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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夢者】大聖傳〈連載中〉

第六十三章 地底驚魂

            噴濺的鮮血灑落在余紫劍身上,她雙目發直,愣愣的望著眼前的一切,仿佛陷入了一個不真實的噩夢中。

    青藤弟子們發出一片慌亂的驚叫,狂亂的舞動著手中的武器,勉強阻止起的防禦陣勢,頓時支離破碎。

    程佳麗忽然覺得腰身一緊,一條來自黑暗中的舌頭纏住了她,舌頭的另一頭是一張布滿獠牙的血盆大口。

    她將劍插在地上,卻仍被一點點向血盆大口中拉去,腰間撕裂般的疼痛,絕望伸出手叫道:「師兄救我!」

    穆誌聰果然向她靠近,她露出欣慰的笑容,師兄果然還是在乎她的。

    「砰」的一聲,穆誌聰全力一掌拍在程佳麗的胸口。

    她直直的撞向妖怪的血盆大口,人在半空就已經死透了,原本高聳的胸口,現在已成一片血肉模糊的塌陷,不能置信的神色還留在她的臉上。

    穆誌聰身體縮起,趁著程佳麗塞住那個妖怪大口的功夫,縱身一躍,竟飛躍出了妖怪包圍圈,一頭巨豚般的妖怪,以與龐大身軀不相稱的速度躍起,像一顆炮彈似的撞向穆誌聰。

    穆誌聰足尖一點,踏在飛劍上,橫空縱出十丈,隻聽身後一聲轟鳴,巨豚撞在洞頂,亂石坍塌,灰塵四起。

    隱約間隻聽幾聲絕望的哀叫,「師兄不要丟下我們!」「師兄救命!」

    他並未從中聽到余紫劍的聲音,不知是否隱藏在這些聲音中,他心下一橫,「你不要怪我,我活下來,總好過跟你們一起死,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不知為什麼,那些妖怪並沒有追上來,劫後余生的狂喜還未來得及湧出心田,他就慌不擇路的一頭撞在了一面黑色鐵牆上。


    李青山感覺到那撞過來的小小身形,近乎本能的一抓一捏,哢嚓脆響,手上鮮血淋濕。

    望著那張七孔流血,漲紅發紫的死人臉,才發覺好像在哪見過這個人,仔細一回想,就想起了穆誌聰的名字。

    他並不知道穆誌聰對他的陰謀,一陣撓頭,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既然來這地底下,那也隻有不好意思了。

    對他來說,緬懷這種事,一次就夠了。


    感應那片煙塵中的氣息,鬆了一口氣,還好趕來的及時,隻要她沒事就行了。

    在穆誌聰借著程佳麗的屍體離開的時候,余紫劍就閉上了眼睛,抿起了嘴唇,如果遇到不能接受,又無力阻止的事,人類的本能豈非就是這樣?

    她甚至想把耳朵捂上,這樣就聽不到身旁次第傳來的慘叫,但她的手緊緊握著劍柄,指節發白,仿佛要將劍柄捏碎,卻遲遲沒有將劍拔出。

    此時此刻,拔劍又有何用?

    血腥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死亡近在眼前,許多場景從心中一劃而過,原來爹說的是真的,人在臨死的時候,真的會回想起一生。

    她這一生固然是極為短暫的,但卻充滿了陽光和歡樂,父親的關愛,同門的友愛,但這更加重了臨死前的痛苦。

    沒了穆誌聰,妖怪們幾乎是三下五除二,就將剩下的青藤弟子分食,就像人類用筷子夾桌上的菜一樣輕鬆。

    就當它們鋒利的爪牙就要伸向余紫劍的時候,動作忽然頓住,一道命令透過妖氣從黑暗中傳來,命令很簡單,如果換成人類的語言,就兩個字「滾蛋!」

    它們的爪牙就不敢再前進一寸,慢慢後退,爭先恐後的轉身奔逃,咆哮聲消失在洞窟深處。

    李青山搖搖頭,從黑暗中走出,重新壓抑妖氣,恢複牛巨俠的模樣。

    我不想死!余紫劍猛地拔出長劍,全力向前刺去,求生的欲望化作勇氣,哪怕無謂,也要掙紮。

    但是毫不意外的,一劍刺空,她的手也隨之落在鉗製掌握中,但卻並沒有如想象那般被吞噬撕碎。

    一個聲音模模糊糊的傳來,好像在呼喚他的名字,「紫劍!紫劍!」

    她像是從噩夢中醒來一般,漸漸看清了眼前之人,那古拙的面孔,高大的身形,都是如此熟悉,她揉揉眼睛,不能置信的道:「牛巨俠?」

    李青山道:「可不是我嗎?你怎麼會來地底?是被青藤山的人脅迫嗎?」哪知道在他出現之前,參加采藥大典一直是件好事。

    余紫劍望著那溫暖的眼睛,隻覺得心中有萬分委屈,終於「哇」的一聲大哭出來,撲進李青山懷。

    李青山微微一怔,輕輕將她抱住,拍打她的後背,直到她情緒漸漸平定下來,方道:「走吧,我們快出去,這的血腥氣會引來妖獸的。」她嬌柔的身軀,似乎也讓他心中的躁動的殺意,平和了些許。

    她被他身上超凡的鎮定感染,停止了抽噎,抬起頭,紅著眼睛,迷茫的望著李青山:「我們去哪?」

    李青山心道,到底還隻是個孩子,今天所經受的這些,她大概比普通人更加難以承受。莫名想起一句話來,所謂善良,不過是還不了解人世的險惡,所謂純潔,不過是還未被世俗沾染。

    「當然是地上。」

    李青山放開她,向洞窟中走去。

    余紫劍忙跟上去,抓住李青山的手,像是落水之人抓住一根浮木。

    「不用怕,有我在。」李青山柔聲道。

    「嗯。」余紫劍心中一暖,咬著嘴唇輕輕點頭。

    二人在洞窟中前進,李青山在前面引路,余紫劍就緊緊跟在她身後,不敢稍離。那幽深的洞窟逼仄壓抑,每一個怪石,在黑暗中看來都像是猙獰的妖怪。

    她什麼都不敢看,隻盯著那高大的背影,仿佛看著黑暗中唯一的火光。

    李青山大步行進,毫無不猶豫的選擇道路,妖怪據守的地方都是由他安排的,他就避開這些地方,向地表行去,不過因為余紫劍的修為太低,很難跟上他的腳步,哪怕他已經竭力放緩。

    他忽然停住腳步,轉頭對余紫劍道:「我們快一點吧!」雖然今次地底之戰,在他的安排下幾乎必勝,但他這個指揮官,也要時刻關注戰場,而他的心中總有些微微不安。

    余紫劍還沒反應過來,就覺整個人騰雲駕霧,落在李青山的手臂間。

    「可以嗎?」李青山低頭問道,也知道有所謂的男女授受不親,但她輕盈的像是一片落葉,如果不願意,那他還可以背,還可以抗,用手提溜都行。

    「可以。」余紫劍也低著頭,聲如蚊的道。

    李青山點點頭,人如狂風吹起,疾速在洞窟中穿行。

    余紫劍隻見原本靜止的洞窟,忽然運動了起來,疾速的左右轉折,不斷的變寬變窄,偶爾呼出現一個巨大洞窟,他們就像是在一頭巨獸蠕動的腸胃中前進。


    就在他們向上的時候,付青衿卻在不斷向下,他從一開始就脫離了青藤山的隊伍,獨自一人向著地下行進,像是一點在黑暗中流竄的青光,就在其他煉氣士還在淺層地底,向著采摘靈草,斬殺妖獸的時候,他已經到達極深之地。

    對頭頂發生的戰爭與殺戮一無所知,就算知道,也不會放在心上,他就像是有某種明確目標似的,前進前進再前進,對於每一條岔路的選擇,都是毫不猶豫,

    在路上也遇到了幾頭攔路的妖獸,但那些妖獸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就隻見一道青光從身旁劃過,更別說去追逐了,而那在黑暗中生長的靈花靈草也不能讓他絲毫駐足。

    他此行的目標隻有一個,除了那個目標外,所有其他東西,都不值得冒著留下痕跡的風險出手。

    終於,一點藍光在他眼中閃現。

    他才停下腳步,觀察那株神奇的花草,在空中翩翩起舞。

    藍蝶花,看來就是這了!

    他繼續向前,終於來到那一片藍蝶花海之前,總是厭倦疲憊的眸中,也流露出一絲震撼,原以為自己已經閱盡世間美景,沒想到地底還有這樣不為人知的聖地。

    他的目光越過花海,望見平台上,高臥的馬陸,露出一絲微笑,那是找到獵物的獵人的笑容。

    妖怪不配擁有這樣的地方!

    付青衿隻身越過花海,無數藍蝶在他身旁紛飛舞動,忽然一起落回花海,變成花瓣,再無一隻藍蝶在空中飛舞。

    怎麼睡都睡不醒的馬陸,睜開眼睛,直起身來,木訥的望向付青衿。

    四目相對,殺機湧動。

    付青衿沒有急著拔劍,而是從百寶囊中,取出一根香來,那根香並不特別粗大,但一經點燃,立刻升起濃鬱的氣味。

    馬陸本是毒蟲所化之妖,並不害怕什麼劇毒,但是一聞到這股香氣,升起一股極為陶醉的感覺來,仿佛餓了三天的人,遇到了一桌美食。

    付青衿忽然折身就走,去時比來時更快。馬陸不由自主的直追上去。

    一人一妖,一逃一追,直衝向地表。

    付青衿心道:這誘蟲香的功效果然不錯,昆類妖怪縱然化身妖將,還是憑本能行事,愚不可及,隻要將其引到地表,就可以將之光明正大的擊殺,外面有三山老人接應,必定萬無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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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又見大師兄

        李青山忽然停住腳步,前方傳來許多人類修士氣息,人類形態下,六識都大大降低,竟走到這才發現。

    此處離地表已經很近了,但仍需穿越漫長曲折的洞窟,眼前這條,幾乎是必經之路,此時若掉頭回去,必要繞一大段遠路。

    余紫劍道:「怎麼了?」

    李青山微微一笑:「沒什麼,前面有不少煉氣士,我們去看看。」邁步狂奔,巨獸的「腸子」又蠕動起來,片刻後,就見到了另一個「胃」,一個方圓數十丈的大洞窟。

    幾十個煉氣士,或坐或站,身上服飾各異,不但有三山弟子,還有一些散修,每個人臉上都是驚魂未定,很多人身上都帶著傷,顯然是花費了大力氣才從李青山統領的妖兵爪牙下逃離,匯聚在這。

    此時已成了驚弓之鳥,聽見聲響,全都站起身來,一起向隧道中望去,看見是兩個人,不少人立刻萎頓下來,懶得搭理。

    李青山一步不停,抱著余紫劍高高躍起。他並不只是為了送余紫劍出去,更準備將余紫劍送出洞窟後,好轉過頭來化身妖魔,大開殺戒。

    眼神掃過眾人,將所有人的狀態盡收眼底,竟有一個九層煉氣士在此,看服飾是那墳丘山的弟子,臉色蒼白,一身死氣,看起來雖是三十多歲,但卻像是死了三十年的三十多歲,說不定也是個什麼大師兄。

    而八層煉氣士也有三四個,六層以下的煉氣士只占了不到一小半,能從他的妖怪軍團的圍剿中逃離,果然沒點實力是不行的。

    李青山剛躍到半空,只聽一聲冷喝,「給我下來。」

    他這個飛躍的動作,卻惹惱了那個九層煉氣士,李青山猜得不錯,那人正是墳丘山的大師兄,在門派中說一不二的角色,怎能忍得了一個四層煉氣士,從他頭頂越過,今日吃了大虧,正在憤怒的時候。

    不假思索,雙手一分,一個墨綠色的屍毒球,飛射出去,目標正是空中的李青山。這屍毒球乃是墳丘山的絕學之一,看似不起眼,但卻是從上百年的老屍身上收集的屍氣凝結而成,不但奇毒無比,而且能侵入護體真氣,無論人畜,沾染一點都是死路一條。

    李青山眉毛一挑,他已適應了這些煉氣士,一言不合致人死命的習慣,沒有感到什麼特別的憤怒情緒。如果這世界真是一個大鬥獸場,他已開始習慣扮演角鬥士,或者猛獸。

    屍毒球,在空中爆開一團墨綠色的屍氣,將李青山和余紫劍籠罩進去。

    「不知死活!」大師兄一甩衣袖,冷哼一聲,心中的鬱結,稍稍疏解。

    其他門派的弟子,與散修,都離得他更遠了一些,早聽聞墳丘山弟子,心狠手辣,殺人無算,今日一戰,果然非虛。

    「大師兄,那個人身材高大強健,好像適合用來煉屍。」一個墳丘山弟子道,沒有如雞都山弟子那般,滿口阿諛奉承,來滿足大師兄的虛榮心,但都是一張沒表情的死人臉,只有提到煉屍的時候,眸中才會迸發光芒,那是對力量的渴望。

    在墳丘山中,操縱的僵屍越強,本身的力量就越強,甚至能夠超越煉氣的階級。

    「哦,是嗎?」大師兄話音未落,嗖嗖嗖嗖,一陣利嘯,數百冰錐從毒霧中射出,又急又密。

    大師兄一動不動,一摸手腕,他手腕上帶著一個古舊銅環,上面帶著斑駁血痕,經他一碰,立刻發出光彩了,招出一個鋼甲屍擋在身前,鋼甲屍渾身明光錚亮,屍氣環繞,不知比僵屍道人的鐵甲屍好多少倍。

    冰錐打在鋼架無堅不摧的冰錐,落在那鋼甲屍身上,只是一陣叮當亂響,留下些許白色痕跡,凍結了一層寒冰。

    李青山輕盈落地,將余紫劍放下,包裹他們的薄薄冰層,立刻破碎,收回長鯨吸水中,自上一次一戰後,他又到泉水那,重新補充了凝冰水,對長鯨吸水的使用也越發的遊刃有余。

    他目光平靜冷淡,不說什麼。也沒什麼好說的,反正早晚要分個生死,現在所要考慮的,只是早或者晚的問題。

    余紫劍卻怒道:「你為什麼要打我們?」在這地底下,她已見識了妖怪的猙獰可怕,但越發不能理解,都到了這中地步,人類為何還要攻擊人類。

    大師兄面無表情的道:「因為我願意。」

    「你……」余紫劍氣的說不出話來。

    「走吧!」李青山拍拍她的肩膀,隨手攬住她的腰肢,夾起來便走,此處離地面,已經不是很遠,回來化身妖魔再來收拾他們好了。

    他決定到時候,慢一點殺死這位「大師兄」,讓他見識什麼叫「我願意」。

    「想走,沒那麼容易。」幾個墳丘山弟子,招出數十具僵屍,將李青山團團圍住,每一個的動作都迅猛如風,其中鐵甲屍就有十三具,有門派為傳承的煉屍術,絕非僵屍道人所能比擬。

    李青山道:「你想幹什麼?」

    大師兄道:「所有人都要留下抵擋妖怪。」他帶了墳丘山最強的一批弟子進入地底,從一開始的目標,就不再淺層地底那些弱小的妖獸,以及經過很多次采摘的靈草上,而是選了一條捷徑,直接深入地底。

    那條捷徑,便是一條地下河,但在河水中,卻遭遇一個極為恐怖的妖怪的襲擊,那妖怪渾身漆黑,在水中如影流動,直接掀起了一股大洪水,比冰錐可怕十倍的水箭,激射不斷。

    而他們的攻擊,落在那妖怪的身上,卻是全無作用,損失了幾個師弟,以及大批僵屍,方才逃出來,又被各種深層地底才會出現的妖怪攻擊,且戰且逃,遠路返回到這個洞窟中,已有不少其他煉氣士逃到這,他方才知道此次采藥大典,出了大變故。但他卻不肯就此退出,反而在此收攏潰敗的煉氣士,做出要與妖怪決戰的架勢。

    李青山好奇道:「你們真的要留在這和妖魔戰鬥?」卻察覺到,洞窟中,那些不是墳丘山弟子的煉氣士,聽聞此言,眸中都流露出忿恨的情緒,卻是敢怒不敢言。

    「當然,你也必須留下!」大師兄道,那些妖怪雖然恐怖,但對於他這個有鋼甲屍護身的九層煉氣士,算不上致命威脅,就算碰到最強的那幾個妖怪,他也可以從容退去。

    而在那之前,他已然收集到了足夠多的屍體。墳丘山和其他兩個門派不同,他們最重視的並非靈草,而是屍體,妖怪的屍體,以及人的屍體。

    此番采藥大典,所有門派都元氣大傷,但反過來看,也正是墳丘山崛起,完全壓過青藤山和雞都山好時候,只要把這些煉氣士都變成僵屍,再煉出幾頭強力的屍獸,墳丘山的實力,不降反增,他在門中的地位,就再也無可動搖。

    因為長年操縱複數以上的僵屍戰鬥,墳丘山的弟子比其他兩山,就多了一種戰略眼光,大師兄便是其中的佼佼者,長年與死屍相伴的他們,更淡薄了人的感情道德,將「一將功成萬骨枯」這句話,貫徹的淋漓盡致。

    李青山一時之間也猜不透大師兄這複雜陰暗的心思,只覺得他沒安好心,一揮長鯨吸水刀,喝道:「就憑你們也想攔我?」

    大師兄正要下令殺一儆百。

    宋明驚叫道:「你是牛巨俠!」李青山從躍入洞窟,再到被屍毒氣籠罩,落在地上,也不過片刻之間,他仔細辨認之後,終於確認,眼前之人,正是害他落到這步田地的牛巨俠。

    宋明被整個門派排擠,沒人願意與他同行,那些有記錄的靈地更輪不到他,只與馬超群小心翼翼的在地洞中前行,反而因禍得福,沒一頭撞進李青山布下的陷阱中,察覺到不對,就立刻逃了回來,與當初在狂劍山莊外,被李青山一招丟出後,逃跑的速度和決絕,有異曲同工之妙。

    此言一出,便在洞窟中引發一陣驚歎,「牛巨俠」這個名字,近來可是名聲赫赫,被三山聯手通緝的人物可不多,更傳聞其斬殺了雞都山的大師兄。

    李青山聽到周圍的竊竊私語,目光掃過宋明與馬超群,笑道:「原來我已經被通緝了,我還不知道,今天熟人還真不少,罷了,反正已經殺過一個大師兄了,再殺一個也不嫌多。」

    大師兄道:「既然是三山之敵,更不能放過你,青藤山的弟子與雞都山的弟子還不起來,與我聯手誅殺此賊還有他的同黨。」

    馬超群道:「他不是同黨,他是被姓牛的脅迫的,紫劍,你快過來。」

    大師兄道:「這有你說話的地方嗎?」

    余紫劍大聲道:「你們才是壞人,我才不過去!」

    正在劍拔弩張之時,一個煉氣士奔進洞窟,一邊手舞足蹈,一邊淒厲大叫:「怪物,怪物來了,快跑!」

    「什麼怪物?」宋明一把抓住他。

    「骷髏……」那煉氣士剛說完這兩個字,血炎從他眼窩中噴湧而出,轉瞬間將焚成一具白骨,散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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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群屍亂舞

        眾人這才看清,在那煉氣士的身後,站著一具小小的骷髏,手持一柄白骨劍,從後面將那煉氣士胸膛刺穿。

    但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它是在何時出現在那的,它就像是一個死物,沒有半點氣息,要知道就連僵屍,也會有屍氣存在。

    「這……這是什麼妖怪?」

    散落的白骨又融成一團骨液,流向的白骨劍,白骨劍仍隻是一把極普通的短劍,沒有一點出奇的地方,隻是更加的堅固沉重,但它現在即便作為佛劍的劍胚,也還不夠格。

    小安燃燒著烈火的眸子,掃視過眾人。

    所有被那視線掃過的人,都感覺心中一顫,竟比面對妖怪時的感覺更加恐怖。

    李青山嘴角勾了勾,大喊一聲,「大家快跑啊!」抓起餘紫劍就向洞口衝去。

    眾人已成驚弓之鳥,陡然見這詭異的怪物,心中哪有半分鬥誌,聽李青山這麼一喊,立刻潰散,都爭先恐後的向洞口逃去。

    大師兄大怒,指著李青山道:「給我殺了他。」

    幾十具僵屍合圍過來,長長的指甲,宛如槍林,刺向李青山。

    李青山猛地頓住腳步,身後勁風襲來,鐵甲屍伸出利爪直插他背心。

    但他早已料到,頭也不回,強行扭轉身形,斜刺入群屍中,合身撞在一具僵屍懷中,普普通通一記鐵山靠,經李青山施展出來,威力宛如攻城錘,隻聽一陣劈啪啦的骨骼碎響,僵屍倒飛回去,撞倒了後面幾個僵屍,俱都骨骼斷裂,動彈不得,顯出一條通路來。

    他向前一步,正要突圍而出,兩隻鐵爪直抓李青山面門。

    他早不將這普通僵屍放在眼中,唯一能給他帶來些許威脅的,就隻有那十幾個鐵甲屍。隻要他稍稍一停步,就會被這些鐵甲屍一擁而上,雖沒什麼危險,但也是一樁麻煩。

    他住腳步,再次扭轉身形,在群屍中左突右衝,迅猛如虎,專挑普通僵屍下手,幾下便將敵陣撕裂,鐵甲屍雖然力大無窮,但反應卻慢,根本碰不著他一根汗毛。

    李青山縱身一躍,撲向洞口,

    在他之前,兩個散修已衝到洞口處,一道人影忽然從天而降,擋在他們面前,他們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兩隻利爪從他們背心透出,鮮血淋漓。

    「鋼甲屍!」眾人都是心中一寒,那道人影正是原本站在大師兄身旁那明光錚亮的鋼甲屍。

    大師兄寒聲道:「誰敢跑我就殺了他!」

    鋼甲屍仿佛督戰官,擋在所有人逃生的道路上,用一雙充斥嗜血欲望的眸子,望著李青山。

    長鯨吸水刀隨手而出,冰晶長刀狠狠斬下。

    鋼甲屍雙爪一合,竟將冰刀夾在手中,向外一甩。

    李青山飛了出去,在空中翻了個身,輕盈落地,露出意外之色,並不是驚訝於這鋼甲屍的力量,而是這鋼甲屍似乎不止是像普通僵屍那樣,隻知道硬碰硬撞。

    那些鐵甲屍再一次從四面八方圍上來,猙獰的面目,刺鼻的屍臭,讓餘紫劍緊張的心快要跳出來,卻見李青山的神情依舊鎮定,嘴角甚至帶著一絲嘲諷的笑容。

    大師兄的自信不是沒有道理,小安對付一個九層煉氣士都有些吃力,再加上其他煉氣士掠陣,更是難有勝算,但沒奈何這些偏是墳丘山的弟子。

    碧綠藤條,從小安腳下生出,纏繞而上,卻撲了個空。

    兩顆骷骨念珠升起,迎風而漲,變成兩顆巨大骷髏頭,牙關急促碰撞,有如詭異之極的笑聲,然後像是兩顆火流星般,一頭向下撞去。

    轟,兩次撞擊,合成一聲,洞窟都微微震顫,

    骷髏頭就地一滾,在人群中橫衝直撞,引發一片混亂驚叫,但除了一個倒黴鬼,被骷髏頭一頭撞死,其他人都沒受什麼傷。

    小安則化作一道白色幽影,穿過人群,直來到那鋼甲屍面前。

    大師兄的死人臉上,露出一絲冷笑,這骷髏怪物真是不知死活,這洞窟中,最強的甚至不是他本人,而是他操縱的這具鋼甲屍,縱然對上八九層煉氣士,也有將之撕裂的本事。若非那黑水妖怪潛在水底,他也不會吃這樣的虧。

    如果這骷髏怪物,憑著驚人的速度,像牛巨俠那樣,在洞窟中亂竄,擊殺弱小的煉氣士,還能給他製造一點麻煩,現在不過是自尋死路罷了。

    鋼甲屍一爪揮下,洞窟中盡是撕裂空氣的尖嘯,其威力聲勢,連李青山都要皺眉頭,要對付這鋼甲屍,非得化身妖魔才行,這些個大師兄,不愧是三山中最頂尖的弟子,每個人都有一身驚人手段,不過可惜遇上了小安。

    小安一動不動,直盯鋼甲屍雙目,眼窩射出兩道細細的火焰。

    鋼甲屍渾身刀槍不入,尋常法術更加傷不了他,又怎麼會在乎這兩道細細的火焰。

    砰的一聲,小安四分五裂,晶瑩的白骨灑了一地。

    所有煉氣士都舒了口氣,望向大師兄的目光,更充滿了敬畏,心道:墳丘山的煉屍術果然了得,看來今日是違逆不了此人了。

    大師兄心中得意,正要說些什麼,

    骷髏頭從地上飛起,緊接著,散落的骨骼一塊塊拚湊起來,頸骨、肋骨、腿骨,哢哢哢一陣脆響,恢複人形。

    李青山也將提起的心放下,想要殺她,除非將她挫骨揚灰才有可能。而現在,她身上白骨上連一絲裂紋都沒有,隻是為了避免承受太大的力量,而有意將骨骼散開。

    「大家一起出手!」大師兄神情更冷,從未聽過有這樣的怪物?想要將之擊殺怕不容易,同時操縱鋼甲屍,但鋼甲屍卻仍維持著揮爪的動作,仿佛僵住了,一動不動,過了片刻,才緩緩直起身子。

    但大師兄臉上已是驚駭欲絕,臉色越發顯得蒼白如紙,竟然透出絲絲冷汗。因為他與鋼甲屍那一絲聯係,已然中斷了,現在鋼甲屍的動作,根本不是因為他的操縱。

    「大師兄,你怎麼了?」墳丘山的幾個弟子,從未見過鎮定的大師兄,會露出這樣的神情。

    墳丘山的弟子,大多心如鐵石,冷酷非常,大師兄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縱然大山崩於眼前,他未必能讓他如此驚駭,但這具鋼甲屍,卻相當於他的第二條生命,不知傾注了多少心血,他的全部實力地位權利,都寄托於此,驟然失去,縱然他也不免心神大亂。

    這時候,鋼甲屍伸展手臂,轉轉腦袋,像是在適應,最後轉向大師兄,眸中透出紅光,像是其中燃燒著一團火焰。

    大師兄一顆心直落向穀底,囁嚅了一下,卻聲如蚊。

    「大師兄,你說什麼?」身旁一個墳丘山弟子問道。

    「快逃!」

    鋼甲屍猛撲上來,大師兄宛如僵屍般彈躍而起,那發問的墳丘山弟子,猶在迷茫,大師兄讓鋼甲屍過來幹什麼?

    鋼甲屍的雙爪扣住他的雙肩,用力一拉,將他撕成兩半,淋漓鮮血與濕滑的內髒灑落一地。

    這時候,那兩個骷骨念珠化成的巨大骷髏頭,滾到包圍李青山的僵屍前,張開大口,噴出火焰,火焰如有自主意識般,湧入僵屍的眼耳口鼻中,所有的僵屍也都像鋼甲屍那樣,停止了動作,然後宛如一直訓練有素的軍隊,一起轉過身來,撲向煉氣士。

    墳丘山的利器,頓時成了所有煉氣士的噩夢,那十幾具無堅不摧的鐵甲屍,更是噩夢中的噩夢。

    法術的光輝閃爍,但卻擋不住僵屍的腳步,驚叫聲,慘叫聲此起彼伏,這黑暗的地底洞窟,頓時變成一個活地獄,那些僵屍便是地獄中的惡鬼。

    「這是怎麼回事,墳丘山的弟子,想要殺人滅口嗎?」

    「不是,我不知道……啊!」那墳丘山弟子還未說完,便被原本屬於他的鐵甲屍撲倒,一爪插入心髒中。

    墳丘山的弟子,全憑操縱僵屍作戰,此時沒了僵屍,就好像沒了爪牙的老虎,戰鬥力比其他煉氣士還有不如,有的還呆呆的嚐試操縱僵屍,全都死於非命。

    頓時沒人再懷疑這是墳丘山弟子搞的鬼,因為大師兄正被他那名聲赫赫的鋼甲屍,追的四處逃竄,狼狽不堪。

    幾具僵屍將一個中年男人撲倒在地,男人覺得手臂一痛,已被僵屍咬中,隻道必死,幾具僵屍卻一起散開,撲向其他煉氣士。

    傷口的痛楚也經消失了,他驚奇一看,手臂已燃成一團火焰,火焰迅速的彌漫到他的全身,將所有血肉燒盡,轉眼間就隻剩下一具白骨,血炎飛入那骷髏頭的口中。

    僵屍在咬中的時候,便將身體中的血炎注入其中,那是比屍毒更加恐怖的東西。

    一線金光,嗖的一聲,穿透十幾個僵屍的腦袋,回到一個八層煉氣的雞都山弟子面前,乃是一根金雞翎,他還勉強保持著鎮定。

    三山弟子對於彼此的招數都很了解,知道這樣就能擊殺僵屍,正待鬆口氣,那十幾個僵屍卻隻是動作一僵,撲上來將他淹沒,形成一個小小的屍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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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震動與撞擊

     一聲爆喝,金光乍現,屍堆四散,那雞都山弟子重新屹立起來,身為八層煉氣士,自不可能被這樣的普通的僵屍所傷。

    忽覺一股恐怖劍意,從身後襲來,想要轉身卻已太遲了,低頭隻見胸口透出一截骨白劍尖,又倏地收了回去。

    小安便似幽靈般在人群中穿梭,尋找破綻,擊殺高等煉氣士。而隻要給他找到了破綻,憑著《草字劍書》上學來的劍法,全都是一擊必殺。

    在這大混亂中,李青山帶著目瞪口呆的餘紫劍,已進入了洞口,已然不會有一具僵屍來找他的麻煩,他正要離去,心中忽有所感,轉過頭來,隻見大師兄,也正飛向洞口,衣衫襤褸,滿身狼狽。在他身後不遠處,鋼甲屍正緊追不舍。

    李青山微微一笑,舉起長鯨吸水,凝冰水噴湧而出,瞬間在凝成一堵厚厚的冰牆。

    冰牆的另一頭,大師兄張開嘴,似乎在破口大罵,更將一身強大的真氣,全部調集起來,宛如一頭怒吼的雄獅。

    然後“砰”的一聲,撞在冰牆上,臉部扭曲,緩緩滑落。

    李青山咧嘴一笑,凝冰水凝成的玄冰,堅固程度,堪比上品靈器,哪有容易被擊破。

    大師兄隔著冰牆,眼睜睜望著李青山轉身就跑,消失在幽黑的洞窟中,他來不及怒罵,因為鋼甲屍的利爪已經近在咫尺。

    慘叫聲被封於冰層後,迅速拉遠,餘紫劍睜大眼睛,隻看到一片黑暗,李青山這一封,不止是封住了大師兄,亦封住了所有煉氣士的退路。

    “牛巨俠。”

    “怎麼了?”李青山低頭望著餘紫劍,似乎已知道她想說什麼,但她旋即搖頭道:“沒什麼?”隻見她皺緊眉頭似是在思索著什麼,今日在地底所經曆的這些事,給她單純的心思造成了極大的衝擊,如果能有所領悟,那將是比什麼靈石靈草都要寶貴的財富。

    光如流水般漫入幽深的地底,李青山停下腳步,將餘紫劍放下:“前麵就是出口了,你自己出去吧!”

    餘紫劍道:“那你呢?”

    李青山道:“我當然得回地下去。”

    “可是地下現在很危險!”在餘紫劍眼中,地下就是個地獄,還有那種可怕的怪物存在,聽牛巨俠卻要回到那種地方去,頓時焦急起來。

    “對我來說,上麵可比下麵要危險的多?我可是被三山通緝,那三個老家夥隻怕都在上麵吧!”

    餘紫劍道:“呈露也在上麵,你知道的,她是我的好朋友,他有一個哥哥,是鷹狼衛的統領,你聽說過鷹狼衛吧,總之是個很了不起的人,也很和氣,我們求求他,讓他幫你說說情,一定……一定……”

    她的聲音漸漸微弱下來,她雖然單純,卻並不愚蠢,經曆了今日之事後,更明白人心險惡,她一個不名一文的小姑娘,憑什麼去求那些大人物幫忙,而那位大人物就是肯幫忙,又真的能保證牛巨俠的安危嗎?

    李青山微笑道:“謝謝你這份心意。

    她用手臂掩著臉頰,低著頭嗚嗚哭了起來。

    李青山道:“你哭什麼?”

    “我真沒用。”她抽泣著道。

    “你若沒用,我又何必去救你,放心吧,我自有辦法應對,死不了的,你快走吧!”

    “真的嗎?”餘紫劍用袖子用力一抹眼睛,仰起頭,猶是眼睛通紅,滿臉淚痕,卻滿是希冀。

    “真的。”李青山見她這副模樣,心中也生出一股柔情,轉過她的肩膀,在她背後輕輕一推:“別婆婆媽媽的了。”

    她踉蹌走了幾步,忽然停下來,轉過身,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我要留下來助你一臂之力!”她按劍而立,身後的光芒給她鍍上了一層光邊,竟也有了一種風姿。

    “鼻涕。”李青山無奈的道。

    “什麼?”

    “快流出來了。”李青山摸摸鼻子。

    餘紫劍連忙用力抽抽鼻子,那一丁點風姿便蕩然無存。

    李青山轉身向地下大步走去,餘紫劍在他身後大叫道:“喂,我是說真的,你別走啊!”

    李青山的身影已消失不見,隻有聲音飄渺傳來,在洞中回蕩:“等你神功大成了再說吧!”

    餘紫劍向前追出幾步,隻聽到自己的腳步聲,那種令人窒息的壓抑感與恐懼感,再一次充斥心間,她咽了一口吐沫,慢慢後退,那嶙峋怪石,仿佛是一頭頭妖獸。不,是整個人都好似置身於巨獸腸胃中,無依無靠,孤身一人。

    地底忽然傳來一陣強烈的震動,仿佛巨獸翻了一個身,那些妖獸便似全都活了過來,張牙舞爪,作勢欲撲,她驚叫一聲,轉身就逃。

    李青山也感覺到了劇烈的震動,感覺有些熟悉,是了,在鹽山城外的莊園中,第一次見到馬陸的時候,就感受過這樣的震動。

    他不是在睡覺嗎,難道出了什麼事?

    李青山加快腳步,向著地底趕去,來到那個洞窟前,冰牆已經碎裂出一個大口子染滿鮮血,洞窟中,隻剩下幾個煉氣士,縮在角落,滿臉絕望。

    而僵屍已經完全消失了,鐵甲屍也隻剩下了三具,可以想見,煉氣士們臨死之前的抵抗的慘烈,但無論是僵屍,他們的屍體,俱都化為屍骨無存,成為小安的滋補。

    小安手持白骨劍,凝望著通往地底的洞口,大師兄受了重傷,逃往那,但她沒有派鋼甲屍追下去,顯然也感覺到了那震動的來由。

    大師兄捂著受傷胸口,全力催動真氣,向地底飛馳,不時回頭,見那怪物並沒有追上來,還有別的道路通往地表,隻要可以逃出去,他定可東山再起,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震動聲越來越劇烈,他已參加過許多次采藥大典,知道地底常有地震,並不放在心上。

    忽而一道青光從他身旁掠過,他隻模模糊糊的看清,那是一個穿著青藤山服侍的修士,留下一股古怪的氣味,來不及做任何深思遐想,砰的一聲,一個巨影呼嘯撞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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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埋伏&陷阱

     這次撞擊,比他撞在冰牆上不知強烈了多少倍,渾身骨骼再沒一根完整的,只憑著一股真氣吊命,耳旁風聲呼嘯,他被那巨影頂著疾速後退,努力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那個洞窟中,看到了個骷髏怪物,旁邊站著他花費無數心血煉製成的鋼甲屍。

    「他媽的……」說完這三個字,一股粉紅色的氣體將他吞噬,失去了最後一絲意識。

    一節一節的身軀,呈豔麗的粉紅色,兩旁不知有多少條腿,迅速而充滿韻律的擺動,帶來驚人的速度,模糊只看到一條流淌的粉紅色光帶,仿佛是一輛地下鐵呼嘯駛過,掀起的狂風吹的衣衫烈烈作響,李青山還是第一次看到馬陸的原型,但他看到的已不止是形態,而是一條馳騁的妖氣之河。

    李青山還是第一次深切感受到馬陸的強大,在平日,那個吃飽就睡的家夥,好似沒有任何威嚴,但其實力卻是不折不扣的妖將,而且是妖將中的強者。

    剩下的煉氣士,全都都屏住呼吸,瞪大無神眼睛的望著這一幕,如果說前面經曆的一切,都是噩夢的話,那現在的感覺,就好像是更恐怖的東西,闖進了噩夢中,讓他們的思維瞬間中斷,在妖氣的衝擊下,直接昏了過去。

    馬陸倏忽而去,李青山同小安面面相覷,他們都看到了那一道青影,能夠在馬陸的追逐下。輕鬆逃遁的人,難道是……

    「糟了!」李青山神色大變,再往上走就是地面,在那,馬陸將失去盟約的保護,成為人類修士可以任意獵殺的獵物,而現在,就有三個築基修士等在上面。再加上那個實力不知深淺的青影,他從中嗅到了濃濃的陰謀的味道。

    ……

    余紫劍一下撲倒在積雪上,陽光刺的她睜不開眼睛,光明從四面八方將她籠罩,令她感到一陣眩暈。

    隱隱約約間,聽人奔走呼喊,「又有人出來了!」

    她緩緩睜開雙眼。只見十幾個煉氣士就倒在不遠處,身染鮮血。有的神情麻木。有的還在哭泣。

    他們都是散修,因為不能像三山弟子那樣選擇最佳的路線,最好的靈地,連出發都要靠後,反而因禍得福,避開了那幾個必死的陷阱,但也是經曆的重重險惡方得逃脫。劫後余生。

    她還來不及將這些人看清,三個人影倏地來的眼前。擋住天日。

    三山老人急切的問道:「下面怎麼樣?」

    余紫劍茫然抬起頭,只見他們三人的神情。與那些幸存的煉氣士很相似,充滿了晦暗衰敗之氣。

    孤墳老人的嘴角不斷的抽搐著,金雞老人瞪大的眼睛中布滿血絲,而一向沉穩的青藤老人,也都失去了往日的冷靜。

    如果說最開始死去的三山弟子,已讓他們心中滴血的話,那後面簡直是血如泉湧,止都止不住。

    地底方寸圖上的光點,像是飛濺的火星,大片大片的熄滅,金雞老人幾次想衝進地底,都被青藤老人和孤墳老人攔住,花承讚就在不遠處,他們絕不能當著此人的面破壞盟約。

    到最後,光點已經沒剩下幾個,從逃出來的散修口中,他們終於得知,此次采藥大典,撞進了妖魔的陷阱。

    雖然憑著多年的修養,還勉強維持著儀容,但卻都是面如死灰,只有孤墳老人看不出太大變化,心中想的卻是一樣,「完了,全完了。」

    余紫劍正不知該如何回答,花承露衝上來,一把將她抱住,「紫劍,你沒事,真的太好了,讓我擔心死了。」

    「承露,額,我沒事。」余紫劍的視線掠過她的肩膀,看到花承讚就在不遠處負手而立,但臉上常見的笑容,已完全消失了。

    花承讚心中清楚,此次采藥大典,已完全斷絕了三山的根基。一個門派絕不是有一個築基的掌門就夠的,更需要大量的弟子,處理門派事物,繼承道統傳承,從最弱外門弟子,到最強的門派大師兄,每一個環節,都不可或缺。

    而現在,三山至少折損了九成弟子,像是一株斷了根須的大樹,雖然表面還屹立著,但離衰亡已是不遠了。

    他心中有些苦澀,他試圖阻止人去殺妖,但妖卻也在暗中籌謀,抓住機會,給了人致命一擊。他甚至懷疑統治這片地域的妖將,根本不像資料中記載的那麼愚蠢,而是個大智若愚的人物,不,妖物,前面那麼多次采藥大典,都是那個妖將,故意放出的香餌。

    這真是「人有害虎心,虎有傷人意」,諸王之盟的時代,已經遠去了。法家所要維護的秩序和律法,到底還能堅持多久?

    這時候,來自地底的震動已變得越發劇烈,花承讚望向漆黑洞口,眉頭緊皺,這不像是地震?,

    再看三山老人,已經舍了余紫劍,一起望向洞口,再也顧不得掩飾神情,臉上憤怒與快意交雜,竟似有一種瘋狂。

    一股恐怖的妖氣,從地底直衝出來,宛如巨浪狂潮。

    不好!

    花承讚臉色一變,閃身到花承露和余紫劍身旁,抓住她們的肩膀,奮起全身真氣,躍向天坑之外。

    天坑深達十余丈,但他憑虛扶風,身形不斷拔高,轉眼間就來到天坑之上,一道比他更快十倍的青光,從他身旁劃過,消失於天際,在被馬陸追逐的時候,竟還壓抑了速度。

    也似一道靈光從花承讚的腦海劃過,瞬間便明白了前因後果,他的任務還是失敗了,付青衿不但無聲無息的擊敗了三山老人,更將妖將從地底引出。

    一股強大妖氣衝天而起,一條長達數十丈的千足蟲,從地底穿出,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仰頭向天發出尖利的嘶鳴。

    巨大的身影,遮天蔽日,那群劫後余生的煉氣士,俱都臉色慘白,三山老人警惕到了極點。

    「那……那是什麼?」花承露聲音顫抖著道,即便從這麼高的地方望下去,那妖豔的色彩,猙獰的形態,依舊令人心膽巨寒。

    「妖將原形。」花承讚安撫的摸摸花承露的腦袋,在這個時代,見過妖將原形的人類很少,但願將來,也不要變得更多。

    忽見余紫劍直直的向下望去,奇怪的問道:「你不害怕嗎?」

    余紫劍卻魔障了一般,充耳不聞,握緊劍柄。

    「妖孽受死!」青藤老人胸膛中爆發出一聲充滿仇恨的怒喝,雙手結印,如蓮花綻放,天地元氣,隨之調動。

    猛地向下一指,數條青藤拔地而起,每一條都比水缸更粗,將馬陸纏繞,勒緊。青藤之上又生出藤蔓,條條如水桶粗細,將他千足纏繞。

    馬陸頓時動彈不得,便是有一身恐怖力量,也使不出來分毫,又發出一聲嘶鳴,渾身釋放出粉紅色氣體。

    纏繞在他身上的碧綠青藤,頓時開始腐朽枯萎,粉紅色氣體在充斥整個天坑,那些個幸存的煉氣士,早已見機,開始往天坑上躍去,但卻沒有花承讚那樣的速度,眼前便要接近天坑頂端,粉紅色氣體湧上來。

    發狂的將所有護體靈符,護身法術都施展出來,但只覺眼前一黑,渾身僵直,再用不出一點力氣,調動不了一絲真氣,直直的向天坑中墜去,落在地上的卻只有不容易被腐蝕的百寶囊,慢慢向下陷去。

    原來就連山岩土壤,都被毒氣侵蝕軟化,在嗤啦聲,騰起片片白煙,毒性之猛烈,令人觸目驚心。

    花承讚本在天坑上方盤旋,見此情形,忙斜向一邊飛去,再往下一望,天坑像是一個正在爆發的火山口,灰白煙氣夾雜著粉紅毒氣,揉成一條煙龍,接天貫日,百之外,都可瞧見。

    心中震撼,這就是妖將的力量!

    但馬陸還不及掙脫,就又更多的青藤纏上,只剩下三山老人屹立不倒,各施展了護體法術,但亦在不斷被粉紅色毒氣侵蝕。

    而三個人的真氣就是合在一塊,也遠不及馬陸的妖氣,想憑持久戰獲勝,無益於癡人說夢。

    青藤老人喝道:「兩位道友,還不出手!」

    哪等他說,一只金雞騰空而起,放出萬丈光芒,與天空中的耀日交相輝映,更添光彩,一聲啼鳴,雞爪踩在馬陸頭頂,狠狠向下啄去。

    與此同時,一道人影身上裹著滾滾黑煙,穿過粉紅色毒氣,一爪掏向馬陸最為脆弱的腹部。

    「鐺」的一聲金鐵交鳴,在天坑中回蕩幾次,直穿雲空。

    馬陸發出一聲痛楚嘶鳴,龐大身軀劇烈扭動,釋放出更多的粉紅色毒氣,雖憑著甲胄堅固,看不出傷痕,但仿佛一道錐子刺入頭中。

    緊接著,「砰」的一聲巨響,那道人影一拳轟馬陸腹部甲胄上,留下一個凹痕,只見滾滾黑煙中,顯露出一個人類將軍的模樣,一身殘破的青銅鎧甲將全身覆蓋,連臉都藏在頭盔之內,只露出一雙嗜血的眼睛,竟也是一具僵屍。但卻並不似尋常僵屍那麼空洞,而像是有著智慧與靈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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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只憑本心!

       馬陸一條尖利長足,呼嘯破空,長槍般刺來,那僵屍極為靈敏的避過,幾與生人無異

  孤墳老人面色陰冷的站在不遠處,煉屍術到了這一步,煉出的已不再是無知無識的傀儡了,不必廢心操縱。

  他掘了千座墳墓,從一個將軍塚中,挖出的一具古代兵家門徒的屍體,那時候屍體已經快要化為僵屍,他花費了無數功夫,壓抑其本來意識,最終煉成一頭古銅屍將。

  不但能夠趨避水火,刀槍不入,還留存著生前的戰鬥意識,抵得上一個築基修士,與人鬥法之時,只要將之召出,便相當於以二敵一。

  古銅屍將一拳未能奏效,又是一拳擊下,砰砰砰砰,宛如一聲聲悶雷。腹甲下陷龜裂,滲出血液。

  馬陸吃痛掙紮不已,猛地掙脫一條青藤束縛,向頭頂金雞咬去。

  金雞雙翅一擺,正要騰空而起,忽覺身後一緊,馬陸緊緊咬住金雞尾羽,一擺頭向岩壁上摔去。

  力量大的無可抵禦,金雞老人大驚,這妖將的力量竟如此之大,心下一恨,壯士斷腕,片片金羽,從天空飄落,金雞騰空,天坑上盤旋,尾羽已少了大半,幾乎成了禿尾雞。

  金雞老人叫道:「青藤,你的法術何時這麼不頂用,你想害死我嗎?」

  「你不要站著說話不腰疼,這妖孽的力氣太大,我也支撐不了太久,你們快快將他擊殺!」青藤老人咬著牙,從牙縫擠出一句話來,面色漲的通紅,他憑一身靈力同馬陸角力,承受的壓力最大。

  金雞繞著煙柱盤旋而上,來到高空之上,迸發出璀璨金光,不斷匯集金色日芒,漸漸模糊了金雞的形態,仿佛天空多了一顆小太陽。

  馬陸本能的感到莫大危機,低頭向古銅屍將噴出一口粉紅毒液,古銅屍將也不敢硬擋,退出十丈之外,前方已被毒液腐蝕出一個大坑。

  青藤主幹,沾染毒液,瞬間便被腐蝕了近半,馬陸運起全身力氣,千足同時向下擺動,眼前便要脫困而出。

  「木生草長,生生不息!」

  青藤老人一聲大喝,身上爆發出耀眼的青光,須發皮膚,都被青光映的一片透綠,仿佛他已不是人類,而是用青木雕成的木雕

  與天空中金雞老人,遙相輝映,

  青藤瘋長,從地面從山崖蔓生出來,將馬陸裹成一個大繭。

  「藤枯樹老,枯榮變化!」

  所有青藤順便被抽離了水分,變成枯黃色,仿佛在深山老林,懸崖峭壁,生長了不知多少年的枯藤,最是堅韌無比,縱使刀劍砍在上面,都留不下一絲痕跡。

  受到毒氣腐蝕的速度,頓時慢了許多,馬陸被鎖死在這枯藤構築的牢籠中。

  這時候,一生啼鳴,響徹四野,金色的太陽,從天空墜落。

  金雞收攏雙翼,雞喙在前,尾羽在後,拖著長長的尾焰,直衝動彈不得的馬陸。

  古藤屍將回到孤墳老人,仰頭望著這一幕,心中也覺震撼,單獨對上金雞老人或青藤老人,他都無所畏懼,但二人聯手的話,縱然他有那一招,也是必死無疑。

  三山雖都受到重創,對他的影響最小,除了心如僵屍,斷情絕義,他現在考慮的,跟墳丘山的大師兄,驚人的相似,如果能將妖將的屍首煉成屍妖。他的實力,定有絕大增長,蓋過金雞青藤二老,從此將三山合為一山,也不是沒可能。

  花承讚輕籲一口氣,可以準備回去向上面報告了,一個妖將之死,不知會引起怎樣的波瀾,那恐怕就連王樸實都無從承擔,只有讓她前來了。

  這時候,另一股妖氣衝天而起,花承讚眼神忽的一變,這時候竟還有妖怪敢出來,眯起眼睛,視線穿透煙雲霧罩,卻沒有看到妖怪的模樣。

  青藤老人與孤墳老人卻覺腳下傳來一股劇烈震蕩,那股震蕩絕非尋常地震,其中蘊含著一股強烈的力量,震撼人心,同時躍起,只看見天坑底部,出現大片的龜裂,裂痕飛速向山崖上蔓延。

  藤蔓本就紮根於土地中,也跟著動搖起來,但已經太遲了。

  「轟!」

  金雞墜落,一聲巨響,天坑中射出萬道金光,崩裂的山岩轟隆隆的坍塌下來,像是一陣驚雷,彌漫的黃色煙塵,參雜著粉紅色毒氣,被金光照亮,天坑像是一口大鍋,正在劇烈沸騰。

  璀璨的金光耀的花承讚都看不清天坑中的變化,但是,那妖將的妖氣並未消失,金雞老人,沒有擊中。

  煙塵中模模糊糊的,顯現出另一個高大的身影。

  李青山呈現完全妖魔形態,身軀已經超過四丈,正大口的喘息著,馬陸躺在他身後,終於從藤蔓的糾纏中掙脫出來,恢複自由。

  原本渾圓的天坑,被撕裂出一個大口子,可想而知,若是中了這一招,會是什麼下場,還好金雞老人也不能完全控製這一招。

  李青山與小安趕到出口時,就感到三個築基修士,渾身靈力全開圍攻馬陸,每一個都比他更強,但他絕不會對朋友見死不救,立刻便將生死置之度外,正要衝出去助馬陸一臂之力時,卻被小安攔住,讓他不要著急。

  李青山冷靜之後,便屏息以待,看能不能找個好時機,重創一個築基修士。不過也知道,出現這種機會的幾率有多麼低,但卻在最後生死關頭,撕裂大地,釜底抽薪,斷了藤蔓的根基,然後一把抓住馬陸的尾巴,用力一拉,避開了金雞老人那一招絕殺。

  那模模糊糊顯現的人形讓三個築基修士都是心中一縮,難道又來一個妖將?都謹慎的腿到天坑另一邊,一邊恢複靈氣,一邊警惕的望著李青山。

  李青山卻不理會,轉身一拳砸在馬陸的腦袋上,喝道:「蠢貨,給我醒醒!」似乎更加證明瞭三山老人的推斷,若是普通的妖怪,怎麼敢打妖將,但那股妖氣,雖然龐大,但似乎不是妖將的感覺。

  馬陸搖搖頭,似乎清醒了一些,向李青山發出嘶鳴,憑妖氣道:「你來啦,頭好痛。」

  李青山亦用妖氣回應道:「痛也是活該,還不快化為人形跟我走!」

  「哦!」馬陸搖身一變,又變成光著腦袋,呆頭呆腦的模樣,捂著肚子:「肚子也疼!」

  李青山二話不說,抓起來他來就向地洞塞去。

  「不好,他們要逃!木生草長,生生不息!」青藤老人道。

  李青山也正要鑽進洞中,只見無數藤蔓穿透岩石,交織如網,封住洞口,將他與馬陸隔絕開來,馬陸怒吼著撕開藤蔓。

  李青山卻歎了口氣,說道:「快逃!」背後狂風湧起,金光將他的身形投射在岩壁上,靈龜玄甲自動升起。

  「叮當」幾聲銳響,鋒利堪比上品靈器的雞爪,緊緊扣住靈龜玄甲,金雞雙翼一展,抓著李青山,騰空而起。

  金雞低下頭,充斥怒火的金色瞳眸,盯著李青山:「還想跑,跑了那個,拿你頂缸!」隱約間,可見其中的金雞老人。

  眼前天坑在腳下快速變小,而青藤老人和孤墳老人兩個築基修士,似乎無論隔多遠的距離,都無比的耀眼。

  李青山頓時知道自己的情況險惡,一身血液沸騰,心神反而越發冷靜,深吸一口氣,還之一聲虎魔狂嘯,狂風攜帶著音波,音波充斥著狂風,全轟在金雞身上。

  金光一震,雞爪一鬆,李青山從天空中跌落,還未落地,無數條粗大的藤蔓,從天坑四周伸展過來,像是一條條手臂,纏繞在靈龜玄甲上,形成一個藤球。

  在築基修士的控製下,地面頓時變得比天空還要遙遠,隔絕了深沉的大地,李青山頓時無路可逃,他雖然高大無比,但面對三個築基修士,卻像是一個瘦小的孩子,面對三個壯漢,顯得如此脆弱。

  三山老人憑虛禦風,環繞在藤球周圍。

  青藤老人道:「糟了,這只是個普通妖怪!」雖然形態力量都很不尋常,但是從妖氣上來看,這確實是妖怪無疑,這與他們原本的目標,相差了不知道多遠。

  三人聯手,有心算無心,都沒能將那妖將擊殺,報仇雪恨,這臉真是丟大了,臉色頓時一真難看!

  「該死!」孤墳老人面無表情的拍在靈龜玄甲上,轟的一聲,靈龜玄甲一陣震顫,但卻毫無損傷。

  三山老人都露出意外之色,但惱怒更甚,金雞老人道:「打破他的龜殼,我要將他,剝皮抽血,碎屍萬段,以消我心頭之恨!」

  青藤老人心中一動道:「說不定能將那妖將引出來。」

  金雞老人道:「青藤你這是癡心妄想,妖魔本就無情無義,只知掙紮求存,昆類妖怪最是愚蠢,更沒什麼情義好講。」說話間,雞喙狠狠啄在靈龜玄甲上,古銅屍將一拳轟來。

  靈龜玄甲震顫不已,縱然再怎麼堅不可摧,在三個築基修士的聯手打擊下,又能撐多久呢?

  「妖怪確實沒什麼情義的概念。」李青山的話語讓三老一怔,「只是憑本心行事罷了!」

  一條粉紅色的巨蟲,奮力躍起,衝出大地,像是一條躍出水面的鯉魚,一口咬住靈龜玄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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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天坑激戰

      “哇,紫劍快看,那怪物又出來了,來救那個怪物了!”花承露抓住餘紫劍的胳膊猛搖。

    花承讚拍了一下她的腦袋:“不要亂動。”

    此時三人共坐在一隻紙鶴上,紙鶴上遍布符文,擺動著翅膀,宛如真的仙鶴,在天空中翱翔。

    經過了最初的驚恐之後,花承露的心緒已然平定,不了解其中幹係的她,已完全將下麵的激戰當作一場好戲來看。

    餘紫劍問道:“妖怪也有情義嗎?”

    “萬物生靈,隻要生於這世間,怎麼會無情呢?隻是沒想到,不同種類的妖怪中,亦有這樣的生死之交。”花承讚忽然開口,目光中亦充滿了感情。

    餘紫劍道:“那人誅妖,是對的嗎?”

    “當然,人與人之間,尚且要互相殘殺,更何況異類,而如果不是人的壓迫,妖怪之間又怎會組織起來,互相殘殺才是常態,萬物生靈,隻要生於這世間,又怎能不去廝殺競逐呢?”花承讚臉上神情又化作一派肅殺。

    有情?廝殺?對錯?餘紫劍頭腦一片混亂。

    這時候,在天坑中,激戰早已開始。

    花承露看的目不轉睛,根本沒分心去聽花承讚的話語。

    馬陸一口叼住靈龜玄甲,將李青山從藤球中扯出,三山老人俱都大喜。

    金雞振奮羽翅,青藤滋長蔓生,古銅屍將駕馭屍氣,一躍而起。

    合圍之勢已成,這次勢必不能再給這妖孽走脫。

    馬陸扭動身子,宛如神龍擺尾,橫掃千軍,狠狠抽打在金雞上。

    金光破裂,金雞老人想一直斷線的風箏,一頭撞在山岩上,深深陷入岩壁中,隻留下漫天雞毛。

    這時候,古銅屍將衝到近前。

    李青山撤去靈龜玄甲,將全部妖氣匯集起來,宛如大河滔滔,不管不顧,一拳轟下。

    古銅屍將感覺仿佛有大一片烏雲籠罩在頭頂,然後是一道黑色的驚雷擊下。

    那拳頭不比尋常,大小宛如一塊巨石,武藝再高也難以閃避,更別說是在半空中,古銅屍將亦被激起了凶性,發出咆哮,犬牙暴突,同樣一拳轟上

    孤墳老人心中冷笑,蚍蜉撼樹,不自量力,竟敢與古銅屍將角力,真當自己是妖將嗎?妖怪本就是如此愚蠢的生物,以為身材高大就能贏,以後煉成妖屍,在我的操縱下,或許還能聰明點。

    二拳相撞,竟在空中相持不動,屍氣與妖氣激烈碰撞,煙霧毒氣俱都被激蕩開來,形成一個空洞。

    孤墳老人微微意外,竟然能憑蠻力與古銅屍將角力?

    但隻過片刻,古銅屍將便支持不住,轟然一聲,墜落在地,在地麵上砸出一個大坑。

    李青山煉成牛魔二重,憑身形就占據了巨大優勢,又是居高臨下,若再在角力中輸給一個屍將,那他不去上吊,青牛也要去上吊了。

    古銅屍將雖輸了一籌,但卻並未受什麼傷害,暴怒咆哮,剛直起身子,那烏雲便從天而降。

    趁你病要你命,李青山怎會放過如此大好良機,從天而降,鐵蹄狠狠踩在古銅屍將身上。

    天坑底部,像是海麵一樣波動咆哮,萬鈞土石飛騰,唯有鐵蹄所踏之處,不斷下陷。

    牛魔踐踏,天賦神通!

    全部的殺傷力,都集中在古銅屍將的身上,穿過他的身軀,才擴散到周圍的地麵上。

    古銅屍將那宛如銅牆鐵壁般青銅鎧甲,頓時顯出道道裂紋,發出扭曲的聲音。而實際上,古銅屍將內部所受到的傷害,遠比表麵看起來要大的多,青銅鎧甲抵禦飛劍飛刀等利器的效果奇佳,但麵對最原始最野蠻的鈍器,效果就要差得多。

    在地球的古代戰場上,隨著盔甲技術的發展,猛將們的武器,亦在不斷變化,當刀劍斬不開鎧甲的時候,一錘砸下去,敵將肺腑破裂,吐血三升。

    李青山抬起鐵蹄,卻絕不會愚蠢的給敵人留任何機會,又是一招“牛魔踐踏”,隻見一頭生著牛角虎尾的妖怪,瘋狂亂踩,大地像是沸騰的滾水,起伏不定。

    天坑上方,藤蔓竭力向馬陸伸展,想要再一次將它束縛捆綁,但這一次馬陸早有準備,而且這無論是離岩壁還是地麵,都有一段距離,藤蔓想要伸展過來,便要多花費些時間。

    馬陸擺脫幾根藤蔓的糾纏,尾部在岩壁上一拍,天坑再次出現一個巨大的豁口,馬陸借力衝向青藤老人,速度快的驚人,尖利的口器鋒芒畢露。

    青藤老人心中大駭,他身為青藤掌門,已經許多年沒有同人交手,一身法力雖然深厚,但畢竟年老體衰了,怎能與這樣恐怖的妖將近身肉搏,忙憑虛禦風,扶搖直上,閃避逃遁。

    馬陸忽然將身軀曲起,環繞青藤老人數紮,猛地收縮成一個蟲球,憑著龐大身軀,將青藤老人包在球中。

    千隻長足如槍如矛,在關節的強力驅動下,從每一個方向,向青藤老人刺下,隻要刺中一下,劇毒便會注入,很快腐化他的身軀。

    木靈護體,枯木逢春!

    青藤老人手掐法決,他整個人都被包裹在一截枯木中,蟲足刺在上麵,發出篤篤悶響。

    那枯木是由純粹的木靈之力凝成,但在蟲足亂刺毒氣侵蝕下,飛速消耗。

    青藤老人驚駭的道:“兩位道友救命!”

    沒有藤蔓的束縛,馬陸頓時將一身恐怖的力量發揮出來,展現出一個昆類妖將的強大實力。

    金雞振奮羽翅,再一次飛上來,落在蟲球上,一陣亂啄,金雞老人亦是拚了老命,不惜靈力,在蟲甲上啄開一個個血洞來。

    這些洞,若是落在人類修士身上,每一個都是開膛破肚的致命傷,但是馬陸身軀龐大,這些傷就隻能算是小傷,而憑著昆類妖怪強大的生命力,更是恢複的極快。

    青藤老人一身靈力,卻是消耗大半,那一截枯木上,木屑飛濺,重新化作靈力飛散,轉瞬間就隻薄了許多,眼看便是千足穿心,毒氣融身下場。

    轉瞬間,情勢逆轉,讓花承讚也忍不住讚歎,“昆類妖將,果然了得!”如果不是三山老人術法能夠相互配合,特別是青藤老人的藤蔓能夠束縛住其行動,尋常三個築基修士,還真難對付的了它,一著不慎還會被反殺帶哦。

    花承露驚問道:“哥,那三個老、老前輩要輸了嗎?”雖討厭青藤老人,但眼看人類修士中的強者將死於妖魔之手,也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花承讚搖搖頭道:“那個混血妖怪,不過是占得一時上風罷了,又怎麼可能真的贏過築基修士,隻要將他擊殺,重整陣勢,自可取勝。”

    他的目光忽然瞟向雲霄,而且,那個人還未出手的呢!剛才怕也是沒料到這個變故,差點讓那妖將逃脫,但他絕不會犯第二次這樣的錯誤。

    孤墳老人終於臉上變色,不能置信他精心煉製的古銅屍將,怎麼會被一個區區妖怪壓著打!

    古銅屍將本來早該閃避開來,但牛魔踐踏更有著強烈的震蕩效果,雖然每一次震蕩,都隻能給古銅屍將片刻的影響,但已足夠李青山施展出第二次牛魔踐踏來。

    古銅屍將明明極強,卻因一著不慎,被李青山一招吃定。這明明是無心之舉,卻又像是謀劃很深,李青山是真正的實戰派,平常算不上聰明伶俐,但在戰鬥之中,卻總能福靈心至,爆發出十二成的戰鬥力來,

    “妖孽受死!”

    一直沒有直接出手過的孤墳老人,終於忍不住出手,他枯瘦的手腕上同樣帶著一隻銅環,卻是色澤沉厚,比大師兄的好不知道多少倍,銅環上符文一亮,出現十二頭鋼甲屍排著整齊的隊列,衝向李青山。

    單憑這十二頭鋼甲屍,對付任何普通妖怪,都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孤墳老人之所以沒有一開始就召出來,是因為對付妖將,鋼甲屍用處不大,而且很容易在毒氣中被侵蝕毀壞。此刻見李青山要毀掉他的命根子,頓時拿出全部實力來。

    鋼甲屍一齊撲上,李青山眉頭緊皺,他感覺的到,腳下的古銅屍將,身上的屍氣雖然被震散許多次,但並未受到致命的破壞。

    若是用上靈龜玄甲,當然可暫保無虞,但古銅屍將便可脫困,也讓這孤墳老人騰出手來,去營救青藤老人,他必須得為馬陸爭取時間。

    李青山一把捏住一個鋼甲屍,用拇指刺向其脖頸,鋒利虎爪硬生刺穿那一層鋼甲,黑色屍氣傾瀉而出,鋼甲屍頓時癱軟下來,一動不動,像是個破布娃娃,被李青山丟在一旁。

    但其他鋼甲屍已趁此機會,撲到李青山的身上。有的爬上肩膀,去擊打李青山的耳朵,有的向李青山的脖頸狠狠咬下,有的抱住李青山的大腿,想要影響他的動作,讓古銅屍將脫困。

    李青山就像是一株爬滿了猴子的大樹,他伸手一抓,那些鋼甲屍就極為靈敏的爬到其他的地方作亂,身上到處瘙癢刺痛,但憑著一身比鐵甲強韌百倍的牛皮,鋼甲屍的利爪也難以撕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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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青墟劍

   即便如此,這些鋼甲屍仍給李青山造成了不小的麻煩,可惜小安不在這,否則這些對付鋼甲屍還不是手到擒來,他本讓小安暫時隱藏在地底,準備在關鍵時候策應,給敵人致命一擊。

    但幾次強烈撞擊,加上牛魔踐踏的破壞,天坑中的洞口已經完全坍塌,萬鈞土石壓下,算是徹底終結了三山采藥大典的,小安也被壓在下麵,一時之間怕也難以出來相助。

    孤墳老人見鋼甲屍一時之間也不能將李青山擊倒,手中出現一柄小小的骨杖,骨杖頂端是一顆小小的骷髏頭,一揮一舞,骷髏的眼窩中射出一道紅光。

    李青山感覺到一陣強烈的危機,築基修士全力一擊是什麼滋味,他可不想領受,但若運起靈龜玄甲,讓腳下僵屍脫困,情勢隻怕更加艱難,正在兩難之時。

    一隻鋼甲屍擋在李青山麵前,剛巧出現在紅光前進的道路上,無聲無息,鋼甲屍立刻被溶解了一半。

    孤墳老人吃了一驚,所有鋼甲屍都盡在他操控之中,怎麼會憑空多出一隻來?

    不知何時,地麵出現一個黑色洞口,那鋼甲屍就是從洞中鑽出來的。

    地底下,在小安這副頭領的指揮下,巨岩蛇發揮其鑽地的本事,打出了一條深深的的洞窟,但讓他們參戰,卻是不可能的。

    兩顆骷髏頭鑽出,向李青山噴出滾滾烈焰。

    孤墳老人心中一驚,更不知來者是敵是友。

    李青山不閃不避,仿佛沐浴般,任憑火焰在身上洗滌一番,火焰所及之處,鋼甲屍們紛紛跌落下來。火焰又向李青山腳下的古銅屍將燒去,卻被一層黑色屍氣擋住。

    古銅屍將感覺到莫大危機,更拚盡全力掙紮。

    孤墳老人感覺與所有鋼甲屍的聯係全都斷絕,臉上變色,大喝道:“何方妖孽,現出原形來!”

    所有鋼甲屍眸中紅光一閃,一起直起身來,轉身撲向孤墳老人。

    孤墳老人感覺背後發寒,他修道多年,也從未見過這般詭異的景象。如果辛苦練就的僵屍,能被如此簡單的被人奪去,世上哪還有煉屍這一說,那火焰不知到底是何物,竟有如此功用。

    孤墳老人一邊後退,赤紅光束連連射出,擊中三個鋼甲屍,都登時溶解大半,但屍體立刻騰起火焰,融入那骷髏頭中。

    孤墳老人大是心痛,這些鋼甲屍煉製很不容易,沒想到有朝一日竟會毀在自己手中,腳下騰起滾滾黑氣,托著他騰空而起,鋼甲屍都撲了個空,

    運力一彈,高高躍起,摸到黑雲,卻無飛騰之能,向下落去。

    這時,兩顆骷骨念珠變得更加巨大,飛繞一圈,將所有鋼甲屍接住,又向孤墳老人衝去,像是兩艘運兵船。

    李青山心知憑自己和小安的力量,絕無擊殺築基修士的可能,但隻要稍稍牽製一下,給馬陸機會,斬殺其一,接下來便可各個擊破,縱然不能斬盡殺絕,至少也可從容離去。

    青藤老人身上的枯木,隻剩下薄薄一層,大呼道:“道友救我!”這次,喊的卻非金雞與孤墳二老。

    “妖魔橫行,禍亂人世,藏劍宮付青衿,特來相助,斬妖除魔。”

    天空中忽然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卻沒有應有激昂豪邁,而是有些無謂厭倦,仿佛斬妖除魔這件事,也不能令他提起太大興趣。

    萬頃青光,從天際垂落,將天坑盡皆籠罩。

    時間仿佛凝滯,一種無法匹敵力量讓李青山心中寒澈,環顧四周,坍塌廢棄的樓閣宮闕,拔地而起,亦真亦幻。

    一道青光劃破天空,仿佛一道無聲的雷霆,又好似一道慘烈的傷痕。

    馬陸痛呼一聲,從天空中跌落,重重摔在廢墟之中,背後出現一個巨大的傷口,鮮血如溪流般湧出,他最堅固的背甲,也擋不住那青光一閃的威力。

    青墟之上,天空之中,付青衿持劍而立,一身古舊青衫,隨風飄蕩。

    險死還生的青藤老人,臉上驚懼猶存,望空而拜:“多謝道友救命之恩。”金雞老人與孤墳老人也跟著深深拜下。

    付青衿淡漠的目光,從三人臉上掠過,仿佛君王望著無能的臣子,三人臉上像是被割了一劍,火辣辣的刺痛。

    “這人好厲害!”花承露大是佩服。

    “是你!”餘紫劍失聲道。

    付青衿轉過頭來,目光頓時柔和許多,仿佛又從孤傲君王,變回那個落拓劍客,但隻是微微頷首,並未多說什麼。

    而是對花承讚道:“你已盡到職責了,隻是誰也難保萬世太平,憑你的資質,若肯辭去鷹犬之職,在將來的變亂中,會有一番作為。”

    雖是在溫言寬慰花承讚的失敗,甚至有許多讚賞,但卻像是前輩訓導後輩,更直指鷹狼衛為鷹犬,而他們的年紀,相差並不甚遠。

    “萬世太平,與我何幹,閣下要做什麼,盡管去做好了,當心又讓人家跑了,臉上難堪。”花承讚又恢複了那憊懶之態。

    但花承露卻感覺到,麵對這個人,花承讚失去了平日的從容,不得已才以這種態度來應對。

    “是啊,與我何幹。”付青衿卻也不惱,輕歎一聲,仿佛深有感慨,忽而驚覺,大聲喝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你怎能逃避責任!”既像是對花承讚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

    青光一閃,付青衿消失不見。

    花承露指著腦袋,壓低聲音道:“這人莫不是有人什麼毛病?”

    餘紫劍道:“他似乎很難過的樣子。”

    花承讚問道:“你們認識?”

    餘紫劍搖頭,但卻像是在哪見過,不是在青藤山上,小池塘邊,而是在某個更久遠的時候。

    花承讚低頭沉思,青墟劍果然出世,那付青衿有這般實力,就絲毫不值得意外,他早就有所猜想,如此大事,涉及的人物沒有一個低於一次天劫,卻隻派他一個煉氣士前來,恐怕本就沒有阻止這件事的決心,說不定隻是對飛龍長老之事的妥協。

    如今這把青墟劍,更是證明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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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身陷絕境

     在藏劍宮中,有一座神山,名為藏劍,此山不接大地,懸浮於天空之中,上麵插滿寶劍,藏劍宮弟子隻要度過一次天劫,成為正式弟子,便可從中拔出一柄寶劍,作為自己的佩劍,而到逝去的那一天,這把劍將重歸藏劍峰,等待下一位主人。
    藏劍宮所修煉的功法講究人劍合一,練功即煉劍,煉劍即練功。

    哪怕是一塊凡鐵,經過數代高手淬煉,都會變成神兵利器,這些劍的厲害便可想而知,傳聞其中更蘊含著曆代主人的精神意誌,隻有遇到合適的主人才會被拔出,所以不但是人擇劍,更是劍擇人,無從取巧,隻憑機緣。

    一旦人劍相得,便如遇良師益友,知己紅顏,給持劍者帶來的益處,遠非一件強大的劍器那麼簡單。這便是藏劍宮的根基傳承所在,亦是藏劍之名的由來。

    而劍修在戰鬥中本就強於尋常修士,再有這樣一柄寶劍相隨,更是如虎添翼。

    而諸劍之中,亦有高下之分,其中十柄名震天下,並稱“十名劍”。無論哪個弟子拔出,都會藏劍宮被傾力栽培,幾乎每一代藏劍宮主都來源於此,青墟劍便是其中之一。

    這已非添翼那麼簡單,而是直接從虎獸化為虎妖,對付三個老朽,簡直再容易不過,隻是奇怪付青衿應當才度過天劫不久,怎能這麼快便掌控青墟劍呢?

    花承讚世家出身,七竅玲瓏,博聞強記,腦袋的東西隻怕比萬象書上還要多,對於青州這幾個大門派的曆史掌故,自然不會不知。

    忽然想起,青墟出名的另一重緣由,因其是十名劍中,唯一一套雌雄雙劍,青墟為雌劍,雄劍則名為紫霄,威力更在青墟之上,一劍出世,另一劍必不遠矣。

    青墟既出,紫霄何在?

    想到此處,花承讚猛然望向餘紫劍,她正目不轉瞬的望著下方,難道她便是?

    再回想方才付青衿看餘紫劍的目光,心中頓時一片雪亮。

    是了,青州如此之大,付青衿何必不遠萬來清河府誅一個妖將,憑他的實力,又有幾個妖將是他的對手,他的目的原來是這個。

    大門派中,必有精於卜算,參透天機的人物,是以大門派收徒,除了像普通門派那樣,尋覓有資質的子弟與等人來拜師學藝外,還有一種極特殊的方式,那就是尋覓“有緣人”,用這種方式收取的弟子極少,卻能每每從芸芸人海簡拔出一些驚才絕豔的人物。

    這些人物仿佛璞玉,往往看起來沒有什麼特別的修行資質,本應終生與修行無緣,隻能從事凡人的職業,了此一生。一朝得到點撥,跨入這修行道中,立刻如龍入海,一飛衝天。

    如果他的猜測沒錯,承露反倒是高攀她了,花家雖然在清河府有些力量,但與藏劍宮相比,又算得了什麼。他的思路頓時延展到極深遠之處,想著如何利用這個訊息,為花家謀取利益,底下的大戰,反倒不再他關心的範疇之內。

    反正勝負早已分明。

    ……

    付青衿現身青墟,立足於一截斷了一半的殿柱上,遺世獨立。

    殿柱得數十人才能合抱,可想其當初支撐的宮殿,是何等的宏偉。

    “藏劍宮!”李青山瞳孔驟縮,付青衿與記憶中的某個身影相重合,雖然其被青牛隨手抹殺,但那一股鋒銳的劍氣,至今仍留於心,未敢稍忘。

    “你聽過?”付青衿回頭道,手中青墟劍剛剛舉起,而又停住。

    李青山還未及回答,古銅屍將終於脫困而出,身上青銅甲殘破的不成樣子,骨骼也扭曲折斷了不少,向李青山狂怒咆哮,就要飛撲而上。

    付青衿瞥了它一眼,吼聲立消,古銅屍將倉皇逃去,奔向孤墳老人,像是一條受了驚嚇的惡犬奔向主人。

    三山老人聚在一起,慢慢調勻靈氣,都無再出手的意思,因為他們明白,既然他已出手,那就用不著他們,回想起青藤山上交手的情形,都不由感慨。

    “還有什麼想說的嗎?罷了,都是廢話,多說無益。”一如當初飛龍長老的果決,付青衿一劍揮下。

    劍光宛如一道青泓,森碧幽青,仿佛虛空中,張開一隻青色眼眸,全部心神都被攝入其中。其中蘊含著無盡空虛慨歎,訴說著興亡變化,滄海桑田。

    再輝煌的文明,也有消亡那一日,再強大的帝國,也難逃被毀滅的下場,隻供後人憑吊,存於這其中的小小生靈,又算得了什麼?

    李青山到底是心誌堅毅,非同尋常,心神一震便反應過來,一拳轟出,身形暴退,同時運起靈龜玄甲,三個動作,幾乎在同時完成。

    李青山瞬間便退到了數十丈外,劍光掃在靈龜玄甲上,一身妖氣,疾速消耗,靈龜玄甲震顫搖曳,卻終究是支持住了。

    他微微喘息著,赤瞳灼灼如火,已經不是當初的李青山了,絕不會再毫無反應的被人一劍斬中。

    三山老人麵麵相覷,都能看見彼此臉上的驚愕之色,這是什麼妖怪?李青山能擋住他們的打擊,他們反而較為容易接受,但對於付青衿的強大,卻都是有深切的體會。

    “哦?”付青衿也露出意外之色,他本打算隨手一劍斬了這小妖,再去收拾那妖將,現在卻有點吃驚:“從妖怪的程度來說,你算得上了得,不愧是混血,不過正因為如此,越要趁著現在斬殺,免除後患。”

    付青衿正要出手,一片黑影將其籠罩,微微轉頭,馬陸猙獰口器近在咫尺,其中血盆大口,更似地獄入口。

    如此近的距離內,驟然發動攻擊,付青衿想要閃避,也有些來不及了,腥風撲麵,揚起長發,他臉上神情不變。

    轟隆一聲巨響,馬陸一頭撞碎了殿柱,李青山臉上卻無絲毫喜色,他從未低估過任何敵人,付青衿更不是可以低估的存在。猛力向前一步踏出,一道裂紋迅速向前蔓延,亂石堆轟然炸開,其中卻不見付青衿的蹤影。

    一點青色流光滑過視線,然後千萬點,宛如螢火蟲般,匯聚在一起,化為付青衿的模樣。

    李青山睜大眼睛,這就是青墟劍的力量?這樣豈非立於不敗之地?

    付青衿隨手將青墟劍拋出,並指如劍,使出最常見的禦劍術來,但青墟劍縱橫轉折,完全消失了劍身,在空中交織出一個粗綜複雜的幾何圖形,籠罩在馬陸身上。

    馬陸一聲痛苦嘶鳴,渾身鮮血飛濺,扭身撲咬。

    付青衿又化作青光四散,在另一個地方匯聚,摸著下巴自語道:“果然是昆類妖怪,生命力非同一般,看來需斷頭方可。”目光落於馬陸頭身相連之處,普普通通的舉劍,揮劍。

    那是連餘紫劍這樣的三流劍客,都懂得的招式,在他手中使出,全都變成了無堅不摧的絕殺之勢。

    滾滾妖氣化作漫天洪水向付青衿衝來,劍勢一轉,將滿天洪水劈開。

    兩顆骷髏頭呼嘯從天而降,上麵剩下的所有鋼甲屍,一起咆哮著向付青衿撲來,劍氣漫化萬千青絲,鋼甲屍粉身碎骨。

    付青衿忽露訝色,回身一劍與一柄晶瑩骨劍對撞在一起,讚了一聲:“好劍法!”那瞬間爆發的劍勢劍意,連他都有些吃驚,見到使劍者是一個骷髏,更是驚訝。

    小安隱忍良久,犧牲全部鋼甲屍誘敵,傾力一劍刺去,卻也隻得他三字讚歎。

    劍法變幻,時而輕靈矯捷、時而凝重厚實、時而如羚羊掛角,無從捉摸,小安將從《草字劍書》上學來的劍法,發揮到了極致,撇捺鉤橫,盡融劍中,再加上每一招都是同歸於盡的拚命打法,更添十分威力。

    付青衿也不用禦劍術,一手持劍,運轉劍法,與小安鬥起劍來,想要看一看她的劍法。

    小安進,劍勢變幻到極致。付青衿退,橫劈豎斬,卻能每每擋住小安的劍勢。

    頃刻間,二劍交擊千次,發出一聲奇異綿長的嗡鳴,無數細如牛毛的劍氣向地麵八方激射,二人所過之處,漫天揚塵。

    沿途一座較為完整的樓閣,轟然坍塌,被劍氣完全破壞結構,被自身的重力壓塌。

    小安的白骨劍上出現無數道裂紋,她隻攻不守,如果是血肉之軀,此時亦被劍氣粉碎。

    李青山向馬陸吼道:“快變成原形!”龐大身軀帶來的優勢,已經蕩然無存,此戰絕無勝算,必須得逃。

    但眼前的一切,俱都被幻境覆蓋,別說那條地洞,就是連天坑都找不到了,若要逃跑,就隻能先衝破幻境,卻又談何容易。

    馬陸這一次卻沒有聽他的話,抖動身軀,再一次衝向付青衿。他每一個動作都如驚雷般凶猛,但付青衿憑著詭異的化光之術,這種攻擊無論發動多少次都是無用。

    果然,付青衿身體再一次化作流光,在空中一處匯聚,搖頭道:“愚鈍!”

    小安脫力從空中跌落,被李青山接住,不行,這樣是不行的,必須想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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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千年一瞬

      ;這時候,馬陸張開大口,一顆粉紅色妖丹激射天際,像是一道粉紅色的閃電,劃破這片空虛的黑暗世界。

    付青衿的身形已匯聚了大半,望著胸口處那顆粉紅色妖丹,這本是他此行的最大目標,渾圓的妖丹扭曲變形,他臉上終於變色,又有些不能置信。

    “快跑!”馬陸轉過頭又望了李青山一眼,眼神竟是前所未有的清明。李青山所未曾想到的辦法,被他想到了。

    耀目光芒,直衝霄漢,千百年歲月的結晶,在頃刻間釋放,太陽也顯得黯淡。

    青墟撕裂粉碎,顯露出原本的天坑,卻在劇烈的爆炸中,被硬生拓寬十倍。

    這時候,爆炸聲才響起來,環形衝擊波掃平了百之內的所有林木。

    李青山向著天空嘶吼,聲音卻隱沒在轟鳴聲中。

    花承讚一踏紙鶴,提著餘紫劍和花承露衝天而起,紙鶴瞬間被氣浪撕裂粉碎。

    三山老人驚懼的施展出,防禦的法術靈器,卻瞬間被光輝吞沒。

    當那光輝一閃而逝,卻深深的印在了人的瞳仁中,久久方才消散。

    地麵上的一切都被抹平,所有人都消失不見。

    花承讚心中的驚愕,久久未能平息,他豈止小看了藏劍宮的實力,也小看了這妖將的果決。

    自爆妖丹等同於自殺,對所有妖怪來說,生存乃是第一本能,哪怕是再危險的境況。也存萬分之一的可能,拚死一戰或許還可逃出生天,自爆妖丹就真的斷送所有希望了。

    三山老人從灰土中鑽出,渾身衣衫襤褸。各吐出一口鮮血,倒在地上,臉上驚駭猶存。

    青藤老人大喊道:“付道友,付道友!”

    一道青光從天而降,付青衿滿身灰土,鬢發微亂,臉色蒼白,也受了暗傷。

    付青衿望著那被妖丹爆出的盆地。有些佩服,又有些訝異,隻憑本能行事的昆類,能決絕如此。實在出乎意料。

    “妖魔已死,其不顧盟約,鑽出地麵,自尋死路,還請三位代為作證。”

    三山老人連忙應是。付青衿又瞥向天際的花承讚。

    花承讚道:“那幾個妖怪真的都死了嗎?”

    付青衿道:“走脫兩個小妖,倒也算不得什麼。”

    花承讚道:“我看那兩個卻不似尋常妖怪。”

    付青衿道:“他們是有些手段,若肯老老實實呆在地底修行便罷,再敢來地上興風作浪。必遭誅滅,不得好死。”

    花承讚沉默。知其確有說這種話的自信,那兩個妖怪實力雖強。不跨過那一步,就別想對他造成半點威脅,而憑妖怪修行的速度,跨出那一步,說不得就得百年光陰,到時候,付青衿的實力,又不知增長到何種地步,豈怕什麼報複?

    “付青衿,我一定會親手宰了你,還有你們三個老東西,好好活著,等著我。”

    正在此時,一個聲音從地底深處傳來,穿過厚厚的土層,清晰的傳到所有人的耳中。

    那聲音是如此平靜,卻能清楚的感覺到聲音的主人強行壓抑心頭狂怒,透出一股森寒的意味。

    三山老人臉上都是變色,一向溫和的青藤老人都勃然道:“不知死活的妖孽!”

    唯有付青衿神色不變,反手一劍刺下,劍光穿透土層。

    三山老人一起望著付青衿,付青衿搖頭:“已經走了。”

    三山老人臉上同時露出失望之色,付青衿蹙眉道:“三位莫不是怕了吧?”

    金雞老人驚叫道:“這怎麼可能?”三人麵麵相覷,誰都不願承認心中那隱隱的懼意。

    無盡幽暗地底,李青山一言不發,發足狂奔,雙目圓睜,牙關緊咬,滲出血味來,手中捧著馬陸,卻已縮成一尺餘長,被打回原形,身上殘破不堪,一動不動。

    小安快步在一旁追隨,卻不知該如何勸解才好。妖丹自爆時,馬陸便從空中跌下,身形便急劇縮小,變成這副模樣。

    李青山心中仿佛燒著一團火,灼的渾身發熱發痛,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卻怎都做不到,他明明急著趕路,眼前的道路變幻,像是一個永遠找不到出口的迷宮。

    花海蔓生於廣闊的地底,藍蝶花燦爛勝開,像是一朵朵藍色火焰。

    李青山穿過花海,將馬陸放在石台上,這是他最喜歡的大床,上麵的靈力,說不定能幫到他。他又從百寶囊中,取出所有的療傷丹藥來,外敷內服,一股腦全都用在馬陸身上。

    但馬陸隻是躺在石台上一動不動,李青山充滿希望的眼神漸漸黯淡,仰天發出一聲狂吼,卻隻見漆黑的岩層,聲音滾滾在洞窟中回蕩,無人傾聽。

    仿佛又回到了冰劍崖上,他還天真的以為打破了輪回,原來什麼都沒改變!

    他仰著頭屹立在石台前,赤發垂落,遮住臉龐,仿佛一尊凝立了千百年的石像。

    不知過了多久,小安冰涼的骨爪撫過李青山的臉龐,他心中微微一暖,幽幽的道:“小安,我為何這樣弱小呢?”

    “不是的,是你的敵人太強了,你才剛剛開始修行,將來你一定會比所有人都強。”

    這時候,石台上光華一閃,隻聽一聲極輕微的嘶鳴。

    在李青山不能置信的目光中,馬陸打了個滾,動起千足,爬了起來,支起前身,向他擺動觸須,好像是在打招呼。

    李青山忙將他捧到眼前,“你,你還活著!”

    馬陸點點頭,用身上僅存的微弱妖氣表示:“裝死。”

    李青山嘴咧起又垂下,覺得哭笑不得,心中卻似鬆弛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你這家夥!”

    馬陸又道:“餓了。”

    李青山忙將一堆糧食放在馬陸眼前,馬陸立刻埋頭吃了起來。

    四周響起沉重嘈雜的腳步聲,不知何時,妖兵們圍聚過來,竊竊私語。

    “大王他怎麼了?”

    “沒頭沒腦的衝出去,中了人類的圈套。”

    “他不行了,看來這片地方,又要換新大王了。”

    李青山猛地回頭來,群妖立刻噤聲不再言語,

    李青山恢複了冷靜,沉吟片刻,端坐在石台上,開始發布命令。

    “大王隻是暫時受了點小傷,現在,將所有的東西都呈上來,開始計算功勳。”

    群妖們一個個將收集的百寶囊還有各種各樣的靈器符籙帶上來。

    各種亂七八糟的靈器且不說,百寶囊的數目,竟然過千,堆成一個小小的山包,這卻連李青山都沒想到,稍一詢問。

    方知除了這次采藥大典外,以前還有不少人類修士進入地底,喪身群妖口中,他們身上的靈器百寶囊,自帶著一股靈光,為群妖所喜,雖不知功用,也都收集起來,經曆了不知多少年。

    其他地域也不可能有這麼多的百寶囊,其他妖將將自己的地盤打理的鐵板一塊,就少有煉氣士去送死。正是因為馬陸的粗疏,這片地域一直都是人妖的交戰區,各種戰利品就很多。

    而這些戰利品對妖怪們沒有什麼實際作用,這次全都拿出來換取豐厚的食物,哪怕其中大多是低級煉氣士的百寶囊,也是一筆極其巨大的財富,李青山也覺得一陣振奮。

    平心靜氣的想,此番若非他在,馬陸被誘出地麵,就算是自爆妖丹都難逃一死,如今總算留得一條性命,那就存在這無限可能,失去的修為可以彌補,種下的仇恨亦可報複。

    雖然很艱難,但並非是什麼都沒改變,他在一點點的拉近與對手的距離,也救了朋友的性命,而他現在修行了才不過一年多時間,若再自怨自艾,頹廢歎息,又算什麼男子漢。

    三山老人,付青衿,哼,他猛地握緊拳頭,此仇不報,誓不為人,不,誓不為妖,這些百寶囊,便是他力量的源泉!

    這時候馬陸道:“我也有。”

    李青山一愣,沒想到馬陸也有百寶囊,不過想來也是,這麼多年,怎麼可能沒有人闖到這來,這藍蝶花是煉製真靈丹不可或缺的主藥,價值驚人,足夠讓人冒生命危險了。

    再加上馬陸有冬眠的習慣,更給了人鋌而走險的機會,這次三山采藥大典,就有不少強大的煉氣士,是奔著這些藍蝶花來的。

    馬陸昂起身子,像是指南針似的指明方向,李青山在洞窟的角落,向下挖去,果然挖到一堆百寶囊,還有幾件明光閃閃的靈器,沒有一件低於中品。

    敢於虎口奪食,沒有點實力可不成,沒實力可不可能穿過幽深的洞窟,來到這麼深的地底,但無論實力再怎麼高也都隻是煉氣士。

    命不好碰到馬陸睡到一半醒來,看見有人在自己家走了走去,偷自己的食物,抓到就打了牙祭,這些人的東西,自然是不能吃的,也就挖坑埋掉,再繼續睡,

    李青山依約將所有的食物拿出來,按照功勳分配給群妖,讓群妖先行散去。

    李青山將手中百寶囊的東西取出查看,其中內容之豐富,可謂遠超李青山的想象,除了常見的靈符靈石外,各種奇奇怪怪的靈器、靈丹、傀儡,以及功法秘籍,數不勝數,讓他大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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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女子小人

   李青山也無心一一仔細歸納,大略瀏覽,做到心中有數,這時候,李青山開啟一個樣式奇特的百寶囊,發現其中放的不是靈器靈石,而是許多蠍子蜈蚣之類的毒蟲。

    修行者中,除了馭鬼煉屍之道,亦不乏驅蟲用蠱之道,但尋常百寶囊是不能用來存放活物的,是以墳丘山弟子用的便是特質的操屍銅環,而這便是一個少見的蟲囊。

    李青山將其中一隻毒蠍子放出,那蠍子渾身赤褐色,一看便有巨大,身形足有成年人大小,讓李青山都吃了一驚。

    巨蠍正在舞動巨螯,張牙舞爪,忽然看見馬陸,登時畏縮,想要逃跑。馬陸身體一縮,如一道利箭射出,一下鑽入巨蠍體內,巨蠍掙紮了幾下,翻過身來,死了。

    馬陸將蠍子肉吃了個精光,隻剩下空殼,才又鑽出,口器交錯,嘎嘎鳴叫,很是喜歡。

    李青山忽然心中一動,將所有毒蟲一起放出,有飛的有爬的有跳的,馬陸放出一片粉紅色毒霧,將這些毒蟲盡皆籠罩,跌落在地,一個個上去吃掉。

    如果真的有養蠱之術,馬陸便是蠱王了,這些毒蟲都還差得遠。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馬陸好歹也是個妖將,隻要花費些時間,定能恢複原本的實力。

    李青山終於下定決心,然後開始在喝洞窟中捉起蝴蝶來。

    三日之後,李青山正在水中撈取水草。忽聽妖兵來報,“頭領,不好了,西麵的妖怪殺過來了。”

    話音方落,另一個妖兵趕來:“東麵也來了!”

    “還有南麵。”“北麵也一樣。”

    李青山平靜的直起身子,心道來的好快。

    這四個妖怪的巢穴,都是位於馬陸領地與其他妖將領地邊界,這些天來。他一直讓他們關注周圍妖將的動向。

    馬陸之事,必然瞞不過這些老鄰居,地底下可沒什麼秩序法律,強者為尊,馬陸失勢,這些妖將必要來爭奪領地,哪怕是妖帥降臨。都不能違逆這種法則。

    李青山撈完最後一把水草,回到馬陸的洞府。其中飛舞的藍色蝴蝶少了許多。美麗的花海黯淡下來。

    他已經將所有成熟,可以入藥的藍蝶花,都采摘下來,放入百寶囊中的玉匣中,更準確的說,是領地中所有成熟的靈草都被他和小安橫掃了一遍。

    采摘這些靈草,並不如想象那麼簡單。很多都要用專門的工具,講究采摘的方法。比如這藍蝶花,如果直接用手采摘。便會破壞藥性,要帶上一種專門的金絲手套。還好在那些百寶囊中,並不缺這些工具。

    妖兵都已匯聚在石台前,個個都緊張不安,雖不敢違逆李青山這妖兵頭領的命令,但和妖怪作戰不比同人類作戰,其中可是有妖將的存在,己方沒有妖將,必敗無疑。

    李青山的目光掃過群妖,躁動的群妖安靜下來,靜靜等著他的命令,經曆一次次考驗,李青山身上那種沉雄如山的氣度,亦被漸漸磨礪出來,統帥群妖,所憑的漸漸不止是力量和利益。

    “諸位,如今四方妖將襲來,要來奪取這片領地,馬陸大王受了傷,而我,並無阻止他們的力量,我與副統領,將帶馬陸大王暫時離開,覓地療傷。”

    沒有隱瞞,沒有欺騙,李青山坦坦蕩蕩,直言不諱。

    “呱呱,頭領你要去哪?我們該怎麼辦?”冰蛙跳著問道。

    “諸位在此等著招降便是,隻是你們要記住,團結一致,無論哪一方想要奪取這片領地,都會需要你們的力量。”

    地底妖怪之間,亦有法則,隻要不是抵死反抗,妖將亦不能殺戮妖怪,但外來勢力入侵,難免會損害土著的利益,不過隻要團結在一起,它們就是影響這場瓜分領地戰爭的重要角色。

    妖怪們亦嚐到了團結的好處,原本采藥大典之時,少不得聽聞幾個妖怪被斬殺於巢穴之中,而這一次,卻隻死了幾個弱小的妖獸,又有美味的食物可吃,見李青山要走,便有幾分不舍。

    李青山帶上小安,向洞窟外走去,群妖分開一條道路。

    馬陸則在蟲囊中睡覺,失去了妖丹之後,越發受到本能的驅使,能吃能睡,情緒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如果是他,驟然失去妖丹,實力大減,難免也要沮喪一陣,隻能感歎傻妖有傻福。

    “你還回來嗎?”

    李青山走到洞口,巨岩蛇不禁問道,這亦是群妖想問的問題。

    “當然,很快,稍候。”

    李青山頭也不回一擺手,驚起一隻藍光蝴蝶,翩然劃過眼前,光華略顯黯淡,卻依舊美麗的宛如夢幻。

    李青山隻取了年份較長了靈草,短的就分毫未動,而且多半是以收割的方式,不動根本,因為他早晚還會回來,替馬陸、替自己,拿回這片領地。

    妖怪的嘶吼咆哮聲,從極遙遠的洞窟中傳來。是離開的時候了。

    蒼莽山中,一座不起眼的小山腳下。

    李青山撥開枯藤,從中走出,寒風撲麵,一陣爽然,大塊雲朵橫於天際,其間漏出幾點疏星,冷冷眨眼。

    靈龜妖丹,燦然放光。

    李青山身形漸漸縮小,變成原本的模樣,摸摸臉頰,似乎生出淡淡的胡須,攬鏡自照,隻見其中一個陌生少年,冷然回望,擠出一個笑容,卻更顯得不是善類。

    不美不醜,像是一塊不化頑石,身上棱角,越是打磨,越是鋒銳。

    人說相由心生,如今方信。

    這幾個月來,他身化妖魔,經曆無數凶險,殺人無算,更矢誌複仇,一股戾氣便油然而生,縱化人身,亦有妖魔之相。

    李青山也不在意,確認了自己的形容已經恢複,又隨便找了一套衣服換上,然後將那麵琉璃鏡佩戴在身上,注入真氣,他周身的光芒發出偏轉扭曲,消失在原地。

    這是李青山從那諸多百寶囊中,找出的一件極有趣的靈器,能夠隱去使用者的身形,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規避各種探查,是一件極少見的輔助類上品靈器,他將之命名為隱身鏡。

    這麵琉璃鏡便是在馬陸挖的那個坑中找到的,顯然曾有位煉氣士,試圖用這種方法,瞞過馬陸,自由采摘靈草,不過顯然,他失敗了。

    李青山猜測,這隱身鏡雖然能夠完全隱去身形,但是修行者自然散發的氣息,卻是難以隱藏的,不過他卻無這個憂慮,他隱藏氣息的能力極強,與這隱身鏡相配合,可謂相得益彰,瞬間將他變成一個超級刺客。

    做好準備,李青山向著青藤山的方向奔行而去,在離去之前,還有一樁小小的恩怨需要了結。

    來到青藤山下,李青山遠眺流雲坊,卻見到驚人一幕。

    流雲坊正在變小,哢嚓哢嚓的機械運轉聲中,百味樓傾倒下來,折疊在一起,宛如積木或折紙,最後變成一個小小的模塊,各處都在發生這樣的變化,流雲坊已縮小了一半。

    原來這整座流雲坊,便是一個巨型機關建築。

    坊市中燈火黯淡,唯有正中心的雜貨鋪,依舊燈火輝煌,但卻顯得有些無力。

    往年三山采藥大典,這時候正是最熱鬧的光景,修行者們將冒險得到的靈草帶回這,進行交易,而這一次,所有的修行者都一去不返。

    雜貨鋪中,人聲鼎沸,原本清寂的大廳中,坐滿了修行者,大都是坊市中的店家,正在圍坐在一起交談。

    金戈鋪賣兵器的小張道:“這次可真是全軍覆沒,隻逃出幾個人來,還好我沒起心思去碰運氣,這些妖怪,真夠狠的。”

    清寂茶社的陸子羽道:“妖怪不狠,算什麼妖怪,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誅妖誅妖,妖怪哪有那麼好誅,葬送在麵,不過是早晚的事,隻盼別鬧出什麼亂子來,喝茶吧!老孫,你怎麼憂心忡忡的。”

    原來孫福柏也在其中,念起李青山,或者說牛巨俠來,麵露憂色,雖然隻是匆匆數麵,但卻對其很有好感,幾乎要結為忘年之交,啜了一口茶,“我心念一位小友的安危,不知他怎麼樣了。”

    小張最是剔透,笑道:“你說的是那牛巨俠吧!”

    孫福柏訝道:“你怎麼知道?”

    陸子羽道:“這坊市中,有什麼能瞞過他這雙驢耳朵。”

    “陸老過獎了,前些日子,他弄死了雞都山的大師兄,各種消息就一起往耳朵鑽,想不知道都不行,就連他在您那,喝了幾杯茶,現在我都還記得,那倒真是個人物!”

    “哼,我看他也難逃一死!”

    眾人轉過頭來,見是在一旁侍應的柳如萍,正美目含煞,她自聽聞雞都山大師兄,死在牛巨俠手中,而他又從金雞老人手下逃脫,從此她寢食難安,隻怕他知道了她在其中的起的作用,回來報複,日積月累之下,心中竟對他起了一股恨意,你為何不幹幹脆脆的死了?見到高手就逃算什麼男人!

    小張訝道:“如萍,他哪得罪你了嗎?”

    柳如萍頓時說不出來,牛巨俠非但沒得罪她,還讓她白白賺了一筆。

    孫福柏將茶盞往桌上重重一放,不悅的道:“果然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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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重返嘉平

        柳如萍臉色微變,卻不敢同孫福柏頂嘴,轉向其他桌旁。

    李青山讓小安在外等候,獨自穿過坊市,周圍那些古老的建築,正如電影中那些未來科技般折疊變形,像是突然活了過來。

    他來到雜貨鋪門外,門扉敞開,燈光湧出,落在黑暗的街道上。

    李青山聽到了幾個熟悉的聲音,亦聽到了柳如萍的話語,挑了挑眉毛,卻也沒感到什麼強烈的憤怒情緒,隻是尋找了一個隱蔽的角落,靜靜等候,機會比他想象中來的要快。

    幾個時辰之後,整個坊市都收攏起來,隻剩下雜貨鋪的小樓,孤獨屹立,然後亦開始變形。

    修士們紛紛從雜貨鋪中走出,最後一個走出來的,是一個富態的老婦人,也就是這雜貨鋪的主人施佩佩。

    原本每次散市,都會有一場聚會,但出了這樁變故,所有人都沒了心思。

    最後,整個流雲坊,收攏成一個正方體的小木塊,落在施佩佩的手中,放回了百寶囊中,取出一艘小木船來,向空中一拋,變大百倍,懸浮在空中。

    “老身要回清河府,去向家主稟報這的事,要去清河府的便請上船,如有其他事情要辦,便請自去料理,恕不相送,流雲坊下一次坊市,是陽春三月,百家經院開院試,請勿錯過。

    白帆張揚,大風鼓蕩,飛船像是一片輕飄的落葉,飛向夜空,片刻間就渺如一芥,駛入一片雲朵,消失不見。

    空蕩蕩的荒地上,隻剩下十幾個人仰頭望著這一幕,低下頭來各自告別。

    李青山同樣是其中之一,雖然已見識了不少這個世界的神奇玄妙,但每一次再見,還是會覺得讚歎。

    再低下頭,望向柳如萍離去的方向,宛如一頭野獸,縱入黑暗。

    ……

    地底深處,群妖擠成一團,碰撞嘶吼,展現爪牙,試圖讓對方知難而退。

    如果是人類,百分之百演變成一場屍橫遍野的大混戰,畢竟他們是會為了一個眼神而言出不遜,再從破口大罵到一刀捅死對方的生物。

    而妖怪的智慧,還不足以讓他們衍生出尊嚴這樣複雜的概念,憤怒在生存麵前不值一提,如果大戰一場,無論哪方獲勝,都至少得損失掉一半妖兵,甚至連自身的性命,都有可能受到威脅。

    什麼樣的傻瓜,才會選擇開戰,人類?所以四位妖將都選擇談判,不過談判的方式,可能在人類看來是很野蠻的,少不了肢體碰撞,爪牙相加。

    群妖之中,站著四個形容各異的妖將,正不斷提升身上的妖氣,忽然間,一個不知屬於哪方的妖兵,慌慌張張的前來稟報。

    “大王,下麵,下麵來了!”

    話音未落,黑暗的洞窟中,突然亮起八隻燈籠大小的眼睛,每一隻眼睛中,都充斥著常人難以想象的殘忍惡毒。

    在那目光掃視之下,群妖顫栗,很多本在張牙舞爪的龐大妖怪,嗚咽著爬了下來,就連被煉氣士當作噩夢一般的強大妖將,都露出驚慌恐懼之色,這是他們的噩夢。

    但從黑暗中走出的,卻是一個拖曳著鮮紅長裙的冷豔貴婦,猩紅嘴唇微微張開,冰冷的道:“馬陸呢?”

    ……

    柳如萍心中抱怨施佩佩不肯相送,否則乘著這大船回到家族中,不知有多光彩。

    她坐在一張絲織地毯上,地毯四角都繡著符文,貼著地麵飛行,雖然高度很低,但也讓崎嶇的地形不再成為困擾。

    她正幻想著,回到家族中,該受到怎樣奉迎,忽的一股狂風襲來,她還沒弄明白出了什麼事,脖頸就被一隻無形大手緊緊扼住,舉在半空中。

    李青山顯出身形,手握長鯨吸水,問道:“你可是得此刀?”

    柳如萍怎會不識,眼神中頓時充滿了恐懼哀求,忽覺脖頸鬆了下來,“你……你是牛巨俠?謝天謝地,你沒事,聽說你被雞都山的人追殺,我擔心的幾天睡不著覺。”

    “事到如今,還要抵賴嗎?”李青山若不是聽她方才的話,說不定真給她騙過。

    “那都是他的一麵之辭,我怎麼會這麼做?”柳如萍一番狡辯,聽來竟也合情合理,更兼得美目含淚,說不出的楚楚動人。

    李青山躊躇起來,本要讓她死個心服口服,怎料她抵死不認,除了黑衣蒙麵人的隻言片語,他也沒什麼證據證明柳如萍背後坑他。

    柳如萍道:“隻要你放過我,我什麼都依你。”

    李青山忽而自笑道:“我又不是衙門,還要什麼證據,既想我死,那就你就先行一步吧!”手起刀落,血光乍現,還未灑落在地,便被小安的火焰消融,毀屍滅跡。

    越是美麗的生物,毀滅起來越是令人愉悅,這大概隻有人類才會有這樣複雜的想法,殺戮這種事,總是被賦予了太多的涵義。妖怪就簡單的多,大部分時候就一個字,吃。

    李青山不想成為變態,雖然就努力讓自己變得簡單一點,當然,他不打算吃。

    東方熹微之時,李青山停住腳步,遙望遠方那片依山傍水的壯闊城池,時隔數月,他終於再一次回到嘉平城。

    李青山換上了一身玄狼服,佩上繚風刀。小安也恢複的人形,換上了一身新衣。

    李青山牽起小安的小手,向嘉平城走去。

    幾個月時間,他第一次慢了下來,漫步而行,道路兩旁,積雪未化,兩旁的建築漸漸密集高大,到處張燈結彩。

    讓李青山忽然想起,現在正值新年,算算時間,已除了舊歲,他的年紀又長了一歲,變成十七。

    雄雞報銷之聲,此起彼伏,條條炊煙,升上天際,讓整個城市都籠罩在青色霧靄之中。

    上輩子十七歲在幹嘛呢?還在學校讀書,進行枯燥單調的高中生涯,現在卻已是手上沾染千條人命凶徒妖魔,不得不承認,還是後一種生活有趣一些。

    或許會有人自憐自傷的感慨,平平凡凡才是真,或者懷念當初平靜的生活。李青山心中毫無這種情緒,他寧願冒更大的危險,摒棄更多的道德,來獲取這樣一種有趣。

    山腳下,李青山仰望那隻鐵鑄的雄鷹,拾階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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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羅絲蛛後

    幽暗地底,氣氛冷的像冰,冰蛙蹦跳著,講完事情的經過,這也與它無意識所散發出的寒氣有關。

    從頭到尾,那紅衣貴婦臉上都全無表情,那豔美的容顏,仿佛是一張精致的麵具,一雙美眸,卻似閃動著惡毒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聽罷之後,她轉身便走,猩紅長裙拖曳在後。

    一個須髯如戟的黑臉大漢,大聲道:“大人,那領地怎麼分?”

    “我稍候自會分配,到時候就看你們的表現了。”她說到這,唇角勾起一個弧度,冰冷的臉上露出豔媚不可方物的笑容來,卻像是色彩鮮豔的毒汁。

    四位妖將都是心頭一顫,立刻決定,趕緊將領地分配完畢,不再在細節上爭執,否則憑這位大人的性情,和平的談判必然會變成血腥的爭殺,不是為了任何特別的理由,隻是因為喜歡,她對血腥殘忍的偏好,不但遠超過了妖怪的生存本能,就連人類都望塵莫及。

    冰蛙道:“呱呱,馬陸大王還沒死,頭領說他還會回來。”

    “他死了。”她不容置疑的道,目光掃過所有妖怪,仿佛要將這三個字,當作律令刻在它們心。

    一個失去妖丹的妖將,跟死沒有任何區別,對那個無能的蠢物,她並不為之感到一絲悲哀,反倒是看到了某種契機。

    “我會為他報仇。”她臉上又浮現出那種毒汁般鮮豔笑容,融入黑暗。

    ……

    青藤山上。大殿之中,一片沉寂。

    付青衿盤腿坐大殿門前,台階之上,月光灑落遙望群山,青墟劍就擱在膝上,靜謐不動。

    他在靜靜的等著,三山采藥大典之事的消息,向四麵八方傳遞,醞釀出來。

    三山老人就坐在他身後不遠處,黑暗大殿中,臉上隱隱有些不安。

    青藤老人道:“付道友。真的會有妖魔前來報複嗎?”

    金雞老人道:“這群妖孽怎麼敢,明明是它們先悖逆了盟約來地上作亂。”

    青藤老人道:“要不要先避其鋒芒。”

    孤墳老人道:“是!”

    當弟子被殺的憤怒冷卻下來,恐懼便開始籠罩心頭,妖怪如果真的報複。必會大舉進攻,他們已經很老了,開始怕死。

    付青衿背對著他們,唇角浮起嘲笑,卻耐心解釋道:“我留在這。就是為了防備這種情況,看看你們手中的誅妖令,我們修士,豈能在妖魔的威脅前退縮?”

    三山老人聞言一怔。低頭望著手中那一麵小小的令牌,非金非玉。閃著幽光,上麵刻有“誅妖”二字。不由的回想起三天之前。

    大戰剛剛結束,付青衿便拿出這三個令牌來,邀請三人加入“誅妖盟”,以藏劍宮為核心,聯合各大正道門派,招納人類修士中的有誌之士,一同斬妖除魔,目前正在籌備之中,三人加入便是元老。

    三人正在處在對妖怪的極度仇恨中,而且加入此盟有許多好處,藏劍宮共享高級功法,隱秘訊息,如果誅妖有功,還有靈器丹藥的獎勵。付青衿答應,這次回去,便為三人請功,幫助三山重建門楣,三人便立刻答應下來,受了這令牌。

    然後付青衿就開始在此,等待妖魔的報複,三人心中就越來越不安,在於馬陸的交手中,他們見識到了妖魔的恐怖,他們可沒有付青衿那樣的實力,哪怕是一個妖將,如果不顧一切的自爆妖丹,也能要了他們的老命。

    而地底又怎麼會蠢到在派一個妖將來送死,來也是來一群,甚至是更高一等的強大妖魔,到時候,真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但是後悔已經遲了,加入誅妖盟,自然就要受誅妖盟的驅使,現在又想退出,真當藏劍宮是兒戲嗎?不等妖怪報複,付青衿現在就能滅了他們,這小小的誅妖令就變得越來越燙。

    “我藏劍宮的援軍已在路上。”付青衿接下來的話,才讓三山老人心中略安,相視一眼,各露苦色,也唯有如此了。

    但是根本沒什麼援軍。

    付青衿微微搖頭,幹大事兒惜身,見小利而忘命,朽木不可雕也。

    他留在這,就是讓這三塊朽木發揮出他們殘存的光和熱的,憑青墟劍在手,就是妖帥親至,他也有脫身的把握。

    妖魔不但在地底殘忍的屠戮了三山所有弟子,還破壞盟約,衝出地麵,橫行殺戮,最後被他所誅,但是這還不夠,那些喪心病狂妖魔,很快又來報複,誅殺了三山掌門,他拚死方得逃脫。他現在的耐心,很大程度是對將死之人的耐心,對這三個“殉道者”、“犧牲者”。

    這便是藏劍宮所安排的劇情,付青衿隻是個心不在焉的主角。

    正如高手下棋,一步走出,蘊含的目的,絕對不止是一個,而且必然包含著一連串後續的變化。

    這時候,付青衿忽然抬起頭,擰起眉頭。

    花承讚正拾階而上,身旁跟著花承露和餘紫劍。

    付青衿道:“你還沒走?”

    花承讚笑道:“我為何要走?下麵坊市要收了,我沒處可去,正要來青藤上蹭住兩天。”

    “那你也不該再來,還帶著她們。”付青衿的目光隻望向餘紫劍,本想等到此間事了,再帶她回藏劍宮,不料又生變化。他自己要脫身,自然輕鬆,但如果要同時保護一個低級煉氣士,那就十分困難,必須得讓她趕緊下山。

    花承讚一直觀察付青衿的神色,心中更加確信自己的推斷,微笑道:“放心吧,你所擔心的事,不會發生。”

    “什麼?”

    “她已經來了。”花承讚指指天空。

    付青衿抬起頭,卻隻看到雲朵明月與星辰,卻已明白他之所指,如意郡是她的地盤,早該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

    她在洞窟中穿梭,忽然眼前一亮,久違的月光便在眼前,她卻不由停住腳步,在那月光之下,一個白衣女子靠著岩壁,袖手而立。

    “顧雁影!”她眉頭蹙了起來。

    “阿羅,好久不見。”顧雁影笑著打了個招呼,輕鬆的宛如早晨出門遇到隔壁鄰居。

    見她蹙眉不應,顧雁影笑容不改:“都到門口了,不請我到家坐坐嗎?還是得尊稱一聲,羅絲蛛後妖帥大人才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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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墨龍符

     “別來擋我的路。逶迤的猩紅長裙,舞動起來,化作一抹紅光,羅絲直掠向洞外。

    白影一閃,顧雁影擋在她的麵前,青絲飄舞,“恕難從命。”

    羅絲立刻轉折,那間變幻方向百次,但每一次都被白影擋住。

    那間,隻見一抹紅光充斥洞中,不斷回環縈繞,而一道白影卻似同時出現在洞口的每一處,形成一道銅牆鐵壁。

    一眨眼間,二人就回歸遠處,仿佛從未動過。

    羅絲張開朱唇,吐出一線蛛絲,在空中變成一張偌大蛛網,罩向顧雁影。

    顧雁影一動不動,身旁升起一股小小的旋風,衣襟浮動。這種小旋風,凡人都不鮮見,至多隻能吹起幾片枯葉。

    但那比鋼鐵強韌百倍的蛛絲,一觸這風,就無聲無息的撕裂粉碎。

    “罡風!”羅絲瞳孔一縮,怒氣更甚,發出尖銳詭異的嘶鳴,身形開始發生驚人變化,長裙支撐起來,下半身變成黑色蜘蛛,尖而長的腿,諾大的肚子著色彩斑斕的斑紋,直蔓延到上半身,雪白肌膚也變成暗色,眸中熒光閃閃。

    用一種尖銳嘶啞的聲音道:“你讓是不讓,別忘了,你自己有一半血液是妖魔!”

    顧雁影道:“正因為我有一半的妖魔血統,所以得阻止你,這是龍王命令。”

    “龍王!你想用龍王來唬我?”羅絲猛地俯下身子,同顧雁影的臉近在咫尺,兩張絕美的麵容,幾乎貼在一起,一張妖異瑰麗,一張瀟灑從容。

    “誰不知道,鷹神與龍王勢同水火!”

    “鷹神是鷹神,我是我,妖跟妖嘛,還是在相處,對了,他還送了我這玩意。”顧雁影取出一物,一條不知什麼材料雕成的黑色盤龍,張牙舞爪,威風凜凜。

    “墨龍符!”

    “好土的名字。”顧雁影撇了撇嘴:“不過他說過,見此物者,如見他本尊,青州之妖,聽憑調遣。”

    羅絲不能置信道:“這不可能,龍王大人怎麼可能將墨龍符交給你這種……”

    “羅絲,退下。”墨龍符忽然活轉過來,盤繞一圈,響起一個威嚴聲音的聲音,發出命令。

    羅絲渾身一震,身軀漸漸縮小,恢複人形,俯下身子,恭敬的道:“是,龍王。”不甘心的望了一眼顧雁影,轉身消失在黑暗中。

    顧雁影一彈墨龍符,“老伯,還要繼續隱忍?”

    墨龍符寂然無聲,一動不動,幹脆連眼睛都閉上了。

    顧雁影道了聲:“也好。”身形一閃,消失不見。

    青藤山頂,顧雁影從天而降,悄無聲息的落在大殿頂端,目光如鷹,灼灼落在付青衿背後。

    付青衿悠然一歎,站起身來,回身拱手道:“有勞顧統領了。”沒有任何遺憾不滿的意味。

    “青藤、金雞、孤墳,見過顧大人。”三山老人心中大鬆,忙出來行禮,不敢有半點倚老賣老的意思。

    餘紫劍脫口道:“好美!”

    花承露仰起頭來,不忿的想,我倒要看看,這顧雁影是個什麼模樣,隻見輝月之下,白衣勝雪,廣袖迎風,傾世容顏,同樣身為女子,也不由讚歎,但若隻是如此,也沒什麼了不起。

    花承露從小到大不知見過多少美人,也不過是各有千秋罷了,聽聞醫道聖手,能夠為人易容改相,無論想要變得怎樣漂亮都可以做到,而她的風姿,卻無人可比。

    轉過頭來,隻見花承讚果然在仰頭凝望,忽然想起他曾說過,你若親眼見到她,或許便能理解我吧!花承露雖不情願,卻也不得不開始理解,縱然她相貌平平,他也一樣會為她著迷吧!

    “小花,這就是你妹妹吧!”顧雁影飄然而下,打量著花承露。

    一笑之間,宛如春風拂麵,花承露也難生芥蒂:“承露拜見顧大人,家兄沒少提及您。”

    “見麵不如聞名吧!”顧雁影打趣道。

    花承露臉色一紅,低下頭道:“是聞名不如見麵。”

    花承讚嘿然一笑,“都差不多。”

    顧雁影道:“你是紫劍。”

    “您知道我的名字?”

    “我也聽小花說起過你。”顧雁影上下打量餘紫劍,目光似能洞徹人心,餘紫劍隻能算是有些資質,談不上天賦異稟,但顧雁影並不懷疑花承讚的判斷力,她對藏劍宮的了解遠比花承讚深的多,敏銳的直覺告訴她,這孩子就是紫宵劍的下一位主人。

    顧雁影隻顧同他們說話,將付青衿和三老晾在一旁。

    三老臉皮漲紅,欲怒不敢。

    付青衿自失一笑,放下手來,也不覺得尷尬,給別人添了麻煩,被晾一晾也是難免。

    顧雁影忽然轉過頭,對付青衿道:“你還沒走?”

    “這就走。”

    “要走就快走,我看見拿劍的就頭疼。”

    “額。”餘紫劍一臉無辜。

    “乖,不是說你。”

    “來此之前,宮主也托我向顧統領帶句話,人妖分際,隻在一念,將來之事,請統領好自為之,莫要自誤。”付青衿說話之間,身上氣質一變,頹唐盡消,目光如劍,有一股凜然大氣,仿佛不但帶來了萬之外的藏劍宮主的話語,還帶來了其氣勢。

    “你也幫我帶句回話,要找麻煩,麻煩請換個地方,青州大的很,隻要諸王之盟一日不廢,我就要維護一日,至於將來之事,將來再說。”顧雁影笑容盡消,目光如鷹,針鋒相對。

    二人雖未動用絲毫靈力,但周圍之人,都感覺到一股壓抑。

    付青衿神情一鬆,恢複常態:“宮主的樣子,我是學不來的,顧統領之言,我一定帶到。”,然後對餘紫劍道:“餘姑娘,你與劍有緣,可肯隨我到藏劍宮去修習劍道?”

    目光認真,言語懇切的道:“我此番前來,不為其他,隻是為你。”

    此言一出,三山老人俱都震驚,藏劍宮的有緣人,這豈止是天上掉餡餅,簡直是天上垂下的登雲梯,連他們都豔羨不已。

    原本最不起眼,實力最弱的餘紫劍,登時成了視線的焦點,手足無措,麵色通紅,“不好意思,我已經答應了,陪承露到百家經……唔!”

    “你傻啊!”一直愣神的花承露反應過來,捂住她的嘴巴:“那可是藏劍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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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一念

       在三山老人看來,這豈止是傻,簡直是愚不可及。

    每年到藏劍宮拜山,請求加入的人絡繹不絕,常年有人在宮外跪著不走,不飲不食,以示誠心,甚至有人活活跪死,都不得收錄。

    青藤老人勸道:“紫劍,你在我青藤山呆了這麼久,也算有些緣法,老夫本來還想傳授你青藤山的秘法,培養你做未來掌門。今日誠心誠意勸你一句,去藏劍宮,無論是你,還是你的家人,都有無窮受益,錯過了這個機會,隻怕後悔終身。”

    言語間,已對餘紫劍客氣了三分,親切了七分,他本雖看餘紫劍資質不錯,但哪想過培養她做青藤山掌門,如此說話,不過結個善緣。不過這話倒也不全是假話,現在青藤山門徒凋零,幾乎被屠戮一空,若非付青衿之事,他真的會悉心傳授。

    付青衿不多言語,隻是默默的望著餘紫劍,他身上本就有一種頤使氣指的威嚴,否則也不能簡單說服三山老人,難得露出如此懇切神色,更令人無法拒絕。

    餘紫劍低著頭,捏著衣角,指節發白。她並不擅長拒絕別人的好意,她不是分不清好賴,趨利避害乃是人之本能,也不是真的愚鈍固執到,因為一句話就非得跟花承露去百家經院不可。

    而她真實的心意,卻是旁人想不到的,那個屢次拯救她於危難之中的偉岸身影,還生死未卜,她怎能就此離去。謀自己的前途,留在清河府,縱然於事無補,或許還能再見他一麵。這個念想。根深蒂固,深植於心。

    “我支持你!”顧雁影拍拍餘紫劍的肩膀,微笑說道。

    付青衿目光一凝,終於首次露出不悅之意。

    “修行之道,在乎本心,不可強求,有緣無緣,豈是憑你們的嘴說?我身為鷹狼衛。守衛大夏律法,縱然藏劍宮,也不能當著我的麵拐人啊!”

    餘紫劍忙道:“不是拐,是我……是我……”

    付青衿深深的望了她一眼。仰頭長歎道:“罷了,想必是機緣未到,你且暫留於此,不過我相信,將來某一日。你終會來到藏劍宮,做你該做的事。”

    又對顧雁影施了一禮:“就請顧統領多多照顧,莫要讓人傷了她。”目光掃過其他人:“今日之事,若有半分泄露休怪我劍下無情!”

    青墟劍在劍鞘中做龍吟顫鳴,肅殺之意。布滿全場。

    藏劍宮不是沒有敵人,能做藏劍宮敵人的。必是最可怕的強敵,如果知道紫宵劍的下一位傳承者,流落於此,必定要扼殺於萌芽之中。

    三山老人微覺不是滋味,他們三個築基修士,在付青衿的眼中,還不及一個小姑娘重要,但是若長遠來看,他們還真不及這小姑娘重要。

    顧雁影灑然一笑:“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付青衿又一拱手,身化一道青虹,直飛天際,頃刻間,已不見蹤影。行事毫不拖泥帶水,果斷非常。

    顧雁影也自告辭,臨別前,對三山老人道:“我觀你們臉上都有些死氣,以後還是小心些為妙。”

    三山老人臉色俱都難看,金雞老人幹笑道:“大人難道還會相麵嗎?”

    顧雁影一笑道:“不會,我隨口一說,三位不必放在心上。”

    四人越過山腰法陣,寒風從四麵八方席卷過來,吹得衣衫獵獵作響。

    餘紫劍和花承露牽手走在前麵,顧雁影和花承讚落在後麵,隻聽花承露不斷數落餘紫劍笨蛋蠢貨,餘紫劍不斷爭辯,哪有哪有。

    顧雁影與花承讚相視一笑,顧雁影道:“那孩子到了清河府,你托付給你了。”

    花承讚目光垂下:“統領放心,我知道利害。”

    顧雁影笑道:“說話不看人,可是不敬。”

    花承讚忙抬起頭來,明睿的眸子,極少有的多了一絲慌亂。顧雁影沒有直接掠空而去,他便知道她有話要對自己說。

    顧雁影目光卻已望向天空,他不可度測的飄渺之處,那是群星的所在:“付青衿,,單憑這份決斷便不愧為青墟劍的傳人,我手下十八統領,你的修為最低,但若論足智多謀,思慮縝密,未有能勝過你的,我自然放心,但卻缺了這一份決斷,自古以來成大事者,都少不了一股勇決之氣。”

    花承讚道:“屬下並不求成什麼大事。”

    顧雁影喟然一歎。

    “今次除了那馬陸之外,還有兩個妖怪,實屬非凡,如非付青衿出手,那三個老頭子,幾乎被幹掉。”

    顧雁影一來,隻聽花承讚簡單敘述了事情經過,便直接去阻止蛛後的報複。花承讚已將三山采藥大典之事,撰寫一份極為詳盡的報告,也還未及呈遞,拿來轉變話題。

    “哦,是什麼樣的?”顧雁影雖不在意,也順口一問。

    “一個極為高大,儼然人形,但頭生牛角,腳踏牛蹄,後曳虎尾,赤發赤瞳,應當是妖怪混血之後。另一個則是一具小骷髏,不知怎的,闖入青墟幻境中,劍法精絕。”

    顧雁影眉毛一揚,那冰劍崖上,暴風雪中嘶吼的身影,自然浮現於心,對於李青山的印象,不可謂不深刻。

    “他們究竟有何手段,能對付的了築基修士?”根據她的記憶,就在一年之前,李青山還隻是一個連妖丹都沒凝結的妖怪,絕無可能威脅的了築基修士。

    花承讚見顧雁影感興趣,便將所見,娓娓道來,他口齒靈便,將當時場景講述的活靈活現。連另兩個當事人,花承露和餘紫劍,都忍不住提下腳步,到一旁傾聽,還不時打斷,補充兩句。

    顧雁影心道:他倒真是進步神速,用區區一年時間,就達到了這種程度,如此說來,此番煉氣士在地底全軍覆沒,多半是來自於他的謀劃。能夠如此快的跨出這一步,甚至比修為的進步,更令她驚異。

    藏劍宮主說的沒錯,人妖分際,隻在一念之間,但這一念,又有幾個人能夠輕易決斷的了呢?

    顧雁影道:“你可還記得去年在慶陽城外。”

    花承讚如打開了話匣,像是要將心中某些想法停止下來,順著顧雁影的話,滔滔不絕的說下去,“當然記得,老王請的酒嘛,對了,你賞了杯的那小子,叫李青山,還真的來當了鷹狼衛……”

    顧雁影登時吃了一驚,她原以為李青山早已徹底投入了妖魔道,忘不了自己當初無心栽柳,還真有了結果,臉上不動聲色,隻聽花承讚說。

    這下子,花承露更有發言權了,忍不住接過話頭,大講當初在惜花島上,見到李青山時的情形。

    他竟然還煉氣了,這小子到底想幹什麼?顧雁影提起興趣來。

    李青山要去百家經院,那個清河府修行者的大本營,隻有到那,他才能繼續深入人類修士的世界,他身上的一千多個百寶囊中的東西,才能轉化為他需要的資源。那些采摘搜集的靈草,才有機會煉成一顆顆靈丹。

    而這一切,都需要他用李青山的身份,需要周文賓的推薦。

    當然,這不是沒有一點風險,受到鷹狼衛的調查是免不了的,但根據他從錢容芷那所得的信息,鷹狼衛並未將他當作犯人來追緝,也就有很大的機會蒙混過去。

    而最壞的情況,其實也不過是一個築基修士殺上門來,他修成虎魔二重,自信麵對築基修士,縱然不敵也能逃脫了,真到了那一步,就隻有一頭鑽進地底,找到隱蔽的地方閉關個十年八載。

    他離妖將境界,已然不是很遠,再加上那一千多個百寶囊中的資源,最多用不了二十年,就能觸到那一條線。

    二十年對妖怪來說,算不得什麼,甚至算是進步神速。

    但他不願等這二十年,二十年之後,誰知道天下又會發生什麼變化,別的不說,三山老人說不定老死了,而付青衿在藏劍宮的支持之下,又會修煉到何種境界?

    李青山自信能比這廝活的長遠,但卻實在沒辦法用這種理由安慰自己戰勝了敵人,是以他必須尋覓捷徑,勇猛精進,些許險惡,更不足道。

    思念至此,李青山終於踏上了鷹狼山頂,相隔數月,重回這,卻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他將這些感想壓在心中,大踏步走向自己原本的小樓走去,去尋錢容芷。

    敲開房門,錢容芷看見李青山,微微一怔,並未露出什麼意外之色,溫柔愉悅的道:“你回來了。”仿佛妻子等待出了一趟遠門的丈夫,既親切又溫和,他們分隔的時間,不會太久,所以沒有過多的激動,但也不會太短,而顯得習以為常。

    李青山道:“看來雲雨門的功法很適合你。”

    四目相對,都察覺到了對方的改變,一個越發的溫柔似水,一個則更加的沉穩鋒銳,默默踐行著彼此的生存之道。

    “還好!”錢容芷側身,將李青山讓進屋內,看見跟在李青山身後的小安,眼神越發的柔和:“小安也回來了。”

    小安輕輕“嗯”了一聲,錢容芷又怔了一會兒,露出發自真心的笑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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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虎威

          錢容芷聽聞了李青山的打算,“那豈不是自投羅網,雲雨門的第一樓就在清河府,他們不會放過你,也不會放過小安,除非讓小安也進入百家經院中。

    “我正有此意,門派雖強,也不能直接在百家經院中對我不利。”李青山摸摸小安的腦袋,憑她的資質,要進入百家經院應當不是難事。

    錢容芷道:“百家經院是朝廷的根基,是最不能容忍門派插手的地方,最危險的地方,反倒是最安全,現在離開開院試還有些時日,你有何打算?”

    “閉關。”李青山平靜的道,他要借助那些到手的資源,將一身修為,突破到更高的境界,在這個世界上,唯有實力,才是最大的保障。,

    “聰明,山上有專門的閉關洞府,隻要你不離開此山,雲雨門也拿你沒辦法。”

    這是李青山選擇回到鷹狼衛的另一個緣由,人類世界與妖魔世界不同,規則更複雜嚴密,在失去馬陸庇佑的情況下,在這鷹狼衛中,遠比在地底下安全。

    李青山完全可以從一個安全的地方,到另一個安全的地方,避免現在就與雲雨門起衝突,直到他擁有力量的那一天。但這一切的前提,就建立在,他能在山上落下腳來。

    錢容芷笑道:“這件事就交給我了,我現在好歹也算是個統領!”

    讓小安暫留在房間之中,錢容芷對鏡略作梳洗,也不塗脂抹粉,便帶李青山去見現在的玄鷹統領。

    李青山感覺錢容芷變化之大,幾不在自己之下,身上再無絲毫妖冶,也沒有初見時候,那種傲慢的小姐脾氣,仿佛洗盡鉛華,端莊素雅。

    但這種變化,與其說是心有所悟,不如是為了適應新的環境,而做出的新的偽裝,隻是因為《雲雨訣》的緣故,這種偽裝越發難以被看穿識破,心也沉到更深之處,媚術的價值,在她手中得到了完全的發揮,絕非勾引男人那麼簡單。

    而李青山謹記一條,這個女人絕非善類,普通的惡人,或許還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說法,但“唯有上智與下愚不移”,普通人都會迷惑迷茫,首鼠兩端,唯有最聰明的人和最愚笨的人能堅持不變。

    他雖不喜歡這個女人,但也不得不承認,她幾乎可以夠得上“上智”了,這種人一旦認定了什麼事,幾乎是絕無可能改變。

    此時正值清晨時分,一些玄狼衛從各自的小樓中走出,前去吃飯。

    李青山發現其中大多數是陌生人,錢容芷介紹道:“你離開之後,大規模召了一次人,來填補空缺,場麵很激烈,可惜你沒看到,不過,你也不差這點場麵看。

    “統領,早啊!”那些新人們,見到錢容芷,都很熱情的打招呼,見他身邊的李青山,都有些驚訝,這少年也是玄狼衛,怎麼從未見過,跟統領是什麼關係?

    而少有的幾個認識李青山的,反應就要激烈的多,睜大眼睛,目瞪口呆。嘉平城兩個鷹狼統領,加上一群精銳玄狼衛,幾乎死絕,尋根溯源,就在李青山身上。

    “早。”錢容芷微笑回應,親切的宛如鄰家大姐姐,使人一見就心生好感,又不能不生出三分敬意來。

    李青山覺得自己現在就是向這些人說錢容芷的惡毒,也沒有人會相信,想起一句話來,真正城府深沉的人,是絕不會顯露出城府很深的樣子,甚至看起來比普通人還要溫和的多。

    這一點,當初的卓智伯可要差得遠了。當毒蛇隱藏起毒牙,甚至連自己是毒蛇這一點都隱藏起來的時候,是最為恐怖的時候。

    “統領,這小子是什麼人?”

    這時候,四五個玄狼衛擋在前麵,都是麵色不善。為首之人,是個煉氣五層的男子,三十歲上下,滿臉橫肉,麵容奇醜,好奇的上下打量著李青山。

    錢容芷道:“這是你的前輩。”

    “哈,毛都沒長齊,就能做我的前輩,我們的前輩還真不少,又是女人,又是孩子的。女人,就應該在男人下麵才對嘛!”

    醜男與身旁幾個玄狼衛,一陣哄笑。

    李青山初時還以為是無聊的爭風吃醋,但仔細一看,才發覺他們就是衝錢容芷來的,為首的醜男,也是煉氣五層,隻怕是不太服氣錢容芷這個統領。

    李青山猜的沒錯,為了盡快補足鷹狼衛,這一次招募,就放寬的標準,各色人等都收錄進來,難免良莠不齊。而這醜男本就不是善茬,出身於一個微小門派,糾結了一幫師兄弟,專門襲殺煉氣士,不觸及普通人,才沒有上黑榜。

    他同錢容芷一樣都是煉氣五層,自認道行深厚,又有一幫師兄弟撐腰,怎肯屈居於錢容芷之下,便多次挑釁,破壞其權威。

    錢容芷微微蹙眉,又委屈又無奈的樣子。旁邊路過的玄狼衛,都露出不滿之色,卻是敢怒不敢言,心中慨歎,她的性子也太柔和了。

    李青山瞥了她一眼,“看來你這一招,不能完全服眾。”

    隱忍偽裝的手段太高,讓一些人覺得軟弱可欺,也算是無奈。

    醜男一指李青山:“小子,以後跟我混吧!”他本打算一來鷹狼衛就招兵買馬,把所有新人都拉進自己的隊伍中,但這臭娘們實力不濟,卻懂得拉攏人心,反倒惹得許多人厭惡,早晚要好好幹一幹她。

    忽見李青山實力不錯,煉氣四層,年紀輕輕,容易掌控,便起了拉攏之心。

    李青山道:“滾。”

    “大哥,這小子不識抬舉!”

    “找死!”

    醜男也是大怒,正要放幾句狠話,忽然對上李青山的眼睛,心中正要熊熊的怒火,忽的就冷卻下來,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看著自己時候,好像不是在看著活物,背後莫名起了一身冷汗。

    李青山煉氣六層以上的煉氣士也不知殺了多少,在地底下,更是突破界限,大開殺戒,再看這幾人,更如豬狗一般,若是在荒郊野地,連這個“滾”字都不必說,全都殺了。

    不必刻意展露殺氣,這股意念便油然而生,懾敵肝膽。

    錢容芷最擅察言觀色,洞徹人心,微微一顫,這家夥越來越恐怖了,以後得更加小心些,他這幾個月都經曆了什麼?

    這是虎的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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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三人重聚

    醜男憑著劫掠多年的本能,亦感覺到這個少年,不容易對付,見幾個師兄弟還在不知趣的亂叫,甚至摩拳擦掌的想要出手,低喝一聲:“都給我住口。”謹慎問道:“敢問一句,尊姓大名?”

    “快走吧!”李青山對錢容芷道,直接邁步向前走去,仿佛當他不存在一樣。醜男臉色變幻一陣,在李青山快要撞到他的時候,閃身開來,眼睜睜他和錢容芷離去,悄悄咽了口吐沫。

    “大哥!”

    “別招惹他,這個人,很危險。”醜男望著李青山的背影,如果是這少年當這玄狼統領,他根本就不敢起相爭的念頭,這女人得了這個臂助,真是難以對付了。

    ……

    主樓上,方恩尚將窗簾撥開,整理書桌,灑上了水,準備處理公務,他對這份工作,還充滿著熱情,聽見腳步聲,抬起頭道:“容芷啊,你來了,這個是?”

    李青山第二次見到了方恩尚,當初在幽泉穀內,如果沒有方恩尚從中周旋,勢必演變成一場搏殺,對其的印象還算不錯。

    錢容芷為二人做了介紹,李青山一拱手道:“屬下李青山,參見統領!”

    “你就是李青山。”方恩尚看著眼前挺拔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不信這個人就是那殺人無算的虎屠,不由問出心中疑惑:“這段時間,你到哪去了?”

    李青山便將準備已久的說辭,娓娓道來,其中七分真三分假,承認自己被卓智伯迫害,不得不進入地底,在逃亡之中,驚動了地底一個強大妖怪,卓智伯他們就全軍覆沒,隻有他逃了出來。

    這番話。除了李青山就是那個妖怪之外,可謂沒有一句假話。

    錢容芷在一旁適時幫襯幾句,憑她的心機手段,這幾個月來,跟方恩尚相處的極為融洽,更深知其性情,巧妙的操控他的想法。

    果然,方恩尚聽的義憤填膺:“竟有這樣勾結罪人。一心對付自己屬下的統領,真是死不足惜!那原玄狼統領勞希山呢?”

    李青山道:“我在那便同副統領分道揚鑣,隻怕是副統領不肯相信,也去了地底。”

    “那你為何現在才回來?”

    錢容芷道:“這卻是人盡皆知之事了,李衛士他因為一個孩子的緣故,得罪了**門。為了這事,**門的副門主和四個姥姥都到了嘉平城,如果不是我及時通知他逃跑,他現在已被殺了。”

    方恩尚一拍桌子道:“簡直是無法無天!”

    李青山道:“我知**門勢大,這次回來,是想在這山上閉關一段時間,周知縣厚德,答應薦我去百家經院,隻要到了百家經院。想必**門就會有所顧忌吧!”

    方恩尚拍拍李青山的肩膀:“放心,隻要你在這鷹狼衛中,無論何人都休想傷你分毫,等到了百家經院,更不可能讓這些門派胡作非為,我鷹狼衛總不會任人欺侮!”

    誠摯的讓李青山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騙他了,最後拿出了僵屍道人的屍首,交付了任務,換取了一萬多點功勳。

    這些功勳所能換取到的凝氣丸或靈石。已不在李青山眼中。但要在這山上洞府中閉關,同樣也是要耗費功勳的。而且價格還不低,每天需得五十點功勳。

    錢容芷將李青山帶到閉關之處,也是在山體上鑿出的一個廣闊石洞。

    李青山能夠感受的到,麵的靈氣,果然比外麵濃鬱一些,麵沒有桌椅床鋪,隻在地麵上,還刻著一張巨大陣圖。

    錢容芷道:“這是聚靈法陣,不過若要啟動,得自己另外花費靈石。”

    李青山看那法陣上,果然留下許多凹槽,微微頷首,心道:“真是好算計。”

    錢容芷又將手按在牆上一個圓盤上,注入真氣,輕輕轉動,隻見一塊萬鈞巨石,轟隆隆的滑過來。

    “這個石門一旦封閉,就隻能從麵打開,想從外麵打開也可,隻是需要強行突破,我想即便是**門主也不敢來做這種事。”

    李青山點頭,整個鷹狼衛都不可能容忍這種事情,從百寶囊中取出一枚靈丹來,交給錢容芷,“在我閉關的時候,如果外麵有什麼意外發生,便勞你周旋,如果有什麼危險,也勞你提醒。”

    雖然那些謊言,騙過了方恩尚,但事關兩個統領,一群鷹狼衛之死,方恩尚也不能獨斷,要將此事向上麵稟報。雖然據錢容芷分析,應當不會有什麼大問題,這也是為了以防萬一。

    “氣海丹!”錢容芷眼中一亮。

    氣海丹,是從煉氣五層突破六層的關鍵性丹藥,能助煉氣士凝匯氣海,不可謂不寶貴。但李青山從那一千多個百寶囊中,找出了近百顆,拿出一顆來,也算不得什麼。

    “我已經搜集了一枚顆,再加上這一顆,又能提高三成把握。”錢容芷將丹藥收下,也不說什麼感謝的話。

    這便是二人的關係,無瓜無葛,不賒不欠,簡單明了的彼此利用,絕不涉及任何虛情假意,甚至沒有一句廢話。

    這時候,咚的一聲,巨石將門封住,洞中一片黑暗。

    錢容芷也覺得十分輕鬆,在這絕對封閉的空間內,她的神情氣質起了一種奇妙的變化,溫和親切的感覺消失了,那股陰冷滑膩的感覺,再一次湧上李青山的心頭。

    她像是準備噬人的蛇,目中閃動著幽幽冷光,抿抿嘴唇,微笑道:“這樣一來,留下來的那幾個藥引子,就可以用了。”

    醜男與那幾個同夥,都是她為了突破煉氣六層,而準備的藥引子,在關鍵時候,提供大量的真氣。

    李青山皺皺眉頭,轉動機關,隨著石門緩緩開啟,光再一次落在她的臉上,宛如變魔術一般,光亮所到之後,她的表情起著細微變化,等到光明完全籠罩,她便重新恢複了親切溫和的大姐姐形象。

    李青山覺得,比起自己來,她更像是傳說中妖魔。

    光將一道長長的影子,投入洞中,李青山望向影子的主人:“刁飛?”

    刁飛囁嚅了一下道:“我聽說你回來了。”他一身修為已是煉氣四層,雖然進展遠不及李青山和錢容芷來到鷹狼衛之後那麼快,但也沒有荒廢光陰。

    當初一同進入鷹狼衛的三人,再一次聚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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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煉氣五層

 山下,一家早點鋪子中,幾盤小菜,稀粥三碗,包子幾籠。

    刁飛本欲尋一家酒樓,但李青山道:「早上飲酒,不是時候。」便來到此間。

    三個鷹狼衛一坐,頓時無人敢進,正在吃飯的都趕緊散去,刁飛拋出十兩銀子,才緩解老板臉上的苦相。

    小安低著頭吃包子,刁飛囁嚅了一下,「這孩子幾歲了?」

    李青山笑道:「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錢容芷又夾了一個包子給小安,也笑道:「你可是找我有什麼事?大家都是熟人,不用客氣,盡管道來。」

    刁飛壓低聲音道:「你們可知道,三山弟子盡喪於地底?」

    錢容芷道:「這件事在清河府人盡皆知。」不過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藏劍宮弟子現身誅殺妖將,這件事反而沒受到多大的重視。三個小門派的興亡,和整個天下的動蕩相比,根本不算什麼。

    刁飛重重一歎:「你們知道,我也算是青藤山的弟子。」

    李青山道:「那倒要恭喜你逃過一劫了。」

    「福禍相依,誰能說得準。」刁飛眼神迷茫一下,他當初是受排擠,才來加入鷹狼衛的,本想著苦心修行,找機會一雪前恥,但現在排擠他的人,卻是死了個一幹二淨。

    一朝仇恨成空,刁飛又拿出一封青藤老人的親筆信來,卻是要讓他重歸青藤山。

    李青山明白他所說「福禍相依」四個字的含義,青藤山弟子盡喪,自然要召集原本流落在外的弟子,這樣的弟子不會很多,但卻一下子從門派的邊緣人,成為核心人物。

    青藤山的弟子雖死的七七八八。但基礎資源仍在,當整個門派的資源就會傾注在這幾個核心人物身上。好處不是一般的大。至少比呆在鷹狼衛要好的多。但鷹狼衛是什麼地方,豈容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少不得求一求錢容芷這副統領。

    果然。錢容芷道:「想要辭去鷹狼衛之職,可沒那麼容易。」

    刁飛也知不能空口白牙的說話。早已準備了一份賄賂,瞥了李青山一眼,猶豫要不要當面拿出。

    「我還要去一趟縣衙。先走一步。」李青山立刻起身。抱起小安便向門外走去。

    在縣衙後面,周文賓正在花園中踱步,管事來報,「大人,李青山在門外求見。」

    周文賓道:「快請!」待到李青山闊步而入,心中微微一驚。幾個月時間,李青山似乎變了個模樣。從煉氣三層到了煉氣四層,但用修為精進四個字,似還不足以形容這種變化,隱隱有了一種懾人的氣魄。

    「李青山參見大人。」

    周文賓忙還了一禮,不敢再以前輩大人自居。

    李青山稟明來意,周文賓便一口答應,承諾絕無問題。

    李青山心中遂安,略敘舊誼之後,便謝絕了周文賓的挽留,告辭離去。

    在他走後,周文賓一聲輕歎:「果非池中之物啊!」

    李青山回到山上,也未碰到錢容芷與刁飛,直入閉關之處,轉動石盤,關閉石門。

    輕舒了一口氣,李青山取出十幾塊靈石,安放在聚靈法陣的凹槽中,石刻出的線條,頓時亮起光芒,靈氣開始不斷的向法陣中匯集,最為密集之處,便是法陣的正中央。

    李青山囑咐了小安幾句,讓她別忘了常常給馬陸吃東西。

    便到陣中盤腿而坐,開始煉氣,催動體內真氣流動。

    既歸人世,煉氣修為就尤為重要,到了百家經院中,其中築基修士怕就有不少,不能總憑變化妖軀殺敵,就算不留下證據,時候久了,也會惹人懷疑。而且修為高了,麻煩也會少。

    此次閉關,李青山便將大部分精神,都放在了煉氣之上。

    但這並不意味著李青山放鬆了妖修,不過妖修遠沒煉氣那麼複雜,隻是需要大量的資源而已,偏生李青山現在最不缺的就是丹藥。

    那一千多個百寶囊,給李青山提供的各種丹藥,可以說是海量的,至少能支撐幾個月。

    他先拿出一把凝氣丸來,少說得有數百顆,然後一把塞進口中,剛進入腹中,便被一股流水般柔韌的妖氣包圍起來,中心一顆靈龜妖丹上下起伏,緩緩將這些丹藥轉化為妖氣。

    隨著妖軀的不斷強大,同時煉化數百顆凝氣丸,已不會對他造成太大的負擔。這個過程,就像人吃了飯,然後慢慢消化一樣,並不影響其他的活動。

    李青山取出玉簡來,將《癸水凝氣決》的第五層的心法仔細參閱了一番,然後心思開始不斷下沉,沉入一個無邊廣闊的海洋之中,那是李青山的識海,頃刻間,他便進入了入定之中。

    《癸水凝氣決》開始運轉,聚靈法陣匯集起來的靈氣,一股股的湧入李青山體內,不斷轉化為真氣,衝擊陰蹺脈。

    李青山身上,騰起一片肉眼可見的光霧,仔細看去,光霧並不是在向四周散逸,而是在向他體內匯集,那是靈氣凝聚到一定程度,方才顯現。

    李青山亦不能不佩服人類修士的智慧,這個小小的聚靈法陣,雖比不上躺在馬陸的靈石大床上,但效果差的也並不太多。

    煉氣並不適宜直接吸納靈石中的靈力,但用靈石來驅動法陣,匯集起來的天地靈氣,似乎是經過了某種加工,而變得適宜被吸收了。

    精純至極的癸水真氣,滾滾如潮,不斷的湧向小腿的築賓穴,那是陰維脈的開端。

    築賓穴開,真氣入府舍穴,府舍穴開,而破衝門穴,再至腰間太橫穴。

    真氣至此,本已力竭,但靈氣洶湧而入,近乎是推著真氣,繼續前進。

    大橫,腹哀,期門,天突,諸道大穴,一一開啟,最後終至喉部廉泉穴。

    李青山渾身一震,真氣大暢,陰維脈開,他終於達到了煉氣五層。

    整個過程,順利的出乎意料,至此,陽蹺脈,陰蹺脈、陽維脈、陰維脈,李青山陰陽四脈俱通,相互連接,真氣滾滾不絕,渾身似乎輕靈了幾分。

    極似凡人所說的「羽化飛仙」的感覺,但李青山知道,這隻是一種感覺,想要真正飛行,是沒那麼簡單的。

    但是,這個目標,並不遙遠。

    李青山睜開眼睛,已是三天時間過去,腹中數百顆凝氣丸,消化的一幹二淨,聚靈法陣上的靈石,光芒黯淡,靈氣幾近消無。

    小安面壁而坐,似乎也在入定之後,她在地底吞噬大量血肉,煉氣士非普通人所能比,其中蘊含的精華,足勝十人,乃至百人,她也要借此機會,將這股力量煉化。

    李青山也不打擾她,靜靜的內視已身,感覺著真氣滾滾湧動,試著催動真氣,向著丹田中匯集,真氣匯成一片,宛如氣海,但隻要心思稍分,真氣便自歸經脈之中。

    是的,李青山要一鼓作氣,趁著這次閉關,突破煉氣六層,開辟丹田氣海,介時,他千多個百寶囊中的諸多靈器,就可以發揮功用,可以真正的禦器。

    而且他身軀的速度和力量,也必將大增,不用特意變化妖身,便能與任何煉氣士一戰了。

    但據《癸水凝氣決》所言,煉氣之道,前五層都算是簡單的,從第六層開始,會越發艱深,任督二脈與衝帶二脈,開辟起來,絕不同陰陽四脈那麼簡單,不是憑著一股源源不絕的真氣,不管不顧的衝穴破關即可。

    期間要以氣海為根基,更要平衡陰陽四脈,涉及極為複雜精妙的方法。而開辟帶脈的過程,可謂是最艱難的,除了其本身便難以開辟,更是因為關係著氣海。

    帶脈如其名曰,像是一條腰帶,環繞於腰間,是唯一一條橫著的經脈,有約束諸脈的功效。

    而丹田也在其環繞之中,正要靠著這約束的功效,來將所有經脈中的真氣匯集起來,凝成氣海。開辟帶脈的過程,需要非常小心,一時不慎,便有走火入魔,損傷經脈的危險。

    不過也有一個好消息,《癸水凝氣決》是最容易凝匯氣海的,癸水真氣較為柔順,不容易走火入魔,但仍需謹慎。

    李青山也知道欲速而不達的道理,他才剛剛達到煉氣五層,需要一段時間來穩定修為,他也不著急,反正還有很長一段時間供他閉關。

    又修煉了一陣,耗盡了靈石的靈力,便將那些靈石取出,放入新的靈石,啟動聚靈法陣法陣。

    同時,又將一把丹藥,塞進口中。

    李青山思量了一下,又拿起《癸水凝氣決》來,開始參研上面的法術。

    水係法術,殺敵不及金火,困敵不及土木,多重在輔助。

    譬如有一種「水鏡術」,就能夠窺視周圍的情形,明察秋毫。修為越高,窺視的範圍越廣。

    而「隱身術」亦屬於水係,算是極為出名的一種法術,隱身的效果,亦是隨著修為的提高而增強,最初是隻一片朦朧的霧氣,肉眼都能察覺,隻有修到高處,方可做到真正的無形無影。

    但李青山已有了上品靈器「琉璃隱身鏡」,也就不急於修習這門法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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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騰雲駕霧

       至於什麼「水箭術」,「水牢術」,更是不在李青山的選擇之中,他並不缺乏攻擊的手段。

    最終,他的目光落在了兩幅畫上,每一個法術都有這樣簡易的繪畫。

    一幅畫上,一個修士腳下踏著一層薄薄的白雲,另一幅畫上,修士身旁環繞著滾滾的霧氣,似乎疾速前行。

    他現在想要修習,便是「騰雲術」與「駕霧術」,這兩個法術。

    這兩個法術,既是相互關聯,又是相互獨立的。

    騰雲術重在上下飛騰,但行進速度還比不上一匹好馬,而駕霧術則重在移動,但隻能貼地飛行,二者合一,便是騰雲駕霧,方可自由翱翔於天地之間。

    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飛翔是所有人的夢想,李青山也不例外,而飛行在戰鬥過程中的價值,更不必贅言。

    等到出關那一天,他直接騰雲駕霧飛天而去,同時用琉璃隱身鏡將身形一隱,縱然築基修士想在渺渺天空中找到他,也沒那麼容易。

    而學習法術,同樣也有利於加深對癸水真氣的駕馭,穩定修為。

    他想幹就幹,立刻開始研習,密室之中,隻見李青山手掐法印,寧心靜息,一絲白色的雲氣,開始在他手中的匯集。

    ……

    而在另一個閉關之處,錢容芷亦開始了自己的修習。

    刁飛神情複雜的望著石門緩緩關閉,錢容芷笑著向他擺擺手:「祝你一路順風。」隻見石洞的最深處,堆著幾個黑色的包袱,面是一個個圓滾滾的東西,似乎還在微微顫動,鮮紅的液體緩緩滲出,他們本該在外執行任務。

    那可稱得上是溫柔可親的笑容,卻讓刁飛心中升起一股寒意,錢容芷沒有要他的賄賂,隻是請他幫了個「小忙」,他在外行走多年,殺起人來也沒手軟過,但與這個女人殺人的手法相比,就像是個孩子一樣簡單可愛。

    那幾個人永遠的消失於世上,甚至沒有人會懷疑到她的身上。

    石門轟然關閉,刁飛迫不及待的轉身就走,像是在躲避什麼極可怕的東西,有了錢容芷的幫忙,他被暫停了玄狼衛之職,可以回到青藤山去修行了。

    那座曾令他怨恨的青翠山峰,忽然間變得魂牽夢繞起來,像是一顆翠綠的明珠,至少比起在這鷹狼山上,比起和那兩個人朝夕相對,青藤山要安全的多。

    一旦設想,知道她的秘密,她會不會來對付自己?他就會變得飲食難安,好在,現在終於可以回去了。

    馬不停蹄的奔波數日,刁飛再一次回到青藤山上,比起當初的繁盛,現在顯得格外冷寂。

    來到主殿中,青藤老人親自接見了他,勉勵了他幾句,神情和藹,不過他經曆了太多風雨,心已沒那麼簡單的被一兩句話就鼓動起來,隻是假作感激涕零的模樣。

    除了他之外,還有幾個不太熟悉的男女,有的似乎眼熟,有的根本不識,但修為都不算太高,他憑著煉氣四層,竟能排在第三位。

    他們都被晉升為內門弟子,各自安排了職司,每一個都是當初打破腦袋都爭不到的肥差,現在卻隻能勉強將門派支應起來,所給予的資源待遇,幾乎都趕得上當初大師兄的級別了。

    刁飛被安排了去掌管教導新晉弟子入門功法,這個工作雖不起眼,但卻是最得人望的。

    青藤老人又訓導了幾句,便回歸修煉之地,幾個僅存的青藤山弟子,相互打著招呼。

    其中一個胡子拉碴的男人,上前道:「在下餘疏狂,見過刁師兄。」旁顧左右無人,壓低聲音道,「刁師兄,聽說你是剛從嘉平鷹狼衛回來?」

    刁飛微微蹙眉,朝廷鷹犬的職司,在門派中可不受待見,這算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但還是「嗯」了一聲。

    餘疏狂道:「那個,你可與李青山相熟?」

    刁飛頓時不敢怠慢,「你認識他?」

    餘疏狂道:「虎屠的大名,誰人不知。」見刁飛不信,方道:「算是一面之緣。」

    這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刁飛便將李青山歸來之事道出。

    餘疏狂外粗內細,面上不動聲色,自然而然的將話題轉開,說起自家那引以為豪的女兒。

    心中卻微微鬆了一口氣,昔日劉鋒銳將狂劍山莊納歸青藤山的管轄,他這莊主,也算是半個青藤山的人,但他能來到這青藤山中,還是沾了餘紫劍的光。

    青藤老人知餘紫劍前路光明遠大,便起了一份結交的心思,餘疏狂才得以從半個青藤山的人,變成了整個青藤山的人,還是內門弟子。

    原本他這樣的成年人,是不會有門派願收的,青藤山再凋敝,青藤老人也寧可從娃娃抓起。餘疏狂這樣的老江湖,哪會有半分忠於門派的心思。

    之所以問起李青山,除了本身一份感激外,多半還是因為餘紫劍。餘紫劍安然無恙的從青藤山歸來,向他這父親訴說起全部經過。

    餘疏狂雖可惜餘紫劍沒有答應藏劍宮的邀請,但也覺得今年交了不少好運,在山莊中大大慶賀了一番,但餘紫劍卻總是若有所思,變得沉靜了許多,不複原本的活潑,不由感歎女兒長大了。

    而在他來青藤山之前,餘紫劍極為認真的請他留心一個人物,那個人物,自然就是在三山采藥大典之後,就音訊杳然的「牛巨俠」。

    餘疏狂自然知道牛巨俠是何許人物,心中一跳,自家女兒莫不是心有所屬,但看她的模樣,又不像是小女兒家動了春心,便多說了一句。

    「在那樣的情勢下,隻怕他已經……你要怎麼辦?」隻怕她說出守寡殉情的話來。

    餘紫劍低著頭沉默良久,方道:「女兒一定為他報仇雪恨!」

    那股決絕之意,簡直讓他懷疑,眼前之人還是不是自家女兒,心中不由感慨,紫兒啊紫兒,我們的女兒,終不像你那般柔弱。

    如今知道李青山安然無恙的回歸,他又在頭痛,該怎麼通知她了。

    刁飛忽然道:「李青山不久將去百家經院修習,說不定就與令愛成了同窗。」

    餘疏狂心中一驚,心下苦笑,看來這件事,不用自己頭痛了,隻不過他們之間,難不成真還有些緣分?但願別是孽緣才好。

    ……

    「李青山回來了。」花承讚拿著一份文書,丟在王樸實面前。

    正是由方恩尚的呈報,上面不但寫著李青山對卓智伯案的解釋,還有方恩尚對他的讚賞,一力保舉李青山加入法家。

    這不單單是錢容芷的功勞,李青山一入鷹狼衛,就掃平了數十件舊案,還借助墨家弟子的力量,帶回黑榜第一人僵屍道人的屍首,可謂精明強幹,其氣質雖帶了三分酷烈,但卻正合乎法家嚴刑峻法的精神。

    王樸實一看,卻是微怒:「他還真敢回來,真當我們是傻子,識不破他的伎倆?小方也是涉世太淺,不知人心險惡。」

    花承讚道:「老王你也不要太先入為主,恩尚看的也是實在,李青山在辦事上,稱得上一名幹將,修行速度也是極快,算是個難得的人傑,可以壯大我法家聲勢。」

    王樸實訝異的望了花承讚一眼:「你怎麼突然如此看好他,罷了,那就如此辦吧,我懶得為這小子操心,誅滅白蓮教餘孽才是正經。」言罷就匆匆而去。

    花承讚望向窗外,冬雪開始消融,驚蟄正在醞釀。真正的理由,他並未告知王樸實,當初在青藤山上。

    顧雁影臨走前,隨口說了一句,「如果將來再見到他,不妨給幾分照顧,怎麼也算是我點撥出來的。」

    她的話,他又怎能不留心呢?這些話,就不便向王樸實說明了,不然又少不得一番教訓。

    對於那個敢於目不轉瞬的望著她的少年,他也有點感興趣,但嫉妒之類的心思,是不可能有的,這麼多年來,受她點拔的人,不知有多少。

    從青藤山回清河府的路上,花承露說了一句,這麼多年來,他認為最為成熟的一句話,「哥,你還是放棄吧,我想象不出來,她鍾情於一個男子的樣子。」

    花承讚就隻有苦笑再苦笑,他又何嚐能夠想象,同她相識多年,她瀟灑如風,喜怒哀思,更不做作,現在仍覺得琢磨不透她的心思,溫柔時如春風拂面,冷酷時似寒風如刀,一如風之變幻不定,既然是風,又怎會羈留某一人的懷中呢?

    小安從入定中睜開雙眼,在她的手中,凝出了第三枚骷骨念珠。

    緊接著便聽見李青山迫不及待的聲音,「看,小安,我會飛了。」

    小安回眸一看,噗嗤一笑,隻見李青山盤膝而坐,雙手結印,層層白雲生於身下,將他托了起來,但卻隻能離地一尺,而且還搖搖晃晃,離「飛」這個境界,不知差了有多遠。

    李青山也不覺得害臊,嘿嘿一笑:「這是萬長征第一步,且看俺直飛九天之上那一天吧!」

    小安目光溫柔:「我們一起。」

    「那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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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百家縱橫 第一章 出發!! 百家經院

       這些天來,李青山專心鑽研法術,不過數天時間,便摸到了騰雲術的門徑,雖然還隻能這樣「飛」,但已經是過了那一道門檻,以後隻要多加練習即可。

    並非他悟性多高,而是五行屬水,相性極高,特別是真氣非常精純,在施法的時候,優勢完全顯現出來,操縱真氣,如臂使指,就好像一群令行禁止的精兵,隨著將帥的心意,擺出種種陣勢,絲毫不亂,而這些陣勢,就是施法的關鍵。

    李青山又轉而修習駕霧術,花費數天時間,修的滿洞雲霧繚繞,李青山宛如太空漫步般,在洞中環繞飛騰。

    隻是要將這二種法術合二為一,修成真正的騰雲駕霧,難度比單獨修煉其中一種法術還要高的多,這隻能一點點磨合,積累經驗,半點取巧不得。

    李青山卻也極有定性,耐著心思修習,隻當做一個極有趣的遊戲,且有小安相伴,也不覺得無聊。

    所謂閉關,實際上就像是坐牢一樣,但是能暫時將一切爭端排拒在石門之外,心神說不出的放鬆,不以為苦,反以為樂,一切修行皆順其自然,決不強求,修行的效果反而極佳。

    這份心境,甚至比洞中那一個聚靈法陣還要重要,修行之路,資源是不可或缺的基礎,但單憑堆積資源,也造不出強大修行者。

    一份心性、一種領悟,方能夠點石成金。

    這種時候。李青山就越發體會到《靈龜鎮海訣》的重要,隨著越來愈多的丹藥被轉化為妖氣納入靈龜妖丹中,他的心思就越發的平靜,不急不躁。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那繚繞在洞窟中的雲霧,越來越小,越來越濃鬱,看起來如有實質。李青山將手一抓,宛如抓到一團柔韌而有彈性的膠類,但卻極濕滑輕盈,在洞中一圈圈飛馳。

    李青山露出欣慰的笑容來,這騰雲駕霧術,終於被他修到小成,他一屁股坐到雲團上。雲團起伏了一下,穩穩的將他托住。他盤腿坐於其上。問笑道:「怎樣,像不像神仙?」

    「不像!」小安老實的道。

    「哪不像?」

    「哪都不像。」小安左看右看。

    「好你的個小安,竟敢說本仙不像神仙,給我過來!」李青山伸手一抓,如水真氣,揮灑而出,纏向小安。

    小安嘻嘻一笑。也不閃避,任憑他抓住。捏臉頰揪鼻子,蹂躪一番。

    若是刁飛看見這一幕。定會覺得李青山也沒那麼恐怖,不過除非在小安面前,在外面那個險惡世界,他又怎能不張目露齒呢?

    忽然間,遙遠的天際,傳來一聲震動。

    李青山道:「是春雷!」

    春天已經來到,大地正在複蘇。

    蟲囊鼓動不已,沉睡已久的馬陸,從睡夢中醒來,正在扭動身軀。

    小安道:「是驚蟄!」

    驚蟄,雷動,蟲醒。

    李青山將蟲囊打開,馬陸鑽出來,身軀似乎變大了一些,擺動觸須,「吃!吃!」

    「吃貨!」李青山笑罵一聲,拿出食物,讓馬陸埋頭大吃。

    此時已經是二月了,離百家經院的開院,還有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

    李青山想要在這一個月時間內,突破煉氣六層。

    煉氣六層和煉氣五層完全是兩種概念,無論是實力,還是地位,都大不一樣,隻要修到煉氣六層,他相信就算是到了百家經院那個人才濟濟的地方,也不用擔心被埋沒。

    他到百家經院並不是去避難的,不打算遵循什麼低調做人、明哲保身的道理。無論任何環境,都少不了優勝劣汰的自然法則,優者才能得到更多的資源,有更好的環境來修行。

    這才是他要走的路。

    經過了這一段時間的等待,他體內陰陽四脈中的真氣,早已達到了盈滿的狀態,這對能夠吸納天地靈氣的他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而在修習法術的過程中,操縱癸水真氣的技巧,也變得極為純熟。

    準備好了嗎?他也不知道,但是時候一搏了!

    李青山的目光變得堅定。

    ……

    山下,雲雨樓。

    樓中一片漆黑,經過了幾次變故後,雲雨樓元氣大傷,而且又受各方面打壓,再也難以恢複當初的盛況。

    天井式的結構,曾將雲雨樓的繁華熱鬧,從上到下連成一片,但這時候,也顯得格外清寂,唯有玉女飛天的壁畫,依舊笑容不改。

    「那小畜生真的在山上嗎?」樓下地宮中,一個頭發斑白的中年人問道,

    雲雨樓現任樓主,小心翼翼的道:「門主,絕對沒有錯,很多人都看到他了,那、那李青山正在山上石洞閉關。」

    「他一出關,就立刻稟報我,我不信他不下山。」這中年人赫然便是雲雨門副門主魏中元,沒有穿著那一身華貴紫衣,而是穿著一身舊灰衣,顯是要隱藏行跡,提起李青山的名字來,就咬牙切齒。

    從李青山血濺雲雨樓,打殺了老鴇,就與雲雨門結下仇怨,直到後來,連魏中元的兒子,以及雲雨門兩位姥姥,都死的不明不白。

    魏中元不相信李青山有殺死兩位姥姥的實力,但卻深信,與他脫不了關係。

    此次潛伏在山下,正是下了莫大決心,隻要李青山一出現,就出手擒拿,施盡酷刑,逼出口供,方消心頭隻恨,隻要鷹狼衛沒直接證據,就沒奈何的了他。

    當然,現在要他去闖山,直接擊殺李青山,他也是沒那個魄力。

    「門主請放下,山上山下都有我們的眼線。隻要他出關,門主必能立刻得知。」

    ……

    李青山在貫通帶脈的時候,終於意識到了,奇經八脈的這後四條經脈,於前四條經脈的不同。

    他現在要做的,不止是打通諸個穴道就夠了,在這個過程中,要不斷的平衡陰陽四脈中真氣的流淌。難度豈止是翻了四倍,簡直是以幾何層級疊加。

    他一開始還試著同時運轉四條經脈,但很快意識到,這對現在的他來說,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隻有耐下心來,先驅動陰蹺脈和陽蹺脈兩條經脈中的真氣,哪怕是有著凝練法術的基礎。也常常顧此失彼。

    好在李青山買的是《癸水凝氣決》的總參,前輩們的經驗。極為詳盡。但李青山嚐試模仿,卻總也不成功。

    這種時候,李青山自然就要向小安請教,到底該如何平衡真氣?

    「分點心不就行了。」小安驚訝。

    「分點心,怎麼分?」

    小安瞪大眼睛,第一次幫不了李青山,因為她完全不能理解其中的難度在哪。

    「我知道我悟性一般。你也不用這麼打擊我。」李青山拍著小安的肩膀,對昂著身子的馬陸道:「是吧。馬陸,這種事。你我哪有那麼容易掌握。」

    馬陸張口噴出一股妖氣,雖然微薄,卻分成十餘道細流,相互穿插交疊,形成一幅極有韻律動感的圖案。

    他雖然失了妖丹,道行大損,但也曾是一方妖將,到達過李青山從未體會過的境界,雖然於人情世故顯得遲鈍,但是操縱妖氣這種小事,豈能難得住他。李青山想從他身上找平衡,實在是找錯了妖。

    小安一攤手道:「很簡單,對吧。」

    李青山一言不發,回去接著修煉。一轉眼就是半個月時間過去,李青山才剛剛能分心二用,將陰蹺脈和陽蹺脈中的真氣運轉如意。

    再一天過去,他便在陰維脈與陽維脈中,實現了凝聚氣海所需要的平衡。但要將這四條經脈統和起來,仍然困難之極。

    他隻是心無旁騖一次次的嚐試,不飲不食,不眠不休,在旁人眼中看起來,宛如魔怔。

    小安都不禁有些擔心。

    但李青山自己清楚,他既不著急,也不灰心,隻是在不斷的找著感覺,既然不是天才,那就用勤來補拙,失敗一百次,就嚐試一千次,失敗一千次,就嚐試一萬次。

    再有耐心的人,失敗一萬次之後,也難免心浮氣躁,心灰氣沮,但李青山沒有,靈龜鎮壓的已不止是妖氣,還有他的心性。

    ……

    第九萬一千五百一二一次,四股真氣,同時升起,此消彼長,卻始終維持著一種奇妙的平衡,同時帶脈中真氣急轉,像腰帶一般將這四股真氣約束起來,湧入丹田。

    眼見便要形成氣海,但卻又消散開來,功虧一簣。

    李青山卻露出了微笑,達到這一步固然是個大進步,但要真正的開辟出氣海,少說也得數月時間,花費一年都不算是慢。而現在離百家經院的開院試,還隻剩下幾天時間。

    除了勤能補拙之外,錢也能。他將近百顆氣海丹全都拿出來,一字排開,然後服下一顆去。氣海丹的作用,便是讓這四股真氣,融合在一起,但成功率也並非是百分之百。

    這第一顆氣海丹,不出意料的失敗了。

    失敗,再服。

    循環往複。

    直到二十多顆氣海丹下肚,依然沒有成功,李青山神色絲毫不變。

    尋常煉氣士看到他這麼服用氣海丹,恐怕會忍不住破口大罵他浪費丹藥,他們都會等到有一定把握之後,才會拿出珍貴的氣海丹來,追求一次成功。

    但李青山不怕浪費,他浪費的起,所有丹藥的最根本目的,就是為了讓他節省修行的時間。隻要他變得更強,自然能夠囊括更多更好的丹藥,而時間不等人。

    第三十七顆氣海丹服下,四股真氣在帶脈的約束下,同時湧入丹田,在氣海丹的作用下,相互凝結,前三十六顆氣海丹的藥力還大量殘留,近乎是將真氣強行黏合在一起。

    但是這一次,小腹中似有轟然一聲,四股真氣,陰陽相合,融合與一。

    真氣在丹田中波蕩起伏,形成一片汪洋大海,不再流瀉,而是海納百川,成為全身所有真氣的源頭和歸處。

    六層破,氣海成!

    李青山終於露出釋懷的笑容,整個人卻一下萎頓下來,被《靈龜鎮海訣》強行壓製的疲憊倦怠,都翻湧上來,讓他幾乎要忍不住倒頭便睡。

    這半個月來,他是硬憑著《靈龜鎮海訣》將自己精神狀態,維持在最佳狀態,隻為讓每一次嚐試所得到的點滴經驗,都不會在暫停與休息中浪費。

    這種蠻橫的手段,對他的精神有極大的損耗,甚至有讓那一根弦崩斷的危險,但是他總算是堅持下來,到達了彼岸。

    小安上前,輕撫他的額頭,柔聲道:「睡一會兒吧!」

    「別忘了叫醒……」

    小安的話仿佛有神奇的魔力,李青山話還沒說完,便轟然倒地,陷入了沉眠之中。

    這一覺,他睡得極沉,一直處在似夢非夢的狀態中,他感覺自己像是在大海中沉浮,隨著暗流與浪潮隨波逐流,時而潛入深海,時而浮上水面。

    沒等小安叫,他便從睡夢中醒來,覺得頭還有點痛,搖搖頭,問道:「我睡了多久。」

    「大概七個時辰。」

    「該出發了!」李青山豁然起身,露齒一笑。

    「嗯!」

    李青山打開蟲囊,對馬陸道:「再委屈一下吧,放心吧,不會委屈太久。」

    馬陸一頭鑽進蟲囊中,發現小安為他準備的各種食物,立刻開始大吃大喝起來,倒也不以為受到了什麼委屈。

    轉動石盤,石門緩緩開啟,一股清新的空氣湧進來,入眼已是春意盎然。

    閉關之處乃是後山,本就僻靜,他也沒特意通知任何人,直接施展出騰雲駕霧之術,滾滾雲霧在他腳下匯聚。

    在開辟氣海之後,他發覺施展起法術來,竟是前所未有的輕鬆自如,而且效果也強了不知多少倍。

    雲霧托著李青山和小安直飛天際,但剛飛出數丈高,便在一片清光中,消失不見。

    ……

    「門主,李青山出關了!」雲雨樓中,雲雨樓主急來稟報道。

    「他現在人呢?」魏中元早已等的不耐煩,聞言一喜。

    「不,不見了。」雲雨樓主結結巴巴的道,山上傳來訊息,閉關洞府大開,但其中已是空無一人,誰也不知李青山到哪去了。

    「這小畜生!」魏中元揮手一掌,雲雨樓主橫飛出去,狠狠撞在牆壁上,吐出一口鮮血,但面對暴怒的魏中元,既不敢反抗,也不敢多說什麼。

    魏中元怒吼:「不管你逃到哪去,我都會將你找出來,碎屍萬段!」

    雲霧已飛到所能飛的最高處,天空藍的耀眼,李青山向天空伸出手去,似乎想要觸及那一個幻影,那個九天之上的諾言。

    雖然觸手隻是一片虛空,但他的嘴角卻露出微笑,在春日的照耀下,明媚的令人不能直視。

    小安直視他,宛如直視一個幻影,默念自己的諾言,不是南方那個早已忘卻的故鄉,而是陪著他,直到那九天之上。

    許久之後,李青山低下頭俯瞰大地群山,奔騰而過的清河水,變成一道閃亮的光弧,鷹狼山像是一座小土丘。魏中元的怒吼大概連蚊子叫都不如,沒讓李青山有半分留意。

    他拿出青州方寸圖,校準方向,向東南方一指:

    「出發,百家經院!」           
死之苦來生之趣,
恨之深來愛之懼;
人世榮辱總輪迴,
負仇千載一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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