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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夢者】大聖傳〈連載中〉

第二十二章 與佛有緣

       小安茫然的從法陣中走出來,四周的景象朦朧,聲音像是從遠方傳來,漸漸清晰。

    她看清了李青山關切的麵容,聽清了他擔憂的聲音,“小安,小安!”漸漸地,她安下心來,從記憶深處泛起的殘渣,再一次沉澱,展露笑顏。

    四周一片鴉雀無聲,女教習臉色慘白,她感覺自己這次麻煩大了,這個孩子,似乎不簡單。

    被蓋過了風頭的楚天道:“這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如果想做,也一樣可以做的到。”

    負責引領煉氣士們的教習,回過神來,似乎該領著眾人去用飯了。

    一個滿臉皺紋的老者憑空出現,溫言道:“你就是小安吧!”

    李青山心中一凜,從老者身上感受到一種如大地般厚重的氣息,築基修士!

    幾位教習連忙行禮:“家主大人,您怎麼來了?”他們也見識過不少天才在測試陰陽五行的時候嶄露頭角,但那也會等到考核結束之後,各家的爭奪才會開始,從來沒有一家之主會在這時候出現,而且還是各家主中,最為沉穩的黃土翁。

    黃土翁根本不理會他人,一雙眼睛隻落在小安身上,臉上帶著長輩對晚輩的那種特有的和藹笑容,親切到了極點,心中越看越是滿意。

    “來,這是我自己種的,嚐嚐?”大手從百寶囊中抓出一把花生來,直向小安的手中塞。

    韓瓊枝呆了一呆,什麼時候見過這老頭子如此大方,竟肯將靈果園中精心培育多年的靈果,白白拿出來送人。

    小安仰頭望了李青山一眼。

    李青山亦能看出這一把花生中蘊含的靈力,比凝氣丸之類的丹藥,要強上十倍不止,一位築基修士的好處,恐怕沒那麼容易拿。

    花承讚卻是苦笑搖頭,黃土翁號稱“安忍不動如大地”。他自來百家經院,從未見其如此急迫的神情,但是很顯然,這個孩子值得黃土翁如此去做。

    他雖自命天才,但在這一刻,也唯有自歎弗如了,難怪海棠不惜代價也要得到她。

    這孩子,這孩子到底是什麼來路?

    “前輩。不知想要我家小安做什麼?敬請直言!”

    這時候,黃土翁才像是看到了李青山,在絕世天才的光輝之下,其他人不僅是黯然失色,簡直連存在感都稀薄到了極點。

    “這位是農家家主黃土翁,你們還不快快行禮。”

    “行個屁禮!”一個聲音乍然想起。第一個字還在極遙遠之處,最後一個字卻已來到近前,邋遢道人衝黃土翁咆哮道:“黃老哥,一家之主的儀度呢?”

    “開院試還未結束,這不合百家經院的規矩。”柳長卿幽幽的道,顯然亦不滿被耍了一道。

    黃土翁抽了一口旱煙:“老朽將死之人,臉麵還有什麼要緊,至於規矩嘛,都是人訂的。”轉臉又是一副和藹麵孔。“孩子,隻要你入我農家,以後這種果子隨便你吃,你看好不好?”

    “農家?”柳長卿笑了笑,從腰間解下一枚雙魚玉佩來,瞧上麵靈光,竟是一件極品靈器,雖沒說什麼,但鄙夷之情。一覽無餘。窮鬼滾開。讀書人並不好欺負。

    黃土翁也被氣的哼了一聲,鼻孔噴出一股煙氣。但望著小安的目光,越發的和藹慈祥。

    “兵家之道,攻必克,戰必勝,風林山火,所向披靡。”韓安軍每一步落下,都發出一聲轟然巨響,大地震顫一下,氣勢宛如千軍萬馬。

    “你要走的,必是一條古修士之道,其中緣由,你且聽我細細表來……”麻布衣極為誠懇的道,但哪有人會讓他細細表來。

    “南無阿彌陀佛,孩子,你與我佛有緣,真的,出家人不打誑語,”

    ……

    邋遢道人跳腳道:“統統都是放屁!”但這時候,無論他罵的再怎麼大聲,也沒有人搭理他了。

    轉眼間,各家家主一一現身,或冷酷、或慈和、或狂暴,各種強大的氣息,在廣場之中激烈碰撞,目標隻有一個,那就是小安。

    各家家主不斷的開出更高的價碼的競爭,描繪出更加遠大的前程。這一會兒功夫,單是極品靈器,李青山就見了好幾件,各家前輩高人的偉大事跡,也聽了好幾莊。

    隻可惜這種和平競爭沒能持續太久,很快變成了互相拆台攻訐。

    “青燈古佛,孤獨終老,大師你是要誤人終生嗎?”柳長卿言辭犀利。

    “孩子,這位柳施主,有十幾房小妾,還經常去**宿娼。”邋遢道人想好的詞匯,被一念大師一口道出。

    柳長卿眼角直跳。

    什麼“儒家虛偽!”“陰陽家百無一用。”“農家都是土鱉。”“兵家扭曲人性!”各種被壓抑在心中的惡言,全都爆發出來。

    片刻功夫,各家家主的眼睛,都已發紅。

    一念大師又將剛穿好的僧衣褪下,露出肌肉賁張的上半身。

    李青山站在小安身旁,也被圍在中間,感覺頭皮一陣發麻,這些就是各家家主嗎?果然一個比一個強大,但這副模樣就太難看了,簡直如惡狗搶食一般。

    偏生他連其中一隻惡狗也敵不過。

    較為靠近的一群煉氣士,被這股氣息逼迫,全都後退幾步,乃至直接坐倒在地。

    眾人全都目瞪口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吳艮道:“花哥,我們該怎麼辦?”

    花承讚的職責本身維護開院試的秩序,但麵對這麼一群破壞秩序的人,他也唯有搖頭道:“涼拌!”

    小安又望向李青山。

    “李青山!你還記得我嗎?”一股肅殺寒意直迫眉睫,李青山豁然轉身,“老……王統領!”

    王樸實磐手而立,站在不遠處,沒有參與到這場爭奪中,邁步前來。

    在李青山印象中,這位赤鷹統領,對他似乎不太友善,其中的緣由,他也十分清楚,雖知無用,也提起幾分警惕來。

    王樸實在他肩頭狠狠一拍,大笑道:“好小子,這麼久不見,就已經是煉氣六層了,我當初沒有看錯。”

    李青山咧了咧嘴,你沒有看錯我?去再一次明白其中的緣由。

    “你夠格晉升玄狼衛了,隻要在法家修持一段時間,未來的玄狼統領也大有機會!”

    “多謝王統領抬愛,我定然好生努力,不辜負統領的厚愛!”李青山若再看不出其中的暗示,就枉自活了這麼大年紀了。

    王樸實心中嘿嘿直笑,這一次卻是我老王,占得先機了。

    各家家主頓時反應過來,一起望向李青山。糟糕,怎麼忘了這孩子是這小子帶過來的,她這麼小的年紀,肯定是聽大人的。

    邋遢道人連忙補救:“你可要考慮清楚!”

    一念大師道:“正是。”

    各種各樣的目光,落在身上,李青山頓時覺得壓力大增,他輕吐一口氣,蹲下身子,對小安道:“你有沒有想去的家?”

    “我,跟你一塊!”小安無視周圍的目光,輕聲道。

    王樸實笑容更勝,按照規矩,隻要這孩子做了決定,其他人是不能強行幹涉的,就算是想幹涉,也得問問他王樸實,問問鷹狼衛。

    李青山微笑道:“這可有點難,你知道的,我讀不來那些佛經的!”站起身來,雙手合十行了一禮:“一念大師,正如你所說,小安與佛有緣,且讓她入佛家修行吧!”

    《朱顏白骨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便是佛門神通, 她一直讀各種佛經,便是為了增加對這門神通的體悟,如今遇到這個機會,當然不能錯過。而一張金剛大力神符,在她手中,便能發揮出超凡的威力來。如果是更加強大的佛家術法,又會有怎樣的威力呢?

    而且,在方才的競爭中,這位一念大師所開出的條件,所表達出的誠意,都是極為難得。作為她的監護人,他當為她選擇一條最為合適的道路。

    一念大師微微一愣,緊接著露出狂喜之色,他原以為這次是沒可能成功了。佛家在百家之中是一等一的大家,但弟子的數目,卻遠不及儒家法家等等,比起老對頭道家也是遠遠不如。

    畢竟大部分心中,還是存有各種**的,特別是年輕人,有幾個人願意服從戒律,四大皆空,去領悟無上佛法,更別說小安還是個小女孩,成功的幾率越發渺茫。

    但卻沒想到,最後柳暗花明,反而給他得償所願,雙手合十,低頭還禮:“善哉善哉,施主果然是慧眼如炬。與佛有緣,並非妄言,這一切,都是佛祖的安排。”

    李青山心道,如果佛祖真的知道小安的存在,隻怕要第一時間出手抹殺,見小安蹙眉似乎有些不太高興,安慰道:“別這樣,都在百家之中,以後有的是時間相見。”

    小安不會違逆他的意思,也知他是為了自己好,輕輕點頭:“好。”

    一念大師露出釋然笑容,大局已定,“各位施主,承讓了!”

    王樸實臉色頓冷,化作一張鐵麵,嚴厲的瞪了一眼李青山,閃身而去。

    李青山知道,自己這輩子要升職,怕是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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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金剛珠

       其他各家家主全都露出失望之色,或騰雲駕霧,或淩虛步空,一如來時,轉瞬消散。

    最後,便只剩下麻布衣,長歎一聲,對小安道:「你既已選定,我也無話可說,但陰陽家的大門,時刻為你敞開!百家並非只是爭鳴,亦是互相交流,相容並包,想必一念大師不會介懷。」

    「正如道友所言,百家各有所長,且並非如山野門派般敝掃自珍。小安你若有心,不妨多去聆聽一下麻家主的教誨,定能有所增益。」一念大師又恢複了平日的涵養氣度,小安既入佛家,就算另學他道,也是博學的佛家弟子,這個名分,已經定下,誰也不能改變。

    麻布衣頷首,依依不捨的望了小安一眼,乘風而去。

    一念大師露出微微笑容,那笑容漸漸擴大,忽大笑數聲,對小安道:「孩子,隨我來吧!」

    李青山道:「下午還有考試。」

    一念大師大手一揮:「不必浪費這個功夫了,一個下午,足夠她將《金剛伏魔經》入門了。」

    若有其他佛家弟子在此,定然要生出嫉妒心來,影響修行。《金剛伏魔經》乃是佛家不輕易外傳之秘法,不但需要極為紮實的佛學根基,往往還要經過諸多考驗,才能得到傳授,一入佛家便修《金剛伏魔經》,這個起點不可謂不高。

    「出家人不打誑語,這顆金剛珠,便算作送給你的見面禮,此物能召金剛護體。與《金剛伏魔經》相輔相成,對你的修行大有助益。」

    一念大師從百寶囊中取出一顆金色圓珠來。其上光華流轉,隱約見得其中一個怒目金剛,觀其靈光,赫然便是一件真正的極品靈器,他隨手抹去自己的印記,交給小安。

    眾人嘩然,極品靈器的價值。沒有人不知道,方才聽各家家主以極品靈器為交換,相互爭奪,已覺得十分震撼,現在見一念大師真的拿出一件極品靈器來,更是不知該做何表情。連嫉妒都生不出來了。絕大多數煉氣士,一輩子也拿不到一件極品靈器。

    李青山也是感慨,選擇來這百家,果然是正確之極,一來就白得一件極品靈器,要知道,他現在手頭唯有一卷《草字劍書》勉強算得上極品靈器。雖然可以期待來日的發展,但是現在怕還比不上這一顆金剛珠的效用。{書友上傳更新}

    小安接過金剛珠,心神一動,在這虛浮肉身之下,憑《朱顏白骨道》凝練出一身白骨骨骼,微微一震,對這少見的佛家靈器,生出一股玄妙感應來。

    便見金剛珠上靈光一閃。她身上立刻浮起一個丈八高下的金剛力士,無論是頭上的法冠還是手中的金剛杵。都精細之極,臉上神情威中含怒。栩栩如生,使人一見,心神震懾。

    李青山暗道,這極品靈器的威力,果然驚人。

    一念大師又愣了半天,極品靈器是需要煉化方能使用的,哪能一拿到手就立刻使用。而憑小安煉氣三層的修為,根本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而且,他雖然抹去了自己留下的印記,但並不幹淨,還隱隱有著感應,小安還需徹底將之消除,才能將這顆金剛珠運轉如意。

    但是方才,他清楚的感覺到,金剛珠一入小安之手,他殘存的印記,立刻就消散了,仿佛名士得遇明主,美人得遇情郎,立刻傾盡家財,投懷送抱,對他這舊主人棄之如敝履。

    小安將金剛珠收起來,微微躬身,算是致謝。

    一念大師苦笑了一下,憑他的修為,面對這孩子,竟有一種無可教授,不能駕馭的憂慮,道了聲:「李施主,你若有意,可來我佛家修行。」憑一念大師的身份,這般對李青山說話,已經是極大的禮遇了。

    李青山笑道:「多謝大師,但我平生不修善果,專愛殺人放火,若是入了佛門,恐怕擾了佛門清淨,還是自尋他路吧!」他之誓願,乃是馳騁天下,美酒在手,美人在懷。佛家的清心寡欲,他學不來,也不願學。

    「平生不修善果,專愛殺人放火。」一念大師皺著眉頭念了一聲,又深深的望了李青山一眼,「此語初聽,十分粗俗,但細細感悟,又似有禪機,你與我佛有緣,今日不能頓悟,來日或有驗應,小安,我們走吧!」

    李青山暗暗佩服,此語本是花和尚魯智深坐化時所說,「平生不修善果,專愛殺人放火,忽地頓開金繩,這扯斷玉鎖。咦!錢塘江上潮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

    他無意間以此語回之,似乎是有玄機,至於有緣無緣,且都隨緣吧!

    小安拉著李青山的衣袖,依依不捨的望著他,本欲同他一起修行,才不顧一切的來到這,怎麼又要分離。

    李青山心中一柔,蹲身保證道:「你且跟著一念大師好好修行,事了我就去尋你。」

    小安才點點頭,鬆開他的衣袖。

    一念大師將這一切看在眼中,暗暗歎息,學佛者,入門既是出家,要了斷凡塵俗念,如此依戀一人,並非益事。但卻並不擔心,她到底還是孩子,再長大一些便好了。

    這少年雖有些天賦,但並無站在她身旁的實力,用不了多久,兩個人的修為、身份、地位,就會完全岔開,分成兩個世界,這並不以任何人的意誌為轉移。在將來,他最多只是她的一個故人罷了。

    一念大師道了聲:「貧僧告辭。」將手按在小安肩頭,向前一步跨出,便消失不見。

    李青山轉身走向人群,眾人皆都側目相視,這卻並不是因為他,就連傻瓜都能看出來,那名為小安的孩子,前途不可限量,他們如此親近,也就跟著與有榮焉。



    花承讚也陷入沉思之中,那位讓他對李青山多照顧幾分,但卻沒想到那孩子更加驚人,築基不過是時間問題,非得打好關係才行,這一點,只怕連她都沒看出來吧!

    他的看了看不遠處的余紫劍,又望了一眼人群中的楚天,往常數屆都難出一個的天才,這一次卻是連出三個,一個比一個厲害。

    清河府的百家經院,在如意郡九府經院中,看來是要大大的風光一場。他這曾經的天才,也將在他們的光芒中黯淡,不由感到一股深深的壓力。



    韓瓊枝最是耐不住性子,衝到李青山面前:「那孩子到底是你什麼人?」

    李青山自豪的道:「是我唯一的親人!」不管別人怎麼想,她的光榮,即是他的光榮。



    這時候,胖老者像是接到了什麼命令,來到那臉色蒼白,不知所措的女教習面前,肅聲道:「你的性情不適合擔任教習的工作,從即刻起,你被黜出百家經院,快回去收拾東西吧!」

    這個命令,並非來自一念大師,而是來自儒家家主柳長卿,各家家主都不會有任何異議,眼看便有一個絕世天才崛起於清河府的百家經院中,不能讓她對百家經院產生絲毫芥蒂,這個女教習必須得到嚴厲的懲罰。

    女教習臉色更白,她原想找機會將小安黜出百家經院,沒想到最後卻變成了自己,尖聲道:「我不……」

    胖老者沉聲打斷道:「這是為你好!」

    女教習渾身一顫,她雖刻薄,卻並不愚蠢,想明白了,且不說違抗家主們是什麼下場,單單這孩子,只要給她幾年時間成長,恐怕就會變成自己惹不起的大人物,到時候若是念起了當初舊恨,稍加報複,對自己來說可能便是滅頂之災,最好的辦法,便是趕緊從她的視野中消失,期待她再也不要想起自己來。

    當下一頓足,恨恨而去,心道:「你們給我等著,我定要報複!」卻連自己都覺得沒什麼希望,更多的是為了打消心中的恐懼。

    當然,沒有人知道,除了與李青山相關之事,小安對於這些人情世故,沒有什麼概念,也根本不會有什麼憤怒仇恨的情緒。



    而後,在教習的帶領下,眾人來到一座樓宇前,周圍林木環抱,幽靜非常,遠遠就嗅到一股異香傳出。

    李青山抬頭一看,上書「百味樓」三個大字,不由想起了當初在青藤山下坊市中,他也在百味樓中吃過一餐,原來源頭是在這。那夜聽聞流雲坊將在開院試的時候重開,現在不知設在哪?

    李青山的疑問很快便得到了解答,因為在百味樓中用餐之後,下一站便是去流雲坊市。百家經院與坊市的關係之密切,可見一斑,至少雜家是不會放過賺取靈石的機會。

    坊市設在島西南側的一片灘頭空地,雖然地點不同,但構造卻於在青藤山下,一般無二。

    坊市門前,教習拍拍手,「諸位道友,先在這自由活動,好好考慮要考取何家,且為下面的考試做些準備,不要隨意離開坊市。」然後將一張張彩箋分發下去,「規矩想必你們每個人都明白,每個人最多只能報五家,多則作廢,兩個時辰後,請諸位再回這來收取。」

    李青山也拿到了自己的彩箋,發現上面已經記錄了包括陰陽五行屬性在內的各種訊息,卻留下了五個空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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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五家選定

     午後陽光斜照,入書鋪,微塵浮沉。

“書海”牌匾下,幾張長桌鋪開,上面擺滿書冊,孫福柏低頭整理,忽的眼前一暗,一個少年,立在桌前,身姿雄健,古銅色的面龐雖不俊美,卻透出一股陽剛之氣。

“這位道友想要些什麼?”

李青山瞧了一眼孫福柏,別來無恙,低頭看書,險些失笑,上面擺的盡是些《儒家考試秘笈》、《道家考試八法》之類的書,倒也不貴,每本只賣一顆靈石罷了。

“我還未決定入何家較好,老伯可有什麼建議?”

孫福柏立刻拿出一本簡介各家的書來,李青山略作翻看,付了一顆靈石,卻又將書放下,“我看不來這些東西,此時無客,不如老伯你給我些建議,我按需要再買五本書好了。”

對於孫福柏的閱歷和人品,李青山是很信服的,來流雲坊之後,不管其他,直奔這裡,想聽聽他的建議。

孫福柏一愣,這樣的人倒不多見,又將那顆靈石遞給李青山,笑道:“你若肯買,我就免費給你講講,拿來讓我看看!”看過彩箋之後,微微頷首,“十七歲,不錯不錯,你可有什麼想入的家?”

李青山道:“我本屬鷹狼衛,法家算是第一選擇,我學過煉體術,兵家似乎也不錯。墨家有我一位舊友,也在考慮中。至於儒家、道家,都是難得的大家,好像這就夠五個了。”

孫福柏笑著搖頭,“墨家雖好,但卻不太適合你,我若看的沒錯,你修的是癸水真氣吧!”

李青山道:“正是。”還是在你這買的《癸水凝氣決》

“不若先來說說。你不適合入何家好了。”

“好。”

“墨家且不說了,至於佛家。看來你是不想當和尚的人。儒家也以玄陽真氣為好。當然,癸水真氣也可,不過,想要通過儒家的考試。需要略通文墨,起碼要有些根基。否則就是買了我這本《儒家考試秘笈》也不易通過。”

李青山大搖其頭,轉世至此,他也沒看過幾本書。前世的唐詩宋詞倒還能背上幾首。但也知這跟略通文墨差的遠了,而且他也沒當官的心思,看來也可否了。

“法家雖是你的本家,但其核心功法,要呼應地獄道,要就是凡人所謂的陰曹地府。一般要以玄陰與一種五行真氣兼修為最佳,你的玄陽遠勝過玄陰。只怕不容易。”

地獄道!李青山方知法家還有這種說法。法家主掌刑獄,但沒有任何一個地方的刑獄,能勝過地獄了。如果不是孫福柏,他還不瞭解其中的門道,花承贊那小子也不提醒他。

這卻是冤枉了花承贊,李青山和那些二三層的小煉氣士不同,他已將《癸水凝氣決》修到第六重,並不需要換功法,如能修到築基境界,跨入這道修行之門,還怕沒有合適的功法修行嗎?在這一點,反倒是孫福柏不如花承贊的眼界更廣了。

李青山心道,反正王樸實那老小子,看自己不順眼,若去了法家,整天看他臉色,豈非無趣,“那我就不報法家了。”

王樸實道:“陰陽家要陰陽五行基本平衡,你也是沒機會的,看看,剩下,還有多少?”

“道家,兵家,法家,雜家,名家,農家,小說家,醫家,樂家。”李青山覺得思路清晰許多,接下來,只要再去掉三家即可。

孫福柏道:“道家,兵家都是大家,自是必須選的,名家和農家適合癸水真氣,如此便可定下四家,剩下的各小家中,再隨意補上一家即可,反正憑你的資質,足可在前面各家中任意挑選了。”

“好!”李青山當即向孫福柏借了筆墨,在彩箋上填上了道、兵、名、農四家,還剩下一個空位,剩下這幾家都是微末小家,無論是功法還是資源,都遠不能與前面那些大家相比,往往是那些天資極差的煉氣士,最後的選擇。

李青山沒有過多猶豫,就要填上一個樂字,過去孤獨的光陰中,一支牧笛相伴良久,讓他有些感情。

而且方才見到各家家主時,那位樂家家主是位宮裝美婦,那黃鶯出穀般的靚麗嗓音,讓他印象深刻,若是進入此家,說不定還能發生點超越世俗倫理的感情。

當然,這只是男人的劣根性在作怪。

孫福柏盯著李青山水屬性評定一欄的“甲上”二字,囁嚅了良久,終於忍不住開口,“那個,癸水真氣,極為適合小說家。”

“是嗎?”李青山微微一怔,緊接著筆鋒一轉,填上“小說家”三個字,對著陽光照了一照,“好了!”反正也是添頭,填什麼都無所謂。

現在是煉氣士選擇百家,接下來只需要參加這“五家”的考試,輪到百家選擇煉氣士。如果全部通過,選擇權就再一次回到煉氣士的手中,幾乎能保證人人有份,絕不落空,和門派招收弟子的模式大不一樣。

李青山拿出五顆靈石來,“老伯,將這五家的考試用書給我吧!”

孫福柏卻像是極不好意思似的,遞還一顆靈石,“兵家考的是實戰,用不著書。”

李青山對自己的實戰能力信心十足,“那就拿四本吧!嘿,不知道小說家考什麼,不會是編故事吧!”不知怎地,又想起孫福柏給他的那本爛小說,如果編那種故事,只怕會被直接趕出來考場吧!

孫福柏更是不安起來,將所有靈石都塞給李青山,“唉,其實憑你的資質,根本不需要做什麼準備,只要你去,各家家主都定會給你通過。”

考試到底只是個形式,是否通過,但在家主一念之間。憑李青山十七歲煉氣六層的修為,再加上“水甲上”的資質,在往屆,已經是讓各家爭奪的人才了。

天賦好到一定程度,如小安者,更能讓各家家主不顧規矩,直接出面帶走,連考試都不必考。修行之道,強者為尊,沒什麼道理好講。

“額,那好吧。”李青山奇怪,有生意不做。

這時候,煉氣士們,三五成群的走到這裡。

孫福柏目光閃爍:“我來客人了,你去吧!”待到李青山走後,忽又搖頭苦笑,有什麼好不安的,反正他又根本不可能淪落到那種境地,自己這也是盡最後一點力而已。

李青山獨自在坊市中閒逛,忽聽一聲呼喊。

“喂,青山,這裡!”花承露遙遙向他招手,身旁跟著餘紫劍,與幾個花家子弟。

李青山上前打了個招呼,自然少不了,問問彼此報的什麼家。

花承露拿出彩箋來,只見上面只填了“法家”,其餘乾脆留白,反正她要入法家,沒有不過的道理,不用浪費時間考試了。

“你報的什麼?”

李青山也拿出自己的來,花承露一瞧就大皺眉頭,李青山還以為她是為自己沒報法家而不高興,卻見她將手一指,點在小說家上,“你怎麼報了這個?”

李青山道:“隨便報的。”

花承露道:“算了,反正你也不可能會去,咦,你沒報法家啊!”

李青山略作解釋,花承露卻也不深究,言語幾句,便就離去。

李青山微微搖頭,做人還真不能太把自己當回事,對花承露來說,他不過只是一個有數面之緣的熟人,若論熟悉程度,怕還比不上那幾個花家的弟子。

雖然他不習慣,甚至是厭惡跟人混在一起,但只要是人,總希望自己受人重視。不過想想自己身上的秘密,果然還是別被人重視的好,唯有久伏方能高飛。

但早晚有一天,他要將自己的名字傳遍天下。

……

“混帳小子,虧老子將他從山溝裡拎出來,這麼不給老子面子,如果不是當著那麼多家主的面,我就一掌斃了他。”王樸實猛地一拍桌子,上面的東西一陣亂跳。

花承贊知他說的是氣話,笑勸道:“老王,你消消氣,別跟他一般見識,那孩子一拿到一念大師的金剛珠,就立刻可以使用,說不定這次是真的與佛有緣,我們也不能強求。”

王樸實怒氣難消:“還想升做赤狼,還想入我法家,那是休想!”

“那又何必呢?他總是出身我們鷹狼衛,而且憑他的天資,你若不要,別家可不會放過,再加上跟那孩子的關係……”

花承贊一番溫言相勸,王樸實怒氣稍平,“好,那就等他來法家之後,我再好好收拾他。”

轉眼間,兩個時辰過去,李青山彩箋交給教習,然後傳至各家家主手中,每人都有一份。

王樸實捏著李青山那一張彩箋,臉色鐵青,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這是怒極的表現。誰成想到,李青山根本沒報法家,他的一番打算,全都落到了空處,倒似被嘲笑了一般。

仿佛聽到李青山在說,你再強再厲害,我也不鳥你,不入你法家,你也拿我沒轍。

花承贊苦笑著無法再勸,不填法家也就罷了,勉強還能用陰陽五行屬性不合來解釋,好死不死,非得填上小說家,你隨便填上一家,我也能幫你說句話啊!

“欺人太甚!”王樸實一聲暴喝,穿過房頂,直沖天際,驚起一群林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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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登山求道

         飛鳥掠過大湖,黃昏的龍蛇湖上,萬頃碧波染浸一片紅黃。

    爭鳴島上,考試已經在夜色中開始。

    煉氣士並不需要像凡人那般按時吃飯睡覺,一夜不睡也算不得什麼,中午那一頓午餐,更多是百家經院所給的福利,免費品嚐一下堪比靈藥的美味佳肴。

    眾人再一次登上大船,航向東方一座小島,那小島雖比不上爭鳴島,但比其他島嶼都要大的多。

    夜霧蒸騰間,一座莊嚴道觀高高聳立於島山上,非是清寂幽靜,而是彰顯傲視諸家的氣魄。

    傳聞古代修士,大部分都是道士,乃是一切術法心訣的源頭,現在的百家,所各自修行的功法,多是由道家分化出來。

    時至今日,道家雖已不再是修行者唯一的搖籃,但亦有語曰,「百家道第一」,其聲勢可見一斑。

    百家的考試,乃是依次進行,所以每次考試,仍是所有煉氣士一起行動,可以借機了解各島的位置風貌。

    無論他們將來歸屬何家,這些島嶼,他們都必要光顧的。百家的精神,講究百家齊鳴,兼容並包,每個經院弟子都可以到別家學習技藝。

    當然,想到學到最核心的部分,就得花費一些心思與靈石了,但也不是絕對不可能的,不會像那些修行門派般,喊打喊殺或者廢去修為。

    這也是李青山最為欣賞的地方,大夏王朝能夠憑借百家經院,壓製住天下修行門派,並非無由。

    煉氣士們下船,沿著一條小徑,穿過一片森林,來到山前。

    一個教習道:「報了道家的,隨我上山,沒有的,在山下等候,不可走遠。」

    李青山發現,近千煉氣士,大部分都跟著上山。

    道家不但是首屈一指的大家,而且對於陰陽五行天賦,沒有任何的要求。道家號稱三千大道,無窮小道,無論什麼人,都能找到一條適合自己的道路。

    於是,在那五個名額中,幾乎每個人,都會填上一個「道」字,並且將之作為第一目標,李青山也是一樣,他的目標只在道家和兵家之間,但道家要更適合一些。

    隨眾上山,剛來到半山坡,周圍雲霧升起。

    李青山發覺,所有人都消失了,山道上,只剩下他一個人,心知陷入陣法之中。

    「考試開始了。」一個聲音轟然道。

    李青山振奮精神,向前邁步,剛一步踏出,身體猛然沉重數倍,一身真氣,也被無形陣法完全壓製住,便是要開啟百寶囊,都沒有可能,更別說施展法術了。

    在這一刻,所有登山的煉氣士,都變成了普通人,這道家的守山大陣,開始展現出其驚人威力。

    李青山並不當一回事,再一步踏出,原本寬闊的石階,忽然變成一條極窄的羊腸小道,兩邊乃是萬丈懸崖,一眼看不到底,可以想見,若是掉下去,即便不會真的摔死,也會失去入道家的資格。

    偏生在這時候,狂風湧起,忽東忽西,沒有定向。

    「啊!」

    一聲慘叫,一個煉氣士從山道上跌落,旋轉著墜向懸崖下,就算明知道不會有事,也不禁心膽俱裂,眼看就要摔到崖底,四周景象忽然扭曲變幻,再一看,卻又回到了山腳,一群在山腳下等候的煉氣士,望著他都露出鄙夷之色。

    他叫道:「我不服,我是被風吹下去的,憑我煉氣三層的修為,怎麼可能敵得過道家的守山大陣。」

    「心神越亂,風就越大,路就越窄,在明知是虛幻的情況下,都控製不住自己的恐懼心,還修個屁道,趕緊滾。」一個聲音,轟然傳來,正是那邋遢道人的聲音。

    花承露撇嘴道:「明明是自己沒用,我哥說過,若能安神守念,縱然是普通人,都可以將這段道路走到盡頭,唉,不知道紫劍有沒有事。」

    那煉氣士終於露出頹然之色,他出身一個小家族,憑他的修為,在家族中已是天才了,被當作寶貝般護,從來沒經曆過任何險惡,方才驚的腿軟,才失足跌落。

    但這個原則,在李青山的身上,似乎不太應驗。

    他的眼神平定,腳步穩健,在經曆了這麼多生死爭殺之後,這種道路並不能讓他生出任何恐懼來,但是道路偏偏還是在變得越來越細,風也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亂亂。

    他仍毫不動容,身軀隨著風的每一次變化搖擺,腳步始終不快不慢,欣賞著兩邊難得一見的奇景,悠閑的像是一個登山的遊客。

    到後來,他簡直像是在一道高達萬丈的窄牆上行走,卻仍有餘裕,左顧右盼,心道,這道家的考驗,還真有點難度。

    邋遢道人將這一幕收於眼底,冷哼一聲:「小子,看你能撐多久。」

    心念一轉,李青山頭頂便有大雨落下,道路變得越發濕滑難行,猛地一聲驚雷響起,近的仿佛就在頭頂,尋常人就是站在平地上,也非得嚇得跌倒。

    邋遢道人嘿嘿一笑,將目光轉開,落在另一個人身上。

    餘紫劍鼻尖沁出汗水,心中謹記花承露的提醒,眼睛緊盯著前面的道路,不敢往兩邊看。

    忽的一陣狂風襲來,她的身形跟著一晃,因為要握劍的緣故,身形不太平衡,眼看便要跌落懸崖。

    邋遢道人一勾手指,一陣柔風從另一側拂來,輕輕一托,她才穩住身形。

    「師傅,這樣不太好吧!」一個細眉細眼的年輕道士,一直在一旁觀看,見邋遢道人如此厚此薄彼,忍不住出口。

    他一身青衣,頭戴道冠,腰纏絲綸,懸著一塊腰牌,上面刻著一個「一」字,乃是首席弟子的象征,其一身修為,赫然也是煉氣十層。

    邋遢道人老臉一紅,對著愛徒,也不好像面對各家家主那般蠻橫,卻自有一番解釋:「絕塵子,小女孩嘛,怕高是很正常的,誰也不是天生就無所畏懼。心性這東西,是可以慢慢磨礪的。對男人嘛,就要狠一點,寶劍鋒從磨礪出……」

    「師傅,這把寶劍可還在呢!」絕塵子將手一指。

    邋遢道人轉眼一看,無論是風霜還是瀑雨,都不能讓李青山的目光有絲毫動搖,腳步反而快了起來,在風雨中狂奔疾馳。

    他或許不不夠聰明,或許沒有那麼強的天賦,但卻有著常人難及的野心和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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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千日醉

           邋遢道人心中也是一訝,這般心誌堅毅之輩,他同樣是極為欣賞的,更難得天賦也不錯,若是在以往,他定要勸其留在道家。

  李青山若是讓小安去往別家也就罷了,偏偏去的是佛家,讓那賊禿得意,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忽的眼轉一轉,大袖一揚,漫天風雨,一掃而空,月光落在李青山身上,他驚訝的發現,面前的道路又恢複了原本的寬度,一身真氣也不再受到壓製,星辰在天空中閃耀,道觀就在前面不遠處。

  他不敢大意,放緩腳步,來到道觀前,只見一個細眉細眼的年輕道人,正等在那,頷首道:「恭喜道友,你是第一個。」

  李青山回過頭去,山道上,現在只剩下兩三百名煉氣士在艱難前行,有的搖搖晃晃,有的步履蹣跚,只要失去平衡,就立刻被送到山腳下。

  「有人破陣而出了,是那李青山!」一個煉氣士叫道。

  花承露奇怪的道:「怎麼可能在中途破陣?」

  錢容芷坐在不遠處的草亭中,淡然相望,嘴角含笑,那傢伙這次怕是有難了。

  她與花承露一樣,都只報了法家一家。早在開院試之前,她便通過吳艮與方恩尚,將各家家主的性情仔細了解了一番。

  道家家主實力最強,築基後期,離結成金丹也不遠,性情也最是狂放,素來看不慣佛家。別家家主,縱然對李青山的選擇有些不滿,但或自矜身份,或顧念小安,或愛惜人才,多半不會發作出來。但這老道就不一樣了,起了性子,對各家家主都敢破口大罵。

  李青山能在中途,就破陣而出,如此反常,必有怪異。

  「在下李青山,不知道長怎麼稱呼。」李青山轉過頭來,拱手道。雖然氣息平和,但煉氣十層的修為,顯然不是可以慢待的。

  「貧道絕塵子,道友請跟我來吧!」

  絕塵子帶著李青山行往正殿,來到殿前,絕塵子給李青山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讓他自己進去。

  諾大殿宇中,空空蕩蕩,唯有地上的陣圖,散發著微微閃光。

  一個邋遢道人坐在神像前,鬢角已斑白,但精神矍鑠,目光炯炯,曼聲道:「李青山,你可還識得我?」話一出口,如雷鳴爆喝,滾滾回蕩。

  「那是自然。」在各家家主中,給李青山的感覺最為強大可怕的,便是這邋遢道人!

  邋遢道人道:「那你還敢來!」

  李青山問道:「為何不敢?」

  「我道家哪點比不上佛家,你給我說清楚!」

  李青山愕然,終於明白為何那條山道,自己走的這麼艱難,分明是這邋遢道人動了手腳,心中也暗生惱怒。

  「怎麼,答不出來了嗎?」

  李青山攤手道:「我是沒想到,堂堂家主,氣量如此之小,你若不要我入道家,我即刻下山便是,無須多言。」說著轉身便要離去,留在道家,時時給人穿小鞋,誰受得了,反正兵家也是不錯,再不濟還有農家和名家。

  絕塵子袖手立在殿外,望著天空朗月,微笑搖頭。

  「給我站住,定!」邋遢道人道。

  李青山立刻覺得身體僵住,動彈不得,右腳還懸在半空,沒來得及收起。

  這是咒法!

  邋遢道人道:「你是怪我處事不公?」

  李青山不答,雙目嗔視,匯聚全身真氣,氣海翻湧,血脈肌肉賁張,他那懸在半空的右腳,竟一點一點的向下,轟然一聲,踏在地面,回頭道:「是!」眼神灼灼,宛如狼顧。

  邋遢道人吃了一驚,咒法他雖算不得擅長,剛才那個定身咒,也只是隨口而發。但憑李青山煉氣六層的修為,竟能強行突破,也當真不可思議,憑借的已不止是實力,還有超絕的意誌力。

  「好,那我給你個機會,我們來賭一賭。」

  李青山道:「賭什麼?」

  「自然是你擅長的,飲酒。」邋遢道人手中忽然多了一壇酒來,拍開封泥,一道靈光直射出來,酒香溢滿整個大殿。

  「賭注為何?」

  「你若飲了這壇酒而不醉,我便將你收入道家,而且過往一切,絕不計較,你若醉了,就自己滾下山去吧!」

  「我若不賭呢?」

  「不賭也行,我也當你這次考試通過,但別想著入我道家,我有的是辦法收拾你小子。」

  李青山道:「好,我跟你賭。」憑他妖軀強悍,再以真氣化解酒氣,不信會醉,而這壇靈酒的效果,怕是抵得過千顆凝氣丸了。

  邋遢道人將酒壇一拋,李青山接過,先品了一口,感覺如飲烈火,卻又暢快非常,然後仰頭豪飲,將一壇酒喝的一滴不剩,將酒壇向地上一拋,「如何?」

  邋遢道人卻在笑著,忽然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

  李青山登時覺得天旋地轉,暗道不好,誰承想這酒的後勁如此之大,整個大殿都在扭曲變幻。

  「倒!」邋遢道人拖著長音,念了一聲。

  轟然一聲,李青山醉倒在地,鼾聲大起。

  邋遢道人走上前來,踢了李青山一腳,笑道:「任你奸似鬼,喝了道爺的千日醉。」

  邋遢道人一生好飲,但憑他的修為,想謀一醉,卻不容易,本著「飲酒不醉不算飲」的理念,他翻遍典籍,自釀出這千日醉來,想他喝了都能醉,更何況是一個小小的煉氣士呢!

  邋遢道人再一揮手,一個金甲神人出現,將李青山扛起來,帶往後殿。

  正在得意之時,忽然想起什麼,道了聲「壞了!」

  忙看往山道上,只見他一直關照著的,擁有五行之體的楚天,已從山道上跌落下去,不禁大悔。但見余紫劍仍在上面走著,才放下心來,純陽之體對他來說,比五行之體更要重要。

  余紫劍不再緊緊握著劍柄,而是將長劍斜背在身後,兒時爹教她輕功的情景,再一次出現在腦海中,「別怕,穩住。」

  再一抬頭,一個雄渾的背影,浮現在眼前。若是牛巨俠在這的話,一定不會感到害怕吧!她從未見他露出過這種情緒,哪怕是在轉身走向妖魔橫行的地底的時候。

  「我真沒用!」

  「你若沒用,我又何必救你!」

  「我要助你一臂之力!」

  「等你神功大成的時候再說吧!」

  她的目光漸漸堅定,他拚了性命去救的,可不是一個無用之人,若在這失敗,還談什麼助他一臂之力,談什麼替他報仇。

  她的腳步漸漸加快,無視兩旁的萬丈深淵,目光只凝視著前方,去追逐一個幻影。

  邋遢道人滿臉讚許,對絕塵子道:「看看,我說的沒錯吧,只要給她一個機會。」

  絕塵子也只能道:「師傅英明。」

  最後登上山頂的,只剩下不到兩百人,這條山道,越是走到後面,考驗就越發的嚴苛,特別是對那些天賦不足者來說。

  不必抱怨不公,既然沒有絕世的天資,就得有絕世的意誌,否則又憑什麼去和這些天才們一爭高下。

  眾人剛登上山頂,就見到了邋遢道人,拜見家主之後。

  邋遢道人也不廢話:「你們的考試通過了,我已留有記錄,盡可以下山,去參加別家的考試了。」忽而和顏悅色的對余紫劍道:「你叫余紫劍吧!」

  余紫劍忙道:「是!」

  邋遢道人道:「你可以留下來。」

  余紫劍道:「可是....我還有別的考試....」

  邋遢道人大手一揮,「不必參加了!」只要不參加別家考試,余紫劍就只能入他道家了。

  絕塵子低聲道:「師傅,這不合規矩吧!」

  邋遢道人吼道:「屁的規矩,憑那賊禿就可以直接截人,連考試都不必,我就不能留人了?」

  絕塵子心道,截也是你們一起截。

  見余紫劍猶豫,邋遢道人道:「憑你純陽之體,再沒有比我道家更合適的地方,唯有在這,你才能將你的天賦完全發揮出來,至於一應丹藥靈藥,我雖稱貧道,也比‘貧僧’富些,看你喜歡劍,這把九陽劍就算是見面禮吧!」

  一把明光閃閃的長劍拋出,插在余紫劍的面前,赫然也是一件極品靈器。

  原本就是有天賦的弟子,一入門中,也不可能直接賜下這樣的靈器,此番多是為了同佛家爭一口氣。

  余紫劍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再猶豫,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抓住九陽劍劍柄。

  邋遢道人露出滿意的笑容,此番開院試,最耀眼的三個天才,已有一個落入他手中,只要好好調教,不信會比那賊禿的弟子差。

  於是,許多煉氣士紛紛表示願意留下,除了幾個只報了道家的煉氣士外,其他都被邋遢道人趕下山去,若是真在這截留,只怕真要惹眾怒了。

  大船再一次航行起來,沒有人注意到李青山,就算注意到了,也只當他被直接留在了道家。

  這一夜,李青山做了一個荒誕的夢,夢到自己又回到了前世,變成了學生,睡過了頭,錯過了一場重要的考試。

  「快醒醒!」絕塵子將一枚丹藥,塞進李青山嘴。

  李青山吐出一口酒氣,幽幽轉醒,窗外天光熹微,晨鳥清鳴。

  「他妹的!不是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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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雲虛島

    李青山彈身而起,「現在,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絕塵子仿佛早料到了他會如此問,「各家的考試,都已經結束了。」

  李青山又躺倒在地,讓那牛鼻子給耍了,那酒,太古怪了。如此這般,百家豈非再無他容身之地。

  絕塵子道:「道友也不必太過憂慮,你還有一家可去。」

  「哪?」

  絕塵子指指腳下:「這。」

  李青山微微一怔,「可賭我已經輸了,你師傅又看不慣我。」

  絕塵子笑道:「你也算是通過了道家的考試,我師傅雖然脾氣烈,但也是有愛才之心的,你可知你喝的那壇千日醉價值幾何?平常他自己都還不夠喝呢,如若只是為了害你,怎舍得拿出來,你只要好好求求他,讓他把面子找回來,他一定會收你的。」

  李青山道:「求....怎麼求?難道只有他有面子,我就沒面子嗎?」

  絕塵子道:「你覺得呢?」

  李青山重重歎了口氣,站起身來。面子是憑實力去掙的,不是用嘴去說的,一個煉氣士何德何能,敢與一個築基修士相提並論。

  絕塵子道:「跟我來吧!師傅,在前面給新弟子講道。」

  李青山左右無可奈何,只得跟了上去。

  ....

  一路上絕塵子教育道:「無論師傅他怎麼羞辱你,你且忍著,在山道上,是要克服畏懼心,現在便是要克服榮辱心,唯有百忍,方能成金。」

  李青山只不言語,來到前殿,邋遢道人高坐其上,新晉弟子列坐殿中,其中余紫劍坐的最近。

  看見李青山,眾人都將目光投來,邋遢道人講道之聲卻不停止,恍若未聞。

  李青山硬著頭皮上前道:「這一賭,是我輸了。」

  邋遢道人道:「既然知道輸了,還不滾下山去。」

  李青山猛地抬起頭,卻見絕塵子站在邋遢道人身後,又說了一個『忍』字,握了握拳頭。

  邋遢道人冷笑道:「怎麼,你還有什麼不服?」於是當著眾人,對李青山一番嘲笑怒罵。

  眾人皆露出鄙夷之色,讓你出風頭,自有人來收拾你。

  余紫劍心中不忍,開口道:「師傅....」

  絕塵子目視道:「紫劍!」他清楚師傅的脾氣,越是有人相勸,越是不行。

  邋遢道人越罵越得意:「看你不過是個廢物,僥幸上得山來,現在跪下來,磕三個響頭,我....」

  「住口!」李青山一聲大喝,打斷了邋遢道人的話語。

  殿中一片寂靜,他竟然敢這樣跟一位家主說話,而且還是實力最強的道家家主。

  邋遢道人臉色一變,這小子還得狠狠敲打一番,讓他明白這道家是誰說了算。

  李青山朗聲道:「輸就輸了,我李青山認賭服輸,你這牛鼻子,何必嘵嘵不休,說起話來像放屁,簡直臭不可聞,道家又如何,我不入便是。」言罷,抬腿便走。

  絕塵子厲聲道:「道友,休得胡言!師傅!」

  邋遢道人臉色鐵青,「讓他滾!」

  ....

  李青山沒有受到阻礙,一口氣走到山下,怒氣稍平,向空中一躍,騰雲駕霧,向著龍蛇湖飛去,一時卻有些惘然,不知該到哪去才好。

  如果是他孤身一人,那就好辦了,或可找一個門派去投,甚或幹脆跑到別的府去,入別的百家經院,天下之大,還怕沒有他的容身之所,但是現在小安已入了佛家,他怎也不能遠離,若不然再去求求那一念大師,幹脆當和尚算了,這佛緣也來的太快了!

  但轉念一想,莫說他不願求人,就是肯求,人家也未必肯受,收下他可就真的得罪苦了邋遢道人。

  這時候,他忽的心中一動,或許有一家的考試,還沒有結束!

  昨夜大船上,教習基本講解了一下各家考試的先後順序,道家是第一站,然後便按順時針的順序,巡遊各島,並沒有專門把大家排在前面。

  李青山忍不住問道:「是不是漏了一家?」

  「哪個?」

  「小說家。」

  「你報了小說家?」教習用不可思議的目光望著他,其他煉氣士的目光也都差不多。

  「是啊!」

  教習將手在方寸圖上一指,「呢,是這,最後一站,到時候你自己去就行了。」

  按順序的話不是應該排在第四站嗎?而且為什麼是我自己去?

  這些疑問,李青山也沒有深思,他本也沒將這小說家放在心上。

  片刻後,李青山踏足這片幽靜的顯得有些荒涼的小島,這便是小說家所在的雲虛島了。

  雖然過了一整夜,但是這排在最後一位的小說家的考試,或許還沒有結束。

  不過,他猜錯了。

  李青山沿著鵝卵石小徑,穿過一片竹林,看見一片古樸的庭院,庭院中落葉滿地,像是許久沒有人打掃,像是根本沒有人居住一樣,似乎有女子呻吟聲傳來。

  他皺著眉頭,敲了敲門,叫了聲,「有人嗎?」

  庭院深處,傳出一個懶洋洋的聲音,「是誰?」

  李青山道:「我是來考試的。」

  話音方落,呼,狂風掀起落葉,一個中年男人衝出庭院,來到李青山面前,談不上英俊的面容,留著兩撇胡須,渾身衣衫不整,還帶著淡淡的脂粉香氣,臉上有好幾個唇印,脖子上還帶著清晰的咬痕,再結合方才的呻吟聲,便知道他在做什麼了。

  「是你?」李青山猛然想起,前日在雲雨樓中,曾與此人有過一面之緣。

  「是你!」中年男人也想起了李青山,各種訊息浮現心間,水屬性甲上,十七歲煉氣六層,天才,天才啊!激動的想著,師兄果然沒有騙我,師兄果然沒有騙我!

  「你是小說家的教習?」李青山觀其年紀,肯定不是弟子,至於是家主的可能性,他根本沒有想過,各家家主他都見過一面,都各有一番氣質,就算是那讓他恨的牙癢癢的邋遢道人,也自有一家之主的派頭。

  中年男子忙整整衣衫,擦去唇印,輕咳兩聲,負手而立,「我便是小說家家主,劉川風!」

  李青山呆了一呆,轉頭就想走,難怪沒有人報小說家,遂想,現在最重要的是找一個安身之所,耐著性子道:「不知考試要怎麼考?」難不成是寫作文。

  劉川風一陣撓頭,似比李青山還要茫然。

  李青山越發覺得不靠譜,難不成考試已經結束了?

  劉川風忽然眸中一亮,抓住李青山雙肩,「你通過了!你通過了!」

  「什麼?」李青山確實是猜錯了,小說家的考試,不是沒有結束,而是根本就沒有開始。

  劉川風接下來的話,更是讓李青山如遭雷擊,「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小說家的首席弟子了!」說著話,從百寶囊中,拿出一塊一字腰牌,親手給李青山掛在腰上。根本不問李青山要選擇何家,就想稀糊塗的將名分訂下來。

  李青山深吸了一口氣,輕聲問道:「小說家,不會,就只有我一個弟子吧!」一定不是這樣,一定不是這樣!

  「嗯!」

  果然是這樣!

  李青山面無表情的解下腰牌,用力一拋,腰牌「嗖」的一聲,消失在竹林中,他轉身就走。

  身後劉川風一聲暴喝:「給我站住!」

  李青山頓時戒備起來,卻見劉川風並不動手,而是從百寶囊中取出一物一拋,落在李青山面前。

  「只要你入我小說家,這支我特製的雲虛筆就是你的了。」

  李青山沒想到自己也有被人用靈器砸的時候,心中微起波瀾,低頭一瞧,中品靈器,頓時心如死水。這玩意一百件加起來,怕也換不了一件極品靈器。這與其說是收買,不如說是羞辱吧!

  李青山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默默的從百寶囊中拿出十件中品靈器,然後又收了回去,拱了拱手,便要離去。

  劉川風悲鳴一聲:「道友,就當我求你了!」

  李青山站定,仰頭長歎一聲,罷了。被人求總比求人好,最重要的是一個落腳之處,這如此冷清,或許反而適合他來修行吧!

  轉身伸出手去。

  「什麼?」

  「腰牌!」李青山聽聞首席弟子,行走於百家之中,是擁有很多特權的,能夠自由出入一些尋常弟子不能出入的地方,方便李青山以後到各家學習。

  劉川風大喜,沒想到李青山真的會答應下來。忽的將手一揮,一只小狗憑空出現,汪汪叫著,奔向竹林深處,過了一會兒,叼著一個腰牌回來。

  李青山接過,那小狗就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不禁訝道:「這是?」

  劉川風得意的道:「我小說家的秘技,非凡俗之輩所能想象。」

  李青山敏銳的注意到,劉川風臉上吻痕,不知何時也消失了,連那股脂粉香氣都跟著失蹤。或許,小說家,真的有些不凡的能力。

  劉川風將李青山請進房中,這是一座竹木結構的懸空竹屋,墨味在昏黑的房間中浮蕩,鋪滿紙張的矮桌淩亂不堪,上面都是些密密麻麻的文字。

  劉川風一把撥開紙張,露出桌面,請李青山坐下,殷勤的端茶倒水。

  李青山隨後拿起一張紙來,問道:「這些都是你寫的?」

  劉川風自豪的道:「是!你可以叫我風月主人,那是我的筆名。」

  好耳熟,真的好耳熟,一定在哪聽過!

  李青山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孫福柏悄悄塞給他的那本書,上面作者的名字,豈不就是風月主人四個字。

  他豁然開朗,孫福柏為何有那樣的表現,又為何沒有人報小說家!霍然起身,一腳將面前矮桌踢翻。

  去你媽的寫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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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小說門徒

       劉川風也拍案而起,“小子,我看你是個人才,才讓你三分,你不要蹬鼻子上臉,你侮辱我可以,但不能侮辱小說。”

  “我侮辱的就是你,你寫的小說是垃圾,垃圾!”李青山握著拳頭罵道。

  “你……你……”劉川風戟指李青山,怒不可遏。

  天外風捲殘雲,雲影覆蓋上來,陽光不再照落屋中,竹樓中有些昏暗。

  李青山感受到,一股奇異的真氣,在劉川風身上升騰,來自於十層煉氣士的壓迫力,到現在才開始顯現。

  來吧,讓我看看小說家到底有什麼能力。

  “李青山,你會被枷鎖鎖住、百獸撕咬,現在後悔認錯還來得及。”劉川風身上真氣猛地釋放出來,那股墨香就越發的濃重。

  李青山道:“你,的,小,說,是,垃,圾!”

  “逆徒!”劉川風出離憤怒,手握一支毛筆,用力一揮。

  嘩啦一聲,長長的鎖鏈飛掠而起,緊緊纏繞在李青山身上。哢嚓一聲,一副木枷扣住李青山的脖頸。

  “百獸齊鳴!”劉川風道。

  猛虎、熊羆、獅子、狼、蛇……

  各種各樣兇猛的野獸,奮勇而出,發出恐怖嘶吼,向李青山撲上來。

  李青山將眉一皺,卻非恐懼,而是失望。

  渾身一震,雙臂展開,掙斷鐵鎖,抓住木枷,隨手擰碎。

  這時,猛獸撲到眼前,他心念一動,一聲清吟,清溪劍飛掠而起,嗖嗖嗖嗖,化作一道青光,才房中縱橫轉折,百獸俱亡。

  枷鎖不過是普通的枷鎖,百獸不過是普通的野獸,用來對付普通人尚可,對付煉氣士,還是他這種身經百戰的戰士,簡直是癡人說夢。

  他就是站在這裡,讓這些野獸撕咬,它們又能破開他的護體真氣,咬破他的肌膚嗎?

  拼指如劍,一指劉川風,“還不夠!”清溪劍眨眼間,逼至劉川風眼前。

  劉川風忙道:“大腳和尚,出來!”

  李青山心中一凜,因為他曾在孫福柏給他的那本書中,讀到過這個名字,是個極具神異能力的人物,按書中描寫的話,他是絕對贏不了的。

  竟能召出書中人物,小說家倒也瞭解,終於要拿出真正的實力了嗎?

  一個顯胸露懷的胖大和尚,憑空出現,最為顯眼的還是下面一雙大腳,一腳將清溪劍踢飛,再一腳就踏向李青山胸口。

  聲勢浩大,摧碑裂石,遠非方才的百獸所能比擬。

  李青山正欲暫避奇峰,忽然腳下一遲滯,不知何時,地板已變成泥沼,這小小的泥沼,自然陷不住他,反激起了他的戰意,好,我就來試試你的厲害,將心一橫,一拳揮出,擊在大腳和尚的腳底。

  結果卻出乎意料,只聽砰的一聲巨響,大腳和尚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倒飛回去,在空中就又消失不見。

  劉川風覺得後頸一涼,清溪劍飛刺而來,忙運起真氣護體。

  但這卻只是李青山的聲東擊西,他渾身殺氣暴漲,一步踏至劉川風面前,運掌如刀,硬生破開他的護體真氣。

  劉川風叫道:“好漢饒命!”只見掌刀穩穩停在停在他面前。

  李青山收起手,將清溪劍召回,重新將被踢倒的矮桌放好,坐下,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又給劉川風倒了一杯。

  天上雲過,陽光普照,照在氤氳的茶霧,一片寧靜。

  劉川風愣了一愣,也來到矮桌旁,盤腿坐下,“你……”

  李青山伸出一隻手去,這個世界雖沒有握手的禮節,劉川風怔了一會兒,才醒悟過來,握住他的手。

  李青山搖搖手,“以後便好好相處,這島上就我們兩個人,以後估計也不會有什麼人來。”

  方才的交戰,如果劉川風若是不用小說家的力量,而只是憑一個十層煉氣士的身份,去施展一些正常的法術的話。

  李青山若不動用《草字劍書》,將很難取勝,數層煉氣的差距,即便有強大的煉體,對手毫無戰鬥意志,也很難彌補。

  他是想看看小說家的力量,而劉川風則是想展示一下小說家的力量,結果卻很不樂觀,不,是直接抹去了李青山最後一點希望,這時候,他反而看得開了,不再有什麼憤怒的情緒。

  反正他現在並不缺少修行法決,《癸水凝氣決》足以支撐到築基境界,真到了那時候,也不怕找不到更好的功法。

  來百家經院最重要的還是學習煉丹、煉器、陣法之類的技藝,這無論是在哪一家都可以學習,首席弟子的身份,也能提供不少便利,其中一項就是,能自由出入百家經院,不必有任何人的許可。

  在其他各家中,為了爭奪這樣一個身份,不知要經歷多少競爭,豈能像在小說家這麼容易。不被重視,沒有關注,也不一定是什麼壞事,只需靜心修行即可。

  劉川風坐在李青山面前,簡直是小心翼翼,這次小說家,真是收了個不得了的弟子,看李青山沉思,也不敢打擾,過了一會兒,聽李青山籲了一口氣,問道:“我們什麼時候開始修習,我小說家的手段,你方才也見到了,可謂變幻無窮……”

  李青山靜靜聽著,並不打斷,小說家的能力十分特別,可以弄假成真,無中生有,將幻想化為現實。

  據說小說家的起源乃是,古代一位修士,旅行到一處,聽聞當地有一個專門汲取小孩生氣的鬼怪,被其攫取的孩子,都會全身萎縮而死,將全城都鬧的人心惶惶,談之色變。

  但修士從未聽說過有這樣的妖怪存在,仔細審查之後,發現並非鬼怪作亂,而是一種怪病,原因是城中所有的井水被地底一條特殊的靈石礦脈所污染,小孩子體制差,抵抗不住,大人卻是無礙。

  他用法力淨化了水源,治好了孩子,一切都得到了解決。然後就在其準備離去的時候,卻親眼看到了那個鬼怪,而且與傳說中的一模一樣。

  本不存在的鬼怪,竟真的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因為人們相信它的存在,強大的信念彙聚成一股力量。但只是這樣還是不夠的,還需要某種——契機。

  他發現地底那條污染水源的靈石礦脈,形成一個奇妙的回環,類似于某種符文法陣,提供了這個契機的存在。他開始思考,他的法力能否提供那種契機呢?

  一條嶄新的修行道被開啟,最初只是記載民間的街談巷語,古怪傳說,將其變成故事流言,經人們口耳相傳。經過一代代的傳承革新,特別是墨家製作了印刷書籍的機關,才最終形成今日的小說家。

  謊言說一千遍便是真實,用筆墨製造傳說,讓自身成為契機,虛幻在他們手中復活,可以包羅萬象,無所不有。若論有趣,大概沒有任何一家,能比得上小說家。

  但是,方才的實戰效果,李青山已經見識到了,可惜也只是有趣而已,有趣是贏不了敵人的,去書寫一本讓人們信以為真的小說,為書中的人物歡笑流淚,其難度恐怕比治理一個城市都要大的多,反正修行者不缺錢,只要請幾個懂得執政的師爺,再將百萬千萬兩銀子砸下去,自可將地方治理的繁榮興盛。

  李青山雖然前世看過不少不錯的小說,他也不介意做一做文抄公,但十幾年過去,早忘到爪哇國去了,相較之下,還是老老實實的修自己的《癸水凝氣決》吧!

  面對劉川風期盼的眼神,李青山搖頭拒絕:“謝謝,不必了,我的房間在哪裡?”

  劉川風滿臉失望,強笑道:“這裡大的很,隨便住。”

  李青山微微躬身,就走了出去,在庭院內外轉了一圈,發現這裡雖然比不上道家道宮的規模,但也著實不小。

  架空的竹木建築,形成一道道回廊曲徑,踏在地上,會傳來空洞清脆的迴響,春風拂面,竹林搖曳,帶來絲絲涼意。

  隨著腳步,竹樓下面漸漸蕩漾起水波,水波漸深,來到後院,分開竹門,一個碧綠的小湖,倒映著藍天翠竹,景色美不勝收。

  一個竹制的搖椅,靜靜躺廊下,李青山躺到上面,吱呀一聲,輕輕搖晃,似乎如此便可將浮生度過,洗去塵念。

  他小躺了一會兒,便站起來,微微一笑,總算有了個安身之所。在這裡,不必擔心被人謀害,也不用想著去殺人,可以慢慢修行一番。

  現在,該去看小安了。

  來到前堂,劉川風已不知到哪裡去了,一套青衫疊的整整齊齊,放在門前,上面還擱著一支雲虛筆。

  李青山換好衣服,拿起筆來,帶好腰牌,騰雲駕霧,向佛家的“無漏島”飛去。

  全稱為三無漏島,是佛家術語,戒、定、慧三學。佛經有雲,“攝心為戒,因戒生定,因定生慧,是則名為三無漏學。”又稱為三無島,或戒定慧島。

  來到島上空,遠遠便見,佛塔林立,寶相莊嚴,隱約有佛音禪唱之聲,其規模不再道家的無為島之下,小安便在其中。

  ……

  流雲坊,書海書鋪中,劉川風一進門,就一揖到地。

  孫福柏心中一沉道:“師弟,你這是做什麼,難道是……小說家被廢掉了?”

  百家經院中的百家並非是固定的,每個府,都會有些差別,除了九流十家為常設,樂家醫家等小家,在很多地方都是沒有的。

  百家也是也是一樣的優勝劣汰,小說家多年沒有弟子,各家家主早已聯名向如意郡的百家經院上書,抹去這個清河府百家的污點。

  如果小說家不是聖祖皇帝欽定的九流十家之一,上面早已經這麼應允了。即便如此,也下了最後通牒,若是劉川風這個家主,再不能成為築基修士,或者收到弟子,便要廢掉清河府的小說家,收回雲虛島,以供別家使用。

  孫福柏便是出身小說家,不忍見到這種情況發生,無可奈何間,看見個有點天賦的煉氣士,就要試一試,無非是存個萬一,但其實也不存什麼希望。

  劉川風猛地搖頭,“多謝師兄,多謝師兄,我小說家後繼有人了,不用擔心被廢掉了。”

  “是誰?”孫福柏睜大眼睛,是誰這麼倒楣?

  “李青山!”雖然脾氣不太好,還不肯學小說家的秘訣,但仍是實實在在的小說家首席弟子。

  孫福柏愣了半晌,眼眶也有些發紅,他的努力終於有了回報。

  “師弟!”

  “師兄!”

  “老闆,這裡都有什麼功法?”片刻後,一個煉氣士走進來,正好看到劉川風與孫福柏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嚇了一跳,忙退了出去。

  ……

  李青山走後,邋遢道人為了彰顯氣度,又講了一會兒道法,讓眾人散去,問絕塵子道:“那混蛋去了哪裡?”

  絕塵子道:“師傅,似乎……似乎……”

  “猶猶豫豫的幹什麼,有話快說,是不是去求一念那賊禿去了?還是去找柳長卿,想補考?”

  絕塵子道:“都不是,他去了雲虛島。”

  邋遢道人道:“什麼,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絕塵子道:“剛才我要告訴你,剛說了李青山三個字,你就讓我閉嘴。”

  邋遢道人一拍大腿:“哎呀!他還不如去跟那賊禿當和尚,你去讓他給我滾回來,我收他入道家。”

  絕塵子道:“已經太遲了,劉家主第一時間遞交名冊,李青山已是小說家弟子,而且還是首席。”

  百家經院自有百家經院的規則,無論開院試的時候如何爭奪,但一入哪家便是哪家的弟子,這是誰人都不可改變的,否則百家經院早已亂成一團。

  邋遢道人心中懊悔,李青山的堅毅剛烈,本是很合他的胃口的,敢沖築基修士,一家之主破口大駡,別人或許以為無禮。但他在惱怒之餘,卻也有著幾分讚賞,想他在年輕的時候,也是出了名的狂妄自大,目無尊長,因這一副臭脾氣,不知吃了多少苦頭。

  “師傅,你本來罵兩句就算了,後面說的話,也太侮辱人格了,難怪他氣不過。”

  “你是說師傅不對?”

  “弟子不敢。”

  邋遢道人惱羞成怒道:“有人不做,去寫小說,我看他能混成什麼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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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小子入了小說家?”王樸實滿臉驚訝,懷疑自己是不是听錯了。

    花承贊苦笑著道明事情原委,顧雁影本要他照顧一二,他卻給照顧到了小說家,還不知下次見了該怎麼交代。

    王樸實長出了一口氣︰“周通這次玩過頭了,罷了,這也是他的命,你告訴那小子,他要敢學劉川風去寫那些下流玩意,我就將他革出鷹狼衛。”

    花承贊道︰“柳家主已經邀了所有家主,去爭鳴島商議此事,你還是快去吧,你還是快去吧!”

    王樸實走後,花承贊轉身走向門中,大廳中近百名新進的法家弟子正襟危坐。

    花承贊雙手虛按幾下,“大家不必緊張,這里不是儒家,沒那麼多禮儀規矩,以後大家都是師兄弟了,我就是你們的大師兄,花承贊。”微微施了一禮,氣質隨和,風姿瀟灑,令人一見心折。

    眾人連忙還禮,都覺得輕松了許多,花承露更是眼楮發亮,這就是她的哥哥。

    花承贊又肅容道︰“法家雖無那麼多繁文縟節的虛禮,但是,卻有規矩,這個規矩,便是律法。你在儒家言語行為不合乎禮儀,會被指責糾正,但在這里,只有刑罰!”

    “不妨告訴大家,法家的刑罰我試過幾次,有杖刑,有棍刑,有鞭刑,有撻刑,還有水牢、黑牢、火牢,感覺還不錯,其中,我鄭重向你們推薦鞭刑,如果是女弟子犯法,我會考慮親自執行。”

    花承贊擠擠眼楮,引得滿堂哄笑,壓抑的氣氛一掃而空,男子會意而笑,女子雖羞卻也生出一絲惱意,誰讓這位名聲赫赫的花公子,是如此的俊雅風流呢?

    首席弟子,在各家之中。扮演著極為重要的位置,很多時候,就是家主的替代者。

    ……

    李青山降下雲頭。來到塔林之外,兩個灰袍僧人閃身而出,“你是何人,來做什麼?”

    李青山自報家門。道明來意。

    不過在他自稱“小說家首席弟子的時候”,兩個僧人先是面面相覷,又看著他,像是看著一個珍稀動物,都露出怪異的笑容。

    直到听到小安這個名字。才頓時肅然起來,他們雖然沒有離開無漏島,但也從新進弟子中,听聞了在爭鳴島上所發生的事,那位小安師妹,在師傅心中的地位可不一般,恐怕連大師兄都比不了。

    “道友請跟我來。”左面年長些的僧人,雙手合十道。

    僧人帶著李青山穿越塔林。來到一座獨立的禪院之外。然後讓李青山在外等候,進入禪院在禪堂前低聲道︰“大師兄,外面來了一位叫李青山的道友,自稱小說家首席,來見小安師妹。”

    哪怕小說家的名聲再怎麼差,首席弟子這個身份卻也不能隨意慢待。有資格接待的除了一念大師,便是佛家的首席弟子。

    禪堂中大門分開。走出一個胖大和尚來,臉上帶著彌勒佛似的笑容。听聞小安這兩個字,眸中卻有寒光一閃,也不理會那僧人,兀自走出禪院,看到在門外等候的李青山,問道︰“你就是李青山?”

    李青山行了一禮道︰“在下正是,請教師兄法號。”

    覺心上下打量了李青山一番,見他不過是煉氣六層,露出些許輕蔑,就憑你這點修為,也敢自稱首席,與我平起平坐?冷淡的道︰“覺心。”

    李青山微微皺眉,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他,耐著性子道︰“不知小安在哪里,請師兄引見一下。”

    “師傅去爭鳴島與各家家主議事,臨行前囑咐,小安師妹正在靜修,誰人都不得去打擾,道友請回吧!”覺心听到‘小安’兩個字,胸口那股無名火又升起來,言語越發的不客氣。

    昨日听聞一念大師不單賜下極品靈器金剛珠,還親傳《金剛伏魔功》,覺心心中便頗為不平,金剛珠是他期許已久的,他這首席弟子現在手中也沒有一件極品靈器。而《金剛伏魔功》,在佛家中原本只有他這個首席弟子有資格修煉,更感到一股莫大的威脅。

    忍不住向一念大師說道了幾句,卻反被一念大師訓斥一頓,讓他做好大師兄的表率,不要依賴外物,妄生妒心。

    他哪敢爭辯,表面上痛悔一番,自罰回去面壁思過,才得一念大師的認可。但他心中嗔怒卻更甚,知道不可能向小安報復,否則就是一念大師也不會饒了他,如今李青山送上門來,與小安很是相熟的樣子,他又秉承師命,自要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要出一口氣。

    “你不帶我去,我自會去找。”李青山懶得與他多言,小安縱然有天大的事,也不會不見他。縱然要閉關修行,也要知會他一聲才是。

    覺心面色一沉,閃身擋在李青山面前︰“你沒听見我說什麼嗎?佛門清淨之地,豈能容你亂闖?”

    李青山惱道︰“我身為首席弟子,即便到了各家各島,也可以自由行走,何談亂闖?光頭,我看在一念大師的份上,給你三分薄面,你不要給臉不要!”

    覺心還未見過一個新進弟子,敢如此向他叫囂,他身為佛家首席弟子,位高權重,論身份地位,並不在花承贊這等人物之下,怎容的下位者忤逆。別說什麼小說家首席弟子,就是小說家主劉川風親至,他也不放在眼中。

    “我從沒听說過百家經院有你這號人物,誰知道這身衣服是不是偷來的,來我佛家圖謀不軌,我身為佛家首席,自當遵從師命,為小安師妹護法,你要見她,就得先過得我這一關!”

    取出一柄靈光閃閃的方便鏟來,橫于身前。

    百家之中,除了兵家之外,佛家多有煉體之術,體氣雙修,號稱武僧。這番擺開架勢,極有章法,氣勢沉雄,激蕩著狂風,樹葉蕭蕭而落。

    李青山頓感覺一股強烈的壓迫感,更在魏中元之上,佛家雖講究慈悲為懷,但也不缺降妖除魔的手段,同樣是煉氣十層,戰力自非雲雨門這等不以戰斗為主的門派能比。

    但李青山平生最不懼的就是壓迫,濃眉一挑,正要發作,但轉念一想,這到底是佛家的地盤,小安以後還要在這里過修行,得罪這佛家首席弟子,只怕對她不好,便又收了真氣。

    覺心見李青山怕了,越發的輕蔑,還以為你真敢與我動手,原來也不過是個裝模作樣的慫包,“佛門淨土,非你下三濫的小說家可以撒野的地方,你若識趣,便速速離去,莫要再來。”

    李青山咬了咬牙,抬手在扳指上輕輕一敲,言語道︰“小安,你在哪?”

    其中立刻傳來小安的驚喜的聲音,二人言語幾句,原來小安並不在無漏寺中,寺中都是僧人的修行之所,在無漏寺南面設有一個淨月庵,有個教授身份的老尼做庵主,負責教導女尼。

    李青山道︰“你若要修行,便修行吧,過幾日我再來找你也好。”

    小安只道︰“等我。”

    李青山對覺心道︰“你不讓我去找她,她來找我你總沒得話說吧!”

    覺心兩點眉毛,豎了起來,一張肥胖富態的臉龐,立刻顯出三分獰戾,手中沉甸甸的方便鏟,狠狠揮下,“孽障,給我滾出去!”

    ……

    爭鳴島,各家家主都暫且放下了手邊事宜,再一次聚首,商議小說家之事,還是上次的那一個房間中,光線似乎變得更加昏暗,氣氛也有些陰沉。

    柳長卿最是心煩,儒家追求的便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各地的百家經院,一般都默認儒家家主總理各種事物,聯名上書要求廢掉小說家,當初便是他牽頭。

    劉川風那些有辱斯文的下流小說,早就讓他忍無可忍。小說家淪落到連首席弟子都收不到,他當然也是使了勁的,眼看過了這次開院試,小說家就必廢無疑,誰想到竟發生這樣的變故。

    他已將雲虛島許諾給他人,連同一起的,還有一個畫家家主的身份,那位未來的畫家家主,已經答應許多令他也心動的好處。現在如意算盤,全都落空,心中說不出的懊惱,忍不住抱怨了邋遢道人幾句。

    邋遢道人的言語行事,各家家主早就頗有微詞,趁此機會爆發出來,全都指責起他來。

    邋遢道人豈是受氣的人,立刻來了一場舌罵群雄,將好好的會議攪得一團糟,罵到興起,一腳踩著案幾,擼起袖子道︰“來來來,哪個不服的,一起上,貧道若怕你,便是禿驢。”

    “阿彌陀佛,牛鼻子,這次我可沒說話,你少來惹貧僧。”這次議事,一念大師一言不發,對于小說家是存是廢,他並不關心,他現在關心的,只有小安。

    正在這時,一念大師腰牌中傳來聲訊︰“方丈,不好了,打起來了。”

    “是誰打起來了?”

    “大師兄和李青山。”

    各家家主一听李青山的名字,精神都是一振,現在他便是一切問題的由來,更是解決小說家問題的關鍵。(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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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長卿立刻取出水月盤來,上面顯形化影,只見覺心手中的方便鏟,裹挾著真氣,化作一片驚濤駭浪,將李青山逼的步步後退。*但李青山宛如風暴中的一葉扁舟,隨波起伏,去不傾覆。

    王樸實蹙眉道︰“這小子,真是個惹事精。”

    一念大師听完事情經過,也露出不悅之色,“小安現今正在修《金剛伏魔功》,豈能受人打擾,這李青山也太不知趣了。”

    《金剛伏魔功》作為佛門秘訣,原本在佛家只有首席弟子覺心修行,這並非是他處事不公,偏愛覺心,而是因為《金剛伏魔功》太過艱深,需要修行者有很高的根基和悟性。

    這已不只是靠天賦就能辦到的,需要極深的修行根基,以及對佛學的領悟。本不是一個新進弟子所能修行的,那些有根基的佛門弟子為了修此功法,花上幾年時間的也不在少數。

    一念大師之所以如此安排,便是要將李青山與小安隔開,特別是知道她與李青山相識不過一年,而且並無血緣關系之後。這也是為了小安好,身為佛門弟子,若是存有太多雜念,必會影響修為。只要將她隔開一段時間,時間自會淡化一切。

    另一個目的則是為了消除小安的傲慢心,讓她在這門她無法駕馭的佛門奇功面前,知道自身的不足,縱然是天賦奇才,不領會佛家精義,不了斷塵緣靜心修行,也是不成的。

    ……

    昨日,黃昏,無漏寺外,淨月庵中。

    小安換了一身灰色僧袍,靜跪佛前。

    一念大師拿起刀來,要親手為她剃度,完成這古老的儀式。

    當雪亮的剃度刀落在她烏黑的長發上,陪侍一旁的靜月庵主一葉師太,覺得自己早已古井不波的心中。竟也生出一絲不忍,這一刀下去,便是青燈古佛。了斷塵緣。

    小安仰頭避開,望著佛龕中的玉佛。

    一葉師太發現那雙漆黑眸子,比她的心更像古井,旋即失笑。不過是個孩子罷了,哪個女孩子蓄起這樣漂亮的一頭長發,都會不能割舍,因為她那不可思議的天賦,自己的心也不定了嗎?

    雙手合十。頌唱佛號,“一頭青絲發,三千煩惱絲,斬情絲即是斷煩惱,你莫要舍不得,有舍方有得。”

    卻不知道,在小安的心中,沒有頭發又怎樣。沒有身軀又如何。不過是朱顏白骨,她本不在乎。這一頭青絲也罷,三千煩惱也好,本是為他而生,又怎能輕易割舍?

    一念大師道︰“剃度,乃是入我佛家。必備的儀式,意味著去除一切牽掛。一心一意修行,你若不過這一關。便不能成為我佛家弟子。”

    小安不語,拿出金剛珠,放在佛前。

    無須他言,極品靈器,亦不足惜。

    一念大師默然良久,長嘆一聲,準她在淨月庵中帶發修行,卻更下定了決心,不可讓區區一個李青山,影響了這佛門百年難得一見的絕世天才。

    我佛慈悲,或許是該讓他吃個小小的苦頭,知難而退。

    ……

    轉眼間,李青山已被覺心逼到岩壁之下,覺心身上,浮現出一具金剛怒目的金身法相,手中持著一柄金色半透明的方便鏟,轟然砸下。

    鐺,一聲巨響。

    李青山架起繚風刀,擋住方便鏟,雙臂一顫,虎口欲裂,來自于覺心身上的力量,遠比什麼金剛大力神符要厲害的多。

    繚風刀上立刻出現了一個缺口,在方便鏟的力量下,發出痛苦的呻吟,扭曲變形。

    一道青光乍起,清溪劍從李青山袖中穿出,刺向覺心眉心,叮的一聲銳響,彈飛出去,金身毫無傷痕。

    “蚍蜉撼樹,還不給我滾!”覺心將方便鏟壓下。

    李青山暗道佛門功法,甚是了得,如不顯妖軀,要破開這一層金身,非得用《草字劍書》不可。

    忽然眼前一亮,微微一笑,看來不必了,一個嬌小的身影,正越牆踏脊而來,青絲飄舞。他沒有想那麼多,只是覺得還是有頭發看著漂亮些。

    一念大師也看到了這一幕,立刻向一葉師太質問道︰“師妹,我不是說過,不將《金剛伏魔功》第一重修成,不準她出關嗎?你為什麼放她走?”

    他在小安閉關之處,設置了禁制,不但外人不能來打擾,如果不能將《金剛伏魔功》修成,連小安也不能出去,除了他之外,唯有一葉師太能將她放出來。他給她留下了許多飲食,以及珍貴的靈藥,足夠她修行一段時間。

    兩扇洞開的房門前,一葉師太呆立,沒有回答,只喃喃道︰“這不可能!”

    一念大師也很快明白了緣由,水月盤中,小安身上氣息赫然已是煉氣六層。

    憑著自身的血肉精氣,以及一念大師留下的靈藥,她用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又將修為推高三層,至于那讓無數煉氣士頭痛的凝匯氣海,正如她當初教李青山那樣,完全不知道難度在哪里。

    看到覺心,向來面無表情的她,小臉上罕見的出現一絲怒意,身上金光乍現。

    菩薩低眉,慈悲六道。金剛怒目,降服四魔。

    金剛杵高高揚起,在空中變幻形態,最終變成一把金色巨劍,一劍向覺心背後劈下。

    如果方才一念大師心中還有什麼懷疑,現在終于確信了,她確實將《金剛伏魔功》的第一重修成,單憑金剛珠本身,是不可能實現這樣的變化的。

    覺心感應到危險,將方便鏟向後一揮,兩股巨大的力量相擊,便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覺心不能置信的望著眼前的金剛化身,後退著狠狠撞在身後的岩壁上。

    岩壁顫動,碎石紛紛落下。

    小安借力後躍,化解了這股巨力。

    兩大金剛怒目對峙,只見小安施展的金剛化身,雖然身形小上一些,但金身如有實質,憑著金剛珠的加持,不再覺心之下。

    所有圍觀的僧眾,都是目瞪口呆,這真是的小安師妹嗎?

    豈止是他們,就連一念大師都是一樣,有生以來第一次,對于弟子的進步,他不是感到高興,而是生出那麼一絲復雜的恐懼,這是令人恐懼的天賦。

    《金剛伏魔功》,一念大師所以為的,小安不能輕易領悟的佛門秘法,比之《朱顏白骨道》,由佛入魔,化身白骨菩薩的至高神通,絕談不上一個難字。

    但在青牛的教導下,她硬生在鬼魂的狀態,將這門神通學會,而後閱遍佛經,不斷的深入、領悟。

    《金剛伏魔功》和她看過的那些佛經一樣,都只是為了讓她更加深刻的體悟《朱顏白骨道》的精義,並且開始產生一種詭秘的變化,既然佛都可以化魔,金剛又如何?

    邋遢道人周通,也頭一次覺得,有這樣一個弟子,未必是什麼好事,因為說不定,你這便閉關幾個月,出來就發現,那個弟子已經變得比你更強了。對于讓余紫劍超越小安,更是不抱任何希望了。

    其實,如果小安去的是道家,就算是憑著絕佳的天賦,精進的速度也至多是能讓人驚嘆而已。

    一念大師所觀不錯,她確實與佛有緣,但並非佛之門徒,而是佛之仇敵。而有一句話叫做,這世上,唯有仇人才是最了解你的人。她要做的便是“佛敵“,單單這種意志,就超越了尋常僧眾。

    滿室鴉雀無聲,各家家主哪個不是見多識廣,對于這《金剛伏魔功》多有了解,心中的震撼,縱然不及一念大師,也少不了多少。

    邋遢道人問一念大師︰“你將《金剛伏魔功》第一重修成,用了多久?”

    一念大師道︰“我七歲入佛家,一邊煉氣,一邊潛修佛法,二十五歲,修至煉氣九層,得到我師傅,也就是上任家主子明大師的認可,轉修《金剛伏魔功》,一年之後開悟,修成第一重。”

    “那她用了多久?”

    一念大師聲音艱澀的道︰“一個晚上!”而且他在煉氣九層去轉修《金剛伏魔功》比小安在煉氣三層,只以《先天凝氣決》為基礎硬修,難度相差了何止十倍。

    這已經不是天才的範疇了,而是妖孽,是怪物。

    邋遢道人拍拍一念大師的肩膀。

    柳長卿輕嘆一聲,他本來想使些手段,逼李青山退出小說家,當然,也不可能再轉去其他家,在百家經院呆下去,那就壞了百家經院的規矩,他可以給他些好處,推薦他到別的地方去。

    作為一府之地的統治者,這不會讓他有任何心理負擔,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但是現在,這個計劃,要重新考慮了,至少將這個“逼”字,改成“勸”字。

    在這孩子的心中,李青山顯然佔據著極為重要的地位,固然時間抹平一切,但是她走到自己這個高度,根本用不了太多時間。他不想,估計也沒有想,去承受這樣一個人的敵意。

    在無漏寺中,小安正與覺心展開激烈的角逐,金剛劍與方便鏟,不斷的擊撞,引發的震蕩,讓附近幾口大鐘,也跟著顫鳴起來。

    這樣的奇景,縱然是寺中的老僧,都未曾見過。              
死之苦來生之趣,
恨之深來愛之懼;
人世榮辱總輪迴,
負仇千載一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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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意誌擊潰

        小安不能暴露《朱顏白骨道》的力量,本來是絕無可能與煉氣十層的覺心相爭。但一念大師所授予的那一顆極品靈器金剛珠,在這時候,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極品靈器,本來不是煉氣士能夠完全駕馭的東西,唯有築基修士,才能真正發揮其力量。但這顆金剛珠一到小安的手中,便可以使用,當她將《金剛伏魔功》第一重修成,便完全發揮出了其功效,威力比在一念大師手中,也不差分毫。

    李青山手中,那勉強算得上極品靈器的《草字劍書》,在不能完全煉化的情況下,便有如斯威力,況呼一件真正的極品靈器又得到完全的發揮。

    而那把金剛大劍,在小安的手中,宛如一根繡花針,運用到了極致,劈、刺、點、挑、抹、掃。

    「劈時」有開山之勢,看在李青山眼中,不由想起了《草字劍書》上那濃墨重彩的一豎。「掃時」有斷流之意,一如《草字劍書中》那輕飄隨意的一橫,將三卷《草字劍書》中所蘊含的劍意,融會貫通,金剛大劍化作一片金光劍影。


    各家家主不少都通曉劍術,柳長卿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現在他的腰間便挎著一把長劍,這並非裝飾品,而是真正的殺人利器。

    這個世界的儒家弟子,可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腐儒,除了詩書禮儀外,劍術更是必修科目,許多正式場合,佩劍在身,更是禮儀規格。

    他凝視著水月盤中,下意識的握著劍柄,那飄若遊雲、矯若驚龍的劍意,令他也感到一陣心驚,忽然察覺各家家主的目光匯集到他身上,自知失了儀度,艱澀一笑:「這絕不是一個孩子該有的劍術。」

    她才不過十歲,憑什麼去體會這樣深奧的劍道?就算她還是一個劍道天才,但那股濃烈又驚人的殺伐之氣,又該作何解釋?

    覺心雖也通曉武藝,但怎能與她匹敵,而且實戰經驗,也遠不及她那樣豐富,對戰比自己修為低得多的小安,竟不能占得絲毫上風,越打越是心驚。

    為什麼?為什麼?這是怎麼回事?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一定是哪不對?

    李青山本欲助小安一臂之力,但看到這幅情形,放下心來,索性立身一旁觀戰。

    在以往的戰鬥中,他與小安聯手時,她大多是扮演一個刺客的身份,由他在正面戰場吸引敵人的注意力,製造機會,她則去把握機會,一擊必殺,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要重傷對手,像這樣一對一的公平決鬥,卻是少見,這對她來說,當是難得的機會,去實踐自己的劍術。

    在沒有李青山的情況下,小安自然而然的改變戰略,不再追求威力最大化的必殺之劍,而是宛如書法大家去書寫一副書法,有條不紊,綿綿不絕,幾個筆畫構成一個字,一百個字構成一副名帖。

    小安能進步到這種程度,連李青山都覺得十分驚訝,替她感到高興之餘,卻又有點唏噓,覺得牛魔、虎魔、靈龜加起來,似乎都沒有《朱顏白骨道》這麼厲害。

    要說他修的不夠高,還沒發揮出這三種功法的威力,但小安可是連《朱顏白骨道》的第一重都沒有修成,現在勉強算是入門級的摸索階段,未來的進境簡直不可想像。

    看來這次回去,真得努力修行了,不能給她落下,就算是男人脆弱的自尊心吧,但他想要一直有能力照顧著她。

    牛哥的安排到底是為何?他不明白,或許只有打開須彌指環那一刻,才有答案。

    「那孩子劍勢將成,覺心快輸了。」韓安軍道,他對劍道的領悟,雖不及柳長卿那麼深,但對於軍勢的感覺,卻極為敏銳。

    是的,就是軍勢,兩人交戰,在他眼中,便如兩軍交鋒。

    覺心率領的大軍雖然數目龐大,但卻軍心不穩,進退失據。反觀則小安步步為營,在一個充滿計劃的強攻、偷襲、埋伏之後,士氣此消彼長。覺心大軍漸漸陷入疲憊之中。

    雖然角度不同,但最終看到的卻是同一個結局,待到名帖成時,便是十面埋伏,絕殺之局。

    小安抬手,金剛劍卻慢了下來,像是陡然增加了千鈞重量,每移動一寸,都要停頓一下,

    一動一靜,留下一個個肉眼可見的清晰劍影,同時將《金剛伏魔功》的威勢,《草字劍書》的劍勢,發揮到了極致。

    看似極慢,覺心偏偏覺得身陷絕境,無處可逃,在這麼多僧眾的關注之下,他卻怎肯承受這樣的結局,猛然爆喝一聲,金剛法相也同時爆喝。

    震著寺中鍾聲大作,方便鏟上蕩起層層金光,他第一次發揮靈器本身的效用,速度陡然快了數倍,斜劈而下:「我殺了你這個怪物!」

    李青山猛然站起身來,沒想到這佛家首席的反撲,如此驚人。

    一念大師道了聲:「不好!」身形消失。

    但二人卻都來不及救援,小安被震的身形微微一滯,眼看便無法躲過著一鏟,仍是面無表情,金剛法相上,表情卻發生細微的變化,陡然顯現出一股難以言述的怨怒。

    金剛怒目,乃是為了降妖除魔,怒也是正氣威嚴之怒。但小安顯現出的金剛法相,怒卻要深邃恐怖的多,恨不能毀滅一切生靈。

    是何等的憤怒,才能讓一個幾證菩薩果位的佛門大能,創出《朱顏白骨道》,誓要殺眾生斬神佛,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分毫。

    金剛劍上光芒一沉,產生了一種誰都沒有察覺的變化。

    在這無邊怒意的趨勢之下,自下而上,揮起。

    鐺,搖曳轟鳴的鍾聲之中,夾雜著一聲銳響,金剛方便鏟,被生生斬斷,化作靈光消散,覺心愣愣的望著,懷疑自己是不是身在夢中,他以上品靈器為根基生化出的金剛方便鏟,怎麼可能被斬斷,除非是師傅親至才有可能。

    他忍不住左顧右盼,尋找一念大師的蹤影,卻只看到了面前,金剛法相背對著東方初升的驕陽,宛如披著萬道金光,雙手持著金剛劍高高舉起。

    小安輕聲道:「死...」

    金剛厲喝道:「死!」

    萬道金光,凝聚於金剛劍上,向覺心的眉心落下。

    一念大師已來到無漏島上空,本是為了救援小安而來,但不知怎地,轉眼之間,他的首席弟子,反而身陷絕境,他想要救援,卻已來不及了,在空中大叫道:「小安住手!」

    但他的聲音,又怎能快得過金剛劍,小安縱然聽見,也絕不會住手,她秉承著《朱顏白骨道》中那位佛門大能的深如淵海的狂怒。

    金光一閃而逝,僧眾目瞪口呆,時間仿佛停止了流轉,整個無漏寺靜了下來。

    直至一道裂縫的出現,以金剛劍尖為點,直延伸到數十丈外,顯現出一道恐怖的黑色裂痕,擋在裂痕之上的覺心禪院,被一劍劈開,中央修行大殿,還巍然挺立了片刻,才轟然坍塌。

    覺心倒在一旁,身上金身已經消失,胖臉上滿是驚懼,望著眼前的李青山,方才千鈞一發之際,李青山一腳將他踹開,才逃得了一條性命,否則他的下場,便如這修行大殿一般。

    一念大師從天而降:「小安你……」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小安散去金身,對李青山甜笑道:「你來了。」

    李青山豎起大拇指道:「厲害!」


    四下一片寂靜,新進弟子,入寺第二天,便能與首席弟子激戰不落下風,已然超乎了所有僧侶的想像,而且她竟真的戰勝首席弟子,所有人的腦子都是一片空白,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一念大師怒道:「覺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

    李青山皺眉,這光頭只怕又要胡言亂語。

    覺心從地上爬起來,在一念大師面前跪下,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開口道:「師傅明鑒,此事都是弟子不對,因師傅對小安師妹的愛護,妄自妒心,從而刁難李青山道友,又犯了嗔戒,先向李青山道友出手,請師傅降罪。」

    李青山原以為這覺心會惡人先告狀,準備了一番置辯之詞,登時無從出口。

    一念大師也是滿臉愕然:「覺心你?」

    「我願辭去佛家首席之職,讓給小安師妹擔任,請師妹原諒。」覺心又對李青山道:「謝謝道友救命之恩!」

    覺心臉色蒼白,眸中無光,卻真的不再有任何仇怨,絕非包藏禍心的隱忍。無論敵人再怎麼強大,他都會臥薪嚐膽謀求報複,自信有朝一日能夠報仇雪恨。但是現在,他面對的敵人是一個孩子,一個昨天開始煉氣士,今天便將他擊敗的孩子。

    他能一步步走到佛家首席的位置,豈會沒有幾分聰明才智,但也正因為足夠聰明,他感到絕望。小安那一劍雖然沒有劈中他,卻擊碎了他的傲慢心、嫉妒心與憤怒心,被逼到頓悟了。

    覺心道:「我想到摩崖石窟面壁三年,請師傅恩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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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直至死亡將我們分開

      所謂面壁,既是佛家一種修行方式,也是一種懲罰的方式,面壁三年,便是要被幽禁三年。這三年中,不能與人交流,不能隨意走動,不能有任何的娛樂,比坐牢更加恐怖,枯燥程度足以讓一個普通人逼瘋,對于佛家弟子,也是心性上的一個絕大考驗。

    這個天賦異稟,但心性卻有些浮躁的弟子,一直是一念大師最喜歡的弟子,若是以往,他能主動提出去摩崖石窟面壁,自己定會非常高興,但是現在這個時候,恐怕他有自暴自棄的想法,越是天才之輩,一旦受到打擊,也比普通人更加容易頹廢消沉。

    “你真的考慮清楚了?”

    “是!”覺心將頭深深磕在地上,回顧他在無漏寺這麼多年,所有的驕傲與地位,全都隨著這個字煙消雲散,無盡失落,悲從中來,淚如雨下,嚎啕大哭。

    一念大師撫著他的頭道︰“莫哭,莫哭,這對你或許是好事。”

    “師傅,我給你丟臉了!”覺心抱住一念大師的腿,仿佛受了委屈的孩子,又回到了初入無漏寺,他還是個小沙彌的光景。

    “沒有,你一直是為師最好的弟子,你定要振作!”一念大師也不禁眼圈泛紅。

    寺中僧眾,也都跟著垂淚,大師兄雖然有許多毛病,但對他們也都是照顧的,如今便要去面壁三年,心中也覺難過。

    李青山揉揉鼻子,心道︰怎麼感覺我跟小安是壞人似的。

    覺心哭過之後,似乎覺得輕松許多,別過師傅與眾師弟,自去往摩崖石窟面壁修行。從頭到尾,再沒看小安一眼,那個孩子,令他感到恐懼,這種恐懼,並非是來自小安差點斬殺他那一劍。而是斬斷金剛方便鏟那一劍。

    雖只是短短的一剎那間,卻感到一股刻骨深寒,將他的力量與意念克制。他那堅不可摧的金剛方便鏟,便是在那股力量或者說意念之下,斷裂。

    一念大師目送覺心離去,轉過頭來。望著小安,張口卻不知該說些什麼,該訓斥嗎?該夸獎嗎?但無論哪一種,似乎都不對,只有一件事十分肯定。他做這孩子師傅的時間,不會太長,“你練成了《金剛伏魔功》第一重?”

    “是,師傅。”

    周圍一片嘩然,僧眾們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的臉上,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金剛伏魔功》在府一級的百家經院。已算得上密不外傳的強大功法。修到最高處能夠結成金剛舍利子,一如道家的金丹境界。

    小安忽然問道︰“師傅,你在害怕嗎?”

    一念大師眼角一抽,連連頌唱佛號,許久方停,將首席弟子的腰牌。放入小安手心,“從今日起。你便是我佛家的首席弟子了,坐這個位置。不是只憑武力就夠的,更要佛法精深,經得住的師弟師妹們的質疑。”

    小安道︰“是,師傅。”

    一念大師還想多教育幾句,轉而化作一聲輕嘆,“勿忘秉承佛旨,友愛同門,你那一劍,不該對同門施展。”

    他並不願現在就讓小安擔任這個首席的位置,但是現在無漏寺中,誰還有能力替代覺心的位置,就算是能夠替代,又能在那這個位置上坐上多久,半年還是三個月。

    于是,小安便成了清河府百家經院,有史以來最為年輕的首席弟子,如果不是因為李青山的存在,還是有史以來修為最低的首席弟子。

    小安想要反駁,李青山按住她的肩膀,使了個眼色,“一念大師說的對,還不謝謝師傅。”

    小安乖巧的道︰“謝謝師傅。”

    一念大師將眉頭皺了皺,嚴厲的道︰“李青山,小安在修成《金剛伏魔功》第一重之前,不得有人打擾,是我的命令,你因何糾纏不清?”

    愛徒失去了首席弟子的身份,去面壁坐牢,他心中怎無些惱意,無法向小安發作,自然就找上了李青山這個“麻煩精”。

    “一念大師,百家弟子,同氣連枝,休戚與共,他來無漏島上找個人都不行嗎?”

    李青山還未開口,一個聲音從塔林方向響起,一轉頭,只見劉川風乘坐著一只巨大白鶴,御風而來,他與孫福柏一番執手淚眼相看之後,還拿出酒菜來,一起喝了幾杯。得到消息後,大驚失色,連忙趕來,現在李青山就是他的金疙瘩,若是磕了踫了,小說家難逃被廢的下場,到時候他連哭都找不到地方。

    “大師,覺心當眾羞辱我小說家,損害我百家之間的情誼,一言不合便要出手傷人,為何反要責怪我們呢?”劉川風從白鶴山一躍而下,落在李青山面前,一拱手道。

    李青山見他博袖迎風,青衣飄然,真顯出幾分瀟灑氣度來,第一次對他有些改觀。

    一念大師正有幾分火氣發作不出,看見往日畏畏縮縮的劉川風,也敢來他面前叫囂,雙目一張,不必展現金剛法相,一股莫大威嚴,重重壓下。

    劉川風深深鞠躬︰“對不起,千錯萬錯都是我小說家的錯,請大師您原諒,逆徒,還不給大師賠罪?”

    李青山咧了咧嘴,強忍著抽他嘴巴子的沖動,有這樣的家主,何愁小說家不廢?

    最終,事情不了了之。

    李青山帶了小安回雲虛島參觀,路途中,劉川風幾次想湊上來,他都避開,想小安受這種家伙的影響。

    回到雲虛島上,竹林庭院,只見已有人在哪里等候。

    儒家家主柳長卿,他負手而立,閉目傾听林海濤聲,片刻方才睜開眼道︰“多年不至,這里的景色的,還是如此美啊,只是,可惜。”

    劉川風自然知道他說的可惜是什麼意思,卻只能干笑著行禮,“柳家主,好久不見。”

    柳長卿卻似沒看見他,開誠布公的對李青山道︰“李青山,你要什麼條件,才肯退出小說家,說來听听。”

    根本沒把劉川風當人看,劉川風笑容一僵,卻不敢有絲毫不滿,求助的望向李青山,神情近乎哀求。

    李青山卻也不看他,不卑不亢的對柳長卿道︰“柳大人,退出小說家,還能入別家嗎?”

    劉川風的臉色一片死灰。

    柳長卿搖頭︰“不,你退出也只能以小說家弟子的身份退出,但我可以推薦你一個很不錯的門派修行,天湖山松濤書院,在整個青州都有些名氣,其院首已是度過兩次天劫的金丹高手,比在清河府的百家經院中,更有前途。”

    劉川風已然絕望,誰也不可能拒絕這樣的好事。

    李青山道︰“抱歉,多謝家主美意,但請恕在下無法接受。”

    柳長卿蹙眉道︰“你有什麼條件,盡可以道來。”

    李青山沖小安微微一笑,握了握她的手,“無論什麼條件,我都不會接受,我們是不能分開的。”

    柳長卿道︰“你可知有一句話叫,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分離只是早晚的事,你留在這里,憑她的修行速度,很快會將你拋在身後,到時候你該如何自處?你去松濤書院,來日或可再見,或者,你是想借她來為自己謀取好處?”

    或循循善誘,或巧言相激,柳長卿每一句話,都擊在要害。

    李青山臉上的微笑,也無法維持,終于他輕嘆一聲,“或許你說的沒錯,

    小安心中一緊,柳長卿微笑。

    “但是,這世間的大道理,我已听的太多,現在,我只想憑心而行。我的心告訴我,我想跟她在一起,說實話,我不相信什麼永遠,但是,越久越好。”

    他輕松的聳聳肩膀,“直至死亡將我們分開。”

    風聲蕭蕭,竹林濤濤,光影搖曳。

    柳長卿已然離去,他自認有識人之明,但這樣一個男人說出這樣的話時,就意味著他的信念,堅若磐石,不可動搖。

    劉川風激動的連聲道︰“謝謝,謝謝!”小說家逃過一劫。

    李青山道︰“我可不是為了你。”

    劉川風道︰“那也謝謝,我去準備午飯,慶祝你正式加入小說家。”

    李青山道︰“現在才巳時!”但劉川風已哼著歌飄到竹樓中,卻見小安大大的眼眸中淚珠滾動。

    “你瞎感動什麼,我是為了我自己,你沒听人說嗎?我是利用你啊,笨蛋!”李青山揉著她的小腦袋道。

    小安一抹眼淚,從自己的百寶囊中,拿出一顆金光閃閃的丹藥來,遞給李青山。這是一念大師,交給小安的佛門靈藥,看其靈光,縱然比不上道行丹這樣的靈丹,卻也差不太多了。

    李青山苦笑,“我說說而已,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小安堅持,一副你不收,我就要哭的表情。

    李青山揉揉鼻子,只得收下,感覺怪怪的,將這些心思拋開,“走,帶你去個好地方。”

    庭院深處,湖上亭廊。

    搖椅輕輕搖曳,李青山懷抱著她,嗅著她身上的淡淡檀香,輕撫她絲綢般的秀發,望著湖光。

    她閉著眼楮,像是睡著了。

    “我是為了我自己。”這句話他並沒有說謊,心中所存的,並不只是照顧她、保護她的高尚念頭。有她在身旁時,他終于可以不再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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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再見郝平陽

      龍蛇湖上,一艘飛梭滑過水面,來到雲虛島外。

    下來三人,為首的是個絡腮鬍子的壯漢,左邊是個臉色黝黑的青年,右邊則是個身材頎長、鼓著眼泡的青年。

    他們身上皆穿著藏青色的衣服,腰牌上刻著一個墨字。正是當初與李青山一起入僵屍洞,斬殺僵屍道人的郝平陽三人。

    郝平陽將飛梭收起,打量著寂靜的仿佛無人荒島的雲虛島,皺眉問道:「你沒聽錯,他真入了小說家?」

    張蘭青道:「沒錯,就是這,現在他在百家經院已經出名了。」

    何易世道:「是出了名的傻瓜吧,竟敢辱罵道家家主,簡直是活膩了。」

    郝平陽一瞪眼睛,張蘭青忙道:「易世,你怎麼能這麼說話,青山當初可是救過我們!」

    何易世鼓著眼泡道:「他不過是利用我們完成任務,如果不是他,我們也不會進地底,金元金寶也不會死。」

    「那你還在這幹什麼,還不滾回去?」郝平陽吼道,自打從僵屍洞回來,他便覺得何易世是個小人,疏遠了與他的往來。此次還是張蘭青勸說,念及當初三人一起冒險,方才叫上他一起。

    何易世將頭一勾,不再言語,卻是滿臉執拗。

    郝平陽冷哼一聲,大步向前走去,張蘭青歎了一聲,跟了上去。

    何易世卻也挪動腳步。他不是來感謝李青山的救命之恩。而是來看李青山的慘狀的,小說家,真是笑死人了。


    「青山!青山!」

    熟悉的大吼聲,憑著真氣,穿過竹林,傳入李青山耳中。

    李青山走出庭院,郝平陽正從竹林間走來,看見他便露出驚喜之色,快步走上來,猛拍李青山肩膀。喜道:「你果然在這。」

    李青山道:「郝兄,好久不見!還有張兄,何兄。」

    「咦,煉氣六層。你小子怎麼練的?這還不到一年時間吧!」郝平陽現在的修為與當初一樣,還是煉氣六層,奇經八脈的後四脈,修為起來本就十分緩慢艱難。他聽說李青山去了雲虛島的小說家,便趕來尋他,卻不知道他現在已是煉氣六層。

    張蘭青也是驚訝,他現在也跟當初一樣,還是煉氣五層,正在準備凝匯氣海,突破煉氣六層。李青山修行的速度。實在是是快的驚人。

    最吃驚的卻是何易世,他從僵屍洞回來之後,修行又有突破,達到了煉氣五層,來見李青山也是底氣十足,準備居高臨下的欣賞一下他落魄的樣子,找一找平衡,哪想到當初的二層小煉氣士,在不到一年時間,就突破了四層境界。達到了煉氣六層,心中越發難以平衡。

    郝平陽一轉眼,見小安靜靜站在屋簷下,對這個漂亮的孩子,他也是印象深刻。「這不是小安……嗎?」

    自己沒看錯吧,怎麼小安也變成煉氣六層了?

    張蘭青道:「師兄你隻忙著在工坊造大炮。連這件事都沒有聽說嗎?小安是天脈奇才,兩個時辰便修到煉氣三層,在測試屬性的時候,更是引得各家家主出面爭奪……隻是現在變成煉氣六層了,難道是傳聞有誤?」

    李青山略略講了事情的經過,郝平陽和張蘭青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一晚上修成《金剛伏魔功》第一重,擊敗佛家首席覺心。這話如果不是出自李青山的口中,他們是絕不肯相信。驚疑的打量小安,隻見她的腰間果然掛著佛家首席弟子的腰牌。

    郝平陽咧著嘴道:「似乎認識了一個了不得人物,我是不是得行個禮?」尋常弟子見到各家首席,都得行禮致敬,稱一聲師兄,更別說還是佛家這樣的大家。

    張蘭青記憶中,那位佛家首席覺心和尚,可是個傲氣衝天的人物,實在無法將佛家首席與眼前的小安聯係起來。

    李青山道:「郝兄說笑,別在這站著了,快 裡面請吧!」

    來到廳中,請三人落座,小安自去找了茶具,端茶上來,三人又連忙起身接過,佛家首席端的茶,郝平陽不拘小節,還好些,張蘭青與何易世簡直覺得受寵若驚。再看李青山,卻是安之若素,小安端茶之後,乖巧的坐在他身旁,一如當初。

    何易世心沮氣喪,李青山也好,小安也好,都已走到比他高的多的境地了,心中一股妒火升騰,上天何其不公,他苦修多年,竟比不上李青山一年,小安一天一夜。

    略作言語,張蘭青忍不住歎一聲:「佛家也就罷了,算是個好去處。青山,憑你的才華,入了小說家,實在可惜。」

    李青山品了口茶,不在意道:「小說家也沒什麼不好的。」

    郝平陽大聲道:「是啊,有什麼不好的,這的環境,正適合修行,入小說家便非得學小說家的法門嗎?憑青山你的資質,將來必達築基境界,什麼好功法找不來。」

    「郝兄說的在理。」李青山笑道,郝平陽看似粗魯,實則心細如發,而且這份關切鼓勵,更讓人感動。張蘭青也是個穩重的老好人,唯有這何易世,性情怪異,瞪著眼睛,不知在想些什麼。

    郝平陽轉移話題:「你可選定了課程?」

    李青山道:「還沒有,聽說有不少課程,我現在也沒個頭緒。」

    百家經院中,從爭鳴島到各家各島,都會有授課,從煉器煉丹,到經史子集,無所不包,別家弟子都可以來旁聽。但一般的新進弟子,剛入百家經院,都會以學習自家的法門為主,李青山既不願學小說家的法門,這些課程便極為重要,也是他的目的所在。

    郝平陽道:「那剛好,我們幫你選一選,這面的門道不少,蘭青,你身上帶課目表了嗎?」

    「有。」張蘭青忙從百寶囊中拿出一張紙來,上面密密麻麻的印著許多小字,每一個都工工整整,一樣大小,顯然是出自機械,而非人手。

    李青山低頭細看,隻見上面寫著課目的名字,什麼「蔔與卦」、「靈草辨識」,「《乙木生氣訣》詳解」等等,按日期排列,排出十餘天課程,後面標注了授課的時間地點,與授課的教習與教授的名字。除了這些直接與修行相關的科目,還有教授詩書禮儀、甚或欣賞琴簫樂曲的課程,林林總總,不可勝數。

    這些都是李青山最需要的知識,幫助他去瞭解修行道的一切,他也急不可耐的想要去學習,但這麼多課程,若真叫他來選,還真不知該怎麼選才好。而且他注意到,一些課程後面,還標注著價格,譬如在樂家的幾項課程,都得付上幾顆靈石才能前去。

    郝平陽道:「有些課程,算得上各家秘要,自然不能白白教給旁人,再說,教授們也要吃飯,不過你是首席弟子,這便好辦了,這上面課程皆可免費學習。」

    「難道樂家的課程也有什麼奧秘?竟也收靈石?」李青山奇怪一問。

    郝平陽便笑道:「樂家多是女弟子,如果不要靈石,每次授課都有一大堆男人過去胡混。」衝李青山擠擠眼睛:「你若有空,也可去瞧瞧,說不定還能結上一段良緣呢!反正不要靈石,真是羨煞旁人。」

    李青山笑道:「煉氣士還缺女人嗎?外面哪找不著?我來百家經院是修行的,又不是相親的。」

    郝平陽道:「這話可就錯了,凡間女子怎比得上的女修士的魅力?」

    李青山不由想起了顧雁影,發現郝平陽說的確實不錯,按說起來,誰人不是爹生娘養,五官搭配,也就那麼多種,顧雁影也未見得比凡間女子臉白些,但在一顰一笑間,卻又真能動人心魄。

    這與媚術無關,正所謂「相隨心轉,有諸內,必形諸於外」,「氣質」二字不再虛渺,至少這個「氣」字,是實實在在的。

    但李青山對郝平陽的提議不以為然:「將心思都花在女人身上,還算是合格的修行者嗎?

    郝平陽道:「修行路漫漫,一人孤行,豈不寂寞,若得一個雙修伴侶,琴瑟相合,心情愉悅,說不定反而能走的遠些,百家經院中,可有不少這樣的道侶,比如你身旁這位。」

    李青山訝然望著張蘭青,沒想到他也有道侶。張蘭青那張黝黑的臉上,泛起些許不好意思的紅暈,郝平陽道:「我們出去放風找樂子,這家夥從來不跟著,人家就是看上他這一點,嘿,老實人不吃虧。」

    「郝兄你難道沒有?」李青山笑問道,氣質一說,也同樣適合男性,郝平陽自算不上俊朗,但豪爽大度,也算的上是魅力非凡。

    張蘭青立刻道:「本也有人看上過師兄,可他平日空閑,都耗在工坊,一出經院就花天酒地,誰受得了。」

    郝平陽哈哈一笑:「我的事兒還忙不過來,哪有這個閑心應付她們。」

    「那你還勸我?」李青山啞然失笑,百家經院倒跟前世的大學有些相似。自由開放,猶有過之,在這,哪怕是一節課都不願上也沒關係,隻要跟自家家主打聲招呼,想出去遊曆幾個月也沒人管你,隻要每年交上靈石即可。

    而這些百家經院弟子,也不前世比爛大街的大學生,乃是真正的天之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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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選課與任務

  郝平陽道:“縱然沒這個心思,聽聽她們的樂曲,也是極為難得的享受。

    “這我自然不會錯過,若有機會,說不定真能如你所說。”李青山舔了舔嘴唇,兩個男人相視而笑。

    張蘭青道:“你們別說了,這還有孩子在呢,趕快選課吧!你修行的功法決定了嗎?”

    李青山點頭:“嗯,《癸水凝氣決》,不會變了。”

    “那就好,你可有什麼喜好,符籙,陣法,或者煉丹煉器,想學哪一種?”

    “我想都了解一下,張兄可有什麼推薦?”李青山隻見,那張課目上,與煉丹有關的就是十幾種,每一課的名字教授,都不盡相同,不知該作何選擇?

    郝平陽道:“這你可就問對人了,這些課程,蘭青差不多全都去聽過,他可是出了名的勤奮好學。”

    張蘭青謙遜一笑:“我也是博而不精,不過是應該都了解一下,雖是外道,但觸類旁通,對修行也有好處,但也不可分心太過,最好能專精一門,至多兩門,一旦太多,就不好了。”

    “如果可以,我倒是想全都學學,不過也不急於一時,現在,我想以煉丹術為主,法陣或煉器為輔。”李青山笑道,他將有一段遠路要走,自然要做充足準備。

    張蘭青讚同道:“煉丹術確實是最好,各家之中,幾乎都有煉丹術的授課,深淺不一,各有側重,但最好的還是道家和醫家那幾位教授,青山你可有什麼根基?”

    李青山老實的道:“我隻跟人學煉過一爐凝氣丸,且效果一般。”

    張蘭青道:“那看來還是從基礎開始學吧,剛好開院試剛過,這樣的授課新開了不少。”

    然後張蘭青便向李青山推薦了幾個與煉丹相關的課程,詳細介紹了其中優劣,甚至包括哪個教授性子急,授課速度極快,如果腦子慢,就容易跟不上。哪個教授性子慢,喜歡拖時間等等。

    最後敲定了醫家的一門課程,名字就叫做“基礎煉丹術”,每隔數天,便有一次,連續數月。

    這正合李青山的心意,他剛和那道家家主鬧翻,現在去聽課,就算那邋遢道人能容下他,他手下那些弟子怕也要找麻煩。他隻想在百家經院安安靜靜修行,提高自己的修為,而不是和別人爭強鬥勝。

    張蘭青又幫李青山選擇了幾門了解符籙、法陣、煉器的課程,都是簡單了解一下這幾大法門的曆史與常識,再決定興趣和方向。這其中,郝平陽特別推薦了墨家的一個煉器課程,說到時候帶著李青山參觀一下墨家的神機島。

    選好了這些最核心的科目之後,李青山發現時間依然十分寬鬆,盡可以選擇一些感興趣的科目來填補,比如到樂家聽聽小曲什麼的。

    “除了這些,還有什麼要注意的嗎?”

    張蘭青道:“再就是選擇任務。”

    “任務?”

    郝平陽道:“我們上次去殺僵屍道人,便是一個任務,回來之後,得到了不少靈石獎勵。”

    原來在百家經院中,固然衣食住行,都得弟子自己想辦法,除了少數優秀弟子外,修行用的丹藥,都得自己想辦法,沒有在門派中那麼輕鬆。但也不會像門派那樣任意驅使弟子,去做這做那,而是像在鷹狼衛一般,直接明碼標價,願意去做就有靈石丹藥可賺。

    “我現在倒不怎麼缺靈石丹藥。”李青山在地底得到的資源,還隻啟用一小部分,犯不著去浪費這個時間。

    張蘭青搖頭道:“這些任務,可是與你的修行,密切相關的,不止是為了賺取靈石而已。

    “怎麼說?”

    “譬如最常見的煉丹任務,你會煉凝氣丸便可以領取,經院會給你準備材料,你隻要在規定時間內,上繳一定數目的凝氣丸,便算是完成任務。”

    “原來如此。”李青山頓時明白,做這種任務,如果煉丹術如果厲害,還能額外賺取一筆丹藥,但如果煉丹術差勁,就得做白工,甚至賠了靈石,作為一個煉丹新手,顯然賠的幾率不低。

    但哪怕是賠,也能迅速積累大量的煉丹經驗,否則光要去搜集那些亂七八糟的靈草都得費一番功夫。也不禁佩服設置這些任務者的心思,剝削的手段實在太高明了。

    張蘭青道:“再譬如我們上次的任務,也算是提供了實戰經驗,還有些任務是考驗施法技巧的,你先在經院中熟悉一下,到時候可去爭鳴島的司事大殿看看。”

    三人言笑閑談,時間過得極快,不知不覺間,太陽已至中天。

    何易世一言不發,坐在一旁,時而瞥李青山一眼,不知在想些什麼。

    忽然,李青山停止言語,望著庭院外的竹林,原還以為是劉川風回來了,卻隻見一位身著玄衣的俊美男子走出竹林,向庭院走來。

    郝平陽神情一肅,又是一位大家首席,來者正是法家首席花承讚。

    “他怎麼會來這?”張蘭青心道:忽的想起李青山的身份是鷹狼衛,莫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吧!畢竟李青山入了小說家,哪怕是首席也不光彩。

    何易世木訥的臉上,立刻盛滿笑容。

    對於這位風雲人物,三人都不敢怠慢,行禮道:“見過師兄。”

    花承讚微微頷首算是還禮,一眼落在李青山身旁的小安身上,他的消息靈通,無漏島上之事,他已知曉,如果不是王樸實言之鑿鑿,他都有點不能相信,再看她煉氣六層的修為,心中感慨,誰敢在她麵前自稱天才,簡直是不知羞恥。

    開門見山的道:“你拒絕了柳知府?”

    李青山道:“是的。”

    花承讚笑歎道:“那也沒辦法,不過老王讓我向你傳句話。”

    “什麼話?”

    花承讚回首望去,劉川風正一手提著食盒,乘白鶴從天而降,便道:“等下再說。”

    李青山立刻明白,這話顯然跟劉川風有關係,而且顯然不是什麼好話,不過即便是麵對如過街老鼠的劉川風,都能保持如此風度,卻是不容易。

    “青山,我回來了。”白鶴一落地便消失不見,劉川風立定,見這麼多人在,微微一驚,看見是花承讚立在哪,主動行禮道:“原來是花統領大駕光臨,蓬蓽生輝,有失遠迎。”

    二人雖然都是煉氣十層,劉川風還是家主,但彼此的身份地位,卻相差了不止一籌。

    倒是郝平陽三人,倒是恭恭敬敬的行禮,小說家雖然為人所不齒,但十層煉氣士也不是他們能夠輕視的。

    花承讚還了一禮,既不顯示輕蔑,也不裝模作樣的假裝恭敬,環顧四周:“這如此幽靜,我都想搬過來了住。”

    劉川風道:“隻要統領願意,我隨時恭候,這房間多的很。”

    二人寒暄幾句,劉川風道:“時候不早了,準備開飯了,今天我可請百味樓下了大工夫,做了一桌酒席出來,等一下,我師兄就過來,青山你也是見過的。”

    花承讚道:“可是孫老?那我得討一杯酒吃。”一望李青山:“也算是恭祝青山你入小說家。”

    李青山笑了笑,果然不出所料,孫福柏也是小說家的弟子,能讓花承讚稱一聲孫老,可見隻要品行無差,不論是不是小說家弟子,都能得到尊敬。

    劉川風又隨口邀郝平陽三人留下,何易世有些動心,不但能白吃一頓大餐,還能與法家首席混了臉熟,這種好事哪尋得。

    郝平陽卻拒絕了,彼此身份修為相差太大,同桌吃飯並不爽利:“我們還有些事,就不打擾幾位雅興了,青山,有功夫我再請你吃酒。”

    李青山快走幾步,追上去,將一枚氣海丹交給張蘭青:“有勞張兄費心了。”

    張蘭青連忙推拒:“這怎麼使得。”

    郝平陽道:“給你你就收著吧!我的呢?”

    李青山道:“你又不要凝匯氣海,來日吃酒,我請便是。”

    “哈哈,說笑,我說我請就是我請!”

    張蘭青誠懇致謝,現在正是他最需要氣海丹的時候,多了這一顆氣海丹,凝匯氣海的時候便多了三分把握,當真是雪中送炭。

    何易世在一旁看得眼紅,他現在也是煉氣五層,何嚐不想要這氣海丹,可恨李青山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

    幾人走後,花承讚問道:“剛才那個瘦高的人是何易世吧?”

    李青山道:“你怎麼知道?”

    “等會兒再說。”花承讚自不可能親自去做問詢這種小事,卻知道李青山認識的墨家弟子中有個叫何易世的,對他存心不善,略一打望三人的氣質,便猜出哪個是何易世了。

    李青山道:“神神秘秘。”

    這時候,庭院中忽然憑空出現幾個女子,每一個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容顏精致,身材絕佳,將食盒中的酒菜取出,在桌上擺放起來。衣著也甚是暴露,在行動間,不時有春光乍泄。

    “小說家的手段,卻也好用。”花承讚微笑,小心隱藏眼中的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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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兩隻螞蟻

      “都是小道,小道。”劉川風毫無自覺,反而得意的道,還瞥了李青山一眼,見他面露驚異,仔細打量著那幾個美人,更是高興,他的目的,就是為了將李青山引進小說家這條不歸……大道上。

    李青山確實在打量著那幾個幻化出的女子,其豐乳肥臀確實有讓每個男人注目的能力。但他看的卻不止是這個,隻見那幾個女子雖然臉上都帶著笑容,但是雙目呆滯,毫無生氣,像是前世所見的那種用電腦製作出的,遊戲海報上的美女,亦或者是某種精致的那什麼氣娃娃。

    當然,這個要真實的多,大概就是劉川風那些黃色小說中幻化出的人物,說不定在床上的表現還很不錯呢!

    但是有個屁用,還不如隨便找個青樓楚館快活一場,至少是對著活人。

    李青山感到一陣深深的悲哀,難怪小說家這麼被人看不起,整天用小說家的能力幹這種低級的事情,賤格到自己這小說家首席都想揍他兩拳,更別說小安還在一旁好奇看著。

    李青山嗓音低沉的道:“劉川風,你給我適可而止!”

    劉川風也惱了,他竟敢當著外人的麵對自己如此無禮,真當他這個家主是假的嗎?但一對上李青山那對含怒的雙眸,登時想起了今晨,他如刀揮下的那一掌,挺起的胸脯又縮了下去,訕訕道:“我們都是讀書人,有話不會好好說嗎?看你這樣,成什麼樣子,讓花統領笑話,趕快吃飯吧!”

    李青山見慣了一言不合,翻臉動手的場麵,再見劉川風這樣的,覺得很不適應,仿佛做錯了什麼似的,他是欺硬不欺軟,像劉川風這麼軟的十層煉氣士,隻怕天底下也找不出幾個來。

    花承讚搖搖頭,堂堂家主,混到這一步,也算是稀有了。

    正巧孫福柏從門外走進來,一看那幾個幻化出的女子,也是皺眉:“師弟,你這是幹什麼?”

    劉川風張口道:“我……”

    “真是胡鬧,還不趕快收了法術。”孫福柏兩條雪白的眉毛快皺到一塊,他這師弟在修行上倒也算得上是個人才,在小說家如此衰落的情況下,修至煉氣十層,已經是很不容易了,但有些時候,腦子太不靈光,說話辦事不知道注意場麵。

    劉川風趕忙散去了幻化出的女子,乒乓亂響,她們手中的碗筷落在地上。他又趕緊去拾起來,幻化出水流衝洗幹淨,自己擺放碗筷,皺著眉,撇著嘴,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婦。

    花承讚拱手道:“孫老,好久不見。”言語間多了幾分親切與真誠。

    “什麼孫老,叫我福伯就行了。”孫福柏抓住李青山的手:“年輕人,我們又見麵了,沒想到你真的會來這。”

    “我也沒想到,福伯你是小說家的人。”李青山若有所指,這老頭計劃的可真夠深的。

    孫福柏道:“唉,情況你也看到了,小說家目前是有些不景氣,我讓你填了這三個字,你不會怪我吧!”

    李青山道:“哪,若不是福伯你,我現在隻怕已是無處可去了,這雖然落魄了些,倒也清靜,適宜修行。”

    “可以吃飯了。”劉川風小聲道。

    孫福柏一抬手道:“請!”

    酒席上,一番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小安雖不說話,劉川風也插不上話,但花承讚和孫福柏在,絲毫不會冷場,又對著這竹林美景,也算得上是賓主盡歡。

    午後,李青山隨花承讚來到龍蛇湖畔。

    浩淼煙波,一望無際。

    花承讚組織了一下語言,委婉的告知了李青山,王樸實的警告,委婉到李青山如果不細聽言語,還以為王樸實是在鼓勵自己。

    李青山道:“他就是不說,我也不會去浪費時間去幹這個,對了,何易世是怎麼回事。”

    花承讚言明事情原委,何易世如何在問話中,暗示李青山便是凶手。

    李青山聽了大怒:“好個鼠輩,我三番四次救他性命,他不但不知感激,竟然還敢反咬一口,難怪方才不敢同我說話。”他可不是什麼寬宏大量的人,有仇不報不是他性格,定要找機會好好教訓一下這何易世,方解心頭之恨。

    花承讚提醒道:“百家經院中,可不能動刀動槍,你在這殺了人,誰都保不住你。”

    李青山道:“給他頭上套個口袋,揍他一頓出口氣便是了。”

    “下手幹淨點,別留下把柄。”花承讚笑道。

    李青山也笑:“這可不像是法家弟子該說的話。”

    “李青山,我以清河府赤狼統領的身份通知你,你被捕了,準備受刑法製裁吧!”花承讚麵容一肅,忽又展顏一笑:“這樣可像?”

    表情變幻,仿佛驚蟄時節,大湖冰裂,柔和的春水泛湧上來,不知不覺間,融化了堅冰,化做滿湖柔波。

    李青山不由想起了前世看過的一句話來,“世上絕沒有少女能抵擋江楓的微微一笑,也絕沒有英雄能抵擋燕南天的輕輕一劍”,花承讚便有著傳說中江楓的風範,再看看自己,大概隻能向著燕南天這樣的實力派發展。

    “嘖嘖,世上隻怕沒有幾個女子能夠抵擋你的魅力,難怪那位秋門主,對你一片癡情。”

    花承讚笑道:“我們隻是朋友。”

    李青山道:“別管是不是朋友,她若對我有意思,我一定不會拒絕。”

    花承讚道:“如若無情,便是相依相偎,也隻是徒增寂寥。”

    李青山道:“我看是吃飽撐的。”

    花承讚笑道:“算是吧。”

    李青山對他這副絲毫不動脾氣的模樣也沒辦法,心念一轉,打趣道:“不過你不惜得罪朋友,也要幫我,難不成是有什麼特別愛好。”

    花承讚極認真的道:“你太高估你自己了。”

    李青山嘿然一笑,上下打量著他道:“我倒不是不能湊合。”

    花承讚也覺得受不了:“是有人托我照顧你一下。”

    李青山道:“終於說實話了,是顧雁影對不對?”

    驟然聽人對她直呼其名,花承讚微微錯愕了一下,甚至有些惱怒,但涵養極深,並不表露出來,隻問道:“你怎麼知道?”

    李青山道:“我雖算不上絕頂聰明,但至少也是一般聰明,能讓你照顧我的,肯定不是王老大,他討厭我還來不及。統領討厭,你卻要照顧,說明那個人的身份地位要更高,連王老大也得聽他的,這樣的大人物,我隻見過一個顧雁影。”

    花承讚道:“聰明人,分析的不錯。”

    李青山說得興起:“而且,我敢斷定,你對她有意思。”

    “哦,為什麼?”

    李青山道:“對著秋門主那樣的絕世尤物,都能坐懷不亂,又不是喜歡男風,那隻說明你另有所愛,能在魅力上完勝秋門主的女子,我也隻見過一個,想顧大統領也不會將我李青山當成個人物,托你照顧我,怕也隻是隨口一說,隨口一說就能讓你如奉圭臬,不惜得罪好友也要保我,這已不止是對上司的忠誠了。”

    花承讚道:“你太謙虛了,你不是一般聰明,而是絕頂聰明。”

    李青山道:“那你真不該照顧我。”

    “為什麼?”

    李青山呲牙一笑:“那我們可是情敵。”

    饒是花承讚也怔了好一會兒,爆發一陣大笑,直笑的扶住膝蓋。

    “好你個李青山,我好久沒笑的這麼暢快了,噗,情敵,哈哈哈哈,太有意思了!”

    李青山微笑望著他,堅定的宛如一顆山溝刨出來的頑石,顯然不是在說笑。

    花承讚也收起笑容,臉上笑意未消:“那你知道我們兩個像什麼嗎?”

    “像什麼?”

    “像是兩隻螞蟻,在爭奪一座大山,喂,走開,這是我的領地,可連一塊石頭都搬不動。”

    李青山道:“就算是螞蟻,隻要用力爬,也有爬到山頂那一天。”

    “爬山?你知道嗎?山是在不斷變高的,你剛爬一小步,它就變高十倍,醒醒吧!”

    李青山自信的道:“你太低估我了。”

    花承讚道:“那好,那我一定更加照顧你,看你到底能爬多久。”

    李青山反倒驚訝了:“當然是爬到死為止,你不會將追求一個女人,當作人生的全部吧?”

    他給自己製定遠大的目標,並且全力拚搏,但卻不將這些目標當成人生的終極意義,無論是顧雁影還是去到九天之上。如果努力了一半,中道崩殂,被人幹掉,那也隻有聳聳肩膀,對牛哥說聲抱歉了。

    這既是前世留下印記,也是今生深刻的體驗,牛棚的饑餓苦寒,讓那個放牛娃隻想穿棉衣、隻想吃肉。時至今日,他的目標也隻相當於一件更大的棉衣、更美味的肉,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這兩樣東西的珍貴,棉衣的溫暖能暖到人的心,肉的美味勝過一切靈丹妙藥,但是,他們並不神聖,而且是可以憑這雙手去獲得的。

    “我是吃飽了撐的,但這種感覺,你是不會懂得。”花承讚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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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雲笈七簽

             李青山認真的道:「到時候你會後悔的。」

    花承贊凝眸望著李青山,漸漸地,嘴角不能控制的勾起,又忍不住笑出聲來。

    李青山一挑眉毛:「你笑夠了沒有。」

    花承贊扶著李青山的肩膀:「抱歉,抱歉,實在是沒忍住。」笑了一會兒,「我肯照顧你,可不止是因為她的交代,你這人實在是太有趣了。若再生的俊秀些,也不是不能湊合。」

    原話奉還,李青山一陣惡寒。

    花承贊大笑著乘風而去,飛至天空之上,臉上笑容漸漸消失,喃喃自語道:「後悔嗎?」

    李青山轉身回到庭院,只見劉川風正抱著酒罈,直向嘴裡灌,孫福柏在一旁似在相勸。

    劉川風卻不聽,重重放下酒罈說道:「我為了籌備這一桌酒食,可是自掏腰包,別的家主到百味樓吃飯,掌櫃的倒履相迎,無論吃什麼,都不收一顆靈石,偏偏我就得老老實實的付賬,想講講價錢,就要受人白眼,這一切是為了什麼,這還不是為了讓你認可小說家,去學小說家的法門!」

    孫福柏道:「師弟,你就少說兩句吧!」

    「小安,走了。」李青山說話間,從劉川風身旁一掠而過,彷彿沒看見他一樣。

    小安跳起來,跟著他走向竹簍深處。

    劉川風怔了一下,猛然將酒罈摔在地上:「走吧,都走吧,反正你們都一樣,都看不起我。」

    李青山猛然停住腳步,頭也不回的道:「劉川風,請你自重一點,或許還能得到我幾分尊重,但若你只知道借酒撒酒瘋,那也確實不值得尊重。小說家淪落到這種境地,你還是想想這一切的源頭在何處吧!」

    劉川風啞然。

    「說得好!」一個頭戴高冠的男子。緩步而來,他形容消瘦古拙,正是陰陽家家主麻布衣。

    孫福柏心中想道:今日的雲虛島。還真是前所未有的熱鬧,是他,帶來了這股生氣,但又能將這股生氣維持多久呢?

    李青山道:「李青山見過家主大人。不知大人前來,所為何事?」

    果不其然,麻布衣的目光落在小安身上,目光中飽含驚嘆與期許:「我是為了小安而來,你可聽說過《雲笈七簽》?」

    李青山搖頭。孫福柏卻驚道:「莫非是陰陽家的無上秘法《雲笈七簽》?」

    孫福柏一番解釋,李青山方知道,《雲笈七簽》本是從古時傳下來的古修法門,其價值更比佛家的《金剛伏魔功》之上,修行的難度也極高,不但要對陰陽五行有極高的感應,更要將陰陽五行運化自如,即便是在古時。也少有人能夠將之修成。

    但是一旦修成。威力奇大,只要願意學習,幾乎可以運用現今一切五行陰陽法術。而《雲笈七簽》最為厲害的還不是戰鬥,而是卜算,能做七簽之卜,知過去未來。預吉凶變化。

    「小安正是這門秘法的最佳傳人。」麻布衣眼睛發亮,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小安修行這門陰陽家秘法的效果。

    李青山道:「小安畢竟是佛家弟子。這恐怕不是我們所能決定的。」

    麻布衣道:「我已同一念大師商議過,他同意了。」

    「這二者不衝突嗎?」李青山有些意外。沒想到一念大師如此大方,肯讓自家的首席弟子,花費時間精力,去修別家法門。

    「你不知道,古修法對現今的修行之法,有許多差別,特別是與佛家的功法,更是截然不同,是以與《金剛伏魔功》並不衝突。」

    「但修行的速度也必將緩慢下來。」李青山一下便看到了問題最關鍵之處。

    一念大師之所以肯答應麻布衣,也是因為如此,小安的修行速度太快了,讓他莫名感到有些心悸。他自不瞭解《朱顏白骨道》中所許下的弘願,這只是出自一個僧侶本能。

    「不錯,但是我認為是值得的,小安憑著天脈奇才,在煉氣期,或可走的一帆風順,沒有任何阻礙,但一旦達到築基境,這個優勢便不存在了,再往上走,每一步都更加艱難,根基便顯得尤為重要,何不利用這段優勢期,將根基打的更為牢靠一些呢?」

    李青山覺得有些道理,問小安道:「你的意思呢?」

    小安像是個大人一樣,低頭沉思片刻,望了一眼李青山,點頭應允。

    見小安答應,麻布衣展露笑容,他是個七竅玲瓏之人,觀其情形,心想:「這李青山對她果然是極為重要的,她是想放慢修行的速度,等等他嗎?」

    然而,小安目的卻並非如麻布衣所想那樣,而且與一念大師乃至眾家主們所預言也不一樣,甚至是截然相反。她是擔心與他分開兩個世界,但卻是害怕,自己是落後的那一個。

    當日,青牛曾對她道,他的道路將會極為險峻,你要拼盡力氣,才能跟上他的腳步,如果你覺得不能堅持,就放棄《朱顏白骨道》吧!

    她又怎麼可能放棄,《金剛伏魔功》也好,《雲笈七簽》也好,與《朱顏白骨道》相比,宛如石塊與大山的區別。

    她的修行速度,其實並不快,在李青山化身妖魔相比,她的修為還是遜上一籌。因為《朱顏白骨道》實在是太過艱深的了,即便是憑她的天賦悟性,每一步走出都十分艱難。只不過是以《朱顏白骨道》為根基,再假作凡人模樣,才創造出一天一夜達到煉氣六層的奇蹟。

    這具經由《朱顏白骨道》凝成的身軀,在別人口中,可能是驚嘆的天脈奇才,但對她來說,不過是一重空幻色相,鏡花水月。

    與李青山兼修人道與妖道相較,她雖然看起來有兩幅面目,但其實只有一條道路,那便是《朱顏白骨道》,她當然也可拋開這條道路,只修《金剛伏魔功》,憑著這門神通的蒙蔭,將之修到築基境界,乃至更高。不是難事。

    但《朱顏白骨道》對修行者的要求,不但在天賦悟性,更在意念心性。一旦對朱顏色相的追求。超過了白骨本質,對於佛法的看重,超過了這門功法本身。屆時想要回過頭去修這門神通,修行難度將大大增加。

    至少在這個世界上。無人能夠越過這個難關前進,哪怕是小安的天賦悟性,也無法將這扇關閉的大門重新打開。她還要陪著李青山前往九天之上,怎麼可能為了一顆石子,而放棄一座大山呢?

    冰劍崖上。青牛出手的那一剎那,她亦是親眼所見,心中的震撼並不比李青山少,如果青牛期待著有朝一日,李青山能與那樣的他比肩,那她又該憑什麼追隨在他身旁呢?《金剛伏魔功》還是《雲笈七簽》,別說笑了。

    《朱顏白骨道》是她唯一的選擇。

    所以就算沒有麻布衣,她也會將修行的速度減緩下來。這也剛好給她提供了一個不錯的藉口。而且觀察石塊。也有助於領悟大山。

    她對於古修士們的卜算之術,相當感興趣,因為在《朱顏白骨道》中,也有這樣的法門存在,只不過她現在的修為太低,還接觸不到。現在只當從簡單處,提前瞭解一下。為將來做些準備。

    麻布衣道:「這裡不是傳法的地方,你這便跟我去博古島吧!」

    小安望了李青山一眼。李青山微笑道:「去吧,好好跟著麻家主修行,剛好我下午要打坐修行。」

    送走了小安,李青山正欲回房間服藥修行。

    劉川風卻忽的站起身來:「我、我這裡有上好的修行之處。」

    「哦?」

    劉川風將李青山帶到庭院深處,在龐大庭院的幾乎正中心,留著一片空地上,四周本是封閉的,早上李青山也沒有發現。

    空地上繪刻這一座法陣,與李青山當初在鷹狼衛的閉關室中所見的聚靈法陣很相似,但要龐大複雜的多,而且上面的凹槽中,都已經填上了靈石,而且似乎並不是普通的雜品靈石。

    李青山剛伸出手去,便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抵擋回來,無法靠近這座法陣一步,他感覺到,哪怕是他化身妖魔,也無法打破這股力量。

    劉川風拿出自己小說家主的腰牌,家主腰牌造型不同於尋常弟子,造型極為精緻,一半是雲團起伏,雲氣中卻幻化種種人物、草木,鳥獸,每一個都細如芥子,卻又細緻入微。

    劉川風舉起腰牌,法陣微微一閃,嗡鳴一聲,像是啟動了什麼機關,劉川風向李青山示意。

    李青山向法陣走去,這一次,再無阻礙、

    一走入法陣中,李青山便感到一股極為精純龐大的力量,遠比在鷹狼衛的閉關室要強得多。

    而且他還感覺到,這個法陣,並不只是為了匯聚天地靈氣,而且與某個更龐大更複雜的系統,交相呼應。

    李青山感覺的不錯,那是籠罩整個百家經院的龐陣,雲虛島上這一座法陣,便是其中一個陣眼。

    龍蛇湖能被挑選做百家經院的駐地,本就是難得的福地,而九流十家所選擇的道路,更是福地中的福地,各島皆有地底靈脈貫通,而被選擇建設陣法之處,便是靈眼。

    經過陣法匯聚,靈氣濃郁到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是不可多得的修行聖地,但卻只有各家家主才有資格在這裡修行,哪怕是首席弟子,也不具備這種資格。

    但小說家已經淪落到這一步了,各種規矩也就形同虛設,劉川風也見識了李青山的財力,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別的東西能夠打動他。

    身在法陣中,李青山越發感覺到「財侶法地」中,這個地字的重要性,在這裡修行,哪怕是煉氣士不能引納天地靈氣,其效果也比在外面要強上十倍。

    而且,他是可以引納天地靈氣的,他的煉氣將有一個質的提升。

    他雖不能完全瞭解這座法陣的價值,但知道按照百家經院的規矩,使用任何設施都是要收取靈石的,正待問一聲。

    劉川風說了聲,「你好好修行吧!」便轉身離去,他本想藉著酒意,來個酒後吐真言,打動一下李青山,卻沒料到反而起了反效果,心灰意懶,已不抱希望了,如此人物,若去修小說家的法門,確實是浪費吧!

    望著劉川風有些落寞的背影,李青山道:「等等。」

    劉川風轉過頭來,李青山真誠的道:「謝謝!」

    劉川風強笑道:「不用客氣,你可是我們小說家的唯一弟子。」

    「但是很抱歉。」李青山恩怨分明,必思報答,但是不能浪費寶貴的時間,去修行一門沒有前途的法門去報答。

    劉川風道:「你不用說了,我都理解,我不會再逼你了。」

    李青山道:「你為何非得寫那種書不可?」

    劉川風低下頭,握緊拳頭:「我也不願去寫那種東西出來,我知道我寫的小說是,垃圾。但是我認真寫的東西,根本沒有人願意看啊,沒有人看的小說,匯聚不來半點信念之力。」

    「那你為什麼不乾脆放棄小說家的法門,憑你的煉氣十層的修為,努力一下,築基大有希望。」

    「那樣的話,我就成了普通的修行者,小說家之道,就真的斷絕了。上一任小說家家主,也就是我的師傅,在臨終前,曾拉著我的手,讓我把小說家之道傳承下去。雖然你看不起我,無論你看得起我還是看不起我,我都是一個小說家!」

    說完這番話,劉川風彷彿釋然了,仰起頭喃喃道:「師傅,我已經盡力了。」

    「要振興小說家,並非是不可能的。」這時候,李青山忽然道。

    劉川風猛地轉過身來,「你願意修我小說家的法門?」

    李青山道:「我沒那麼說。」

    「那你?」

    「但是,我或許可以幫到你,但是有一個條件,收回並銷毀你那些,小說。」

    劉川風本能的想要拒絕,那些垃圾,是他僅存的寶物了。

    「不用著急,我們不缺時間,你有的是時間考慮,十天也好,一百天也好,我會等你的答覆。」李青山說完,便去到陣法的中央,盤腿而坐,閉目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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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小說家的崛起之夜!!

       李青山從入定中醒覺,已是月上中天,銀輝如洗,普照大地。

    連綿成片的竹樓,被月華切割成一片光影交錯。

    地面上,亦有一道光柱衝天而起,交相輝映。

    他忽然發現自己就在這光柱中,那是法陣所匯集的靈光。

    丹田氣海中,真氣變得越發充盈,在靈龜的鎮壓下,須彌指環的純化下,像是一片純淨無邊的大湖,波瀾不起。但隻要他需要,亦可掀起滔天巨浪,摧毀擊潰眼前的一切。

    李青山微微而笑,有這個法陣相助,煉氣期當不會成為他的阻礙,邁步走出法陣,沿著光影交錯的長廊,去往他的居所,一座臨湖的竹樓。

    早上選定之後,還沒來得及收拾呢?

    他將要在百家經院呆上很長一段時間,也得好好收拾一下。


    竹簍中燈光隱現,隱隱傳出人聲,李青山微微一笑,推開房門。

    劉川風和孫福柏正相對而坐,一起轉過頭來,「青山。」

    李青山走到桌旁,盤腿坐下,平淡問道:「決定了?」

    「決定了。」劉川風的眼眶發紅,似乎像是哭過。同意了李青山所說,也就等於否定了過去一切努力,更意味著,他凝結出的那一個個人物,將永遠的離他而去,再也不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固然他們是虛假的,毫無生氣的,但卻實實在在的陪著他度過了無數個日日夜夜。如果不是孫福柏相勸,他絕無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出決斷。

    孫福柏道:「等天一亮。我就吩咐人去召回銷毀那些小說。」

    李青山道:「那也不必,讓他們自然淡化即可。」

    「啊?」劉川風睜大眼睛。

    李青山道:「我需要的,隻是一個決心罷了,我討厭那種,什麼都不願犧牲,隻想坐著不動等著別人來拯救的人,還好你不是。」

    劉川風宛如絕處逢生。抓著李青山的手直說謝謝。

    待到他的情緒平定,李青山道:「那就開始吧!」

    「怎麼開始?」劉川風與孫福柏面面相覷。

    李青山聳聳肩膀:「當然是教我小說家的法門。」

    「你……你願意學?」劉川風不能置信的道,李青山一開始的態度可是相當堅決。

    「不一定,先得了解,但可能會學,我又不是救世主,總不可能在不了解小說家的情況下。便拯救小說家。」李青山理所當然的道,他奉行的原則是,要麼不幹,要幹就幹到底。

    劉川風滿臉激動,孫福柏卻心懷隱憂,一股新鮮強勢的血液注入這具腐朽衰敗的身軀中,是否能起死回生呢?還是連這股血液也一並浪費了。

    但無論如何,停滯了多年的小說家,再一次,開始前進。

    「師兄。你來講吧!」

    孫福柏清清嗓子,開始了授課。

    小說家的法門,在修煉上,並不艱難,甚至不需要另外修行一門法決,隻需要以《癸水凝氣決》為根基即可。隻需要在體內凝結出一枚神符。

    神符算是靈符的一種。但卻不同於尋常靈符,靈符是天地文書,修行者可以憑之溝通天地,但是神符卻可以溝通另一種特殊的力量。來自生靈心中的信念之力。

    擁有神符的修行者,便有了俗世中。凡人所認為的神的特性,那枚神符的名字叫做「大衍符」。

    在遙遠的過去,那位古代修士,將那條地底靈脈的扭轉的形態複刻下來,那便是大衍符的雛形,小說家弟子所行的第一步,便是凝匯出這枚神符來。

    這對李青山來說並不難,預計最多十天時間,便可以做到,水甲上的屬性,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但這對於小說家弟子來說,隻是最簡單的一步,如何去匯集信念之力,壯大這枚神符,才是最難的。

    要寫出一本能成為傳說的小說,可並不容易,但在李青山的前世,他親眼見到,許多人做到呢!他親眼見證了許多傳說人物誕生,如果那個世界大衍神符的存在,他們一定會活生生的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那他現在要做的是什麼呢?找出其中一本來抄?

    見李青山肯學小說家的法門,又不用銷毀自己的小說,劉川風又恢複了精神,驕傲道:「你雖然看不起我,但要寫本小說,還真不容易哩,你自己去寫的話,怕還比不上我。」

    李青山深以為然,他本來就不是坐下來寫小說的料,且不說他根本記不下前世那麼多文字,就算是記得,就能改變這一切嗎?

    那些充滿現代口味的故事,恐怕根本不合乎這個時代人的想法,最終隻會被當作一個瘋子的夢囈,就算真的給他抄出一部經典傳奇,又需要多少年時間來沉澱積累呢?就算最後萬一他成功了,那也隻是他一個人的事,談不上拯救了小說家。

    孫福柏也早想到了這個問題,有些憂慮的感歎,「這可不容易啊!」

    李青山胸有成竹的道:「我們想你們搞錯了最關鍵的問題!」

    「什麼?」

    「小說也好,神符也好,都隻是契機,最關鍵的東西,是媒介啊!」

    「媒介是什麼意思?」這個新鮮的詞匯,讓孫福柏和劉川風都有些費解。

    李青山略作解釋:「即是所謂傳播的渠道,你縱然將小說寫出花來,沒有人去看,也是枉然。」

    劉川風不以為然的道:「你若以為是這個問題,那未免太小看我們了。」

    李青山方知,孫福柏在凡間界,也有極為龐大的產業,清河府內,所有的大書局。都是在他的名下,隻要劉川風寫出來,無論內容再怎麼不堪,都能由墨家的印刷機大量印製出來,放到各地的書鋪中,每一本都價格低廉,甚至是免費贈送。都毫無用處。

    李青山微笑道:「僅此而已嗎?」

    「還能怎樣?」劉川風道。

    李青山道:「我出生在一個小山村中,那沒有一家書鋪,我十幾年也沒見到過一本書,那識字的人,用一個巴掌就能數過來。」

    「那又怎樣?」劉川風茫然,那種山村的愚民,不識字也是很正常的。那些人,就連凡人中的讀書人都瞧不起,更別說堂堂煉氣士了。

    孫福柏卻似若有所悟。

    李青山又道:「你剛才說過,儒家鎮守一方的官吏,也是會在體內凝聚出一枚神符的吧!」

    「是啊,那神符名為大賢符,其實就是道家原本的功德符。」

    功德對於古代修士來說,是至關重要的一個詞匯,修行的難度之高,妖魔鬼怪為威脅之大。逼著他們去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

    兩種神符,利用的是人心中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一種是相信,一種則是感恩。古代修士行善之後,常有小民願立長生牌位,日夜供奉恩公。

    功德符雖不能如大衍符般弄假成真。化虛幻為現實。但卻有福緣深厚,逢凶化吉的效用。

    在那個妖魔亂走的混亂時代,運氣甚至比力量更加重要,修行者們經常碰到「轉角遇到狗。一看是妖將」這種窘境,別管你是什麼天賦奇才。也隻有當點心的下場。

    什麼,築基修士,你當妖帥不會出來散步嗎?還有強大的異人強者,恐怖的魔道修士,個人的力量,實在是太渺小了。就算隱世修行一輩子,都難免「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所以學習占卜與積修功德,就成了修士們的必備科目,能夠預言到這種情況,乃至多點運氣不遇到這種情況,變得至關重要。

    而在這個時代,再也不必擔心這種情況,修行者們雖然還是互相爭鬥的厲害,但跟妖魔鬼怪,異人魔道相比,就顯得十分溫柔可愛了。

    花費心思去積修功德就變得有些得不償失,儒家中也隻有不成器的弟子,才會走為官一方這條路,讓不少修士感歎道德崩潰,人心不古。

    孫福柏道:「青山,你的意思是?」

    李青山道:「我的意思是,你們從一開始就搞錯了自己的身份,小說家所關注的,並不是該怎麼編故事,而是像儒家出來的官吏一樣,去經營這縱橫三千的土地,試著讓盡可能多的人,成為故事的傳播者。」

    「你可能覺得那些人很愚昧,但是,我們何時需要過智者?不正是一群愚者來相信那個鬼怪,才讓鬼怪成真嗎?說實話,我對你寫的那些東西並無成見,隻是不喜歡,但我不喜歡的東西,不代表所有人都不喜歡。」

    「我相信,他們對於故事是沒那麼高的要求的,甚至比起那些大儒寫出的詩詞歌賦,他們會更喜歡你寫的這些,小說。陽春白雪的受眾,永遠是比不過下巴人的。」

    劉川風眼睛亮了起來,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他突破築基境界,絲毫不是難事。但又苦惱道:「但是他們不識字啊」總不能花費幾年功夫,去教老農認字吧!

    「這隻是最長遠的規劃和戰略,不能教老農讀書,還不能教孩子嗎?我們又不缺錢,去籌辦幾百上千家希望……私塾,免費教孩子們讀書認字,早晚有一天,他們能成為小說家的基石。」

    孫福柏也被李青山的計劃驚呆了,這種眼光,簡直完全超越了他們的想象,哪怕是講究有教無類,福澤一方的儒家,也不會想著去辦什麼希望……私塾,最好他們終生不識大字,安安穩穩的做自己的小民。

    偏生這個計劃,看起來又是如此的合乎情理,他們從來隻想著怎麼去寫出動人的小說,卻不會想著去培養讀者,還是從這些最低賤愚昧的農人子弟中培養,或許是他來自於山村,才能想到這一點吧!

    希望私塾的點子簡直太好了,他們甚至可以用小說當作啟蒙讀物,當然不能用劉川風那種,原來這便是他決心讓劉川風銷毀那些書的意圖。像是在眼前點亮了一盞明燈,而且隨著聯想深入,這盞明燈很快便燒成了太陽。

    李青山給他們消化的時間,而後繼續道:「若往近處看,並不隻是文字,才能傳播故事啊!」

    在他那個時代,肯坐下來讀書的人,依然不多,但是通過各種各樣的媒介,二十年內造出的「神」,比過去兩千年都要多。

    孫福柏的思路已經打開了,「你是說?」

    「我們需要說書的、唱曲的、演戲的,一切能夠為我們傳播故事的人,然後將他們聯合起來,成立一個,一個結社,就叫雲虛社。」李青山伸展右手,猛的一握,然後大手一揮:「讓他們去往清河府的每一個角落,去講述我們寫出的故事。」

    這些人,在這個世界,是真正的下等人,處處受人鄙夷,地位甚至比農人都要低賤。煉氣士和這些人,不知道隔了多少重世界,現在卻說要去利用他們的力量。劉川風和孫福柏,簡直連想都沒想過,但仔細思量,卻又覺得大有道理。

    原本李青山說能拯救小說家,他們還不能盡信,隻是本著姑且一試的念頭。但是現在,他們全都相信了,這個辦法能行,如果按照李青山的想法執行下去,小說家是有未來的。

    「不要再伏案寫作了,走出去,將這一切建立起來,可能會需要一點時間,但是隻要成功,我們就是說明年就是世界末日,也會有不少人相信,到時候我們能運用什麼力量呢?末日的力量?」李青山笑著道。

    孫福柏和劉川風都激動得不能自已,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小說家有救了。

    「福伯,這件事會很麻煩,需要你動用在凡間的能量,去找盡可能多的幫手,來一點點完成。」

    孫福柏笑著擺擺手:「不怕麻煩,不怕麻煩。」他這個年紀,修為早已停滯不前,堅持修行的意義已經不是很大,但如果真的能將這個事情做成,他的修為未必不能更上一層樓,達到一個原本不能想象的境界。

    由神符所匯聚的力量,本就是超脫修行的常規的一種力量,無論是為了小說家,還是他自己,他都必將全力以赴。

    小說家的崛起,在這個明月之夜,埋下的因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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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新的開端

        瓦房中,一個穿著舊布衫的老者,立在高台上方桌前,口若懸河的講著一折「聖祖皇帝平西狄」的故事,雖是路人皆知的陳年舊事,但經過他的口才,抑揚頓挫的說出來,仍是聽得滿樓茶客如癡如醉,將盤中的瓜果都忘了用。

    孫書平本是個讀書人,只是和他的大多數同行一樣,沒讀出名堂來,有道是『百無一用是書生』,一旦功名無望,混的好的,便去給人當幕僚當師爺,混的差的,就開個私塾,當個先生。當然,淪落街頭變成乞丐的也不是沒有。

    他混的不好不壞,因口才不錯,便拜了一位老說書人為師,成了一位說書人,又因能夠識文斷字,博覽群書,在這一行的造詣猶在師傅之上,不知不覺間已是幾十年過去,也算創下了些許名頭。


    一串刺耳的鳥叫聲響起,孫書平嘴上不停,皺眉望去,見一個滿身綾羅、腦滿腸肥的胖子,提著鳥籠走進瓦房,大大咧咧的擠到前面,往台前一坐。

    那鳥似是受了驚嚇,叫的越發尖利,惹得人人怒目,但似懼這胖子的權勢,敢怒而不敢言。

    孫書平不得不停下,陪笑道:「這位爺,瓦房中是不能帶鳥進來的,勞煩您將鳥掛到外面?」

    胖子眼睛一翻:「掛在外面,你知道我這鳥值多少銀子嗎?丟了你來賠?你講你的,它叫它的,你們比比,看誰叫好聽,放心,爺一文錢都少不了你的,比這幫窮鬼給的多。」

    孫書平眉頭皺的更是厲害,「啪」的一拍驚堂木,「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用這句話千年不變的舊話收了這一段書,拂袖而去。

    瓦房中,叫好聲四起,顯然不止是為了那段書,更為了這說書人的氣節,將許多銅板拋上台去。

    徒弟小石頭竄上台來,一面撿錢,一面四面作揖,活像個小猴子,引得一片笑聲。

    「哎呦!」小石頭一聲痛呼,跌坐在地,額頭流下血來,一個染血的銀角子落在台上。

    孫書平忙上去將弟子扶起,指著胖子驚怒道:「你!」

    「講,再給我講一段,爺有的是錢!」胖子冷笑,手中拋著一塊碎銀子:「哼,捧你你是個角兒,不捧你你就是個臭說書的,敢跟爺耍脾氣,知道爺是什麼人嗎?用錢砸死你這老東西。

    樓上飛下一道金光,擊在那胖子頭上,又彈落在台上,是一錠金子。

    再看那胖子,已是血流滿面,直接昏了過去,

    「孫先生嗎?我們掌櫃的有請。」一個精壯漢子,不知怎麼閃了一閃,就來到孫書平眼前。

    小石頭看見金子,忙捂著頭過去,將金子撿起來,咬了一口,驚喜的道:「師傅,真的是金子,好大一塊!」頓時覺得頭也不疼了,他長這麼大,還從沒摸過金子。 (謎:被黃金砸死肯定很幸福...!

    在瓦房中長大的孩子,沒那麼金貴,孫書平心中卻有些難受,說書是下賤行當,誰都可以罵幾句,這種事他經曆的多了,卻不想這孩子也跟著他受屈一輩子,下定決心要給他換個行當。

    腦袋中胡思亂想著,腳下跟著那漢子來到二樓雅座,掀開竹簾,一個鶴發童顏的老者坐在那,身上的衣著並不顯得特別華貴,但一看就是最好最舒服的面料,也沒有什麼傲氣流露,但平平靜靜坐在那,便有一種鶴立雞群的氣勢。

    憑他這多年的見識,感覺眼前這位「貴人」,並不像是會來這種地方聽說書的人,更有可能是一位修行者,越發的不敢怠慢,恭恭敬敬行了一禮:「晚生孫書平,多謝貴人出手相助。」

    孫福柏打量著這位在方圓百都極有名的說書人,微微頷首,覺得滿意,再次肯定了李青山的想法,如果是經由這位說書人的口,再平常的故事都會變得繪聲繪色,精彩許多吧!

    「老弟,你聽過雲虛社嗎?」

    「沒有。」

    「現在你算是聽說了,這不是說話的地方,跟我來吧!」孫福柏徑直起身,走向門外,小石頭正一手捂著腦袋,一手握著金子,在門外探頭探腦。

    「可我只會說書啊!」孫書平愣住了,實在想不出這樣一位將金子隨便亂拋的「貴人」,傳說中的修行者,找他一個說書的會有什麼事兒。

    「那就夠了。」孫福柏摸摸小石頭的腦袋:「金子有的是。」

    小石頭登時覺得頭也不疼了,血也不流了。


    孫福柏離開百家經院之後,立刻召集幾大書局的掌櫃,向整個清河府各城各縣發布公告,招募人員。同時他自親自去拜訪清河府範圍內,名氣最大的幾位說書唱曲人。

    按照李青山的計劃,這些人最大的作用不是說書唱曲,而是成為導師,將自己畢生經驗傳授下去,成為雲虛社最核心的力量。

    同時在清河府城的一角,也找好了一片莊園,作為雲虛社的社團總部,在絕對力量和絕對財力的推動下,李青山所設想的雲虛社,正在快速的建立起來。何時能夠發揮力量,以及能夠發揮出多大的力量,卻都還不得而知。


    孫福柏在四方奔走之時,李青山亦來到墨家的神機島上,準備上自己來百家經院之後的第一堂課。

    來到神機島上標誌性的巨型拱門下,郝平陽和張蘭青就在那等候,島上布滿了各種古怪的機械與高大的建築,一群木馬傀儡奔馳而過,充滿了一種古怪的生機。

    進入一座造型像海螺的宏偉建築中(李青山覺得像大便...),裡面也是一圈圈的螺旋向上,在大概是二層或者三層的高度停下,進入螺旋中心的房間中。

    圓形的房間就像是將海螺倒了過來,呈階梯狀,已有不少身人坐在那等候,三五成群的一塊交談。除了身穿墨青色服侍的墨家弟子外,也有不少穿著其他顏色造型服侍的別家弟子。

    李青山這一身竹青色長衫,雖然是絕無僅有的獨一份,但混在其中還不算顯眼。但煉氣士無一不是耳聰目明之輩,斜眼望去,議論的話題就悄然改變。

    「喲,這不是小說家的首席弟子李青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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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初習煉器

    一個帶著譏嘲的聲音從人群中響起。

    李青山挑眉回望,看哪個不開眼的敢跳出來挑釁他,是那邋遢老道的道家弟子?亦或是對小安心懷不滿的佛家弟子?

    卻只看見一個儒生打扮的白衣少年,身旁跟著兩個美麗少女,嗯?儒家弟子。

    “你是哪個?報上名來。”

    楚天冷哼一聲︰“不要假裝不認識,本公子便是楚天。”

    李青山隱約覺得有些眼熟,忽然想起,這不就是那天測試屬性的時候,具有五行之體的那天才少年嗎?

    但彼此向來並無交集,怎麼看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楮的,對于自己害楚天輸掉了一千顆靈石的事,全然不知,就算知道,也要罵一聲活該。

    見對方來者不善,他也不客氣,淡淡道︰“對于小魚小蝦的名字,我向來懶得記。”

    楚天眉眼一橫,怒意頓生,他從小到大,從未有一人敢如此輕視自己。

    “好你個李青山,本公子來羞辱你兩句,你老實受著便罷了,讓本公子開心一下,是你的福分,還敢跳起來還口,卻不知惹下了大禍了。我看你是個人才,現在給我認錯,叫我一聲老大,大家就是兄弟了。”

    直听的李青山目瞪口呆,還真沒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奇葩的人物,連憤怒都消失了,皺眉望著楚天,偏首對郝平陽道︰“這人莫不是腦袋有問題?”

    郝平陽和張蘭青也是一臉驚異。听聞此言。深以為然,沒想到此次開院試三大天才人物之一的楚天,竟然腦子不正常。

    李青山小說家首席弟子的身份,雖然引得不少鄙夷甚至敵視,但會來這里的都是新進弟子,哪會為了圖一時嘴上痛快而樹敵,那是腦袋給門擠了。

    但這位天才楚天,顯然沒有這樣的考慮,說出了一番連旁觀者都覺得震撼的話來。

    楚天身旁的少女嬌嗔道︰“你竟敢這麼說我們天哥哥,你可知道我們天哥哥可是……”

    她話還未說完。李青山已經拉著郝平陽,像是躲神經病似的躲開了,讓她臉色頓時漲得通紅。

    楚天怒道︰“李青山,你給我站住。你怕了本公子嗎?怕了就叫了一聲老大,否則我絕不會放過你!”

    李青山道︰“值得我叫一聲老大的,這輩子就一個,你跟他比,像是大便一樣。離我遠點,別以為你是大便,我就不敢踩你。”

    二人爭執已引得不少人圍觀,此言一出,一片哄笑。

    郝平陽哈哈一笑︰“這個比喻妙得很。”

    花承露和余紫劍也在一旁,她們也有前輩指點。在各個煉器入門課中,以墨家的這位教授教的最好。

    花承露微笑,這李青山還是如第一次見他時那樣,狂傲之極。

    楚天沒想到自己反成了眾人笑柄,心中氣極,正待發作,不知誰喊了一聲︰“教授來了。”

    弟子們紛紛歸位,楚天雖然恨極,但也不敢在教授面前大打出手。百家經院看起來開放自由,但也不是沒有規矩。而那些規矩,可是由以嚴刑峻法著稱的法家來維護的。

    郝平陽與張蘭青則借機告辭離去,他們都算得上墨家的資深弟子,自不可能浪費時間,再來听這些基礎的課程。只道下課之後再來接他,帶他參觀神機島。

    李青山也再不看楚天一眼。尋了個靠後的位置坐下。整個講堂的造型就像是一個大漩渦,他便坐在漩渦的邊緣,這種習慣,還是來自于遙遠的前世,讓他微微有些感慨。

    但他剛一坐下,身旁立刻空出來一片,特別是一個儒家的女弟子,簡直是一臉嫌惡,躲出七八步遠來。

    李青山笑了笑,毫不在意,耳邊忽然想起楚天的聲音︰“現在你知道,誰才是大便了吧!”

    李青山皺了皺眉頭,身旁香風一動,錢容芷坐到了他身旁,微微一笑︰“衣服不錯。”

    楚天一驚,錢容芷可是他看中的女人,頓時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恨恨轉過頭去。

    “什麼事?”李青山目不斜視,一個頭發花白的瘦小老者抱著些盒子走進來,站到漩渦的中心,圓形的講台上。

    然後,自顧自的開始飲茶。

    眾人皆訝,但也不敢交頭接耳,用真氣傳音交談。

    錢容芷問道︰“小安呢?怎麼沒跟你再一塊。”

    “我們似乎沒要好到,可以談她的話題。”

    錢容芷頓露出哀愁之色,李青山也判斷不出真假︰“她在陰陽家跟麻布衣學《雲笈七簽》,有話快說。”

    李青山對上楚天這所謂天才挑釁,可以不屑一顧,立刻罵回去。但與她說話,卻得提高三分警惕,不願在這種小事上與她交惡,而且總感覺她對小安的關切,並非是虛假。

    哪怕楚天恨的咬牙切齒,他都不當回事,但若有朝一日,感覺到來自于她的敵意時,那就唯有一個“殺”字了。

    “謝謝,魏中元,你有時間嗎?”

    “這麼急?”

    錢容芷一手撐著臉頰︰“報仇要趁早嘛,也不是讓你現在就去殺他,我還需要籌劃一下。”

    “仇?你的還是我的?”

    “當然是我的。”錢容芷摸著光滑的臉頰,那一巴掌,她要十倍百倍的奉還回去,悠然道︰“我迫不及待的要對魏副門主細細的說一說,我是怎麼將魏英杰一點一點折磨致死,然後再把同樣的手段,再在他身上施展一遍,呵呵,人生之樂趣,莫過于此。”

    本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原則,李青山深深的吸一口氣,壓下爆粗口的沖動,真他娘的是個死變態。

    錢容芷像是十分開心的欣賞著李青山的表情,仿佛內心的聲音終于找到了傾听者,而那個人還不得不听。

    “作為回報,我可以替你打探一下那楚天的背景,他不會善罷甘休的,還有那個意圖對小安不利的女教習。”

    “到時候再說吧,那老頭開始講了。”李青山隨口一句,既不答應,也不拒絕。反正魏中元必須死,至于那女教習,遇到就殺了好了,也能小小的愉悅身心。

    卻不知道這樣的想法,在普通人的眼中,也跟變態沒什麼兩樣。

    講台上,教授終于停止了飲茶,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輕咳兩聲︰“諸位道友,老夫孟喜奇……”

    二人不再說話,專心听講。

    那名為孟喜奇的教授,不說則已,一說便似江河決堤,一瀉千里,從煉器的起源到煉器的發展,聲音在這漩渦般的講堂中回蕩,清晰的傳入每個人的耳朵。

    “有人說煉器煉丹什麼,都是外道,這話不錯,但正是這些外道,讓爾等可以安安心心的坐在這里,不必擔心妖魔的侵害,而那些實實在在只修內道的妖魔,卻只能退避藏匿于深山地底……”

    李青山算是第一次接觸煉器之道,听的就格外認真,這位孟喜奇也果然如張蘭青所說,講的極好,妙趣橫生,引人入勝。雖然修為只是煉氣八層,但在煉器方面,卻稱得上是專家。

    大體講過了煉器的歷史和意義,孟喜奇便開始真正教授煉器之道。

    李青山听的入迷,方知道,煉器之道,竟有如此奧妙之處。從最初的改變和融合材料,再到注入靈符,刻錄法陣,每一步都極不容易。

    更沒想到這幾種“外道”,竟有如此密切的關聯,煉器所稱的靈符和符之道的靈符,不盡相同,但本質上卻是一樣。

    符,是一種文字,與天地交流的文字。常見的便有近千個,組合出來的效果,更是數不勝數,在煉器的過程中,注入靈符,乃是不可或缺的一步,所以了解一點符之道,是必要的。

    而靈器之上,便是法器,則是要為煉器刻入法陣,來衍生出更為強大且復雜的效果。煉氣士自然沒有這種能力,但想要成為真正的煉器大師,通曉一些基本的法陣,也是必須的。

    李青山知道,自己的課程,要重新作出修訂了,但卻像是在黑暗中找到方向,心中說不出的歡喜。

    孟喜奇講了一個時辰,又回到煉器的最基礎,改變材料的狀態。

    “一個好鐵匠煉一把劍,需要經過許多步驟,基本的就有,煉、打、淬,需要火爐、大錘、小錘、風箱、水缸、磨石等等許多個工具,但是與我們來說,只要一個煉器鼎就夠了,甚至不要鼎……”

    講解之後,給拿起帶來的木匣,里面整整齊齊的擺放著許多正方形的小木塊,讓前排的弟子向後傳遞。

    孟喜奇要求他們在盡量不破壞其木紋的前提下,將之變為球形。木塊的材質是松木,較為柔軟,容易改變形態,想要學會煉器,就必須能用自身的力量改變物質的形態。

    李青山也拿到了一個松木塊,立刻開始實踐,緩緩將真氣的注入,按著孟喜奇教授的方法,讓真氣漸漸同木塊融為一體。

    憑著精純至極的真氣,以及癸水真氣溫順易操縱的性質,這一步,他第一次便成功。

    當他開始改變真氣的時候,木塊的形態也跟著一點點扭曲、改變。仿佛它不再是木材,也隨著癸水真氣變成的氣,變成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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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天人轉世

       李青山信心大增,嚐試了半天,終於去掉了鬆木塊八個尖角,但其中的木紋卻寸寸斷裂,被破壞的一塌糊塗。稍一心急,忍不住加大真氣注入,木塊立刻“砰”的一聲粉碎。

    再看身旁的錢容芷,也未比他好多少。

    錢容芷隨手捏碎了鬆木塊,笑道:“看來我們都不是天才。”

    但也算不上太差,李青山相信,隻要自己再穩一點,整個圓球還不是問題,但如何鬆木的紋理不斷,還得細細體會。

    還有許多煉氣士嚐試了半天勁,連氣物相合這第一步都做不到,自然不能讓鬆木的形態改變分毫,若一著急,自也難免將木塊弄碎的。

    孟喜奇譏誚道:“如果你連這個都做不到,證明你沒有煉器的天賦,可以不用再聽下去了,給自己節省點時間。”

    煉氣士們都有是心高氣傲之輩,而且這位孟教授的修為,也隻是煉氣,一些人便站起來走出去。

    之後,孟喜奇笑著道:“其實,當年,我第一次煉器,也失敗了。”

    眾人愕然,孟喜奇道:“傲慢是學習是最大阻礙,如果連這點耐心都沒有,確實不必學煉器,別忘了,勤能補拙,好了,把你們的成果舉起來給我瞧瞧。”

    許多鬆木球被舉起來,當然,太差勁的就不好意思拿出來,孟喜奇的目光落中在楚天手中,他手中的木球渾圓,紋理清晰,沒有一絲中斷,像是從木塊中刻出來的一樣,

    “這位道友。請站起來,你叫什麼名字。”

    “楚天。”

    “做得好。”

    楚天傲然享受眾人欽佩的目光,心道,那當然,我可是天才,什麼勤能補拙,不過是騙傻子的。還回不忘看了李青山一眼。

    錢容芷傳音道:“我說吧!”

    “這年頭,這麼單純可愛的敵人,可不多見了。”李青山笑,卻不知道她聽懂了沒有。

    中間沒有任何休息,直到兩個時辰的授課結束之後,孟喜奇方停下言語,按著後頸,伸了個懶腰。說道:“今天都到這了,歲數大了,站一會兒就覺得累了。”

    他扭了扭脖子,猛然哢嚓一聲,他的頭從肩膀上掉下來,滾落到講台下,猩紅的鮮血奔湧而出,像是個小噴泉。

    這溫馨的課堂,頓時變成恐怖的殺人現場。講堂中一片驚呼。那對李青山一臉嫌惡的儒家女弟子,更是大聲尖叫起來。

    楚天臉色大變,沒想到自己進百家經院第一天,就親眼目睹了一樁殺人案,而且憑他的修為,卻根本沒有人看到,是誰幹的。怎麼幹的?本能的釋放出護體真氣來。

    講堂之內。人人自危。

    孟喜奇的身軀還直直的挺立著,地上那人頭開口道:“哎呀,力氣用的太大了。”無頭身軀走下講台。將頭撿起來放在肩膀上,“哢嚓”一聲裝好。

    講堂內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李青山嘿然一笑,沒想到這位墨家的教授,如此惡趣味,用傀儡假身教課也就罷了。最後還玩出這一招來。

    他早都注意到了,台上授課的那位。根本不是活人,而是一具傀儡,雖然從表麵上看起來和人類一模一樣,而且也實實在在的散發著煉氣士的氣息,但是身上散發出的氣味卻極為古怪。

    喝茶、輕咳全都是為了製造一種假象,騙過了大多數人,卻騙不過他的六識,最後噴出的那些,也根本不是人血。

    不過,墨家傀儡術精湛到如此地步,著實讓人驚歎,這一課,想必是要給那些墨家新進弟子們,留下一個極深刻的印象吧!

    再看錢容芷也是神色如常,她固然沒有他這樣敏銳的六識,但如果看不出來,反而會讓他驚訝。而楚天會被一個傀儡誇的如此得意,實在是沒法讓人高看一眼。

    傀儡孟喜奇道:“敏銳細致的觀察,冷靜理智的思維,對於煉器之道,比將木塊變圓更加重要,後者隻要多加練習,誰都可以做到,但如果缺乏前者,終生難成煉器大師。”

    講堂內氣氛一鬆,笑聲四起,雖然知道自己被耍了一把,但那位不知藏在哪的孟喜奇,卻已贏得了所有人的敬佩,隻是不少人女修士的臉,猶然蒼白。

    楚天收起護體真氣,臉色漲紅,覺得孟喜奇的話像是故意在指他,心中大恨。

    傀儡孟喜奇用手將方才沒有露出驚訝表情的弟子一一點起來,問他們是如何看出自己是個傀儡。

    李青山並不認為這具傀儡本身具有思索的能力,但卻具備判斷的能力,譬如哪個球更圓,哪些人的表情變化更少,而這一切,應該都是按照某種程序運轉,比起戰鬥來,這並非難事,那雙與真人無異的眼睛,應該就是關鍵。

    點到李青山時,李青山起身,嘴巴動了幾下,卻沒發出任何聲音,然後坐下。

    傀儡教授極為真誠的道:“謝謝。”

    李青山微微一笑,看來自己的判斷無錯。

    一片哄笑,花承露暗暗叫好,方才被耍的仇,算是得報。這家夥除了膽子外,腦子果然也不錯,不由想起了臨湖城中,那個雨夜,西門姥姥的咆哮,他一身蓑衣,在暗巷中那極瀟灑的一拱手。

    這本已模糊的記憶,忽然變得清晰起來。這樣的男兒,就算是時乖命舛,不小心入了小說家,也會有一番作為吧!

    待到問完所有人,傀儡孟喜奇深深施了一禮:“謝謝你們的建議!”指指自己的腦袋:“我已經存在這了,回去會繼續改進。方才的弟子,我將送每人一盒鬆木塊,作為獎勵。”

    那些弟子識破傀儡的弟子,就一一走上講台,領了木盒。

    “多多練習。”傀儡孟喜奇重複著這一句話。

    輪到李青山時,他正欲接過木盒,傀儡教授卻緊緊抓住:“我雖然是傀儡,但可不能耍我。”

    李青山知道,現在跟他說話的,已經不是眼前這具傀儡了,笑著道:“是,教授。”

    傀儡孟喜奇鬆開手,拍拍李青山的肩膀:“我聽平陽說過你,以後常來。”

    李青山收起筆記,走出海螺般的高大建築,天色已然黃昏,不知不覺間,已是一個下午過去,夾著那小木盒,卻感到極為的充實。

    這是他的第一課,終於又踏出了一步。

    郝平陽和張蘭青在馬路對麵的一個路燈下麵等著。是的,就是路燈,長長的柱子撐起來一片昏黃,照亮了一大片道路,已有小蟲在燈下縈繞。

    “李青山,你給我站住!”

    李青山正欲走過去,身後傳來一聲爆喝,引得不少人注目。

    差點忘了這位,李青山回過頭來,對楚天道:“小子,你要怎樣?”

    在百家經院內嚴禁私鬥,先動手的那一方受得懲罰更是嚴厲,而且別以為是受些皮肉之苦就算了,還能跟人逞英雄,罰的可是實實在在的靈石。

    李青山本來盼望的正是一個這樣安穩的環境,現在卻又有些不爽,若在荒郊野外,現在便上去捏死這小子,看看他除了五行之體外,還有什麼底牌,能不能大過自己的。

    楚天道:“我要向你挑戰,跟你賭鬥一場,你敢接受嗎?”

    李青山驚喜道:“還有這種好事?”

    楚天反被李青山的神情弄得一怔,心中反而打起鼓來,但隨即穩下神,李青山不過是個煉氣六層罷了,縱然懂得寫煉體之術,也沒什麼好怕的。

    “你答應還是不答應?”

    “好,賭什麼,你說?”

    “當然是比武,難不成還比誰更酒囊飯袋,那我可比不過你,哈哈!”楚天笑了幾聲,發覺沒人應和,幹幹收住。

    李青山道:“好,沒問題,時間、地點、賭注。”

    楚天道:“地點自然是在兵家的大爭島上的大演武場,賭注就賭一千顆靈石,不,兩千顆靈石,時間,時間就定在三個月之後。”

    他恨不得現在就狠狠教訓李青山一頓,但心中總有些不安,才一口氣推到三個月之後,他來到儒家之後,得柳長卿親傳《五行大手印》,五種真氣兼修,威力奇大,三個月功夫足夠他修個小成。

    到時候莫說是煉氣六層,便是九層十層也不在話下。而李青山在小說家必然是進境緩慢,此消彼長之下,他不必用那樣東西,就有絕對勝算,不禁為自己的智慧感到一絲得意,卻又擔心李青山不肯接受。

    “好,那就三個月之後。”李青山一口答應,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三個月時間,他在百寶囊中積存的那些丹藥,就可以消化的差不多了,足夠他將妖修與人修的實力,都提高一截上去,楚天此語,可謂是正中下懷。

    三言兩句,定下賭鬥,李青山轉身便走。

    “喂,李青山。”

    花承露快步走上來,抱怨道:“怎麼見了我也不打招呼,虧我們當初也一起共患難過。”

    餘紫劍道:“李大哥。”

    楚天見又是兩個美麗女子湊到李青山身旁,心中妒火更盛。

    花承露傳音道:“你千萬別跟他決鬥,你絕贏不了的!”

    “為什麼?”

    “他是天人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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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煉化草字劍書(上)

     李青山還是頭一回聽到這個詞,攤手道:“反正答應也答應了,管他是什麼……”

    “噓,在百家經院決鬥哪有那麼簡單。”花承露豎起食指放在唇邊。

    李青山見不少人都關注著這,他輕聲道:“這不是說話的地方,朋友叫我去百味樓,不如同去。”

    “我也是聽我哥說的,法家晚上有聚會,我就不去了,總之你自己小心了。”

    郝平陽道:“那位莫不是那位花統領的妹妹,沒想到你跟花家如此熟悉。”

    “他們人都不錯。”

    張蘭青擔憂的道:“你真的要跟楚天決鬥?”

    “哈哈,那小子是自尋死路。”郝平陽對李青山充滿了自信,當初他才煉氣二層,就已經非常了得,現在煉氣六層還怕一個與自己同級的小子。

    李青山笑道:“走啦,吃飯去。”雖然天人轉世四個字令他有些在意。

    在百味樓上,遙望夕陽下的龍蛇湖光,喝的微醺,天色已黯,回到雲虛島上。

    劉川風正咬著筆杆苦思冥想,桌上一盞孤燈,大放光明,將滿室照的透亮。

    “你要跟人決鬥?”

    李青山在廊下脫下鞋子,椅桌坐下:“是啊,給我看看,寫的怎麼樣了?”

    劉川風正在為他的新小說做準備,當然不可能再有色情的部分,可以適宜各種渠道的傳播。

    “才剛開始,唉,決鬥有什麼好的?還不如在家寫小說。”劉川風忙拿回稿子。

    “贏了有兩千顆靈石。”

    “搞他!”

    “對了,你知道什麼叫做天人轉世嗎?”

    劉川風道:“問這個幹什麼?”

    “那楚天好像就是天人轉世。”李青山拿出一個鬆木塊來,注入真氣,繼續自己的煉器大業。

    “什麼,千萬不要答應!”

    “原因。”

    “你知道天外有天吧,所謂天人,也就是天外人,因為各種緣由而終了,但其一靈不泯,轉世於此間,一生下來便具異相,根骨清奇,福緣深厚,而且一旦啟發的宿慧,那就更加厲害了。”

    “天人轉世,這就難怪了。”李青山沉吟道,他也算見過了不少煉氣士,或敵或友,但像楚天這樣,還真是頭一回。

    憑楚天的心性智力,能在少年就修到煉氣六層,實在是不可思議,原來同他一樣,都是穿越者。這天下如此廣闊,擁有奇遇機緣的人數不勝數,並非隻他一個,乃至這天外世界,都不是他一個人的專屬。

    劉川風道:“你也不用怕丟臉,兩家的弟子決鬥,是要雙方家主同意的,隻要我堅持不同意就行了。”

    “不,你要同意。”李青山捏碎手中的鬆木塊。

    “你……”

    “放心,我會贏!”李青山又取出一個鬆木塊來,他不信戰不過一個傻鳥,無論他是什麼人轉世。

    不過卻也不會大意,提高煉氣修為,自然是最為要緊的,而且他還有一招殺手。

    劉川風也勸不得他,唯有答應,又言語幾句,李青山便借了劉川風的腰牌,來到修行的法陣之中,淡淡的靈光,將他周身照的透亮。

    他從百寶囊中將那卷極品靈器的《草字劍書》取出,這便是他在人類形態下,所能使出的最強殺手,在他沒有凝成氣海的時候,這本極品《草字劍書》的威力,已經強的可怕,足以對九層煉氣士造成威脅。

    現在他凝結了氣海,對於煉氣士來說,是一個極關鍵的質變,體內的真氣比以往強盛了何止十倍,若能真正將之煉化,他相信,在煉氣士中,真的再沒有人能擋他“輕輕一劍”。

    介時管那楚天有什麼底牌,他隻要施展出《草字劍書》,也能要他好看。

    原本極品靈器的《草字劍書》,原本是絕不可示人的,那就好像一個孩童手持黃金,行走在鬧市之中一樣。

    然而現在,隨著他的實力提升,再加上百家經院的環境也較為安穩,各家家主不大可能會來硬搶,就算起了這種心思,也得考慮考慮後果,他現在畢竟是個首席弟子,小安更是各家家主認可的絕世天才,佛家的首席弟子。

    彷如孩童終於長成了少年,從鬧市走到了校園,安全係數大大增加,有了一些拿出來示人的底氣。

    李青山打開《草字劍書》,望著上麵縱橫交錯的筆墨劍痕,右手並指如劍,下意識的隨著上麵的劍勢,舞動了幾下,雖不能如小安一樣,一下領悟其中所蘊含的劍意,但也漸漸感覺有些收獲。

    比起當初在山賊窩初得到這卷《草字劍書》時,他現在的眼光閱曆,增長了何止十倍,許多費解的東西,他也漸漸可以看的明白。

    李青山比劃了一會兒,決定先幹正事,雙手持住卷軸兩邊,氣海中的癸水真氣,頓時翻騰起來,衝向兩條手臂,湧入《草字劍書》中。

    《草字劍書》上的撇捺鉤橫,種種筆畫,一個個閃亮起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多,都要亮。

    煉化靈器,是凝結了氣海的煉氣士才有的特權,便是要自身的真氣,在靈器中打下自己的烙印,讓丹田氣海,與靈器本身產生共鳴,如果是飛劍飛刀,就可以禦使。

    然而,煉化極品靈器,對隻是煉氣六層的李青山來說,似乎有些困難。

    《草字劍書上》的筆畫在亮起大半之後,就停止了下來,真氣後繼乏力。

    李青山眸中藍光一閃,他選擇在這法陣中煉化靈器,自然是早有打算。

    點點肉眼可見的靈光,在法陣中閃現,融入他的身軀中。

    幾近耗竭的丹田氣海,再一次充盈起來,衝入《草字劍書》,光華浸染了一道道筆畫,亦照亮了李青山臉上的喜色。

    眼看便要成功之時,李青山臉上笑容一僵,煉化靈器的進程再一次停滯,卻不是因為真氣不夠的緣故。

    《草字劍書》上,每一個筆畫都在扭曲顫動,光華吞吐不定。

    李青山心道不好,雙手一翻,將《草字劍書》調轉向外,與此同時,《草字劍書》上迸發出耀眼的光華,淩烈恐怖的劍氣,奔湧而出。

    劍氣雜亂無章,劍意漫無目的,但李青山手持《草字劍書》卻感到一種徹骨冰寒,極品靈器所爆發出的力量實在是太恐怖了,如果是正對著自己的話,除非提前變化妖軀,釋放靈龜玄甲,否則受重傷都是輕的。

    光芒一閃而逝,劍氣劍意也短暫的像是從未存在過。

    時間仿佛暫停了片刻,哢嚓一聲輕響,竹樓庭柱忽然上下錯開。

    然後像是仿佛引動了什麼機關,精致巍峨的竹樓,化為千萬片,不是坍塌,而是飛散。

    李青山覺得視野一寬,在他的麵前,形成一片扇麵的空地,法陣的所在,本是在這片庭院的最中心處,現在,他可以看到庭院外的竹林了,

    “老天爺,你在幹什麼?”劉川風聽到動靜趕來,看到這幅情形,驚的瞠目結舌。

    “煉化靈器。”李青山老老實實的回答,還展示了一下手中的《草字劍書》,他已決心,如果在必要的時候,就將這本《草字劍書》拿出來示人,也就不必瞞著劉川風了,反正他麼二人可算得上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那、那是極品靈器,你竟要煉化一件極品靈器?”劉川風早知道自己收的這位首席弟子,不像尋常煉氣士那麼窮困,但拿出一件極品靈器來,還是讓他大為吃驚。

    李青山道:“怎麼,不能嗎?我的真氣很精純的。”

    劉川風道:“你有沒有常識,別說你是煉氣六層,就是煉氣十層,也不可能煉化一件極品靈器,那根本不是真氣精純不精純的問題,而是超越了煉氣士的能力,是築基修士才能辦到的事。”

    李青山訝道:“可是小安拿到那件極品靈器金剛珠就能使用了。”

    劉川風道:“使用是一回事,煉化又是一回事,你知道百家經院中,都怎麼評價小安嗎?”

    “怎麼評價?”

    “妖孽,怪物。”

    “庸人之見。”李青山不屑道,卻也明白,修行《癸水凝氣決》的他,暫且不用指望能突破這個修行道的常規。

    “難怪你敢跟楚天決鬥。”劉川風又望了一眼被毀滅近半的竹樓,心有餘悸,雖然自己是煉氣十層,但動起手來,死的絕不會是李青山。哪怕是不能煉化,但隻要能夠使用,又有幾個煉氣士能擋得住呢?

    李青山道:“我當然是不打無準備之仗,他有底牌,我也不是沒有嗎?”

    “唉,又得發布任務讓墨家弟子來修了,上麵撥的那點靈石,還不夠我到雲雨樓去采風呢。”劉川風歎了口氣,又向李青山擠了擠眼睛:“,愛徒,等你贏了兩千顆靈石,要不要請為師去快活快活。”

    李青山翻了個白眼:“誰是你愛徒,我告訴你,你以後少去那種地方,我跟雲雨門不對付,說不定什麼時候為了對付我,就將你綁了去,到時候,我可叫他們撕票拉倒。”

    “這我倒忘了,你別胡說,我好歹也是家主,他們怎麼敢對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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