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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夢者】大聖傳〈連載中〉

第八十章 情濃

        李青山將手虛籠其上,煥發藍光,白色藥膏開始扭曲翻騰,最後形成一顆顆合乎規格的渾圓藥丸。

    他現在還算不上會煉器,但簡單的改變物體的形狀,卻難不倒他。

    如心親手將煉成的藥丸,分成兩份,一份是六十顆,她笑瞇瞇的道:「這是要用來交任務的,伸出手來。」然後捻起一顆聚氣丹,放進李青山的手中:「這個是你的!」

    李青山看著自己三天三夜不合眼,勞動出的成果,再抬頭看著一臉笑容的如心,感受到一股深沉的惡意,她純粹就是想看他不爽罷了。

    煉丹任務,是沒有額外的獎勵,純粹看個人的煉丹水平高低,作為一個煉丹新手,能夠不賠,已經是托了中品靈器丹爐和如心的福了。

    如心滿意的欣賞著李青山的表情,感覺這三天辛苦,總算是有所收穫。

    然後方道:「你分藥的水平太差。」將手籠在那六十顆聚氣丹上,湧現白光,一些白色的藥膏被抽離出來,又凝聚出三顆聚氣丹來,而剩下丹丸大小規格完全一致,剛好達到了任務要求的規格,不多分毫。

    李青山隨口道了聲,「謝了」,低頭將六十顆丹藥裝入錦盒中,而那四顆聚氣丹,則直接拋入口中。

    如心對此已然是見怪不怪:「再過幾天,就是跟畫家比試的時候,雜家已經開出盤口來,透露點內幕給我。你覺得我是賭你輸好,還是賭你贏好?」

    李青山白了她一眼:「隨便你。」

    「那好,我就賭你贏,不過我如果輸了,你得賠償我的損失!」

    「想得美。」李青山推門而起,只見西方紅霞若燒,倒映在湖水中。美不勝收,果不其然,韓瓊枝就站在霞光的幕布前。乍眼望去,像是個精緻美麗的剪影,回眸看見李青山。粲然一笑,快步上前。

    李青山還沒來得及開口,如心便笑道:「韓師妹,你男人剛才試圖摸我的腳,你看緊一點。」

    韓瓊枝停住腳步,狠狠瞪了李青山一眼,沒好氣的道:「知道了!」

    李青山的眼神再一次落在如心白皙修長的脖頸上,變得很認真。

    如心抬手護住脖子,做出害怕的模樣,臉上笑容卻是不改。

    ……

    小船自由飄蕩在湖波上。水天一色,落霞與孤鶩齊飛。

    韓瓊枝斜坐在船頭,默默望著,仲夏夜的晚風,浮動衣襟。

    李青山打破寂靜:「別聽她胡說。你知道,她最愛胡扯。」

    韓瓊枝回過頭來:「你敢說沒有?」

    「絕對沒有!」李青山一本正經。

    韓瓊枝笑道:「我又沒生氣,你這麼緊張幹什麼?」

    李青山蹙眉道:「你是誰,你把瓊枝怎麼了?」

    韓瓊枝愣了一下,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惱道:「我有這麼小氣嗎?」

    李青山一笑。順勢將她拉入懷中:「嗯,我家瓊枝胸懷廣闊的很。」另一隻手已落在她傲人的酥胸上,隔著薄薄夏衣,似在手中巍巍顫動。

    「別亂動!」韓瓊枝抓住他的手,卻任憑放在上面。

    幾個月的相處,這種程度的親暱,已然變得正常化起來,用她的話來說,就是看你可憐,給你佔點便宜。

    「我只是好奇罷了。」李青山奇怪,如心怎麼看也比前些日子的那個雜家女修士有魅力的多吧!

    韓瓊枝道:「如心師姐可是很驕傲的人。」雜家的女弟子,都是天賦平平,滿腦袋功利,想找一個強大男性依靠,根本不配稱為修士。如心卻不一樣,她是真正的修士。

    李青山道:「驕傲嗎?我倒沒什麼感覺。」

    「因為你更驕傲!」韓瓊枝支起身子,圈住他的脖子,深深望著這個她心愛的男人。越是靠近他,便越為他的魅力所吸引,並奇怪自己在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竟沒能發現這一點。而其中最令她感到心醉的,便是隱於心中的深深驕傲。

    彷彿再怎樣險峻的高峰,他都有攀登而過的決心,再強大的敵人,都有挑戰的勇氣。

    「這我就更沒感覺了!」李青山雙手扶住她的蠻腰,她身體的曲線在這裡驟然收緊,細緻而挺拔。他的目光卻不由為她豐潤紅唇吸引,即便是衣襟偶爾顯現的雪白溝壑,也無法分散他的注意,不由揚起頭來。

    韓瓊枝偏頭避開,緊緊抱住他,深深吻在他的耳際,歉意的道:「這裡還不行。」雖然已經親暱到許多地方,不再成為禁區,但較為平常的接吻,卻偏不肯接受。

    李青山已將懷中女子當做心愛之人,自也唯有呵護她這小小的癖好。

    「我想等到……我們成婚之時,現在給你親了,只怕忍不住,什麼……都給了你!」韓瓊枝極端羞澀,磕磕巴巴的道。男女之事,她原不怎麼放在心上,不就是脫光了衣服,抱在一起做那檔子事嗎?

    她以前獨自執行任務,好奇之下還穿牆越戶,偷偷參觀過,除了剛開始有些臉紅,很快就覺得無聊,哼哼哈哈的有什麼意思,身為修士,永遠不可能像凡人那樣沉迷於**的愉悅中,堅韌如鋼鐵的意志,根本不可能因此而動搖,否則昔日在黑蓮壇主的法陣中,她也就無法忍受那種凌遲之苦。

    直到落在自己頭上,才知道沒那麼簡單。每一個身體接觸的動作,都開始充滿了別樣的意味,讓人感到愉悅或顫抖,因為心隨之而動,。

    李青山還能說什麼呢,緊緊擁著動人的嬌軀:「乾脆我明天就去提親好了,你爹對我的印象還不錯。」

    又不是什麼窮書生拐走富家小姐的狗血故事,自也不會有太多阻礙,他所展現出的天賦、實力、上進心,相信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了,這就是他一直選擇高調的理由。若是一直裝模作樣的低調,別說韓老岳父不肯滿意,百家經院也會滿是非議之聲,現在誰敢說他配不上她。

    「別那麼快,再等等。」韓瓊枝忽然轉口道:「小花還沒出關嗎?」

    李青山道:「沒有,怎麼突然提起他來?」

    韓瓊枝笑道:「只是想起過去一件事來?」

    李青山道:「那我倒要聽聽。」韓瓊枝初時還不肯說,在李青山的「逼問」之下,方才開口。

    原來昔日花承讚著迷於顧雁影,韓瓊枝這個好朋友最看不過去,嚴厲呵斥過他一頓,「不過是個女人罷了,至於這樣嗎?」那時候她不把自己當女人。

    他卻道:「你只不過還沒碰到讓自己動心的罷了,否則一定迫不及待的將自己嫁出去。」

    李青山勾起她的下巴:「那你現在迫不及待了嗎?」

    韓瓊枝倔強的道:「一點也沒有。不過,是有點理解他了。」雖然幾個月之前,他們還陌生的很,現在已不能想像,如果沒了這個人,她會怎麼樣。

    望著她深情的雙眸,李青山心中已是柔情似水,縱然顧雁影也變得無足輕重,那不過是半個飄渺的夢罷了,而現在在他懷中的,是切切實實的愛人。

    「你比他可要幸運的多了,遇上我夠早。」

    韓瓊枝道:「我怎麼不覺得?你還是快點修行,讓修為超過我再說吧,我可不想跟不如我的男人成婚。」

    不過此刻二人的姿態,讓她這話沒有絲毫的說服力,想當初,她不過是說,修為超過她,就給他追求的機會罷了,現在卻被他抱在懷中,佔盡了便宜。

    「我可是迫不及待了。」李青山俯身,雖不能吻嘴,但別的地方,卻沒關係。深深吻在細膩的脖頸上,嘴角浮現笑意,輕輕一舔。

    「你是狗嗎?」韓瓊枝身體一顫,咬著牙道,一旦心理防線不存,身為修行者對這一切的感覺也遠比凡人要細膩敏銳的多。

    「敢說你男人是狗,不懲罰不行!」李青山抬起雙手,落在她酥胸上,揉捏起來。

    若是以往,她多半會驚呼一聲,止住他過分出格的動作。然而這一次,她卻仍環住他的脖頸全無反應。

    李青山怔了一下,臉上笑容擴大,雙手的動作緩慢下來,十指深深陷入兩團柔嫩中,隨心所欲的改變著奇形狀,韓瓊枝呼吸微微急促,眼眸如水,卻仍默許他的動作。

    李青山尋到兩點微凸,輕輕夾在指間,揉捏一下。

    韓瓊枝猛地抱緊他,李青山便停住動作,溫柔親吻她的脖頸,撫摸她的背脊,過了一會兒,她才放開了他,任憑他繼續享用,這身上從未有人觸及的曼妙。

    直到李青山將其形狀大小完全印在腦海中,才依依不捨的放開了手,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繁星滿天。

    韓瓊枝滿臉紅霞的嬌嗔道:「滿意了吧!」她早知道他對自己身上這地方賊心不死,今日索性讓他得逞一次。

    「不滿意。」說話間,李青山的手已探入她的小衣內,真正觸到她嬌嫩的肌膚。

    韓瓊枝忙捉住他的手,點著他的額頭訓斥道:「不要急。」這時候,她才像是年長的那一個,其實縱然給他又如何,男歡女愛亦屬尋常,她並不像凡間女子那般在意所謂貞潔,只是怕給的太輕易了,他不肯珍惜,這個小男人,她要好好守在身旁。

    「反正早晚都是我的。」李青山倒也沒那麼急色。

    「現在已經是了,永遠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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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天女散花

     幽暗畫室中,天窗投下一道光柱,塵埃在其中浮沉,隱隱約約間,地板上鋪滿了畫紙。

    上面畫著眾多形狀各異惡鬼圖形,只看一眼,便覺得凶惡的氣息,撲面而來。

    但是,這些圖案,全都沒有完成。似乎畫者剛畫了一半,便對它們失去了興趣。

    褚丹青就躺在著畫紙上,四肢伸展,臉色慘白,整個人瘦了一圈,雙目圓整,存著未曾散去的驚懼。

    「丹青,你準備好了嗎?」門外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是褚師道。

    「是的,師傅。」褚丹青虛弱的道,撐著地面站了起來,走到畫案前,那是這屋中唯一整潔的地方,所有畫筆都被清洗的幹幹淨淨,顏料都被擺得整整齊齊。

    筆洗中彌漫著,血的味道!

    正中間擺放著一張畫作,

    褚丹青垂下眼簾,努力控製著自己不向畫中看一眼,一點一點將裱好的畫卷起來,才鬆了口氣。

    仿佛這不是他親手畫出來的畫,而是會咬人的猛獸。

    房門開成兩半,耀目的陽光隨即湧入。

    褚丹青用手遮住眼睛,漸漸看清了一個模糊的人影,忙行禮道;「師傅。」

    褚師道看著弟子的模樣,心中也是一陣疼惜。碧血丹青,賦予了他不可思議的天賦,能讓他畫出遠超他修為水準的畫作,但亦要付出極大的代價,可謂真正的注入心血。

    「我們走吧!」

    「去哪?」褚丹青的神色有些茫然,沉浸於畫中世界,幾乎忘了比試的事。

    「雲虛島。」

    褚丹青猛然警醒,卻想起了幾個月前,被李青山灌醉的事。臉色不自然的紅了一紅。

    正是在那天之後。他開始閉關作畫,將近六個月沒出畫室的門。

    他酒後的醜態,想必已經被傳播開來了。畢竟雙方是仇敵,這也是在所難免,可恨自己實在是太大意了。我握緊手中畫軸。他的羞憤鬱結,全都融入畫中,定要給李青山狠狠一個教訓。

    啊,好丟人啊!過了這麼久,希望大家已經忘了這件事了。李青山,我饒不了你!

    褚丹青懷著忐忑的心情,隨著褚師道,一起來到了雲虛島外,只見許多竹林都被伐去。變成了田地,或者果園,幾個農家弟子正在其中耕作。

    「暴殄天物。」褚師道冷哼一聲。這幽靜雅致的氣氛。原本正適合來作畫,可惜落到了劉川風這等俗人手中。

    穿過竹林小徑。來到竹軒前,柳長卿坐在廊下品茶,舉杯頷首一笑,劉川風和孫福柏陪坐一旁。

    但這些人都吸引不了褚丹青的注意力,因為那可惡的李青山,正大步迎上來,臉上洋溢著陽光自信的笑容,從容行禮:「褚大師,褚道友,你們終於來了。」

    褚師道點點頭,對柳長卿道:「柳道友,這不是比試的地方吧,為何讓我們來此!」這是他畫家的島嶼,他可不想看著他被毀壞。

    柳長卿道:「比試的地方在兵家的大演武場,不過小說家對這場賭鬥還有些異議,所以請雙方前來,再做商議。」

    褚丹青瞪著李青山:「怎麼,你想臨陣脫逃嗎?」

    「當然不是。」李青山微微一笑,回首望了劉川風一樣,得到這位小說家家主名義上的首肯之後,他方才道:「只是覺得這場比試,很不公平!」

    褚丹青道:「這是你當初親口答應的,如何不公平?」

    李青山侃侃而談:「雲虛島是我小說家的根基所在,輸了自然是一無所有,贏了也不過守住了是原本就屬於我們的東西,褚大師,覺得這樣公平嗎?

    「我們之所以會答應,原也是被逼無奈,如果畫家不能拿出相應的賭注來,我請柳家主取消這場比試。」

    「現在,也並非你想取消就能取消的了,你想要什麼賭注,說來聽聽?」褚師道精光閃爍的眼睛盯著李青山。

    他確實從沒想過賭注的事,在他看來,小說家已經是必輸無疑,設置這樣一個賭注,完全是沒有必要的。

    現在,這小子顯然是明知必敗,所以虛張聲勢,想要臨陣脫逃。若是堅持不肯,柳長卿自然不會幫著取消比試,只怕這小子不肯參加,又說畫家以勢逼人。

    既然你想要個賭注,我便給你的賭注又如何?

    李青山道:「我也不知道你有什麼東西,但能抵得上雲虛島的價值,還請褚大師說吧!」

    「我是個窮畫師,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只有幾幅小畫罷了。此畫乃老夫封筆之作,你若覺得合適,便可,若覺得不合適,便直接認負吧!」褚師道隨手取出一副畫來,傲然道。

    柳長卿脫口道:「難道是《天女散花圖》!」

    褚師道一生,最擅畫美人。畫出的美人,不但惟妙惟肖,而且喜怒哀樂與真人無異,卻沒有真人的諸般缺陷,畫中之美,已然超過了世俗之美。

    於是便有「縱得三千美姬,不如師道一畫」的說法,在整個如意郡九府之地,都是名聲赫赫。

    這《天女散花圖》乃其封筆之作,傳聞他畫此畫前,本是頭發灰白,畫完之後卻一夜白頭。

    如意候一見,便愛不釋手,願花重金求購,他卻道:「此乃我徒兒之妻,不可轉贈他人。」

    若是旁人說這種話,只怕會被當做推託之詞,然褚師道一生以畫為妻,就連褚丹青見了那位畫中走出的美人,都要稱一聲師母。

    這《天女散花圖》便是留給褚丹青的真命天女。

    如意候聽了,也唯有作罷,自言不能壞此佳話。

    畫軸打開,在場的男人都是一呆,畫軸合上。

    心中竟憶不起那天女的面容,只記得衣帶飄舞,落英紛飛,香榭四散。花香仍清晰的縈繞在鼻間,那玉女的面容,變幻著漸漸穩定,卻是每個人心中最美的容顏。

    柳長卿的思緒,一下回溯到數十年前,那時他還是讀書郎,也是落英繽紛的季節,一位少女在秋千上蕩漾,灑下銀鈴般的笑聲,那是先生的小女兒。

    而後天各一方,他亦閱遍佳麗,蓄養美妾無數。她的容顏甚至談不上美麗,但留給他的感覺,卻非任何美人所能替代,哪怕是她自己也不能。

    時間荏苒,那時的感覺早已模糊不清,看見此畫,卻忽然又變得清晰起來,宛如昨日,宛如此時。回眸一笑,未必能傾國傾城,卻能傾心。縱然花費千顆萬顆靈石,也是值得。

    李青山清醒過來,再看劉川風和孫福柏,都是一樣的神情,一看便是在回顧往昔。

    唯有褚丹青愣頭愣腦的,師傅早說過要將這畫留給他做妻子,但為了不讓他分心,卻從沒親眼看過,心中原也懷有極大的期待,如今一見,卻覺得還不及師傅以前所畫的美人動人,偏偏見過這幅畫的人,沒有一個不說好,因為奇怪而發愣。

    褚師道暗暗得意,這副畫作,是他一生心血所鍾,完全逆轉了以前的畫風,以前他畫的是期許,當修行者奉上靈石,他便為其畫出心中最美的女子。

    這幅畫畫的卻都是回憶,能夠輕易地突破修行者堅固的心理防線,觸及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勾起最美的回憶。期許或許會雖然身份地位而改變,回憶卻永不退色,宛如一壇老酒,越放越有滋味。

    真正感動你的,永遠都是你自己。

    直到注意到自己弟子的表情,褚師道才暗道失策。

    褚丹青,十一年前,不過是個小乞丐,滿腦袋想的都是吃饅頭,連想吃肉都太奢侈了。而到了現在,雖然情開欲動,但在這方面,就宛如一張白紙,根本無所謂回憶。

    如果褚師道,用這份心思,畫一盤熱氣騰騰的大白饅頭,倒真能將他勾的口水直流。

    「好,我答應。」李青山道,卻不是色與神授,而是那畫散發出的氣息,儼然已經超過了靈器的級別,但又不能稱之為法器,或者說,這根本不是器物,更像是一個被封印於畫中的強大生靈。

    如果是和這畫中天女決鬥,就連他本人出手,都沒有必勝的把握。總而言之,絕對是個好東西。

    而且李青山也不過是在爭取利益最大化,如果褚師道,真的一毛不拔,他也不可能放棄比試,有這個結果,已經算是心滿意足了。

    柳長卿道:「好,那就將契約訂下,任何人都不得悔改!」


    兵家大爭島,周圍的高低錯落的巨柱看臺上,已是人頭攢動。看見一行人到來,議論聲立刻響了起來。

    「青山。」等候已久的韓瓊枝快步迎上來,想要給他個擁抱,但看看四周,咬了咬嘴唇,害羞沒敢這麼做。

    李青山眼前一亮,今日她穿著一身大紅宮裝,裙角繡著富麗堂皇的牡丹,若是尋常女子,穿這身衣服,只怕會顯得太豔俗了,也只有她這般自信張揚的性情,這般動人的風采,看起來便如一團燃燒的火焰,豔美不可方物。

    原本隱藏在豪放習氣背後的,世家女子的高貴儀態,漸漸彰顯出來,動人之至。似乎在約會之後,她就變得越來越會穿衣服了,原本只及肩頭的青絲,不知不覺間,已垂落到了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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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出來吧!神筆馬良!

        劉川風訝然,這還是韓瓊枝嗎?我怎麼不記得她有如此漂亮,更對李青山佩服的五體投地。

    孫福柏拉拉他的衣袖,劉川風醒悟過來,連忙走開來去。

    褚丹青更是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憑著畫家的敏銳眼睛,他一眼就認出了,這是那天他酒醉之後,大喊著要陪酒的女子,被這樣一個美麗女子見到了自己的醜態,褚丹青幾乎要掩面而過,生怕給她認出來了。

    但在韓瓊枝的眼中,此刻哪有旁人。

    李青山握住韓瓊枝的手,笑道:「等我贏了,我們去清河府遊玩吧!」雖然划船有便宜好占,不過熱鬧喧囂的地方,更符合她的性情吧!

    韓瓊枝臉色微紅:「你若贏了,我就送你個禮物做獎勵。」

    李青山忍不住上下打量她,被織錦腰帶束起的蠻腰,似要破衣而出的挺拔酥胸,撐起長裙的翹臀,更是惹人遐思,所謂禮物莫非是……

    韓瓊枝斥道:「不要胡思亂想,就只是禮物。」

    「那我們還是去遊湖吧!」李青山附在耳畔輕聲道,若不將她抱在懷中,恣意愛撫一番,簡直是暴殄天物。

    「想都別想。」韓瓊枝橫了他一眼,推了他一把,快去吧!

    看台上的百家弟子,將這一幕收在眼中,李青山和韓瓊枝成為情侶,雖然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但是親眼看到那一幕,還是忍不住驚歎。

    「二師姐最近簡直跟變了個人似的, 連這種衣服都穿的出來,李青山這小子不知積了什麼德?」一個法家弟子感歎道,以前的韓瓊枝哪曾在意過什麼穿著。

    「別眼紅了,現在好歹能飽飽眼福。以前那可真是凶……」

    「以前怎麼樣?」

    二人抬起頭來。只見不知何時,韓瓊枝已到了眼前,瞪著他們。心中一顫,忙行禮道:「二師姐。」

    「哼,回去再教訓你們!」韓瓊枝臉上殊無怒意。看見王樸實在向自己招手,輕輕一踏高台,來到王樸實身旁。

    相視一眼,二人同時鬆了口氣,二師姐最近的脾氣,可是好的不得了。

    這時候,李青山邁步踏入場中,便迎來一片歡呼,出身平常的李青山。倒有些平民英雄的味道。

    兩張長案,擺在大演武場兩端,李青山與褚丹青站在長案後。隔著遙遠距離。相互對視,視線相接。火花四射。

    柳長卿宣讀了比試的規則,申明了雙方約定好的賭註:「請兩位首席弟子,做好準備!」

    「天女散花圖!」韓瓊枝蹙了蹙眉頭。

    「那是什麼?」王樸實奇怪道,雖然修為比韓瓊枝高的多,但這些有趣的時聞典故,反而不及這些世家弟子。而且韓瓊枝因為李青山的緣故,還專門對褚師道做了一番調查,對這幅名畫,自然不陌生。

    聽了韓瓊枝的解釋,王樸實笑道:「看來那小子要贏個情敵回來,瓊枝你可得小心了。」

    韓瓊枝道:「連統領你也要取笑我,我不信我還比不過一幅畫!」

    王樸實哈哈一笑:「這可不一定。」

    「你再說我就不站這了。」韓瓊枝一頓足,她亦聽說,許多修行者花大價錢向褚師道求一副美人圖,懸掛在洞府之中,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不生是非煩惱。

    「好好好,不說了,你看,開始了。」

    對於這場書畫對決,無人不感到好奇,他們二人到底會以何種方式分出勝負呢?

    只見褚丹青已將畫軸在長案上展開,高聲道:「李青山,此畫名為《地獄賦》,我花費三個月構思,三個月繪之,極端恐怖,若非不得已,我也不願畫出這樣的畫來,你若識趣,現在認輸還來得及,否則等下,說不定連你都會受傷!」

    褚師道站在褚丹青身後的高台上,一眼看到了那幅畫,也是渾身一震,撫鬚而笑,老懷大慰,褚丹青不但繼承了他的技藝,必將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此戰,勝負已分!

    李青山將一本薄薄的畫冊放在長案上:「這本書,花費了我一個時辰構思,一天時間製作,一個月時間傳播,也不知效果如何,你切身來體會一下吧!」

    「青山,你拿錯書了!」劉川風亦在李青山身後不遠處的高台上,滿臉焦急。

    李青山頭也不回的擺擺手:「放心,沒錯!」

    「既然你如此執迷不悟,那就來體會一下地獄的恐怖吧!」褚丹青駢指如劍,向前一指,畫作呼的飛了起來。

    熾烈的色彩,充斥畫紙,卻只有一種顏色——紅!

    赤紅、火紅、血紅。赤紅色的高山,嶙峋怪異;無邊的火海,熊熊燃燒;血紅色長河,翻騰流轉。

    所有將視線,集中在這幅畫上的人,都是渾身劇震,一股恐怖瘋狂的意念,撲面而來。這是怎樣一副地獄圖景,似有無數惡鬼邪魔,在其中受無盡痛苦。

    漸漸的,這種幻想變成真實,一個個惡鬼從高山上躍下,火海中奔騰,血河中浮起,衝出畫中。

    高大的身軀,赤紅的皮膚,扭曲的肢體,嘶啞的咆哮,空洞的眼睛,充斥著無邊的怨毒與仇恨。一隻、兩隻、數十隻惡鬼從畫中爬出,好似爬出地獄,來向世人復仇。

    在這一刻,彷彿噩夢成真!

    看台上尖叫聲四起,許多女修士都變了臉色。

    韓瓊枝倒不會覺得害怕,比起昔日古風城,黑蓮壇主殺人的手段,這種地獄,到底缺乏了些實感,只是替李青山擔心。

    王樸實笑道:「來自地獄道的氣息,這幅畫倒是很適合我法家,能被褚老頭當做關門弟子,培養十年,果然不是易於之輩,李青山有難了。」

    褚丹青想起了自己剛開始閉關作畫的時候的情境,經常畫著畫,突然後悔的在地上打滾,羞恥的用頭狠狠撞牆。

    想著自己十年苦修,剛剛出山,就成為了所有人的笑柄,再也不會被女修士喜歡,他就要發瘋,彷彿置身地獄中,受烈火焚燒一般。

    最終,他將這股瘋狂的意念注入畫作中,構思出這幅《地獄賦》,以有盡之篇幅,畫出無盡之惡鬼。

    李青山,這是你自找的!

    李青山的臉上,笑容不改,說道:「對了,忘了說我這本書的名字了。」忽然面容一肅,將手一揮,喝道:「出來吧,神筆馬良!」

    大衍神符,陡然爆出璀璨之極的光芒,隨著李青山揮手的動作,千萬人的信念、願力,彙集,凝結。

    一個頭戴寬沿草帽,手持畫筆的少年,出現在大演武場中,濃眉大眼,一臉正義凜然,屹立在群鬼之前,卻是毫無懼色。

    韓瓊枝訝道:「這個是!」

    滿場寂然,楚天狂笑:「李青山,你就想憑小孩子獲勝嗎?這傢伙不會是你當初的模樣吧?聽說你也是村裡來的。」

    楚天自被李青山打敗之後,不屈不撓,臥薪嘗膽,隨時準備報仇雪恨,只不過想想那件東西,還是不能在眾人面前展示,方才忍耐下來,看李青山失敗出手,是他人生中一大樂事。

    雖然其他百家弟子,已經不會對李青山肆意嘲笑,但心中的想法,卻和楚天一樣,這樣一個普通少年,怎麼可能有與惡鬼抗衡的實力?

    與《地獄賦》的恐怖相比,這什麼神筆馬良,確實像一個笑話。

    「哎呀,這下可完蛋了!」劉川風急得團團轉。

    孫福柏鎮定的道:「師弟,你不要急,青山自有分寸,近來我倒是聽說了一個傳聞。」一個關於神筆馬良的傳聞。

    「李青山,你果然卑鄙!」褚丹青望著這一臉貧苦相的半大少年馬良,彷彿看到了當初的自己,要他驅使惡鬼將之斬殺,委實有一絲不忍。

    「卑鄙?」李青山奇怪,卻不理會那麼多。

    馬良一臉專注,舉起神筆,在虛空中飛速繪畫起來。大衍神符中願力,源源不斷的轉化為他的力量。

    在眾人驚奇的目光,一隻金色的靴子,砰地一聲,踏在大演武場上。

    一個渾身穿著金色鎧甲,手持金戈的金甲神人,從虛空中走出,手中金戈直指惡鬼。

    金甲神人的造型,簡單而幼稚,背後甚至有一對兒金色的翅膀,宛如孩子幻想中的天兵天將,但散發出的氣勢,卻不再惡鬼之下。開懷大笑的楚天,陡然閉上了嘴巴。

    褚丹青張大嘴巴,這不是他們畫家的能力嗎?怎麼小說家幻化出的人物,也會有這樣的手段?

    褚師道喝道:「丹青,你還在等什麼?」

    金甲神人騰地展開雙翼,沖天而起,迎著東方初升的驕陽,俯衝下來,化作一抹金光。手中金戈將一頭惡鬼刺穿,惡鬼顫抖著瀰散。

    褚丹青登時反應過來,惡鬼們咆哮著撲向金甲神人。金甲神人卻再一次飛上天空,手持金戈,來回盤旋。

    劉川風臉上的絕望登時變作驚喜。韓瓊枝大喊道:「青山,好樣的。」

    李青山卻有些心疼自己消耗的願力,這可不是真氣,用一點少一點。當此時候,亦顧不得這些來,在女朋友面前,總要痛痛快快勝過這一場!

    馬良用手中神筆畫的第二個金甲神人,從虛空中走出。

    「褚丹青,今天,我便是要用畫家的手段來打敗你,讓你見識見識,我們小說家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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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書畫對決

      第二個金甲神人,比第一個金甲神人,更加的高大威武,身披重鎧,膀大腰圓。

    乍眼望去,像是一個球形,手中的八角金錘,足有水缸大小,邁動著戰鼓般沉重腳部,衝向惡鬼,像是怒吼的戰車,碾碎眼前的一切。

    數十隻惡鬼,展開血盆大口,發出齊聲怒吼,參差的獠牙,拉扯一道道涎液,滴落在地上,宛如硫酸般哧啦作響,騰起一股股白煙。

    金甲神人輪圓了胳膊,金錘嗡嗡作響,加速到極致,脫手而出,化作一道金色流星,飛撞在一隻惡鬼扭曲的臉上,又是一隻惡鬼消失,但更多的惡鬼,從跌落在地的金錘旁湧過,衝向失去武器的金甲神人。

    金甲神人以不可思議的輕盈姿態,猛然躍起,像是一朵忽然升起的烏雲,以前撲的姿勢,撲向惡鬼群。

    咚,一聲沉重的悶響,大地震顫,震波四散。

    金甲神人直接壓死了一頭惡鬼,卻也深陷群鬼的包圍中。

    在天空盤旋已久的金甲神人,從天而降,手中的金戈,滑過一道曲折迴環的弧光,掠過頭顱,掠過咽喉,掠過利爪,掠過胸膛,留下一路迸濺的血光,五隻惡鬼哀嚎著消散。

    緊接著重新騰空而起,拋開抓來的鬼爪,等待下一次良機。

    這一次出擊,卻將那密不透風的包圍,撕裂一道縫隙,地上的金甲神人,打了一個滾。抓住錘柄,重新站立起來,雙手揮起金錘,向撲面而來的惡鬼,當頭砸去。

    砰,腦漿迸裂的同時,化為一縷紅色的飛煙消散。

    這時候。一頭惡鬼,從身後撲上來,嘴角直裂到耳根。下顎張大到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刀劍般的利齒,狠狠咬在金甲神人的頸甲上。

    利齒崩斷數顆。但更多的利齒,卻在嗤啦腐蝕聲中,深入進去。

    金甲神人在原地旋轉,想要甩脫背後的偷襲者,手中的金錘舞動如風,砸開一隻隻瘋狗般撲上來的群鬼,身上的金甲添了不少傷痕,卻拿背後的惡鬼毫無辦法。

    天上的盤旋的金甲神人,亦只敢在外圍斬殺惡鬼,再也不敢深入包圍中。救援同伴。否則第一時間,就會被無數爪子抓住,撕裂他身上薄薄的金甲。

    這時候,一支長矛般大小的金色的利箭,旋轉著透出那惡鬼的眼眸。

    留下一條金色的軌跡與空氣一道轉瞬即逝的螺旋狀空洞。空洞與軌跡的盡頭,是第三個金甲神人,身材頎長,身背箭囊,手中金弓的弓弦猶在顫動著。

    看台上,一切叫好聲。呼喝聲都停止了下來,目瞪口呆的看著這群龐然**相互搏殺。

    誰曾想過,被他們嘲笑的小說家,傳說中只喜歡畫美人的畫家,竟有這樣恐怖的實力。

    這場上的每一頭惡鬼,都有撲殺八層甚至九層煉氣士的力量,那瘋狂的氣勢,縱然韓鐵衣都微微皺眉。

    而另一邊,三個金甲神人,實力還要更勝一籌,在李青山精準的操控下,斬殺惡鬼,不落下風。

    這已經不是他們往常所見的那種決鬥,而是真正的爭殺。大演武場,變作了血腥拚殺的戰場。

    楚天目瞪口呆,原本經過這段時間的苦修,他修為大進,準備再次跟李青山決鬥,卻被眼前的情形打擊的不輕,他的勝算並沒有增加一點。

    韓瓊枝握著拳頭,大聲叫好,打破沉靜,這就是他看中的男人!

    王樸實輕輕搖頭,沒想到連小說家的法門,在他手中也能發揮到這一步,倒也配得上瓊枝這丫頭,顧大人的眼光確實了得!

    韓安軍雖不言語,卻也露出滿意的神色,他戰鬥的天賦,在小團隊作戰上,得到了完全的延伸,近乎完美的控制戰場。

    柳長卿輕輕一歎,這恐怕是百家經院,天才最多的一代吧!甚至連花承贊與韓鐵衣這原本統領群倫的天才人物,在他們的面前,也不再特別了,是否是天下將亂,所以才會如此這般英傑輩出呢?

    劉川風不顧家主的形象,張開雙臂,大聲歡呼。被壓抑多年心靈得到了釋放,你們看見了嗎?這就是小說家的力量!

    一念大師又望向小安,卻見她臉上沒有任何激動興奮的神色,彷彿料定了他是必勝的,只一手捧著臉頰,於千萬人中,遙遙的望著他,李青山也會時而給她一個笑容,彷彿眼前的激烈戰鬥,亦不能分散他對她的注意。

    這段時間,她找他的時候,少了一些,一念大師還覺得放心了一些,但如今看來,一切都沒什麼改變。終於確定,有一條無形的線,聯繫著他們,即是所謂緣吧!

    對於這位天賦異稟,自號一意的師妹,他這做師兄的實在沒有任何引導的自信,恐怕師傅也是看到了這一點,所以才直接將她收為弟子,一切隨緣吧!

    李青山與褚丹青的目光,越過戰場相接。

    李青山笑容不改,這一戰就是欺負褚丹青沒玩過即時戰略遊戲,當然,這種場面和遊戲有本質上的不同,不過他也不是前世那個他,而是身經百戰的李青山。

    褚丹青卻有些焦急,明明他的整體實力要比李青山強的多,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惡鬼被一隻隻斬殺,手足無措。

    「丹青,定住心神才能看清根本所在!」褚師道的聲音傳入褚丹青的耳中。

    「根本所在?」褚丹青一眼看到了那個草帽少年,心中豁然開朗,這一切金甲神人,都是由他而生,只要擊潰了這個少年,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褚丹青大手一揮,剩下所有惡鬼,捨棄了金甲神人,化作一股瘋狂的浪潮,衝向馬良。

    三個金甲神人,雖然憑著精妙的配合,斬殺二十多頭惡鬼,但卻無力阻止狼奔豚突的惡鬼大軍。

    李青山也收起笑容,終於發現了嗎?我最大的弱點!

    神筆雖然了得,但馬良本身還是個普通的少年,而且是最重要的媒介,一旦他被擊潰,金甲神人也都會立刻消散。

    那時候,縱然還可以重新凝聚出來,褚丹青還會給馬良畫畫的機會嗎?恐怕一出現,就會被擊殺,平白消耗願力。

    那時候,就真的勝負已分了。

    怎麼辦?再幻化一個用盾的防禦型金甲神人?不行,就算防得住,馬良再也無暇畫新的畫,而對面那副地獄圖,顯然還未盡全力,那就被將死了。

    為今之計,唯有以攻對攻!

    馬良豁然抬起畫筆,在虛空中,肆意揮舞起來!

    一道道黑色的墨痕,停滯在空中,大衍神符中的願力,急速消耗。

    這時候,一片陰影將馬良覆蓋,無數爪牙近在眼前,赤紅色浪頭向馬良狠狠拍下。

    與群鬼相比,他的身影,實在渺小的可憐,他如所有孩子期許的那般,夷然無懼的面向群鬼,用力畫完最後一筆。

    空中的墨痕,變成一道道劍氣,四散激射。

    與劍氣相比,群鬼也像是慢了下來,眼睜睜看著,劍氣穿透它們的肌體。

    赤紅色的浪潮停滯了一下,登時崩塌下來,化作無數碎塊,砸向馬良,卻空中就瀰散。

    歡呼聲響起,李青山朗聲道:「現在要認輸的是誰?」

    三隻金甲神人,擺成陣勢,擋在褚丹青的《地獄賦》前,出來一隻殺一隻,看褚丹青到底能召出多少惡鬼來。

    褚丹青緊握著拳頭,雖然在這幅《地獄賦》,以有盡之篇幅,取無盡之意,但也不是真的能夠無窮無盡的召出惡鬼來戰鬥,縱然再召出更多惡鬼來,也難逃被一一斬殺的下場。

    「是你!」

    《地獄賦》湧出赤光,幾乎照亮了整個大演武場,畫中的血河,忽然開始緩緩流動,無比火海忽然開始熾烈燃燒起來。

    「不好!」李青山道。

    地獄火海豁然湧出畫面,速度是如此之迅猛,一下子就吞掉了三個金甲神人,金甲在火焰中迅速融化,眨眼睛,三個金甲神人,便化作一陣飛灰,步了那些惡鬼的後塵。

    空氣畫作一陣陣熱浪,讓場中的一切都扭曲起來,滾滾火焰,以無可匹敵,無所閃避之勢,向李青山撲來。

    正要準備慶賀的劉川風,一下子變了臉色,彷彿那些地獄之火,燒在他的身上,這已然超越了一個煉氣士的手段。

    褚師道的臉色,被火焰映得通紅,李青山,看看吧,這就是碧血丹青的威力,你雖然是個天才,小說家有你這樣的弟子,確實是難得的幸運,然而與丹青相比,你還是略遜一籌。

    勝負已分!

    韓安軍亦頭一次,不再認定李青山能夠獲勝,這已經是境界上的差距了,非是戰術或者戰略所能彌補。

    李青山面沉如水,腦袋急轉,大火燒到眼前,縱然再驅使馬良作畫也來不及了,而且又有什麼畫,能夠擋住這無邊無際的大火呢?

    這時候,馬良忽然倒在地上,雖沒被火燒到,卻也受不了火焰的高溫炙烤。

    李青山做修行者太久,亦錯估了一個凡人少年的承受力,正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難道真的勝負已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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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以水克火

    李青山猛地將手指向長案上的畫冊,嘩啦啦的書頁急翻,故事匆匆而過,猛然在最後一幅畫上停住。

    只有試試這個了!

    他要不以馬良為媒介,直接用願力,將這幅畫召喚出來!

    那是這個童話故事的終結……

    馬良被抓到了皇宮之中,皇帝要他畫一棵搖錢樹。馬良抬手畫了一片海。皇帝看了很不高興,罵道:「我讓你畫搖錢樹,誰讓你畫海!」馬良又在海中畫了塊小島,島上畫了一株又高又大的樹:「這不是搖錢樹嗎?」

    皇帝立刻高興起來:「趕快畫只船!我要到海中去搖錢!」馬良就畫了一隻很大很大的木船,皇帝就帶著娘娘、太子、公主,和許多大臣將軍,都上船去了。馬良又畫了幾筆風,大船就開動了。

    皇帝嫌船走的太慢,在船頭大叫道:「風大些!風大些!」馬良就加了幾筆風,木船急速向海中央駛去。馬良又加了幾筆大風,大海咆哮起來,捲起滾滾浪濤,大船搖搖晃晃。皇帝害怕了,向馬良大聲喊道:「風夠了,風夠了!」馬良裝作沒聽見,不停的畫著風,大海發怒了,浪濤撲上大船。

    大船傾斜,船上亂成一片,皇帝抱著船的桅桿,不住的叫喊:「風太大了!船要翻了!不要再畫了!」馬良不理睬他,還是不住手的畫風,風更大了,吹來許多厚厚的烏雲,電閃雷鳴。下起暴雨,海水像是一堵堵坍塌的高牆,向大船砸去……

    韓瓊枝已不忍再看,只擔心李青山不能承受失敗的打擊,想著等一下該怎麼安慰他,又不傷害他的自尊心,畢竟他是如此驕傲。將那樣東西送給他。他定會高興起來吧,再大不了,讓他遂了前幾日的心願好了。

    她忽然聽到一陣波濤聲。這裡離湖邊很遠,怎麼會有波濤聲呢?緊接著,腥鹹的氣息。傳入鼻尖,她驀然抬首。

    一堵高牆似的巨浪,橫立在李青山面前。

    「大海無量!」

    李青山將手向前一推,巨浪傾倒,捲動著拍向烈火,硬生將逼到眼前的地獄之火,推回場中。

    火舌與浪花想碰,化為一縷蒸氣,但與此同時,更多的水與火。湧了上來。

    在漫長的分界線上激烈對撞,蒸氣滾滾升騰,宛如一片狼煙,結成一堵白色的霧牆,又因願力的消失而瀰散。

    嗤啦聲中。水熄滅火,火蒸發水,這是水與火的較量,

    但是很快,巨浪耗盡了前進的動力,被烈火蒸發殆盡。被壓抑的烈火,再一次洶湧上來,立刻又被第二道巨浪拍下。

    褚丹青的臉色被火光映得通紅,微微扭曲,連眼睛都閃動著紅光,幾近癲狂,不斷催動《地獄賦》,湧出更多的地獄烈火,他肩負著師傅的期待,畫家的希望,還有那名義上的畫中妻子,這一戰絕不能輸,決不能!

    李青山早已不管願力的消耗了,幻化出一道道巨浪,雲虛島是個好地方,怎能隨便讓給旁人,如果輸了,現在消耗的願力可就全賠進去了。而且,他微微一笑,在未來老婆老丈人的面前,可不能丟臉。

    圓形的大演武場,被分割成兩塊,赤紅與明藍。那是火的地獄與水的海洋,一道扭曲的交界線,不斷的前進後退,激烈膠著。

    火的燃燒聲,水的轟鳴聲,震耳欲聾。

    這驚天動地的法術對峙,所有人都驚呆了,原本他們以為見過了李青山和楚天決戰的場面,再也不會為煉氣士的爭鬥而驚訝。

    如果說楚天和李青山決鬥時,只是偶爾展現出像是築基修士的手段。現在李青山與褚丹青的手段,已經完全超越了煉氣士的水準,看起來簡直和築基修士沒什麼兩樣。

    畫家也就罷了,而李青山展現的,卻實實在在是被他們嘲笑許久的,小說家的力量,而李青山的修為,才不過煉氣七層罷了,難道他們一直以來,都低估了小說家?

    褚師道眉頭緊鎖,擔憂的望著褚丹青傾盡全力的背影,萬沒想到,李青山竟有這樣的實力。對於小說家的手段,他也有過一番瞭解,應當是受到大衍神符的限制才對,這種情況,顯然是數量眾多的人,對於他的書,達到了深信不疑的程度,區區半年時間,怎麼可能做到這一點呢?

    劉川風停止了歡呼,站在高台上,張大嘴巴,高舉著雙手,彷彿一具凝固的雕像。渾身繃緊了力氣,好像是他在推動著一道道巨浪。

    孫福柏近乎貪婪的望著這一幕,臉上悲喜交集。是的,這就是師傅,向他們描繪的,小說家的力量,曾經他也懷疑過,現在,李青山向他們證明,向所有人證明。

    小說家,不是垃圾。天賜此子,到小說家中。

    韓瓊枝握住雙手,迷醉的望著李青山,恨不能告訴所有人,這就是她的男人。當然,實際上,所有人都知道了。

    王樸實搖搖頭,這小子,還真是能讓人吃驚啊!現在才入百家不過一年罷了,若是給他時間發展,又能達到什麼程度呢?韓家倒是找了個好女婿,將來必是一大干將。

    然而此時此刻,韓安軍在欣喜之餘,卻有一絲隱憂,旋即釋然,這大好人生,自要她自己去慢慢體會。

    絕塵子看著直往嘴裡灌酒的邋遢道人,笑道:「師傅,你又在後悔了。」

    邋遢道人吼道:「誰後悔了,誰後悔了!」不得不承認,心裡是有一點後悔,小說家的法門,都能被他法會到如此境地,若是道家法門,豈不是更厲害,唉,早知如此,當初對這小子客氣點就好了,被我罵過的弟子多了,就他娘的你小子敢跟我炸毛!

    這時候,《地獄賦》上的光華漸漸黯淡,任何一幅畫,無論他傾注了畫家再多的心血,其力量都不是無窮無盡。

    雖然李青山幻化出的水只是凡水,比之火焰要略遜一籌。但五行相剋,水要撲火則十分容易,火要將誰蒸發,卻是要消耗極大的力量。

    李青山猛地掀起一股更高更大的巨浪,我且捨了這半年積累的願力不要,且看你能支撐到什麼時候!

    褚丹青目眥欲裂,繼續催動《地獄賦》,畫上隱隱出現了一道細微的龜裂。他卻不管不顧,縱然毀這幅畫不要,他也得支撐下去。

    「丹青,到此為止吧!」褚師道的聲音傳入褚丹青的耳中。

    「可是,師傅……」

    「再鬥下去便是兩敗俱傷了。」褚師道是愛畫之人,怎忍見畫了六個月才畫出的《地獄賦》,就這麼毀掉,而李青山並沒有願力枯竭的跡象,此戰的勝算已經趨近於無了。

    褚丹青不能違逆師命,一腳踢翻眼前長案,不甘心的收回《地獄賦》。

    李青山立刻也停止了催動大衍神符,這些願力,積攢不易,省一點是一點。

    剎那間,水火俱消。

    所有人都有一種不真實感,若非大演武場中,兩塊被大火焚燒,大水沖刷的清楚痕跡,幾乎要懷疑方纔的一切是一場夢境。

    滿場寂然,面面相覷,這到底算是誰勝誰負?

    家主們卻都看得一清二楚,柳長卿向褚師道投來詢問的目光。

    褚師道抬了抬手,走到褚丹青身旁,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對李青山道:「你贏了。」

    李青山拱手道:「承讓。」

    卻見褚丹青雙眼發紅,嘴唇顫抖,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怎麼感覺我倒成了欺負天真少年的大反派,不過是一場比試罷了,至於這樣嗎?

    在此之前,李青山雖然表現的自信滿滿,卻也做好了失敗的準備,畢竟什麼事也不是絕對的。和以前他所遭受的幾次慘敗相比,這種連生命威脅都沒有的比試根本算不得什麼,最壞結果,也不過是換一個島發展。小說家對「地」的依賴,不算很強,只要有他思路在,還怕發展不起來嗎?

    李青山這從最底層爬上來的傢伙,哪裡能夠理解,褚丹青十年學畫,從沒受過什麼打擊,出山第一戰就失敗了,這種反差確實會讓人難以承受。他以為他只是贏了一副厲害的畫,哪能想到這會是褚丹青的婆娘。

    高台上,歡呼聲響起,小說家雖然名聲不怎麼樣,但比起外來的畫家,還是要親切許多,畢竟罵也罵了這麼多年了。而現在,所有人都認可了,小說家的力量。

    竟然可以幻化出能夠施展畫家手段的人物來打敗畫家,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有些新進弟子,甚至後悔,當初是不是該報小說家。

    在柳長卿的主持下,褚師道與劉川風來到場中,身後跟著各自的首席弟子。

    褚師道雙手將《天女散花圖》奉上:「早就聽聞小說家能幻化萬象,諸法神奇,如今一見,果然不虛,不愧是聖皇欽定的九流十家之一。」

    「貴徒李青山更是人中之英,這一戰,我們輸的心服口服,以前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劉家主原諒,此畫乃老夫心血所鍾,權當賠罪,還請善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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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見我所愛

         這樣一個「大人物」這麼客氣的跟自己說話,劉川風有些受寵若驚,忙還禮道:「褚大師言重了,劣徒不過是僥倖才勝得貴徒一籌,小說家和畫家的法門,有諸多想通之處,以後還要多多交流,彼此進益。」

    接過《天女散花圖》,便直接遞給了李青山,雖然有些不捨那畫中天女,但這卻是他應得的。

    「褚大師放心,我定會愛惜此畫。」李青山亦恭恭敬敬的雙手接過,這一戰雖然贏了,但積攢的願力,卻去了近半,這便是小說家的天然限制所在。不過總算得到了一件不錯的戰利品,補償了損失。這樣的結果最好不過,他也不想搞到遍地都是仇人。

    當然,對於贏了別人老婆這件事,他仍然茫然未知。

    褚師道微微頷首:「丹青,以後你要向李師兄多多請教。」

    褚丹青縱然千般不願,也只得應道:「是。」

    「師兄不敢當,昔日在雲虛島,我與丹青一見投緣,還同飲過一場,那時候可是朋友相待,兄弟相稱,後來不知因何緣故,竟再不來了。」李青山對褚丹青的第一印象著實不錯,覺得他身上有一股難得一見的天真氣。

    「你還敢說?若不是你把我喝醉了,我怎麼會說那種話。」褚丹青瞪著眼睛,又覺得一陣羞恥。

    「那種話?」李青山愣了一下,褚丹青對他的怨懟。他實在茫然的很,彼此雖然是對手,但也沒什麼生死大仇吧!

    想了一下,才明白他說的意思。苦笑不得,這傢伙怎麼脆弱的跟青春期小男生似的,不。是小學生。同樣是天才,跟楚天那個左擁右抱從來不知道丟臉為何物的賤人相比。這位簡直是另一個極端,幼稚的可愛。

    或者天才本身,就意味著,某種有別於常人的獨特氣質,才能走出一條自己的道路。他所認識的天才中,花承贊是個情種,韓鐵衣是塊寒鐵,楚天是個狂妄白癡。而公認的第一天才小安,可能是他們之中,最特別的一個。

    「這麼說,你沒說出去。」褚丹青猛地抓住李青山的肩膀,彷彿在無盡的黑暗中看到一線光明。

    「酒後的醉話,誰還記得。」李青山表情古怪,他又不是碎嘴老婆娘,那有功夫。傳別人的酒話。

    褚丹青好似劫後餘生一般,深深的舒了一口氣,這麼說來,他的名聲,還沒有毀掉。原來一直以來,都是他想多了。但想到自己竟然會這件事糾結這麼久,還因此畫出《地獄賦》這種畫來,又後悔羞恥的恨不得用頭撞撞牆。

    褚師道也好奇道:「是什麼話?」

    李青山隨口道:「丹青說他想要……」

    褚丹青一把摀住李青山的嘴:「師傅,都是酒後的胡言亂語罷了,不入您老人家的耳。」

    褚師道笑了笑,拱手告辭:「柳家主,帶我們去畫家吧!」

    「請跟我來吧!」柳長卿一擺手,剛剛確定比試的時候,爭鳴島西南方向的一座荒島,便開始建設,栽種草木,設計園林。

    原本是打算給小說家作為補償,沒想到最終會是這個結果。反正好處已經到手,畫家也說不出他的不是了,有李青山這樣的弟子,也是小說家不該沒落。

    此戰之後,小說家名聲大振。在下一次開院試時,想必會有不少人,填上「小說家」三個字吧!

    ……

    褚師道一行人,來到正在建設中的畫家島嶼,島上的建築已經接近完工,雖然比不上雲虛島的靈氣,倒也精緻非常,自有一份欣欣向榮的氛圍。

    柳長卿不願太過得罪小說家,這島嶼建築,請的是墨家家主親自出手,亭台樓閣,飛簷拱角,俱都典雅大方。

    送走了柳長卿,褚師道拄著枴杖,走到門前,輕輕撫摸還帶著松木氣息的廊柱,亦是露出欣慰的笑容。

    「師傅,你又何必對那劉川風如此客氣?」褚丹青在一旁小心攙扶道,築基修士和煉氣士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更何況褚師道還並非尋常的築基修士。

    「若只是客氣幾分,就能化敵為友,我這老臉又算得了什麼?」

    「師傅,都是因為我的緣故。」褚丹青自責道:「還害師傅丟了那張畫,真是該死。」

    「不,你若勝了,我會更加謙恭,小說家不可小覷,李青山不可小覷,就算不能變成朋友,也不要變成敵人。至於那幅畫,反正你也不喜歡,那她就只不過是一幅畫罷了。真是人老了,操的心也太過頭了,我相信你一定會畫出,比那好十倍百倍的畫來,畫出你心中所愛的女子。」

    可是,師傅,我喜歡的是活人啊!

    這句話在褚丹青心中徘徊了一下,沒敢出口,只道:「那幅畫是師傅你的寶貴回憶,我一定會拿回來的!」

    「我的回憶已經多的快要溢出來,才畫出那幅畫來,我只怕是世上最不需要她的人,真是奇怪,兩百年前的事,回想起來,竟然變得這麼清楚。」褚師道拄著枴杖,含笑的目光似已穿透了褚丹青、穿透了百家經院、穿透了時空,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

    「青山,真沒想到,你竟能憑這本書贏?」劉川風翻看著那本薄薄的畫冊,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李青山解釋了其中的原理,劉川風和孫福柏全都恍然大悟,凡人尚且不被修行者們放在眼中,更何況是凡人的孩子們,此刻他們才意識到,自己忽視了怎樣重要的東西。孫福柏立刻拍板,那什麼希望私塾,現在就辦。

    劉川風表示大大的慶祝一場,李青山斜眼望見了站在不遠處等候的韓瓊枝,拍拍劉川風的肩膀道:「低調,人家輸的這麼有風度,咱們贏的也不能太張揚。」哪有心思跟兩個大老爺們慶祝,還是去跟自家女人炫耀。

    孫福柏也表示贊同,那個褚丹青將來定然是個了不得的人物,這段恩怨還是能化解為好。

    李青山拱手告辭,來到韓瓊枝面前:「瓊枝,我表現的如何?」

    「我定然會愛惜此畫!你打算怎麼個愛惜法?」韓瓊枝開口便道,臉上的神情,似嗔似笑。

    雲霧托起李青山和韓瓊枝,騰空而起,來到小安身旁。

    李青山向一念大師行了個禮,對小安道:「走啦,去清河府玩。」

    小安望了一眼韓瓊枝:「我回去修行。」

    「也好,等我帶禮物回來。」李青山笑著摸摸她的腦袋,反正晚上整晚呆在一塊,也不差這些時候,三個人的話,氣氛是有些古怪。

    韓瓊枝心裡也舒了一口氣,向小安微微頷首,表示感謝。

    雲團飛出百家經院,直往清河府,韓瓊枝忽然道:「先等等。」

    李青山停住雲頭:「怎麼了?」

    韓瓊枝道:「我的問題還沒回答我呢,別想矇混過關!」

    李青山笑道:「當然是愛惜你一樣愛惜她嘍,你總不能連一幅畫都嫉妒吧!」

    「你敢!我偏要嫉妒,把畫給我!」韓瓊枝聽了這話,頓時不依,伸出手來。

    李青山將那副《天女散花圖》,隨手拋給她:「諾,給!」

    韓瓊枝原只是存心試探,沒想到他給如此痛快,這可不只是簡簡單單一幅畫而已,其價值高到尋常煉氣士無法想像,心中滿是溫柔。

    好奇之下,打開畫軸,只見那散花天女的臉龐,一片模糊,似乎籠罩著煙霧,其中蘊含的力量,遠在褚丹青的《地獄賦》之上,此物的價值,已遠遠超過靈器了。

    「哼,我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才不稀罕。」韓瓊枝將畫反手拋還給李青山:「不過你要告訴我,你在畫上看到了何人?」

    李青山接過畫,訝道:「你怎麼知道?」

    傳聞果然是真的,韓瓊枝得意的道:「我有什麼不知道的,別打岔,快說。」面上裝作不在意,心裡卻有些緊張,會是自己嗎?

    李青山歎息道:「可以不說嗎?」

    韓瓊枝全無底氣的道:「當然不行!」難道他看到了顧雁影,那也那也怪不得他。心情卻一落千丈。

    李青山道:「那好吧!既然你想知道,我也沒什麼號瞞你的,不錯,我看到的是……我們村的李寡婦。」

    韓瓊枝的心已跌到谷底,聽了李青山的答案,卻一下石化,眨眨眼睛:「你說……什麼?」

    李青山不好意思的道:「你知道的,年輕嘛!李寡婦可是我們全村男人的夢中情人。」

    韓瓊枝腦海一片混亂,李寡婦當然對她造成不了任何威脅,但想到自己竟然被連名字都沒有的「李寡婦」打敗了,她覺得更加接受不能。

    李青山哈哈大笑,將如火的她擁入懷中,勾起她的下巴:「傻瓜,你是啊!」

    韓瓊枝怒吼:「李青山,你又戲弄我!」

    李青山捏著她的下巴輕輕一搖,笑瞇瞇的道:「這不叫戲弄,這叫調戲!」

    「是……是真的嗎?」韓瓊枝的聲音忽然低落下來,咬著嘴唇道,如果答案不是自己,她寧願他騙她。

    李青山收斂笑容,在她額頭輕輕一吻:「我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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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錢容芷的消失

       李青山的情感生活縱然不是白紙,也比褚丹青好不了多少。唯有在慶陽城外,雪鬆之下,顧雁影那驚鴻一瞥,讓他體會到了所謂一見鍾情。

    但是,他不是花承讚,無論顧雁影曾給他留下多麼深的印記,讓他許下多麼大的誓願。此時此刻,她都沒有這懷中深愛自己的女子重要。

    所以,看到那幅畫時,回憶只做了短的可憐的回溯,腦海中浮現的,正是她斜倚船頭的姿態,自然大方,毫不做作,令他心儀。

    「你人就在我懷裡,我又何必惜一幅畫呢?」

    「青山。」韓瓊枝只覺得心也似被融化了,幸福的好似一朵雲團,也要飛上天空似的。

    萬頃碧波之上,二人相依相偎,心中都無限滿足。

    李青山也沒想到自己一句話,便有如此效果,指尖滑過她豐潤的唇瓣,笑道:「現在滿意了吧!」

    「這還差不多。」韓瓊枝橫了他一眼,秋波蕩漾,霞飛雙頰,嫵媚到了極點。

    「可有什麼獎勵?」李青山點點她充滿彈性的酥胸。

    「諾,說好的禮物。」韓瓊枝拍開他的手,從百寶囊中取出一物來。

    「這……」李青山愣住,絕對不會錯,那正是他在雜家看中的上品靈器丹爐。這個丹爐並非金鐵鑄造,而是少見的青玉雕成,爐口盤著一條長龍,全名為『盤龍玉雕爐』。

    不是應該是女人看中了東西,由男人來買單不是嗎?彼此的角色,似乎反了過來。李青山心中滿是柔情。

    「怎麼樣,喜歡嗎?」韓瓊枝關切的道,她雖然出身世家,但韓安軍對這女兒。從來就不懂得什麼叫寵愛。此番亦是動用多年積蓄,還將在鷹狼衛中積攢的功勳,換了靈石。才湊夠靈石。

    李青山二話不說,放下盤龍玉雕爐,直接向她的櫻唇上吻去。

    「我說了……」韓瓊枝微弱的掙紮了一下。但這個男人近乎蠻橫的將她擁在懷中,以不容反抗的架勢,吻在她的唇上,她的腦海頓時一片空白,下意識的抱著他。

    李青山舌尖叩開貝齒,長驅直入,盡情品嚐香津,手上用力似要將她如水的嬌軀,揉進懷。心已完全被她填滿。這樣的女人,難道還不值得他全心全意去寵愛嗎?

    許久之後,雙唇分離。一絲津液藕斷絲連。

    韓瓊枝雙目迷離。檀口微張,猶在回味著生命中的第一吻。餘韻悠長。

    回過神來,正對上李青山含笑的眼眸:「原來瓊枝你真的這麼怕被吻啊!」方才他感覺,懷中女子仿佛柔弱無骨,完全癱軟在他懷中,可以任憑他為所欲為。

    「你說話不算,我好心送你禮物,你倒要借機欺負我,還用那麼大力氣,抱的我疼死了。」韓瓊枝臉上紅霞若燒,嬌嗔道,對於他的情之所動,哪有半分怪罪。

    「送給你。」李青山將丹爐收入百寶囊中,又將那副《天女散花圖》拿出來,想想自己這男朋友,做的實在不夠格,只顧著享盡溫柔,卻讓她先送了自己禮物。

    韓瓊枝不肯要:「我又不是在跟你換東西,這是你贏的,你自己留著吧!」

    李青山把畫塞進她手中:「這是定情信物,懂不懂?」其實他自己也不怎麼懂,比起什麼青絲成結的浪漫情懷,想想他們的定情信物,實在是有夠實用主義。不過他所喜歡,正是這個不知道浪漫為何物的女子。

    韓瓊枝這才意識到手中之畫的涵義,心中無盡歡喜,頓時愛不釋手,看了又看,仿佛手中的畫,和方才的不是一幅似的。

    片刻後,忽然閉上雙眸仰起頭來,紅唇微嘟。

    李青山道:「幹什麼?」

    「笨蛋,我想再試一次,感覺還不錯。」韓瓊枝睜開眼睛,宜嗔宜喜:「不過不準借機對我動手動腳。」

    李青山搖頭歎息,哪有剛剛初吻過後,便主動索吻的女子,若將她當做嬌羞美人,就真是看錯了她,道了聲:「謝謝提醒。」低頭吻下,左手攬住她的纖腰,輕輕撫摸,右手落在她的翹臀上,用力揉捏起來。

    韓瓊枝輕哼了一聲,下意識的扭動了下身子,心神卻完全沉浸在與他的甜蜜熱吻中,只顧著對付那侵入她口中的異物,無暇顧及其他,也就聽之任之。

    幾番親昵之後,韓瓊枝笑著拒絕李青山去遊湖的建議,紅豔的嘴唇在他臉頰上擦過,停在他耳畔,吐氣如蘭:「色狼,不要老想著這種事。」

    右手扣起中指,在他下身輕輕一彈,對於男人身上的某些部位,她可全不陌生,不過絕大多數都是死人的,這樣活生生的生在自家男人身上,產生種種變化,只覺得十分有趣。

    憑她的性情,怎甘心只被他調戲,一有機會便要還以顏色。讓他嚐嚐她的厲害,不要以為成了他的女人,就可以隨他欺負。

    李青山忽的睜大眼睛,然後皺著眉頭,狠狠瞪了她一眼。男人婆一旦有了女人味,實在是不得了,那狂野的作風,真是勾魂攝魄。運起靈龜鎮海訣,才按耐住那股躁動的欲火,反正他已掌握到對付她的竅門,也不急於一時,早晚將她剝光洗淨吞進腹中。


    來到久違的清河府中,二人攜手同遊。

    清河水畔,遍植楊柳,河上遊船如織,雖是夏日炎炎,亦擋不住遊興。

    這個時代風氣算是開放,特別是在清河府這樣由修行者直接統治的府城,自由開放的程度,縱然連傳說中的大唐盛世都無法比擬。

    要知道這如意郡的三位統治者之一,便是一位女子。女人照樣可以習武、能修行,絕非男人的附庸。李青山身旁這位,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雖然因為韓瓊枝的模樣太過引人注目,讓李青山不得不出手應付了幾個色令智昏的無賴,不過這久違的俗世生活,市井氣息,卻讓李青山回味良久。

    徘徊在高樓大廈間,牽著這充滿現代氣息的女子,恍惚間似又回到了前世。四下無人時,她會送上蜻蜓點水般的一吻,然後笑著逃開一邊,看著他被挑逗的一臉無奈。


    黃昏時分,別過了韓瓊枝——自然也是吻別,她已經完全愛上這種親昵的方式——李青山回到雲虛島中,果不其然,小安在他的房間中等著,正在默誦佛經,見到他便展顏一笑,一歪腦袋:「禮物呢?」

    李青山在她面前盤腿坐下,考慮了一下,決定還是將這個消息告訴她,這畢竟是那個女人,留在這世上最後的一點訊息。

    「錢容芷失蹤了,這些東西是她讓我交給你的。」

    小安露出驚愕的表情,望著面前的一堆靈丹靈石

    在與韓瓊枝的甜蜜熱戀中,李青山幾乎已經完全忘記了這個女人的存在,還是在閑談之中,聽韓瓊枝提起,錢容芷已經失蹤了三個月,鷹狼衛已經發出了搜尋任務,基本上確定為已死。

    韓瓊枝早已見慣了生死,對此也只是在當時唏噓了一下,現在已經完全不放在心上了,除非是有特殊的境遇,修行者之間的關係,關係本就淡薄的很。

    李青山輕輕一歎,她那瘋狂的追尋,終於走到了終點嗎?

    小安驀然想起了那在屍山血海中,癲狂大笑的女子,心弦顫動了一下,她真的已經死了嗎?

    「我想為她起一卦。」

    「也好。」李青山心中不抱任何期待,韓瓊枝的最後一個任務去往南方,調查一個食人的妖獸,幾乎已經出了清河府的範圍,那是一片廣袤的森林,其中生活著無數大小妖獸,其中毒蟲無數,還連通著地底洞窟,單單進入那就危險之極。

    更有傳聞說,那很可能是逃脫了白蓮聖母的藏匿之地,但顧雁影不出手,誰敢前途調查?真找到了豈不是死路一條,是以錢容芷失蹤之後,鷹狼衛雖然發布了搜尋任務,卻根本沒有人敢去。

    小安閉上雙眸,盤腿而坐,右手撫過那一樣樣東西。

    《雲笈七簽》,作為陰陽家的蔔算之術,她亦從未放棄過領悟修行,然而真正使用,還是第一次。


    此時此刻,千之外的南方森林中,夕陽的光芒,無力穿透闊葉交疊的穹頂,林中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一隻蒼蠅嗡鳴尋覓著,忽然嗅到一股濃烈而誘人的芬芳,那是血腥與體香的味道,往往代表了一具可以傳承後代的屍體。

    它舞動雙翼,向那個方向快速飛去,躲過一張蛛網,來到一座小山前,那個味道,就在這。

    它盤旋了一圈,穿過一個幾乎被藤蔓覆蓋的洞口,這已然漆黑的像是深夜,但卻阻擋不了它,很快便找到了目標,一具倒在地上的人形的屍體。

    是的,只是人形,精美的衣服碎成一條條被血汙浸透的布條,已完全看不出原來的樣式,一道道傷口布滿全身,張著血紅的嘴巴,流出血液甚至膿汁,像是一只只流淚的眼睛,一張哀嚎的嘴,在訴說著難以言說的痛苦。

    「屍體」渾身上下,沒有一寸完好的肌膚,縱然在傷口的間隙,也是一道道凹凸不平的疤痕,仿佛剛剛癒合,就又被狠狠撕裂。

    臉也一樣,縱然男女都難以分辨,唯有一雙眼睛圓睜,睜大到極致就連眼角都已經裂開,凝視著眼前的黑暗,蒙上了一層灰濛濛的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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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錢容芷的憂鬱

      「這都已經是第六卦了,還要繼續嗎?」李青山問道,韓瓊枝雖然未曾提起,但事關一個法家弟子的生死,多半已經請麻布衣卜算過,若是能夠斷定生還,那就不是搜尋任務,而是救援任務了。

    搜尋活人也是搜尋,搜尋死人也是搜尋。

    小安對於《雲笈七簽》的運用漸漸熟練起來,但連續六卦,全都是下下籤,完全尋不到一絲生機。但她之所以不肯放棄,是因為很奇怪。

    若是錢容芷死了,其屍體的所在,應該能推算出個大概方位,然而卦象顯示,她似乎身陷地獄之中,這就是最不可思議的地方了。

    地獄固然是所有靈魂的歸所,但是,縱然麻布衣的卜算之術,也不可能觸及到另一個世界。

    「我想卜最後一卦。」

    「好。」李青山頷首,雖然靈龜有些預言感知的力量,但他現在至多算是九分之二靈龜,至多能感受到生死危機。

    在古風城時,深陷黑蓮壇主的大陣中,都沒有生出警兆,還是他憑著妖魔的本能,在最後關頭察覺到情況不對,到底也沒能逃脫,當然他還覺得感應不夠敏銳,結果確實是有驚無險。

    小安雙手虛握,陰陽五行七種真氣,以一種奇妙的方式組合凝結,彷彿演化著世間萬物的生息變化,來於那冥冥之中的一線命數相契合。

    最終凝一個圓筒,千萬種顏色在其中以特殊的規律交融迴旋。好似一個萬花筒,好似形成了種種圖像、畫面、文字,但李青山只看了一眼,就覺得頭暈。

    一支細細的竹籤,從其中徐徐升起,籤筒隨之瓦解崩散。小安猛地將簽握在手中,彷彿握住了冥冥之中的命數。

    雲笈七簽。源自於最古老的七星卜,一簽一命,知吉凶生死。曉過去未來。

    李青山也看不出門道,暗自尋思,如果他用的龜甲卜算。那小安這就算是求籤問卜了。當然,他不知道,他的夢中情人顧雁影,所用的六爻卜術,則是以銅錢為引。

    這簽自然不是真的簽,不會有什麼上上籤、下下籤的分別。而是於多變的命運中,具現化出的一道訊息。於命運本身來說,吉與凶,生與死,本無什麼分別。上上下下的只是人心。

    小安閉上雙眸,蹙起眉頭,努力解放自己最大的想像力,去解讀這簽中的訊息。

    命運永遠不會明明白白的告訴你說:「喂,張三。今天你要倒霉。」哪怕這簡簡單單一道訊息,包含信息量比一本百科全書還要大十倍,比印象派畫家酒後的畫作,難懂一百倍。

    卜者的主要工作,便是去解讀這些訊息,來告訴問卜者:「喂。張三,今天你要倒霉,最好別出門。」

    而這偏偏還是一道限時題,閃光的竹籤,不斷的閃爍扭動著,很快在小安手中瀰散。

    李青山問道:「怎樣?」

    小安睜開雙眼,眉頭緊蹙,雲笈七簽以前六簽為基礎,這第七簽本就是最準確的一簽,她終於在充斥著地獄意味的卦象中,尋到了這一線生機,微弱到連九死一生也算不上,彷彿狂風暴雨中的一盞孤燈,隨時都會熄滅。

    李青山聽了小安的解釋,沉思了片刻:「你想去找她嗎?」

    ……

    蒼蠅確認了氣味的來源,謹慎的飛舞了幾圈,沒有發現自己同類的身影,讓它有些不安。

    但它無法抵禦這氣味的誘惑,在本能的驅動下,飛到了「屍體」的圓睜的眼珠上。

    一瞬間,似乎有什麼東西,從「屍體「的眼眸中游過,「屍體」的眼珠猛地轉動了一下。

    它無聲無息的跌落在地,結束了短暫的一生,與它的許多同類,一起躺在地上。

    短暫的清醒,眼珠微微轉動,觀察著周圍的景象。憑此,她才能知道自己呆了多長時間,思維完全被絞碎,感覺成了最大的騙子,讓她以為自己已經在這裡呆了上百年。

    理性只能發揮微薄的作用,彷彿在廢墟中撿垃圾,想重建一座城市,可笑而徒然。

    不過,卻找回了丟失已久的時間感,記憶回到大約三個月之前。

    正午的驕陽,勉力透過綠色的樹冠,照入這片林中,浮動在一條寬而淺的小溪上。

    她踏入小溪中,驚動了這一片寂靜,集中精神尋覓著那食人妖獸的下落,想要忘記原本的目的,但是忘不了。

    春意正濃,她的心卻仍停留在那個寒冬中,忘不了那場變亂,幾個月來一無所獲,每天她都會感到鬆一口氣,但另有一股力量,卻將她不斷拉向泥潭。

    她幾乎想要放棄了,走到萬里之外,找到一個無人認識她的地方重新開始。但是世間是存在卜算之術的,那個人也許對顧雁影毫無辦法,但想要找到自己,殺死自己,卻是再容易不過了。

    她在小溪中央停住腳步,渡過這條小溪就是森林深處,充斥著各種危險,任務到這一步,即可以宣佈結束。

    「你在找人嗎?」

    就在她想要轉身的時候,一個溫和的聲音,將她叫住,那聲音來自於一個男子,有著與聲音一樣溫和的面容,嘴角噙著淡淡的微笑,身上的黑色法衣宛如濃夜,破碎的衣擺隨著溪流緩緩擺動。

    她輕輕吁了口氣,像是如釋重負,她所期待已久的,真正的危機,已經來了。

    然後才緩緩轉過身來,行禮道:「屬下錢容芷見過黑蓮壇主。」終於,再一次見到了這位白蓮教中,聖母之下第一人。

    「錢容芷,你還敢來?」黑蓮壇主還未及開口,從他身後走出一個白衣小女孩,看起來不過五六歲年紀,說起話來奶聲奶氣,但眸中的寒意,讓她渾身的血液都似凍結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不錯,這就是白蓮聖母,她一直以來的恐懼之源。

    「我你好像一直在找我們?」黑蓮壇主好奇的道,錢容芷出來,他們並非不知,只不過擔心是陷阱,他可是費盡了心思,才讓白蓮別一腳踏入那個可能的陷阱中。為了一個小小的錢容芷,暴露他們的行蹤,很無必要。

    直到今日,他再也無法遏制她的怒火,才會現身,那位顧大人,不是有這種耐心的人,她那連追殺都懶得追殺的姿態,也意味著,她已不將昔日大敵放在眼中了,是的,遊戲已經結束了。

    錢容芷立刻跪下,將頭磕進水裡:「是,錢容芷受了顧雁影的控制,鑄下大錯,萬死莫辭,專門來向聖母與壇主請罪!」

    「不許提那個名字!」小女孩尖叫道。

    「我已經不是壇主了,就叫黑蓮吧!」

    「我還是白蓮聖母!」小女孩又是一聲尖叫。

    「好好,您還是白蓮聖母。」黑蓮彎下身,彷彿哄孩子般說著,然後直起身來,苦惱的揉著太陽**道:「我很想放過你,但你能不能編一個像樣點的理由,現在的白蓮聖母生起氣來,實在是很不好哄。」

    錢容芷張口欲言,黑蓮抬手道:「我不想聽你的謊話,請對我以誠相待,好嗎?為了讓你明白問題的嚴重性,從現在起,你若再說一個字的謊,我就殺了你。」

    「我不想聽她說,黑蓮你給我殺了她,殺了她!」白蓮聖母不停跺腳,將溪水踩得嘩啦四濺。

    黑蓮抓住白蓮聖母的小手:「你快點說吧!白蓮聖母要等不及了,站起身來,望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為何而來?」

    錢容芷起身,望著黑蓮澄淨幽黑的眼眸,準備好的話語,再無一句能夠出口,因為那其中,每一個字都是謊言。

    「我想求一條生路。」

    「休想!」白蓮聖母狠狠踢水。

    黑蓮笑道:「很好,我們有了一個共同點,不用懷疑,為了仇恨而殺戮是毫無意義的,當然,不是每個人都這麼認為。」比如他身旁小小的白蓮聖母,就恨不得將錢容芷這個大叛徒生吞活剝。

    「我很好奇,你為何不受清漣濯心術的影響呢?」

    錢容芷道:「大概是因為我修行過魅術……」

    「清漣濯心術並非魅術,你可知道其來由?」

    錢容芷搖頭,她甚至沒感覺到那個術對她有什麼作用。

    黑蓮言道,曾有一位高僧大能閱盡滄桑,看芸芸眾生儘是執迷不悟之人,痛惜之下而創出的一種法門,將自己的領悟,貫徹到他人的腦中,使之能夠在轉瞬之間,大徹大悟。

    哪怕是一個愚人庸人,也能領悟至高妙諦佛法,不再受世間種種煩惱的困擾,名之為「醍醐灌頂**」,絕非魔道控制人心的手段。

    清漣濯心術便是由此而來,根本無從抵抗,因為這個法術本身是有益的,受術之後,彷彿開啟宿慧,領悟前塵一般。從此在修行路上,將不存在任何心靈上的瓶頸,直到達到施術者的修為極致。如果花承贊受了此術,早在幾年前就築基成功了。

    錢容芷方才明白,為何白蓮教中人,只要受過此術者,全都滿臉笑容,哪怕是在白蓮教受到重重打擊,也不心灰氣沮,似乎心中充滿了無盡滿足。

    黑蓮道:「你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

    錢容芷垂下頭:「其實,我也很想像他們一樣。」從小到大,她可曾有過如此安樂的時刻,她也記不得了,蹙著眉頭,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可是,我就是高興不起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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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錢容芷的追憶

       「就是……高興不起來……原來如此。」黑蓮輕輕一歎,悲憫的望著她。

    他原以為是顧雁影更深的謀劃,利用某種器物,抵擋了清漣濯心術。然而答案出乎意料的簡單,清漣濯心術,亦洗不盡她心中那如漆黑淤泥般的苦痛。

    這種情況,其實曾出現過。然而受術失敗者,多半會很快殺死自己,縱然活著,也被自己折磨的痛苦不堪,如行屍走肉,渾渾噩噩。既然無法解脫,死亡就成了最好的救贖。

    「那你為何還要活著呢?」

    「為何?為何?」錢容芷低頭喃喃道,忽而展顏一笑,理理髮絲:「可能只是不甘心罷了。」

    到此境地,諸般努力無用,生死握於人手,她反而無畏,正如黑蓮所言,死亡對她來說,不算一個很壞的選擇。

    黑蓮真誠的道:「容芷,我很想讓你活下去……」

    「不行,休想!」白蓮聖母尖叫道。

    「那現在的問題是,怎麼才能讓你活下來呢?我雖然不當壇主了,還是不能違背白蓮聖母的命令。」

    「黑,蓮,你,到,底,站,在,哪,邊?」白蓮聖母一字一頓,猛踢黑蓮的小腿,黑臉無奈攤手。

    錢容芷乾脆仰起頭來,在綠葉的縫隙間,如星光般閃爍的陽光。她的身影倒映在靜靜的溪水中,遺世**,好像此間之事,已經與她再無關係。

    已盡人事,可安天命。

    黑蓮思考了片刻,忽然微微一笑,豎起一根手指來:「都說世事兩難全,但只要仔細尋找,總能找到辦法。」

    然後蹲下身來。對白蓮聖母道:「聖母。這樣殺了她,您就滿足了嗎?這對她來說反而是解脫。」

    白蓮聖母道:「你以為我會讓她死的那麼容易,我會讓她嘗盡世間的酷刑。直到她哭泣求饒,精神崩潰,再殺了她。」

    錢容芷的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哭泣求饒,精神崩潰,要不要我現在就演給你看?

    黑蓮彷彿抓住了事情的關鍵,微微一笑:「對,酷刑,您還記得那樣東西嗎?」

    白蓮聖母怔了一下,浮現惡毒的笑容:「對,就是那個,還是你聰明。」從指間的須彌戒中。取出一物來,交給黑蓮。

    黑蓮向著錢容芷張開手,他的手心中。握著一個晶瑩的琥珀。琥珀中封著一條細如髮絲的小蛇,雖然如此細小。但它艷麗的色彩,卻讓人著迷。

    錢容芷道:「這個是?」

    「此物來自霧州。」

    「蛇蠱?」錢容芷蹙眉,霧州號稱十萬大山,雖歸大夏治下多年,仍是一片蠻荒之地。蠻人的修行之道,與中土大為不同,直接傳承於上古。巫蠱之術,便是其中最詭秘的殺人手段,天下聞名。

    「不錯。」

    「你要用這個殺了我?」

    「我的一位朋友說過,真正的蠱,不是用來殺人的,而是讓人生不如死的。」

    錢容芷眸中一亮,既然是生不如死,那就意味著,可以生。

    「不過,這蠱名為纏身蠱,在最初三百年裡,一直被認為是死蠱,因為,從來無人生還,全都受盡痛苦折磨而死,最冷酷的硬漢,中了這個蠱,也會脆弱的像個孩子一般。」

    白蓮聖母的笑容更大,天真而殘忍。錢容芷也覺得身體發寒。

    黑蓮繼續道:「直到後來,有人發現這個蠱是並不致死的,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害處,所有死於這個蠱的人,都是自殺。如果能熬得過痛苦,反而有莫大的好處,更由此生出一個教派來,將此蛇奉為聖蛇。」

    錢容芷趟著溪流,走上前去,毫不猶豫的抓向那蛇纏蠱。痛苦嗎?她一向很懂得忍耐。

    黑蓮卻合起手,面色沉重下來:「你真的打算這樣活下去,這蠱一但種下,就不死不休,絕對無法剝離,所以名為纏身。」

    「好像,我沒別的選擇。」錢容芷臉上滿是嘲弄。

    黑蓮深深的望著她:「我忽然有些後悔了,如果你選擇死的話,我會給你個痛快,絕不會有任何痛苦。」

    白蓮聖母很不高興道:「黑蓮!」

    黑蓮躬身正色道:「就算您再怎麼不高興,我也不能看著您這麼做,殺戮和死亡總是在所難免,但是羞辱和虐待,卻不是我們該做的事,如果您非要如此,就請先殺了我吧!」

    白蓮聖母也拿他毫無辦法,只得恨恨的轉過頭去。

    錢容芷笑道:「謝謝你的好意,但是,如果只求痛快一死,我又何必來這裡。」

    黑蓮默然片刻,張開手心:「那好吧,我尊重你的選擇,不過請聽完我最後這番話。據我所知,這條蛇,並非這世上生物,而是來自於地獄道。你身為法家弟子,應當瞭解。」

    錢容芷瞳孔驟縮,她自然瞭解,傳說地獄道,共有十八大地獄,無窮小地獄,是大千世界,一切亡魂的歸所,所有罪孽,將在那裡受到地府陰司的最終的審判,是律法的至高最高象徵。那這蛇纏蠱為何不致死,就很清楚了,地獄酷刑本就不是為了殺戮,而是懲罰。

    讓最蠻橫的兇徒也感到痛苦,然後懺悔。

    「這條蛇,便是來自於毒蛇地獄中。人間的所謂酷刑,與地獄的刑罰相比,如過家家的遊戲一般。換句話說,從今之後,你每一天,都要生活在地獄之中。」

    話音未落,錢容芷便將琥珀拿在手中,將琥珀對著陽光,揚起秀麗的面容,望著其中的艷麗小蛇,斜覷黑蓮,勾起唇角:「謝謝你的好主意。」

    琥珀從她指間滑落,在陽光的照耀下,其中的小蛇越發艷麗動人,忽的張開雙眸,直直的落入她口中。

    在一片黑暗中,琥珀上出現了一道道裂紋。一下粉碎開來。不是她解放了它。而是它自己掙脫了束縛。

    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野獸,見到美食的饕餮,這沒有羞恥。充滿嗔恨靈魂,正是它最愛的食物和溫床,它不由自主的深深鑽了進去。

    錢容芷渾身顫動了一下。瞬間跪倒在溪水中,那條比彩虹更加艷麗的小蛇,游上她的面容,彷彿刺青一般,在她的肌膚上遊走,似乎比在琥珀中時,壯大了一些。

    她猛地張大眼睛,直直的倒下去,濺起一片溪水。

    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甚至無法想像的痛苦,如蛇遊走。她張大了嘴巴,如果可以發出聲音。她現在一定會淒厲的慘叫。但是那種痛苦已經攫住她身軀,鎖住了她的喉嚨。只能發出咯咯咯的無意義聲響。

    然而每一寸肌體都在呻吟,整個靈魂都在哀嚎。

    她遠遠低估了地獄的酷刑,她錯的厲害,遠沒自己想像的那麼堅強,只在一剎那間,她就後悔了,願意做一切事,來解除這種痛苦。

    那些地獄的魂靈們,是否也是每天每夜的懺悔著自己生前所犯的罪過呢。

    雖然眼睛張大到了極致,但視野一片模糊,週遭的一切似乎都在旋轉,變成一片模糊的顏色,隱約間,一團黑影靠近她,說道:「既然這是你選擇的道路,請讓我祝你一路順風。」

    黑蓮站起身來,對著正津津有味欣賞錢容芷慘狀的白蓮聖母道:「我們走吧!」

    白蓮聖母道:「讓我再看一會兒。」

    黑蓮露出嚴厲的神情,白蓮聖母罵了聲:「小氣!」

    當第一輪痛苦過去,那條來自地獄的毒蛇,似乎也活躍夠了,進入了安息之中。

    她支撐著身子跪起身來,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勉強將混亂的意識整頓起來。除了面無血色,她的身上幾乎毫髮無損,白蓮聖母甚至沒有傷她一根頭髮,比她之前設想的最好情況,都要好的多。

    但精神意志,似乎完全被摧垮了。很奇怪,如果人承受了無法承受的痛苦,就算不死也會昏迷發瘋,但她卻始終保持著清醒,細細品味每一分痛苦,這或許便是地獄刑罰的奇妙之處吧!

    回過神來,她所做第一件事,便是扣住了自己的喉嚨,只需輕輕一抓,鮮血就會湧出來,她就可以得到解脫。

    尖利的指甲劃破慘白的肌膚,艷紅溫熱的鮮血就流淌下來,遲疑了許久之後,她收回了手,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找到一個小山洞,一頭紮了進去,陷入了昏迷之中。

    夢到了一條比彩虹更艷麗的大蛇,將她一口吞下,很快她就醒了,第二輪痛苦襲來。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她趁著能夠活動的時候,補充食物飲水,然後無比恐懼的等待著下一次痛苦,是的,恐懼,前所未有的恐懼,害怕到渾身發抖,即便在安歇的時候,那條蛇也再用另一種方式折磨著她,讓她每每想要以死來解脫。

    但是她不甘心,漸漸的,在受刑之時,她也能夠做一些簡單的活動,但情況反而更加糟糕,每一次,她都會失去理智的想要將那條蛇從身體裡揪出來,撕裂每寸肌膚,好在修行者的體魄強大,傷口總會很快癒合。

    她甚至突發奇想,如果將自己的皮剝下來,是否就能擺脫那條蛇呢?但被殘存的理智阻止了,那條蛇已經與她融為一體,而且如果她那樣做,很快就會死,她不能就這樣死了!

    這時候,一股危險的氣息,打斷了她的回憶。

    一頭狸貓般的妖獸,順著血腥味,來到了洞中,閃著螢光的眸子,在黑暗中不斷飄動。

    這是一頭凝結了妖丹的妖獸,或許就是她追蹤的那頭食人妖獸,這不重要。她縱然完好狀態,也不敢說必勝,現在更已衰弱到了極致,縱然動一動手指,都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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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永不悔改

             小安沒有立刻回答李青山的話,而是沉默思索起來。

    「既然有想法,那就去找找看吧,反正也花費不了多少時間。」小安難得對別人的事上心,李青山覺得對此還是應當鼓勵,錢容芷留下這些東西給小安,他們也算是盡盡人事。

    「太危險了。」小安搖頭道。

    「放心吧,我雖然不能像你那麼算卦,不過真正的危險,還是感覺的出來的。」李青山指指自己的腦袋,又揉揉她的頭髮:「就當是陪你出去玩一場。」

    「好。」

    來到鷹狼衛所,接了任務,上樓跟韓瓊枝打招呼。

    一番耳鬢廝磨之後,韓瓊枝聽說了李青山的任務內容,訝然道:「你要接這個任務?你跟她很熟嗎?」

    「當然沒跟你熟,算是合作過幾次,人多半已經死了,好歹把她的屍首帶回來吧!」李青山審視著韓瓊枝,漫不經心的道。

    巨大的落地窗,灑進來灼熱的陽光,她坐在高背椅上,一身赤狼衛服飾,顯得英氣非常。李青山就半坐在她面前的長桌上,一臉的遐想連篇。

    韓瓊枝捏著下巴考慮了一下,這個動作十分的男性化,讓看起來她有一種別樣的魅力。

    「好,你去吧!」

    李青山笑道:「怎麼,就不擔心你男人遇到白蓮聖母,被人家收了當面首?」

    韓瓊枝向後靠在椅背上。抬起雙腿,交疊著放在桌上,眼睛下望道:「若是小花還有些可能,就憑你的姿色。多半會給一刀跺了。幾天前得到的消息,白蓮聖母與黑蓮壇主,已經回到霧州了。重建白蓮教。」

    李青山道:「消息準確嗎?在那裡就不怕被抓嗎?」

    「霧州可不是青州,真正的無法之地。基本上在青州經不住鷹狼衛追殺的傢伙,全都逃去那裡了。如果實在找不到,別忘了帶具屍首回來。」韓瓊枝眨眨眼睛。

    「這樣不好吧!」李青山道,搜尋錢容芷的任務,功勳還是很不錯的,畢竟事關一個赤狼衛的生死。

    「管他呢,反正現在是我當家,小花又不在。老王也去修行了,我一個人應付那麼多差事,煩也煩死了。」

    「那好,等我回來。」李青山俯身給她了一個熱吻,起身離去。

    韓瓊枝來到落地窗前,看著他的雲團騰空而起,笑著抿了抿嘴唇。

    ……

    妖獸的速度快的驚人,兩個放著螢光的獸瞳。像是兩點飄忽的影子,拖曳出兩道長長的光尾,一圈圈環繞著錢容芷,飛速的接近。

    錢容芷圓睜著雙眸,初時還隨著那妖獸轉動幾下。接著就一動不動,彷彿已經完全麻木。

    妖獸確定了這並非陷阱,兩道正在畫圈的綠光,忽然向中心折去,妖獸猛撲上去,一口咬在錢容芷的脖頸上,那是她身上唯一傷痕比較少的地方,哪怕在極致的痛苦中,她可時刻控制著,別了結自己的性命。

    難道三個月的痛苦堅持,難道最終只得到這個結果?

    先是四隻獠牙刺破肌膚,緊接著所有的牙齒,只需再前進一分,根本不必等到她窒息,就能咬斷她的頸骨。

    直到這時候,她的眼神與神情,也沒有半分變化。讓別人咬牙的痛苦,對她來說,如春風般愜意,而即將到來的死亡,或許對她來說,只是解脫。

    妖獸的身軀僵住,巨大的痛苦如毒素般,瞬間瀰漫它的全身。

    錢容芷終於露出一絲笑容,顯現在她那恐怖的臉上,如惡鬼般猙獰。雙臂擺在兩側,支撐著一點點起身,然後一口咬在妖獸的脖頸上。

    仔細看去,只見那條艷麗小蛇,不知何時盤踞在錢容芷的脖頸上。寄生物是會保護宿主的,它的保護的方式,自然是讓對方嘗嘗一樣的痛苦。

    當著地獄酷刑降臨,妖獸的妖氣完全處於潰散的狀態,連繃緊肌肉都做不到,它堅韌的皮膚,就被她的牙齒,一點點的刺破。腥鹹的血流入口中,她像是個吸血鬼般,大口吞吸著,以血補血。

    百寶囊中準備的食物,早已經吃光了,還好身上的血腥味,引來不少上門的野獸,她就用這種方法,將它們全吃了,用來補充能量。

    飲飽了血,恢復了不少體力,她將撕開妖獸的肚子,拿出一顆米粒大小的晶瑩妖丹來,立刻服用下去,勉力打坐。

    內丹的屬性,與她恰好相合,算是天賜的幸運,闊別已久的真氣,終於再現於氣海,在真氣的催動下,身上的傷口,一點點的收攏。

    錢容芷忽的覺得一陣眩暈,摸摸自己的額頭,又是滾燙,在叢林環境中,長久失去真氣的她,已是第三次感染疾病。

    她明白,她必須離開這裡了,她需要更好的環境來修養,否則可能會死在這裡。如果再引來更強大的妖獸,在被痛苦攫住之前,就會一口咬斷她的脖子。

    她一眼看到那個被開膛破肚的妖獸屍首,在離開之前,必須先吃了它,來儲備足夠多的體力。

    日落日出,但在這昏暗洞窟中,似乎全然沒有歲月流轉的概念。

    李青山與小安,只花了幾個時辰,便趕到這森林邊上的小村莊,果不其然,有村民看到過她的蹤跡,最後的步法,延伸至這片森林中。

    如此大張旗鼓,暴露行跡,顯然是她故意為之。

    李青山和小安此刻便站在這座森林前,其中幽深的像是另一個世界,在蔓延千里,生長不知多少完全的森林中找人,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對李青山來說,卻並不算太難。他很熟悉那個女人的氣息。

    當他憑著快速移動,進行拉網似的搜尋時,那濃烈的血腥氣,亦吸引了他的主意。掀開籐蔓織成的帷幕,他看到了一個趴在野獸肚子上,吞噬內臟的怪物。

    一絲熟悉的氣息。透過濃重的血腥味傳來,他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錢容芷?」

    那「怪物」猛地仰起頭來。看到了李青山,露出意外的神情,無比猙獰的笑了一笑,用極虛弱的聲音道:「你來了。」像是安然坐在家中,闊別已久的好友前來拜訪,而非在絕望中看到了救星。

    李青山沒說什麼,只是拿出丹藥走上前去,眼前的景象。連他都覺得有些慘不忍睹,沒想到白蓮教竟然凶殘到這種程度。

    錢容芷看到了他身後的小安,忽然覺得一陣羞恥,蜷縮了一下,盤踞在她身上的毒蛇,莫名安寧了一些。

    李青山想要掰開她的嘴,把丹藥塞進去。

    「別碰我!」

    這一愣神間,李青山的手已觸到她的臉。頓時,一股無法形容的痛苦,蔓至全身。他指尖所觸的地方,不知何時,出現一條彩蛇紋身。

    寄生者保護宿主的本能。並不因宿主的意志而改變,從今之後,無論任何人,想要碰她,都得嘗嘗地獄般的痛苦。

    靈龜鎮海!李青山猛地抽回手,驚愕的望著自己的手,只見上面毫髮無損,身體也沒有任何異狀,方纔的痛苦好似夢幻一般。

    這時候,兩隻稚嫩的小手,抓住她的手。

    「小安!」李青山和錢容芷同時道。

    小安的臉上並沒流露出什麼痛苦的神色。

    地獄之蛇,能被引渡到此間,來懲罰生者。亦能在毒蛇地獄中,來懲罰死者。但是小安既非生者亦非死者。

    一股溫暖從手上傳來,錢容芷只見小安身上浮現金色的佛光,然後沿著雙手,蔓至她的全身,將她也籠罩在金色佛光中。

    身上的傷口,漸漸癒合。緊接著,那些凹凸不平的猙獰傷痕,被一點點抹去,這已非佛法的功效,而是來自於《朱顏白骨道》的力量,容顏似乎比以往還要嬌艷。

    小安鬆開手,退回李青山身旁,錢容芷輕聲道:「謝謝。」問李青山道:「有水嗎?」

    李青山一個響指,一道龍卷般的水流,旋轉著包裹她的身軀,洗去身上的污垢和襤褸的衣衫,化為青煙消散,顯現出白皙的肌膚,優柔的體段,一絲不掛。

    李青山本是個**很強烈的人,但站在這個女人面前,總是覺得心如止水,即便在這時候也是一樣,甚至懶得移開視線。

    錢容芷也是一樣,自己拾起百寶囊,拿出一套衣裙來,換在身上,其間展臂伸腿,自然而然,既不勾引,也不避忌。

    彷彿他不將她當做女人,她也不當他當做男人一樣。

    李青山道:「看來你吃了不少苦頭。」

    「你想知道嗎?」錢容芷已穿好了全身衣裙,對著鏡子理順長髮。

    「說來聽聽。」李青山確實有些好奇。

    錢容芷便將這段經歷隨口道來,輕鬆的像是講著別人的故事。

    李青山聽完之後,也覺得心裡發寒,問道:「你要怎樣解除這個蠱?」

    錢容芷道:「沒辦法解除,也用不著解除,只要我能放下羞恥心和嗔恨心,它自然就不會再折磨我了。」

    毒蛇地獄,本就是用來懲罰那些因無恥而胡作非為,因嗔恨而造作無邊罪業的人。但懲罰並非目的,讓罪人在地獄中醒悟自己所犯下的罪過,最終得到自我救贖和解脫,才算是我佛慈悲。

    李青山嘲笑道:「你能做到嗎?」

    錢容芷也笑道:「當然做不到,我不會為任何事而羞恥,我恨世上所有人!」

    毒蛇歡快的遊走起來,她猛地跪倒在地,十指深深扣入土石,臉上的笑容因痛苦而扭曲,卻越發燦爛。縱陷無間地獄中,身受無盡沉淪苦,亦不悔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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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無題

         看她這幅模樣,李青山心中莫名湧起一股殺意,她雖然已恢復了傷勢,又變回了那個美麗的錢容芷,但感覺卻比方纔所見的「怪物」更加非人,淡淡道:「也包括嗎?」

    錢容芷道:「你是人嗎?」

    李青山微微愣了一下,不屑笑道:「只要活的痛快,是不是人又有什麼關係?本來我不想理你的閒事,不過是小安卜算出你還有一線生機,才會跑這一趟。」

    錢容芷深深的望了小安一眼,小安從始自終,都如平日般,沒有什麼表情流露。

    錢容芷笑道;「放在你那裡的那些東西,就當做我的報答吧。」

    李青山騰雲駕霧,帶上「任務物品」回返清河府城。

    當錢容芷安然無恙的站著韓瓊枝面前,韓瓊枝也露出吃驚的神色,知道她遭遇了白蓮聖母,身受重傷一直在森林中修養,笑道:「你這小妮子的命倒不錯,虧我還替你擔心了一下。」錢容芷在上一次討伐白蓮教的任務中所扮演的角色,縱然韓瓊枝也不知道。

    「謝謝二師姐的關心。」錢容芷規規矩矩的道,至於說,命不錯嗎?

    可以說是這樣,得到了小安的治療之後,這地獄毒蛇的好處,漸漸顯現出來,痛苦過後,思維總是格外的清明,身體與靈魂,似乎都發生了些許變化。

    錢容芷的歸來,在鷹狼衛中,也引起了一陣波動。她一改平日長袖善舞的風範,謝絕了韓瓊枝的接風宴。

    這三個月裡。她雖然與那條纏身的毒蛇產生了一絲微妙的感應,能夠稍微控制一下「受刑」時間,但必須花費更多的時間去與之相合。未來的道路,終於再一次掌握在她的手中。

    獨自回到了居所中,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門前,錢容芷訝道:「小天,你怎麼在這裡?」

    楚天滿臉關切的道:「我聽說你回來了。這些天你都到哪去了,我很擔心你,幾次都想要去找你。」

    可惜一次都沒去。對於這種結果,錢容芷一點也不奇怪,並非他對自己不夠真心。她對自己的手段還是很有信心的,只是對於某些人來說,什麼東西都沒有自己的性命珍貴。

    面對楚天伸過來的手,她眼神發亮,如果現在握住這隻手,什麼天才也要向自己跪地求饒,無論有什麼底牌都可以逼問出來。

    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抽回手去,楚天是現在各方關注的天才,如果他不明不白的死了。必定引發百家震動,這種時候,還是不要引發事端為好,反正已是她囊中之物。

    她的心中忽然湧現出一種喜悅,雖然她還是煉氣六層。但卻有了可以對這些所謂天才造成傷害的致命毒牙。

    楚天臉上失望,但心中有愧,也不敢說什麼,聽說是李青山將她帶回來的,更是心中憋悶,怎麼到處都有這個傢伙。

    當錢容芷「無意間」說出她在任務中損失了百寶囊。擔心接下來的修行,楚天立刻大方的拿出許多丹藥靈石。

    錢容芷推拒了一番,接受下來:「謝謝你,小天,我會還給你的。」

    楚天迷醉的望著她的臉蛋,感覺她比過去更加嬌媚動人。

    一聲輕咳,吳艮從黑暗中走出來,他也曾想過要去尋她,不過身為家族之子,當然不可能將自己的性命當兒戲,去那片可能有白蓮聖母出沒的森林,到了後來,也覺得她必死無疑,淡了心思,聽他歸來,連忙來見,面色不自然的打了個招呼。

    錢容芷給了楚天一個眼色,笑道:「吳哥,你來了。」

    吳艮見她沒有絲毫責怪的意思,心中更是羞愧,聽說她百寶囊遺失,也連忙送了些靈石丹藥給她,身為世家弟子,這方面他還是很寬裕的,比韓瓊枝還要富有的多。

    楚天與之爭風吃醋了幾句,二人不歡而散。

    錢容芷重重一歎,到了嘴邊的食物卻不能一口吞下,實在是有些遺憾,如果這個世界能更混亂一些就好了,亂到死個把人也沒人在意。

    錢容芷雖不是什麼風雲人物,在百家經院人緣卻是極好,而後幾天都有人登門造訪,不但是法家,別家弟子也有不少,更無一人空手前來,百寶囊就又鼓了起來。

    所有人都說,錢師妹回來之後,氣質大變,越發的美麗動人。只是無人知道,每當夜深人靜之時,她都要將自己全身鎖住,開啟例行的地獄之旅。

    在痛苦的滋養之下,艷若彩虹的毒蛇,正在一點點生長。

    夏去秋來,李青山在竹軒小樓中醒來,體內的真氣已經漸漸達到了煉氣第七層的巔峰,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再次做出突破了。

    只見小安正睜著圓睜望著他,李青山笑道:「別瞪著眼睛了,快去主持早課吧,否則你師傅又該念叨我了。」

    從佛家法會之後,無漏寺的早課,都是由她主持,然後為佛家弟子,分配一天的事物。這自然是一念大師的安排,而且本就是首席弟子的工作,她也無可推脫,好處卻也不少,她已經從一念大師那裡,幫李青山賺來了不少丹藥。

    李青山自也不只是拿她當童工使,修行《朱顏白骨道》這樣的高等神通,最重心性修為,這不是讀幾本佛經,開一場法會就能解決的,更需要在日常生活中,點點滴滴的積累,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堤。

    李青山與她相處的慣了,也有些捨不得,不過想想這就當是送孩子去上學吧!以首席弟子的身份,多接觸一些人和事,對她將來的修為,必將有很大好處。

    小安走後,李青山又坐了一會兒,既不修行也不習武,只是將腦子放空,什麼都不想,相當於早起的刷牙洗臉一般。

    然後才走出房門,天光已經大亮,竹林幽徑中,兩個童子,正一邊嬉鬧,一邊用掃帚打掃落葉,他們的修為都是煉氣二層,將真氣注入掃帚間,隨手一揮,便掀起一陣狂風,竹林都跟著微微搖曳。

    二人乾脆用掃帚辟里啪啦的打鬥起來,竟然極有章法,一邊大喊著:「我才是二師兄,你是小師弟。」猛然看見李青山出來,連忙低下頭恭恭敬敬的道:「大師兄。」

    不用等到下一次開院試,小說家就有了新進弟子。那些從各地挑選出來的小孩子,經過一段時間的培養之後,亦給他們選擇了各家的機會。

    這兩個童子便選擇了小說家,他們都是水屬性修為,天賦只是平平,當時卻把劉川風高興得幾天合不攏嘴,直到小說家終於在他手中興盛了起來。

    李青山終於不再是孤家寡人,拍拍他們的腦袋:「別鬧了,快去讀書吧!」

    大一點的那個童子就道:「我們還要掃地!」另一個童子接口道:「不打掃乾淨,師傅要罵的。」

    李青山知道劉川風這是在過當師傅的癮,過去這裡落葉滿庭,何曾見你關心過,他也極喜歡這兩個小傢伙,笑道:「我幫你們掃。」

    一條晶瑩的水龍,從他手中飛出,蜿蜒衝去了所有的落葉,露出下面的鵝卵石小徑。

    兩個小傢伙一陣歡呼,滿臉崇拜,什麼時候,我們能像大師兄這麼厲害就好了。

    「阿俊,阿生,掃完了地,還不給我滾過來。」竹軒中傳來劉川風威嚴的聲音。

    「是,師傅。」

    李青山笑著搖搖頭,望著他們蹦蹦跳跳的跑過去,自從他們來了之後,劉川風真跟變了個人似的,擺足了師道尊嚴。

    「青山,你也早去早回。」劉川風又道。

    李青山也道:「是,師傅。」

    劉川風滿意的摸摸鬍鬚,內視己身,大衍神符中光華閃爍,積攢下來的願力,真是前所未有的多。他在煉氣十層一卡多年,此刻終於有了一點底氣,觸摸那道築基的大門。

    一家一派,最重要的是什麼?還是築基修士坐鎮,否則名氣再怎麼大,都要被人看不起,這小說家,到底還是要靠他這家主啊!

    為了節省願力,為築基做準備,他已經完全不捨得,幻化女子出來**一番。有兩個小弟子在,他也不能失了身份。

    李青山來到島外,便見李龍正在那裡勞作,多虧了他種出的各種作物,李青山才能安撫住蟲囊中的馬陸,笑著打了個招呼,沖天而起。

    李青山變成一個小點,落入大爭島中,李龍才低下頭,繼續打理藥園。在眾多作物中,靈草是最難種植,對於各種環境的要求極高。但在培植的過程中,對農家弟子也最有好處。

    李龍也是因著靈氣充沛的雲虛島,開闢出一小塊地來,嘗試著種植幾種易於存活的藥草,雖還不知道結果如何,但他的種植技藝和煉氣修為,卻有一個明顯的提高,很快便能再進一步。

    財侶法地只要全都不缺,煉氣的前幾層,還是比較容易突破的。

    演武場上,李青山的拳頭呼嘯破空,砸向韓鐵衣的面門,韓鐵衣身形陀螺般一轉,手中長槍化作滾地黑龍,掃向李青山雙腿。

    李青山嘿然一笑,根本不管下盤,拳勢變幻,幻化重重拳影,周邊的兵家弟子看來,就像是數十個拳頭一起擊出,鋪天蓋地的罩向韓鐵衣面門,誰說我碰不到你的臉,喝道:「還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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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煉真靈丹

       韓鐵衣毫不猶豫的棄槍,準確的在重重拳影中,抓住李青山的雙拳。

    二人雙足,猛然深陷地面中,轟然龜裂開來。

    幾番纏鬥之後,二人分開兩邊,都是微微喘息。

    李青山不得不承認,兵家不愧為實戰家,韓鐵衣不愧為兵家首席,他已將搏滄海的戰技,發揮到了極致,也沒能碰到韓鐵衣的臉,每每能夠憑精妙的招式化險為吉。

    而且人類形態下,他的煉體術還是遜於韓鐵衣這十層煉氣士,煉氣就更不如了,交起手來,倒是挨揍的時候多些,小舅子不好對付。

    韓鐵衣心中更是驚訝,煉氣境界,每差一層便是巨大的差別,特別是第十層和前九層,更是天壤之別,本該克敵制勝的招數,落在李青山的身上,就只是個小傷,而且耐力強的驚人,雖然未嘗一敗,卻每每將他拖入苦戰之中。

    李青山休息一會兒,喘勻了呼吸,只見日上中天:「喂,該吃飯了吧!」兵家弟子們群情響應:「吃飯!吃飯!」

    在兵家蹭了一頓午飯,在演武場邊,李青山跟韓鐵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現在李青山每日上午都會來兵家訓練,好更加熟悉戰技的運用。二人彼此欣賞,又有韓瓊枝這一重關係,已成了不錯的朋友。

    「時候不早了,我去仁心島。」李青山看看天色,站起身來,下午則是學習煉丹的時間。來到仁心島。如心說這幾日要專心修行,要他自己開爐煉一爐丹在說。

    有了韓瓊枝送的盤龍玉雕爐之後,李青山的煉丹成功率大增,煉丹的技藝在一天天增長著。不過想要煉成真靈丹那種高級丹藥,終非一日之功,李青山也不心急。去爭鳴島領取了幾個煉丹的任務,開始煉丹。

    黃昏時分。韓瓊枝忙完了一天的工作與修行,謝絕了幾個同僚一起出去玩樂的邀請,來陪李青山煉了一會兒丹,為他帶了點吃的,談情說愛了一番。

    煉丹很耗時間,但並不像煉器那樣,需要時時刻刻的集中精神,不能有絲毫放鬆。很多時候。在扮演一個鍋爐工的角色,所以厲害的煉丹師經常會招幾個煉丹童子,幫他看著丹爐。李青山雖沒這種條件,但有佳人相伴,倒也不覺得無聊。

    晚間韓瓊枝離去,小安歸來,提起錢容芷突破了煉氣七層,今天來找她。跟她說了一會兒話。

    寒星綴滿夜幕,但很快又被東昇的紅日驅逐,週而復始,轉眼間,又是一場冬雪落下。

    ……

    李青山的煉丹術水平不斷提升。但卻反而焦慮起來。

    他對於煉丹術瞭解的越深,他便感覺其中的深奧,決不是一開始想像的那樣,隨便學個一年半載,然後就煉出大批真靈丹,再換成修行用的丹藥那麼簡單。

    實際上,這個過程簡直困難重重。

    第一步收集靈草就是個難題,用來煉製真靈丹的靈草,就算遠不及藍蝶花,也十分的珍稀,先就得墊上大量的靈石,要將藍蝶花全部煉成真靈丹,花費的靈石至少得數以萬計。

    其中有一兩味,幾乎是有價無市,被煉丹師們捏在手中,要用來煉製別的高級丹藥。如果想要買來,至少得花費一兩倍的高價。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來,所有人都知道你想幹什麼了,永遠別低估其他修行者的智商。

    然後是第二步,煉製。

    煉丹術沒那麼簡單,他的手中雖然有盤龍玉雕爐這等利器,但要煉製出真靈丹來,至少還得花費幾個月去學習。學成之後,也只是勉強可以煉製,但也必然成功率低的可憐,也就是說,將有大量的珍貴藥材,被浪費掉。

    如果想提高成功率,也很簡單,再畫個兩三年時間學習吧!但成功率能不能過半,還是兩說。如果真靈丹這等高級丹藥,學個兩三年就能隨便煉,煉一爐成一爐,那滿大街都是煉丹師了。

    最後一步,出售。

    就算忽略到前面所有問題,煉成大批的真靈丹,又該怎麼賣出去換成修行用的丹藥呢?這不是遊戲,找個商店,往其中一拉,鼠標一點就行了。首先必須得掩飾身份,但那就意味著必然會被壓價,甚至黑吃黑。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一批能培養築基修士的真靈丹,意味著很多平時看起來很和善的築基修士,都可能會變個模樣。

    ……

    「我可以信任你嗎?」李青山隨口問道。

    如心的丹房中,如心正教李青山煉一爐含香丸,算是一種較高級的丹藥,不過並不是修行用的,服用含香丸,能使得身具異香,近來在女修士中十分流行。

    這一次,不是百家經院的任務,而是如心的工作。

    在某個無聊的間歇,二人都懶得插科打諢,李青山靜靜傾聽著,雪花飄落在屋頂的聲音,眼睛沒有看如心,盯著牆壁,像是在想什麼。

    「突然說這個幹什麼?」如心轉過頭來。

    李青山望著如心的眼眸:「回答我。」

    如心黑白分明的眼珠轉動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李青山為什麼為這麼問,望著橫樑:「我也不知道。」

    「雖然相處了這麼久,但你的身上,似乎籠罩著一層神秘的面紗,讓我捉摸不透。」李青山道,相處這麼久,他們插科打諢,無所不談,卻從未聽她說過自己的出身,就算提到,也會立刻轉開話題。

    「那真是太巧了。」如心直盯著李青山,在她的心中,李青山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四目相對,沉默片刻,李青山笑了,然後便見他的笑容像鏡像般映在她的臉上。

    是的。他們都有著絕不可告人的秘密,但就算是朋友,也不必分享一切秘密。

    「你煉過真靈丹嗎?」

    「沒有。如果有機會,我倒想試試。」如心坦然道。真靈丹的最重要一味靈草,藍蝶花近乎絕跡,煉過的人確實不會太多。

    李青山張開手心。一隻閃著微光的藍色蝴蝶,翩然飛舞。翔過如心面前。

    「那就來試試吧!」

    如心伸出手,讓那藍光蝴蝶落在指尖,驚歎道:「果然是藍蝶花,我只在書上見過,沒想到你竟然會有,難怪你要苦修煉丹術,原來就是為了煉製一顆真靈丹。」

    李青山笑著搖頭:「不是,不是一顆。」

    如心檀口微張。藍光蝴蝶繽紛舞動於丹房中,數十、上百、更多,將丹房渲染的美輪美奐。但她心中想的卻是,換成靈石,能不能堆滿這間丹房?

    好久之後,如心才回過神來,深深的望著李青山,眸中異彩閃動:「謝謝你的信任!」

    李青山道:「我也是迫不得已。煉成之後,我可以給你三成。」

    這個數字,讓如心的心也狠狠跳動了一下,別的不說,有這等數量的真靈丹。她立刻就可以開始衝擊築基境界。

    李青山接下來的話,才讓如心冷靜下來:「你負責收集其他的靈草,你負責煉製,最後,你要負責幫我換成修行用的丹藥,最好是道行丹。最重要的是,你要負責保密,這一點相信不用我說你也懂吧!」

    「當然明白。」如心微微一笑:「一旦消息走漏,可能會連命都沒有。」

    「是嗎?」李青山倒沒她想像的那麼嚴重,畢竟這還是秩序井然的太平盛世,他只是不想讓人聯想到地底罷了。

    如心道:「百家經院沒你想像的那麼安全,家主們或許不會拿我們怎麼樣,但如果是更上方的壓力呢?你之所以不敢選擇與韓家合作,不也是因為他們太強了,而我是孤家寡人嗎?」

    李青山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他可以信任韓瓊枝,但不能信任整個韓家。而如心並非世家出身,過去的身世是一片空白,據說根本不是清河府的人。就連現在的師傅,醫家家主華慈,也是個孤僻的怪老頭。這就意味著,這件事一旦暴露出來,如心也保不住這些真靈丹。

    「抱歉,事關重大,我不能完全信任任何人。」如果沒有這幾個月的相處,李青山也不敢給予這樣的信任。

    「我能理解,你如果真是那樣輕信別人的人,反倒是會讓我小看,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吧!」如心又從百寶囊中取出一個丹爐來。

    「極品靈器丹爐!」李青山脫口道,這可不是普通的極品靈器,而是稀有的丹爐,而且那丹爐的造型極為怪異,乍眼望去,更像是一個鼎爐,上面的花紋繁複,通過這些天對煉丹術的學習,他一眼就看出了,這不是青州的造物,而是來自更南方的霧州。

    但李青山並未說破,霧州之人,一向被青州人斥為蠻人。雖都屬大夏治下,但千百年來,這兩大諸侯國之間摩擦從未停止過,邊界都是重兵把守,鷹狼衛的折損率也一向最高。

    兩位諸侯王之間有著世仇,如果不是皇廷的壓制,早就開戰了。難道如心是來自於霧州的間諜?

    而如心又怎會猜不出這些藍蝶花來自地底呢,擁有藍蝶花田的勢力屈指可數,有重重法陣保護,縱然築基修士,也別想從其中摘取一朵來,一個小小的煉氣士又是怎麼深入地底呢?

    不知不覺間,二人身上隱藏的秘密,向對方揭開了一點,卻都沒有深究的意思,心也似乎跟著貼近了一些。

    如心又道:「我身上還積攢了不少靈草,有幾種用來煉製真靈丹,不用特意去搜集了。」

    李青山笑道:「那真是巧了。」

    最終,二人湊出七種煉製真靈丹的靈草,李青山兩種,如心五種,量都非常大。不用說,都很明顯的帶著地底和霧州的地方特色。

    而來自這兩個地方的靈草,大都是比較珍惜的,剩下的靈草,就由如心負責收集。身為醫家首席弟子。她掌管著醫家的藥材庫,以煉製別的丹藥的名義,調出一些靈草來,並不麻煩。

    第二天午後。李青山又來到丹房,如心又拿出一張陣圖來,設好法陣。確保沒有任何人可以探查到這裡。

    李青山問道:「怎麼樣?」

    如心面色沉重的道:「我師傅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什麼?!」李青山驚怒,一步上前。扣住她的香肩。

    「開個玩笑,喂,很痛啊!」如心秀眉微顰,猶如西子捧心,哀婉動人。

    「你……」李青山更惱,這個沒正形的女人,卻放鬆了手上的力道。

    二人的面容近在咫尺,昨日分別之後。對於彼此的身份,都猜想了許久,幾個月來,他們再無身體的接觸,此時忽然覺得有些尷尬。

    李青山放開她的肩膀:「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如心道:「我是讓你放鬆一點,別搞得像是做賊似的。」

    李青山道:「不是做賊,是通姦!」

    如心笑瞇瞇的搭上李青山的肩膀:「也不是不行,有錢的男人我最喜歡了。不如你把韓大小姐給踹了吧,別忘了把那副《天女散花圖》要回來,轉送給我,我把我平常用的那個丹爐給你作為補償。」她平常用的,也是一個上品靈器丹爐。

    李青山道:「想都別想。快把靈草拿回來,怎麼這麼少?」

    如心道:「前期已經足夠了,一次拿的太多,會被人察覺異常的,慢慢來。」

    李青山表示理解。

    如心道:「那麼,現在開始吧!」

    「對了,你這爐叫什麼名字?」

    「瑞腦爐。」

    如心瑞腦爐縮成巴掌大小,然後按照次序,先將一株株靈草放進去,最後,才是一隻藍蝶花。

    第一次完全是出於試驗的目的,用來積累經驗,目標只是一顆真靈丹,基本不指望能夠成功。

    如心盤膝而坐,一臉專注,再無平日煉丹時的輕鬆隨意。

    李青山在一旁不敢打擾,在一旁打坐修行。

    兩個多時辰之後,丹爐開啟,異香環繞。

    「僥倖成功,給。」如心笑著從丹爐中捻出一顆紫色的丹丸,與他所見過的一模一樣。

    李青山合住她的手:「這個是你的了。」輕輕一搖:「合作愉快!」

    然而第二爐丹便失敗了,浪費了一朵藍蝶花,如心也不禁輕輕一歎。

    反倒是李青山,因為藍蝶花來的太容易,面色如常,說道:「繼續就好了。」讓如心感慨,有錢人就是不一樣。

    「不過,現在回去休息一下,恢復一下精神,讓我整理一下思緒,明天繼續。」如心收起瑞腦爐,撤去法陣,忽然一笑:「你若再不出去,韓大小姐恐怕真要以為我們在通姦了。」

    「我差點忘了,那就明天見!」李青山走向丹房外,心中卻在感慨自己選擇的正確,憑如心修行煉丹術多年,再加上一個極品靈器丹爐,目前的成功率還只是一半,如果讓李青山這個半吊子來煉,恐怕是十不存一。

    韓瓊枝正在湖畔等候,天空正下著小雪,天色早已昏暗下來,奇怪的道:「今天怎麼這麼久?」

    李青山有些歉意,攬住她的香肩:「煉丹花了點時間,等了好久了吧,今天想去哪玩?」今天她穿著大紅的連帽披風,帽簷綴著白色的絨領,在漫天白雪中,像是一朵紅色的火焰,溫暖他的心扉。

    一天忙碌之後的二人世界,是他們共同的最愛,他們的足跡早已不止於百家經院和清河府城,周邊的景色動人之處,盡皆留下他們的足跡。

    韓瓊枝臉色微紅:「我們去遊湖吧!」

    李青山眼神一亮,遊湖對他們來說,已經是一個特別的暗號。

    白色的蘆花,綿延十里。天空中的雪花,鋪天蓋地。

    渺無人蹤的蘆葦蕩中,停著一艘小船,微微蕩漾,隱隱傳出女子,動人的喘息聲。

    船艙中鋪著厚厚錦被,紅色的披風隨意落在一旁。

    李青山伏在韓瓊枝身上,深深親吻著他深愛的女子,左臂環繞她的身軀,隔著衣衫揉捏她的左乳,右手肆意滑過她的嬌軀,從渾圓的大腿,到豐挺的翹臀。

    漫天寒意,亦影響不了他們心中的熾烈。

    不願受這一層衣衫的阻隔,李青山將手探入她的衣內。

    韓瓊枝立刻抓住他的手,目光如水,笑盈盈的望著他:「色鬼!」然後環住他的脖頸,再次熱吻起來。感覺一隻火熱的大手滑入她的衣內,握住她的豐盈,發出一聲悶哼。

    柔膩的酥胸入手如水,卻又充滿了奇妙彈性,李青山隨著自己的心意,改變著它們的形狀,或者撥弄那兩點微硬的紅豆。

    但他很快就覺得不滿足了,狹窄的空間,似乎容不下更多的施為,想要親眼看到它們的模樣。若是以往,她會阻止這貪婪的舉動,但是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在李青山驚異的目光中,韓瓊枝支起身子,一件件除去衣衫,只剩下紅色的抹胸,才停止動作,紅著臉別過頭去:「你自己來吧!」

    大片雪白的肌膚,顯現在李青山的眼前,那腰肢果然如感覺般細緻,一道深深的溝壑,更加吸引他的注目。

    「怎麼了?」韓瓊枝沒有等到她想像中的動作,只見李青山捧住她的臉蛋,一臉關切,她心中微暖:「別瞎想,本來想等一下告訴你,我準備閉關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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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婚約

     「你要突破煉氣十層?」李青山立刻明白,她在煉氣九層這個境界上,也已經呆了很久了。開闢週身十二正經,要比開闢奇經八脈更加的繁複,需要絕對專注,煉氣士一般會選擇閉關來進行突破。

    「是呀!還說要追上我。」韓瓊枝撅著嘴唇,滿臉笑意。

    「要多久?」

    「少說也得幾個月吧!」韓瓊枝思考道,也就意味著幾個月不能見面

    「今天就便宜你一下。」韓瓊枝雙手向後支著身子,精緻的鎖骨似乎顯得消瘦,然而胸前一對兒玉兔越發顯得豐盈,似要破衣而出。

    李青山放下心來,笑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手探到她身後解開扣結,火紅的抹胸滑落,露出兩團粉雕玉琢似的的雪白**傲然挺立,還有讓李青山魂牽夢繞的兩點嫣紅。

    韓瓊枝並不似尋常女子般害羞遮掩,仍是維持著原本的姿態,只是別過頭去,留給李青山一張精緻羞澀的側臉,玉腮紅透,顯得格外優雅。

    反而讓李青山的慾念稍息,欣賞著她半裸的嬌軀,宛如大理石雕成的女神,每一絲曲線都完美至極,竟有一種不能褻瀆的感覺。

    韓瓊枝咬著下唇,比起被他溫暖肆意的大手,他的眼神似乎更讓人難為情,嗔道:「看夠了沒有。」

    「一輩子都看不夠。」說話間,李青山環住她的嬌軀,輕吻她的紅唇。舔吻她柔美的脖頸,然後慢慢下移,親吻她精緻的鎖骨,留下一道淡淡的水痕,最後埋首溝壑間,直至那一粒紅豆,輕輕噬咬一下。

    韓瓊枝一聲輕呼。擰著他的耳朵,喘息著道:「你是……孩子嗎?」

    李青山抬起頭來,笑道:「我不是。倒可以給你一個。」一邊把玩著她的豐盈,如願以償的欣賞其形狀的變化,柔膩的乳肌似從指縫間溢出般。稍一鬆手便又恢復完美的形狀。

    「我才不要,我最討厭孩子了。」韓瓊枝倔強說著,不過如果他真的想要,那也至少要等到她築基之後。

    她心中忽然有些驚奇,一年之前,不,半年之前,她都從未想過要替一個男人生孩子,現在卻在認真的考慮著這個問題,這種感覺。簡直像是著了魔一般,拍拍李青山的臉蛋:「壞傢伙,你不會是對我下了什麼藥,施展了什麼魅術吧!」

    李青山道:「我才一直懷疑,想我李青山鐵石心腸的大好男兒。想要什麼女人沒有,偏偏被你這小妮子迷住,還要忍住火氣給你守身如玉,真是好沒道理。」

    韓瓊枝又好氣又好笑,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一邊佔著人家的便宜。一邊抱怨不能招蜂引蝶。

    但仔細想想卻又有些感動,當世男子,縱然是凡人,有點銀子都是三妻四妾。修行者更是為所欲為,百家經院的男性修士,有幾個沒去**樓快活過,在外面蓄養姬妾更是家常便飯。

    這在男人之間,是極值得誇耀的事,她雖不喜歡秋海棠,一到法家弟子聚會,還得去**樓,各自擁紅倚翠,誰都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縱然她也是一樣。

    直到喜歡上他,才體會到女兒家的嫉妒心,恨不得將他鎖在身旁,不許旁的女人看一眼,而他也真就順著她的要求。而這幾個月來與她相處,無論再怎麼動情動欲,只要她不許,他從來不曾勉強過。與他相處,總感覺與別的男子相處,很不相同。

    其實李青山也不過是受前世觀念的影響罷了,縱然再怎麼想要三妻四妾為所欲為,遇上心愛的女子,還是本著包容的精神。再個是有《靈龜鎮海訣》控制**,否則也早已忍耐不住了。在前世被人罵過大男子主義不可救藥,今生反倒成了好男人了,果然是環境決定意識。

    「罷了,今生就壞在你這女人手中了。」李青山低頭吻下,韓瓊枝抬手擋住他的嘴唇。

    「嗯?」

    韓瓊枝道:「憑什麼只是我脫?」

    「這還不好說。」李青山一笑,三下五除二,將自己脫了個精光,塊壘分明的雄健體魄,充滿了壓迫感。

    「我也沒讓你脫光啊!」韓瓊枝叫道,卻又忍不住欣賞起來,摸摸他的胸膛,十分滿意。向下一眼瞥向,經常咯著她的罪魁禍首,正怒氣沖沖的指著自己,隨手一撥,嗔道:「難看死了!」

    李青山感覺渾身慾火,一下被挑動起來,猛地將她壓在身下,耳語道:「馬上你便不這麼說了,現在我已脫了,這樣卻有些不公平了。」伸手便去褪她的長裙。

    「現在還不行。」韓瓊枝知道他想做什麼,忙抓住他的手。「等到我閉關出來,你就向我爹求親吧!到時候,我把什麼都給你。」說到最後,也不禁羞的將頭低下,垂到胸口。

    李青山臉現驚喜之色,捧起她的臉頰:「瓊枝!」

    韓瓊枝道:「別高興的太早,我爹還未必答應呢!」

    李青山道:「有我這樣的好女婿,他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不答應。縱然他不答應,你能不答應嗎?」

    「那可說不定,我也未必有……你還來!」韓瓊枝說著,忽然感覺李青山又在褪她的裙褲。

    李青山道:「只是預先欣賞一番,你不會連這個要求都不滿足你的未婚夫吧!放心,一定等到新婚之夜,我再把你變成女人。」

    韓瓊枝怎能拒絕這個即將成為她丈夫的男人,只得點點她的鼻尖,有些柔弱的道:「說好了,不許賴。」

    李青山微微一笑,將她整個人抱起來,抓住她的裙邊,整個扯落下來,露出白膩雪臀,韓瓊枝甚至來不及留下最後防線,轉眼就便給他剝的好似白羊。

    二人心中都感覺一陣震顫,雖然已經不知擁抱了多少次,但這一次卻與以往絕不相同,古銅與雪白緊緊相貼,涇渭分明,一個堅若鐵石,一個柔軟如綿,似要融為一體。

    韓瓊枝用力抱住他,胸脯緊緊貼在他胸口,傾聽著他有力的心跳,感覺那堅挺死死抵在她的臀部,他粗糙的大手,輕輕滑過她綢緞似的背脊,一股熾熱的**,陡然升騰。刻他若真的想要她,她也無法拒絕,只能任他擺佈。

    李青山深吸一口氣,緩緩放開手,艱難的好似要從身上割捨一塊肉般,將她放在錦榻上:「讓我好好看看你。」

    韓瓊枝一陣悵然若失,幾乎有些依依不捨,想他一直這樣抱著自己,任憑他作什麼。

    李青山近乎讚歎的欣賞著她的身軀,她渾身纖濃有度,特別是該豐的地方,極為豐腴,性感迷人到了極點。

    韓瓊枝再怎麼大方,此時也有些羞不可抑,筆直修長的雙腿蜷縮著,哪還有半分男子氣概,彷彿等著夫君臨幸一般。

    這一夜,他們的約會持續了好久,一想到馬上就要分離,幾個月不能再見,就沒有一個人願意理會時間的流逝。

    直到第二天清晨,才依依不捨的為彼此穿好衣衫。

    李青山親自將她送入閉關洞府,看著洞府大門關閉,幾乎忍不住要與她一同閉關了,搖搖頭,打消這個念頭。只怕閉關出來,連孩子都有了,哪裡還能安心修行。

    昨夜癡纏到最後,她看他忍得可憐,也顧不得羞澀,大膽的用手幫了他一把,然後嚴厲警告他,在她閉關的這段時間,不准偷腥,否則這玩意就歸她了。

    李青山這才知道她的陰謀,笑道:若要我不偷腥,只憑這些手段還不夠,眼神盯上她嬌艷紅唇。

    韓瓊枝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怎肯答應,直說青樓女子才會這麼幹,罵他得寸進尺,忘恩負義。李青山最後退而求其次,在她酥胸上乘興一番,最後還弄污了她的臉,被她埋怨了好久。

    李青山看得出來,在確定了關係之後,她在這方面其實十分大膽,想她以前經常到**樓去玩耍,耳濡目染之下,知道的東西說不定比他還多,到時候要哄著她好好嘗試一番,不枉穿越一場,他已經開始期待婚後的生活了。

    對於韓瓊枝的警告,他全然沒放在心上,此時此刻,在他的心中,哪還容得下旁人,縱然顧雁影也得靠邊站了。

    回雲虛島知會了一聲小安,李青山便直奔仁心島,如心的丹房中,韓瓊枝不再,正可專心致志的煉丹,想她突破煉氣十層,在築基的時候,也需要真靈丹吧!

    這時候的他,哪曾想得,韓家的大小姐,哪裡需要他來提供丹藥,不過是一心為她好罷了。

    如心一見李青山便笑了:「臉上春情未散,看來你小子昨天晚上過的不錯,不會是已經壞了韓家小姐的身子吧!」

    「哪有,不過再過幾個月時間,我大概就要成婚了。」李青山滿臉笑容,這個消息,他是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吐露給與他共同保有一個大秘密的如心。

    如心心中一動,哀愁道:「那真要恭喜恭喜了,只可憐我一個人,整夜守在丹爐前,想著煉丹的事,也每個貼己的人關心。」

    李青山笑道:「師姐你若想要男人,那隊可以從這裡排到清河府去。」

    如心上前一步,輕輕扶著李青山的肩膀,眸光流轉:「可惜我想要的,已經另有所屬了。」

    PS:本來這方面想少寫簡寫,回過神來已經寫了好多了,連忙懸崖勒馬,馬馬虎虎,虎頭蛇尾。這種過程,對於二人情愫的發展,也算是少不了的吧,喜歡就當福利看,不喜歡就略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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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豪賭

        李青山望著她那張與韓瓊枝決然不同的溫柔面龐,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心裡有些得意,又有些尷尬,若在以前,還可趁機調戲幾句,現在卻不好說了。

    心道:李青山啊李青山,瓊枝才剛剛去閉關,你可不能做對不起她的事兒,便要說幾句讓如心死心的話。

    「你不會以為我在說你吧!」如心臉上浮起李青山熟悉的促狹笑容。

    「當然!不會!」李青山沒好氣的撥開她的手,心中鬆了口氣,莫名又有一絲失落。也分不清她話中的虛實真假,剛才那到底是玩笑,還是試探呢?

    又或者說,她真的心中早有所愛,所以這些年來,才不曾接受任何一個男子的示愛,那個男人是在霧州嗎?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一個身上紋著紋身,頭上裹著藍布蠻族男子,抱著孩子站在山頭,守望北方自己遠去的孩他娘……

    渾身打了個激靈,怎麼覺得有些眼熟,而且又覺得有些不爽。

    這麼想著,如心已翩躚而去,關上房門,布好陣圖,做好「通姦」的一切準備,輕盈的宛如一隻白色的幽靈。

    看她輕盈優柔的身段,怎麼也不像有過孩子的模樣,李青山微微頷首。

    如心道:「喂,你在發什麼傻,昨晚把腦漿子也射出去了嗎?快把藍蝶花拿出來!」

    李青山如遭雷擊,張口結舌,這是你該說的話嗎?這是你該說的話嗎?

    如心滿臉不屑的道:「不就是男女那點破事。我知道的比你多,小男孩。」

    李青山忍不住退後一步,聽說霧州的蠻女,在這方面極為開放。腦海中浮現出,一群身上紋著紋身,頭上裹著白布的男人。站在山頭守望北方。

    如心如有猜心之術,臉色微紅。斥道:「你瞎想什麼,我可是醫者!」

    李青山打趣道:「我又沒說什麼。」

    如心神情一滯,想想也是,他怎麼想,跟她什麼關係,直接拿出瑞腦爐來:「別廢話了,讓你看看我昨晚研究的效果。」

    李青山取出一朵藍蝶花來,如心卻豎起三根纖纖玉指:「三朵。」

    李青山懷疑道:「你有把握嗎?」

    「當然。」

    五個時辰之後。丹爐中一聲悶響,煉丹失敗了。

    面對李青山鄙視的目光,如心面不改色的理理鬢角的髮絲:「這是意外。」

    「還要繼續嗎?」李青山道,現在成功率已經跌到了百分之二十了。

    如心也被激起心氣:「當然!再來……一朵。」

    李青山又將三朵藍蝶花交到她的手中:「既然有把握,那就繼續吧!」

    如心眸光閃動:「你就不怕我再給你煉壞了?」

    「那就再繼續,反正又不是我一個人的損失。」李青山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整個百家經院,再沒有比她更好的選擇了。

    「那就來五朵!」如心支起身子,左腳向前一踏,改為半跪在蒲團上,擼起右臂袖子。露出修美玉臂,按在瑞腦爐上,彷彿賭場中的女荷官,豪邁的按住篩盅,叫一聲:「買定離手!」

    李青山心中道了一聲蠻女,便將五朵藍蝶花交給她,然後像是下了大賭注的賭客般,直直的盯著瑞腦爐,不過很快覺得無趣,該為看如心,看了一會兒,給她瞪了一眼。

    他移開視線,又覺得無聊,索性打坐修行起來。

    一夜過去,天光放亮,丹爐開啟,瑞光流轉。

    如心將五顆真靈丹取出,笑道:「成了!」

    李青山也露出釋然笑容:「還要繼續嗎?」

    如心道:「繼續!」

    這一次是七朵。

    煉丹並不是材料越少越好煉,就跟炒菜一樣,如果份量太小,火候味道就極難掌握,而且也浪費時間精力。

    當然也不是越多越好,大鍋飯總是比不過小灶的味道,飯菜難吃點無所謂,丹藥「難吃」就意味著功效大減,發揮不出其本身的藥性來。

    多寡的控制與煉丹師技藝,乃至丹爐的好壞都有關係。以如心的水準來說,煉製真靈丹一爐以十二顆最佳。

    在李青山的放手支持下,很快就達到了這個水準,但這也意味,一旦失敗了,就是十萬靈石的損失。

    每一次開爐,都像是一場豪賭。

    在這個過程中,李青山也算是親眼見識了如心的另一面,那種勇往直前的賭性,

    而且還偏偏給她賭贏了,成功率很快就攀升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超乎李青山最好的想像,甚至超過如心自己的設想。

    幾天時間過去,連煉幾爐丹藥,如心已經有些疲憊了。但是兩個人都沒有說要停止。

    在強烈的壓力下,如心好似輸的傾家蕩產的賭徒,忽然開始贏了,然後一發不可收拾,整個人都處於一種興奮的狀態中,完全激發了自身的潛力,似乎連運氣都變好了。

    李青山在前世就曾體會過這種奇異狀態,好似籃球場上喬丹永不失手的絕殺球。現在如心每煉一爐,都是絕殺,如果現在停止,恐怕再也達不到這個高的成功率。

    時光流逝,大雪蓋滿了丹房外的小徑。

    醫家弟子從門前走過,都忍不住搖頭歎息,從前還只是呆一下午,現在卻已經是半個月了,大師姐何曾跟一個男人相處這麼久過。

    百家之中,議論紛紛,這李青山前腳送法家二師姐去閉關,後腳就進了醫家大師姐的丹房不出來了,不知是在搞些什麼。什麼,煉丹?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什麼丹要煉這麼久,連休息也不休息。

    有的說如心是要趁此機會橫刀奪愛,這多是女修士的說法,李青山近來闖下諾大風頭,在女修士中,還是有些魅力的。

    有的說李青山會使一種特殊的**術,否則怎能迷得住這兩個經院中有名的美人,要知道,這兩位以前可是從來不沾這些情事,回絕了無數傾慕者,得趕緊將他揪出來,繩之以法。

    不用說,這自是男修士間的傳言,中間伴以羨慕嫉妒恨的眼神,咬牙切齒的表情。

    李青山和如心也不是沒有考慮過這種情況,但這時候,每多成功一爐丹藥,就是十數萬靈石的收入,哪裡顧及得了其他,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由他們說去吧!

    這一日,兵家大演武場中,兩個兵家弟子悄然議論:「還沒出來,已經二十三天了。」「可憐的韓師姐,我真替她不值得,這李青山真是個混蛋。」悲憤之中,又有著說不出的羨慕。

    話音未落,一道黑影逼到眼前,黑龍呼嘯騰空,將二人挑飛起來,遠遠摔在演武場邊上。

    韓鐵衣將鐵槍收於身後,冷冷道:「我沒告訴過你們嗎?訓練的時候,不許交頭接耳,都給我繞島游五十圈!」

    兩個兵家弟子心中叫苦,游五十圈,命也去了半條。知道大師兄最近心情不好,哪敢有什麼異議,抱拳道:「諾!」

    韓鐵衣的臉色如冰,沉默片刻,忽然大步離開演武場。

    「鐵衣,你到哪裡去?」韓安軍從高台上望下去,微微皺眉。

    「我去找李青山!」韓鐵衣低頭抱拳道,韓瓊枝在閉關之前,囑咐他多看著李青山,他原不放在心上,這時候卻不能不有所行動了。

    正在練武的兵家弟子,動作都是微微一緩,轉過頭來,李青山這次只怕是有難了。

    「你覺得他是那種人?如心是那種人?」韓安軍道。

    「不是。」韓鐵衣道,這兩個人的性情,他都十分瞭解。而且縱然要偷情,也沒有這麼明目張膽的道理,但他卻聽不得他人如此議論韓瓊枝,好似將她當做傻瓜一般,雖然她的腦袋有時是不夠靈光。

    「歸隊。」韓安軍道。

    「諾!」韓鐵衣只得回到演武場中,狠狠操練眾兵家弟子。

    「李青山,你給我滾出來!」

    仁心島上,丹房之外,楚天像是一頭被激怒的公牛,大聲喝道,見裡面沒有反應,便上前去推丹房的門。

    立刻有一群醫家弟子擁出來阻攔:「丹房禁地,不得亂闖。」「如心師姐正在煉丹,楚道友,請你回去吧!」

    「你們不用攔我。」楚天挺身上前,身上浮現五色真氣,硬闖過去,一掌拍在丹房門上。

    眾醫家弟子也不是真心阻攔,極端好奇如心和李青山到底在其中做些什麼,但這時候,又生怕看見糟糕的一幕。

    門上光華一閃,竟沒被拍開,這一下不只是楚天,所有人都疑心大爆發,在百家經院中煉丹,還用布下法陣嗎?

    此時此刻,丹房之中,如心正閉著眼睛,專心致志的煉丹,微微蹙眉。

    李青山暗罵了一句,二話不說,立刻起身,走向門口。

    現在正到了緊要關頭,一不小心,就要廢掉十二顆真靈丹,這還不算。若是給人闖進來,察覺了他們是在煉真靈丹,看見了如心的瑞獸爐,那就更加糟糕了。

    楚天推門不開,更加憤怒,五色真氣彙集在手掌,狠狠拍下。

    丹房大門忽然洞開,一道水龍卷呼嘯衝出,狠狠撞在楚天身上,直接將他轟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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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煉丹成侯佳音

        水波散去,青山顯現,他渾身氣息翻騰,赫然已是煉氣八層,他本來就差煉氣八層只剩下一線之隔,這段時間閒來無事,幾乎是每日修行,更是精進神速。憑著一身精純之極的真氣,自然而然就取得了突破,幾乎沒有遇到任何阻礙。

    「楚天,你瘋了嗎?」李青山滿臉怒意,他身後的丹房大門已經再一次關閉,誰都沒有看清其中的情形。

    楚天有五行真氣護體,毫無發無傷,在半空中便穩住身形,喝道:「你終於敢出來了!你在裡面幹什麼?你把如心師姐怎麼了?」看到李青山是煉氣八層,心中暗驚,這李青山的修行速度怎麼也如此之快。

    李青山道:「關你屁事!」

    楚天道:「怎麼不管我的事,如心師姐是喜歡我的,她的事便是我的事,你若識趣,乖乖讓開,我不願在這裡跟你動手,等到了決鬥的時候再好好教訓你。」

    「她喜歡你?你發哪門子的瘋?再不快滾,現在便要你好看!」李青山叉手而立,好似門神般,擺出決不讓步的架勢。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李青山現在真是滿腔殺意。但他眉頭緊鎖,這麼段時間不見,楚天竟達到了煉氣九層,修為提高的速度,委實快的驚人,身上氣息越發強橫,縱然要擊敗他也不容易,更何況要攔住他,憑那陣圖可擋不住楚天的五行大手印,單憑戰鬥的餘波。就足以摧垮這間丹房了。

    一眼瞧見站在楚天身後不遠處的兩個少女,喝問道:「你們就眼睜睜看著他來找女人嗎?」

    兩個少女齊聲道:「只要天哥哥心裡有我們,他做什麼我們都是支持的!」

    圍觀眾人一陣讚歎,楚天更是滿臉得意:「你聽到了嗎?我可不像你,被一個女人捆的死死的。」忽然想到李青山很可能沒被捆住,現在已經動了他的女人,臉色越發難看。

    李青山一陣意外。還真有這種好事,罵道:「怪不得你發瘋似得出來找女人,這種沒心肝的爛女人。給我我也不要!」

    兩個少女臉色大變,楚天的臉色登時陰沉下來:「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我的女人。觸我逆鱗者,死!」身上五行真氣,全面爆發,五行大手印放射萬丈霞光,騰空而起。

    李青山雙臂一展,身後波濤洶湧而起,宛如大海狂潮。

    二人三言兩語間,便將彼此的仇恨拉到最高。

    楚天從天而降,掌勢如泰山壓頂。

    李青山仰頭望去,那五行大手印充斥視野。近乎鋪天蓋地,彷彿天譴般無可閃避抵擋。他足下一踏,人已沖天而起,氣似大海滔滔,卻先失了地利。眼見就要撞在五行大手印上。

    忽然使出一招踏浪式,憑空挪移開來,避其鋒芒。

    「我就知道你不敢擋!」楚天狂笑道,不管李青山,向丹房闖去,李青山是不讓他看。他便越是覺得其中有貓膩。

    丹房大門近在咫尺,楚天忽然覺得腰身一緊,向下一看,一條水帶,如蛇一般,緊緊纏繞在他的腰間,猛然回眸,那水帶的另一頭,正在李青山的手中,足下大浪已生。

    底下眾人,猛聽三聲空氣爆鳴,李青山拉著楚天,連連使出三招踏浪式,如離鉉之箭,遠離仁心島,在無波水面上犁出一道溝壑,轉眼就二人就變成了兩個小點。

    心中驚歎,這兩個人,都變得更強了!

    楚天身上五色真氣一震,震散水帶,朝李青山猛撲上去,仍是簡簡單單一拍,但凶險之處,卻比什麼千般變化的法術,都更加厲害。

    李青山不閃不避,只是抱臂冷笑。

    楚天忽然覺得一股莫大危機從背後傳來,猛然轉身,一柄金剛巨劍,從上到下,劈下一道金光。

    鐺,一聲長鳴,楚天抬掌一招撐天式,擋住金剛巨劍,卻擋不住其中蘊含的劍氣與劍意。

    轟,下面的湖水,竟被這一劍分開兩邊,浩然澎湃,留下一道數十丈的劍痕。

    原來李青山帶著楚天飛來無漏島附近,小安現在已經是煉氣十層,如果說現在百家經院中,誰能在真氣量上完勝楚天,那一定是非她莫屬。

    楚天嘴角溢出一絲鮮血,還來不及罵一聲卑鄙。

    李青山的拳頭從背後呼嘯而來,拳不是拳,而是鑽頭,層層水流高速旋轉著,模糊了水的模樣,變成最可怕的殺器。

    漩渦式!

    楚天溢出嘴角的血,就變成噴,立刻被砸飛出去,想要穩住身形,眼前充斥一片金光。

    金剛力士正等在他飛來的道路上,雙手持劍,再一次高高舉起,猛劈下來,比上一劍更強更猛。

    二人的配合默契無暇,妙到毫巔,打的楚天沒有喘息之機,只能眼睜睜看著,被一步步逼入絕境。

    終於感到一種死亡的危機,手連忙摸向百寶囊,他要用那樣東西,但哪裡來的及?

    半空中劍刃一轉,改劈為拍,金剛怒目,復歸平靜。

    砰地一聲,楚天如斷了線的風箏似的,跌入龍蛇湖中,轟然濺起一道巨大的水花。

    李青山對小安點點頭,小安表示這裡有我,你忙你的去吧!

    李青山向下望了一眼,一個受傷的楚天,沒什麼威脅,便一甩衣袖:「不知好歹!」踏浪而去。

    有困難找小安,一個人對付楚天有點麻煩,那就與小安聯手,這是他一貫的殺手鑭,而且也從來沒讓他失望過。《五行大手印》是很厲害的功法,但也不比《金剛伏魔功》強,你修五種真氣,小安還修七種呢!

    這時候,附近幾個島上,有人影飛起,各家家主反應過來,一念大師與柳長卿自然在其中。

    李青山趕回丹房前,對眾人道:「都散了吧!」便又進入丹房中。

    眾人還沒回過神來,三下五除二,楚天這個超強的天才,就被這麼教訓了一頓?

    「嗨,楚天也就能欺負欺負我們這樣的,剛才出手的三個,哪個不是天才,一個天才被兩個天才聯手教訓,當然是這個下場。」

    「原以為楚天修到煉氣九層,就能報仇雪恨了,沒想到李青山的修行速度也如此之快,這麼短時間,便到了煉氣八層,楚天看來是報仇無望了。」

    議論紛紛之間,一個人悄聲道:「這麼快修到煉氣八層,莫不是雙修吧!」

    李青山若在外面,掐死他的心也有了,於是,懷疑與謠言傳的更烈。

    小安被一念大師訓斥了幾句,卻又能拿這位小師妹怎麼樣呢?

    楚天則被柳長卿帶回去關禁閉,這次畢竟是他出手生事在先,違背了不得在經院動手的律例。而且出手也就罷了,還輸的這麼難看,實在讓他這個家主臉上無光。

    楚天恨的咬牙切齒,幾乎氣暈過去,恨不得立刻取出那樣東西來報仇雪恨。不過他雖然狂妄,但終歸不是傻子,如果敢將那樣東西拿出來,立刻就是被奪走的下場。

    這樣的謹慎,倒和李青山的想法如出一轍。

    李青山回到丹房中,默默在如心身旁坐下,又等了半個時辰,丹爐開啟。

    十二顆晶瑩渾圓真靈丹,安安穩穩的擺在丹爐之中,二人臉上都露出釋然的笑容。

    李青山正要再遞藍蝶花過去,如心卻擺擺手:「這次就到此為止吧!你真要拿我當苦工使啊!」

    隨著這句話出口,她感覺渾身都似洩了勁,這麼多天來,以丹藥來代替食物,以修行來維持精神,日以繼夜的煉丹,也著實讓她疲憊到了極致。

    「那就等以後再說嘍!」李青山看看百寶囊,藍蝶花還剩下許多,對於其的價值,算是有了一個清醒的認識,這是一筆驚天財富,足夠他受用很久。

    「現在來分贓嘍!」如心微微一笑,雖然疲憊,但卻掩飾不住臉上的喜意,這次收穫大的驚人,而且她的煉丹術又有了不小的增進。

    查點數目,如心在這二十三天時間內,共煉出真靈丹,煉出真靈丹近百,最後分成兩份,李青山得了六十餘顆,而如心得了二十餘顆。

    如心像個財迷似的,仔細將真靈丹打量了無數遍,才收入百寶囊中,解釋她為何選擇這時候停止。

    「有了這些真靈丹,相信不久之後,我就能築基成功,到時候用築基修士的身份,催動這瑞腦爐,成功率絕對不會比現在的低。」

    「現在輪到我來恭喜你了。」李青山伸出右手。

    如心伸手握住,輕輕一搖,率先說道:「合作愉快。」

    李青山一笑,直接拿出二十顆真靈丹來給她:「幫為我換成修行用的丹藥,越多越好。」

    「你就不怕我坑你?」如心笑道,為二十顆真靈丹翻臉,傳出去也不丟人的。

    李青山道:「不是很怕。」

    「不怕就行,放心吧,無論買賣都不會低於市價。」如心收下真靈丹,也不問李青山要這麼多修行用的丹藥做什麼,難道一口吞下去,修為就能增長嗎?卻不知道,她一不小心,就猜到了答案。

    「你好好休息,我就敬候佳音了。」李青山擺擺手,便推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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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設毒計殺築基

       如心好深深吐了一口氣,是個不錯的男人啊!

    李青山回到雲虛島中,見小安正坐在廊下,笑道:「怎麼,沒被禁足嗎?」

    小安道:「他管不到我,我感覺的到,他有點怕我。  」

    李青山哈哈一笑,將她抱在懷中,在她耳畔低語幾句,小安也露出喜色,替他感到歡喜,忍耐了這麼久,等待了這麼久,終於見到了一絲曙光。

    而後,李青山依舊每日去跟如心學習煉丹術,雖然現在又什麼丹藥,讓她煉就對了。但是天長日久,終有分離之時。他不會永遠呆在清河府,不會永遠呆在如意郡,不會永遠呆在青州,也不會永遠呆在九州。

    這一日午後,不等李青山去找如心,如心便找上門來,將一筆丹藥交給了他,然後笑道:「我要去閉關了。」

    李青山道:「祝你好運。」

    「你也一樣。」

    如心離去之後,李青山仰起頭,藍色天空中飄著淡淡的雲絮,他心中洋溢著淡淡的歡喜,他也到了該出發的時候了。

    李青山到無漏島上去叫小安,錢容芷竟然也在,正蹲在旁邊跟小安說些什麼,見李青山前來,站起身來,微笑道:「你聽說了嗎?」

    李青山道:「什麼?」

    錢容芷道:「雲雨門的魏副門主,已經築基成功了。」

    李青山幾乎快要忘了這個人,他上一次跟魏中元交手照面。差不多是在兩年之前。在那之後,他大半時候都呆在百家經院中,再加上名聲鵲起,魏中元大概也明白,憑煉氣十層的修為,沒辦法拿李青山怎麼樣,也安生的很。

    「他年紀這麼大。也能築基成功?」

    錢容芷道:「不知道,據說不知怎麼得了兩顆真靈丹,僥倖築基成功。」

    李青山頓時明白。這兩顆真靈丹恐怕就來自於他那二十顆真靈丹中,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世事變幻。還真是難以預料。

    錢容芷笑道:「那老傢伙是不會放過你我的,要不要我們再聯手一次?我能給你一次出手的機會!」

    李青山道:「就憑你?」

    錢容芷旁顧左右,見四下無人,伸出手來,艷麗小蛇從袖口中游出,爬在手掌中,忽的抬起頭來,小半個身子從紋身變成了實體。

    李青山瞭然,如果是此物的話。在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築基修士怕也要受上一受。只要能有這一瞬間,李青山和小安聯手,縱然築基修士也照殺不誤。

    「你能將它從身上剝離出去?」

    「不可能,它已經與我融為一體了,而且。我為什麼要將它分離出去呢?你看,它多美啊!」錢容芷輕輕撫摸著小蛇的腦袋,彷彿母親撫慰著孩子。

    李青山思索了一下,便點頭答應下來。

    他正要出去找地方邁出那最後一步,渡過天劫,化身妖將。如果給那老傢伙盯上。在關鍵時候進行破壞,那可就麻煩了。

    先發制人,後發制於人。

    夜幕蒼茫,魏中元傲然立於山頂,山風鼓動長袍,獵獵作響,俯瞰群山,心中豪情萬丈,天地靈氣與他不斷輝映,從未感覺這麼舒暢過。

    腦海中閃現過許多回憶,猛然停住在一張年輕的面容上,咬牙切齒的道:「李青山,你給老夫的痛苦與侮辱,老夫要十倍百倍的還報給你!」

    不過再給他的膽子,也不敢闖入百家經院中要人,那是自尋死路,但他已經命人時刻注意李青山的動向,只要他一離開百家經院,他便立刻將之擒拿,沒有證據,誰也拿他沒辦法。

    但是現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卻不是這個,掠空而去,轉眼間,便來到清河府上空,直落在雲雨樓的大門前,在萬人矚目之下,向著雲雨樓中走去,好似王者歸來,不可一世。

    雲雨樓依舊是一片燈火輝煌,如明如晝,魏中元仰望穹空,大步而入。

    凡人看在眼中,只覺得這個男子威風凜凜,好似天神下凡。但修行者卻是個個驚歎,這種感覺,分明就是築基修士。

    滿樓雲雨門弟子,忙不迭的趕上前來恭賀,每個人臉上都堆滿了阿諛之色,本就屬於魏中元一派的人物更是欣喜若狂。

    魏中元大手一揮道:「雲雨門有些家事要處置,今日雲雨樓閉門謝客,諸位請回!」

    雲雨門的弟子,立刻便開始清場,真個是令出如山,言出法隨,對於煉氣士來說,築基修士是不可撼動的存在,每個雲雨門弟子都曉得,今日雲雨門的天要變了。

    魏中元帶領一眾弟子,直奔到雲雨樓最高層。

    秋海棠正立於頂樓花園中,袖手俯瞰璀璨的城市夜景,若有所思,聽聞身後響動,驀然回首,與魏中元四目相對,二人都是微微一怔,然後各起了一番變化,一個是憂慮深沉,一個是狂喜。

    魏中元貪婪的打量著秋海棠渾身,再也不用有什麼忌憚,幻想著將這個對他頤使氣指的女人,壓在身下為所欲為的快感,上前一步,拱手道:「稟告秋門主,老夫已然渡過天劫,達到築基境界,根據雲雨門門規,請門主與我早日完婚,結成雙修伴侶,共參陰陽造化!」

    秋海棠有些疲倦的揮揮手:「你們都下去。」

    積威尚在,雲雨門弟子怎敢違背,只拿眼睛去望魏中元。

    「你們下去等候。」魏中元一抬手,他不怕秋海棠翻臉無情,她雖然築基多年,但仍是初期,雲雨門的功法,講究陰陽調和,亦是相生相剋。如果她敢拒絕,立刻就人心盡失,到時候他便繼承雲雨門主之位,再將這個違逆門規的叛徒擒下,隨意褻玩。

    眾群散去,天台上只剩下他們二人,魏中元將眉頭一皺:「還有誰?」

    「弟子錢容芷,參見魏副門主!」錢容芷從一旁的花叢中走出。

    魏中元道:「我不是已經將你逐出門了嗎?」

    「我又將她收為門下。」秋海棠的表情,冷淡而倨傲。

    魏中元臉色一變,瞳孔微縮,盯的錢容芷渾身哆嗦了一下。但現在終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他上前逼近一步,問秋海棠道:「門主以為如何?」

    秋海棠遲疑著,回望夜幕中,百家經院的方向,她所等待的人,也正在閉關苦修之中。

    魏中元大步上前,抓向秋海棠的手:「今日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秋海棠臉色一變,魏中元滿臉獰笑。黑白二色的靈氣,狠狠對撞了一下,卻沒有任何氣勁釋放,而是彼此消融。

    以陽克陰,魏中元更佔了些上風,正要抓住秋海棠的皓腕,錢容芷忠心護主,擋在秋海棠的面前,驚叫道:「魏副門主,請不要這樣。」

    魏中元直接一巴掌扇過去,打在錢容芷的臉上,忽然消去的一切力氣,沒有絲毫聲響傳出。

    地獄之蛇爬上錢容芷的臉,咬在魏中元的手上、魏中元張大嘴巴,眼睛凸出,那是來自於靈魂深處的劇烈疼痛,

    剎那間,李青山的身形,顯現在魏中元的身後,將手按在他的背心,百道劍氣,狂湧而入。小安手持一柄金剛長劍,當頭劈下。秋海棠的手,探出二指,刺向魏中元的雙目。

    殺機逼人,魏中元強行壓住痛苦,運起靈氣,想要進行殊死反擊,卻已經太遲了。

    劍氣橫中直撞,失去靈氣保護的五臟六腑,被撕裂粉碎。金剛劍斬開了他的天靈蓋,劍氣劍意直貫到他的足下。兩個纖纖玉指,不但刺破了他的眼睛,更刺入他的大腦中,狠狠攪動。

    最後只聽錢容芷道:「魏副門主,你摸人家的臉幹什麼?」然後便在痛苦與不甘中失去了一切意識。

    魏中元的身軀轟然倒地,堂堂築基修士,在剎那之間變成了一具死屍。

    李青山立刻為其收屍,一個築基修士的屍體,對小安來說,相當於一個特大號的丹藥,好處不是凡人的屍體比得上的,而魏中元的百寶囊也自然落入他的手中。

    秋海棠還有些茫然,不敢相信,魏中元就這麼死了,死的如此輕易。當日,錢容芷找上門來,說能幫她無聲無息的殺了築基境界的魏中元,她還有些不信。就是三個築基修士,聯手想要殺一個築基修士,都沒那麼簡單,更合適是一個小小的煉氣士。

    但事實擺在眼前,即便沒有她出手,這三個人怕也可以將魏中元斬殺掉。三個煉氣士,斬殺了築基修士。

    「師傅,我做到了。」錢容芷向秋海棠行禮道,眼中卻哪有半分忠誠,不得不說,白蓮教之事,打亂了她許多計劃。

    錢容芷做雙面間諜,秋海棠又不是傻瓜,怎還發現不了錢容芷根本沒有受到自己的控制,以前的種種馴服,全都是裝出來的,虧自己還放心的將雲雨門的諸般功法都教給了她,將她當成一個聽話的傀儡。

    但那時候錢容芷已經搭上了顧雁影的關係,要幫顧雁影完成計劃,秋海棠縱然是滿腔怒火也不敢報復,否則被當成白蓮教一派,那就有滅門之禍了。試圖用魅惑之術控制鷹狼衛的事,更是說也不能說。

    此後二人再不見面,直到前幾日,錢容芷忽然上門,說能助她消除一個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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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化身妖將

        秋海棠將兩顆真靈丹拿出來,放在錢容芷的手上,這是一開始越好的報酬。瞥了李青山一眼,殺人滅口的心思,唯有壓下。

    李青山則將百寶囊中與**門相關的無用之物,交給了錢容芷。他一開始沒想到,這個計劃之中,會有秋海棠這一環。

    錢容芷卻道,這是萬全之策,他們要對付的畢竟是一個築基修士,誰也不敢保證她的地獄毒蛇能起多大作用,一擊不中,遭到的反噬將十分可怕,沒有八成以上勝算,她絕不會拿自己的性命冒險。

    而秋海棠絕不敢暴露他們殺死魏中元的秘密,否則她這**門主也做不下去了,殺死自己的同門,無論在任何時代,都是不被准許的,她雖然是**門主,但門中可是還有大長老的存在。

    錢容芷收好來自雙方的東西,見他們都望著自己:「你們不用這麼看著我,魏中元是你們的死敵,可不是我的死敵,他又不知道是我殺了他兒子,我可是冒著生命危險,來幫你們雙方,拿點好處也是當然的。」

    李青山道:「你是擔心,我們任何一方經不住魏中元的壓力,你的秘密就會暴露吧!」

    錢容芷道:「還好,這種未來,不會發生了,希望這是我們共同的秘密。」忽然一皺眉頭,握住手腕:「時候差不多了,我們就此別過吧!」對小安微微一笑,率先離去。

    李青山正欲離開,秋海棠道:「等等。」

    李青山頭也不回的道:「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不想再見到我。」

    「把魏中元的屍體給我。」

    李青山道:「放心吧,這玩意不會再出現在這世界上。」

    秋海棠陰沉的目光,從李青山的身上滑到小安的身上,又回到李青山身上,一個煉氣八層一個煉氣十層,他們的前途委實不可限量,曾經引起他們敵對的魏中元已經死了。而小安已經被天龍禪院菩提院首座寂光禪師收為弟子,整個如意郡也沒幾個人再敢惦記她。

    一切矛盾點都不復存在,秋海棠就變幻了一張笑臉:「以後常來玩。說不定將來你還要叫我一聲嫂子。」

    李青山啞然失笑:「你倒是自信的很。」

    秋海棠恰腰一笑,自信滿滿,傾國傾城的面容。婀娜多姿的身段,一等一的修為,又有哪個男子不為之動心呢?

    「但願有那麼一天吧!」李青山道,在他看來,花承讚的表現絕對不是放棄顧雁影,而是深受刺激,這位秋掌門的願望,只怕要落空。

    望著李青山踏雲而去,秋海棠款擺腰肢,來到樓下。告知眾弟子,魏副掌門被她勸服,外出遊歷修行了。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誰能不信,誰敢不信。

    許多客人剛被清場趕出來。轉臉就見**樓大門重開,心中感歎,魏副掌門,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

    在哪裡修行?為渡劫做準備?

    李青山為這個問題很是思索了一番,最後選擇故地重遊。

    數十丈高的懸崖上。一條玉龍,奔流而下,投入深潭之中。雖是冬季枯水期,仍是吼聲如雷,水花四濺。

    不錯,這裡便是青牛當初帶著李青山修行的地方,是小安初習《朱顏白骨道》的地方,也是與弦月邂逅的地方。

    諸般記憶,如煙雲般飄過腦海。李青山哈哈一笑,一頭扎入寒潭之中。

    這裡因為屬於蒼茫山脈,所以了無人煙,又因為靠近人間,而妖獸絕跡。同時又非常隱蔽,正是修行的最好地方。

    同小安來到瀑布之後的洞窟中,只見裡面一切如故,都覺得一陣親切。

    「看來我們要在這裡呆一段時間了!」李青山道,這次出來之前,他也接了不少亂七八糟的任務,免得久日不歸,讓人懷疑。

    小安頷首道:「好!」心中卻下定決心,她要努力趕上他的腳步。

    李青山盤膝坐下,將如心給他的丹藥拿出來,如他的要求,都是高級的丹藥,其中還有兩顆道行丹。

    李青山直接取出一顆道行丹來,服下,然後閉上眼睛,將之消化吸納。

    小安則到靠近洞窟口的地方坐下,為他護法。

    時間一天天過去,瀑布的水流越發的大了,那是冬雪消融的跡象。

    李青山不斷的服用丹藥,三顆道行丹已經服用下去,但離那最後一步仍有一段距離。雖說是一步,但有時候,又覺得像是咫尺天涯,遙不可及。

    但他並不心急,耐下心來,任憑時光匆匆而過,冬雪融化,樹木發芽。

    某日某時某刻,他忽的睜開雙眼,眼眸中蘊藏著喜悅的光彩,他所期盼已久的那一線靈光,終於從天而降,感覺像是跨過了某種界限,一步跨入了另一個世界中。

    同時感到一股巨大的危機降臨,只來得及對小安說一句:「走開!」熾白的雷霆便將他吞沒。

    一道水蛇粗細的電弧,將小安彈飛出去,洞窟中已經變成一片雷的海洋,一道道雷電交織著,像是活物般爬行,發出一聲聲虎嘯龍吟般的暴烈怒吼。

    轟轟轟轟轟!

    雷劫並非如想像般那樣從天而降,而是從四面八方湧現過來,透過厚厚的山巖與地底,剎那間就將李青山完全包圍,快的沒有絲毫反應的時間。

    在剎那間,李青山甚至有一絲錯覺,是他釋放了這些雷霆,而這些雷霆的源頭,便是體內那一顆靈龜妖丹。電光穿透靈龜玄甲,穿透牛魔煉皮,穿透血肉骨骼,甚至連靈魂也一併刺穿。

    李青山犯了大錯,尋常妖怪渡劫,無不是將妖丹吐出,遠離自己的身軀。

    正是對於妖丹的修行跨過了天地間無形界限,才會召來雷霆的轟殺,哪有這麼將妖丹含在體內渡劫的。

    但李青山可不知道這一點,沒有人類的書籍中記載妖怪具體是怎麼渡劫,也從來沒有一個妖將告訴過他這一點,他的身邊倒是有一位,但是馬陸從來都是呆頭呆腦的,哪裡會想著告訴他這些。

    洞窟中的岩石,全都被熾烈的能量化為了結晶,然後粉碎,再被高溫凝結,不斷粉碎,不斷凝結。

    劇烈的痛苦!撕裂般的痛苦!像是要將他一寸寸一絲絲解離開的痛苦!

    「靈龜鎮海!」李青山低吼一聲,妖丹煥發出一輪輪的藍色光彩,鎮定他的意志、靈魂與身軀。

    李青山奮起身來,身軀快速膨脹起來,衝出洞窟時,已有七八丈高大,完全變成了妖魔的模樣,還在不斷變大,他的吼聲蓋過雷霆,舞動雙臂,像是在於無形無影的敵人搏鬥。

    潭水與瀑布,在剎那間就變成了水霧,滾滾翻騰起來,像是一朵厚厚的雲彩,落在了地上,只見其中一個偉岸的身影,與不斷閃滅的雷霆。

    像是滄海桑田般漫長,實際上不過是短短一刻,雷霆的消失便於降臨一樣的迅猛詭秘,沒有任何徵兆。

    「青山!」小安滿臉擔憂,上前一步,呼喚他的名字。

    他在近乎無意識中,聽到了這一聲呼喚,醒覺過來。

    籠罩在四面八方的,白色的霧氣像是一條吸滿水的白毛巾,被人狠狠擰了一把,暴雨如注,浸透了他赤紅的長髮,乾涸的潭水,水位不斷上升。

    他向下望了一眼,翻騰水面,還是模模糊糊的照出一個影子。

    他看到水中的自己,露出驚訝的表情,這是我嗎?

    小安衝進雲霧中,也一眼看到了他的所在,停住腳步,愣了一愣。

    「吵死了!」他隨手向天空一抓,漫天雲霧,一下就變成了水,回到了深潭中。

    他並沒有被水淹沒,而是跟著浮起,從水面上站了起來,揮揮手,水面便被抹平,像是一面鏡子,清晰的倒映出藍天白雲,也倒映出他的模樣。

    火紅的長髮披散在身後,**的身軀像是雕塑大師傾盡心血的造物,每一個線條都似乎經過細心的琢磨,呈現最完美的黃金分割,是力與美的平衡。

    如果這還不能讓李青山感到驚訝的話,當看到水中倒映出的面龐時,他立刻呆住了。

    他曾見過不少美男子,花承贊、韓鐵衣,但這張臉的俊美程度絲毫不必他們遜色,甚至猶有過之,如果能夠忽視頭顱上探出兩根彎曲的牛角,足可做每一個女子的夢中情人。

    李青山忽然明白,這就是他化形之後的模樣,他摸著臉頰對笑道:「原來這天劫,還有整容的效果的。」想那些飛禽走獸,一個個渡過天劫之後,都變得像模像樣,他本來就有七八分人樣子,直接被劈成大帥哥了。

    小安也露出笑容來,問道:「你感覺怎麼樣?」

    「那當然是……好極了!」李青山一聲咆哮,驚起大群的林鳥,他哈哈大笑,展露尖尖的犬齒,竟有幾分邪魅的味道。

    力量源源不絕的在體內洶湧著,讓他恨不得現在就找一個強敵大戰一場,三山老人、付青衿,這些原本遙不可及的對手,忽然被拉近到了眼前,忍耐了這許久,終於到了舊事重提的時候了。               
死之苦來生之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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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仇千載一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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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再見黃病虎

    水面平靜的像是一塊鏡子,縱然滔滔落下的瀑布,也無法掀起一絲漣漪。

    李青山低下頭,水中的倒影,忽然衝他笑了一下,遠比他臉上的微笑,更加的肆意張揚。

    彎腰,伸手,指尖觸到水面的時候,一層層漣漪無休止的向四面八方擴散,從最中心到潭邊,也沒有絲毫的消退。

    靈龜妖丹不斷的閃爍著,洶湧的妖氣不斷升騰,不斷被消耗,幾近耗竭。

    小安也被這一幕吸引了視線,只見在在漣漪的中心處,一真一虛兩隻手,竟然握在了一起。

    一隻手從水面上伸出,然後是手腕、手臂,緊接著是那張同樣俊美的臉龐,珍珠般的水珠嘩啦啦的滑落下來。

    李青山便將另一個自己從水中的鏡影中一點一點拖了出來,二人的容貌外形一般無二,沒有一絲一毫的差別。

    小安也露出一絲驚歎,她的雙目可以洞穿真假虛實,卻完全看不出一丁點虛假的地方,就好像是李青山的一個孿生兄弟。

    天賦神通:鏡花水月。

    這是李青山為之所取的名字,取鏡中之花,撈水中之月。

    亦就是世人所謂的分身術,水系法術中,也有所謂的水分身,但是實則不過是一團水的凝合體,再加上一些水系的幻化作用,看起來宛如真人一樣,但真的戰鬥起來,除了吸引敵人的注意力。兼做沙包,沒有多少戰鬥力可言。

    而這一招鏡花水月,似假還真,且完全受李青山的控制。

    李青山感覺自己的念頭似乎一分為二。正用兩個視角在看世界,看到自己的模樣的感覺,頗有些古怪。而且操控起來也有些不太習慣。

    在一旁的小安看來,就更加的古怪了。兩個李青山面對面而站,同時伸出手去,摸向「自己」的臉,就好像是在照鏡子一般。

    李青山抬起手來,每一絲紋理都如此的真實,他甚至能感到心臟的跳動,血液的流動。

    這絕非用水或者用土捏的假人,而是真正的分身。人都說分身乏術。現在可謂分身有術了,不過他更願意將之稱為鏡像。

    不過要將鏡像與本尊分割開來,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總是不由自主的將之當做一個身體來操控,一起前進或後退。

    小安掩嘴偷笑,這哪有妖將的威風。

    被李青山瞪了一眼,她昂起小臉回瞪過去。

    李青山也拿她沒辦法,閉上眼睛。努力體會左手畫圓,右手畫方的感覺。

    片刻制止後,李青山運用妖氣,屈膝踏水,沖天而起的卻只有分身。

    直來到雲天之上。俯瞰千山,遙望層雲。

    大地上,峰巒如聚,波濤如怒,一片蒼茫。

    忽的在這蒼茫的盡頭,看到一朵微不足道的小小起伏,狀如臥牛。

    臥牛之側坐落著一座安靜的小村莊,許多弄人正在村莊的附近勞作著,安閑靜謐的像是一幅小畫,猛地將李青山的全部記憶喚醒。

    原來故鄉並不遙遠!

    一時間,忘了寄人籬下的艱辛,忘了飢寒交迫的痛苦。或許是記憶美化了一切,或許是他如今已釋懷了這些,心中只剩下,一個吹著牧笛的孩子,騎在一頭大青牛上,慢悠悠的在山路上走著,對了,那是他唯一的財富。

    他忽然生出一股強烈的念頭,想要再回去看看,見見那些多年的鄉鄰。

    但是,他立刻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埋骨何須桑葚地,人生何處不青山。這是他給自己的諾言!

    那裡已經沒有他留戀的東西。

    若有什麼是他無法割捨的,一個在地下,一個在百家,一個,在天上。

    他仰望天空,微微一笑,一種無比自由的感覺,如此深切的映在地面上那顆心臟上。

    地面上,李青山走出深潭,來到小安面前,半跪著將他快樂唯一的分享著,永遠的支持者,緊緊的抱在懷裡:「小安,你看到了嗎?我變得好厲害,從今之後,再也沒人可以隨隨便便欺負我們了,老子定要讓他們全都付出代價不可。」

    小安感覺現在的李青山有些不同,這不是說容貌外表的變化,而是性情的差異,比起人類狀態,妖魔形態的他,總有一種肆無忌憚的張揚。

    她更喜歡這樣的他,因為,這時候的他,看起來,總是要更快樂一些。但無論是哪個他,都是她的李青山。

    一個李青山踏於大地,將他最重要的人抱在懷中。

    另一個李青山飛上藍天,向著天空張開雙臂。

    要自由!要為所欲為的自由!要無限大的自由!

    九州,我來了!九天,等著我!

    「等我一下好嗎?」小安偏首笑道。

    李青山在她臉頰上狠狠香了一口:「多久都好!」

    從那天開始,小安便進入入定之中。

    李青山留下鏡像在深潭中護法,寸步不離。

    本尊則在四下亂逛,還恢復李青山的身份,去完成了幾個任務,漏了露臉,免得被人懷疑他失蹤了。

    經過他的試驗之後,對於分身的種種能力,有了更加切實的瞭解,分身的存在並不會因他的本尊回到人形而受到影響,不過本身的妖氣卻在時刻的消弭中,可以通過打坐溝通天地靈氣來維持,但是如果激烈的戰鬥的話,恐怕維持的時間也不會太久。

    而創造一個分身,需要一次性消耗他全部妖力,擁有他本尊三成的戰鬥力。別小看這三成戰鬥力,因為牛哥留下那三大神通的緣故,他的力量速度妖氣,遠超過一般的妖將,綜合起來的戰鬥力,更是強的驚人。

    據他的估測,他的分身,對付秋海棠這樣不以戰鬥擅長的築基修士,不會有太大的問題。而且據以前經驗來看,這個天賦神通的效果也應該會隨著他修為的增強而增強,如果能從水中拉出更多的分身來,那該是何等效果呢?

    又完成了一次任務,得到了幾具屍體後,李青山用琉璃隱身鏡隱去身形,又回到了蒼茫山脈的邊緣,小安依舊未曾出關。

    他左右無事,盤腿坐下,將那件在青籐山下買來的上品靈器取出來,長鯨吸水!

    他現在還沒一件趁手的兵器,化身妖將之後,便能將人類的靈器煉化,變成所謂的妖兵。

    一**強大的妖氣注入進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本就已將這件靈器煉化的緣故,這個過程出乎意料的簡單。

    漸漸的,長鯨吸水本身的形狀,也在發生著改變,變成樣式更為正常的刀柄形狀,不過代價是失去了許多原本的功用,不能夠噴射癸水神雷與冰刺。

    但這兩個原本很實用的能力,對妖將形態下的李青山來說,完全就是雞肋,根本沒有保留的必要,他對於武器的要求只有兩點,鋒利與堅韌。

    李青山對於煉器術,雖然只是初學者的水平,但憑著強大的控水能力,將大量的水靈強行壓入長鯨吸水中,刀柄一寸寸吐出刀鋒來。

    幾個時辰之後,李青山滿意的舉起手中的長刀,狹長而鋒利的刀身在陽光的照射下,映射出七彩虹光,站在寒潭前隨手一揮,眼前瀑布,就被從中截斷,不禁哈哈一笑。

    若有人在此,便可見到一個裸男站在崖邊,肩頭搭著一把漂亮之極的冰刀,笑的一臉張揚。

    是的,李青山沒穿衣服,真正的一絲不掛。

    在化身妖將後,他便覺得穿衣服不太舒服,天生便是這幅模樣,何須衣物來遮擋。所以每當化身妖將的時候,他都將衣服一脫,裸著身子走來走去。

    這時候,一股血腥味傳來,人血的味道,伴隨著極輕的喊殺聲。

    他立刻回眸望去,視線越過層層林木,雖然遠隔重山,看不到那裡的具體情況,但卻勾起了李青山的好奇心來。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穿過幾座山脈,看到了一片極為熟悉的小村落,更準確的說,是莊子。

    這也是一個故地,獵人居住之地,勒馬莊。

    李青山這才想起,他修行的地方,其實離深入蒼茫山脈的勒馬莊,更近一些。不過那時候有大山阻隔,山路崎嶇難行,才會覺得如此遙遠。

    此時勒馬莊,正被一大群兵士圍攻,其中頗有幾個高手,若非托庇高牆,有弓箭之利,現在怕已經被攻破了。

    黃病虎立於哨塔上,手持大弓,弓如滿月,箭似流星。每一箭必要射殺一人,大大打擊敵方士氣,但也快要筋疲力盡,眉頭緊皺,難道我勒馬莊就要亡於此了嗎?

    正在這時候,一個聲音從天空中傳來,輕鬆的像是飯後散步,跟鄰居打招呼:「黃獵頭,好久不見!」

    黃病虎正是精神極度緊張的時候,聞言二話不說,便一箭射去,這才發覺那聲音有些熟悉。

    這時候,戰場安靜下來,莊裡莊外的人,都呆呆的仰著頭,只見一朵白雲從天而降。

    李青山恢復人形,當然,也穿好了衣服。信手將射來的箭撥開,將雲頭降到與哨塔平行,對目瞪口呆的黃病虎笑道:「你就這麼歡迎老朋友?」

    這裡是偏遠之地,可不像清河府那樣,見多了修行者,在人們心目中,修行者就跟神仙沒兩樣,李青山現在的表現,更證實了人們的猜想。

    「你……你是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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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二人攜手

李青山笑道:「怎麼,才幾年不見,就不認識了嗎?」

    黃病虎確實很難將面前這個騰雲駕霧的「仙人」與那個農家小子聯繫起來,他的見識倒是比普通人廣一些,但也沒見過這樣會飛的啊!

    不過兩三年不見,他本就高大的筋骨,已經完全舒展開來,寬肩長臂,雄軀凜凜,坐在雲頭就有一種無形中的壓迫感。面部的輪廓雖沒有太大的變化,但整個人的氣質,絕對是判若兩人。

    莊子外,許多軍士都丟了兵器倒頭便拜,而莊子裡的獵戶,雖然差不多都認得李青山,這時候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青山瞥了一眼莊外那幾個發呆的高手,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黃病虎苦笑一聲,放下大弓,說起事情的原委。

    原來在葉大川走後不久,就又派來了一個新縣令,這回可不是葉大川那種關係戶,而是出身書院的儒生,短短一兩年功夫,就將慶陽縣打理的鐵板一塊,成了土皇帝。勒馬莊這種「舊時代」的頑固勢力,以及挑釁縣衙權威的拉風名字,便成為了著重治理的「釘子戶」。

    「青山,這一次你可一定要幫我一把,你也算是半個勒馬莊的人。」黃病虎見李青山並不擺修行者的架子,知他心思未變,就懇求道。

    李青山才想起這一茬來,笑道:「那時候我入勒馬莊,可是入龍潭虎穴一般。你現在也算是一流高手了,怎還留在這莊子裡呢?記得你當初說過,還想要再闖蕩一番。」

    現在的黃病虎雖還稱為病虎,但臉膛紅潤,精神抖擻,顯然那些參酒起到了不小的功用,他苦修內力。已然晉陞一流高手的境界。

    黃病虎回望莊子一眼:「新縣令咄咄逼人,我怎能一走了之呢?」

    李青山拍拍他的肩膀:「有酒沒有?」

    黃病虎臉上一喜,轉頭向莊中喝道:「拿酒來!」

    一罈罈酒水送上來。二人在哨塔上喝了起來,果然,沒過多久。新縣令得到消息,便趕了過來,不騎馬不坐轎,而是施展輕功,飄然而至。這年頭,書生可不是文弱的代名詞,內功劍術是必修的科目。

    新縣令年紀也不大,一看到李青山,就臉色一變,雖然也是一流高手。但他的見識又比黃病虎高了一層,心下凜然,高級煉氣士,態度立刻變得恭謹非常,聽說了他鷹狼衛的身份。更是倍加小心。

    李青山也不偏幫黃病虎,請這縣令上來,為二人做了調解,讓縣令罷了刀兵,讓黃病虎改了勒馬莊這個樹大招風的名字,免去無謂殺戮。

    二人又怎敢不受調解。當即握手言和。

    李青山飲酒過後,拍拍黃病虎的肩膀:「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黃老哥還是另謀生路吧!」將一顆丹藥塞在他手中。

    黃病虎一看,脫口道:「先天丹!」還來不及道謝,雲團已越過山頭,不知所蹤。

    ……

    春暖花開之時,小安從山洞中站起身來,向著那一片天光走去,任憑呼嘯的雷霆撕裂衣衫,剝離血肉,

    鮮血在瞬間沸騰,天香國色的軀體,大部分已經化為焦炭,再變成飛灰,最終,只剩下一具白骨。

    她走的很慢,但卻一步不停,恐怖的天劫也不能讓她有絲毫動搖。因為,他在外面等著她呢!不能被他落在後面!要永遠跟他在一起!

    懷著這一意孤行,她終於走出了山洞,李青山正站在水面上,仰頭觀察一朵雲的形狀,回過頭來笑,將一朵不知哪裡折來的野花,放在她已成枯骨的手上,微笑道:「走吧!」

    鮮花枯萎,笑容綻放。

    ……

    青籐山上,經過兩年多的發展,終於恢復了幾分氣象。

    在青籐山頂端那個格外幽暗的殿堂中,三山老人相對而坐。

    青籐老人的眉毛鬍子越發亂成一團,交雜在一起,像是一團亂麻,兩隻睿智的眼眸,卻隱隱透出憂慮。

    孤墳老人慘白的面容,隱隱透著青色。金雞老人依舊是一身華服,但是少了一股雄雞般昂揚的氣勢。

    三人難得的聚在一起,因為近日來,他們不約而同的感到一陣不安,雖然都不懂卜算之術,但只要是築基修士,都能與天地靈氣溝通。而且人老成精,經歷了不知多少風雨。他們相信,這種不安,絕非巧合。

    沉默了良久,青籐老人道:「我只怕是來自地底的報復?已經知會誅妖盟了。」

    金雞老人道:「什麼?我們三個這麼大的年紀,因為心裡有點不對,就要向誅妖盟求援,說不出去只怕要笑死人!」

    孤墳老人卻難得開口道:「也好。」這下連金雞老人都閉嘴了,過了一會兒,問道:「你真的感覺到了什麼?」

    孤墳老人道:「死亡。」

    殿堂中更是靜的可怕,青籐老人道:「你們不要擔心,這青籐山上下,我已經布下重重法陣,縱然是一隻蒼蠅也飛不進……」臉色忽然一變。

    「怎麼了?」

    「有人觸碰了法陣,被擋住了。」

    沉寂了片刻,青籐老人鬆了口氣道:「似乎已經是退走了。」

    話音未落,金雞老人側耳傾聽:「是不是有什麼聲音?」

    青籐老人凝神,果然聽到了一種輕響,不是鳥叫不是蟲鳴,三人感應四周,卻找不到那聲音的來處,但那聲音卻分明越來越大。

    地面上的微塵歡呼雀躍,茶盞中碧綠的茶水微微蕩漾。

    「是下面!」

    三人猛地跳起來,向下望去。

    青籐老人道:「不可能,這下面亦有法陣籠罩,岩石堅若金鐵,不可能有人能從下面穿過。」在其他二老人懷疑擔憂的目光中,補充道:「妖怪也不行!」

    那震動亦越來越大,越來越近。

    地板的某一處,忽然顯出一個空洞,土石向四周扭曲,像是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排擠開來,一條粉紅色的大千足蟲,就從洞裡爬了出來,辟里啪啦的繞著洞口亂走,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在催促,感應到三山老人的氣息,直接團成了一個球。

    曾經的噩夢,像是一下子復活,金雞老人失聲道:「它還沒死!」

    青籐老人面色也不好看,不錯,雖然小了許多,但這絕對是他們當初設下陷阱圍攻的那個妖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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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百家縱橫 第九十九章 戰三山

    “怕什麼,它現在不過是個小小妖獸罷了。”金雞老人道,聲音卻有些不太平穩。

孤墳老人臉上的戒備之色,非但沒有放鬆,反而越發濃重,一個妖獸是不可能打通洞窟,來到這裡的。

一股強大的妖氣,沖出地洞,金雞老人臉色一變:“妖將!”

“你跑那麼快幹什麼?”黑色地洞吐出一個清晰的聲音,清越嘹亮,回蕩在空曠的大殿中。

馬陸就將身子舒展開來,搖頭擺尾。

孤墳老人閉上嘴巴,身上屍氣翻騰,青藤老人道:“來者不善,做好準備。”

一個渾身**的俊美男子從洞中走出,紅發披散,眼眸灼灼,像是黑暗中燃燒的炭火,眸光一轉,望向三山老人:“你們家的地好硬啊!”

李青山也拿那重重籠罩的法陣沒什麼辦法,便硬生從山腹中開闢出一條道路,走上了青藤山的頂峰。

不過這不是新的天賦神通,而是對舊神通的另一種運用。在化身妖將之後,以前的三種神通,都隨之增強了許多,靈龜玄甲自然是變得更硬,而牛魔踐踏由粗放轉為精微,他能夠更有效的控制震波方向與範圍。

三山老人都浮現起一股荒謬怪異的感覺,三更半夜,一個裸男從最不可能的地方,走上了青藤山的正殿。

青藤山是所有法陣的根基所在,所以在最下方是存在著一個法陣籠罩不到的空洞,不過那裡的土石,可是比精鋼還要堅固!

李青山朗聲道:“我今日便是來報仇的,你們三個老傢伙準備受死吧!”

青藤老人道:“只有你一個?”

“你們眼瞎嗎?這個難道不算?你們還記得這傢伙吧!”李青山踢踢腳下的馬陸。

馬陸高興的爬上李青山的身軀,像是一條粉紅色的大圍巾似的,掛在他的肩膀上。

李青山扶額道:“唉。快走吧。你一副無關緊要的樣子,搞得我一點報仇的氣氛都沒有了。”馬陸又劈裡啪啦的爬回洞裡。

三山老人交換眼色,然後一起笑了起來。他們所感覺到的不安,原來就是這個嗎?散發出的妖氣雖然十分強大,但也是相對於尋常妖怪來說。一看便知道他成為妖將的時候不長。

他們最害怕的,還是地底的妖帥出手,或者大規模的進攻與報復。一個小小妖將,就敢來青【無龍敵】藤山找他們的麻煩嗎?這樣送上門來的妖丹,豈有不收的道理。

“你們可知道我是誰?”李青山昂然問道,他本不是個喜歡廢話的人,廢話的反派都沒好下場,但報仇這種事,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訴對方。我是誰,我為何而來,否則縱然殺了仇家。也如錦衣夜行般無味。

回答他的。是腳下急速伸展的青藤,一根根迫不及待的破土而出。

李青山一躍而起。卻聽頭上一聲金雞啼鳴,金雞老人一揮翅膀,便將他拍落在地,立刻就被藤蔓團團纏上。

“妖孽的名字,只會汙了我的耳朵。”

李青山運起靈龜玄甲,阻擋住青藤的絞殺,轉眼就被纏成一個藤球,動彈不得。

三山老人登時回憶起,三山采藥大典的情形,那一頭具有人形的黑色妖魔,給他們留下極深的印象。

今日這一幕,幾乎便是當初的複刻。

“原來是你!”青藤老人笑道,原本還有些擔心,覺得勝得有些太輕易,現在卻消去了最後一絲疑慮,這妖怪剛渡過天劫就狂妄起來,覺得自己無所不能,想要報仇雪恨,卻不明白自己和他們的差距。

他們三人,最弱也是築基中期,單打獨鬥也不存在落敗的可能。

而在這時候,孤墳老人甚至還沒有出手,在一旁冷眼旁觀。

李青山驚叫道:“這不可能,我怎麼會輸給你們這些人類!我要自爆妖丹,讓你們跟我同歸於盡!”

三山老人立刻緊張起來,馬陸自爆妖丹的威力,他們還記憶猶新,金雞老人忍不住便要後退,孤墳老人召出古銅屍將擋在面前。

李青山好像變成了一顆隨時會爆炸的炸彈。

“等等,你若肯將妖丹交出來,我們便放你一條生路。”青藤老人忙道。

“不可能,人類都是狡猾的騙子,我絕不會相信你們!”李青山釋放出強烈的妖氣,好似隨時都要將妖丹引爆。

青藤老人聽出其中有一絲鬆動,循循善誘道:“我們不會騙你的,這樣吧,我先散去青藤,以示誠意,讓你回洞中去!”同時與孤墳老人與金雞老人交換眼色,只要這蠢妖怪露出一絲破綻,他們便一起出手,將其斬殺。此事稟報給誅妖盟,估計另有賞賜。

密密麻麻的藤蔓從靈龜玄甲上褪去,出乎三老意料,李青山轉身向殿外沖去。

“攔住他!”青藤老人拿出一柄青藤手杖來,向李青山一指,條條青藤破地而出,魔魅般搖曳扭動。

李青山刹住腳步,輕輕一越,掠過一條險些纏上他的足踝的青藤,又身形急轉,毫無規律的不斷變向,在身後留下一條青藤伸展出的路徑。

眼見大門就在眼前,古銅屍將帶著滾滾黑色屍氣,從天而降,轟然一聲,砸在門前,張開雙臂向李青山撲來。

李青山想退,四面八方已被青藤包圍,抬眼望去,金雞的利爪當頭抓下。

“還想走?”孤墳老人將手一指,射出一道漆黑的光線,穿透藤蔓的縫隙,準確的擊中李青山。

李青山渾身一軟,已被金雞按在爪下,燦爛的金光,將黑沉沉的大殿,照的透亮,他眯起眼睛,只見尖利的雞喙狠狠啄來。

青藤老人剛剛露出放心笑容,這些天來所感覺到的危機感,忽然提升到了極致,無聲無息,一把狹長冰刀從身後貫穿了他的身軀。

“人類都是狡猾的騙子。”李青山握著刀柄笑道,露出鋒利的獠牙。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李青山的性情,怎麼會因為渡過天劫後,就大意起來,不將三個築基修士放在眼中呢?

從一開始制定的便是偷襲戰略,本欲將三山老人一一格殺,但沒想到他們聚在一起,而且因為法陣的緣故,偷襲不成。沒有機會就製造機會,李青山便先讓鏡像出面擾敵,再驟然發難,襲殺最麻煩的青藤老人。

青藤老人低頭看看刀鋒,又轉頭看看李青山,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剛剛試圖催動靈氣,刀鋒一轉一橫,揮向李青山身後,在空中留下一道光痕,刺痛了孤墳老人與金雞老人的眼眸。

“青藤!”

狹長的刀鋒掀起狂風,卷向四周,一線刀芒夾在其中,無論是支撐殿堂的巨大殿柱,還是無數伸展蔓延的青藤,一刀切斷。

青藤老人的身子已經變成了兩截,落在地上。

“你竟敢……”孤墳老人的死人臉上,也露出動容之色,但話還沒說完,那張妖異俊美的面容,就貼近到了眼前,打斷了他的話語,笑道:“竟敢怎樣?”

孤墳老人的心一下沉到了穀底,那笑容中帶著一種熟悉的死亡味道,雖然外貌一模一樣,但力量卻判若雲泥,眼前這個,強的驚人,不是剛剛渡過天劫的妖將所該有的強。

冰刃毫不停頓,以李青山的右手為軸心,滑過一輪優美的半圓。

屍氣爆發!

孤墳老人狂吼著,雙袖中噴出滾滾黑色屍氣,退到大殿邊緣,驚愕低頭望見胸口的傷痕。那一刀輕而易舉的切開了他的護體屍氣,若不是借著屍氣爆發的衝擊力,他已步了青藤老人的後塵。

一團黑如泥沼的屍氣,凝而不散,觸及一根殿柱,就像是被無形的野獸咬了一口,頓時多了一個缺口。

嘩啦啦一陣巨響,殿柱上半段帶著一片屋頂,砸落下來,未及落地,便被屍氣融化。死物尚且如此,若是生靈比沾染一點,只怕轉眼就就化作一灘屍水。

一聲啼鳴,金雞張開雙翼,射出數百道雞翎,化作數百道金芒刺入屍氣中。

雪亮的刀光一閃,屍氣被分開兩邊,李青山提著冰刀從中走出,對孤墳老人笑道:“反應不錯。”

一道月光如注,灑落在他身上,鍍上一層銀藍色,他俊美的臉頰與完美的身軀,越發的不像活物,而是傳說中神祇的雕像。

從頭到尾,他身上沒有一絲妖氣散發出來。

青藤山上,亮點燈火,許多青藤弟子,從屋舍總走出來,望向山頂大殿。

“出了什麼事?”“快去看看!”

餘疏狂打了個哈欠:“都這麼晚了,又幹什麼?”

數百道金芒,從地面下穿出,向李青山刺來,金雞猛撲下來。

“孤墳,還不速速與我聯手,斬殺此妖!”

一陣急促銳響,李青山揮起冰刀,舞成一團刀輪,精准的斬在每一片雞翎上,雞翎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飛射出去。

伴隨的刀風,像是無數柄大刀巨斧,在大殿中狠狠攪動,破壞斬斷一切阻礙物。

李青山仰頭望向雞爪,沒有閃避,沒有格擋,只是一拳。

青藤山弟子,便見數百道金光,筆直的射出大殿。一隻金雞撞破屋頂,被擊飛出來,渾身金光黯淡,狼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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