈器靈草的價值,都有了一個大概的估量。

    而他的那件拍品,還沒有上台呢,他倒要看看,那枚妖丹,到底能價值幾何。

    片刻後,一顆土黃色的妖丹,便被放到了拍賣台上。

    “七階土屬性妖丹,可用於製作土行丹……底價一千顆靈石。”施佩佩說出了一連串關於妖丹功用的介紹,最後方才報出低價,隻是低價,就比尋常上品靈器要更高,不但因為其更稀有,而且適用範圍更廣。

    施佩佩的目光望向最高處,位置最好的幾個包廂。那從頭到尾,一直靜默非常,仿佛根本沒有能夠讓其中的人入眼的東西。

    李青山抿了抿嘴唇,考慮要不要報幾個價錢,給這妖丹加加火,但他很快就發現,根本不需要。

    那幾個位於最高處,一直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來的包廂中,終於響起了第一聲報價:“一千二百顆靈石。”

    “一千五!”

    “一千六!。”

    靈丹的價格飛速上漲,李青山臉上的笑容越發濃鬱,一把抱過小安,蹭蹭她光華的臉蛋,“哈哈,我們發財了!”

    ……

    喧嘩熱鬧的會場,再一次冷清下來,拍賣會已經結束了,展台上燈光黯淡。

    但李青山還可清晰的“看”到空氣中殘留的氣息,,那股熱烈的氣氛,仿佛還沒有消散。

    李青山依舊坐在包廂中,沒有離去,回味著方才競價大戰。

    當然,那和妖丹沒有太大關係,而是一個小瓶模樣的極品靈器。

    底價就是三千五百顆靈石,每一次叫價的基準就是五百顆靈石,每一次增加,都讓底下的煉氣士們臉紅心跳,而那幾個築基修士卻始終心平氣和,叫價叫的輕鬆自若,自始至終,無論輸贏,都不帶一絲火氣。

    絕對沒有任何煉氣士,敢於參與到這種平淡的競價中,最終,那件極品靈器已九千五百顆靈石的價格,歸了西麵包房中的客人。

    最後贏的那位,還老神在在的道了聲,“承讓!”

    這種風範,李青山自認還沒有,無關心胸氣度,純粹就是實力的差距,他越發感覺到,無論是人還是妖,隻有度過一次天劫,才算是真正的踏入了修行之道,能夠鎮守一番,行事有了自由。

    這就好像孩子學會了走路和說話,可以蹣跚著走向自己的目標,可以表達自己的意思,之前的煉氣也好,妖獸也罷,都隻是在牙牙學語滿地爬。

    當然,妖丹最終也達到了李青山的預期,不出施佩佩所料,那顆土屬性妖丹果然賣出了兩千顆靈石以上,最終以兩千六百顆靈石的價格售出。

    除了買“長鯨吸水”的那八百顆靈石,以及雜貨鋪的半成費用,一千六百七十顆靈石,都靜靜的呆在他的百寶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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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感知危機

        再加上他賣靈符準備的靈石,李青山所擁有的靈石數目,再一次達到了兩千之數,比買長鯨吸水前,更加富有。
    他之所以還坐在這,隻是在等那個想買《劍氣書》的煉氣士。如果他手中真的有另一張《草字劍書》,他便用這些靈石,向他買來便是。

    門外響起腳步聲,李青山打開房門,卻是柳如萍站在那:“恭喜道友,不但妖丹拍出了高價,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李青山望了望她空無一人的背後:“那個人呢?”

    柳如萍道:“那個道友忽然改變主意了,抱歉讓您久等了,如果沒有什麼想買的東西,就請您離去吧!”

    李青山有些驚異,難道那個人又不想要這《劍氣書》了嗎?還是自己的推測有誤,那個人本就是雜家派來抬高價格的,柳如萍態度變化,更讓他有些懷疑,道了聲:“後會有期!”同柳如萍擦肩而過。

    柳如萍背對著他,嘴唇開闔,沒有聲音,說的卻是“後會無期!”理了理鬢角的發絲,心道:“不過還是要感謝你!”她隻是將李青山的形貌特征賣給了那個煉氣士,就得到了二十塊靈石,這麼好賺的生意可不多見。

    自從見了這姓牛的,她可稱得上是財源滾滾,無論是他買賣所得的雜家獎勵,還是將他的消息出賣給別人,所得都是不菲。

    但她卻沒有注意到,李青山不經意間回頭,望著她的背影,眸中閃現的冷光。

    能夠心狠手辣,翻臉無情的人多的是,但同時擁有智謀和眼光的人卻很少,錢容芷算一個,但是,錢容芷卻並不多。

    至少她並沒有真正看透李青山的性情。

    一飯之恩必償,睚呲之仇必報。

    ……

    陽光軟弱無力的普照大街,遠遠無法抵消淩烈的寒風所帶來的寒意。

    雖然隻要是煉氣士,大都可以無視這種程度的溫度變化,更別說李青山的妖魔之軀。

    但是他卻感到一股深深的寒意,這並非是對溫度,而是對危機的感應。這是他化身妖魔之後,才有的敏銳本能,並隨著他修為的提高,越發的敏銳。

    這種敏銳,已然不僅僅是所謂第六感了,而是直接受益於《靈龜鎮海訣》。

    巫師擅以龜殼卜卦,預知天象未來,靈龜背負九宮八卦,更具有超凡靈性,隨著他修為的提高,這種靈性漸漸顯露出來,雖不能預知未來,但也能夠感知凶惡。

    李青山輕吐一口氣,仰起頭,微微閉上雙眼,四周的喧囂聲消失的無影無蹤,一股淡淡的受到監視的感覺,卻浮現於心頭。

    那監視著不但修為不凡,而且斂氣的手段也非常高明,就連他不提高注意,也難以察覺。

    李青山睜開眼睛,並沒有躲在安全的坊市中,而是走向坊市之外。危險不會隨著等待消失,隻有勇敢麵對。

    一步踏出坊市,地麵微微下陷,形成一個圓坑,仿佛踩在蹦床上一般,李青山一下彈飛出百步之外,高大身形以不可思議的迅猛速度,衝向皚皚雪山。

    轉過一個山口,就消失不見。

    林木迎麵撲來,又疾速退去,他靈巧的一一閃避,如果實在閃避不開,便直接撞過去,腳下卻不肯停止分毫,更沒有用《靈龜鎮海訣》隱藏氣機。

    千步之外,一個黑衣蒙麵人,不再隱藏行跡,奮起直追。

    李青山往後瞥了一眼,瞳孔微縮,煉氣八層,但這根本算不得什麼危險,本不該讓他產生如此強烈的危機感才對,隻是如此嗎?

    他腳步絲毫不停,反而奮起全力,身體前傾,時而雙手著地,宛如一隻黑色的猛虎般,在山林間奔馳,呈虎魔之相。

    黑衣蒙麵人心中大罵,他對那《劍氣書》是勢在必得,沒想到被人橫插一杠子,他本來是想同李青山見一麵,無論威逼利誘也要將那《劍氣書》拿回來,但轉念一想,如果是買的話,至少還得花費上千靈石,這簡直是割他的肉一般。

    便動了殺人越貨的心思,為了怕打草驚蛇,不惜花費了二十顆靈石向柳如萍買了李青山的信息。

    卻沒想到那小子如此警惕,一出坊市就發力狂奔,速度竟然快的驚人。

    但他心中冷笑,你躲在坊市中,我還不敢動你,你跑出去,那就是自尋死路,想甩開他,沒那麼容易,運起身法,真氣環繞,宛如一隻黑色的利箭,直射向李青山。

    一個積雪覆蓋的山穀中,四周林木樹葉凋盡,黑色的長矛般,筆直的刺向天空。

    李青山仿佛是力盡一般,站在齊膝深的雪地,身上自然而然散發出的真氣,隻要是煉氣士,都能看出,他是煉氣四層,而且還很疲憊。

    “你怎麼不跑了?”

    稍一停息,一個冰冷得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李青山猛然回頭,隻見一個黑衣蒙麵人,踏雪而行,走出密林,沒在厚厚的積雪上,留下一個腳印,冷冷的望著他,雖然追襲了數十,但他一身真氣,幾乎沒有任何損耗。

    李青山轉過身來,驚問道:“你為什麼要追我?”

    黑衣蒙麵人道:“把《劍氣書》交出來。”

    李青山皺眉道:“我不知道什麼《劍氣書》?”他的身份信息,應當是絕對保密的才對,第一個懷疑的對象,便是柳如萍。

    不知是否是雜家的規矩,自己成了她的專有客人,在雜貨鋪中的一應招待,都是由她出麵。但他也不敢完全確定,但如果真的是那女人?哼哼,被人算計了不當回事,他可沒那麼廣闊的胸懷。

    黑衣蒙麵人厲聲道:“還敢騙我,我說是你就是你!”言語間,身前形成一股黑色的錐型氣流,呼嘯射向李青山的胸口。

    李青山狼狽的閃過身來,撲到在雪地,忙叫道:“等等,是我,我給你!”

    黑衣蒙麵人笑道:“算你識相!”

    李青山不情不願的拿出《劍氣書》,問道:“你要告訴我,是誰告訴你是我買到《劍氣書》的,是那個傳話的女人嗎??”

    黑衣蒙麵人隨便嗯了一聲,有些激動的望著《劍氣書》,不知是否和李青山得到《劍氣書》時,想到了一樣的東西。

    李青山恨恨的道:“我不會放過她的。”

    黑衣蒙麵人心道:我又怎麼會放過你,話鋒一轉,“還有你身上的百寶囊,也交出來!”

    李青山叫道:“你休想!”

    黑衣蒙麵人道:“那我就自己來拿把!”一拍腰間,一柄精光四射的小劍,飛射而出,直取李青山項上頭顱。

    他簡直有些漫不經心,八層煉氣士的飛劍,對付四層煉氣士,便如砍瓜切菜一般簡單,之所以多說幾句,隻不過是謹慎起見,試探一下李青山是否有什麼強大的師傅靠山,免得惹了不能惹的人物,試探之後,確定李青山確實是普通的散修,那就毫不猶豫的下殺手。

    一抹晶光映射陽光,映花了黑衣蒙麵人的雙眼,幻化一輪彩虹,隻是一瞬。

    金鐵交鳴,火光四射,飛劍旋轉著高高飛上天空。

    一片黑雲籠罩在黑衣蒙麵人頭頂,他驚異抬頭,看見一雙殺機沸騰的雙眸,然後才看見到刀,一柄冰做的長刀!

    恍惚間,他似乎看見一隻黑色的巨虎,銜著一柄冰晶長刀,向自己撲來。

    天地之間,充斥殺氣。

    這一切不過是在轉瞬之間,李青山撲倒在雪地上,手中便悄悄握緊了長鯨吸水,冰刀幻化成形,在飛劍及體的瞬間,自下而上揮出一刀,斬飛了飛劍。

    沒有任何猶豫,整個人向前撲倒,四肢發力,宛如猛虎撲食,撲向黑衣蒙麵人。

    “這小子隱藏了實力!”黑衣蒙麵人不愧是八層煉氣士,瞬間從殺氣束縛中掙脫出來,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雙手交疊數次,向上一揚,舉火燒天,黑色勁氣,呼嘯旋轉而出。

    刀鋒與黑色勁氣激烈對撞,發出刺耳的聲響,宛如電鋸切割金屬,冰屑四濺。

    李青山一聲狂喝,癸水真氣全部灌注於刀中,一身巨力亦沒有半分保留,凝聚了全部精氣神的一刀,傾力斬下。

    仿佛積壓千年的火山,終於得以噴發,他心中湧起一股極為舒暢的感覺,這一刀斬下,不論勝負結果,他已覺得暢快之極。

    冰晶長刀亦暢快之極,一刀破開黑色氣旋,黑衣蒙麵人大驚失色,這絕非四層煉氣士該有的實力!

    刀鋒劃破護體真氣,發出尖銳嘯聲,一道鮮血,濺射在潔白的雪地上。

    隨後被卷動的勁風,連帶著方圓數丈內的積雪,一舉蕩盡,露出下麵黑色的凍土。

    凍土之上,刻著一道深深的刀痕。

    李青山持刀而立,輕撫刀鋒上殘留凍結的血跡,抬頭望向林木高處。

    黑衣蒙麵人捂著胸口的傷痕,低頭望下去。

    四目相對,仿佛無形刀劍,在空中交擊,激烈對撞無數次。

    二人似乎都想說什麼,但終都沒有開口,飛劍嗖的一聲,從天而降,已變得淩烈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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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驚鴻一劍

       黑衣蒙面人手掐劍訣,目光中充斥著冰冷的惱怒,再沒有半分輕慢。雖然是趁著他大意,但能夠一刀劃傷他的敵人,絕不能以面對四層煉氣士的態度來面對。

  不過他並不擔心,想要用近身武器對抗飛劍,除非是具有壓倒性的優勢才有可能,否則必被宰割。

  李青山也知這個道理,一抖長鯨吸水,冰晶長刀忽的化成一面冰盾,一陣叮當亂響,飛劍變幻數十次方向,數十次擊在冰晶盾牌上,不但沒將冰晶盾牌擊破,反而凍結了一層寒霜,速度變得遲緩了一些。

  飛劍一抖,速度就又恢複迅猛,遊蛇飛鳥般不斷的尋找著李青山的破綻。

  但長鯨吸水吸滿了凝冰水,結成的冰盾足有半尺厚,覆蓋李青山的大半個身子,飛劍雖然靈活之極,但一時之間,也難以突破。

  「上品靈器!」黑衣蒙面人眼光更寒更亮,聽那個女人說,連妖丹也是他出售的,此反倒是因禍得福,斬殺此子,收獲定然不菲。

  手從百寶囊中取出一卷畫軸,一抖展開,上面筆畫曲折,劍氣,正是另一幅草字劍書!

  李青山渾身寒毛直豎,一股強烈的危機感湧上心頭,恍如大禍臨頭。

  數十道劍氣,切斷激蕩的狂風,刺破飄揚的積雪,向李青山殺來。

  「豎」最快,一眨眼就迫在眉睫,瞬間充斥李青山的眼瞼,深深刺入冰盾中。

  「橫」最慢,卻大氣磅,包含力道,似要橫斷一切生機,在冰盾留下一道深痕,冰屑四濺。

  「撇」與「捺」,劃過一道致命的弧度,竟繞道了李青山的身後,直取他沒有防護的背心,幾乎橫豎同時到達。

  而最為隱現致命的,卻是一「勾」,倏爾勾向天空,倏爾勾向大地,根本無從推測其運行的軌跡,猛然勾入黑色凍土,李青山感覺一股冰冷的殺氣,從腳底透出,要勾去他的性命魂魄。

  那柄飛劍,亦沒有分毫停止,不停的尋找李青山的破綻。

  李青山一聲低吼,長鯨吸水將全部凝冰水吐出,結成一個冰球,將他周身團團護住,亦是結成靈龜玄甲的形狀。

  穿刺、重擊、切割、撕裂,本該堅比精鋼的玄冰球,在劍氣的衝擊下,宛如脆弱的肥皂泡,發出一陣哢嚓哢嚓冰裂脆響,裂紋瞬間布滿了整個冰球。

  李青山滿臉驚歎,第一次在別人的手中,見識到了《草字劍書》的真正威力,八層煉氣士的真氣,給予了《草字劍書》絕對強橫的破壞力和殺傷力。

  如果李青山用的不是凝冰水,而是普通的泉水甚至靈水,都絕無可能擋住這一擊。

  而仔細看來,黑衣蒙面人手中的《草字劍書》無論大小還是靈光倒要略遜於自己的那個,隻相當於上品靈器。

  黑衣蒙面人亦微微吃驚,他用這卷《劍書》,擊殺了不知多少比他更強的煉氣士,今日竟然沒能攻破一個小煉氣士的防禦。

  飛劍靜靜漂浮在空中,黑衣蒙面人道:「你手中這件上品靈器,是從哪來的,竟能擋住我的劍氣?」

  「難怪你對《劍氣書》誌在必得?原來你的手中,真的有另外的殘片,想殺我也沒那麼容易。」李青山一抖長鯨吸水,冰球再一次幻化成冰刀,而且上面沒有絲毫裂痕,但本身真氣消耗,亦是極為巨大,取出一顆靈石恢複真氣。

  黑衣蒙面人忽然大笑起來。

  李青山道:「你笑什麼?」

  黑衣蒙面人道:「你手中的好東西越多,我就越高興,因為這些東西,最終都是屬於我的。」

  李青山道:「是嗎?那看來我也要笑一笑。」

  黑衣蒙面人眯著眼睛:「你見識了方才的招數,還以為自己能夠逃過一死嗎?驕兵之計確實不錯,就連我都差點被你騙過,但小花招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是毫無用處的。」摸摸胸口,那道可怕的傷口,在真氣的作用下,已經漸漸開始癒合,想必用不了多少時候,就能完好如初。

  他之所以停下來跟李青山說這幾句話,很大程度便是為了借機恢複傷勢,用真氣將那股冰冷的寒氣驅逐出去。傷勢基本痊癒,他也不再廢話,一指李青山:「疾!」

  飛劍電射而來,李青山也借靈石將真氣恢複過來,他並沒有變幻妖魔之軀,他絕不能在這釋放出妖魔的氣息來,周圍荒寂的山巒,此時可能藏匿著許多準備參加采藥大典的煉氣士。那些遙遠的雪山巔峰,或許便會有暗中窺探的目光,

  他們就是為了斬殺妖魔而來,一感受到妖氣,說不定連築基修士都會被驚動,他不能冒這個險。

  尋常的四層煉氣士,當然是不可能戰勝八層煉氣士,但他又豈止是尋常四層煉氣士,而且,他還有真正的殺手未出呢!

  「篤!」的一聲,飛劍刺在盾牌上。

  李青山拿出那片久已不用的下品靈器盾牌,化作桌面大小擋在面前。

  而在另一隻手中,長鯨吸水,已將所有的冰與水全部吸入腹中,遙指了樹梢上的黑衣蒙面人。

  「嗖嗖嗖嗖!」無數冰淩,淩厲激射。

  黑衣蒙面人不屑一顧,袖口一揚,面前數丈外,生出一股奇妙的氣流,雖不算是多麼強大,但隻是輕輕一撥,所有的冰淩,都偏飛出去。

  叮叮當當,射入茂密的樹林,樹冠顫動,紛紛揚揚,大雪落下。

  一片巨響,仿佛有一群無形巨象闖入林中,參天巨木紛紛傾倒,冰淩射入樹幹,爆發出的寒流,將樹幹凍結,衝擊力直接將許多巨木攔腰折斷。

  可見這一招的威力確實不弱,若是用來對付六層煉氣士,便是可怕的殺招,但要對付八層煉氣士,卻遠遠不夠。每打通一條經脈,真氣就會有翻倍的增長,而這黑衣蒙面人所擁有的不止是強大的真氣,還有高妙的技巧。

  黑衣蒙面人似乎有些不耐,但卻隻操縱飛劍攻擊,而不肯靠近李青山一步,反而時刻防備著被他近身,對於煉體士的恐怖,他深為瞭解,絕不會給他任何暴起傷人的機會。

  隻將全部精神,凝聚在飛劍上,飛劍的速度越來越快,早已不見劍身,隻見無數道劍光,在李青山前後左右交織成一片劍網。

  激起一連串密如驟雨的鳴響,李青山舞著盾牌左右支拙。而每一次劍光劃過,必會在盾牌上刻也一道深深的劃痕,轉眼間,盾牌上就布滿傷痕,靈氣黯淡到了極點,已然在崩潰的邊緣。

  李青山站在原地動彈不得,他心中很清楚,他一動,就必然會顯出破綻,給飛劍可乘之機,而且縱然能夠靠近,近身搏殺,他也不可能在一個八層煉氣士手下占到什麼便宜,

  但若不動,豈不更是有敗無勝?

  他如同匍匐在草叢中的野獸,在默默等著一個機會出現,不動則已,一動必殺。

  但劍網一點點壓迫過來,越等機會反而越小,他下定決心,沒有機會就自己創造機會,猛地將手中盾牌揚起,將飛劍擊出數丈,但這一格,卻也讓他胸口空門大開。

  黑衣蒙面人眸中顯現嘲諷之色,飛劍以更快的速度,電射而去。

  嘩啦一聲,《草字劍書》展開,擋在李青山的胸前,衝出數十道淩烈劍氣。

  飛劍同一道「豎」相撞,緊接著被便一道「橫」擊飛出去,完全無法阻擋這股劍氣的大潮。

  黑衣蒙面人心中一凜,望著那一副比自己那張還要大一些的《劍書》,露出驚愕之色,緊接著卻真的想要狂笑幾聲,我怎麼沒想到,這小子之所以肯花這麼大的價錢買《劍氣書》,是因為他有另一幅殘卷。

  如果是普通的八層煉氣士,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劍氣殺機,恐怕有性命之憂,但對他來說,卻算不得什麼,再次抖動手中《劍書》,他一身真氣比李青山深厚不知道多少倍,對這《劍書》就要隨意的多,根本不用擔心,一次使用,就耗盡全身真氣。

  兩股劍氣大潮,在空中相撞,但卻並沒有激烈交鋒,相互抵消,而是直接融為一體,凝成一團墨汁般的黑水,形狀瞬息萬變。

  李青山和那黑衣蒙面人都露出狂喜之色,這種景象,確實證明瞭這兩種書法,同出一手,而且存在著彼此融合的可能性。

  但這景象,隻持續了一瞬間,那一團墨水的形狀伸展到一個極限,仿佛內部壓力失控般,重新爆裂開來,化作一輪無差別的劍氣向四周擴散。

  二人臉色都是一變,不敢有絲毫怠慢,劍氣未發,劍勢已如雪崩海嘯,鋪天蓋地,這種威力,儼然已經超越了極品靈器。

  黑衣蒙面人如一隻黑色利箭激射向天空,李青山已來不及躲閃,半跪下來,左手持盾牌,右手持長鯨吸水,在更前方,凝結成一個防禦面極窄,卻厚達七尺的大冰坨。

  劍輪一閃而逝,方圓百丈,冰雪盡消,黑衣蒙面人從天空望下去,隻見白色大地上,推出一個黑色的圓形,不禁咽了一口吐沫,心中興奮莫名,如果能掌握這種力量的話,還有什麼煉氣士能與他為敵。

  「砰」的一聲,李青山手中的圓盾,隻剩下了半個,上面靈氣盡消,已經徹底報廢。而擋在更前面大冰坨,被從中剖開,簡直像是裁紙一樣容易。

  李青山心中同樣震撼,如果這股劍氣不是隨意的向四面發散,而是稍稍有人控製一下,那他現在就是一個死人了,哪怕是化身妖魔,也得身受重傷。

  就算如此,他也相當與廢掉了一件上品靈器與一件下品靈器,才堪堪擋住這一股劍氣,還好長鯨吸水的兵刃,是用水凝成的,還可以自我修複,否則這一下真是損失慘重。

  他仰起頭來,望著天空中的黑衣蒙面人,眸中一派冰寒,他身後的竹簍,已經消失不見。

  黑衣蒙面人望著呼嘯飛來的竹簍,心中驚愕,不知這算是什麼招數,但心中卻不敢再怠慢,雙手一分,一道黑色氣勁衝天而起,將竹簍撕裂粉碎。

  一點寒光閃爍,宛如流星從天而降,撕裂氣勁,劍鋒未至,劍氣似已透過身軀,黑衣蒙面人瞠目,身形微微一僵。

  不但是被劍意所懾,更是驚訝恐懼,這種劍意,分明與《劍書》上的一模一樣,難道真的有人資質高到能夠領悟其中的劍意。而更令他不敢相信的是,持劍者竟是一個不滿十歲的孩子。

  李青山驚歎,這丫頭的劍術什麼時候達到這種地步?隔著這麼遠的距離,他都能感到那股劍意的恐怖,不禁想到,如果這一劍是刺向自己,自己該如何應付,卻得不出一個合適的答案。

  當然,他本來就是實戰型,真的在生死搏殺間,他才能夠激發出全部潛力。

  而巨大的生死危機,讓黑衣蒙面人瞬間醒轉,想要閃躲,卻發覺得沒有任何閃躲的可能。這不是說空中無法借力,八層煉氣士,隨便發出一股真氣,就能掠出十丈開外。

  小安素手持劍,劍鋒直指黑衣蒙面人,劍尖並不是筆直挺立的,尖端不斷的細微抖動。

  李青山覺得極為眼熟,忽然間想起,在雜貨鋪的包廂中,小安趴在地上,小手不斷在空中虛寫的景象。

  原來在得到《劍氣書》之後,小安已將《草字劍書》的一部分劍意補完,而在李青山與那黑衣蒙面人交戰的時候,她雖然藏身竹簍中,但卻絲毫不影響她觀察外面的世界。

  一眼之間,就看清了黑衣蒙面人手中那張《草字劍書》上的筆畫,更近身體會到了其釋放的劍氣。

  這對普通人來說,不過是轉瞬間發生的事,根本不會在意,但對她來說,這驚鴻一瞥,已經足夠了。

  天才的世界,隻需頓悟了,三張《草字劍書》,在她的心中重合,凝成這一劍,已得了那位上古劍仙的一絲劍意。

  彗星襲月,電光火石,飛劍來不及救援,靈符來不及取出,黑衣蒙面人驚懼如狂的伸出手去,釋放出全身真氣,黑色勁氣,旋轉著如龍卷衝出。

  便如在包廂中那般,劍尖忽然不再顫動,所有筆畫,收成蒼勁一點。

  小安同黑衣蒙面人擦身而過,雙雙從天空中跌落。

  李青山忙上前,將小安接在懷中,她渾身汗出如漿,檀香的味道越發的濃鬱,雙眸黯淡,卻仍清澈,隻是脫力而已。

  黑衣蒙面人一個鷂子翻身,穩穩的落在地上,指著李青山,指著小安:「你....」剛說了一個字,喉嚨噴出一股血箭,飆飛到李青山的身前。

  他顫抖了幾下,倒了下去。

  轟隆隆一陣巨響,數百株巨木,緩緩傾斜,傾倒地上,在山穀中回蕩著雷鳴般的響聲。

  與此同時,小安手中的袖劍,化為齏粉,隨風飄揚而去。那一劍之威,已非一個下品靈器所能承受,同時也耗盡了她全部的精氣神。

  而效果便是,秒殺八層煉氣士。

  小安盯著李青山,抬起下巴:「說到做到!」

  李青山刮了刮她的瓊鼻:「好吧,算你說的有道理!」

  飛劍如死蛇般從空中跌落,被真氣一卷,落入李青山的手中,同時撿起了地上的百寶囊和《草字劍書》殘本,小安指尖放出一絲流火,鑽入屍體中,毀屍滅跡,身體頓時恢複過來。

  李青山道:「很快會有人過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走吧!」

  在不變身的狀態下斬殺了強敵,得到了夢寐以求的靈器,但不知為何,那股危機感,並沒有消散,依舊如烏雲般籠罩在頭頂,所以他選擇立刻離去。

  二人消失在一片狼藉的山穀中,片刻之後,一群煉氣士趕來,驚愕的望著四周的景象,彼此面面相覷,方才難道是有築基修士在這交戰。

  唯有為首的煉氣士隻是微微蹙眉,他年紀輕輕,面如冠玉,赫然已是煉氣九層的修為。雖然煉氣能夠延緩衰老,也可知他的年紀絕對不大,這樣的年紀,無論在哪,都可稱得上是天才了。

  他淡淡問道:「宋明,你確定是這個方向?」

  他身上穿著同宋明一樣雞都山服侍,隻是胸前繡著三支彩翎,比宋明更多一支,所有其他煉氣士,都環繞在他身旁,無一不是雞都山的弟子。

  宋明忙恭恭敬敬的上前道:「是,大師兄,有不少人親眼看到,絕不會有錯。」

  大師兄道:「那他現在在哪?」聲音依然平淡至極,卻是來源於對實力的絕對自信。

  宋明遲疑道:「這....一定就在這附近。」

  大師兄還沒說話,身旁的另一個煉氣士就開口道:「宋師弟,采藥大典快要開始,哪有功夫陪你找人?你要我們替你報仇,也得伶俐點。」

  宋明臉上怒氣一顯,卻不敢發作,因為說話的,同樣是雞都山的核心弟子,而且還是煉氣七層。

  大師兄一抬手,所有聲音都平息下來:「欺負宋明,就是欺負我們雞都山所有的弟子,我身為大師兄,不能不為你們做主,此仇更不可不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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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求真社

     「大師兄仁義!」「難怪會被內定會雞都山的未來掌門!」「我們雞都山必定能成為三山之首。」「什麼三山之首,憑大師兄的天賦,結成金丹,讓雞都山成為中等門派,也是輕而易舉。」

  一陣奉迎聲中,宋明也忙道:「多謝大師兄。」心中卻很明白,若不是為了那價值幾千顆百寶囊的靈石,倨傲的大師兄怎麼會如此義氣,有點時間,用來修行還來不及。

  ....

  大雪又開始落下。

  泉水叮咚作響,在凍結的積雪下潺潺流淌,是以名為幽泉。

  在雪山環抱之中,一個小小的山穀,坐落著許多精緻的茅屋房舍,看起來宛如仙境人家,幾個寬衣博帶的煉氣士行走其間,瀟灑出塵,彼此交遊飲酒,好不快活。

  眾人忽然一起回過頭來,一個高大身影,從林木間走來,步履沉雄,沒有絲毫煉氣士的飄逸瀟灑,好似一頭從林間走出的猛獸,都露出防備之意。

  「你是什麼人?這是求真社的營地。」

  李青山朗聲道:「我來找韓雄。」聲音滾滾傳遍整個山穀。

  韓雄從一個茅屋中走出來,一見李青山便是大喜:「牛道友,你終於來了。」

  李青山微微頷首:「我來看看。」

  韓雄忙向一眾煉氣士介紹,眾人聽他就是那大有名氣的牛巨俠,都是讚歎不已,彼此交換眼神,露出笑容來,然後一起將李青山擁入一間最大的房舍中。

  房中鋪著木地板,眾人皆席地而坐,中間留著一個炭火,正煮著酒食,香氣熱氣,薰蒸著整個房間。

  在這彌漫大雪的天氣中,找到這樣一個居所,就連李青山的神經都微微放鬆下來。

  韓雄道:「請道友稍待片刻,我這就請我們社長來。」

  片刻間又有更多的煉氣士湧進來,大概已有二十多個,一眾煉氣士七嘴八舌的同李青山交談,全都很是熱情,兩個女修還送上一碗熱酒和一份盛滿肉的肉湯。

  李青山嗅了一嗅,讚道:「好酒!」將酒飲盡,肉吃下,卻不再多言。

  眾煉氣士,見他不願多說話,也不勉強,彼此交談起來,談的多是采藥大典之事,原來他們打算結成一個小團隊,一起進入地底,但眼神卻不離李青山身上。

  李青山卻像是什麼都沒察覺似的,石像般坐在火爐前,任憑搖曳的火光將他的身影,倒映在牆壁上。

  不一會兒功夫,韓雄便帶著一個老頭回來,老頭身形瘦小如猴,穿著寬大的道袍,直像是偷來的,韓雄得哈著腰,才能在他耳邊說話。

  但一眾散修對他似乎都很尊敬,見他進來,紛紛叫道:「社長!」

  李青山也回過頭來,七層煉氣士,在這一群散修中,這算是難得的強手了,除老者之外,還有兩名六層煉氣士,這三人,隱隱便是眾人之首。

  韓雄忙道:「牛道友,這就是我們求真社的社長丘道人。」見李青山並沒有過來行禮的意思,臉上微微尷尬。

  咕咚咕咚,李青山低頭飲酒,不知在想些什麼。

  丘道人反手將門關上,屋外呼嘯的風雪聲,頓時平息下來,絲毫不聞,將這小屋封閉成一個閉鎖的世界。

  然後一笑道:「這位就是牛道友吧,貧道稽首了!」完全不為李青山的無禮而生氣。

  李青山微微頷首:「丘道人好。」

  丘道人道:「道友能夠光臨我們求真社,真是蓬蓽生輝,今日我求真社也是群賢畢至,覺不會讓道友失望的。」

  李青山道:「我隻是隨便看看。」

  丘道人也到火爐旁坐下:「,看看也沒關係,我就來給道友講講我們求真社的宗旨,所謂求真....」

  口若懸河,發表一通慷慨激昂的演講,什麼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以及門派是如何如何可惡,要欺壓我們兄弟姐妹,我們要聯合起來雲雲。

  這形容猥瑣的老頭在演講起來,身上直似籠罩著一層光環,渾身魅力非凡,言語中,更是充滿了煽動性,眾散修都是仰著頭,聽的滿臉激動。

  李青山是個心堅如鐵的人,沒那麼簡單就被觸動,隻是覺得這一幕有些眼熟。

  丘道人忽然停下言語,對李青山道:「牛道友,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頓時,二十多雙眼睛,全都盯在李青山的臉上。

  李青山道:「是這個道理?」

  眾人露出歡喜之色,丘道人也接著道:「我修行百年,觀察修行道,最大的問題就是,人心中的自私自利,對於功法都敝掃自珍,隻傳給門人弟子,結果讓很多有天資的人,默默無聞於草莽中,更讓很多好的功法失傳!」

  散修們連連點頭,他們就是這樣有天資的人,全都是因為沒有得到傳承,才變成散修。

  「如果能打破門派家族之見,將功法心得能夠在整個修行道中交流,讓每個前輩都是後輩的老師,修行道怎會不興旺發達,而修行道也可以少很多爭殺,不出百年,修行者無論是數目還是質量,都必然遞增百倍,將天下妖魔斬盡殺絕,又有什麼難的?」

  這番宏偉藍圖,讓眾散修們都激動非常。

  李青山也微微吃驚,原以為這隻是散修們的互助聯盟,哪會想到他們有這樣遠大的追求,而且這種追求,實在是夢幻的厲害,如果能夠實現,離「天下大同」也不遠了。

  丘道人沉重的道:「這件事做起來,當然很不容易,但隻要我們努力,就不是沒有希望,我們求真社,就是天下修行道的希望!」

  然後就是一眾散修的交流時間,一個男子站起來道:「我本來隻是煉氣二層,自從加入了求真社,在於道友們的交流過程中,受益匪淺,最近剛剛突破,達到了煉氣三層!」

  周圍一陣歡呼,其他煉氣士們也都站起來一個個發言,每個人說完,都引得一片歡呼聲,小屋沉浸在一眾熱烈的氛圍中。

  最後輪到了李青山,李青山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什麼好說的。

  散修們不依不饒,聲音整齊的催促道:「說,說,說,說,說....」

  李青山微微蹙眉,丘道人抬起手,那催促聲立刻就停止下來。

  「既然牛道友不願說,那我就來再說幾句吧,無論是整個修行道想要發展,還是個人想要進步,最關鍵最關鍵的就是打破這自私自利之念。」丘道人向李青山伸出一隻拳頭,然後鬆開。

  「打開拳頭,才能握住更多的東西,你能給予別人一份善意,別人就會給你一份回報,最根本一句話,有舍才有得!」

  丘道人拍拍手:「現在到了共用的時間了,大家把東西拿出來吧!牛道友,隻要有需要的,盡管開口。」

  散修們又按著剛才的順序,一個個將百寶囊中的東西拿出來分享,或靈草、或靈丹,輪到一個女散修,她忽然將衣服解開,露出豐滿結實的胸膛,要分享自己的身軀,隻要有需要的,等下就可以到她房間去找她,令李青山瞠目結舌。

  那女修看到李青山的表情,自豪的道:「大家都是兄弟姐妹,在這個孤獨的世界上,應當彼此慰藉,我的身體能讓大家滿足,我自己也能得到快樂,何樂而不為。」

  贏的一眾讚歎,她就將胸挺的更高,仿佛有一種更加高貴的精神,代替了低俗的貞操觀念,讓她整個人都得到了升華,宛如聖女。

  李青山咧咧嘴,不說什麼,隻覺今日所見之事,實在是光怪陸離。

  整個共用過程,都在一種極為和諧的氛圍中進行,沒有爭執,沒有吵鬧,一團和氣,有時候兩三個煉氣士看重同一樣東西,就會立刻彼此謙讓起來,親兄弟大概也沒有這麼友善的。

  李青山兩輩子加起來,都沒見過這麼多友愛謙遜和氣的人。

  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在這孤獨的修行道上,能夠如此的相親相愛,溫暖彼此,簡直是太好了。

  最後又輪到了李青山。

  從頭到尾一直沉默的李青山再次道:「我沒什麼好共用的!」

  仿佛給這溫暖幸福,潑上了一盆冷水,眾人臉色都是一變,二十多雙眼睛都冷冷的盯著他。

  丘道人道:「別忘了我說的話,有舍才有得,你隻有把心交給別人,別人才能把心交給你。」

  韓雄道:「牛道友,你不是買了《癸水凝氣決》的總參,還有《萬象書》,拿來共用一下也沒什麼損失?」

  所有散修的眼睛,都亮了起來。《癸水凝氣決》總參,是修煉癸水真氣散修的聖品,而《萬象書》可以說是所有散修都共同需要的,但這兩本書的價值太高,一般沒有散修買得起。

  李青山堅定的搖搖頭:「我不想拿來共用!」這兩本書是他花了二百塊靈石買來的,沒有白白送給別人的道理,如果天下的書都能這樣共用,那孫福柏的店早就開不下去了。

  他倒是不介意拿來交換,但散修們拿出來的東西,價值都不是很高,沒有一樣能讓他看重的,最多也就值幾塊靈石,這大概也不是他們有意藏私,而是本來就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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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不過如此

       弱者想要聯合起來也無可厚非,但強者絕不會想著和弱者搞什麼平均,至少李青山不想。他那孤獨傲慢的心,也並不需要太多陌生人的「溫暖」。他的家人,小安一個就足夠了。

    散修們的表情都變了,方才那要共用自己身體的女修忿怒低聲罵道:「自私者!」

    所有的散修都跟著道:「自私者!」「自私者!」「自私者!」

    聲浪如潮湧動,將李青山團團圍住,在火光的升騰中,眾人牆上的影子扭曲,仿佛欲要撲人的惡鬼。

    李青山拿起鐵鏟,挑了挑火堆,問道:「火加了什麼東西吧!」

    丘道人微微一驚:「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李青山道:「你的聲音也很獨特,讓我想起了一些舊事。」嘉平城的雲雨樓,那歌聲、舞姿、熏香。有那一次體驗之後,若是再上第二次當,那就是蠢貨了。

    丘道人低下頭:「加入我們求真社,我可以讓你當副社長。」兩個六層煉氣士想要開口說些什麼,被丘道人以眼神止住。

    「哦?」李青山一笑:「我可以加入,但我想問一句,在三山采藥大典的時候,你也要進入地底嗎?」

    丘道人笑道:「我已經太老了。」

    韓雄道:「社長是我們的父親,是修行道的希望,怎麼能進到那麼危險的地方,我們自會找到靈草,帶回來分享。」

    他本是個精明強幹的人,此時眼中卻蘊含著一種狂熱,而此言竟得到一片應和。

    李青山心中跟明鏡似的,最強者不下地底,只等著弱者去冒險采藥,帶回來給強者。這種關係,哪是父親兒子,分明是主人和奴隸。

    丘道人借這求真社,奴役了這所有的散修,而更可怕的是,這群散修竟然還心甘情願,仿佛狂熱的信徒,已經完全被洗腦了,這絕非一朝一夕能夠辦到的事。

    在眾煉氣士的逼視下,李青山微微搖頭:「你我並非一路。」

    丘道人陰森森的道:「自私之人,沒有活在這世上的資格!」

    殺氣凝結的宛如實質,火光一點點黯淡下去,最終熄滅。

    二十多個煉氣士,雖然有強有弱。但是,確實就如他們所說,他們是兄弟姐妹,他們的真氣纏繞糾結,全都匯集在他們的父親丘道人身上。

    丘道人身上的真氣不斷攀升,輕易突破了八層的程度,達到九層、十層,強大的恐怖的真氣,超越了李青山對於煉氣士的認知,驚濤駭浪般向他壓迫過來。

    這似乎是某種神奇的合擊之術,難怪明知道李青山能夠一招擊敗煉氣六層,還敢如此壓迫他。

    李青山感覺自己就像是海邊的一朵茅草屋,馬上就要被傾倒下來的海嘯拍碎,他輕撫額頭,是這個感覺嗎?

    丘道人道:「看我有多強大,你再執迷不悟,不肯放下自私之心,就隻有死路一條,放開心神,加入我們,與大家庭融為一體,你就能得到大家庭的保護!」

    在他說這些話的時候,二十多個散修竟也是異口同聲,雷鳴般的聲浪,在小屋中滾動,似要摧垮壓碎一切異己。

    而這個小屋牆壁著,閃動著靈光符文,刻錄著某種法陣,已如銅牆鐵壁,李青山就好像被同一個怪獸關在了一個籠子。

    李青山支起身子,單膝跪地,手中拄著長鯨吸水,搖頭道:「不過如此!」

    「殺!」丘道人一聲咆哮。

    煉氣士們發狂一般的撲上來,法術、靈符、靈器,各種各樣,五光十色,全都衝向李青山殺來。

    轟轟轟轟!火光電光四射!

    狂飆的氣流,將熄滅的爐灰,高高揚起。

    待到彌漫灰塵消散,隻見李青山所在之處,結成了一個冰晶球,李青山縮著身子,藏身球中,毫發無傷。

    丘道人一抬手,洶湧的真氣凝結成一隻大手,扣住冰晶球。

    哢嚓哢嚓,冰晶球上順便布滿了裂紋,融合了二十多個煉氣士的恐怖的力量,即便是凝冰水凝結的玄冰,都無法抵擋。

    冰晶球支離破碎,真氣大手抓住其中李青山,將他死死按在地上。

    李青山吐出一口鮮血,問道:「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我吧!」

    「本來是想將你控製住,一邊利用你的力量,一邊取用你的東西,沒想到你竟然如此不識趣,現在還什麼想說的嗎?」丘道人走上前來,望著動彈不得的李青山,一臉勝利者的得意表情。

    李青山淡淡道:「不過如此!」

    丘道人大怒道:「給我死!」

    ……

    在山穀旁的雪林中,小安滿臉不高興的蹲在那,用一根樹枝在雪地上畫畫。因為沒有竹簍的緣故,李青山便讓她在這等著。

    但從李青山進了那個小屋,一切聲息氣機都被隔斷,讓她心中也有些不安。

    忽然間,這股不安的感覺濃烈起來,全無來由。小安豁然起身,盯著遠方的小屋,遲疑了一下,正要走向小屋。

    卻忽然像是感覺到了什麼,重新縮起身子,敏銳的觀察四周,寬大袖口,落下兩顆念珠,滾了一滾,變成兩顆極小的骷髏頭,一個飛向天空,一個貼著地麵飛出去。

    她眸中火光閃動,視野頓時變得極為寬廣,能夠俯瞰整個山穀,又極為的細致,能看到地麵上的一草一木。

    朱顏白骨,洞徹幻象!

    她登時看到十幾個煉氣士,從四麵八方悄悄潛伏過來,他們都用了上等的隱身術,身形近乎透明的,在這一片白茫茫的雪世界中,縱然目力極好的人,也難以發現他們的蹤跡。

    但小安卻憑著神通,看得極為清楚,不禁著急起來,卻不知該怎麼通知李青山。

    ……

    丘道人臉上的得意表情僵住,不能置信的望著胸口被撕裂的恐怖傷痕,李青山依舊躺在那,正冷冷的望著他。

    李青山的手邊,是一副展開的《草字劍書》。

    在丘道人出手的瞬間,橫豎撇捺,縱橫交錯的劍氣,如刀切黃油般,切開了他的護體真氣。

    丘道人不能置信的道:「這,這是極品靈器?」一個小煉氣士怎麼會有這種異寶?

    李青山站起身來,輕輕一推丘道人:「我早說過了,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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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白蓮餘孽

       丘道人轟然倒地,鮮血從身下流淌出來,雙目圓睜,死不瞑目。
    周圍的散修們全都呆住,李青山搖頭,這確實是很恐怖的招數,但將自己關在這個小屋中,是他們最大的失誤。

    如果憑著股真氣,遠遠的釋放法術,李青山也會覺得很麻煩。但在如此近的距離中,根本躲避不開《草字劍書》釋放出的恐怖劍氣,甚至連施展法術的機會都沒有。

    而丘道人到底仍然是七層煉氣士,不是十層煉氣士,反應比方才那個黑衣蒙麵人還差一點,而那未經過任何凝煉的護體真氣,又怎麼可能抵擋的住劍氣。

    “社長!”韓雄狂吼一下,向李青山撲過來。

    “噗嗤”,冰刀搠入韓雄體內,刀鋒從背後透出,韓雄雙目血紅,仍發狂向前,想要抓住李青山的肩膀。

    但在李青山冰冷的注視下,他的身軀迅速凍結,凍成一座冰雕,臉色青白,猙獰如鬼。

    李青山一擰刀柄,冰雕粉碎,濺射一地,韓雄的碎屍,鋪滿了整個小屋。

    冰刀突然消失,出現在李青山的身後,斬掉了一個手持長劍,正要刺向李青山的散修腦袋。這時,方聽聞撕裂空氣的尖嘯聲。

    隨著丘道人的死,所有的散修陷入狂怒之中,不畏生死,李青山即是他們的殺父仇人。

    幾十雙手的伸抓,幾十雙眼的怒視,小屋仿佛在旋轉,李青山站在中心,感覺微微眩暈。

    是這個感覺嗎?

    先於他的意識,冰刀舞成一片藍白幻影。

    七隻手飛起,四條腿斷裂。一個年輕男人被斜劈成兩半,而方才那個要共享自己身體的散修,被直接攔腰斬斷,幸運的是他們都沒感受到什麼痛苦,寒氣深深的侵入他們的身軀,凍結了他們所有的屍體,在地上跌的粉碎。

    那種聲音,像是有人往地上丟了一堆的玻璃器皿。

    從生到死,隻在那,落地瞬間,化為冰塵。

    一支飛劍穿透刀網,直刺李青山的太陽穴,李青山頭也不轉,手一抬,捏住飛劍。飛劍小蛇般顫動不已,卻掙脫不開。

    李青山一偏頭,同那放出六層煉氣士四目相對,信手一擲,飛劍不由自主的激射而出,深深釘入木門,劍尾顫動不已。

    另一個六層煉氣士驚慌趴在地上,他方才正想要開啟法陣逃跑,若非反應迅速,幾乎遭了穿顱之禍。

    他們兩個是求真社的核心人物,或許是因為本身實力夠高,受的控製也較淺。遠不像普通散修那麼瘋狂,丘道人一死,就不顧一切的衝上來,一個想偷襲,一個卻想逃跑。

    李青山左手也握住刀柄,改為雙手持刀,刀尖斜指向身後,身體微微下蹲。

    李青山的身形消失,寒風卷動冰塵,宛如一條冰龍怒嘯,衝向那想偷襲的六層煉氣士。

    所有擋在冰龍行進道路上的散修,都被衝垮絞碎,化為冰塵的一部分。

    那六層煉氣士心中大駭,反應到快,取出一張上品赤火符來激發,狂吼道:“去死吧!”

    門口那六層煉氣士,驚叫道:“不要!”

    赤火符已噴發出火龍吐息般的火焰。

    冰龍與火龍相撞。

    轟!

    一聲巨響,山穀震動。

    那坐落於山穀中的幽靜小屋,房頂被衝擊波掀飛數丈高,在空中就肢解粉碎,一股白煙從小屋中升騰起來,屋子因這法陣的緣故,還大體維持著原本的架構,但到處都是焦黑的顏色。

    那十幾個悄悄圍聚過來的身影,忙將身伏下身,驚愕的望著不遠處的小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小安卻微微鬆了口氣,他已感覺到了李青山的氣息。

    李青山手中長鯨吸水刀,變成一個奇異的形狀,刀鍔無限向四周延伸,結成一個巨大冰球,將李青山罩在麵,雖然很薄,但足以抵擋赤火符的爆炸,而狹長的刀鋒,已將那六層煉氣士釘死在焦黑的牆上。

    這柄長鯨吸水刀,對他來說,實在是極為好用,憑他臨敵反應的能力,足以將這柄刀的變化的作用,發揮的淋漓盡致。

    不過,因為他的煉氣等級隻有第四層,還不能完全駕馭這柄上品靈器,如果他不是修的癸水真氣,並且真氣極為精純,就不可能發揮出這種威力。

    李青山抽出刀,那煉氣士就從牆壁上滑落下來,砰地一聲落在地上。

    李青山回過頭來,房中的活人,就隻剩下門口那個六層煉氣士,但也是身受重傷,他想要打開的木門,已經被完全轟開,法陣徹底消散,他艱難的往外爬去。

    而其他散修,都在爆炸中,變成滿地焦黑的碎屍。

    就如同在雷雨天氣使用引雷符,能有超強的效果一樣。這以法陣封閉的小屋中,完全將赤火符的威力,束縛在這狹小的空間內,不斷的凝聚擠壓,就是六層煉氣士,如果沒有防禦性靈器,也難免身受重傷。

    李青山提著刀,緩步走來,那煉氣士驚懼的回過頭去,竭力調動體內僅存的真氣。

    “不……不要殺我,我是被逼的。”

    但李青山的腳步沒有半分遲疑,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眸中卻有一絲茫然,仿佛在思索著什麼不解的問題,走到那煉氣士身軀,舉起刀來。

    “住手,鷹狼衛辦差。”十幾個潛伏者從雪地上跳出來,唰唰唰一片拔刀之聲,繚風刀在陽光下倒影光華,直指李青山,九柄狼牙飛刀,懸浮在空中,蓄勢待發。

    隱身術失去功效,顯現出他們身上玄色鷹狼服飾,沒有一個不是統領級的人物,其中為首的男子,一身赤衣,卻是一頭赤狼,手上沒有帶刀,環繞著細細的鎖鏈,靈光閃爍。

    “啊!”一聲短促的慘叫,李青山手起刀落,那煉氣士的頭顱從小屋階梯上滾落下來。

    “大膽!”赤衣男子怒氣一顯,手中鎖鏈登時變粗變長,嘩啦啦伸的筆直,鎖鏈頂端化成一個蛇頭,向李青山咬去。

    李青山微一偏首,讓過蛇頭,但鎖鏈忽然憑空轉折,盤旋幾圈,猛然收緊,將李青山渾身纏繞住,蛇頭更是緊緊咬在李青山的肩頭。

    李青山一身癸水真氣,登時像凍結成了冰,無法再絲毫運轉。

    赤衣男子心中一喜,嘴角浮起一絲冷笑,他這蟒箍鎖鏈可是他執行了不知多少任務,得了多少功勳,換來的一件上品靈器,轉折如意,運轉由心,比尋常飛劍更加好用,一旦纏住敵人,便可封死敵人的真氣,沒有真氣的煉氣士,當然就沒了任何反抗的餘地,憑此靈器,鎖拿了不知多少凶徒。

    其他的玄鐵級別的鷹狼統領們,都露出放鬆的神色,唯有其中一個嬌美女子,微微蹙起眉頭,她一身玄狼統領服,一身修為隻有煉氣五層,在這些人中,也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墊底。

    但她望了望那高大雄健的異於常人的男子,又望向他身後的廢墟,滿臉疑竇。

    根據線報,白蓮教餘孽丘睿柳,應當就在那,身邊應當還有幾十個召集的散修。丘睿柳本身不過煉氣七層,能夠讓府城赤狼衛所,派出一個赤狼,再調動了附近數個鷹狼衛所,所有的統領來協助。

    雖然白蓮教是整個如意郡所有鷹狼衛的死敵,但是能讓上麵如此大動幹戈,也可見這個丘睿柳並不容易對付。現在,這些人好像都死了,死在這個男人的手中。而他敏銳的注意到,這個男人,即便被鎖鏈纏住,都沒有露出分毫驚慌之色。

    “給我過來!”赤衣男子一拉蟒箍鎖鏈,鎖鏈筆直緊繃,但他立刻露出驚愕之色,李青山紋絲不動。

    “給我過來!”李青山一手抓住鐵鎖,用力一扯。

    赤衣男子感覺一股不可抗拒的巨大力量,通過鎖鏈傳來,猝不及防之下,他整個人被拉的飛了起來。滿心不可思議,煉氣士的一切力量,都是來源於體內的真氣,真氣被鎖的情況下,怎麼可能還有這麼恐怖的力量?

    李青山心道:拚力量,我可沒輸給過旁人,不過怎麼會有鷹狼衛在這?難道是發現了他的身份,要將他鎖拿回去?

    目光在十幾個鷹狼衛中一轉,忽然停留那嬌美女子的身上,心道:“錢容芷!”沒想到她也來了,但卻好像並沒有認出自己來,那說明,他們並不是來捉拿自己的,微微放下心來。

    除了錢容芷外,其他統領們都麵露愕然,吳艮雖然隻是赤狼衛而非統領,但也比他們這些玄鐵級的統領,要高上半級,實力也要強的多,達到了煉氣八層,手中的上品靈器,蟒箍鎖鏈,更是令他們豔羨不已,沒想到竟沒能一下製住這個不知名的散修。

    此時連忙救援,飛刀激射而去,禦使不了飛刀,也提刀上前。

    錢容芷道:“小心,這人是天生神力,還可能是煉體士!”

    吳艮身在空中,雖沒受到什麼傷害,但在眾多下屬麵前,丟了這麼大的臉,讓他臉色通紅,惱羞成怒之下,禦使著蟒箍鎖鏈,緊緊收縮,要活活絞死李青山。對於錢容芷的話不屑一顧,不信什麼天生神力,能掙脫他的蟒箍鎖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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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心亂如麻

        李青山登時覺得渾身一緊,掙動了一下,鎖鏈紋絲不動,心知憑他現在的力量,絕掙脫不了上品靈器,除非化身妖魔還有點可能。

    一眨眼功夫,九隻飛刀交錯襲來。

    時間仿佛緩慢下來,飛刀緩緩旋轉著,震顫刺耳的鳴響,亦被拉成一個冗長的音調,清澈的眼波出倒影出刀尖的鋒芒,隻差半尺。

    李青山仰倒在地,那柄飛刀擦著他的臉龐滑過。

    嗖嗖嗖嗖,飛刀拖曳光華,在頭上交織成一片刀光。

    如果是暗器的話,李青山便算是逃過一劫,但這卻是六層煉氣士禦使的靈器。

    飛刀同時停駐在李青山頭頂,調轉刀鋒,向下疾墜。

    李青山就地一滾,篤篤篤篤,飛刀接二連三刺落在他剛剛滾過的地麵上,陷入更加危險的境地。

    他的神情竟仍十分冷靜,眼眸中的迷茫之意,卻似乎更重了。這就是他感受到的危機嗎?他到底是因何在此?又因何遭到這些人的圍攻呢?

    被出賣,被追殺,被逼迫,被圍攻,原本很清楚的事情,似乎變得複雜起來,一團亂麻!

    心念百轉,手上功夫,絲毫不停,已反手將長鯨吸水對準鎖鏈,噴出凝冰水,憑著其中最後一股癸水真氣,凍上了一層厚厚玄冰。

    李青山將身形一縮,待到蟒箍鎖鏈絞碎玄冰,他已經脫身出去,渾身真氣登時恢複運轉,強行扭轉身軀,再次以毫厘之差,避開飛刀,閃身退入小屋中,

    小屋的材質不是普通木頭,雖然法陣被毀,但依舊堅如鐵石,可以暫避。

    長鯨吸水吐出冰晶刀刃,李青山眉頭緊皺,喝道:“鷹狼衛就可以草菅人命嗎?”

    吳艮麵露驚訝,沒想到竟有人能逃出他的蟒箍鎖鏈,看見李青山手中的靈器,眼神閃動,抬手道:“停止攻擊,圍起來!”

    鷹狼衛們立刻聽令,禦氣飛騰出去,將小屋團團圍住。

    吳艮方道:“我們來捉拿白蓮教餘孽丘睿柳,我看你就是白蓮教的餘孽之一,還膽敢拒捕,真是不知死活!”

    李青山沒想到丘道人還有這樣的身世,如今想來,看他演講說話,確實像是邪教忽悠教徒。

    “丘睿柳?你說的可是一個瘦小道人?他已經被我殺了,你說我是白蓮教餘孽,有什麼證據?”

    鷹狼衛們一陣震動,他們此行的目標,竟然已經死了,這是真的嗎?

    “就憑你能殺的了白蓮教徒?我卻不信,有沒有證據,回去調查便知,你現在束手就擒,還有一條性命在,我們鷹狼衛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調查清楚,自然會放你回去!”

    吳艮口中說著不信,心中卻已信了幾分,能在他們的圍攻下脫身,單憑這一點,就不是普通煉氣士能夠做到的。這樣敵人,如能智取,當然是最好不過,先憑鷹狼衛的權威嚇住對方,將他繳械拿下之後,那就任憑他們處置了,這樣的事,他已經不知做過多少次。

    李青山道:“笑話,我們都是煉氣士,豈肯將性命托於人手?”

    吳艮獰笑一聲:“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給我上!”不信這麼多人,拿不下他一個。

    “等等!”

    吳艮皺眉轉頭,見是錢容芷,神色才稍稍放緩,“容芷,你有什麼話說?”

    “大人,我們的夜鷹不是就在左近嗎?讓他過來指認一下就好了,這樣如果弄錯了人,那就不好了。”錢容芷有些擔憂的道。

    吳艮大皺眉頭,女人就是女人,心還是太軟了,此人明顯身家不菲,先將他拿下,問出他的身世來曆,如果沒有什麼厲害的師門,也歸於這求真社中打殺了,豈不是更好,但這種話當然不好當著這麼多統領的麵說出來,便沉吟起來。

    “師兄,容芷說的也不錯,我們還是問問清楚,莫要願望了好人!”錢容芷的身旁,一個臉龐方正的青年道。

    吳艮才終於點頭:“好,發信號,讓他過來!”

    這方臉青年,正是嘉平城最新上任的玄鷹統領,同吳艮一樣出身百家經院,所以才稱他一聲“師兄”。他跟其他幾個玄鷹統領相比,年紀要輕的多,算得上天資不凡,修為再提高個幾層不是難事,在下麵曆練幾年,自然就會調回清河府去,晉升赤銅一級。

    再加上許多年的感情,所以吳艮對他的意見,自然要重視的多,等閑不會輕易駁斥。

    不一會兒功夫,一個玄狼衛從林子鑽出來,四麵行禮道:“屬下周沛,見過各位達人。”

    方臉青年道:“周沛,你可識得此人?那個大漢,你出來讓他認一認!”

    李青山聽那聲音就覺得耳熟,卻不記得在哪聽過,閃身到門口,同那玄狼衛四目相視,二人同時道:

    “周韋!”“牛巨俠!”

    這個周沛,正是當初跟韓雄初次見麵時,韓雄身邊那個不太喜歡說話的煉氣士周韋,沒想到他竟是隻“夜鷹”。

    所謂夜鷹,乃不見天日之鷹,是鷹狼衛中一種極特殊職位,以各自不同的身份潛伏在各種組織中,收集情報打探消息。

    在凡人世界的情報網,用銀子收買些江湖客就可以建立。但想在修行世界建立這樣的網絡,就需要修行者才能做到。

    這份工作因為見很是辛苦,不但見不得人,還容易有性命之危,所以無論修為高低,皆尊稱為“鷹”。

    李青山也隻是在入鷹狼衛的時候,大略聽過介紹,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人物。

    周韋也就是周沛,立刻稟報了那天在書鋪酒樓中的經過,證明了李青山確實是受到欺騙而來,並非是求真社中人,說完就垂首立在一旁,隻驚異的瞥了李青山一眼,沒想到他竟憑一己之力就滅掉了整個求真社,丘道人可算是自取滅亡了。

    眾人方才明白事情的原委,彼此交換眼色,隻等吳艮決斷。

    那方臉青年籲了口氣道:“還好容芷提醒,才沒有殺錯人。”

    錢容芷恭謹的道:“統領謬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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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天人交戰

        錢容芷心中想的卻是,這位統領剛從百家經院出來,心思還真是天真,竟將那套大夏律法當回事,一切規則都是給人利用的,遇到肥羊哪有不宰的道理。

    她之所以做了回好人,只是怕肥羊變猛虎罷了。

    從第一眼起,她就覺得李青山眼熟,若是餘紫劍、花承露,眼熟也就眼熟,不會有太多念想。

    正因為李青山的巨大身形太具有衝擊力,所以反而會讓人的心中產生誤區。覺得自己若是見過這個人,就絕對不會忘記。

    而錢容芷的心思卻要深沉細密的多,雖然李青山此刻形貌大變,但他在她心中留下的印象,實在太過深刻,這種印象,已不止是形貌。

    表情的變化,說話的方式,對敵的態度,一一同心中的那個男人相契合,再加上那停駐在她臉上的一眼,她很快得出結論,這個人至少有七八成可能性是李青山。

    得出這個結論之後,她怎敢讓鷹狼衛同李青山繼續爭執對抗下去,李青山可是有著斬殺兩名九層煉氣士的實力,現在幾個月過去,不知他又強到何種程度,之所以隱忍不發,無非是不想讓自己的底牌被人看到。

    如果真的逼他揭開底牌,那在場的所有人,恐怕都要被滅口。她可不認為自己在她心中,會有什麼特殊地位。


    吳艮臉色卻有些不悅,這樣就少了一份收獲,而且不能找回方才丟掉的顏面,身為赤狼衛,他也不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顛倒黑白,否則被哪個人告上一狀,他亦難逃律法裁決。

    頗有些不甘的對周沛道:「你做的很好,回去之後,少不了你一份功勳!」

    周沛道:「我不求功勳,只求大人讓我脫了這夜鷹之職,做回尋常的玄狼衛。

    吳艮不耐煩的擺擺手:「好,我知道了,我會向上面稟報的。」又對李青山道:「你可以走了!」

    李青山真氣一卷,將所有的百寶囊納入手中。

    吳艮一瞪眼睛:「把東西留下!」將手一指,鐵鎖如巨蟒般伸展,環繞在小屋周圍,搖頭晃腦,嘩啦作響,欲要擇人而噬。

    其他鷹狼統領們,臉色也都不善,他們出來執行任務,可不止是為了貫徹大夏律法,敵人身上的戰利品可是極重要的一塊收入,怎能親眼看著別人染指。

    李青山堅持道:「這是我的戰利品!」

    吳艮道:「這是白蓮教的贓物,面可能會有白蓮教餘孽的信息,我勸你還是趕緊交出來,否則本官便要治你一個窩藏贓物之罪!」

    李青山怒笑道:「我幫你們將任務完成,你們不感謝我,反倒是要陷害我嗎?」

    吳艮道:「你也配讓我們陷害?聰明點,就趕緊滾,否則休怪刑法無情!」其他統領們也都配合的禦使飛刀再一次掠出。

    李青山覺得胸中似有什麼東西在湧動,那一直被他壓抑在最心底的東西,在嘶吼、在咆哮,欲要破繭而出。

    「不知死活也要有個限度,我可不願意陪著你們這群白癡送死!」錢容芷低頭斂眉,在心中罵道,口中卻不說什麼,人微言輕,說了也白說,反而平白得罪一大幫同僚,反正真到了那一步,她也有辦法脫身。

    方臉青年道:「師兄,這有點不妥吧!」又對李青山道:「喂,那漢子,你把丘睿柳的百寶囊留下就行了,那面關於白蓮教的訊息,十分重要,得到了,對你也沒有半分好處。」

    「恩尚你……唉!」吳艮無奈歎息,如果別的統領敢這麼自作主張,他早就發怒了,但方恩尚在百家經院中就跟他很相熟,做了許多年的同窗,所說的話又都合乎正理,他也無從發作。

    當初他剛從百家經院中出來,受了多年法家熏陶,想的不也是明刑正法,維護大夏律法的尊嚴。但只有經曆些世事,才能明白,什麼精神,什麼律法,都沒有落到百寶囊的靈丹靈器重要。

    罷了,想來那群小散修手中,也沒什麼像樣的東西。

    李青山微微遲疑,心中權衡著,真正有價值的東西,恐怕大都被丘道人搜刮的一幹二淨。如果翻臉,便要化身妖魔,將眼前之人斬盡殺絕,不能放走任何一個!

    這其中包括那夜鷹周沛,還有那方臉年輕人,以及錢容芷。

    心中一個聲音遲疑道:「真的要殺光他們嗎?」立刻響起另一種獰惡的聲音狂吼道:「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臉色神色變幻不定,身軀竟然微微顫抖起來,明白了什麼叫做天人交戰。

    吳艮不耐煩的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李青山忽的抬起頭:「丘睿柳的百寶囊不在我這!」

    吳艮怒道:「你敢耍我?」蟒箍鎖鏈一纏,木屋便被徹底粉碎,木屑紛飛四濺。

    李青山淡淡道:「我說的是真的!」他方才在檢查百寶囊的時候,忽然發現少了一個,剛才對敵,有多少個敵人,他心中有數,缺少的那個,正是丘道人的那個。

    丘道人的屍體已經不見了,他原以為是在爆炸中被徹底摧毀,如今想來,即便是被炸得粉碎也不可能不留一絲痕跡,地上卻什麼都沒有。

    李青山皺著眉頭,來到丘道人方才橫屍倒地的地方,左右蹋了幾步,一刀揮下,劈開地板,露出下面的空洞,黑漆漆的洞口,不知通向哪。

    這木屋中的法陣,對於其他人來說,是堅不可摧的銅牆鐵壁,但這法陣本就是丘道人布下的,自然知道生門出口。

    原來他早已留好了退路,雖然在近距離中了《草字劍書》發出的劍氣,但他那時候身上到底有著二十多人的真氣護體,雖然受了重傷,並沒有命喪當場。

    他自知不是李青山的對手,便幹脆躺在地上,封閉了呼吸心跳裝死,假裝死去。

    這一賭,風險不可謂不大,如果李青山察覺到,隨意補上一刀,他就連放抗的機會都沒有。

    但那時候,木屋中,一片混亂,在眾多煉氣士的圍攻下,李青山雖然不懼,但心神也受到牽引,終於在那場爆炸中,在李青山聽覺、嗅覺、視覺都受到影響的時候,丘道人趁機打開密道逃了出去。

    李青山也不禁驚訝於這白蓮教徒狡詐謹慎,難怪是能同顧雁影,乃至整個如意郡鷹狼衛交手的強大組織。

    他轉過頭,持著冰刀,無視周圍環繞的鎖鏈:「你若不信,那便來吧!」

    錢容芷快步走向李青山。

    方恩尚伸出手道:「別去!」想要阻止錢容芷,又害怕貿然行動,驚動了李青山。

    眾鷹狼衛都替錢容芷捏了把汗,這個凶惡巨漢,實力超強,如果真的暴起傷人,錢容芷恐怕就要橫死當場。

    在眾人注視下,錢容芷同李青山擦肩而過,查看屋中間那個地洞。

    李青山皺著眉頭,這女人可不是會為了公事,而冒這麼大風險的人,難道是發現了什麼?

    錢容芷根本看都沒有看他一眼,仔細查看之後,抬起頭道:「他說的沒錯,下面有很新鮮的腳印,丘睿柳已經逃跑了,應該受了傷,大人,我們還是趕緊追蹤吧,再遲就讓他逃遠了。」

    眾鷹狼衛都鬆了口氣,這個結論也符合他們的期待,丘睿柳狡詐非常,幾次圍剿都沒能成功,怎麼可能這麼簡單的就被一個散修所殺呢?

    更有些佩服錢容芷,這個女人修為雖不高,膽色卻實在不凡,至少他們都不敢這麼上前。

    連吳艮都點頭讚許,有這樣的人扶持,恩尚這玄鷹統領就當的容易了,不會一直這麼天真下去,哪知道,方恩尚的天真,讓他免了一場橫死之禍,而錢容芷的所謂膽色,更是建立在縝密的謀劃之上。

    吳艮也分得清輕重緩急,收回蟒箍鎖鏈,率先飛向地洞,同李青山一掠而過,冷哼一聲:「算你好命!」

    十幾個鷹狼衛一一進入地洞中,錢容芷最後一個,瞥了李青山一眼,笑了一笑,也消失在地洞中。


    片刻間,幽泉穀再一次恢複幽靜,李青山走下台階,一屁股坐在台階上,手撐著臉頰,陷入沉思。

    這一次天人交戰,最終的結果是不了了之。

    但更大的天人交戰,在心海深處,那是人仙佛魔的分際,真正的矛盾,並非來源於外界,而是來自於內心,一個個無法回答的問題,一個個無法選擇的答案。

    但總要有答案,不是所有的問題都能夠逃避,無從逃避也不想逃避,盡管哪個答案都不是他想要的,但仍然必須做出選擇,人生並不是隨心所欲,並不是看你喜好。

    正是在這樣一個個艱難,甚至痛苦的選擇中,人才得以成長,從懵懂無知的孩童,變成自己想要成為的那一種人。

    準備好了嗎?

    「終於找到你了!」

    李青山有些疲憊的抬起頭,將一張年輕的臉映入眼簾,那張臉上充滿了仇恨怨毒,正從林木間走出,在他的身旁,許多同他穿著一樣衣服的人,從林中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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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又一年大雪

      李青山輕輕歎了口氣,扶著膝蓋站起身來,就像是一個還沒從上一場比賽中恢複過來,就被迫登上另一個擂台的拳擊手。

    但他的眼眸中,絕無畏懼!

    是這個了吧!

    天空不知何時,又飄起鵝毛大雪,憧憧人影穿過雪幕,華美綢袍輕飄飄舞動,都沒有在雪地上留下一點痕跡,像是大雪中的幽靈。

    幽靈們望著李青山的目光,好似找到獵物的獵人,充滿了輕鬆自得的情緒,如果還有三分慎重的話,那就是擔心獵物逃跑。

    “大師兄”指著李青山問道:“宋師弟,這就是你要找到人?”

    宋明怨毒的道:“大師兄,正是此人!”

    “煉氣四層?”大師兄撇撇嘴,狀極不屑。

    “宋明,你也太沒用吧,你可是煉氣六層,竟然被一個比你實力低微的人打敗,我原本還以為是什麼強手?”

    雞都山弟子一陣哄笑,隻覺得更加輕鬆愉快,全沒將李青山放在心上。

    宋明臉色漲紅,“大師兄,雖然他煉氣修為不高,但卻是個煉體高手,挨了我一掌,毫發無傷,不可大意。”

    李青山閉目感應,一個煉氣九層,兩個煉氣八層,五個煉氣七層,十個煉氣六層,這就是一個門派的實力嗎?

    唯有化身妖魔,才可與之交戰,但在這交戰,很可能引來他們的長輩。

    “看,這家夥閉上眼睛了,難道是認命了!”一個雞都山弟子笑道。

    話音未落,一股濃霧升起,波濤般洶湧,李青山轉身消失在霧氣中。

    “不好,是大霧符,他要逃!”宋明驚叫道。

    仿佛有人將天上的白雲摘下,大霧快速彌漫整個幽泉穀,純白的霧氣極濃,伸手不見五指,其中蘊含著水靈之氣,,即便是煉氣士的視力,都大受影響。

    大師兄冷哼一聲:“雕蟲小技!”

    大袖一揮,術法凝結,狂風襲來,蕩盡大霧。

    山穀中盡是狂風呼嘯之聲,吹的眾人衣衫獵獵作響。李青山的身形頓時顯現,已經縱掠到遠方的山坡上,正以極快的速度逃遁。

    既然不能戰,那就隻有逃了!

    “大師兄的狂風術真是厲害!”

    “想憑這樣的小伎倆脫身,真是太天真了。”

    雞都山弟子一片誇讚,動作絲毫不慢,一個個大袖迎風,向李青山追逐而去。

    當初宋明飛掠入狂劍山莊的身形,已經算得上瀟灑之極,但在這的,至少有十幾個人,更在他之上,每一飛掠,都是百丈距離。

    大師兄臉上傲色顯現,等到眾位師弟出發之後,才一抖長袖,破空而去,後發先至,追上眾人,一馬當先,迅速拉近與李青山的距離。

    李青山運起虎魔爬山,一個縱身,躍上山巔,聽聞呼嘯聲傳來,猛然回頭。

    大師兄飛至比山巔更高的天空,長嘯一聲:“金雞啄!”右手撮成雞頭形狀,向著李青山遙遙一啄,像是一隻金雞,在啄吃地上的小蟲,說不出的輕鬆隨意,舉重若輕。

    李青山卻感覺好像大難臨頭,隻因他扮演的便是這隻小蟲。

    一個巨大金色雞喙,破空啄來,已運用上了雞都山最高法門,眾雞都山弟子,心中都是讚歎,一招法門,雖然內門弟子都得傳授,怎及得上大師兄用出來的精妙絕倫,沒想到大師兄一出手就是這樣絕強招數,那小子死定了。

    李青山感覺無論怎麼閃避,都絕無法避開這輕輕一啄,一揚右手,長鯨口中吞吸光華,猛然噴出一個拳頭大小的透明水球。

    轟!

    癸水神雷同雞喙在半空中相撞。

    光輪綻放,狂風壓著樹林,形成麥浪般的景象。

    大師兄脫口道:“癸水神雷!”真氣一蕩,拍碎襲來的氣浪,但身形也稍稍放緩,區區四層煉氣士怎麼可能用的出癸水神雷,忽然注意到李青山手中的靈器,豁然明白,“上品靈器”宋明說的不錯,這小子果然是富有之極,是值得一獵的上好獵物。

    而地麵上那些雞都山弟子,卻沒他那麼輕鬆自若,好幾個修為不夠的,被狂風向後蕩去,剛要出口的阿諛之詞,隻得吞下肚去,臉上全是吃驚,一個四層煉氣士,怎麼可能擋住大師兄的金雞啄?

    唯有宋明大叫道:“我說吧,這家夥不容易對付!”心中竟有一股揚眉吐氣之感,心中反而盼著李青山多施展些厲害招數,在大師兄手下多支撐一會兒,那就證明當初並非是他無能,而是敵人太強了。

    李青山趁這個功夫,已然躍下山巔,頭下腳上,天地傾翻,寒風呼呼撲麵而來,他取出地底方寸圖來,雙手用力展開,就在空中參閱。

    離此最近的地底洞口,隻在三十外,一條山峰下麵,如果是在平原上,這三十路程,不過是頃刻便到的事情,但在群山之間,每行進數,都意味著要翻越一座大山。

    此處雖還是蒼莽山餘脈,沒有真正進入蒼莽山深處,但山勢雄奇挺拔,皆不可以常理度之,隨便一座山峰,放在李青山前世地球上,都可稱得上是一座名山。

    李青山縱有虎魔翻山之術,行進速度也大受影響,隨手又給自己貼上一張中品清風符,讓速度更快上幾分,凋盡樹葉的枯木,像是一株株迎麵打來,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拉開距離,每一次回頭,那個九層煉氣士,都更加接近幾分。

    但他並不擔心,他所想的又豈止是逃跑而已。

    大師兄心中也十分驚異,一個四層煉氣士,竟然能夠爆發出這樣的速度,他施展出“金雞振翅”,大半時候,都是在天空中滑翔,不受地勢影響,仍不能一下追上,這個散修果然不是易於之輩。

    二人一路翻山越嶺,漸漸拉開了與後麵雞都山弟子的距離,李青山眸中的殺意,越來越重,隨手丟下一塊耗盡了靈氣的靈石,然後又拿上一塊,快速補充真氣。

    而《草字劍書》已被他取出,放在懷中,隨時可以拿出來,致敵死地。

    李青山回身瞥了一眼,距離不足百丈的“大師兄”,目光卻越過大師兄,望向更高處的天空,天色已暗,大雪彌漫,而除了他之外,誰都沒有注意到,在天空高處,一顆迅速閃動的紅星。

    小安踩在一個偌大骷髏頭上,拖曳著一道猩紅尾焰,穿透暴風雪,衣袍長發隨風亂舞,雙眸中紅光閃動,視線穿透風雪,俯瞰群山。

    這樣的雪夜,這樣的山勢,這樣的情景,似曾相識。

    不知不覺間,已經一個年頭過去了,但這一次,她不會再那樣軟弱不堪,不必再絕望無力的望著他隻身遠去。

    這一次,她定要幫到他!

    隻等著他發出攻擊的信號!

    李青山在心中念著:再遠些,要更遠些!

    大師兄渾然不知,自己已陷入一個天地交擊的陷阱,獵人與獵物的身份,在悄然調轉。他完全沒想過,區區一個四層煉氣士能對他造成什麼傷害。

    李青山再一次攀上一座高山山巔,大師兄趁此機會,將距離拉近到三十丈內,臉上喜色一現,右手一揚,一道金光電射而去,穿透暴風雪,拉出一道筆直的金色光線。

    李青山感知危險,來不及回頭,反手將冰刀架於身後。

    “叮”的一聲,金光深深釘入冰刀上,李青山虎口巨震,方才看清,那金光乃是一支金色雞翎,以凝冰水凍結的玄冰,堅比上品靈器,竟會被這根小小的雞翎刺入。其威力更在西門姥姥的紅線針之上。

    護體真氣、護體法術,豈不是像紙一樣脆弱,就算是防禦靈器,如果不是上品,恐怕都很可能被一擊刺穿。

    大師兄臉上訝色更重,他見金雞啄殺不了李青山,就絕不會用第二次,轉而用上了這本命靈器金雞翎,但沒想到竟會被冰刀擋住。

    這金雞翎可不似尋常的上品靈器,而是雞都山弟子,從一開始煉氣,就開始培育的一件靈器,不斷的以真氣灌注,每當本身修為提高,便加入精金鍛造,最終才煉成這麼一根金雞翎,其中耗費的心血,數不勝數。但威力也著實強的可怕,而且隻能本人用本門法決催動。

    李青山並沒有向著漆黑的山穀一躍而下,而是停住腳步,轉過身來,手中的冰刀快速變形,將那根金雞翎包裹進去,形成一個巨大的冰坨。

    大師兄一株孤鬆的頂端,隨風雪飄搖,蔑笑道:“不逃了嗎?”環顧四周:“這作為墓葬之處,確實不錯!”對於李青山的作為,渾然不在意。

    李青山道:“原話奉還。”凝冰水已全部噴出,將那一根金雞翎包裹成一個圓球,踩在腳下。

    大師兄冷哼一聲:“死鴨子嘴硬!還用這種雕蟲小技,我就讓你見識見識,雞都山的厲害,金雞曜日!”

    金雞翎爆發出耀眼輝光,將那顆冰球照的透徹,變成金色,美輪美奐。

    李青山卻感覺到,玄冰在迅速的融化,仿佛是受了金雞翎中力量的克製一般,困不住這根金雞翎。

    大師兄飛撲而下:“下輩子學聰明點,別得罪雞都山的弟子!”

    李青山感慨一聲:“又一年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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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絞殺

       《草字劍書》唰的一聲展開,大師兄看清上面曲折玄奧的筆跡,明明是寫在紙上的墨痕,淩厲的卻像是用刀劍刻在山崖絕壁上。

    巨大的危機感,充斥心中,暴風雪的聲音,似乎停息了,與劍氣激射的速度相比,狂風舞動雪花的速度,宛如靜止的畫面。

    大師兄瞳孔驟縮,伸手一招,金雞翎變大百倍,將他周身護住,宛如銅牆鐵壁。

    鐺鐺鐺鐺,一陣金鐵交鳴,狂潮般的劍氣將大師兄衝向天空。大師兄踩著金雞翎在空中飄蕩,宛如波濤洶湧的大海上的一葉扁舟,隨時有傾覆的危險,但是隨波逐流,竟形成一種奇妙的平衡,一飄一蕩,渾不受力。

    這金雞翎不但攻防一體,而且防禦的方式,更是李青山所見過的,最為瀟灑自如,門派能夠自成一家,果然不可小覷。

    李青山體內的癸水真氣,瘋狂的湧入《草字劍書》,催發出一道道筆畫劍氣,同時一手持著靈石,源源不斷的補充著靈氣,轉眼間,李青山腳邊就丟下了三顆靈石。

    「極品靈器,你竟然有極品靈器!」大師兄雙足踩著金雞翎,在風雪中大叫。

    大師兄忽然狂笑起來:「哈哈,沒想到我竟然有這種運氣,小子,憑你的實力,還發揮不出極品靈器的威力,落在你手中,是明珠暗投,乖乖交出來吧!我才是上天眷顧的寵兒,我會踩著你的屍骨達到更高境界的!」

    如果說一件上品靈器,能讓每個煉氣士眼紅心跳的話,那一件極品靈器,就能讓所有的煉氣士瘋狂,那是築基修士都要盡力爭奪的寶物。

    李青山嘴巴微微開闔,聲音被風雪吞沒,大師兄卻讀出他的唇語:「去死吧!」

    兩隻巨大骷髏頭盤旋著從天而降,破開狂風,發出淒厲的尖嘯,仿佛百鬼夜哭,蕩人心魄。

    「什麼東西!」大師兄臉色劇變,禦使著金雞翎,在風雪中飛馳,竟借著劍氣的衝擊力,毫無征兆的轉折了幾下,劃出一道曲折的金色軌跡,避開骷髏頭的攻擊。

    「砰砰砰」破開空氣屏障,向著漆黑的山崖下疾速墜落,心道:「不好,中了這小子的圈套!」

    尖嘯聲如影隨形,大師兄環顧左右,兩個骷髏頭,一左一右的追上來,眼窩中血炎吞吐,牙關「噠噠」直響,迫不及待的想要撕裂他的血肉。

    遠遠看去,隻見一道金線,與兩道略細的紅線,向著萬丈深淵下直墜。

    金線的軌跡極為飄忽不定,而兩道紅線則不停環繞,鎖死了金線脫身的範圍。

    這時候,兩道紅線猛地切向金線的軌跡。

    兩個骷髏頭向大師兄撲咬而來,大師兄冷哼一聲:「雕蟲小技!」雙手同時撮起,向外一揚,兩隻金色的雞喙狠狠啄中骷髏頭的額心。

    咚咚兩聲,啄飛了兩個骷髏頭,卻在最後關頭,張開大嘴,熊熊火焰中,顯現兩個人影。

    一個高大,一個嬌小,正是李青山與小安,同時從骷髏中躍出,李青山手中拿著《草字劍書》,小安手中卻握著一截瑩白的肋骨當作劍。

    無匹劍氣與小安驚鴻一劍,同時發動,兩股劍勢,奇妙的融和於一,再無一絲漏洞,交織成一座天羅地網,向大師兄殺來。

    大師兄感覺整個世界,都被這交錯劍氣分割撕裂,眸中終於第一次露出驚慌恐懼之色,將手摸向腰間的百寶囊。

    這個動作,本來快到極點,但同劍氣的速度相比,是如此的遲鈍緩慢,他從未想過,對付一個四層煉氣士,還需要浪費靈符靈石,所以根本沒有提前做好準備。

    「我是天才,雞都山的未來掌門人,前途無量,不可能死在這!」大師兄心中閃過這個念頭。

    劍氣一閃而逝,大師兄低下頭望望自己,哈哈大笑:「我沒有死,我不會……」

    言語戛然而止,下巴掉落下來,顯現出許多縱橫交錯的血痕,血痕位移錯開。

    「咻」的一聲輕響,空中爆開一團血霧,碎屍從天空灑落,還未落地,就被火焰燒盡。

    失去操控的金雞翎,變作原本大小,隨風飄蕩。

    李青山與小安同時落地,小安捉住金雞翎,李青山打開手心,其中放著一個百寶囊。

    二人相視一笑,有一股難以言喻的默契感從心中升起。


    李青山將指尖夾著的一張靈符,重新塞回腰帶中,那是從西門姥姥那繳獲而來的一張極品靈符,他也不知其功用為何,按著符上的軌跡,查詢了《萬象書》,但卻根本沒找到對應的訊息,中下品靈符倒是記錄的很齊全。

    顯然這種極品靈符的珍貴程度,也不是《萬象書》所能載錄,。不過這本書並沒有白買,小安通過參閱其他靈符的樣式,推斷這張靈符,應當是一張火屬性的攻擊性靈符。

    火在五行中的殺傷力,算得上上等,極品靈符的威力更是自不待言。

    李青山是打算,如果他和小安的聯手還不能擊殺大師兄,就立刻發動這張極品靈符,進行絕殺。如果再失敗,他拚著留下妖氣痕跡,化身妖魔,也要將大師兄擊殺。

    未戰之前,他早已有了十成勝算。

    「後面的人追來了。」小安舌尖舔舔嘴唇道,九層煉氣士的血肉,美味程度,遠非凡人所能比。

    「全都送他們上西天!」李青山的眸中閃動著紅光,連續三場大戰,他的血性殺意,已被完全激發出來,疲憊感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甚至連那迷茫的思索,激烈的天人交戰,都不複存在,他隻需要更多的殺戮。

    在生與死的抉擇面前,根本不必費心選擇,他要活下去,殺光敵人,就這麼簡單。

    李青山同小安甚至沒有一個眼神的交換,迅速隱沒在漆黑的山坳中,構成掎角之勢,靜靜等待著獵物上鉤。

    李青山將身體埋在雪窩中,屏息凝神。

    第二波到來,應當是兩個八層煉氣士,在不能化身妖魔的前提下,對付起來,同樣不是件易事,二人如果配合得當,說不定比方才那九層煉氣士更難對付。

    必須在第一時間偷襲,殺掉其中一個,另一個就好說了,幹掉這一波,再剩下,就容易對付了。


    《草字劍書》完全可以秒殺六七層煉氣士,小安以兩顆骷骨念珠配合,憑著《草字劍書》上記錄的劍法,也不會有一合之將。

    實力差距到一定程度,數量就變得沒有意義了。

    這一戰,他同樣有著十成把握,但不知為何,他心中的不安不但沒有放鬆下來,反而越發的強烈,心髒不安的跳動著,越來越快。

    「不好,快走!」李青山從雪窩彈起來,招呼小安。

    然後立刻向著預定好的地底洞口,狂奔而去。

    小安飛到李青山身旁,奇怪的道:「怎麼了?」

    李青山道:「我不知道,但是很危險!」

    小安思量片刻,忽然抬頭道:「我明白了,是雞都山掌門,築基修士!」

    李青山眉頭緊皺,築基修士?是的,恐怕隻有築基修士才能給自己這樣大的危機感和壓迫感,如果是煉氣士,哪怕是煉氣十層,他拚著暴露身份,變化妖魔,也自信能夠殺出一條血路,甚至有機會反敗為勝。

    但築基修士卻是高出一個數量級的強者,其釋放出的法術,都是極品靈符的威力,更別說其運用靈器的效果了。

    李青山就算是變身妖魔也絕對不能夠抗衡,但在這樣的雪山中,自己不過才剛剛殺了那雞都山煉氣士,也根本沒給他求援的機會,怎麼會驚動築基修士的注意呢?

    小安看出李青山的疑惑,嬌聲解釋:「《萬象書》中記載門派中的核心弟子,往往都會有命燈的存在,命燈掌握在掌門的手中,如果弟子橫死,屬於他命燈就會熄滅,並且指明位置。」

    不用說,九層煉氣士,在門派中,肯定是核心人物中的核心人物。

    李青山還不知道,大師兄就是雞都山內定的未來掌門。

    ……

    片刻之前,百之外,青藤山頂峰,三個老人,相對而坐,商議著三山采藥大典之事。

    他們正是三山的最高統治者,青藤山、雞都山、墳丘山的掌門人,合成「三老」。

    青藤老人做東,居於上位,他一身青衣,滿臉頭發胡子虯結著蜿蜒而下,幾乎隻剩下了一雙明澈的眼睛。

    青藤老人的左手邊,坐著一個灰衣老者,雙目泛白,面無表情,似乎連臉色都是灰色的,渾身散發著淡淡的屍氣,偶爾眼眸才轉動一下,卻不見半分生氣。

    普通人見了,隻怕會將之當做是一具屍體,就連那眼神轉動,都會被當作詐屍,便是墳丘山的掌門人,孤墳老人。

    青藤老人的右手邊,是一個穿著金色華服的老者,自然就是那雞都山的掌門人,金雞老人,他身上繡著的,已不是雞翎,赫然是一個金色雞首,雞冠如火,雞喙如刀。

    比起其他兩位老人,他身上有一股昂揚的朝氣,仿佛迎著朝陽報曉的雄雞,胸脯總是鼓著一股氣,高高昂著,隻是難免顯得有些目中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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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金雞老人

        三人麵前的放桌上,放著一張地圖,放出輝光。在上空凝成一副立體圖形,正是一副地底方寸圖,比李青山那張還要大的多。

    這張地底方寸圖,正是三山弟子這麼多年來,一點點趟出來的,丟掉了無數性命,才確定出一塊較為安全的區域,正是馬陸的領地!

    金雞老人雞爪般的枯瘦手掌,一指地圖的一角:“我們雞都山的弟子,就要從這入洞。”這是最為安全的一條路徑,沿途有幾個生長靈草的靈地,價值也都是極高。

    青藤老人看了半天,緩緩搖頭:“不妥。”

    “是。”孤墳老人快速點頭,然後又恢複那半死不活的模樣。

    金雞老人不耐煩的站起身來,“老夫就煩你們這副德行,你們就不能快一點,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趕緊拿出個章程來,每次都是那麼浪費時間!”

    青藤老人道:“金雞道友,你年紀都這麼大了,性子還是這麼急啊!”

    “是。”孤墳老人又吐出一個字來。

    金雞老人瞪著眼睛,正要說些什麼,忽然間心中一跳,臉色大變,拋下兩位老人,直衝窗外。

    青藤山下的坊市中,所有人不約而同的抬起頭來,隻見一點金光從青藤山頂峰亮起,像是黑夜中最明亮的一顆星辰,有那目力極佳的煉氣士,看清那金光的本來麵目,乃是一隻金雞,拖曳著長長的金色尾羽,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滑過夜空,像是一顆金色的流星。

    所有煉氣士的心中,都不禁生出一股慨歎,原來這就是築基修士的力量!

    坊市安靜了片刻,就又恢複喧囂,隱隱的比方才的喧囂聲更大,所有煉氣士都似被重新激起了鬥誌和野望。

    他們不知道,為何一向較為低調的築基修士,會突然衝出青藤山,猜想著莫不是三山會盟,發生了什麼變故?

    ……

    李青山猛然回顧天空,視線穿透風雪,一顆金星出現在遙遠的天際,向著他所在的方向,筆直的破空而來。

    因為距離太遠的緣故,那個速度顯得並不是很快,但是李青山卻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機感,猶如大難臨頭,生死在即。

    這顆金星,絕不是他現在所能對抗的。

    他收斂起全身的氣息,換了一個方向深入群山,但是那顆金星也立刻改變方向,他便知道,自己的隱藏氣息的功夫,瞞不過築基修士的感應。

    索性不再隱藏行跡,用上一張加速的靈符,全力向著地底洞口狂奔。

    這一幕,與一年前那個雪夜相重疊,驚人的相似,不知不覺間,仿佛度過了一個輪回,再一次回到了。

    但這一次,卻不會再有牛哥出手相救,他必須得依靠自己的力量,還有小安。

    小安依李青山之言,藏匿到高空中的烏雲中,準備一得到李青山的訊號,便下來支援,如果說李青山是壓抑隱藏氣息,她則是沒有氣息,介乎於生死之間,非生非死,非死非生的特殊存在,就算金雞道人的感應再怎麼敏銳,也不可能發現一具隱藏的枯骨。

    眼前景色飛速變幻,李青山不斷的征服大地的波瀾起伏,但是天空中那顆金星,越迫越近,李青山感受到一種莫可名狀的壓迫感,而不再是虛無縹緲的危機感。

    金星在視線中,越變越大,那股輝煌的氣勢,李青山在十之外,都覺得驚心動魄。

    金雞也發現了逃遁的李青山,昂起雞頭,展開雙翅,發出一聲啼鳴,金光大熾。

    宛如一聲金雞報曉,讓落入西山的太陽,再一次升於天際。

    金光清楚的顯現出金雞的形態,雞冠、雞喙、雞翎、雞翎無一不備,栩栩如生,但卻如鬥雞般,充斥著狂怒。

    其中的金雞老人,也如鬥雞般瞪著眼睛,須發皆張,愛徒被殺,他心中滿是悲痛憤怒,誓要報仇雪恨!

    從第一眼看到李青山起,他便知道李青山是他要找的人,這並不是因為李青山在逃跑的緣故,內門弟子宋明在鹽山城受辱之事,他這個掌門當然不會不知道,隻不過後來狂劍山莊被青藤山接管,此事方才不了了之。

    “大師兄”出去替宋明尋仇,之前也定要稟報他這個師傅,才敢帶雞都山弟子如此行事,萬沒想到竟會遭了毒手。

    嘹亮之極的金雞報曉,震蕩著群山,不斷回蕩,一時之間,雪峰間,盡是雞鳴之聲。

    李青山耳朵刺痛,心神巨震,體內真氣,都不由自主的動蕩起來,不由驚駭,這就是築基修士的力量!

    體內靈龜妖丹一轉,將所有的不適都壓服下來,洞窟已經不遠,隻要翻過這座山,前麵的山穀中就是了!

    絕對不能被那隻金雞靠近,否則隻要一招,他便會有性命之危。

    但到了如此距離,李青山終於感到那隻金雞的驚人速度,“大師兄”飄飛的速度已經算是快了,但與金雞相比,就慢的像是在地上爬。

    而且金雞不是滑翔,而是真正的在天空飛翔。

    李青山才剛剛爬到山腰,金雞便追到三之外,他腳下一擰,強行轉折方向,橫撲向山峰的另一邊。

    金雞一展雙翅,抖落數十隻金色雞翎,電射而來,仿佛太陽放出的光芒,每一隻都比“大師兄”操縱的靈器,更加迅猛凶狠,

    李青山早料到這一招,時而向左,時而向右,時而停頓,甚至時而向下,讓自己的行動,變得全無規律可言。

    長鯨吸水吐出的已不是兵刃,而是一麵可以將他周身護住的巨大的冰盾,如此猶不放心,反手在身上貼了一張上品金甲符。

    但剛剛做完這些,目光中就充斥著一片金光,甚至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

    冰盾碎,金甲破,李青山如遭雷殛,渾身一頓。

    他的胸腔出現一個細小的孔洞,一道金光將他穿透,可抵擋靈器劈砍的堅韌皮膚,沒起到什麼像樣的作用,那隻金色雞翎穿透他三層防禦,又深深紮入山石之中。

    金雞老人反而皺起眉頭,憑他築基境修為,竟然一招沒能殺死一個小煉氣士,說出來隻怕都沒人相信,那一支金雞翎本該直接穿透李青山的心髒才是。

    李青山所布下的防禦,並非無用,給他帶來了一那的反應時間,在最後關頭,強行扭轉了一下身形,才避開穿心之禍,但一股鋒銳灼熱的氣息,在他體內猛然爆發開來,似要將他整個人撕碎燒盡。

    金雞停頓在空中,金雞老人沒有急著繼續追擊,就算是沒能貫穿胸膛,其中蘊含的靈力,也足以將他殺死了,他反倒有些後悔,驚怒之下,沒有留手,本應該將他擒下,問出身份來曆,再折磨致死才是!

    小安神情一僵,李青山一直沒有發出訊號,金雞老人一出手,迅若驚雷,李青山既沒有機會發出訊號,大概也不願意讓她冒險。

    她眼窩中,烈火狂燃,便要不顧一切的飛撲下去。

    李青山忽然從地上彈起,連滾帶爬的繞道山峰的另一麵,脫離了金雞老人的視線。

    金雞老人微微一呆,臉上浮起獰笑,咆哮道:“你會後悔方才怎麼不死了才好!”

    李青山充耳不聞,這種屁話他也不知道聽了多少遍,靈龜妖丹,在關鍵時候,再一次發揮了作用,將體內爆發的異種靈力,強行鎮壓。

    忽然他臉顯喜色,方寸圖上記載的洞口,就在眼前,正要衝進去,一片金光籠罩在他頭頂。

    金雞一擺翅膀,就越過山巔,重新發現了李青山的行跡,隻需一撲一抓,頃刻間,便能將李青山擒下。

    小安將拳頭握的咯咯作響,要花費莫大的意誌力,才能繼續呆在高空。如果她忍耐不住,隨意現身,不但幫不了李青山,反而很可能扼殺他那一線生機。若是她失手被擒,李青山是絕不可能獨自逃走的。在絕對的力量麵前,弱者的聯合毫無意義,反而會彼此牽累。

    李青山拚盡全身力量,縱身一躍,撲向那個半被冰雪覆蓋,半被枯藤纏繞的洞口,身體因過度用力,而發出筋骨扭曲的嘎吱聲。

    他在空中轉過身來,麵朝天空,目光沉靜的望著那疾速抓來的金色雞爪,那鋒芒畢露的爪尖還未及體,就讓他感到皮膚一陣刺痛,在這個距離,他已經能夠看清金雞之中,金雞老人那蒼老傲慢的麵目,輕蔑與仇恨在上麵交匯。

    李青山唇角一勾,手中的靈符,閃亮、破裂,化成一個赤紅色的火球,升上天空,落在金雞的利爪之中。

    金雞老人麵上的表情,就變成驚愕,脫口道:“極品靈符!”

    轟!

    紅光照徹天際。

    山川搖撼,大地震動!

    遠處的巨石,被炸飛向高空,而在爆炸的中心,無論山石還是草木,全都被直接融化,變成一片流淌的熔岩,然後又在冰雪中迅速凝結,形成一個黑色的圓。

    金雞老人毫發無傷,但金雞的右足已經全部消失不見,他的神情漲紅扭曲。

    因為李青山也隨著爆炸,失去了蹤影,就連那個洞窟,都被火球吞沒,在爆炸中完全坍塌,又被數百噸山石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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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虎魔二重

       金雞老人發出一聲長嘯,金雞發狂般的揮舞翅膀,掀起的狂風,將許多參天巨木連根拔起。

    這時候,雞都山弟子們也紛紛趕了過來,驚叫道:“師傅!大師兄他?”

    “一群廢物!”金雞老人一抬手,狂風將他們吹飛出去,狠狠撞在樹幹上,滑落下來,卻不敢有絲毫怨言。

    “師傅恕罪!”“師傅饒命啊!”

    金雞老人起伏的胸口略略平複,喝道:“宋明在哪?”

    宋明唯唯諾諾的走上前來,跪在地上:“師傅!”猛然覺得一股無形巨力壓下,將他整個人按在地上。

    金雞老人道:“此事皆因你而起,如果不是因為你這廢物,你師兄他也不會,他也不會……”

    “金雞道友,發生這種事誰也沒想到,何必遷怒小輩。”

    一個緩慢悠然的聲音,從天空中傳來,不知何時,青藤老人與孤墳老人,就懸浮在天空中,說話的自然是青藤老人,他們二人交換眼色,眸中似都有笑意。

    三山之間,既是同盟,又相互競爭,此強彼弱,雞都山損失了一個天才弟子,對他們來說,可是莫大的好事,比得到一個妖丹還要高興。

    金雞老人怒氣再起,胸口又狠狠起伏了一下:“這件事是我雞都山之事,與你們兩個老東西沒關係!”

    “金雞道友,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我們三山會盟,同氣連枝,你的仇人,自然就是我們的仇人,回去之後,立刻發出三山通緝令,定要將凶手繩之以法。”青藤老人道,隱藏在胡子下麵的嘴巴,不知是不是在笑。

    “是!”孤墳老人頓首道。

    金雞老人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替愛徒報仇雪恨的想法,勝過了對於麵子的重視,但卻許久沒有受過這樣的侮辱,咬牙切齒的道:“如果找到那小子,不要急著殺了他,通知我就行了,我要將他生擒活捉,剝皮削骨,方消心頭之恨。”

    宋明還趴在地上,麵若死灰,雖然逃過一劫,但一旦被師傅厭惡,那他在雞都山的前景,可以算是一片黑暗。

    可惡,怎麼會這樣!

    他怎麼也想象不到,煉氣九層的大師兄,怎麼會死在那樣一個小角色的手,聽說師傅給了他兩張極品靈符,就算遇到築基修士,都有辦法保命,怎麼會死在小角色的手中呢?

    其他雞都山弟子,雖然將頭低著,麵露悲憤。但心中的想法卻是各異,幸災樂禍甚至欣喜若狂者,都不在少數。

    特別是那兩個八層煉氣士,他們一直被大師兄死死壓著,不得喘息,現在大師兄一去,他們就能得到更多的資源,甚至有機會繼承雞都山掌門之位,這難道不是從天而降的大好事嗎?想到此處,彼此對視一眼,立刻轉開。

    至於那什麼牛巨俠,被三山追緝,已經是個死人了?被築基修士所怨恨的煉氣士,還想有活路嗎?

    沒有人知道,李青山就靜靜聽著這些的話語。

    在山腹之中,土層深處,李青山收斂了所有氣息,像是一隻冬眠的蟾蜍,被埋在土。

    其實不用刻意收斂,他的氣息也已經極為虛弱,很難為人所探知察覺。

    後背幾乎完全化為焦炭,沒有任何感覺,胸口那細小的空洞,正在一點點撕裂變大,狂暴的靈力在他體內橫衝直撞,靈龜妖丹都幾乎鎮壓不住。

    同築基修士一個照麵,他就在生死之間走了不知幾遭,憑著靈符與地利,才勉強逃脫,仍然身受重傷,從內到外都是一團糟,渾身被土石壓著動彈不得,如果是尋常煉氣士,已是死路一條。

    但他顧不得身處險境,亦不在意身上的傷勢,隻將全部精神凝聚在雙耳上,憑著超凡的聽力,傾聽著地麵上的言語,專注認真,神情肅穆。

    直到聲音消失,他臉上忽而露出微笑,笑容漸漸擴大,露出森白的牙齒。雖然靜靜的沒有任何聲息傳出,但那股猙獰與張狂之意,卻越發的濃烈。

    手腳上伸出尖銳的利爪,頭發的顏色變成赤紅,同時向著周身各處蔓延,黑鐵般的肌膚,密布著虎斑似的的紋路,就連眼眸都變成兩點充滿戾氣的獸瞳。

    竟在這種時候,突破了《虎魔煉骨拳》第二重。

    虎魔之道,需在激戰中體會,李青山今日幾乎毫不停息的經曆了五戰,同黑衣蒙麵人是第一戰,同求真社是第二戰,同鷹狼衛是第三戰,同大師兄是第四戰,同金雞老人是第五戰。

    一戰比一戰激烈,一戰比一戰凶險,身受重傷,筋疲力盡,才闖出一條生路來,被壓迫到了極致,如果不滅亡,那便爆發吧!

    李青山開始掙紮起來,發出無聲的咆哮,頎長的犬牙像是鋒利的匕首,身軀一點一點變大,將周身的土石撐開,化成妖魔形態。

    妖氣滾滾,將體內那股異種靈氣壓滅絞殺,胸口的孔洞,就收縮起來,背後的傷勢速愈合,片刻間就恢複如初,不,是比以前變得更加堅韌。

    在經受巨大損害之後,牛魔煉皮竟然得到增強,仿佛黑鐵又經過了一番鑄造,防禦力至少比以前提高了一倍,就算直接被中品靈器擊中,都不會有什麼損傷。

    李青山自嘲一笑,看來以後還要多受點傷才是。

    憑著妖魔之軀強大的生命力和恢複力,片刻間,他的傷勢都已經完全恢複。

    輕輕舒了口氣,李青山重新運起《靈龜鎮海訣》恢複人形,更準確的說,是半人半獸的模樣。

    他的身形倒是恢複了原本大小,但是一頭火發,兩點赤瞳,滿口尖牙,臉上還帶著獸紋,怎麼看都不像是人類。

    李青山顧不得這許多,找準方向,運起利爪,向著地下奮力挖掘。

    一股無名之火,充斥心間,支撐著他的行動,漆黑的泥土仿佛變成一個個敵人的麵目,他奮力抓下,將之撕裂,隻有如此,才能緩和心中那股躁動。

    虎魔主殺,對心性的影響最大。

    但他卻不再有意控製這種影響,克製這種殺意,而是任憑他們如烈火般,在心中熊熊燃燒。

    眼前忽然一空,他終於挖掘到了沒有坍塌的洞窟,一躍而下,輕盈的在空中調轉身形,奔向洞窟深處。

    ……

    荒山野嶺間,大海蓋滿的天坑中,一個孩子默默等侯,這也是與他約好的,如果分散的話,就在另一個地洞的入口會合。

    她麵無表情,一動不動,如果不是隨風飄舞的衣衫,她遠遠望去,像是一座佇立在雪地上的大理石雕像。

    但她的心,卻早已似冰原下的岩漿,滾燙焦灼。

    一頭模樣似熊,卻比熊大上三四倍的黑羆,邁著沉重的腳步,在林間覓食,它忽的抽抽鼻子,一股濃鬱的檀香,隨著寒風傳來。

    它穿過密林,來到天坑邊緣,望下去,就看到了那個一動不動的孩子,唾液自然而然的流淌下來。但又躊躇起來,那孩子身上,似乎散發著一種無形的光輝,聖潔高貴,凜然不可侵犯。

    佛陀**,群魔俯首。高僧行道,獅虎辟易。

    但最終,食欲凶性壓過了靈慧感知,它向著孩子猛撲過去,龐大的身軀,竟顯得輕盈無比。

    小安麵無表情的轉過頭來,琉璃般的眸子,同它凶狠的目光對視,它渾身一顫。

    無暇的純澈,亦是深邃的冷漠,至清之水,容不下一條遊魚,她不像孩子,甚至不像人類。

    但她忽又轉過頭去,不顧已經近在咫尺的黑羆,眸中蕩起發自內心的歡喜,這時候,她身上才忽然多了一股生氣,仿佛由精美的偶人,變成了人類的孩子。

    黑羆的眼中卻滿是恐慌,顧不得眼前即將到手的獵物,轉身就逃,一股可怕的氣息,正在飛速接近。

    黑羆剛逃出不遠,一道黑影穿破積雪,兩點發光的赤眸,在黑夜中拖曳出兩道虹光,出現在黑羆頭上,隨意擺動利爪,黑羆登時腦漿迸裂,嗚咽一聲,轟然倒地。

    黑影卻似猶不滿足,長臂一伸一拉,抓出一顆滾燙的心髒來。

    如果常人看到這幅場景,非得被這凶狠的野獸,嚇得屁股尿流不可,縱然煉氣士也要心驚膽戰。

    但那孩子卻滿臉喜色,脫口道:“青山!”

    那黑影猛地轉過頭來,直勾勾的望著那孩子,眸中的紅光漸漸消散,身上那股濃烈的殺氣,似乎也淡了一些,露出一個有些猙獰的笑容,“你還是第一次叫我名字。”

    麵對小安擔憂的目光,李青山笑道:“我突破第二重了,怎麼樣,還不錯吧!”隨手一揮,三丈外的石壁上,留下四道深深的爪痕。

    小安認真點頭,對他的新形象,表示很欣賞。

    “還是我家小安有品位!”李青山哈哈大笑,將她抱起來,放在脖子上,向著地洞中走去。

    “我們去哪?”小安問道。

    “當然是去地底召開大會。”

    “不是還要好多天嗎?”

    “我們要提前準備,好迎接地麵上的朋友,盡一盡地主之誼。”

    “我可以殺光他們嗎?”

    “當然!”

    人生如戰場,我輩當盡力拚搏,至死方休。            
死之苦來生之趣,
恨之深來愛之懼;
人世榮辱總輪迴,
負仇千載一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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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大典之前(上)

      “都是你的錯,如果不是你的話,我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宋明緊緊抓住穆誌聰的衣袖,雙眸中布滿血絲。

    他徹底完了,雖然金雞老人最終沒有責罰他,但師兄弟們全都避他如虎狼,就連常跟著他混的幾個外門弟子,都不再搭他的話,他在雞都山中,徹底成了孤家寡人。

    穆誌聰不耐煩的甩開他的手:“宋師兄,難道不是你想要報仇,是我逼你報仇的嗎?”

    “你,你……我難受,你也別想好過!”宋明身上再無半分瀟灑儒雅的風範,唾沫橫飛,如顛如狂,抬手一掌拍向穆誌聰。

    “你瘋了!”穆誌聰也心中一寒,連忙後退,雖避開這一掌,胸口也被真氣打的一痛。

    宋明還要追擊,條條青藤從地麵上鑽出,將他緊緊纏繞,他反手招出一根金色雞翎。

    穆誌聰喝道:“別忘了,這可是青藤山!”

    窗外綠樹紅花,宛如春夏之際,但再往外望去,卻是雲霧飄渺,雪山茫茫,這正是青藤山上,供內門弟子居住的精舍,穆誌聰的房間。

    宋明心中一震,緩緩平靜下來,收起金雞翎。

    穆誌聰散開青藤,拍拍宋明的肩膀,勸道:“三山通緝令已經發出,至少師兄你的大仇能夠得報。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兒,隻要這次采藥大典,師兄你好好表現,一定可以重新得到師傅的歡心,說不定在地底下找到什麼靈草服下,修行一日千,成為新的大師兄呢?”

    穆誌聰隻怕將宋明真的得罪苦了,逼的他狗急跳牆,一番好言相勸。

    宋明麵容死寂的走出精舍,一株大樟樹下,馬超群向他行禮道:“師兄!”

    “啪”的一聲,一個響亮的耳光,馬超群狠狠撞在大樟樹上,樹葉瀟瀟落下。

    宋明惡狠狠的道:“你也敢來看我的笑話嗎?”

    馬超群道:“我不敢,此事皆因我而起,是我對不住師兄你,師兄要打要罵,悉聽尊便。”

    宋明倒有些意外,冷笑道:“憑你這點修為,也配對不住我?敢過來跟我說話,倒也算是個爺們,不愧是出身江湖,有幾分義氣。”

    言罷抬腿便走,走了幾步,忽然轉過頭道:“以後你跟著我混,外門中誰敢欺負,你就告訴我。”

    “師兄?”馬超群一怔。

    “你能為報仇隱忍二十年,我難道還比不上你嗎?我要讓他們看看,我宋明,不是任人揉捏的廢物!”

    穆誌聰看二人消失在林蔭道上,自言自語道:“沒想到這宋明還有點骨氣!”又喃喃念道:“牛巨俠!”

    沒想到那個男人竟能在雞都山的圍捕下逃脫,而且還殺了雞都山的大師兄,他簡直懷疑其中是不是什麼陰謀,覺得很不可思議,那家夥,真的有這麼強嗎?如果他來找自己報仇,那可怎麼辦!

    恍惚間,那高大的身影,出現在眼前,身軀投下陰影,將他覆蓋。

    但穆誌聰立刻搖搖頭,那姓牛的就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到自己在其中起的作用,而且他在三山通緝之下,性命況且難保,更別說報仇雪恨了。

    想到這,穆誌聰站起身來,走出門外,向著外門弟子居住的區域走去。

    ……

    “呈露,你說的是真的嗎?牛巨俠他真的被三山通緝?怎麼沒有人告訴我?”餘紫劍焦急的在房間轉圈圈。

    花承露則悠閑的躺在一張藤椅上:“你現在是被軟禁,當然沒人會告訴你,聽說他殺了雞都山的大師兄,又被金雞老人追殺……你不要轉了,轉的我頭暈。”

    “那……那他怎麼樣了?”餘紫劍猛地停住腳步,驚恐的睜大眼睛,眼瞼蒙上一層霧氣,眼珠已經開始準備滾動了。

    如果不是我的緣故,牛巨俠也不會跟雞都山結仇,也不會來青藤山,也不會……

    “笨蛋,當然是逃掉了,不然怎麼會被通緝,比起別人,還是關心一切自己吧!”

    餘紫劍方才放下心來,默默祈禱,牛巨俠,你可千萬不要有事。

    “這位花小姐說的有理。”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穆誌聰踱步進入院落中,負手而立,站在斑駁的樹蔭下,顯得瀟灑非凡。

    餘紫劍道:“穆師兄!”

    穆誌聰道:“紫劍,馬上就是采藥大典了,雖然到時候我會照顧你,但你也要做些準備才行。”

    “紫劍不是青藤山弟子,不會參加你們那狗屁采藥大典,趕滾出去,我現在看見青藤山的人就討厭!”花承露猛地從藤椅上坐起身來,罵道。

    花承露到青藤山拜山,要帶走餘紫劍,青藤老人勉強見了她一麵,就直接就拒絕了她的要求,因為她雖然喜歡扮作很成熟的模樣,但到底還是個小姑娘。

    如果是花家家主,或是花承讚前來,這件事就沒什麼難度,但是一個小姑娘跑過來一句話,青藤山就得乖乖放人,顯得很害怕花家似的,青藤老人還丟不起這個臉。

    花承露當然不肯放棄,就硬陪著餘紫劍在山上住了下來,一段時間呆下來,也覺得心浮氣躁,再也顧不得扮成熟,將那股大家小姐刁蠻任性的勁頭拿了出來。

    “花小姐,不要以為你是花家的人,就可以這麼胡言亂語,別以為我不敢教訓你。”穆誌聰臉色漲紅,抬起手來。

    花承露昂起臉:“來啊,有本事你就來教訓我啊,不敢動手是烏龜王八!”

    穆誌聰氣炸了肺,但手懸在空中,還真不敢打下去,一出手便要引起青藤山和花家的糾紛來,這個責任,他也承擔不起。

    餘紫劍忙站在二人中間勸道:“你們不要吵了!”

    穆誌聰借坡下驢,恨恨將手放下:“如果不是有紫劍護著你,我非要教訓教訓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不可!”

    “你想教訓誰?”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

    “哥!”花承露一下從藤椅上跳起來。

    穆誌聰忙轉過頭,隻見一個俊美之極的男子,斜坐在一根青翠纖細的樹枝上隨風飄搖,烏木般的長發披散,桃花般的唇角含笑,若非喉間清楚的喉結,隻怕會被人當作絕色美人。

    聽花承露的稱呼,穆誌聰心中猛地跳出一個名字來——花承讚。

    縱橫三千清河府,天才數不勝數,但這個人卻是天才中的佼佼者,真正的天之驕子,不但出身名門,容顏俊美,更是整個如意郡,唯一一個不是築基境的赤狼統領。

    這並非是憑著花家的關係,或者那位白鷹統領的招撫,而是因為其不到二十歲,就達到了煉氣十層,所有人都相信,他很會成為清河府最年輕的築基修士。

    雖然他在煉氣十層一卡多年,讓頭頂天才的光環有些黯淡,但對普通煉氣士來說,依舊明亮的刺眼,號稱清河府“築基之下第一人”。

    穆誌聰忙行禮道:“不知花統領駕到,有失遠迎。”不提花家,就憑花承讚赤狼統領的身份,就足以讓任何煉氣士心存畏懼。

    鷹狼衛在這些門派修士的眼中,可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維護律法的正義使者,而是羅織罪名、嚴刑峻法的朝廷鷹犬。

    花承露跑到樹底下,跳腳叫道:“你怎麼才來,我和紫劍在這,都讓人家欺負死了。”

    穆誌聰幹笑道:“我隻是和令妹開個玩笑。”

    “那我也來開個玩笑吧!”花承讚麵色一沉,抬起手來,他掌控清河府刑名大權,擊殺審問了不知道多少煉氣士,雖然平日不顯半點威風,但一旦冷下臉來,那股肅殺之意,仿佛一下子將這滿園春色,帶到了深秋。

    穆誌聰後退幾步,被藤椅絆倒,一屁股坐在地上,像女人般抬起手來擋在臉前,驚叫道:“不要!”

    但接下來,卻什麼也沒發生,穆誌聰放下手,隻見花承讚仍滿臉笑容的坐在那,方才的氣勢,仿佛隻是一場幻覺。

    花承露嘲笑道:“真是膽小鬼,我哥都說了是開個玩笑!”

    穆誌聰臉色漲紅,覺得又是羞恥,又是恐懼,他剛才完全被花承讚的氣勢壓垮了,不但不能反抗,甚至連逃避的勇氣都失去了,隻能跪地求饒,任憑宰割。如果那時候花承讚出手,殺他跟殺一個普通人都沒有什麼區別,一招未出,他已經一敗塗地。

    “穆師兄!”餘紫劍想要扶他起來,穆誌聰已經自己跳起來,說了聲:“我去稟報師傅!”就奔出門外。

    花承露叫道:“你還不下來!”

    花承讚麵露無奈之色,輕輕從樹梢飄下,衝餘紫劍微微一笑:“餘姑娘,好久不見!”

    餘紫劍忙低下頭:“花大哥,你怎麼來了?”

    花承露得意的道:“當然是我讓他過來。”

    花承讚卻同時道:“來這邊有些差事。”

    二人相視一眼,花承露一臉憤憤的去揪他的鼻子,“原來不是為了我啊!”

    花承讚歎息道:“當然也是為了你們,早讓你不要急著來青藤山,等著我來處理,現在事情反而難辦了。”人的心十分微妙,他現在到來,隻怕會讓青藤老人覺得花家以勢壓人。

    “如果不是我,紫劍已經被逼加入青藤山了。”

    “也是!”

    “花統領大駕光臨,何不到山上一敘,讓老夫一盡地主之誼!”

    忽然間,一個浩大的聲音從山頂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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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大典之前(中)

    “你跟我來。”花承露一手提起花承露,飛鳥般穿出樹冠,向著山頂掠去。

    “紫劍,你等著我!”花承露轉頭大叫,卻隻見一片濃綠,已經離開院落很遠。

    聲音嫋嫋,枝葉顫動,餘紫劍輕籲了一口氣,如果不是得到這些好心人的幫助,她的處境不知要到何等境地,無論結果如何,她都衷心感謝他們。

    人生於世,如果不是有這些溫暖的感情,還有什麼意思呢?但若是有人為了她而受傷害,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牛巨俠,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啊!

    ……

    挾著狂風前進,耳旁風聲呼嘯,花承露問道:“哥,你來這是有什麼任務?”

    “秘密。”花承讚微微一笑,眉宇間卻有些沉重。

    這自然瞞不過花承露這個妹妹,不滿的撅了撅嘴,卻沒有再問,心中遐想,除了那個女人外,到底是什麼事,能讓這個無所不能的老哥感到頭痛呢?

    “難道是和三山采藥大典有關?”

    花承讚不置可否,忽的拔高飛起,俯瞰整個青藤山。

    花承露隻見大殿前的廣場上,刻著九宮八卦的圖案,九隻三足銅鼎中升起嫋嫋青煙,從此望去,群山渺渺,茫茫一片,自有一種遺世獨立的出塵之意,這青藤山可算得上是難得的福地了。

    遙見青藤老人負手而立,在大殿前等候。

    廣場上匯聚著不少三山弟子,聽聞動靜,趕上山來,抬頭隻見一個俊美男子,帶著一個女孩,隨著山風飛上山峰,宛如一隻白鶴翱過群山,不帶一絲煙火氣。

    低級煉氣士還感覺不出什麼,但越是修為高的煉氣士,越是麵色凝重。

    這種天人合一的感覺,隻在築基修士身上見過,築基之下第一人之名,果然非虛。

    花承讚與花承露輕飄飄的落在階前。

    花承讚率先拱手道:“晚輩花承讚,見過青藤前輩。”無論家世有多好,天賦有多高,這都是一個煉氣士對一個築基修士應有的,起碼的尊敬。

    修行之道,強者為尊。

    青藤老人撫須微笑,也還了半禮:“統領早不通知,老夫好到山腳下相迎,如此這般,倒好似我倚老賣老,輕慢貴客了。”

    卻是暗責花承讚不先行拜山,就直接穿過法陣,就登上青藤山。但對於這份能夠無聲無息穿過法陣的功夫,又委實覺得驚異。

    花承讚道:“因為心憂小妹,所以急了一切,請前輩恕罪。小妹在山上叨擾了許多日子,隻怕言行無狀,多虧前輩寬大為懷,不與計較,呈露,還不謝謝前輩。”

    “謝謝青藤前輩。”花承露有些不情願的行了個禮。

    花承讚輕拍花承露的腦袋,麵露無奈之色:“小妹年幼無知,又素受寵溺,我也拿他沒辦法,還請前輩不要見怪。”

    “令妹天真爛漫,我怎麼會見怪呢?”青藤老人哈哈一笑,心中縱然有些不快,也不能跟一個小女孩一般見識,否則豈非顯得太小氣。

    花承讚三言兩語間,就消解了當初的矛盾,他微微一笑,一拱手道:“我還有些公事,想與三山掌門一晤,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進去吧!”

    這時候,他不再是替小妹告罪的哥哥,不再是尊敬前輩的後輩,而是鷹狼衛的統領,代表著律法威嚴,態度自然而然的轉為平等相待,甚至要占了上風,主導場麵。

    青藤老人也不由神情一肅,抬手道:“請!”心中不禁暗歎,此子風姿瀟灑,處事從容,實比他每一個弟子都強的多,堪當大任。如果能有這樣一個弟子繼承道統,何愁青藤山不興?

    花承讚讓花承露在殿外等候,雖青藤老人進入大殿,即將入門的時候,他忽的轉過頭來,目光掃過廣場上的每一個麵孔,然後微微露出失望之色,心中自嘲:“如果那人會這麼簡單的出現在這,也就不用他廢這樣的麻煩了。”

    大殿中,金雞老人和孤墳老人果然已經坐在那,見花承讚走進來,微微站起身來,又重新坐下,目光中都滿是警惕,既要維護自己門派掌門的威嚴,又不願得罪鷹狼衛。

    花承讚似已習慣了這種待遇,也隻是一拱手,不以晚輩居之。

    “統領特意前來,有何吩咐?”青藤老人揮退了所有門人弟子,偌大的殿堂中,便隻剩下聊聊四人,聲音在殿內生出空蕩的回音,朱紅色的殿柱像是伸進一片黑暗,顯得十分寂寥。

    花承讚沉吟著,來回踱步,像是在組織語言,又像是在思索著什麼,忽的停步道:“我是來向三位示警的,有人要來奪取三山基業,三位要早作準備。”

    “什麼?”青藤老人一驚。

    “放你的……”金雞老人直接跳了起來,他這幾日心緒極差,髒話脫口而出,說了一半才強行收住。

    “哦?”孤墳老人翻了翻眼皮,死屍般的臉上,瞬間多了許多表情變化。

    青藤老人雙目低垂:“統領不要危言聳聽,我們三山會盟,曆經數代,千年基業,哪能被人這麼簡單的奪取?”

    金雞老人激烈的舞動雙手:“憑我們三人聯手,怕的了何人,總不會是白鷹顧統領看上了我們的基業吧?”

    “對!”孤墳老人道。

    他們的自信並非沒有道理,大夏立朝數千載,整個九州局勢平定,就連門派之間的攻伐都不是很多。雖有些暗流湧動,三個築基修士聯手,幾乎都可以抵禦了。

    金丹修士自然不是他們所能對抗的,但金丹修士哪個不是家大業大,又怎麼會看上他們三山,而且門派之間的攻伐,鷹狼衛向來是不會插手的,可以說煽風點火還來不及,怎麼會這麼好心的來通知他們。

    花承讚故意沉默了片刻,給足了三人反應的時間,方道:“這個人,來自藏劍宮!”

    三個激動的老人,像是同時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脖子,啞然無語,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藏劍宮,名震整個青州的大門派,據說在其中隻有達到築基境,才有資格成為內門弟子。這對青州所有中小門派來說,都是一個不可抗衡的名字。

    過了好一會兒,金雞老人第一個反應過來,咆哮道:“你胡說,藏劍宮是名門正派,怎麼會隨意攻伐別的門派,我們又有什麼值得人家看重的?”

    青藤老人方苦笑道:“統領如果不是說笑的話,我們就可以去準備改旗易幟了,我們何德何能,能夠抗衡藏劍宮?”

    孤墳老人臉色鐵青,渾身已經緊繃起來,越發像是一具死屍。

    花承讚道:“並非攻伐,而是控製、招納?其實三位也不必太過擔心,我得到準確消息,來者不過是藏劍宮一個內門弟子,最近才度劫成功,此番是第一次下山曆練,三位隻要能夠擊敗他,自然就一切無憂。”

    三位老人麵麵相覷,藏劍宮一個弟子的曆練任務,竟是來對付他們,這簡直是奇恥大辱,卻偏偏生不出氣來,因為那是藏劍宮,甚至微微有些放心,如果隻是築基境初期,憑他們三個的修為,還怕應付不了嗎?

    花承讚心中搖頭,門派中人的見識,到底還是囿於口耳相傳的故事,不可能有鷹狼衛那麼細致明白的歸納分析。

    ……

    花承露抱膝坐在殿前,無論誰想要上來跟她搭話,她都凶巴巴的道:“走開!”

    正等的無聊,花承讚從大殿中走出,三山掌門親自出來相送。

    這樣的禮遇,讓廣場上的弟子都很驚訝。

    一群女修士,更是眼睛放光,如果要選擇道侶,正要找這樣的男人。

    如果是往日,花承讚或許會還她們一笑,播撒一下他花公子的風流美名。但這時候,他卻全沒有這種心情。

    猶不放心,麵容肅穆的低聲道:“我就在山下坊市,如果他出現的話,就派人通知我。那那時候,三位前輩定然要聯手迎敵,否則三山危矣。”

    這分明是說如果他們一個個出手,還贏不過一個藏劍宮弟子,金雞老人如果平常聽了這種,一定要破口大罵,但這時候,卻顯得很慎重,連連點頭,聽了花承讚的分析,他們心中已不敢存有任何輕視。

    比起麵子,還是三山的基業更重要。藏劍宮雖然了得,但是寧為雞首不為牛後的道理,誰都明白。

    “藏劍宮……到底……想……要什麼?”孤墳老人不知多少年沒說過這麼長的話語,一句話說的磕磕巴巴。

    而這也是青藤老人和金雞老人最想問的問題,他們到底有什麼東西可以讓遠在萬之外的一個大門派看重。

    花承讚遲疑了一下:“至於他想要的東西,我不好說,但無論他有什麼要求,三位都絕不可答應,否則天下危矣!”

    三山老人,麵麵相覷。他們雖然各自稱霸一方,但是對自己有幾斤幾兩還是很清楚的,三山加起來恐怕也影響不了這天下分毫,這話未免太危言聳聽了,再想多問幾句。

    花承讚一拱手,走下階梯,帶上花承露飛縱而去,掠過樹海,更從外門弟子房舍上空一掠而過。

    花承露急忙問道:“紫劍呢?紫劍呢?”

    花承讚道:“別著急,等到我辦完了事,自然會帶你們回清河府。”他並不急著向青藤老人要人,隻有當他覺得有把握的時候,他才會開口,而當他開口之時,對方就一定不會拒絕。

    當然,最好是不必開口,就能成事。如果這件事能辦成,青藤老人多半會感謝他的提醒,不必他說什麼,就將餘紫劍送下山來,倒也不必急於一時。

    花承露道:“可是馬上就是采藥大典,紫劍要跟他們要地底下去,不知道有多危險。”

    花承讚道:“你沒看已經有人願意照顧她了嗎?不會有什麼危險,反倒是件好事。”

    “可是!”

    “沒什麼可是,如果有危險的話,就不會有那麼多煉氣士往地底下鑽了,隻要別太深入就沒問題,來青藤山這麼久,不賺點好處再走怎麼成?”

    花承讚不知想起了什麼,自言自語:“如果真說危險的話,我倒更擔心那些妖怪。”

    “什麼?”花承露奇怪道。

    “沒什麼?”

    綠意散盡,風雪迎麵撲來。

    ……

    青藤山下,坊市中,正是最熱鬧的時候,采藥大典在即,近千煉氣士雲集於此,哪個不想臨陣磨槍,正是交易最為熱鬧的時候。

    但這時候,坊市北門外,喧鬧聲卻是一靜,摩肩擦踵的街道上,應是分出一條寬闊的道路來,任憑一群煉氣士走過。

    為首的正是吳艮,一身赤衣,鮮明亮眼,身後諸位統領,黑衣飄蕩,威嚴肅殺。

    “鷹狼衛怎麼會來這?”

    “難道也是要參加采藥大典?”

    “不會吧,從來沒有這樣的先例!”

    吳艮的臉色陰沉的像是要滴下水來,快步走進一間客棧中,身後諸統領也逶迤而入,臉色也都不好看。

    客棧老板弓著身子上前招待:“吳爺,您可回來了!快麵請,上房我都給您留著呢!”

    吳艮道:“關門!”

    老板道:“我還得做生意呢!”

    “關門!”吳艮的聲音更低沉。

    老板忙去將門關了,吳艮破口大罵:“一群廢物,連個受傷的人都捉不到,一個個,中看不中用,你們讓我回去,怎麼交差?”

    樓上有門緩緩開啟一道縫隙,見下麵是一群鷹狼衛,立刻就將房門緊閉。

    方恩尚道:“師兄,地底下地形複雜,洞窟縱橫交錯,兄弟們找不到,也是沒辦法。”

    其他統領也都點頭讚同,丘睿柳的地洞不止是挖掘出的一條短短密道,而是直接連通著地下洞窟,他們順著痕跡,一路追蹤,終於在一條地下河斷了線索,再次找尋出線索,卻被引向一個妖怪巢穴,廢了好大力氣才脫身,鬧的灰頭土臉。

    他們雖然管轄的區域不同,但每個地方的黑榜上,都有不少逃入地下,沒辦法追捕的罪犯。

    吳艮正有滿肚子火氣無處發泄,衝方恩尚吼道:“難道你沒在百家經院學過追蹤術嗎?有沒有?嗯?!”

    方恩尚低下頭:“有。”

    “有為什麼找不到?啊?!”

    方恩尚低聲道:“師兄你不也學過嗎?”

    統領們都抿起嘴,但卻無人敢笑出聲來。

    吳艮的臉色頓時像是即將爆發的火殺,錢容芷忙將方恩尚拉過一旁,勸道:“大人不要生氣,好歹總算搗毀了白蓮邪教的分支求真社,丘睿柳吃了這個虧,一定很長時間不敢露頭了,縱然是顧統領,不也沒找到白蓮聖母。”

    美人軟語相勸,更將他比作顧雁影,吳艮怒氣略消,狠狠瞪了方恩尚一眼,正要說些什麼,樓上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

    “喂,私底下議論上司可不好。”

    吳艮猛地轉過頭去:“是誰!敢偷聽我們說話,真是狗膽包……花統領!”

    花承讚倚著二樓的欄杆,笑道:“吳大人,脾氣見長啊!誰是狗膽?”

    吳艮臉色一苦:“我是狗膽還不行嗎,你怎麼來了?”

    花承讚道:“不過是跟丟了一個犯人罷了,犯不著如此。法網恢恢,疏而不漏,還怕將來沒有機會?正如這容芷所說的,顧老板不也沒殺了白蓮聖母。”目光一轉,落在錢容芷臉上。

    “我不過是隨口亂說,請統領恕罪,沒想到統領竟還記得我的名字。”錢容芷規規矩矩的行禮,沒有絲毫攀附挑逗的意思,雖隻見過一麵,但這位花統領,就給她留下很深的印象,結論是難以利用。

    她自認姿色媚術,遠不是那位**門主的對手,而就算那位**門主,似乎也不能完全控製的了這位,而且到了這一步,主動投懷送抱,反而會讓人看輕。

    花承讚笑道:“隻要是美人的名字,我都記得住,對了,跟你一起入鷹狼衛的那個叫李青山的,找到了嗎?”

    錢容芷道:“稟報統領,我同李青山雖是同時進入鷹狼衛,但是並不相熟,這麼長時間沒有音訊,隻怕他已經喪身地底了。”

    “是嗎?我倒是覺得說不定還能見到他。”花承讚大袖一揚,隨手拋下一卷畫軸,在空中展開,上麵描繪著一個青衣男子的圖形。

    畫師的技法極佳,隻見男子年紀很輕,看來也不過二十多歲,但卻滿身蕭索,消瘦的身骨撐著寬大的青衣,甚至有幾分形銷骨立的味道。

    “這是你們新的任務,認準這個人,他一出現在青藤山周圍,就立刻通知我?記住,絕對不要向他出手!”

    以吳艮為首,眾鷹狼衛轟然應諾:“是!”

    ……

    鏘~

    餘紫劍獨自在院落中徘徊,忽然間,腰間長劍一聲輕吟,她詫異的停住腳步,將長劍拔出,秋泓般的劍刃,倒影出她迷惑的臉龐。

    她將劍看了又看,卻不明就,最後隻得有將劍回鞘。

    鏘~

    她嚇了一跳,後退一步,又將劍拔出,看了又看。

    散碎的日光落在劍鋒上,反射出耀眼明光,但卻如水沉靜,毫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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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章大典之前(下)

          長劍橫放在小院里的大理石桌上,偏西的日頭,將雲海燒成一片霞海,映在狹長的劍鋒上,那平凡的長劍,忽然多了一種輝煌的光彩。

    余紫劍眯著眼楮,蹲在石桌旁,直勾勾的望著劍。

    長劍靜默,一動不動

    鏘~

    余紫劍猛的站起來,那聲音清晰的好像就在耳畔,又仿佛是來自于心底,她站起來,分開門扉,走入青草蔥蘢的小徑。

    她迷迷茫茫,好像陷入了一個夢境中,身不由己,不由自主,像是心中有什麼東西在呼喚著她一樣。

    小徑曲折幾次,才豁然開朗,展現在眼前的,卻是一片斷壁殘垣,仿佛一個遠古城市的廢墟。

    支撐大殿的石柱,橫臥在荒草中,殿堂早已傾頹倒塌,雕像被風雨歲月,腐蝕的不成模樣,但依舊依稀可見昔日的輝煌。

    青藤山上有這樣的地方嗎?

    余紫劍心中生出一絲疑問,轉瞬即忘。

    夕陽給廢墟鍍上一層明紅,就算是再怎麼麻木庸俗的人,到這里也會忍不住唏噓慨嘆。

    漫步在這座快要被青草淹沒的廢墟之間,她生出一種重歸故里的情懷,仿佛流亡他鄉的公主,這里便是她的故國。

    轉過被藤蔓纏繞的白石走廊,她忽然停住腳步。

    一個小池塘坐落在一片翠樹環抱中,西方的霞光倒影在水面,染成一片艷麗的顏色。

    一個青衣人盤腿坐在池塘邊的一塊圓石中,年輕消瘦的臉上胡茬唏噓,有一種在閱盡世事的老年人身上才有的滄桑落拓。像是孤獨的君王坐在自己已經坍塌的王座上,還在不斷回味著昔日的榮光,感傷今朝的頹唐。

    他正在垂釣,用的卻非是釣竿,而是一柄長劍,他雙手握著劍柄,一線青絲從劍鞘的頂端筆直垂落,沒入靜如鏡面的池水中。

    余紫劍沒有望這景,沒有望這人,就只望著這把劍,仿佛痴了一般,沒來由的,心中肯定,方才所听到的曼妙長吟,正是來自于這把劍。

    “你見過這把劍嗎?”青衣人轉過臉,望著她,露出些許詫異。

    余紫劍像是突然被從夢中驚醒,環顧左右,幾乎要問一問自己怎麼會在這里,神情恍惚了一陣︰“我沒見過,你不是青藤山的弟子吧!”

    仔細看來,他身上雖然也是青衣,但卻與青藤山的服侍有很大的不同,顯得十分陳舊,正如他手中這把劍一樣。

    青衣人道︰“不是,你是嗎?”

    余紫劍道︰“我也不是,你是被邀請上山的客人吧,山上不準垂釣的!”

    “你既不是青藤山弟子,又何必管我?”

    “我……算了,你釣吧,我要回去了,不打擾你釣魚。”孤男寡女在這里相處,有些不大合適,但眼神卻不離那把劍,那種熟悉的感覺,簡直像是當初見牛巨俠一樣。

    青衣人道︰“想看看嗎?”

    “可以嗎?”余紫劍話音未落,劍就落在她的手中,沉甸甸的,而那縷青絲則自動收入劍鞘中。

    劍鞘呈墨青色,一般是因為其本身的顏色,另一半則是因為歲月沉積,材質像是玉又像是木,上面雕刻著精美的圖案,似乎是一座城市側影,但是卻殘缺破損。

    “這把劍叫什麼名字?”

    “青墟。”

    鏘~

    余紫劍握住劍柄,反手將劍拔出,那股熟悉吟鳴聲,果然在耳畔響起,久久不絕。沒有一絲靈光透出,但劍光如仿佛將長虹秋水收入其中。

    “好劍!”

    青衣人的表情,卻比方才看見余紫劍時,還要驚訝,甚至是震撼。

    “看完了,我該走了。”余紫劍將劍回鞘,依依不舍的拋還青衣人。

    青衣人站起身來,“能不能在這里等等我?”

    這時候天邊的余暉,已經開始收斂。

    “不行啦,我還有事。”余紫劍蹦蹦跳跳的走遠,心道你是誰啊,就要我等你,真是個怪人!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余紫劍。”余紫劍頭也不回的道。

    “我……我叫付青衿。”余紫劍已出了廢墟,進入密林,消失不見,付青衿的聲音低落下來,像是在自言自語。

    能隨意踏入走出青墟幻境,又能拔出青墟劍,天機長老說的沒錯……

    第一顆星辰亮于天際,他的目光也如星辰般明亮。

    四周的景象,忽然像海市蜃樓般扭曲起來,消失彌散,只有池塘還在那里,映出環抱的黑色樹蔭。

    付青衿目光越過重重林木,望向山峰頂端的大殿。

    黑沉沉的大殿中,只有一盞孤燈,照亮方寸之地,三山老人,圍坐在孤燈旁,他們謹記花承贊的提醒,不敢分開,免得被人各個擊破。

    而在大殿外面,則是各派弟子守候,不為助一臂之力,而是一旦听到動靜,就立刻去向花承贊報告。

    一抹青光閃動,三山老人忽然發現,周遭的環境變了,他們正身處一片廢墟中,頭頂是無盡夜空,星辰滿天。

    “什麼時候!”金雞老人大驚失色。

    “有勞三位在此等候,省了我不少麻煩。”

    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三人同時轉身,只見一個青衣人從高高的台階上走下來,年輕而蒼老,孤獨而高貴。

    青藤老人道︰“你……你就是!”

    “該說的,那位花統領都告訴你們了吧!”付青衿平靜的道,似乎連解釋緣由都覺得疲憊。

    三日呈三角戰力,雖然是多年的老對頭,配合起來,亦是天衣無縫。

    “我並非是為了三山基業而來,我的任務,也不是來贏過諸位。”

    三山老人幾乎同時舒了口氣。

    “不過,還是先贏過諸位才好行事,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們的。”

    三山老人來不及感到憤怒,那青螢劍光,化作萬縷青絲,飛散而來。

    片刻之後,三山老人走出大殿,殿門在他們身後緊緊關閉。

    “師傅,還要守下去嗎?”

    “不必了,下去了。”青藤老人有些疲憊的道,

    三人交換眼色,其中似乎仍有未曾散盡的驚懼,還有些許恍然,難怪花承贊要來親自通知,那人的任務竟然是……

    藏劍宮,果然如傳說中那般決絕。但若真的成就此事,那天下危矣,並非是危言聳听。

    青藤老人道︰“兩位,請回去休息,做好準備吧!采藥大典,就要開始了。”

    ……

    深深的天坑,像是一只巨大空洞的眼楮,望著天際。

    近千雙眼楮,回望這只巨眼,充滿了興奮、渴望、恐懼。

    寒風呼嘯,壓不住人聲鼎沸,所有人都議論紛紛。

    四周忽然靜了下來,三山老人在眾人的簇擁之下,來到天坑之旁。

    青藤老人率先出手,開啟陣法。眾人隱約只見,一片光膜散開。

    金雞老人手中迸發出璀璨金光,天坑中的積雪飛速笑容。顯出出下面十幾個漆黑的洞口,這些洞口便是采藥大典的入口,通往地底各處。

    所有人都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氣,瞬間蓋住的風聲。

    青藤老人清了清嗓子︰“諸位道友雲集于此,共赴三山采藥大典,老夫與金雞孤墳兩位道友,不勝榮幸……”

    吳艮為首的十幾個鷹狼衛穿梭在散修之間,不斷的打量身旁的人,好像是為了避免有人趁機混入大典中。

    而三山弟子,則分成三群,站在各自掌門的身後,然後又自由組合成一個個小團體。

    因為有著之前采藥大典的成功,三山弟子幾乎全部出動,不可能上百煉氣士混在一起前進,到了地底下遇到岔路,自然會分開。

    余紫劍就在其中探頭探腦,忽然有人在她肩膀上輕輕一拍,她忙轉過頭來,驚喜的道︰“承露,你怎麼來了?”

    花承露貓著身子︰“噓!別那麼大聲,當心讓我哥听到,我放心不下你,跟你一塊下去瞧瞧。”

    穆志聰忽然大聲道︰“花小姐,你不是我們青藤山弟子,請不要跟我們站在一起,如果要參加大典,可以到那邊散修的隊伍中去!”

    所有人都一起望過來,花承露怒指穆志聰︰“你……”忽然覺得領口一緊,回頭只見正是花承贊,訓斥道︰“不要胡鬧!”拉著花承露便走,又對余紫劍頷首道︰“祝你好運。”

    花承露大聲喊道︰“紫劍,你小心點!”

    穆志聰溫柔的道︰“放心吧,紫劍,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余紫劍正要說話,忽然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人群之中,正是在池塘邊垂釣的那青衣人,身上換了青藤山的服飾,流露出的氣息是煉氣四層。

    就那麼一個人站在那里,不與周圍任何人交談,不知為何,其他人也像是沒注意到他似的,感覺到余紫劍的目光,轉過頭微微一笑。

    余紫劍奇怪問道︰“穆師兄,青藤山何時有了新弟子?”

    “什麼新弟子?”穆志聰隨著余紫劍的目光望過去,一片青衣飄飄,付青衿的身影已消失不見。

    余紫劍摸摸腦袋︰“真是奇怪!”

    這時候,青藤老人的演講結束,三山老人交換眼色同時點頭,從始自終沒有向付青衿望上一眼,更沒有露出一點異樣的神色。

    一直在人群中,遙遙關注著他們臉色表情的花承贊,微微松了口氣。

    三山老人同時道︰“三山采藥大典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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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人類之敵

       無盡地底深處,一頭頭凶猛的妖魔,從四麵八方匯集過來。

    苔蘚微光照亮廣闊的洞窟,但更加明亮的,是數十雙眼眸,瞳仁大多細細的眯成一線,顯得有些不太適應這樣光亮的環境。

    或凶狠、或冷漠、或傲慢的眼神,在空中碰撞出火花。

    充滿腥氣的喘息聲,此起彼伏,宛如火山爆發前不安的躁動。時而迸發出一聲低吼咆哮,宛如滾過天際的雷鳴,在洞窟中回蕩不休。

    妖氣在黑暗中匯集凝聚,不斷的糾纏,交換著信息,但它們之間卻始終保持著一個警戒的距離。

    龐大的身形,在微光中勾勒出黑影憧憧,蠕動、擺動、扭動。

    在過去,它們老死不相往來,在今日,它們應一個人的征召而來。

    忽然間,它們的目光同時向一個方向匯聚。

    咚,咚,咚!

    沉重的腳步聲,震動著大地,還很遙遠,一股狂暴的妖氣率先直衝洞窟而來,這是妖怪打招呼的方式,但卻充斥著傲慢的挑釁,若是在平日,便會引發一場爭鬥。

    所有妖怪都收斂起自己的妖氣,將頭低下,仿佛臣子等著王者的降臨。

    它們都感覺到,他,變得更加強大了。如一把開鋒的妖刀,閃耀嗜血的光芒。

    一個巨大的黑影,出現在黑暗的洞口處,那個洞口在洞窟的斜上方,闊達數丈,但猶不能容納他的身軀,但他隻是高昂的抬著頭,兩隻尖利的牛角劃過洞頂,迸發出一串火星。

    黑影躍向空中,龐大的身軀,不見半分笨拙,宛如一頭下山猛虎。

    轟然落地,赤發如火飛揚,赤瞳刀鋒般掃過群妖,群妖將頭俯的更低。

    在他的肩頭,一左一右,坐著小安與馬陸,小安化作白骨形態,兩顆骷骨念珠懸浮在頭頂。

    馬陸卻在靠著李青山頭打盹,但身上散發出的強大妖氣,仍一**的衝向四周,將其他所有妖怪的妖氣衝的七零八落。

    李青山大手一揮,血食如雨灑下,在洞窟中央堆成一座小山,經過人類烹飪的菜肴,新鮮的三牲,混合在一起,升起誘人的香味。

    幾乎所有妖怪都流出涎液,它們長這麼大,也沒見過這麼多,這麼豐富食物。

    “這是,我承諾的,現在,吃吧!”李青山低沉的嗓音,卻如金屬的顫鳴,急劇穿透性。

    此言仿佛一點火星落入炸藥庫,群妖一擁而上,身形一個比一個凶猛矯健,撲食本就是它們與生俱來的本能。

    在幾次咆哮試探後,便自然的分出階次,最強的幾個妖怪,最先開飯。

    黑水蠑螈大口吞食著一堆新鮮的魚類,心中慶幸,幸好來了,否則豈非錯過這樣的盛宴。

    巨岩蛇盤起身子,將一整頭牛一口吞下,一擺尾巴,又吞下一隻羊。

    冰蛙進食的方式最為怪異,嘴巴張大到一個恐怖的程度,噴出寒氣,將菜肴凍成冰屑,然後用力一吸,身體頓時膨脹起來,所有冰屑都被吸進身軀中,像是個怎麼都填不滿的無底洞。

    其他妖怪在周圍,躁動不安的巡遊。

    這一幕,就仿佛一種古老原始的儀式,它們好似人類的先民,圍著篝火舞蹈,啟動它們的文明。

    馬陸嗅到食物的香味,微微睜開一線眼睛,李青山將準備好的酒食遞給他,他大吃一通,然後軟趴趴的趴在李青山的肩膀,睡了過去。

    李青山搖搖頭,本來要讓他拿出來撐撐場麵,再說幾句話來振奮軍心,但看來也沒什麼必要了。

    他並沒有一下將全部的食物拿出來,饑餓才是撲食的原動力,在他手下三大妖兵吃了一半的時候,他命令它們停止,讓其他妖怪進食。

    但正在進食的妖怪,是最凶猛的時候,怎肯聽李青山的命令,隻顧張著嘴巴大吃大喝。

    李青山動了起來,巨爪扣住巨岩蛇的頭顱,按在地上,巨岩蛇的身軀本能的纏上來,像是一條粗大的腰帶,在李青山腰間環繞幾圈,但卻發現那身軀比鐵石更加堅硬,頭頂的刺痛更讓它清醒過來,那利爪竟能穿透的鎧甲。

    另一隻手扼住黑水蠑螈脖頸,黑水蠑螈雖然能夠滑出去,卻也乖乖的不動彈。

    冰蛙還想趁機再吃幾口,一把骨劍對準了它。小安眼窩中,烈火灼灼。

    這柄骨劍的來由,正是由雞都山的大師兄的骨骼煉成。

    《朱顏白骨道》的煉器篇中,雖然有劍的存在,名為“佛劍”,但那並非現在的小安所能煉製,所以這柄劍除了堅固之外,沒有任何其他功用。

    但對一個絕世劍客來說,一把堅固的劍就足夠了。

    冰蛙頓時被劍意懾住,不敢動彈,它感覺隻要稍稍一動,便會引來山崩海嘯般的攻擊。

    三個最強妖兵被一下子製服,其他妖怪也都不敢動彈。

    馬陸睜開惺忪的睡眼,問:“它們不聽話?”

    李青山微微一笑:“這要問它們?!”

    三妖忙表示臣服,李青山放開三妖兵,不再說什麼。隻是再一次申明分配食物的權利,頭領總是要不斷在群體中申明這種權利,痛擊一切試圖挑釁者。

    其他妖兵們的進食,頓時變得有序了許多,所有食物被瓜分完畢,所有妖怪都感到意猶未盡,它們那久未進食的腸胃似乎變得更加饑餓。

    “人類修行者已經開始進入地底!”李青山終於開口,同時用妖氣與聲音,傳遞訊息。

    所有妖怪都警覺的抬起頭,對於人類的危險,它們同樣明白。

    “為了殺死我們,為了我們體內的妖丹,為了我們洞窟的靈草,從今日起,你們要聽我的號令,不可再各自為戰,我們要聯起手來,共同迎敵,在這之後,我將按照你們各自的戰功,重新分配食物!

    “現在,出發,殺死所有人!”李青山抬起右手,然後狠狠揮下。

    各種狂嘯嘶吼,激蕩洞窟,震蕩著碎石落下,妖怪軍團開拔。

    李青山站在最後麵,待到所有的妖怪走入洞窟,用極低的聲音自言自語道:“這次行動的代號,叫做‘人類之敵’。”

    臉上浮現起怪異的笑容,似是冷酷的獰笑,似是悲哀的苦笑,似是自嘲的冷笑。然後全都消失不見,變成沉默的堅定。

    這是他所選定的道路,不猶豫,不後悔。

    “好了,去睡覺吧!”李青山將肩頭的馬陸放下,進入地底的不會有築基修士,憑他現在的實力,足以斬殺任何煉氣士。

    “小心點。“馬陸嘟囔了一下,蠕動著爬向自己的洞府,屁股一撅一伏,速度竟是極快。

    李青山輕鬆的笑了笑,手收於胸前微微躬身,“為你而戰!”然後衝小安一點頭,“也為你而戰!”

    最後挺起身,昂然道:“為我而戰!”

    大踏步消失在洞窟深處。

    ……

    腳步落地無聲,穩定快速的前進。

    三派的弟子們已在地底下分散開來,循著各自的目標與道路前進。往往是由一名六層以上的煉氣士,帶著幾個低等煉氣士。

    這個隊伍,便是由那位自稱劉管事的劉鋒銳帶領,但他滿臉陰沉,對於身旁幾個師弟的諂媚之語充耳不聞。

    這些日子,他在青藤山過的很不痛快,沒想到帶回一個小丫頭,竟會弄來這麼多的事端,不但惹得師兄弟冷眼,就連青藤老人看見他都沒好臉色。

    他不怕師兄弟們的冷眼,但在這種小門派中,一旦失去師傅的歡心,卻是極為可怕的。不禁將餘紫劍恨的咬牙切齒,巴不得這次她能死在大典之中,如果有好機會,他並不介意在這件事上出一把力。

    “師兄,前麵就有一個妖獸的巢穴,那周圍應當生長著石英草,可是煉製石穀丹,必不可少的靈草。”一個青藤山弟子手中拿著一副小號的方寸圖,驚喜的道。

    打斷了劉鋒銳的心緒,不悅的道:“石英草算是什麼上等靈草,這還很靠近地表,要找好東西得更往下麵,區區妖獸,更是連妖丹都沒有凝結出來。”

    幾個青藤弟子唯唯諾諾,深入地底,危險性也就大增,擁有妖丹的妖怪,哪有那麼容易對付,妖獸雖然沒有妖丹,但是皮與骨,都是煉製靈器的上好材料,血肉也有很大的功用。

    “走,去看看!”劉鋒銳下令道,唯有憑著這次采藥大典,多采回一些靈草,來挽回師傅的印象。

    幽黑的洞窟伸手不見五指,一行人迅速前進,明目符讓他們的視力不至於受太大的影響,憑他們的身手,亂石林立蜿蜒曲折的洞窟,也阻擋不住他們的腳步。

    忽然間,一個煉氣三層的青藤山弟子道:“師兄,好冷啊!”一邊打了個哆嗦。

    劉鋒銳也感覺到四周彌漫的寒意,回顧身旁幾個師弟,都是臉色發白,嘴唇發青,擁有一身先天真氣的煉氣士,本是寒暑不侵的,但這時候,卻像是普通人一樣開始怕冷了。

    “這不同尋常,記錄上沒說,這麵會這麼冷啊!”

    “我上次來還沒這麼冷,地底洞窟經常變化的,難道是起了什麼變化,師兄要不要換個地方?”一個年老的煉氣士謹慎道,他隻有煉氣三層,也得稱劉鋒銳為師兄。

    劉鋒銳目光一轉道:“師傅就在上麵看著我們,還沒遇到什麼危險就要後退,算什麼青藤山的弟子,快走,走起路就不冷了,石英草就在前麵!”

    他們在洞窟中狂奔起來,但寒意並沒有減輕,反而越來越深,連劉鋒銳都覺得寒意刺骨,身後的師弟們,更是吃不消,動作都緩慢下來。

    “不行了,師兄,快退吧!”

    “呱呱!”

    劉鋒銳正要下令後退,一聲嘹亮的蛙鳴,響徹洞窟。

    “是妖獸!”所有人都反應過來,除了妖獸之外,還有什麼動物能在這生存。

    “殺了這隻妖獸我們就走!”劉鋒銳臉現喜色,帶著幾人趕上前去。

    寒霧在黑暗中彌漫,灰色石英草上凝結著一層冰霜,一隻冰藍色的青蛙在一塊石頭上一蹦一跳,“呱呱!”

    劉鋒銳看了不禁失望,妖獸的力量往往與其體型相關,體型越大,力量就越強,就越有價值,這隻青蛙如此之小,顯然是剛從獸類化為妖類。

    忽然心念一轉,一隻低級妖獸,怎能放出這樣重的寒意呢?

    “誰在那?”

    寒霧中,模模糊糊的顯出幾個人影,劉鋒銳瞳孔一縮,抬手便拍出一掌,煉氣士之間為了爭奪靈草妖獸,而相互仇殺,早已不是什麼秘密,在地底下,人類比妖怪更加危險。

    而更可怕的是,他竟然沒有感覺到這幾個人的氣息,顯然是有意隱藏,要偷襲他們,所以一出手便毫不容情。

    但那幾個人影一動不動,任憑真氣擊在身上,發出一聲脆響,掌風蕩開寒霧,顯出那人影的麵目。

    劉鋒銳頓時覺得渾身血液都像是被凍結了,他終於明白自己為何沒感覺到他們的氣息,因為他們都已化為一具具冰雕,死人當然不會有任何氣息。

    他們都穿著雞都山的服侍,其中一個胸前繡著兩隻雞翎,是達到煉氣六層以前的內門弟子,但是現在, 他們都死了,身軀還維持著死亡前一刻的動作,試圖舞動靈器,凝結法術,臉上的神情,全是凍結的恐懼,並且都朝向一個方向,正是那隻冰藍色的青蛙。

    “這是什麼妖……”一個青藤山弟子驚恐之下,揮起一柄靈光閃爍的青色手杖,擊向冰蛙。

    冰蛙將嘴張大,噴出一團白色的寒氣,那青藤山弟子立刻凍成一座冰雕,

    寒氣湧過,他身後的幾個師兄弟也立刻步了他的後塵,寒氣如千千萬萬個看不見的細小鋒芒,穿透他們的護體真氣,

    哢嚓哢嚓,空氣中充斥著凍結聲音,宛如死亡的音符。

    劉鋒銳狂吼著招出飛劍,然後永遠的維持在這個姿勢,最後一個念頭閃過,他們麵對的根本不是什麼妖獸,而是真正的妖怪,還是妖怪中的強者,但妖怪怎麼會出現在這麼淺的底層中呢?

    正如一個十層煉氣士,要斬殺一群低等煉氣士,不過是舉手之勞。

    “呱呱!十一個,呱呱!夠十個。”冰蛙張開大嘴一吸,冰雕碎成冰屑,全被它吸進嘴巴,隻剩下他們手中的靈器和身上的百寶囊,還完好無缺。

    “呱呱,頭領要這個!”

    冰蛙將他們全都收集起來,放進不遠處的洞窟中,這就是計算功勳的信物,而在洞麵,一頭像是兔子的巨大妖獸,正萎縮著身子,不斷顫抖,不知是恐懼還是寒冷,它本來是這些煉氣士要找的對象。

    “青藤道友,看來你的弟子,也未能戰勝那的妖魔!”金雞老人冷冷的道。

    在采藥大典開啟的地方,三山老人共居於一個竹亭中,賞雪飲茶,等待采藥大典的結果。

    在他們麵前,是地底方寸圖投射出的幻影,其中閃爍著許多個光點,分成金、青、灰三種顏色,顯示著三山弟子所處的位置,一如當初墨家弟子所使用的尋路傀儡蟲。

    隨著劉鋒銳等人之死,他們身上的光點也就跟著熄滅。而在這之前,一群代表雞都山弟子的金光,也在那消失,

    青藤老人道:“那一定有一個強大的妖魔,但是不應該啊,那還隻是淺層。”

    孤墳老人道:“看下去便知。”

    巨岩蛇在土層中穿行,吞吐的蛇信,不斷感應著洞窟中人類的氣息,忽的從岩壁中穿出,看到幾個人類驚懼的麵孔,全都非常弱小。

    幾個煉氣士隻看見一道灰影從頭頂穿過,甚至沒有看清那妖怪的真容,就被恐怖的妖氣駭破肝膽。

    為首的七層煉氣士大吼道:“招出僵屍!”他們乃是墳丘山的弟子。

    墳丘山弟子們立刻舞動手中的銅符,幾十具僵屍分布在他們前後左右,將他們團團圍住,那七層煉氣士更是召出兩具無堅不摧的鐵甲屍來,身上屍氣繚繞,每一具都比當初僵屍道人煉製的鐵甲屍更強。

    巨岩蛇的折返回來,長長的蛇身,盤繞一圈,猛然收緊。

    幾十具僵屍同幾個墳丘山弟子,在低矮的洞窟中,墳丘山弟子,逃無可逃,感覺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四麵八方壓迫過來,登時被絞成一團肉泥,同他們煉製的僵屍,再也不分彼此。

    孤墳老人臉上的死氣,似乎也更重了。

    青藤老人和金雞老人的臉色同樣難看。

    在地底方寸圖上,光點正大片大片的熄滅,一支支采藥的隊伍,喪身地底,片刻間損失的煉氣士,已比上一次采藥大典損失的總數還要多。

    而現在,采藥大典才不過剛剛開始,煉氣士們才深入地底淺層,本不該遇到任何強大的妖怪才是。

    “三位掌門,這是怎麼回事?”一直關注著這的花承讚,麵色沉重的走入竹亭中,他亦清楚這些光點所代表的意義。

    青藤老人聲音幹澀的道:“不知道,這一次,很不同尋常,青藤山的弟子,已經損失了十八個了。”              
死之苦來生之趣,
恨之深來愛之懼;
人世榮辱總輪迴,
負仇千載一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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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山在那

        金雞老人道:「雞都山也有十一個。」

    孤墳老人道:「七個!」但他們都知道,這並非是墳丘山的弟子實力夠強,而是能夠操縱屍體當擋箭牌。

    接近三十名弟子,不到兩個時辰,全都死於非命,雖然損失的內門弟子還不算多,但已讓三山的根基開始動搖。

    花承讚眉頭緊皺,誰都沒有想到,采藥大典竟然會發生這樣的變故,難道是地底下的妖魔鬼怪們也已經做好的準備,等著伏擊進入地底的煉氣士?

    或許是這片區域的那個妖將,終於不能忍耐人類在地底任意橫行,開始做出反應。如果真的是那樣,那死亡才不過剛剛開始,此次參加采藥大典的修士,很有可能會全軍覆沒。

    他已不能想象,近千名人類修士之死,會引發怎樣的波瀾,不由長歎一聲,望著天空湧動的鉛雲,這天下大勢,真的要變了!

    三山老人心痛的滴血,俱都面色陰寒,眼眸中殺意湧動,那個人說的沒有錯,妖怪都該死!

    「哥,你是說?紫劍她?」花承露從遠處奔來,焦急的抓著花承讚的衣袖。

    說話間,又有幾個光點消失,餘紫劍雖然不是青藤山的弟子,但也佩戴了感應的靈器,是這眾多光點中的一個,不知何時便會熄滅。

    「隻能祝她吉人天相了。」花承讚按在花承露的肩膀上,到如今,他也是愛莫能助,如果真的是妖將在行動,那地底便成了煉氣士的禁區,他雖然號稱築基之下第一人,但仍隻是煉氣士。

    如果現在在地底的是花承露,他自然毫不猶豫的進入其中,但他不可能為了一個陌生的女孩,冒這樣的風險。

    花承露咬著嘴唇,明白花承讚的考慮,她不能任性的去苛求什麼。

    ……

    黑色的妖魔獨坐偌大洞窟中,抬起右臂,伸展食指,指尖是鋒利如刀的巨爪,輕輕點在一個少年的額頭上。

    少年也是孤身一人,看起來約有十五六歲,嘴唇上剛冒出些柔軟的胡須,但已經是三層煉氣士,也算是小小的天才,身上穿著衣衫,非是三山中人,應是某個家族出身的散修,來碰碰運氣。

    他驚懼瞳仁隻倒影出一片黑暗,狂猛的殺氣妖氣已經徹底擊潰他反抗的意誌,但那妖怪並未立刻出手,又似給他一線希望,哀求道:「不要,求求你,我……」

    但濃重的血腥氣,從黑色妖魔的身後透出,少年看清了,那是一堆煉氣士的屍體,更是恐懼的嘴唇顫抖,渾濁的眼淚四溢橫流。

    片刻之前……

    一群雞都山的弟子,趕到了這,憑著前輩的經驗,他們的往往比散修更容易找到生長靈草,盤踞妖獸的靈地。

    但這一次,盤踞在那的,是一頭真正的妖怪,還是妖怪的頭領。

    那熟悉的衣衫,勾去李青山些許仇恨的記憶,而領導這支隊伍的七層煉氣士,似乎曾在幽泉穀有過一面之緣。

    「啊!」第一個看到李青山的,雞都山弟子們發出一聲驚叫,然後戛然而止。

    李青山食指已如一杆大槍般,捅入他的胸腹。

    其他雞都山弟子才反應過來,吼叫著一起出手,取靈符、拔靈器、凝法術。

    反應最的便是那雞都山的內門弟子,七層煉氣士,但他禦使的金色雞翎還沒來得及翱翔破空,一隻巨手就出現在他面前,食指和拇指輕叩,然後是漫不經心的一彈。他的腦袋就被彈的粉碎,腦漿與碎骨,慢撒一地。

    而這時候,取靈符的才剛把手伸進靈符袋中,拔靈器的靈器剛泛起靈光,凝法術的才剛調動起真氣,思緒甚至沒來得及對眼前發生的一切,做出足夠的反應。

    李青山信手一揮,濃烈的鮮血,噴湧而出,再無一人存活。

    戰鬥在轉瞬間開始,又在轉瞬間結束。

    簡單的連李青山自己都有點意外,當初為了對付一個六層煉氣的卓智伯,他可是不知花費了多少心力。

    他雖然沒能度過天劫,跨出那傳說中的第一步,但是修成虎魔二重後,一身強大的力量,轉化為恐怖的戰鬥力,已能壓製最強的妖怪,煉氣士中焉有他的敵手。

    李青山並無虐殺對手的喜好,所以他們都死的非常痛,毫無痛苦,更直接的原因是,他根本不認識這雞都山弟子,哪怕是那個領頭的,也隻是向他發出過幾聲無意義的吠叫。

    不過既然是雞都山弟子,那就是生死仇敵,沒什麼好說的,殺了也就殺了。

    但此時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少年,是完全的陌生人。

    錚,宛如刀鋒震鳴,寒光一閃,少年失去半個腦袋的屍體頹然倒地。

    方才的停頓,並非是因為心中還存有猶豫,不過是在緬懷罷了,緬懷將要斬斷拋卻之物。

    正如登山者想要攀上絕頂,就必須清空過分沉重的背囊,將其中的東西拿出,一件件拋向萬丈深淵,但那些東西,原本可能是很重要的,心中總難免有些唏噓。

    誰都想什麼東西都不丟,就可以登上絕頂,正如誰都想不付出任何代價就能夠成功一樣,但這是不可能的。這種代價,並不隻是努力。

    如果李青山肯去過那種安寧的生活,不要想著走出慶陽,乃至九天之上那麼遙遠的事,那他便能過的輕鬆很多。但是他做不到,因為山在那。

    李青山指尖插著屍體,向身後一拋,落在一個小小的屍堆上,說了聲:「不許吃。」這些都是給小安留的,洞窟中同樣有一隻畏畏縮縮的妖獸,縱然被血肉吸引,也是一動不敢動。

    李青山雖沒沒學過什麼兵法,但在前世那個信息大爆炸的時代,他對於軍事知識並不陌生,知道什麼叫集中力量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

    將手下實力最強的兩個妖兵,安排在最有可能吸引煉氣士的幾個地點,然後守株待兔。而行動能力比較強的小安與巨岩蛇,則在地底幾條主要通路上不斷的巡遊,擊殺弱小的煉氣士。

    剩下的妖怪,至少要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塊,由一個最強的統領,防備遇到較強的煉氣士。隻是一個簡單的調整,妖怪便幾乎立於不敗之地,甚至不比玩一局遊戲更加複雜。

    而李青山身為妖兵頭領並沒有置身事外,而是選了一個靈脈匯集,靈草豐茂之地,開始了他的等待與殺戮。

    李青山長出了口氣,將百寶囊收入懷中,手撐著臉頰,繼續等待,殺死陌生人的感覺算不上娛樂,不過得到百寶囊倒是挺開心的。

    此戰之後,收獲的靈丹,足以為他突破《靈龜鎮海訣》二層,提供巨大的支持。

    他忽然仰起頭,在空氣中輕嗅,透過濃重的血腥氣,熟悉的氣味,喚回他些許曾經的記憶,不禁皺皺眉頭,她怎麼會到這?

    雖然分別實際上才不過一個多月,但在這幽暗地底盤踞守候的片刻,就好似度過漫長的時間。

    出去走走吧,李青山站起身來,向洞窟外走去,走了幾步,又轉過頭對那妖獸道:「不許吃!」

    那妖獸如果會哭,已經被嚇哭了。

    ……

    碧綠血紅的瞳仁,在黑暗中舞動,幾隻身形巨大的妖怪,將幾個煉氣士團團圍住,生滿獠牙的血盆大口,吐出濃烈的腥氣。

    「師兄,怎麼辦!?」程佳麗花容失色。

    穆誌聰滿頭是汗,禦使著一柄飛劍,在周圍來回遊走,但憑他的實力,對上一隻妖怪都是勉強,同時對上幾隻妖怪,完全沒有一點勝算,連生機都微渺的可憐。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明明應當隻是妖獸的巢穴,怎麼會有這麼多妖怪聚集在一起?而且還都是不同種類。

    穆誌聰心中充滿了憤怒和疑惑,這個靈地上一次采藥大典,就清理過一次,還是青藤山的弟子誅殺。縱然有新的妖獸占據這,也應比野獸強不了多少。

    他帶隊來這,不過是碰碰運氣,如果遇到妖獸,就拿來試手,讓餘紫劍看看自己的威風。順便讓師弟師妹們熱熱身,好進入更深的地底,但沒想到卻一頭闖進了群妖巢穴,身陷絕地。

    妖怪們也運用妖氣,已人類聽不到的方式交流著。

    「這群人太弱了,我們下口吧!」

    「如果不是頭領的主意,憑你一個,早就被吃掉了。」

    「我要吃最前面那個!」

    「走開,最前面那個是我的!」

    「小心點,這個人類有點難對付,別被他傷了,也別讓他跑了,人類有很多花招。」最強的一頭妖怪,發號施令。

    其他妖怪就立刻聽令,它們秉承野獸時期就埋下的謹慎,沒有一擁而上,正如獅群包圍一頭野牛,總不會貿然進攻,以免被牛角刺傷。

    而妖怪們更擁有著野獸所沒有的智慧,不斷的低吼咆哮,摧垮煉氣士們的心理防線,龐大的身軀,形成了一圈完美的包圍,正是為了防止穆誌聰這個最強的獵物趁亂逃走,

    「啊!」一聲慘叫,一頭像是巨蜥的妖怪,一口咬住一個青藤山弟子,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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