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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宋元明]大明海寇 作者:寒風拂劍(已完成)


第三百零七章 技術進步

    火槍雖然因為現在技術原因,存在不少缺點,比如受天氣影響比較大,發火率不高,遠處的精度有限,裝填速度慢,發射間隔也慢,但是比起弓箭這種武器,卻擁有訓練時間短的優勢。

    一個合格的弓箭手,尚且不說是神箭手,要想培養出來,最最起碼需要兩年以上的時間,遊牧民族自幼生活在馬背上,過的是遊牧和狩獵的生活,天生就各個都是合格的騎兵和射手,但是大明的百姓基本上都是農民或者漁民,平時根本不接觸弓箭,想要將其訓練成為合格的弓箭手,短時間是不可能的,就算是訓練成了,和人家相比,也要差很多。

    但是火槍不一樣,只要火槍質量合格,訓練火槍手的時間要遠遠比訓練弓箭手的時間短得多,只要告訴他們怎麼裝填,怎麼瞄準,再加以訓練,最長一個月,最短幾天時間,甚至於一天時間,就可以讓一個從未摸過火槍的人學會怎麼使用。

    只要火槍生產的速度跟得上,就可以非常快的獲得一大批合格的火槍手。

    更何況雖說火槍的生產成本不低,但是弓弩這樣的武器生產成本同樣也不低,一把好弓用料考究,需要極好的木料,牛角,筋、膠、絲、漆等物,才能製作,對於製作者的技術要求也不低,製作過程更是繁複,時間最長的需要兩年左右,才能製成一張好弓。

    而弓箭手還需要有相當強的臂力,才能開得了硬弓,臂力不行,只能用軟弓輕箭,而且就算是臂力強的弓箭手,體力也是有限的,連續開弓幾次之後,隨著體力下降,也必須要休息一段時間,恢復一下體力,才能繼續放箭,在活力持續性上,並不比火槍強多少。

    而火槍手則不需要這麼高的技術和體力,只要能端得起火槍,學會瞄準裝填,就能開火,只要火槍不過熱,就可以一直持續開火。

    所以火器取代冷兵器是遲早的事情,而且今後他要打造一支純火器化的軍隊,使之可以橫行天下,沒有一個大規模的火器生產工廠,是無法滿足他的需要的。

    於是他點頭接著說道:「如此最好,火槍最關鍵的就是銃管的打造,干係著火槍產量的多少問題!儘量多培養一些打造銃管的工匠是你們槍作的關鍵,你這一點抓的很是地方!

    等到了淡水那邊之後,你還要抓緊這件事,火槍這東西多多益善,有多少要多少!不會讓你閒著沒事的!

    等那邊穩住神之後,我還有好東西交給你試制,一旦要是能製成的話,到時候二百步之內,取上將性命,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張鐵匠這個人天生就是個鐵痴,這輩子最喜歡的就是折騰新鮮玩意兒,這兩三年來,他跟著于孝天先是鼓搗出了火繩槍,接著便又鼓搗出了眼下的這種燧發槍,去年又弄出了燧發短銃。

    這兩年他一直沒有閒著,除了鼓搗這些新火槍之外,還時不時按照于孝天的想法,鼓搗一些專門用來製造火槍的工具和簡單的機械。

    現如今槍作之中,已經打造出了幾種專門製作火槍的簡易機械,取代了以前全靠工匠手工製作的一些工序,比如鑽膛用的手動鑽,打孔用的麻花鑽頭,專用的攻絲機,以及專門生產一些小零件的人力沖壓機。

    這些簡易機械的試製成功,在投入使用之後,張鐵匠自己又加以改造,使之更好用一些,別看張鐵匠大字不識幾個,但是這傢伙就是個天生的機械控,許多東西于孝天給他一說,他就能明白,並且靠著手工打造出來,還能按照他的理解,加以改進。

    這方面不得不承認有些人是天才,張鐵匠肯定就是這方面的一個天才,以至於有時候弄出的東西,連于孝天也不得不歎服。

    但是這段時間,于孝天沒空管槍作這邊的事情,自然而然也就沒有新鮮的東西教給張鐵匠了,以至於張鐵匠這段時間頗有點無聊的感覺,日復一日重複一種工作,顯然不是他很喜歡的事情。

    現如今聽于孝天說,又要告訴他一種新玩意兒,而且于孝天還說能確保二百步之內取人性命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容易,他的胃口一下就被吊了起來。

    要知道現在他們打造的最好的燧發槍,就算是精度最好的,也只能保證五十步到七十步左右距離,能較為準確的命中人體大小的目標,大部分火槍超出五十步,就不能保證精度了。

    而于孝天說要教給他一種新傢伙,可以在二百步之內,都打的很準,這一下張鐵匠又興奮了起來,於是連連點頭稱是,興奮的好像一個馬上要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一般,咧著大嘴呵呵直樂。

    于孝天心中很是喜歡這個張鐵匠,但是現在覺得這個張鐵匠似乎有點不太適合幹這個槍作的管事,而是比較適合去研究一些新武器,要不然的話有點浪費他的才能了、

    想到這裡,他暗自決定,等到這一次淡水寨槍作投產之後,他要把張鐵匠從管事的這個位置上拿下來,換個善於做這種事的人接手,讓張鐵匠專司以後去鼓搗一些新玩意兒,權當是設一個研發中心,讓張鐵匠好好的折騰去。

    而等他走到炮作的時候,炮作這邊的生產依舊是熱火朝天,炮作這邊需要動遷的東西沒有槍作那邊多。

    他們主要是要把一些工匠調到雞籠和淡水兩地,而熔鐵和煉鐵用的鐵爐,是沒法運走的,只能在那邊新建,而且目前那邊也已經建好了爐子,炮作這邊只需要將幾套新鑄的炮模運過去,加上一些現成的坩堝以及一些吊裝用的工具運去就可以了。

    所以這邊的鑄炮生產並未受到太多的影響,所有的熔鐵爐現在還在繼續投料,源源不斷的將各種鐵料熔化,然後澆鑄到模具之中。

    現在的炮作已經有了五個鑄造台,可以同時對五套炮模進行澆鑄作業,每天都有新炮被鑄成,基本上可以供得上海狼的使用。

    而且現在海狼的炮作不是簡單的在生產一兩種火炮,現如今他們的產品也已經相當豐富了。

    除了西式的六磅炮和十二磅長炮短炮之外,他們現如今還開了兩套輕型佛朗機炮的炮模,專門鑄造輕型佛朗機炮裝備水師和戰兵營使用。

    畢竟佛朗機炮雖然因為密封原因,射程短,威力小,但是這種武器畢竟有他天然的優勢,那就是射速快,裝填方便,在戰場上是一種相當不錯的中近程壓制的武器,可以有效的彌補重炮射速慢的缺點。

    所以他也沒有徹底摒棄這種佛朗機炮,而是將其作為輕型副炮裝備船隻使用,專司用來在接舷戰之前,殺傷敵船甲板上的有生目標使用,效果也相當不錯。

    而且戰兵營也多次要求裝備一些輕型的佛朗機炮,讓他們也擁有更強的作戰能力,所以于孝天便為了滿足這些需要,讓炮作仿造了這兩種口徑的輕型佛朗機炮。

    除了這些之外,炮作現在還在生產一種輕型的虎蹲炮,這種虎蹲炮和戚繼光發明的虎蹲炮形制上沒有根本的區別,只是因為海狼用材質量好,多使用上等的福建和廣東產的生鐵,加之採用的又是鐵模鑄造,炮壁內很少產生氣泡,所以質量要遠遠好於以前大明鑄造的鐵炮。

    故此現在海狼鑄造的這種虎蹲炮,比起以前的虎蹲炮炮壁也稍薄一些,長度增加了大概半尺左右,炮身也效仿西式大砲,從前至後逐漸增厚,取消了原來加固炮身使用的幾道鐵箍,在保證了質量的同時,使得這種虎蹲炮裝藥量增加,射程和威力都遠超過了以前大明使用的那種虎蹲炮,但是重量卻並未增加多少,即便是加上炮架也不過四十斤左右。

    以海狼戰兵的體能,只需要兩個人抬著行動,必要的時候甚至一個人扛起來就能跑,一個炮組五個人,還有三個人專門背彈藥,足夠保證一次作戰使用了。

    而且這種虎蹲炮比較小,就算是裝備到商船上,也不惹眼,雖然威力不大,但是在海上抵禦個小股海盜,還是有著相當的威懾力的,故此這種虎蹲炮除了裝備給戰兵營使用之外,也給船隊裝備一些,主要裝備給商船隊,每條船安裝個四五門也花不了多少錢,還讓商船獲得了相當的自保能力。

    所以現在的炮作規模已經相當大,產品也已經相當豐富了,但是考慮到重炮耗材太大,目前為止,十二磅以上的重炮,只鑄造了一門十八磅炮,一門二十四磅炮,便停止了生產,集中全力鑄造目前急需的這些火炮。

    現如今炮作的生產還在繼續,接下來在雞籠寨和淡水城兩地的炮作投產之前,這裡不會縮減產量,但是當那邊的炮作開始投產之後,于孝天便準備把這邊的炮作產量逐步削減下去,最終只保留兩個鑄造台,轉而專司生產外賣的猴版火炮,使之成為海狼創收的一個炮作。

    現如今的雷鐵匠已經不是這座炮作的管事了,因為這傢伙狗改不了吃屎,生活一安逸下來,就又固態萌發,開始吃喝嫖賭了起來,於是于孝天便將這傢伙擼了下來,換了一個張鐵匠的徒弟來接管了這裡。

    這個張鐵匠的徒弟做事要比起那個雷鐵匠兢兢業業的多,在他接管了炮作這邊的事情之後,炮作的生產比雷鐵匠在管著的時候,有了不少提高,不管是產量還是質量上,都超出了以前,現如今雷鐵匠只能灰頭土臉的在炮作之中負責一個鑄造台的工作,再也沒有前段時間的逍遙了。

    于孝天看了看炮作這邊的情況,和這裡的管事閒聊了幾句,得知眼下炮作這邊的事情並未受到多大的影響,感到很是滿意,誇獎了這裡的工匠們一番,又看了看這裡專門為火炮製作炮架的木工作坊,轉而向火藥作坊那邊走去。

   

第三百零八章 以商養兵

    時間如同過隙白駒一般,總是在人們忙碌的時候,不知不覺的便從人們的身邊溜了過去,幾個月的時間對于于孝天來說,幾乎可以算是一眨眼的工夫,就進入到了秋季。

    這幾個月間,因為海狼和官府的關係日益緊張,使得南日島的商棧貿易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原本熱鬧的商棧區,部分商賈迫於官府的壓力,從島上撤走了商棧。

    但是對於這樣的情況,于孝天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來解決,他眼下根本沒有實力去大舉攻打福建某些州府,所以也沒法逼迫官府對他低頭。

    但是之前他大舉派手下襲擾了福建沿岸,還是給官府敲了一個警鐘,讓現在的福建巡撫朱欽相瞭解了他海狼的厲害,使得朱欽相在接下來的幾個月時間裡,沒有敢輕易再打南日島的主意。

    好在與于孝天見好就收,這樣的襲岸的事情他僅僅讓手下持續了一個月左右的時間,便停止了下來,這讓朱欽相也有了一個台階下,沒有逼得他惱羞成怒,召集福建大批官軍對海狼進行進剿。

    趁著雙方這段時間的平靜期,于孝天加緊了對南日島工坊區產業的轉移速度,經過幾個月下來之後,這些南日島的工坊基本上完成了產業轉移。

    雖說南日島各個工坊並未停工,但是這裡的工匠卻有三分之二以上,分流到了淡水城和雞籠寨那邊。

    而眼下南日島已經不是海狼工業的基礎,轉而淡水城接替了南日島的地位,成為了海狼最重要的工業基地。

    大批工坊在淡水城那邊如同雨後春筍一般在城內城外樹立了起來,一座座工坊開始投入了生產。

    而淡水城的工業化,也帶動了航運業,隨著各種工坊對於原料的需求,目前為止,海狼還需要從陸上購置這些原材料,特別是用於軍器生產的鐵料,是他們必須要從陸上解決的東西。

    經過兩年來理事堂的努力,海狼現在早已不需要把鐵料的進貨都依託在廣東那邊了,福建本來就有不少產鐵的地方,而且質量也相當不錯,不管是官辦還是民辦的鐵場,海狼都暗中跟他們搭上了關係,幾乎每天都有鐵料從福建和廣東各地裝船,運往海狼的地盤。

    以前這些鐵料都被運至南日島,現如今淡水寨和雞籠寨也成了原料的終點站,每天都有運送貨物的船隻駛入到雞籠灣和淡水河之中,停靠在碼頭上卸貨。

    在于孝天來到這個時代之前,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有關古代冶煉業的事情,但是具體大明朝全國各地一年的鐵產量,他卻不太清楚,只是一廂情願的認為,古代勞動力和技術水平低下,就算是大明當時在世界上冶煉技術比較好的情況下,一年全國鐵產量也不會太高。

    所以他一直以來都有一種危機感,生怕自己用來鑄炮的鐵料會出現短缺,或者有錢買不來的情況。

    但是隨著他海貿的生意越來越大之後,他才發現,自己這種擔憂著實有點可笑,因為這一年多來,他瞭解到單是廣東一個省,在這個時代,一年下來,各個煉鐵廠和鐵礦,就能冶煉出數萬噸的生鐵熟鐵,加上福建這邊的鐵場和鐵礦,一年下來更是足以滿足海狼的需要。

    所以于孝天之前的擔心,是基本上沒有必要的,只要他有銀子在手,就有人願意賣給他鐵料,至於他用於什麼地方,這件事幾乎沒有人去過問,以至於現在于孝天甚至單靠在福建收購鐵料,就可以滿足他的鑄炮和造槍以及造船等需要了。

    但是即便如此,于孝天還是堅持讓理事堂多購入鐵料,只要有人願意買,理事堂還有存銀,就只管買來,本來海狼是不需要這麼多鐵料的,但是考慮到眼下海狼和官府的關係越來越緊張,不知道什麼時候,官府可能就會下令掐斷一些鐵料的途徑,造成海狼短時間之內鐵料缺乏,所以于孝天令理事堂這段時間拿出足夠的資金,有多少要多少,大批儲備鐵料,以備不時之需。

    所以這幾個月下來,海狼儲備下來了成百噸的生鐵熟鐵,這些鐵料足夠他用上一段時間了。

    不要以為幾百噸鐵就已經很多了,這幾百噸鐵其實堆在一起,並沒有多少,充其量也就是佔滿一個不算太大的庫房罷了,用後世的大卡車拉的話,用不了幾車就可以一下拉完。

    這些鐵料考慮到安全的問題,在這段時間,全部運至了淡水寨和雞籠寨儲藏了起來,甚至連南日島之前存的幾十噸鐵料,除了留下暫時夠用的之外,也被于孝天一股腦的運至了淡水寨那邊。

    而這幾個月的時間,海狼除了進行產業遷移之外,在擴兵的事情上也有了相當大的進展,按照于孝天的計劃,海狼在這幾個月之中,一共增招了一千餘人的新丁,加上上一次俘虜的褚彩老的那些手下嘍囉,其中選出了大致六百人左右,編入到了新營之中。

    如此算下來,海狼在這半年下來,部眾增長了近四成左右,使得海狼到了天啟五年九月間的時候,整個部眾總數達到了近五千人的規模。

    而且海狼的這五千人的部眾,跟褚彩老以及幾個海上的大佬相比,他的這近五千手下,全部都是歸於他直接管理,而不是像他們那樣,採用的鬆散式的管理,用時召集起來,不用的時候分成小股,各忙各的。

    海狼採用的是統一管理,是一種絕對的金字塔形的管理方式,一切大權最終都歸到了于孝天的手中,于孝天可以直接控制到最底層的一個小卒頭上,這樣一來,他對手下的控制力,要遠超過同行們許多。

    但是相對來說,海狼的負擔也就重了許多,這近五千人的部眾規模,每個月下來,單是餉錢的開支,就需要數萬兩銀子,另外還有他們的衣食住行,也都全部要由于孝天來開支,每個月下來,這些開支就需要大幾萬兩銀子,否則的話就玩兒不轉。

    不過幸好現在的海狼集團已經擁有了各種生意,陸上現在他有茂盛源這個大型的商號,另外還有一個藥行,八月的時候,在李宜的操作之下,理事堂又和李宜開辦了一家錢莊,另外理事堂還開始介入了酒樓和娼寮這兩個行業之中。

    這兩個月,由理事堂派人,在福州城、興化府城,福寧城之中,連續開辦了幾家酒樓和妓館。

    這些陸上的買賣,每個月下來,就基本上可以給海狼賺回幾萬兩銀子沒有一點問題。

    而海狼又有玻璃和肥皂這兩個獨門生意,現在產量也在日益提高,即便如此,他們的產品依舊供不應求,甚至於香皂這種東西,已經引起了泰西人的注意,也開始想辦法從廣州的茂盛源分號採購,作為一種時髦的商品,運回到歐洲進行高價販賣,據說他們以一兩到五兩銀子的價錢,運回到歐洲之後,銷售的價錢甚至可以翻十倍以上,價格高的離譜,可是歐洲一些貴族,特別是那些貴婦們,依舊是對其趨之若鶩。

    所以這兩個產業每個月賺取的純利潤,也有數萬兩之多。

    還有就是海狼的海貿生意,現如今海狼將部分俘獲褚彩老的船隻,拾掇了一下之後,其中部分作為戰船,留給了幾個分船隊使用,剩下的一些大型海船,比如福船和廣船之類的船隻,便交給了商船隊使用。

    商船隊的規模現如今已經突破了百條之多,這些船隻除了部分船隻近期忙於海狼產業遷移的事情之外,剩下的船隻天天都在海上,忙著南來北往的做買賣。

    商船隊的船隻現如今足跡已經遍佈整個南洋一帶,買賣做到了巴達維亞、馬尼拉、大泥、佔城、三佛齊、暹羅,甚至有兩條船作為探路,已經遠航到了印度洋,跑到了印度某個地方,從當地運回了不少香料和印度棉布,還有不少象牙,回來之後賺了個盆滿缽滿。

    這理事堂所屬的商船隊,每年下來,給海狼帶回的利潤,也非常巨大,這才使得于孝天有足夠的財力,又是招兵買馬,又是鑄炮造槍,還大肆造船買船。

    為了滿足海狼對於船隻日益增長的需求,海狼這幾個月開始把觸角伸到了更遠的廣東沿海一帶,以那幾條飛字號快船為基礎,派出了一批輕快的船隻,南下到了廣東一帶,甚至於抵達了廣西沿海,在那邊開始隱瞞身份,效仿西方的掠私船,幹起了正兒八經的海盜的買賣。

    他們在兩廣沿海一帶,專門挑選合適的海船下手,除了劫貨之外,主要目標放在了搶船上面,這幾個月從兩廣沿海一帶,搶回來了二三十條三百料到四百料左右的大海船,其中以福船和廣船居多,駛回到南日島之後,直接稍加修整,上一下新漆,便改頭換面,成了海狼的船隻,被編入到戰船隊和商船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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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新丁

    南日島船寮這幾個月也沒有閒著,繼續在加緊建造單桅縱帆船也就是他們稱為飛字號快船的這種新式船隻。

    這幾個月時間裡,南日島船寮又給于孝天增加了四條飛字號快船,使得海狼手中擁有的單桅縱帆船的數量達到了九條之多,足夠組成一個小規模的快速輕型艦隊了。

    但是于孝天並未將這幾條新船編入到飛字號快船支隊之中,而是給雞籠寨、淡水城以及雙峰島那邊,各配給了他們一條,讓他們除了作為哨船使用之外,必要的時候也可以作為聯絡船使用。

    即便是這樣,海狼的船隻隨著新丁訓練臨近結束,還是顯得不足,於是于孝天干脆拿出一部分現錢,直接派人到了陸上福建和浙江幾個船寮,定造了一批新船,補充到船隊之中使用。

    這麼一來,海狼這幾個月的船隻數量,也大大的增加了不少,單是可用的戰船數量,現在就超過了百條,如果再加上商船和捕鯨船以及一些小一些的漁船的話,海狼眼下擁有的船隻數量基本上可以達到近三百條了。

    以海狼這樣的規模,眼下雖然還不敢說傲視群雄,起碼誰要是再想跟海狼為敵的話,那就真的要仔細掂量掂量了。

    而這段時間裡,海狼的練兵行動也獲得了很大的進展,設在淡水寨的新營在孟飛和劉通的帶領下,開展的較為順利。

    新丁在被招募之後,先是在南日島經過半個月左右的隔離檢疫之後,將其中部分不合格人員淘汰,剩下的新丁則被裝船運往了淡水寨新營開始接受正兒八經的初訓。

    現在海狼的新丁訓練在經過這麼多次之後,總結出了一套比較適合的方法,將整個訓練過程分成了幾個階段。

    現在的新營之中的新丁們,被分成了兩部分,第一部分是為期一個月時間的初訓,所有新丁在初訓階段,不分戰兵和水兵,全部接受同樣內容的訓練。

    現在的初訓並不再要求新丁進行大體能的操練,主要是因為于孝天發現,這個時代招募的新丁,絕大多數人因為以前吃的不好,營養缺乏,造成體能較低,雖然這些被招募的新丁們多是農民或者漁民出身,吃苦耐勞沒有多大問題,可是卻在爆發力和耐力方面因為身體營養缺乏,而嚴重不足。

    以前他們操練新丁的時候,于孝天按照後世道聽途說抑或是親身感受偷師來的那種大體能訓練方式,在這個時代並不適用,一開始就讓新丁接受大體能訓練的時候,曾經出現過大批新丁因為身體無法承受,訓練之中暈倒或者脫力脫水的情況非常普遍。

    後來于孝天發現了問題所在,意識到這個時代的人在身體營養方面,遠差於後世之人,如果不改善其體質便一開始就對他們進行大體能訓練的話,他們很難承受住這樣的訓練強度。

    於是這一次新營遷移到淡水城之後,他跟孟飛等人商量了一番,決定改變以前的訓練方式,在初訓階段,不再對新丁進行大體能的訓練,主要對其進行操列和口令的訓練,先讓他們養成一個服從的意識,並且在初訓階段,多讓這些新丁學一些有關海狼制定的各種規矩,讓他們先養成一個良好的習慣。

    在初訓階段,于孝天不惜多花錢,給這些新丁提供交好的飲食,並且給他們提供更多的肉類和蔬菜,甚至是給他們添加比較難得的雞蛋、水果等物,讓他們在初訓階段獲取更多的營養,改善他們的體質。

    經過一個月初訓下來之後,新丁的體質基本上可以得到較大的改善,這樣一來他們的耐力和爆發力都會得到大幅提高。

    而且通過初訓,新營還形成了淘汰機制,對於身體條件嚴重不合格並且在一個月的調理期間,依舊沒有得到很好改善的人員,在初訓結束時候,無法通過體能考核的人員,進行淘汰,將其遣返或者退出新營,另行安置處理。

    另外對於新丁之中少數不聽使喚,帶有惡習的部分人員,經過初訓的反覆修理,還不能改善的傢伙們,在初訓結束之前,也被淘汰出局,省的他們這些少數人一隻老鼠壞一鍋湯。

    對於這一次招募的新丁,于孝天是比較滿意的,他歷次招募部眾,從來不學同行那樣,只要來,不管什麼人都要,而且越是壞,越受歡迎,雖然那些曾經壞胚子,入夥當上海盜之後,確確實實心狠手辣,敢打敢殺,但是這些人跟著別人幹可以,但是于孝天卻絕對不要這種人在他手下做事。

    從最早的時候,于孝天就潛意識裡面,想要將自己的這個海狼集團打造成為一支類似於正規軍隊的團隊,而要想打造出一支服從意識強,臨陣聽命,敢於用命的隊伍,靠著這些壞胚子肯定是不行的,那樣的話他的軍紀很快就會被這幫傢伙敗壞,而且這幫傢伙油滑油滑,打順風仗的時候蹦的歡,一旦要是遇上逆境或者情勢不妙的話,他們絕對會立即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一支隊伍一旦出現有人不聽號令擅自逃命的話,會影響到整支隊伍的士氣,十有八九會帶動其他人跟著一起潰逃,最終導致整支隊伍不戰而潰。

    所以他在這方面比較認同戚繼光和後世曾國藩創立湘軍時候,對於兵員招募的理念,寧可選擇老實巴交的年輕農民或者漁民,也絕不收那種市井無賴和地痞流氓,這樣的兵員素質才符合他的要求。

    作為一個士兵,最重要的並不是聰明,而是服從命令,老實的農民抑或是漁民在服從意識方面,要遠強於那些市井無賴和地痞流氓,只需要加以嚴苛的訓練,便可以使之成為一群可以如臂使指一般的隊伍,徹底發揮出真正的團隊力量。

    所以海狼招募新丁的時候,就是本著于孝天的想法,對應募之人進行篩選,但凡是城中鄉鎮裡出身的一些有市井之氣的人,一概第一波便被刷掉,只招收沿海一帶的漁民和近岸的一些山民或者農民。

    而海狼部眾的待遇之優厚,此前早已被人廣為宣傳,雖然他們身負賊名,但是海狼在沿海一帶多有善名,所以想要進海狼吃糧的年輕人倒也不少,特別是這些年失地百姓越來越多,有些百姓窮困潦倒,無以為生,能被招入海狼之中吃糧,對不少沿海的失地百姓來說,無疑也是一個相當不錯的選擇。

    所以海狼只要放話說要招募新丁,沿海一帶的年輕人有不少人是很樂意來碰碰運氣的,故此海狼招兵的時候,有相當寬鬆的選擇餘地。

    而這些新丁在經過初訓之後,考核合格,便開始被分成了兩撥,一部分以前是漁民出身的新丁,被分配到了水師新營之中,剩下的則轉入戰兵新營接受進一步的訓練。

    進入這個階段之後,這些新丁就該開始增加大運動量的訓練了,而他們前期增加的營養,也使得他們可以承受這樣的訓練強度,而且在這兩個月之中,他們還要接受更專業化的訓練。

    水營新丁要接受操舟的各種訓練,比如操帆、上桅杆、操作船錨以及操作火炮等等訓練,同時也要訓練他們的格鬥技能。

    而戰兵的訓練相對要簡單一些,更多的還是隊列訓練和格鬥訓練,輔以大運動量的體能訓練以及叢林戰的初級訓練。

    這個階段的訓練時間是兩個月,在新丁完成這兩個月訓練之後,經過考核合格之後,便可以將他們分配到船隊或者戰兵營之中,成為見習水手或者見習戰兵,在船上或者是戰兵營之中接受更專業化的訓練。

    但是這些人在被分配下去之前,還要經歷一次海狼的傳統考驗,那就是跟隨一些捕鯨船出海捕鯨,成功獵獲一頭鯨魚之後,並且幫著完成一次鯨魚的分割工作之後,他們才算是獲得了正式進入船隊或者戰兵營的通行證。

    這幾個月間,第一批八百人左右的新丁已經完成了這些新丁訓練,在九月間被分配了下去。

    這一下船隊和戰兵營的規模都增加了不少,于孝天又任命了一批新的船長和大副,並且親自參加了新丁轉職入隊的儀式。

    直到這個時候,新丁們才領到海狼正式的制服,只是在他們的胸口的位置暫時要縫上一塊綠色的布條,以代表他們是見習人員的身份,只有經過一段時間之後,他們立功或者做事認真得到認可之後,他們才可以轉為正式人員。

    而剩下的近千人的新丁,現在還在淡水城那邊,接受訓練,尚需一兩個月的時間,才能將其分配下去。

    于孝天在九月初的時候,親自又去了一趟淡水城那邊,參加了那裡的新丁結束訓練的儀式,親自為訓練中成績突出的一批人員授予了軍服,這幾十個成績突出者,直接跳過了見習人員的階段,直接獲得了正式海狼部眾的身份,引得了不少新丁們的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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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 校閱1

    站在校閱台上,于孝天掃視了一遍排成一個個方隊的這些新丁們,這些剛剛完成訓練的新丁們,還沒有換上海狼正式的制服,身上還穿的是簡單粗糙的灰色衣服,但是在經過了為期三個多月時間的訓練之後,這些人身上已經擁有了一種真正的軍人的氣質。

    這些新丁以分隊為單位,五十人組成一個小方陣,隊伍前面站著幾個他們的教頭,打著一面他們分隊的小旗,新丁則站在他們的背後。

    所有人都腆胸迭肚把腰桿挺得筆直,雙腳微微分開呈跨立姿勢,長槍兵手持一桿長三米左右的長槍,戳在地上,刀牌手左手持一面直徑兩尺左右的圓盾,右手按在腰間懸掛的刀柄上,火槍手則每個人背了一桿木質的火槍,(新兵沒有足夠的新燧發槍供他們使用,所以暫時使用同尺寸的木質假槍來進行刺殺訓練,只有實彈射擊的時候,輪流使用真槍進行體驗)

    所有人都瞪大雙眼,面露興奮的神色,仰望著校閱台上的于孝天,因為他們之中不少人這是第一次見到他們的大當家,而于孝天在海狼之中的聲望之高,恐怕是他自己都想不到的,這些被選來訓練新丁的教頭們,各個都對于孝天十分崇敬,訓練期間,閒暇的時候,沒少給這幫新丁說起于孝天的傳奇故事,另外吃飯的時候,就連打飯的那些伙伕,也在給新丁打飯的時候,要絮絮叨叨的給新丁們說,這可是他們大當家給他們的恩惠。

    所以于孝天現如今在新兵眼中,于孝天在新丁心目中,無疑簡直如同像是神一般的人物,今天他們結束訓練,終於可以見到這個他們心目中的傳奇人物了,而這個人今後就是他們的主子,以後他們的榮華富貴全都要綁在于孝天身上了,所以每個人都打足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把所有的精氣神都拿了出來。

    于孝天環視了一下面前的這些新丁們,這些人的精神面貌在經過這三個月時間的訓練之後,可以說是發生了脫胎換骨一般的變化,每個人都具備了相當不錯的軍人的氣質,雖然他們人數並不算太多,但是朝這裡一站,卻給人產生了一種千軍萬把的感覺。

    雖然這些新丁並不是由他一手訓練出來的,但是這支隊伍,卻是在使用他的練兵手段操練出來的,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他將一批農民、漁民,甚至剛來的時候,連排隊是什麼都不知道,現如今被操練成了這樣的一支軍隊,于孝天由衷的產生出一種自豪的感覺。

    「弟兄們!我就是于孝天,也就是你們的大當家!近期于某公事繁忙,遲遲未來看望弟兄們,今天給弟兄們道歉了!」于孝天雙腳一併,挺起了胸膛,也做出了一副標準的軍人的姿態,氣沉丹田,用力的對著面前的這些新丁們大聲說道,說到這裡,他暫時停頓了一下,右手五指併攏,唰的一聲放在了右眉的眉腳,對著面前所有人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這種偷師於後世的軍禮,目前早已在海狼之中流行了起來,一般非戰事的時候,上司見到下級行禮的時候,都會使用這種軍禮還禮,顯得既莊嚴又帥氣,平級之間的海狼部眾也常使用這樣的軍禮作為見面禮。

    今天于孝天首先對這些新丁們敬禮,頓時讓新丁們感到了心中暖洋洋的,一時間激動的要死,在他們的教頭率領下,呼啦啦齊刷刷的便單膝跪下大聲叫道:「小的參見大當家!」

    于孝天很滿意這些新丁的表現,點點頭揮手道:「免禮!」

    當新丁們再次起身列隊站好之後,于孝天開始訓話道:「弟兄們,從今以後你們就正兒八經成為了咱們海狼的一員!

    有些人在此之前,可能覺得咱們海狼只不過是一群海賊罷了!這一點不錯!我們確實算是海賊!

    但是我們卻不是一般的海賊,因為我們不像其它同行那樣,肆意燒殺擄掠,我們只不過是一群想要把日子過的更好一些的人罷了!

    如今世上,老百姓困苦不堪!你們也之中絕大多數都是貧民出身,都知道當平頭百姓的困苦!一年辛苦勞作下來,可是你們得到了什麼?甚至連肚子都吃不飽,一年到頭連口肉都吃不到,更不要說穿得暖,住的好了!

    遇上個小病小災,你們只能硬挺著,稍微有點大點的病,遇上點大點的災,你們就連活下去的能力都沒有!可是朝廷官府又為你們做了什麼?

    這沿海一帶盜賊叢生,禍害百姓,官府卻無力討剿,坐視其肆意妄為,每逢收取田賦之時,胥吏橫行於鄉里,什麼淋尖踢斛,什麼火耗,全都壓在你們的頭上!

    但是從今以後你們成了海狼的一員之後,就再不用擔心受這些欺壓了!我于某雖然不敢說確保你們每個人今後都可以有享不完的富貴,可是我于某卻可以保證,只要你等用心跟著我幹,就能讓你們過的比以前好上十倍!

    我可以讓你們吃飽穿暖,可以讓你們的家人從今以後不必再為顧不了溫飽擔憂!我們只不過是為了能活的更好一些罷了!誰要是想要擋住咱們的道,那麼咱們就一腳把他踢開!

    憑什麼這世上只有那些達官貴人,那些地主老財們可以吃香的喝辣的,穿綾羅綢緞?咱們只要好好幹,照樣他娘的也能過上好日子!……」

    于孝天的聲音在整個新營校場的上空迴蕩著,雖然他所說的道理並不深,但是卻讓人可以聽到心窩子裡面,這些人想想也是,他們以前過的是啥日子,現如今雖然入了海狼的伙,這操練簡直累死人,還要犯錯的時候受打罵。

    可是眼下他們卻頓頓吃的好,衣服也有人給,住的也不錯,一切都是那麼新鮮,以後他們分下去之後,就算是見習人員,也每個月有餉錢拿,一旦轉為正式之後,單是每個月的餉錢,就夠他們養活一家人了,一旦立功受賞,發小財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起碼以後他們娶個老婆不是什麼問題了,要是他們還在陸上捕魚的捕魚,種田的種田,有不少人都不敢想,什麼時候能娶上一個媳婦,這輩子還要受多少苦。

    現如今聽了于孝天的話之後,他們總算是感覺著有了奔頭了,現如今被于孝天這一番話一鼓動,不少人頓時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就算是這會兒于孝天讓他們去殺人,他們也敢利馬就抄刀子就上。

    隨著于孝天一聲令下,有人立即抬著一箱箱新的衣服進入到了校場之中,將成箱的新衣服擺在了這些新丁面前。

    「這就是海狼的標準制服!恭喜諸位從今以後獲得了穿著這身衣服的權力!以後不管你們走到哪裡,只要你們還身穿這身衣服,不管你們遇上什麼事情,你們背後都有我這個大當家可以為你們做主!

    就算你們有朝一日不干了,脫下了這身衣服,只要你們還在于某的地盤上過日子,于某便還會照顧你們!絕不會讓你們餓著肚子,無地可種,無家可歸,有病無錢可醫!

    只要你們信得過我于某,你們便生是海狼的人,死是海狼的鬼!我定不會辜負諸位!……」

    當于孝天的話音落地之後,校場上頓時響起了一片歡呼之聲,教頭們這個時候出來,將一套套疊的工工整整的新衣服挨個點名,令手下新丁出列,將新衣服一個個交到了他們手中,整個過程井然有序,既簡潔卻又不失莊嚴。

    隨後這些領到新衣服的新丁們,立即便就地換上了這些新裝,重新排成了隊列之中,校場中頓時又呈現出一派新的氣象。

    和那些之前新丁粗糙的灰色衣服相比,海狼的標準軍服要製作的工整合身許多,靛青色的軍服裁剪合體,就算是稍嫌寬大一點點,當打上綁腿,紮上腰帶之後,穿著之人也顯得精神了許多。

    看著這身新衣服,不少人眼眶都有點濕潤了起來,甚至有點愛不釋手的感覺,在這一刻,他們真正的感覺著自己算是徹底融入到了海狼的這個團體之中。

    制服的功能在這個時候徹底提現了出來,它讓穿著者可以迅速的產生一種強烈的歸屬感和團隊的力量,現如今的新丁們,就各個都為此歡喜不已,頓時覺得連腰桿似乎都又硬了許多。

    接下來在教頭們的率領下,這批新丁們為于孝天以及觀禮者們展現了一番他們操練的成果,先是列隊在校閱台前通過,讓于孝天以及觀禮者對他們進行了一次檢閱,接著這批新丁們又在校場之中,龍騰虎躍的展開了一場演練,為于孝天展示了他們學到的戰鬥技能。

    而今天除了這些結束訓練的新丁參加了這次的校閱之外,還有更多的新丁也列隊在校場後面觀禮,這些尚未結束訓練的新丁們,看著眼前這批換上了新裝的同伴們,一個個臉上也都露出了羨慕的神色,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種嚮往和狂熱的神色,無不心裡面暗暗著急,也希望他們趕緊能換上這身新裝,成為海狼的部眾。

    看著這些新丁們換裝之後,喊殺震天的在校場中演練他們的戰技,尚未結束訓練的新丁們更是一個個瞪大了眼睛,因為他們知道,他們現在或者即將也要接受這些訓練,等他們學會了這些東西之後,就也該換上這身新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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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二章 新船寮

    淡水寨船寮在歷經幾個月的建設之後,現如今已經開始投入使用了,這座船寮的規模要比起南日島船寮的規模大出不少,主要也是得益於這邊的閒置土地多的緣故,加之于孝天今後也打算在這邊大批自行建造船隻,故此乾脆最初建設的時候架子就拉的相當大。

    單從規模上來說,這座船寮的規模已經超出福建沿海許多大船寮了,單是造船用的船台,這裡就一下建起了五座。

    不過現在能投入使用的也就是三座罷了,另外兩座目前還在施工之中。

    雖然干船塢是中國人的創造,宋代的時候,就已經被中國人發明,並且投入了使用,但是之後用的便越來越少,南日島舊船寮算是比較特殊的情況,不知道當初在那裡建船寮的人為何會開挖出了兩座干船塢。

    但是實際上這個時代,很多船寮為了節約成本,並不太常用干船塢來進行造船,而且大明一直封海,就算是對海商偷偷的出海進行貿易,地方官府採取睜隻眼閉隻眼的辦法,但是大明還是明文規定,不許任何人私自建造四百料以上的船隻。

    就算是大明的船匠完全有能力建造超出四百料的大船,也沒有幾個人敢頂風作案,故此採用干船塢就不太划算了,於是絕大部分船寮都使用的是簡單一些的船台造船,甚至很多船寮連船隻下水用的滑道都舍不得建造,乾脆就在灘頭鋪一些泥,將船隻從船台上滑入水中。

    而于孝天現在急於將淡水城船寮投入使用,建造船塢太耗費人工,故此也乾脆採用了船台來進行造船。

    但是這裡的船寮于孝天可不像一些陸上的船寮那樣,一力的節約成本,連滑道都不肯造,在建造這裡的船台的時候,于孝天還是讓工匠們儘可能的將這些船台建造的堅固一些,著實使用了不少的木料。

    而且他也沒省去滑道的人工和費用,為每一個船台,都建造了一條相當結實的滑道,這樣做可以確保船隻下水的時候,更加安全一些。

    好在淡水這邊,現如今雖然已經有大批移民來此拓荒,但是周圍的森林面積還是非常之大,有充足的木材,可供海狼使用,建造船台基本上都是就地取材,加之以前這裡儲存的一些木材,根本沒有什麼問題。

    當于孝天來到船寮的時候,第一眼並沒有去看船台上的情況,而是看到了岸邊堆積的大量的各種原木,這些原木基本上都是新砍伐下來的,有些木料還濕漉漉的,像是剛從水中打撈出來一半。

    定睛朝河中望去,結果于孝天看到了正好有一大堆的木料,正在順著淡水河緩緩的飄了過來,這些木料都被紮成了木排,有人在木排上活動,操縱木排順流而下,避免木排卡在沿途的岸邊,直到木排行至船寮附近的時候,才有人截住這些木排,將其拉到岸邊,然後用人力和畜力一起將木排拆散之後拖上岸。

    這麼一來,省去了木料繁重的運輸過程,大大節省了人力物力,使得船寮可以方便的利用上游沿岸的大量木材。

    對此于孝天有點驚詫,於是便問跟著他來的方安,這是怎麼做到的,因為他上一次來的時候,方安還說上游沿岸有大量的土人活動,阻止海狼人員進入到他們的地盤伐木,現如今怎麼有這麼多木料被放了下來。

    方安立即笑著答道:「說來還是應該拜大當家所賜!上一次大當家去雞籠灣之後,從雞籠灣調來了一批戰兵和輔兵,這些人來了這裡之後,便立即開始對周邊那些經常襲擾我們的土人用兵。

    這些雞籠寨過來的弟兄著實能幹,加之又有那些土人輔兵幫忙,立即便扭轉了咱們的人不善於在林中活動的劣勢。

    他們先是解決了附近兩支比較凶厲的土人部落,幾乎將其盡根拔起,還抓獲了二百多土人。

    我看到雞籠寨弟兄們這麼做相當不錯,於是便讓本地駐兵跟其學著入山林作戰,另外也從本地一些先期來此的移民之中和之前俘獲的土人之中選了一批輔兵,如此一來,便基本上解決了土人的麻煩。

    土人其實不笨,以前之所以敢不聽襲擾咱們,是看到了咱們不敢輕易進入山林之中追殺他們,現如今周邊土人看到咱們突然間連拔他們兩支部落,於是便知道了咱們的厲害,不太敢再像以前那樣,肆無忌憚的襲擾咱們的移民村了。

    而屬下也按照大當家早先的吩咐,對這些土人示之以好,送他們一些小東小西,於是土人也就不再輕易襲擾咱們的移民。

    前段時間咱們的人開始沿著淡水河逆流而上,開始時候又遭到了兩岸兩家土人部落的阻礙,跟他們交手了數次。

    兩方開始各有損傷,後來乾脆屬下和孟兄弟調集了數百弟兄上去,將這兩家土人也一鍋端掉,殺了一批土人,並且抓了不少,幾乎將上游三十里左右的兩岸的土人掃清。

    如此一來,咱們的人便可以進入到上游一帶伐木,而不再太擔心土人的襲擊了,故此近期上游的伐木隊每天都可以伐倒不少樹,然後直接拋入河中,紮成木排順流而下。

    大當家請看,在船寮上面那一片,現在都是木料堆積的場地,已經著實存了不少的木料,只待其陰乾之後,便可以用於建造船隻之用了!」

    于孝天聽罷之後頗為高興,連連點頭道:「對待土人就該如此,一手軟一手硬,示之以好的同時,也要讓他們明白,咱們是他們惹不起的!唯有如此,咱們和他們方能相安無事。

    一味的用強和示弱都不是好辦法,過度用強的話,會激起土人各部落之間對咱們嚴重的仇視,以目前咱們的實力,尚無法應付他們聯手對付咱們!

    所以一味用強只能適得其反!必要的時候要對其一些部落施以小恩小惠,讓他們可以從咱們這裡獲得好處,他們自然不願意在與我們為敵。

    這一點雞籠寨那邊做的相當不錯,你們這邊可以多學一些他們的做法。

    另外調來的這批雞籠寨的弟兄和土人輔兵,就是讓你們這裡的戰兵們跟著他們學一些山林戰的戰法,以後可以比較輕鬆的應付這些周邊土人的進襲。

    現如今不知道你們這邊的駐兵這方面學了多少了!」

    方安立即回答道:「請大當家放心,這邊的戰兵弟兄們見識了雞籠寨那邊弟兄的本事之後,也都沒閒著,雞籠寨的弟兄們一過來,他們便立即跟著學了起來,這幾個月基本上已經都學了個七七八八,另外加上本地也有一些俘獲的土人,將其編入了輔兵之中,這些本地土人對本地的山林情況更為熟悉,故此現在對付一般的土人部落已經沒有問題。

    就算是附近大一些的土人部落,只要咱們想要動他們,也基本上沒有多大的問題,更何況這裡還駐有新營,必要的時候還可以獲得新營新丁們的協助,加之咱們的火槍越來越多,如果再被土人欺負,那麼大當家大可把我趕回家去了!」

    于孝天聽罷之後哈哈大笑了起來。

    正說話的時候,被調到這裡督工的郭復聽聞于孝天來到船寮的消息,趕緊三步並作兩步的趕了過來,一見到于孝天便趕緊納頭便拜。

    「小的參見大當家!給大當家見禮了!」郭復現如今在海狼這裡混的相當不錯,已經算是海狼集團之中工匠裡面數得著的頭面人物了,而且他的兩個兒子,現在也都接了他的手藝,一個留在南日島那邊,成個南日島船寮的管事,另一個則放棄了他爹的造船事業,轉投到了海狼的水軍之中,成了正式的海狼部眾,算是走上了行伍的道路,現如今已經成為了一條船上的兵夫長,而且干的相當不錯,下一步很有希望成為大副甚至當上船長。

    而且他的兩個兒子也都成了親,還給郭復生了一個孫子,郭復現在的日子過的相當不錯,這也都算是拜于孝天所賜,所以郭復現如今更是死心塌地的給于孝天干事,反倒比起兩三年前看起來還精壯結實了許多。

    「你來的正好!我正想要找你過來問問這邊船寮的情況呢!怎麼樣?這邊船寮還缺什麼嗎?」。于孝天心情大好,笑著讓郭復起身說話。

    郭復滿臉堆笑的說道:「回大當家的話,這邊船寮的格局比起南日島船寮大了不少,眼下已經有三座船台開工了,接下來還有兩座船台最遲年前可以放料開始造船。

    眼前船寮的各種配套的東西都基本上到位了,鐵匠鋪、麻繩作坊、捻作、……都已經動起來了!

    大當家也看到了,這三個船台都已經開工,也都造的是飛字號快船,特別是第三座船台,建的比較大,可以一次開工兩條單桅飛字號快船,以後這邊可以造起碼八百料的大船,只是現在咱們還沒有開始動手罷了!

    其它的目前倒是也不算缺,帆布近期剛送來了一船,足夠建七八條飛字號快船用了,就是做麻繩用的黃麻現在略微缺了些,倒是問題不算大,回頭送來兩船也就夠用了,要是能種一些黃麻的話,回頭咱們這邊連黃麻也不用再進了!

    眼下最缺的恐怕還是木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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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 新船寮2

    「木料?」于孝天愣了一下,開口說道:「這兒怎麼會缺木料呢?那邊不是堆了那麼多木料嗎?而且據方統領說,淡水這邊有很多樟樹、松樹還有杉木,應該不會缺木料呀!」

    郭復一聽便笑道:「大當家恐怕是忘了一件事,這邊可用造船的木料確實不少,眼下單是料場存的木料,就夠造不少船了!

    可是大當家卻忘了,這些木料大部分都是剛伐下來不久,而且在水裡面泡了些時候,要等它們陰乾之後,方能開料造船,否則的話,使用這些濕料造出的船,下水之後用不了幾個月就會變形開裂,四下進水,修都修不成,只能廢掉,故此非萬不得已不能用這些新料造船!

    而且大當家要咱們造的這些飛字號快船,都是當戰船之用,要用硬料才行!

    而之前在南日島,咱們多用的是南洋以及廣東那邊的硬木,鐵力木最佳,就算是次一點也要用荔枝木!

    可是這邊眼下這些已經陰乾的硬料很少,雖然從也送來了一批木料,可是卻還是缺貨!想要等這邊的木料陰乾,最快的要一年之後,有些大料要起碼陰乾兩年以上,方能用在船上,故此咱們眼下還要從外面運木料過來方能造船!」

    于孝天一聽,一拍腦袋,他只顧著讓郭復他們趕緊造船,以為淡水這邊目前森林資源充足,木材肯定不缺,卻忘了造船用的木料都必須是陰乾以後的木料,這個簡單的道理,他居然忘了,說出來真是丟人。

    於是他趕緊點頭訕笑道:「呵呵!原來如此,我居然忘了這件事!只想著這邊木料多的用不完,卻忘了這邊都是新料,沒法立即用來造船!呵呵!

    這件事我會安排理事堂馬上辦,荔枝木眼下廣東那邊還有不少貨源,鐵力木倒是只要捨得花錢,也應該能買得到,至於南洋那邊的硬木應該也沒有多大的問題。

    眼下最關鍵的是要快,你這邊缺什麼就趕緊通知理事堂,我會交代理事堂那邊,盡快給你們組織採辦之後運過來!

    不過要是咱們守著這麼多木料,卻還要花大價錢從外面大批採辦的話,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這邊的木料我覺得可以建起一座大型的烘房,專門烘乾木材,眼下這件事我覺得可以幹了,附近已經開了幾座磚窯場,磚頭不算太缺,你們想辦法就弄一座大型的烘乾窯,專門烘乾木材。

    雖然造船用的一些鐵力木和荔枝木眼下暫時還要從外面採購,但是這邊有不少松木、柏木還有杉木,另外樟木也不少,都是大料,可以就地取材,省去不少從外面採辦的運力和財力!

    不知道郭管事知道不知道這烘乾窯怎麼建的?」

    郭復聽罷之後,趕緊點頭道:「這個小的倒是見過!以前小的在陸上的時候,一座船寮就建了烘房,專門烘乾濕料用!

    只是他們建的烘房不太大,咱們這邊要是建的話,恐怕要建的大一些才行,另外一座也不夠,可以多建幾座烘房,這麼一來這邊的木料只要有了烘房,最慢一個月之後就差不多能用了!」

    于孝天一聽立即點頭道:「如此最好,這件事你抓緊辦,爭取年前烘房建好投入使用,這麼一來明年咱們就不需要再大批從外面運進木料了!」

    現在海狼在淡水城這邊,各種工程開展的很多,對於磚瓦的需求量越來越大,所以前期淡水寨剛剛開始籌建之初,海狼便就地開始建起了磚窯,找了些會燒磚的人開始就地燒製磚瓦。

    現如今淡水城周邊已經建起了不少磚窯,每天都在大批的燒製磚瓦,供給淡水城各處工地使用。

    古代燒磚都是用的古老的磚窯進行燒製的,于孝天以前在舊時空的時候,閒著沒事去城郊玩兒,曾經見過一種轉窯,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鑽到裡面看了看,所以多少瞭解一些這種轉窯的結構。

    這種轉窯在後世其實不是什麼新鮮東西,比起隧道窯要落後許多,但是在這個時代,卻絕對是先進的玩意兒,最大的好處就是這種轉窯可以不停的燒磚,結構也比較簡單,效率遠超過古代使用的土窯,於是于孝天便靠著回憶,大概將這種轉窯的結構畫了出來,交給手下人去試著探索一下。

    現在這種轉窯經過一些工匠們多次的試驗之後,基本上已經漸漸成熟了起來,並且開始投入生產。

    如此一來淡水城這裡燒製磚瓦的效率得到了很大的提高,一爐爐的磚瓦開始源源不斷的被燒製出來,並且被用在了各處工地上。

    有了這種轉窯之後,這裡對磚瓦的需求得到了很大的解決,大大緩解了對磚瓦的需求,使得這裡的各種工程進度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另外必須要提一下的就是有關水泥的問題,于孝天來自從佔了南日島之後,便一直琢磨著要弄出水泥這種劃時代的建築材料。

    但是硅酸鹽水泥雖然生產起來並不算太難,原料也比較容易獲得,但是卻需要煤,另外原料碾碎也需要機械。

    於是這件事就一直擱淺了下來,但是在開始建造淡水寨之後,這件事便有了一定的轉機,當然煤這種東西淡水也沒有,從福建運過來又不太划算,所以想要燒製硅酸鹽水泥,依舊不現實。

    于孝天無意之間,在一個移民村見到了那個移民村利用一條小溪建起了一座水壩,在水壩處建了一座水磨坊。

    於是于孝天靈機一動,產生了靈感,之前他就考慮過硅酸鹽水泥即便是現在還弄不出來,但是起碼能先弄一些土水泥。

    土水泥其實非常簡單,這東西還有一個名字,叫做人工火山灰水泥,既可以用廢磚瓦直接碾碎成粉,就可以使用,也可以直接用石灰和粘土放入窯中鍛燒,溫度也不需要太高,估計有個六七就足夠了,也不需要像燒製硅酸鹽水泥那樣,達到一千多度的溫度。

    據說中國抗戰的時候,就是用這種辦法來解決缺乏水泥的問題,後來建國之後,各地土法上馬,又是大煉鋼鐵,又是爆農業,各地也採用了這種土水泥的方法。

    在南日島的時候,于孝天就試驗過這種辦法,讓人用石碾將一些碎磚瓦碾碎過篩,碾成粉之後,摻上水確實可以凝固,強度當然達不到硅酸鹽水泥的強度,可是確確實實能用。

    但是關鍵是使用石碾來把碎磚瓦碾成粉,這件事實在是效率太低,一天下來,一頭驢和一個石碾,總共生產不了幾十斤土水泥,後來于孝天也只能作罷。

    在見到了水磨坊之後,于孝天馬上決定,在淡水城周邊溪流多建造一些水磨坊,當然不是用來碾米或者磨面使用,全部用來製作土水泥使用。

    這麼一來一座水磨坊一天可以生產百十斤土水泥,甚至更多一些,十幾座水磨坊建起來之後,一天就可以生產將近一兩噸的土水泥,至於原料嘛,現在淡水城這邊有這麼多磚窯,生產出來的磚瓦難免會有破碎的,這些碎磚瓦就是不錯的原料,另外現在這裡也建起了兩座粗瓷窯,生產一些當地生活實用的粗瓷,減少從陸上轉運過來的運輸成本,再生產的時候,也會產生出一些廢品,於是這些原來毫無用處的東西,都被運去磨成粉,製成了土水泥,這麼一來多多少少也解決了一些問題。

    原來沒人相信這玩意兒可以用,但是經過了試驗之後,工匠們發現這種土水泥確確實實可以凝固,可以起到很好的粘合劑的作用,而且用起來還很簡單,這個辦法讓不少泥瓦匠都看的目瞪口呆,他們沒想到于孝天居然能用這些唾手可得的碎磚瓦,就弄出這樣可以粘接磚塊的東西,於是更是對于孝天這個大當家佩服的不得了,不少人覺得這件事對他們來說是件好事,記下來之後,以後弄不好會有大用處。

    不過于孝天對於這樣的產量,還是極不滿意,可是眼下他用水磨,還是石碾,想要大幅提高產量,只能等他抽空想辦法鼓搗出一套水利的粉碎機械了,否則在此之前,就算是這種土水泥,他也沒法再繼續提高產量了,就算是他有煤之後,想要生產硅酸鹽水泥,沒有粉碎機械的話,照樣還是辦不成事。

    這件事於是便被于孝天記了下來,決定有空的時候,抽時間要想辦法鼓搗出一套可以大幅提高粉碎質量和產量的粉碎機械。

    于孝天在船寮轉了一陣,看到這裡人手已經比較充足了,南日島船寮的船匠分過來了一批,加上近期從陸上綁來了一批,又在本地招募了一批學徒,這裡的造船工作已經全面鋪開,已經沒什麼他需要擔心的了,有郭復這個管事的在這裡,他基本上已經可以放心,只等著接下來,兩邊船寮一起開工,給他爆船隻數量了。

    (這個年馬上就要過完了,不知道弟兄們這個春節過的如何,再次祝願大家新一年裡,龍馬精神,馬到成功!

   

第三百一十四章 官府動向

    就在于孝天這段時間忙著關注他海狼產業遷移以及跟陸上官府關係的問題的時候,在顏思齊那邊卻傳來了一個消息,讓于孝天不得不將注意力又轉移到了他們那邊。

    這個從顏思齊那邊傳來的消息,是有關鄭一官的,混入在顏思齊那裡的一個海狼的弟兄,近期通過一條海狼到顏思齊地盤的商船,帶回來一個消息。

    這個消息說近期顏思齊那邊出了點事情,鄭一官半個月前得到了一個消息,忽然間趕回了日本,經過打探之後這個海狼的弟兄得知,鄭一官的義父李旦,在八月間從澳門返回日本平戶的途中,突然間抱病身亡。

    因為鄭一官是他的義子,頗受李旦的信任,所以船上的人立即想辦法將消息送到了台員島,通知了鄭一官。

    鄭一官得知消息之後,當晚便立即帶了三船手下,連夜起航趕往了日本的平戶。

    原本刑堂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並未給予很大的重視,覺得鄭一官的事情和海狼關係並不是很大,但是因為于孝天曾經給他們交代過,但凡有關顏思齊和鄭一官的事情,都要盡快通知他得知,刑堂負責情報蒐集的人員這才把這件事告訴了于孝天。

    于孝天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便有點糊塗了。

    因為他以前對鄭芝龍還有顏思齊都比較感興趣,所以多少瞭解了一些有關他們的事蹟,據他以前的瞭解,顏思齊作為一代開台王,雖然雄心勃勃,但是運氣並不好,他帶著十幾船手下弟兄,跑到了台灣之後,大力屯耕招兵買馬,本來是想要成就一番事業的,但是他卻並未把這個事業進行下去。

    因為顏思齊到了台灣島之後,不到兩年的工夫,大概也就是一年多的時間之後,就因為豪飲之後,得了重病,以至於三十多歲便在台灣暴病身亡。

    後來鄭一官因為能力出眾,被顏思齊手下弟兄們推舉為了新的老大,接替了顏思齊的位置。

    不久鄭一官的義父李旦便也死了,李旦可是這個時代縱橫中國日本以及琉球國海上的著名大海商,說是海商,其實這個時代都是海盜團體,他們一方面既大肆在海上行掠,又同時兼顧做海貿生意,來往於日本、琉球、大明以及南洋各地,和荷蘭人、西班牙人以及葡萄牙人甚至是英國人做買賣。

    李旦無疑是這個時代最大的海商之一,手下擁有船隻數百條,靠著他吃飯的人更是過萬之多。

    鄭芝龍之所以飛快的在海上崛起,成為海上的一霸,後來甚至控制了整個中國海,其實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是李旦的義子,同時還繼承了顏思齊的衣缽,使之在極短時間之內,便躍升為中國海上的最大的海盜頭子。

    但是現在得到了這個消息之後,于孝天有點糊塗了,因為據他所知,李旦應該是死於顏思齊之後的,而鄭芝龍是在先繼承了顏思齊的衣缽之後,才又繼承了李旦的遺產,使之立即便一躍成為海上一霸。

    但是這個消息卻推翻了于孝天之前對這件事的認知,李旦死在了顏思齊的前面,這麼一來,似乎就脫離了原來歷史的發展。

    鄭一官之所以得到這個消息之後,急急忙忙的帶人離開笨港,肯定是要跑回平戶以奔喪的名義,搶奪李旦留下的遺產,在這一點上,鄭芝龍有很大的優勢,甚至比起李旦的兒子在李旦的手下之中,還有人緣。

    所以基本上可以肯定,這一次鄭一官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可以獲得大部分李旦的遺產,特別是李旦的船隊和以前的手下,基本上要盡歸鄭一官所有了。

    但是這就出現了一個問題,鄭一官這段時間正在顏思齊手下做事,算是顏思齊的部曲,但是李旦一死,一旦鄭一官繼承了李旦的大部分遺產的話,那麼鄭一官所擁有的實力,便會大幅超過顏思齊,顏思齊不死,鄭一官就無法再繼承顏思齊的衣缽,以後實力超過顏思齊的鄭一官,又會和顏思齊之間的關係出現什麼變化呢?

    這一下于孝天也想不明白了,歷史走到了這裡,似乎因為他的出現,開始產生了蝴蝶效應,顏思齊有可能是因為他的出現,命運軌跡發生了變化。

    這麼一來,接下來這大海上會發生什麼事情,于孝天就沒辦法繼續預料了。

    于孝天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先是糊塗了一陣子,接著冷靜下來開始梳理這方面的事情,想要從中再理出一個頭緒。

    思來想去之後,他卻無法預料到今後鄭一官和顏思齊之間會發生什麼變化,但是總之有一點他可以確認,鄭一官一旦繼承了李旦的衣缽的話,恐怕不會再心甘情願的屈居於顏思齊手下做事了,那樣的話恐怕他的那些手下也不會感到滿意。

    接下來有很大的可能,鄭一官會脫離顏思齊自立,單獨成為一股力量,而鄭一官的實力恐怕短期之內,也會得到空前的增長,下一步對他海狼會產生什麼影響,于孝天就無法預料了。

    於是于孝天立即吩咐劉老六指使留在顏思齊那邊的細作,這段時間嚴密觀察顏思齊和鄭一官之間的各種事情,爭取第一時間獲知那邊的消息。

    隨著天氣的漸漸轉涼下來之後,陸上官府和海狼之間的關係也開始越來越緊張了起來。

    福建巡撫朱欽相因為剛來赴任的時候,想要拿海狼開刀,但是卻因為福建財力不足,無力短時間之內調集大批官軍和戰船對海狼進剿,消息走露之後,遭到了海狼的報復,大舉襲擊陸上沿岸一個多月的時間,以此來向朱欽相示威。

    朱欽相卻因為短時間無法籌措到足夠的軍餉和糧秣,只能讓各地採取守勢,來防備海狼的進襲。

    但是這樣做的效果卻很差,根本無法防住神出鬼沒的海狼部眾,沿海各地雖然加強了防禦,但是依舊無法阻止海狼部眾登岸襲擾。

    所以朱欽相為此覺得大失顏面,深以為恥,在這幾個月之間,暗中大力籌集資金,並且令福建副總兵張嘉策以及副總兵俞咨皋加強練兵,同時令各地整修戰船,並且籌措資金打造新的戰船,另外還令福建各地也打量鑄炮,磨刀霍霍準備一雪前恥,報海狼給他一個下馬威的一箭之仇。

    這幾個月間,福建沿海一帶雖然表面上趨於平靜,但是暗地裡卻暗流湧動,官軍方面活動也加緊了許多,一些已經多年未整修過戰船的水營,這個時候開始獲取了新的戰船,並且招募了一些新兵。

    這些事情也都在海狼的監視之中,于孝天其實也清楚,他跟官府的這個梁子已經算是結下來了,官府對他海狼的進剿是遲早的事情,只是時間的早晚問題了。

    對此于孝天也沒有瞞著海狼的頭領們,將這件事提前告知了他們,讓他們也都提前心裡有數,省的這幫傢伙這段時間無所事事。

    而海狼的各處頭領們,在得知此事之後,並未感到太過緊張,因為他們對官軍太瞭解了,現如今官軍特別是水師方面,戰船破爛不堪,數量也不足,雖然有大砲,但是也多為一些舊炮,甚至有些水營裝備的大砲,還是當年宣德和正統年間所鑄,真真是老掉牙的東西了,而海狼雖說船隻人手肯定沒福建官府多,但是卻貴在精銳。

    海狼的所有戰船,全部都是船齡不足五年的新船,大部分都是一到三年左右的新船,船體堅固,而且經過一定的改造,船上多裝有三門以上的火炮,而且大部分都是新式的六磅炮,最不濟也是佛朗機炮,就算是小一點最差的巡哨船上,也裝有新鑄的短管六磅炮和一些較新的碗口銃抑或是小佛朗機炮。

    所以海狼水軍的戰力,對官軍的水師擁有絕對的技術上的優勢,同時海狼部眾水卒們的訓練也遠超過官軍水師的官兵,不管怎麼說,海狼似乎都沒有怕他們的理由。

    所以對於這個消息,海狼部眾並不感到過於緊張,只是有些人對於和官府開戰,心存一些忌諱,畢竟大明這塊金字招牌已經掛了兩百多年了,積威尚在,一些海狼部眾覺得跟官府為敵,有點心理上不太佔有優勢罷了。

    畢竟和同行打,跟官府打,不是一個概念上的事情,跟同行打那時爭地盤,但是和官府開打的話,那就是謀反作亂了。

    於是一些人或多或少的對此有點懼怕,特別是屬於招募來的一些沿岸的兵卒,家人尚在陸上未遷到南日島或者海狼的地盤的一些兵卒們,對此更是有點擔憂。

    于孝天為此多次去水師和戰兵營之中,跟這些手下們打氣,告訴他們,並不是他于孝天想要謀反作亂,而是官府逼得,他們不過只是想要在這海上討生活罷了,官府卻看不得他們過的自在,想要把他們討平,還讓他們過回以前的苦日子。

    所以他們和官府為敵,是為了保住自己的飯碗和吃飯門路,如果他們任憑官府這麼欺負的話,以後肯定都還要被打回原形,像眼下這樣吃得飽穿得暖,還有餉錢和賞錢拿的日子,就一去不復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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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議戰

    一說到要把他們打回原形,過回以前的苦日子,這一下海狼部眾更是不干了,以前他們過的都是啥日子呀!天天飢一頓飽一頓的,一年到頭吃不了幾頓飽飯,就算是吃飽,也是吃一些糙米加點薯絲,抑或是乾脆就是純粹的薯絲飯。

    而現在他們日子過的多舒坦呀!雖說天天要操練,累了點,但是比起以前幹農活或者打漁,也不見得就累到哪兒去,吃的就不用說了,天天一頓稀的兩頓干的,頓頓管飽不說,基本上都是糙米飯,薯絲飯倒是成了調劑口味的東西,三天一頓肉,天天有魚蝦,還能吃上蔬菜水果,這日子就算是陸上的小地主,也不敢這麼吃呀!

    于孝天這個大當家,實實在在的對得起他們的嘴和肚囊,現在每個人自己摸摸自己的肋骨,都能感覺到自己比以前壯實多了,這身上有肉了,力氣也大了。

    而且還月月都有餉錢拿,一個月最少的有一兩銀子的餉錢,還能拿到數量不等的賞錢,雖說陸上官兵名義上每個月也有一兩銀子的餉錢,但是官府撥發的這些餉錢,經過當官的層層剋扣,基本上沒有幾個人能拿到手的,就算是吃的糧食,一路上飄沒下來,到了他們嘴裡面,只剩下能燒點粥的糧食了,吃飽基本上是不可能的,穿的號衣更是多少年前的,爛的讓人感覺跟叫花子一般,幾乎看不出顏色了。

    所以一說要把他們打回原形,回去過以前的苦日子去,海狼部眾上上下下誰都不干,一個個立即摩拳擦掌的準備大干一場。

    現在就算是為了海狼死了,他們也覺得沒啥,于孝天這個大當家對得起手下,傷了有人給治傷,死了會給他們榮光厚葬,家裡面的親人還會得到相當一筆撫卹,以後還能收到海狼的照顧。

    十一月初的時候,海狼和官府之間的這種緊張終於到了頂點,十月份的時候,福建沿海各地的水師戰船,開始分批被調往了興化府附近的興化灣和湄洲灣兩地。

    這些動作全部都落在了海狼細作的眼中,立即將消息反饋回了南日島狼穴之中。

    于孝天聽聞這個消息之後,感到很是惱怒,他有心不想和官府徹底撕破臉,他走他的陽關道,官府行他的獨木橋,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發各自的財。

    可是這個朱欽相實在是太不識相了點,被他敲打了一下之後,居然不思悔改,還是想方設法要將他置於死地。

    眼下居然悄然調動水師戰船,進駐到興化灣和湄洲灣之中,擺明了是想要近期對他的南日島下手,這豈不是要自討沒趣嗎?

    在這之前,他已經派人暗中上岸多方遊說,想要和福建官府進行和解,不想在這個時候跟官軍刀兵相向,為此他撒出去了過萬兩的白銀,但是這個朱欽相卻還是一意孤行,非要和他見個真章不可。

    於是于孝天立即命沿岸的細作們,嚴密觀察進駐這兩地的官軍水師戰船的數量和兵力,並且令李宜在陸上暗中想辦法弄清楚官軍此次到底動用了多少兵力,還有他們準備什麼時候動手。

    幾天之後,消息反饋回了狼穴之中,福建官府近期開始在福州、福寧州、興化府以及泉州府等地大批釘船,不允許商船再出海行商,眼下已經調動了近百條福建最精銳的戰船,開始逐步進駐到平海灣之中的南日水寨。

    說起這個南日水寨,其實最早的時候,本來是在南日島上的,後來因為倭患的緣故,官府認為南日水寨孤懸於海上,不利於防守,所以便將南日水寨遷到了陸上和南日島一水之隔的石城,也就是這個時候被稱之為吉了的地方。

    這一次福建官府動用的戰船,多先移至了南日水寨集結,另一部分則進抵了興化灣南側的一個水寨之中,對南日島形成了鉗形的態勢,一旦動手兩邊一起行動,對南日島形成鉗形攻勢。

    而福建巡撫朱欽相此次還從各地調來了三千官軍,進駐到了平海衛,另外調集了兩千官兵,到了莆禧千戶所,準備隨同水軍攻打南日島。

    為此福建官府還在各地封了一批商船,準備作為運送官兵的船隻,目前分頭正在福州閩江口的梅花千戶所、泉州的崇武所等地集結候命,準備在十一月底的時候,同時進抵莆禧千戶所,將集結的官兵運抵南日島,克復南日島。

    這麼一來,福州這一次動用的兵力大概在一萬人左右,在朱欽相看來,應該可以將南日島收復回來了,起碼也能將海狼逼離南日島一帶,使勁的敲打一下南日島。

    得知了這些細節之後,于孝天立即將手下部將召回到了南日島狼穴議事。

    「大致情況就是如此,此次福建巡撫朱欽相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要為難咱們了!此次他調集的兵將和戰船,人數大致在一萬人左右,加上興化府本地的鄉勇輔兵,對外宣稱三萬兵將,戰船一百餘條,商船大概也是這個數,另外還有長龍等舢板戰船數十條,以為這就夠收拾咱們了!

    現在我招你們回來,就是和你們商量一下,該如何應對!馬梟,你先說說看,這一仗咱們該怎麼打?」于孝天一臉的嚴肅,坐在議事堂的帥案之後對右手位置的馬梟問道。

    馬梟立即起身抱拳道:「屬下以為,此次福建官府調集官兵雖然名義上數量不少,但是並不足以為慮!

    官軍水師羸弱,雖說這次也召集了百條戰船,加上一些舢板快船,但是比起我們的戰船,數量也不佔多少便宜,更何況咱們的船上大砲比他們多,弟兄們操練的也比他們嫻熟,故此官府此次即便是興兵前來,也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我們大可還跟上次對付褚彩老那樣,以逸待勞,等他們上門,給他們迎頭痛擊,足以將其趕回陸上!」

    于孝天點點頭接著問道:「一刀,這件事你怎麼看?還有賢彬、獨眼龍,你們也可以說說看!」

    劉一刀於是立即起身道:「馬兄所說在下不敢苟同!雖說此次福建官軍來伐,並不足為慮,但是眼下南日島已經經了一次褚老兒的進犯,島上民眾剛剛恢復住所,另外眼下船寮也正在忙於造船,要是坐等官軍上門,倒是不如乾脆咱們直接打過去,先端了他們的船隊,將其堵在陸上,根本無法成行更好!」

    對於劉一刀的意見,羅賢彬和獨眼龍也都覺得有理,與其坐等官軍上門再打,倒不如先發制人更好一些,也可以讓官府尚未成行,這一次進剿行動就直接胎死腹中更好一些。

    于孝天聽罷了眾人的意見之後,暗中點了點頭,這幾個手下大將,眼下看來都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而且他們並不害怕官府,這一點是打贏這場仗的關鍵。

    馬梟的想法要穩健一些,但是結果估計會影響較大,因為一旦讓官軍過來的話,官軍肯定是水陸並進,戰船隊開路,商船隊運送陸上官兵銜尾而來,倒不是打不贏他們,這一仗他有十成的把握能擊退官軍。

    但是結果肯定是官軍損兵折將非常之多,這一戰下來,肯定影響會非常之大,一旦要是干掉幾千官兵的話,這一次就跟官府的梁子徹底結的大了,到時候就不是福建官府這麼簡單了,估計會影響到大明朝廷,驚動朝廷過問此事。

    到時候恐怕朝廷因為此事,會調集兩廣和福建浙江幾省的兵力,一起來對付他海狼集團。

    這一來他恐怕就無法再招架得住了,接下來一兩年估摸著他都要忙著跟大明的官軍打仗了。

    而這麼做,顯然不符合他對未來的規劃,因為最遲明年,估計西班牙人就會想辦法來台北一帶擇地登陸,到時候他恐怕重心要移到雞籠灣那邊去,一旦兩邊同時開戰的話,以他的實力,肯定無法守住南日島。

    所以這一次他雖然要和官府大打出手,讓福建官方曉以利害,知道知道他海狼不是好惹的,但是這一仗就算是要打,也要把戰事控制在一定的範圍之內才行,不能把官軍打的太慘,否則的話肯定會造成影響太大,最後沒法收拾。

    再有就是南日島雖然現在已經進行了產業遷移,但是各種產業的遷移工作目前還沒有完成,淡水和雞籠兩地的新工坊工場現如今多還沒有進入到正常生產的狀態,就算是開工了,也是處於調試磨合之中,起碼要到過完年之後,各種工坊的生產才能逐步進入到正常生產之中。

    而南日島的工坊區還是目前海狼最重要的工業產地,現在正開足馬力進行各種產品的生產,加之南日島上的移民們剛剛經歷了一次褚彩老集團的進襲,這才恢復生產秩序,重建房屋沒多久,如果再經歷一次戰禍的話,恐怕會讓這裡的移民喪失信心。

    所以這一次在擴兵之後,海狼已經擁有了更強的作戰能力,雖然官軍數量聽起來不少,他還是有信心採取主動出擊的辦法,先行將準備進攻的官軍擊退,使其不能接近南日島,對南日島進行破壞。

    更何況現在南日島船寮正有幾條單桅縱帆船已經到了接近完工的階段,一旦開戰,這又要停工,對於他下一步加強水師力量會造成負面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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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火炮升級

    這些單桅縱帆船可是他下一步用來對付西班牙船隊的利器,必須要在西班牙艦隊來台北之前成軍,使海狼獲得海上交戰的主動權。

    故此劉一刀等人的意見,更符合他的想法,於是在和眾人商討過之後,于孝天還是決定,這一次先下手為強,趁著官軍尚未開始發動之前,先將他們集結的戰船船隊幹掉,直接將官府的這次計劃打亂。

    而對于于孝天的這個想法,剛從淡水城被召回的林大參謀林易陽同志,也表示贊同。

    在對付官軍這件事上,林易陽和于孝天的想法也不謀而合,雖然林易陽並不知道明年于孝天要準備和西班牙人大打出手,但是林易陽作為大明的讀書人,某種程度上還是並不希望于孝天在謀叛的道路上走的太快太遠。

    但是他並不反對修理一下福建官軍,讓這個新任的福建巡撫朱欽相嘗嘗苦頭,但是這一仗他也希望對官軍的殺傷能控制在官府和朝廷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否則的話可能會引起朝廷震怒,集結南方各省官軍戰船,來對付他們海狼,那樣的話海狼以後的日子就有得熱鬧了。

    雖然大明現在日薄西山,邊患叢生,但是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一旦動真怒的話,想要調集個十萬八萬大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一旦朝廷要是想要辦成點事情,所能動用的資源之大,恐怕是他們無法想像的,這浙江、福建、兩廣沿海一帶的船寮一旦被勒令開建戰船的話,一年造出個幾千條恐怕都不算多,海狼就算是再強,也架不住官軍如此多的船隊和兵馬。

    加之周邊現在還有褚彩老等敵對的勢力,一直在對海狼虎視眈眈,如果官府對海狼大打出手的話,今後這些傢伙們肯定也會趁機痛打落水狗,一直把海狼置於死地,他們才會痛快,而且弄死海狼和于孝天之後,這福建沿海便成了他們的天下,對他們具有實實在在的好處。

    故此出於各種原因,林易陽也非常同意,將這次海狼和福建官軍的衝突,控制在一定的範圍之內,既要打疼福建官方,又不能把事情惹的太大,給海狼今後要留下一定迴旋的餘地。

    於是在眾人的商議之下,一個作戰方案便逐漸的成形,並且最終被于孝天敲定了下來。

    一年時間之內,海狼要打兩次大仗,第一次是對付的同行褚彩老集團,第二次卻要對付時下的官府官軍,對於海狼來說,壓力著實不小。

    不過幸好于孝天一早就在南日島大肆爆工業,現如今海狼的工業基礎已經相當不錯了,使得海狼集團在兵器方面,基本上實現了自產自足。

    雖然現在海狼將冷兵器生產基本上停了下來,改為從陸上暗中購置,可是對於海狼來說,影響並不大,這種地下交易,基本上可以滿足海狼對於冷兵器的需求,但是卻騰出了更多的工匠投入到了火器生產之中,大大增加了海狼火器方面的生產量。

    現如今暫時不算淡水和雞籠兩地的工場之中生產的炮銃,單是南日島的炮作和槍作,每個月就能月產各種火炮近三四十門之多,其中六磅炮產量目前逐步被壓縮了下來,轉而開始生產一種十二磅短身管火炮。

    這種十二磅短炮,比起以前的十二磅短炮,又縮短了不少,雖然這麼做使得這種炮的有效射程降低了一些,但是卻大大減輕了炮的重量,使之整炮的重量減少到了五百到六百斤之間,這麼一來,就可以輕鬆的裝備到海狼目前擁有的大多數戰船上面。

    這種十二磅短炮,其實就是一種山地榴彈砲,直射距離只有二三百米,最遠射程實心彈不過一千米左右,有效射程也就是三百米左右,超出三出三百米之後,精度就基本上不可控制了,用在陸上的時候,還可以打的遠一點,但是在海上想要擊中敵船,就基本上只能在二百米之內了。

    但是這對於海狼的船隊來說,影響並不是很大,因為就算是給他們船上裝備上十二磅長炮,有效射程可以達到五百米,但是在海戰之中,這樣的遠射程火力優勢,也只能體現在對岸轟擊的時候,真正打海戰的時候,這種射程的優勢絕大多數時候是無法有效發揮出來的。

    這也是風帆戰艦時代,許多海戰都是將作戰距離控制在二百米左右的原因,甚至是雙方戰船面對面拉近到百米之內,才開始對轟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個時代的艦炮沒有穩定裝置,稍遠一些就很難保證射擊精度。

    所以于孝天感覺到以前所產的十二磅艦炮和十二磅加農炮有點雞肋,大多數時候無法充分發揮出作戰的優勢,還徒增大砲的重量,增加開銷,另外長身管的大砲在船上佈置也比較困難,只能安裝在船隻甲板上面,作為迴旋炮使用,再裝填和推動大砲復位的時候,也相對比較困難,

    因為重量緣故,還沒法裝備在一些稍小一點的戰船上,只能裝在三百料左右的稍大一些的船隻上,船體還要進行加固。

    而海狼之前戰船上普及裝備的六磅炮,經過這麼長時間的試用之後,雖然威力遠超過同行們使用的那些破爛雜炮,但是畢竟六磅炮的彈丸質量有限,在海戰之中,往往只能在敵船上開出比較小的窟窿,無法輕鬆的破壞敵船結構,往往要集中很多火力,對一條敵船反覆開火,需要很多砲彈才能徹底摧垮敵船。

    如果是拿去對付皮糙肉厚的西式大帆船的話,那麼六磅炮的砲彈打在這些西式大帆船上,很多時候恐怕連穿透都沒法保證,根本無法有效的擊毀敵船。

    所以六磅炮這種武器,在于孝天眼中,就成了雞肋了,繼續增加產量也沒有多大的必要,戰兵也裝備不了,水師卻又嫌它威力不足。

    故此于孝天經過一番考慮之後,才令炮作,開了一種新的炮模,專門試製出了這種短身管的十二磅山地榴彈砲。

    這種新的十二磅短炮,身管長徑比壓縮到了十倍左右,使得這種短炮顯得很短,有點其貌不揚的感覺,而且身管的炮壁也比起以前的十二磅炮薄了一些,裝藥量稍微降低了一些,但是卻使得炮重大幅降低了下來,使之和以前的六磅炮的重量相仿,但是近距離威力卻成倍提高。

    即便是在海戰之中,只要在二百米有效射程之內,所能給敵船造成的殺傷,也遠超過身管較長的六磅炮許多。

    更重要的是經過這麼長時間的鑄炮,炮作和于孝天本身都積累起了相當豐富的經驗,鐵范鑄炮法,大幅降低了鑄炮的難度,大大提高了鑄炮的成品率,使得海狼擁有了一年四季不間斷隨時鑄炮的優勢。

    但是畢竟鐵范鑄炮法在鑄炮的時候,依舊存在鑄件炮身外部比內部冷卻速度快,形成一定的內外壓力不同,造成外部冷卻快的外層硬度超過冷卻慢的炮膛內壁,使得本應該內層更堅固的內膛硬度反倒沒有炮身外壁硬度大,結果還是會一定程度上產生次品,只能報廢。

    鐵范鑄炮法依舊存在著一定的缺陷,使得鑄炮的成品率徘徊在百分之七十到百分之八十之間,再無法提高,而且還存在越是口徑大的重炮,因為炮管內外壁冷卻速度不同,外壁冷卻速度超過內壁,導致鑄炮的廢品率越高。

    這恐怕也是為什麼大明購買紅夷大砲的時候,一門炮就要千多兩銀子的原因,實際上一門紅夷大砲的鑄造成本,並不會太高,就算是採用泥范鑄炮法進行鑄炮,一門十八磅炮的鑄造成本也不會超過一百五十兩銀子。

    但是葡萄牙人把大砲賣給大明的時候,還是一門十八磅炮賣出了一千多兩銀子的價錢,如果從成本上來說的話,這要把廢品率也計算進去,還有運費和利潤都要加入到價格之中,加之這個時代西方人還沒有發明鐵范鑄炮法,採用的也是泥范鑄炮的方法進行鑄炮,導致火炮在鑄造的時候,廢品率同樣居高不下,遠超過海狼的鐵范鑄炮法許多,這才導致大明進口紅夷大砲的價格很高。

    即便如此,葡萄牙人在賣給大明的這些十八磅炮長炮的時候,已經算是很便宜了,因為這些炮根本就不是葡萄牙人自己鑄造的,而是乾脆從澳門一帶的海裡的一條英國沉船上打撈出來的,所以才會賣的這麼便宜。

    據說褚彩老從葡萄牙人手中購得的那五門十八磅炮,價格足足超出了三千兩一門,那才是夠黑的!

    正是因為這些原因,鑄炮師為了保證炮身的堅固性,迫不得已只能以增加炮壁的厚度為代價,來提高炮管的強度,隨之而來也帶來了火炮重量增加的缺點,同時更增加了廢品率,形成了惡性循環。

    對於同樣也遇上了這種問題的于孝天來說,這段時間他百忙之中,一直在琢磨著怎麼能繼續提高大砲的質量和成品率,在保證火炮威力的同時,想辦法再降低一些大砲的重量,從根本上解決鑄炮的廢品率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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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 火炮升級2

    後來思來想去了很長時候之後,突然間腦子裡面不知道哪根筋動了一下,讓他靈光一閃,想起了歷史上美國人(他不記得這個人叫什麼名字,這個人應該叫做羅德曼)曾經發明了內模水冷技術,使得在鑄炮的時候,炮管內壁冷卻凝固的速度超過了外壁冷卻的速度,使得內壁形成了一層更堅固的鋼材,大大提高了火炮的堅固性,同時也又大幅提高了成品率,甚至使得廢品率基本上歸零。

    其實內模水冷技術十分簡單,就是在製作大砲炮管內模的時候,內模做成中空結構,有一個進水口,另外還有一個出水口,將冷水從進水口不停的注入,從出水口流出,使得炮管內模可以迅速的降溫,吸收鑄件內部的熱量,使得貼近內模的鑄件表面更快凝固冷卻,其實就是一種炮管自緊的工藝。

    於是于孝天說幹就幹,立即招呼炮作的工匠改造火炮的內模,從新鑄造中空的內模,改用水冷技術來鑄造火炮。

    如此一來,經過試驗之後,新鑄成的火炮質量更是比之以往的普通鐵范鑄炮法所鑄成的大砲質量大為提高,進行破壞性試驗的時候,採用新的內模水冷技術鑄成的鐵炮,所能承受的裝藥量,比起以前的大砲增加了近四成,這麼一來,火炮在不增加重量的同時,卻可以裝填更多的發射藥,使得砲彈獲得更高的初速,也就獲得了更大的射程和更高的精度。

    但是火炮也不可能一味的增加火藥的裝填量,因為理論上火炮的最佳裝填量,並不是越多越好,有研究認為,火炮的裝藥量,最好是發射藥充分燃燒之後,所產生的能量剛剛好把砲彈推出炮膛屬於最佳。

    如果裝藥量太多的話,火藥還沒有完全爆燃,砲彈就飛出了炮口,這麼一來就浪費了火藥,裝得再多也不見得能增加多少初速和威力,但是裝藥太少的話,火藥爆燃完成之後,砲彈還沒有飛出炮口,就會使得砲彈和炮膛摩擦,產生阻力,降低火炮的射程和威力以及影響到火炮的精度。

    在這一點上,西方人已經走到了前面,他們在使用火炮的時候,已經明白了這個道理,同時也通過對數學的研究,製作出了炮表,使得炮手只要看炮表,就可以很方便的知道,打多遠的目標,使用實心彈或者榴彈的時候,該裝填多少火藥,這樣一來就可以使得炮擊的精度更高一些。

    但是作為發明火炮的中國人,卻因為從來沒有人重視這方面的問題,也沒有形成系統的研究,造炮的鑄炮師也就是鐵匠,各個都吝惜手藝,生怕別人學走了他們的手藝搶了他們的飯碗,故此相互之間從不交流,只是代代相傳,以至於使得中國自從發明火炮之後,整體技術提高的非常緩慢,甚至於到明末的時候,中國自造的火炮連瞄準的東西都沒有,全憑炮手經驗進行估計瞄準,這大砲的精度就可想而知了。

    但是反過來作為學生的西方人,卻在使用火炮期間,逐步的形成了一整套嚴密的技術規範,在很短的時間內,便鑄成了遠超過中國人鑄造的火炮,反過來中國人還要去跟西方人學習鑄炮的技術,從西方人手中購買大砲,請以前的學生來傳授他們打炮的技術。

    這種事情讓不少中國人想起來都有點鬱悶,但是又不得不承認,于孝天當然也是其中一員,如果不是他穿越到這個時代,本身瞭解了很多後世發明的鑄炮技術的話,恐怕他也沒法弄出來這麼好的火炮。

    新鑄成的這種十二磅短炮,就是採用的新的內模水冷技術鑄成,在保證了大砲身管的強度前提下,炮壁的厚度再次減少了一些,使得炮身重量得到了減重的效果,這種炮可以安裝在兩種炮架上,當安裝在四輪炮架上的時候,便可以作為艦炮,放在船上使用,即便是以前只能裝載六磅炮的輕型船隻,現如今也可以裝載新的十二磅短炮了,這麼一來一旦大面積裝備海狼的戰船之後,海狼的船隊火力更能提高一個等級。

    如果裝在兩輪炮架上的話,這種炮總重只有不到三百公斤,也就是六百斤不到的樣子,一匹馬就能拉動,牽引著跟隨戰兵進行戰場機動,使得戰兵可以獲得更強的攻擊能力。

    就算是在山地戰之中,無法使用畜力牽引火炮,必要的時候,也可以拆開炮架,將炮管和炮架分解,用騾馬馱載,在山地之中行動,是目前為止,海狼戰兵可以獲得的最強的火力。

    就算是眼下海狼的嚴重缺乏畜力,短途不是非常艱難的地形上行軍的時候,他們也可以完全採用代畜輸卒的方式,依靠人力來牽引火炮跟隨隊伍行進,確保在普通情況下,戰兵可以獲得更有效的火力支援和火力壓制以及攻堅的能力。

    而眼下炮作新鑄造的這種十二磅山地榴彈砲,無疑成為了一種超時代的產物,大大提高了海狼水師和戰兵的火力強度。

    這種短管十二磅榴彈砲試製成功之後,立即便開始取代六磅炮的生產,成為了海狼炮作近期生產的重點,短時間之內,便造出了幾十門,裝備到了水師和戰兵之中,而水師自然而然也獲得了其中大部分,分配到了一些船隻上面,提高了戰船的火力強度。

    另外通過各種途徑,海狼現在已經基本上解決了硝石的供應問題,不但儲備了大量的硝石、硫磺,淡水和南日島的兩個火藥作坊近期也生產了不少的火藥,加之海狼的火藥作坊一直都在堅持生產粒裝火藥,使得海狼的火藥質量,始終保持領先於同行以及官軍不少,就算是西方國家的火藥,也最多就能達到目前海狼生產的火藥這種水平了。

    所以海狼並不怕眼下官府掐斷他們物資的供應,現如今經過一兩年時間下來,南日島上的糧食產量,雖然不高,但是已經基本上可以滿足島上民眾和海狼部眾們的自身需要,淡水和雞籠目前尚未達到可以自產自足的程度,但是經過一年多的經營,那裡現在糧食自給的能力也可以滿足七成左右的需求,剩下三成需求,可以從陸上購買。

    為此海狼近段時間,在稻子成熟之後,拿出了相當一批資金,從廣東和福建一帶,購入了幾十萬斤糧食,以至於近段時間把福建和廣東一帶的糧食價格都拉高了一些,現在海狼已經開始朝廣西那邊跑,在那邊大批收購糧食了。

    俗話說的好,手中有糧,心中不慌,于孝天深知糧食對於海狼生存的重要性,一旦陸上遇上天災的時候,就會出現大面積的災荒,到時候他提前儲備下的這些糧食,就可以趁機吸引不少災民,跟著他來台灣島落腳謀生了,這可是爆人口的關鍵。

    另外淡水和雞籠兩地,現在人口越來越多,但是開墾出來的土地還都是生地,加之台灣降水多,現在農田排水灌溉設施還不完備,很容易遭水災,一旦遇上水災的話,移民可能顆粒無收,他總不能說他不管,眼睜睜看著這些移民餓死吧,所以提前儲備糧食,一應不時之需,這也是必須的。

    所以雖然海狼收入越來越高,但是支出也越來越大,存再多的銀子,都沒有多存糧食和各種物資來的有效,故此理事堂的人對于孝天這麼大手大腳的花錢很是不滿,左手進右手出,以至於理事堂從來都沒有存下多少銀子。

    要不是理事堂還要兼顧著儲備足夠給海狼部眾開支的餉錢和賞錢的話,估計于孝天能把理事堂的錢庫都給花光。

    不過帶來的好處也是明顯的,海狼部眾手中有充足的糧食和各種物資、武器,使得他們日子過的很安心,不必為了吃了這頓沒下頓擔憂。

    所以這一次對付官軍的進剿行動,海狼部眾特別是這些頭目們,各個信心十足,甚至有點摩拳擦掌的意味,只待于孝天一聲令下,就輪膀子大干一場了。

    現在的南日水寨就位於忠門半島莆禧所的南部海角位置,這裡和湄洲島隔海相望,相距不過只有數里遠的距離。

    這裡也是興化府的門戶之地,北邊就是平海灣,隸屬於興化府的平海衛,莆禧千戶所和平海衛正好扼守住平海灣,緊鄰南日水道,和南日島隔海相望,相距也不過只有三十多里遠。

    近期因為福建巡撫要對南日島用兵,在福建沿海一帶大舉釘封船隻,禁止商船入海,所以使得平日裡航運繁忙的南日水道變得冷清了許多。

    而且因為官軍開始進駐平海衛和莆禧所,戰船也開始朝平海灣和興化灣集結,使得興化府一帶的局勢顯得緊張了許多,就連一些漁民也被禁止出海,官府的說法是防止漁民通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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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南日水寨

    現在的南日水寨就位於忠門半島莆禧所的南部海角位置,這裡和湄洲島隔海相望,相距不過只有數里遠的距離。

    這裡也是興化府的門戶之地,北邊就是平海灣,隸屬於興化府的平海衛,莆禧千戶所和平海衛正好扼守住平海灣,緊鄰南日水道,和南日島隔海相望,相距也不過只有三十多里遠。

    近期因為福建巡撫要對南日島用兵,在福建沿海一帶大舉釘封船隻,禁止商船入海,所以使得平日裡航運繁忙的南日水道變得冷清了許多。

    而且因為官軍開始進駐平海衛和莆禧所,戰船也開始朝平海灣和興化灣集結,使得興化府一帶的局勢顯得緊張了許多,就連一些漁民也被禁止出海,官府的說法是防止漁民通賊。

    在沿海一帶的許多地方,官軍開始派駐哨崗,監視海面上船隻的情況,嚴防海狼船隊在這個時候進襲興化府沿岸。

    但是這樣的行動卻給當地沿岸的百姓帶來了很大的危害,這個時候官軍的軍紀已經相當敗壞,加之官兵糧餉不足,又有就地就糧的習慣,大量的官兵抵達這一帶之後,以各種名義開始向當地的村寨進行攤派,令這一帶的各村各寨給他們提供酒食,算是勞軍。

    雖然這種事是由村寨之中族長或者保長以及有頭有臉的士紳出面,但是實際上負擔卻基本上都被轉嫁到了那些農戶和窮人身上,這已經成為了大明的慣例,越是有錢人,就越是出錢少。

    另外還有官軍要求各村寨在派糧的同時還要出人,給官軍幫忙幹活,出工的事情,自然而然大戶人家是不會去的,又加派到了最窮的農戶身上,以至於許多農戶因此而徹底破產甚至家破人亡。

    但是官府才不會管這些事情,興化府當地的府縣當官的現在也很緊張,因為南日島就在他們的轄地之中,福建官府要對南日島用兵,自然而然他們的負擔最重,對此興化府的當官們對此頗有腹誹。

    畢竟海狼在佔了南日島之後,比起之前的鯊魚幫對興化府沿岸的襲擾和破壞要少了很多,這兩年之中,興化府地面上還算是相當平靜,但是正因為這個朱欽相來了之後,卻打破了這裡的平靜。

    先是惹得海狼前幾個月大舉襲岸,這才剛剛消停下來,接著巡撫大人便又要調兵遣將攻打南日島。

    結果搞得興化府境內是雞飛狗跳,而且還要承擔相當一部分為官軍的輸糧以及軍餉,使得興化府的負擔陡然加重了許多,這些錢從什麼地方來?當官的肯定不可能自掏腰包,來滿足軍隊的需要的,肯定還是轉嫁到老百姓頭上。

    不過也有些當官的對此歡呼雀躍,但凡每一次加餉,對於官府來說都是一場狂歡,不少當官的就能趁機從中再打撈一筆,中飽一下他們的私囊了,這種機會並不是很多,碰上了是決不能放過的。

    所以興化府沿岸一帶的老百姓頓時陷入到了一場災難之中,被這些官軍搞得是民不聊生。

    而坐鎮南日水寨的正是當初被朱欽相招至福州府的那個劉應龍劉游擊,他身為興化府海防游擊,自然而然要坐鎮在南日水寨,負責調動指揮聚集在這裡的水師戰船。

    而南日水寨自從遷至了這裡之後,雖然當初建的還不錯,但是經過幾十年下來,這裡並未再進行過大幅的擴建和修繕,現如今的南日水寨早已是破敗不堪,在水寨外面的沙灘上,可以看到被丟棄腐爛的不少戰船的殘骸,有些船已經被拆解,將有用的船板拆卸下來,作為修補其它戰船之用。

    而南日水寨以前擁有的幾十條戰船,到了這個年頭的時候,也僅剩下了不足十條還看看能用,就連碼頭棧橋,現在也只剩下了兩座還能使用,另外兩座棧橋,也已經因為常年失修,這時候已經垮在了水中。

    幸好近期朱欽相在瞭解了南日水寨的情況之後,想辦法調了一些銀子,重修了一下南日水寨的兵營屋舍,另外又想辦法給南日水寨補充了幾條新造的戰船,但是一時間卻無法給他們補充好的火炮。

    所以雖然南日水寨獲得了一些戰船,但是也只能將以前戰船上拆下的舊炮裝上這些新船,實際上戰鬥力提高並不是很多。

    不過這一次朱欽相也沒有逼著劉應龍率領這麼點戰船,出海去找海狼的麻煩,而是從泉州、福州和漳州等地,調集了一些水師戰船,集結到南日水寨和平海灣之中,增強了這裡的水師戰船的數量和實力,這才使得這裡的戰備情況好了許多。

    這段時間南日水寨空前的熱鬧了起來,不斷有其它地方的水師戰船駛向了南日水寨,使得南日水寨近期碼頭爆滿、

    這些新到的戰船到了這裡之後,要補充彈藥、糧食、淡水,還要檢修一下船上的纜繩帆索以及船舵,船上的官兵也要下船休息,這些吃喝拉撒的事情自然劉應龍也要管。

    看著擠在水寨外面的這些戰船,劉應龍頗為無奈,還有一絲擔憂,雖然眼下看來,南日水寨的官軍水師實力大增,但是實際上這些官軍戰船到底戰力如何,劉應龍是很清楚的。

    上一次南居益集結福建各地水師以及陸上官軍進擊澎湖紅毛人的時候,劉應龍就隨軍參戰,當時他也見識到了紅毛人那些大帆船的厲害,紅毛人的那些大帆船,船體高大,火力充足,每條船上最不濟也裝有十幾門紅夷大砲,一旦開火的時候,硝煙遮云蔽日,可以以一當十橫行海上。

    說起來當時南居益調集了大批水師戰船,但是大明的這些戰船和紅毛人的戰船一比,實在是寒酸的可憐。

    大明最大的戰船也就是四百料的福船了,這種戰船平時看起來不小,很是威風,可是一旦和紅毛人的大帆船放在一起再看的時候,就顯得小的可憐,而且紅毛人的大砲威力十足,船體堅固異常,而大明的戰船上的火炮都是一些小炮和舊炮,火力根本在紅毛人面前拿不出手。

    之所以後來大明的官軍還是控制了海面,那只能說是大明採取了蝗蟲戰術,以絕對數量上的優勢,壓制住了紅毛人的船隊,拼的是官兵的命,才算是堵住了紅毛人的戰船。

    可是現在他們要對付的是海狼,近期劉應龍派人到處打探,多多少少的瞭解了一些海狼的實力。

    現如今這南日島的海狼們,已經比當初褚彩老來攻南日島的時候,又實力大增了許多,據細作回報,海狼眼下擁有各種戰船數量不下百條之多,而且這些船上都裝了不少的大砲。

    雖然海狼的戰船和大明官軍的戰船本質上並無多大的區別,但是海狼的戰船大多數都很新,而且相對比較結實堅固,船齡很短,一些船還在南日島船寮進行了加固,使得它們可以承載更大的大砲。

    而且據傳海狼擁有不少像紅毛人那樣的紅夷大砲,褚彩老當初就在海狼的船隊面前,吃了大虧,現如今要大明的水師去對付這些海狼的戰船,劉應龍憂心忡忡,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帶著大明的水師戰船,還能像上一次對付紅毛人那樣,能困住他們。

    現在雖然朱欽相這個巡撫大人想辦法調來了貌似不少水師戰船,但是仔細瞅瞅看,這些水師戰船之中,能稱得上是新船的少之又少,大部分都是陳年舊貨,而且是數量上也不見得就比起海狼佔有多大優勢。

    雖說他們去年勉強將紅毛人逐出了澎湖,但是參戰的官兵其實都心裡清楚,他們是以多勝少,靠著狼群一般的戰術,貼上去死纏爛打才勉勉強強的控制了海面,紅毛人當初只有幾條大帆船,剩下的幾條船大多都是小船,根本架不住他們人多勢眾。

    但是眼下他們要去對付的是海狼,海狼是誰?海狼可是剛剛把褚彩老這個大佬大敗不久的一幫傢伙,褚彩老這些年來,縱橫於福建廣東沿海一帶,官府始終都拿他沒有辦法,現在連褚彩老都被這伙海狼打的滿地找牙,他們這麼點戰船,能是人家的對手嗎?

    可是這話他也沒法對朱欽相說,這個現任的福建巡撫根本聽不進去他們這些武將的話,單是憑著一些道聽途說的消息,便認為海狼實力並沒有多強,覺得調來這些水師戰船已經足夠對付海狼了。

    劉應龍一想到這裡,就暗自搖頭,現在朱欽相已經調來了大批官兵,並且釘封了許多商船,做好了要攻打南日島的準備,現如今可以說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至於這一仗到底能打成什麼樣,劉應龍心中一點底都沒有,他只能受命在這裡整裝待發,接下來至於是贏是輸,他只能暗自祈禱老天保佑了!

    看著在水寨碼頭擠得滿滿噹噹的這些水師戰船,劉應龍轉身想要走回水寨之中,跟這次前來這裡的那些各處的軍將們見見面,佈置一下這一次出戰的行動,可是他轉身的時候,忽然間又產生出一種不安。

    於是他又停下了腳步,朝著碼頭附近擠作一團的這些戰船望去,他忽然想起一件事,現如今陸上官府和官兵折騰的這麼熱鬧,按理說海狼那邊不可能不知道,肯定是早已聽聞了風聲,而且南日水寨這邊船來船往,又和湄洲島隔水相望,只要在湄洲島上,就能看到南日水寨這邊的情況。

    假如海狼這一次要是先發制人的話,不等他們官軍先動手,便殺將過來,而這會兒他們什麼都沒準備,一旦海狼的船隊殺過來的話,那麼還不把他們一鍋端了嗎?

    想到這裡,劉應龍就打了個冷戰,趕緊不自覺的朝著遠處海面望去,但是海面上空蕩蕩的,並沒有什麼船影,於是他轉身大步走回了水寨之中,令人立即給他備一條快船,他要到莆禧千戶所那邊,面見一下現在坐鎮在莆禧所那邊的副總兵張嘉策,給他提個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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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先下手為強

    南日水寨這邊,除了這些戰船之外,水寨雖然近期簡單的修繕了一下,但是並未添置什麼大砲,一旦海狼先發制人,大舉來襲的話,那麼他們這些戰船,恐怕短時間之內,很難做出反應。

    故此劉應龍想請張嘉策,派一支官兵,攜帶幾門張嘉策從泉州帶來的千斤大砲,駐守南日水寨,以增強南日水寨的防禦。

    但是等劉應龍見到了副總兵張嘉策,將他的擔憂說給了張嘉策之後,這個張嘉策卻不以為然,以水寨已有戰船數十條,大砲百門之多,豈能無力自保,而眼下官軍起兵在即,馬上就要出發前往南日島攻打海賊大寨,軍中重炮移動不便,不易再移至南日水寨佈防,令劉應龍自行加強水寨的防禦,對其的要求不允。

    劉應龍無奈之下,只得連忙趕回南日水寨,召集了已經聚在南日水寨之中的各水營的軍官議事,將他的擔憂告知了這些暫時聽令於他的軍官們。

    這幾個帶兵的水師軍官在聽罷了劉應龍的擔憂之後,也都覺得心中沒底,他們水師的兵將,歷來都比陸師的軍將要關心海上的局勢。

    所以他們對於海狼的瞭解要超過其他陸師的軍將許多,對於海狼的厲害,他們大多數人還是比較清楚的。

    這一次朱欽相下令調集他們到南日水寨,準備攻打南日島,本來這些軍官就不太願意,因為他們去年剛剛跟紅毛人大打一場,雖然名義上他們克復了澎湖,但是當初戰況之慘烈,他們現如今還記憶猶新。

    當初在澎湖一戰之中,往往紅毛人大砲一響,官兵便死傷陳籍,而明軍大砲射程短,威力小,卻無法給紅毛人造成多少損傷,如果他們當時不是有數量優勢的話,當時澎湖之戰最終的結局估計就很難說了。

    別看文官們在此戰之後,把澎湖之戰說的是天花亂墜,稱其為大捷,但是這大捷卻是含了很多水分,過萬明軍,圍困澎湖的紅毛城,最後紅毛人退走的時候,不過只有不足十條大小船隻,兵力充其量不過八百人,而且當時據說還有不少是少年,其中更有不少病人。

    就這樣,過萬明軍卻始終攻不下小小的紅毛城,反倒是在紅毛城外損兵折將,被紅毛人犀利的炮銃打死打傷了不少明軍。

    現在他們被調到這裡,海狼的厲害他們是比較清楚的,這次攻打南日島,說實在的這些水師的軍將們並無幾分把握,只是硬著頭皮聽調過來。

    聽了劉應龍的擔憂之後,這些軍官們也都很是緊張,倒是也不敢大意,最終他們同意劉應龍的安排,每天輪流帶船出海,在海上巡邏,以防海狼先發制人,派船隊前來偷襲南日水寨。

    其它的人也在南日水寨之中,隨時做好準備應付突發事件,就此劉應龍總算是多少放心了一些,忙著開始安排調集彈藥物資,給船隊進行補給。

    馬梟繼王宏之後,成為了海狼之中水師的第一號人物,名義上雖然水師還是于孝天總轄,但是于孝天身上擔負的事務太多,很多時候並不能隨船隊進行活動,所以平時便由馬梟總體負責統帶三個分船隊。

    說白了馬梟現在就是海狼艦隊的名義副總司令,使得馬梟現在成為了海狼屈指可數的幾個關鍵統兵人物之一。

    十一月二十三的這一天,在台灣海峽南日島南側三十餘里的海面上,出現了一支大約三十條船左右的船隊,藉著海面上的西北風,以縱列船陣向著西面航行,所有船隻的船帆都調整到側帆位置,使得船隻可以吃上風,保持為船隻提供動力。

    馬梟站在船隊中間位置的一條四百料的福船上,不斷的用望遠鏡觀察著周邊海面的情況,在船隊前方,有三條單桅縱帆船以品字的形狀,分散在船隊的前方。

    如果從高空俯瞰這支船隊的話,會發現這支船隊更像是一支利箭,三條單桅縱帆船是鄭智箭的箭簇,在它們三條船的引導之下,這支船隊如同一支利箭一般,朝著湄洲島方向駛去。

    而湄洲島雖然地處海狼控制區之內,但是因為湄洲島距離南日水寨很近,同時也是平海衛和莆禧所防控之地,這兩年來,海狼雖然偶爾會到島上活動一下,但是為了不和官府發生衝突,海狼一直沒有實際佔領這個島。

    但是在昨天晚上,卻有兩條船載著幾十個海狼戰兵,趁夜在夜幕的掩護下,悄悄的靠上了湄洲島,船上的這些戰兵們全部換上了短刀,並且配了幾個善使弓弩的戰兵隨行,船隻一靠岸,便立即縱身躍上了湄洲島,飛快的分成幾個小隊,在幾個頭目率領之下,迅速的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近期官軍大肆調動,也加強了沿海的防禦,特別是以前並不太受重視的湄洲島,作為興化府的屏障,也得到了重視,島上幾座早已年久失修的烽火台被派駐上了一些官兵駐守,負責監視海面上出現的船隻。

    這些登上湄洲島的官兵們奉命,只要發現海面上出現大批船隻,便立即點燃烽火,將消息報知距離他們僅僅數里遠的南日水寨,使南日水寨的水師提前做好應對準備。

    但是這些人沒有想到,在這一天晚上,他們卻突然遭到了襲擊,一些全身上下都是一襲黑衣的人,突然間出現在牛頭尾以及另外幾座烽火台,在夜幕的掩護之下,幾乎毫無聲息的便潛到了這些留守烽火台的官兵面前。

    幾乎沒有給這些官兵任何反抗的時間,這些黑衣人便乾淨利索的將他們的武裝解除,幾個試圖反抗並且點燃烽火台的官兵,被毫不留情的割斷了脖子抑或是砍掉了腦袋,天亮之前,這些海狼的戰兵們便徹底控制了島上的幾座烽火台,戳瞎了官軍設在這裡的幾隻眼睛。

    中午時分,在馬梟的率領下,海狼的這支三十餘條船隻的船隊便出現在了湄洲島東北方向。

    整支船隊繞過南日島東面,從台灣海峽劃了一個大大的弧線,避開了沿岸官軍對南日水道的監視,多走了幾倍的路程,但是卻出其不意的進入到了平海灣的口部。

    本來這一次主動出擊,攻擊南日水寨的行動,于孝天可以調集更多戰船的,但是經過仔細的考慮之後,他還是決定並不傾巢而出,派出大批船隻參與這次攻擊行動,而是只在各分船隊之中,挑選出了戰鬥力最強的十幾條福船以及十幾條行動靈活的趕繒以及鳥船,並把快船支隊的三條飛字號單桅縱帆船增配到船隊之中,來執行這一次攻擊行動。

    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南日水寨地處忠門半島東南角,正好和湄洲島隔水相望,這裡水面十分狹窄,最寬處也不過只有四五里遠,沿岸海水也比較淺,一旦打起來的時候,太多的船隻在這裡很容易擠成一團,變成一場混戰。

    這樣的海面地形並不適合大批船隻行動,一旦混亂起來的話,很難有效指揮船隊,所以眾人一致認為,這一次不易排出太多的船隻前往南日水寨,三十條大小戰船,已經足以完成這次任務了。

    而最終馬梟被指令作為這一次行動的主帥,直接指揮這一次作戰行動。

    馬梟在挑選出了參戰的船隻之後,用了三天的時間,在南日島東面進行了兩次演練,使得這支船隊的各船都熟悉了配合之後,才補充足了各種彈藥物資,提前一天駛離了南日島。

    他們按照之前預定的詳細計劃,不惜耗費了更多的時間,在海上繞了個大圈子,駛往了平海灣,為的就是在不提前驚動官軍的時候,突然出現在南日水寨,打南日水寨聚集的官軍戰船一個措手不及。

    而此次任務成功的關鍵,就是要先拔掉官軍設在湄洲島上的那些眼睛,在這一點上,海狼已經擁有了相當的經驗。

    別忘了于孝天第一次上陸去救蘭兒的時候,就是採用的奇襲戰術,而且當時他還帶的是小黃島上的那幫後生,幾乎全部都是一群烏合之眾,但是最終還是成功的攻入了蔣百戶的大宅,成功的殺了蔣百戶,並且將他家抄了個底掉,救出了蘭兒。

    後來海狼建立之後,于孝天對於奇襲戰術就非常重視,後來組建戰兵營之後,更是將這種奇襲的戰術,作為了戰兵營日常演練的科目,並且在這兩年時間裡,多次使用這種辦法,用於綁架一些他們用得著的工匠或者清除一些他們在陸上的敵人,效果相當不錯。

    海狼的戰兵營之中,為此專門挑選出了幾十個身手靈活,膽子大而且善於夜間行動的戰兵,單獨編成了一個小分隊,用於這種行動,說白了這批人應該算是海狼的一支特戰分隊,有時候還能給戰兵充當斥候使用。

    這一次這支小分隊也被于孝天派了出來,在馬梟的船隊抵達平海灣之前,先行把官軍設在湄洲島上的幾座烽火台拔除。

    就這樣,海狼的船隊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就駛抵了平海灣並且靠近了湄洲島北部的牛頭尾。

    這個時候,海狼的船隊已經距離南日水寨和浦西所城不足六七里的距離了,就算是官軍這個時候發現了他們的行蹤,也已經來不及做出更好的準備了。

    而這個時候終於有一條官軍的哨船出現在了平海灣的口部,船上的那些官兵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突然間在繞過湄洲島牛頭尾的時候,看到了眼前出現了一支黑壓壓的船隊,正在和他們迎面而行,只朝著他們衝了過來。



   
第三章 莆禧千戶所

    「是海狼的船隊!敵襲!敵襲!快放狼煙!發炮示警!」船上的一個低級軍官,在愣了一陣之後,忽然間意識到這支船隊的身份,立即便驚聲大叫了起來。

    直到這個時候,船上的那些官兵士卒們才反應過來,趕緊奔至船舷處,那裡擺放了幾個火盆,點燃了火盆之中的狼煙。

    同時他們船上也裝有號炮,有人立即衝過去點燃了號炮,只聽咚咚咚,他們船上接連冒出三股硝煙,響起了三聲巨大的號炮聲響。

    平靜的平海灣在響起了這三聲號炮之後,這種平靜頓時便被打破,聲音傳出了很遠,而且這條官軍哨船上冒出的狼煙也滾滾沖上了天際。

    正在南日水寨忙著備戰的劉應龍,當聽到遠處湄洲島牛頭尾方向傳來的號炮聲的時候,還有點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對身邊跟著的親兵問道:「你們聽到了嗎?我怎麼聽著東北面有號炮聲?」

    親兵這會兒臉色也變了,連連點頭道:「聽到了!確實是示警的號炮聲!」

    劉應龍心中大吃一驚,立即直奔水寨東北角的一座望樓而去,飛身竄上了箭樓之後,他手搭涼棚極目遠眺,朝著牛頭尾方向望去。

    而這個時候哨船上的狼煙已經騰空而起,在天空中升騰了起來,劉應龍驚聲大叫道:「敵襲!鳴鑼示警,傳我將令,所有弟兄立即登船備戰!是海狼來了!他娘的,到底還是讓老子猜中了,這些海狼果真要先動手了!快!速速登船!」

    南日水寨立即響起了一片告警的銅鑼聲,本來還在水寨之中各處瞎忙活的這些官兵們,聞聽這通急促的告警鑼聲,頓時都慌了手腳,鑼聲一響,也就意味著有敵來犯,而且鑼聲如此緊密,也說明了情況的緊急。

    原本還算是有秩序的南日水寨,幾乎在一瞬間便如同炸窩的蜜蜂一般,徹底大亂了起來,大批官兵立即丟了手頭忙的東西,撒腿就朝碼頭方向狂奔而去,軍官們更是一邊大吼大叫的對手下兵卒進行指揮,一邊破口大罵,罵湄洲島上烽火台的那些官兵都是吃才,罵手下這會兒跟沒頭蒼蠅一般找不到北,罵海狼這個時候跑來偷襲。

    總之他們把能想到的都罵了一遍,急急忙忙的招呼手下的兵卒趕緊登船起錨,做好應戰的準備。

    當海狼的船隊撞見了那條正要駛出平海灣的官軍哨船的時候,馬梟放下瞭望遠鏡,微微的嘆息了一聲,看來官軍還是有所準備的,起碼知道吧哨船放到海面上,來防備偷襲,這一點說明官兵還沒有大意到認為他們海狼不敢來這裡先發制人。

    這麼一來,他們想要直抵南日水寨發動奇襲的計劃到此也就結束了,接下來就要硬碰硬的直接殺奔南日水寨那邊,攻打南日水寨了。

    不過能走到這裡,才被官軍發現,馬梟也知足了,這裡已經距離南日水寨不遠,就算是南日水寨的官軍得到示警,估計也無法做出足夠快的反應,要知道這個時代的帆船,每次起錨升帆,駛離碼頭都需要相當長的時間,特別是碼頭的船如果多一些的話,那就更加困難,甚至很可能會造成嚴重的混亂。

    當初海狼在南日島一舉擊潰褚彩老的大船隊,靠的也是這個辦法,突然間出現在後山灣外面,把褚彩老的船團堵在了岸邊,使其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起錨升帆,使出後山灣在海面上和海狼公平對決,以至於最終徹底被海狼端了個底掉。

    今天官軍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到了這裡之後,時間已經足夠他發動進攻了。

    馬梟對身邊的親兵點了點頭道:「開始吧!船隊開始分開!讓獨眼龍率隊前往浦西所,炮擊莆禧千戶所城,拖住他們,不得讓他們趕往水寨支援那裡!其餘的船隻跟著我的座船,直接殺奔南日水寨,讓官軍見識見識咱們大砲的厲害!」

    三十多條船的船隊之中,立即分出了七條大船,直撲向了不遠處的莆禧千戶所城,剩下的二十多條船則在馬梟的率領下,直奔南面的南日水寨而去。

    至於那條擋在他們面前的官軍哨船,馬梟根本連過問的興趣都沒有,三條飛字號快船這個時候已經飛速的朝著那條官軍的哨船撲去,只聽一陣炮響,再看那條不大的官軍哨船,便立即被打的碎屑亂飛,旋即便開始大量進水,跌跌撞撞的朝著湄洲島牛頭尾淺灘行去,試圖搶灘擱淺在淺灘上,省的咕嘟嘟的沉入水中。

    而海狼的船隊一刻不停的便衝向了南日水寨,幾里遠的距離對他們來說,也就是兩刻鐘的工夫,就可以抵達。

    但是對於南日水寨聚集的官軍來說,這兩刻鐘實在是太短了。

    雖然劉應龍之前也有提防,但是他認為南日水寨的位置比較不錯,就算是海狼要要偷襲,也要先繞過湄洲島兩側,從南北兩側進擊南日水寨。

    而湄洲島作為南日水寨的門戶,上面又有烽火台監視海面,海狼的船隊如果要來的話,肯定會被烽火台先發現,只要烽火台烽煙一起,他便有足夠的時間把水寨的船隊帶出去,到時候即便是打不過海狼的船隊,他也可以避入到湄洲灣之中,海狼的船隊即便是再厲害,估計也不敢直入湄洲灣。

    所以對此他倒是不很緊張,但是今天他卻發現自己大錯特錯,海狼船隊過來,湄洲島上的幾座烽火台居然全都沒有一點反應,愣是讓海狼的船隊繞過了牛頭尾的時候,才被哨船發現示警。

    這麼一來海狼的船隊距離他們就已經很近了,根本沒有給他們留出足夠的準備時間來應對這個局面。

    於是他心中對湄洲島上的那些官兵是破口大罵,但是卻也不敢怠慢,趕緊也衝向碼頭,爬上了他停靠在棧橋邊的那條中號福船,命令船上士卒立即起航,準備迎戰殺過來的海狼船隊。

    但是其他的官兵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南日水寨的棧橋數量不足,只有少數幾條戰船可以靠在棧橋上,其他的戰船都泊在碼頭外面的泊位之中,想要登船唯一的辦法只能靠著舢板將他們擺渡過去。

    但是舢板的數量畢竟有限,裝載的人員數量也不是很多,要想將水寨之中的官兵都送上他們的戰船的話,需要相當長的時間才行。『

    更何況現在已經是深冬的時候,福建這邊的天氣也已經很涼了,小冰川時期的時候,就連廣東的雷州半島都曾經下過雪,可見得這時代的天氣確實夠冷的。

    海水冰涼冰涼的,根本沒有人敢這個時候蹦到水裡面,游向他們的座船,所以所有在岸上的官兵,都擠在碼頭上或者岸邊,大呼小叫的招呼舢板趕緊過來把他們送到船上去。

    可是這麼用舢板來運人,總是需要時間吧,恰恰海狼沒有給他們留出足夠的時間,許多官兵只能急的直跳腳,卻無法登船,眼睜睜的看著一支船隊朝著他們南日水寨直撲了過來,眼瞅著距離他們越來越近,都已經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些船的桅杆頂端飄蕩著的金色海狼旗了。

    這時候南日水寨更是亂作一團,大呼小叫的聲音充斥著整個水寨上空,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們卻又聽到了莆禧千戶所城那邊響起了一連串的轟鳴聲。

    獨眼龍上一次被派往了雙峰島那邊坐鎮,沒能趕上南日島和褚彩老的大戰,這一次這傢伙死活要參與這次行動,於是便被于孝天派到馬梟手下聽令。

    獨眼龍出發之前,便受命于孝天,在抵達南日水寨之前,他單獨率領幾條大船,先行前往莆禧千戶所城,到那裡炮擊莆禧城,牽制聚集在莆禧千戶所的大批官軍,使得他們不敢離開莆禧城,為馬梟率領船隊攻擊南日水寨爭取時間。

    這傢伙今天可是威風了,帶的幾條船全部都是福船,每條船上都裝有十二磅炮和較多的六磅炮。

    雖然海戰之中,這些艦炮射程不遠,但是那只是對在海上作戰時候,攻擊敵船來說的,現在讓他們炮擊陸地上的城池,他們就不用擔心射程的問題了。

    獨眼龍率領七條大船,離開了馬梟的船隊之後,立即直撲向了距離他們不遠處的莆禧千戶所城,在距離千戶所城尚有一兩里地的時候,獨眼龍便悍然下令開始發炮。

    這個時候坐鎮莆禧所的乃是福建副總兵張嘉策,在這裡他聚集了近兩千官兵,做好準備,隨時出發前往南日島攻打南日島大寨。

    為此張嘉策受命在漳州帶過來了數門重炮,這些重炮乃是去年福建官府剛剛在漳州召集工匠仿造出的一些紅夷大砲,這一批新鑄的紅夷大砲雖然性能不如荷蘭人所造的大砲性能,但是也遠超過了大明以前所鑄的其它類型的大砲。

    無論是射程還是威力,包括精度方面,這些新鑄的紅夷大砲都提高了很多,但是有一個問題,就是福建官府在鑄造這批紅衣大砲的時候,工匠技術有限,最初仿造的幾門紅夷大砲試炮的時候,多出現炸膛事故。

    後來工匠不得不增加炮壁厚度,來提高大砲的安全性,總算是解決了炸膛的問題,但是卻帶來了一個負面影響,就是他們所鑄的紅夷大砲雖然只是類似十二磅炮或者十八磅炮,可是重量卻遠超過了技藝精湛的西方炮匠們所鑄的同類大砲許多。

    最重的紅夷大砲重量甚至達到的五千斤的重量,最輕的也有兩千多斤,雖然後世的大砲隨隨便便都比這些大砲重,但是後世現代的大砲可是包含了鋼製的炮架以及管退結構、瞄準結構,但是這個時代的大砲基本上卻只是一根炮管罷了。

    故此雖然福建官軍在澎湖之戰以後獲取了仿造西方大砲的能力,但是目前這種仿造能力卻並不完善,以至於使得他們所鑄的大砲質量較差,重量卻非常笨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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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副將

    即便如此,官軍依舊將其視作法寶一般,不惜耗費大量人力物力將這些大砲運到了莆禧所和平海衛,準備用來攻打海狼大寨。

    原因就是朱欽相也聽聞了海狼擁有西洋的紅夷大砲,雖然他不相信海狼可以自鑄這些大砲,但是他也不敢確保海狼就沒有紅夷大砲,姑且就算海狼有一些紅夷大砲,為了克敵制勝,故此才把這些紅夷大砲拉到了莆禧所和平海衛,準備將其投入到對海狼的進攻之中。

    但是這些大砲雖然是裝船運到這邊的,卻並不能在船上開炮,因為這些炮實在是太重了,而官軍的戰船多比較陳舊,結構強度不足,加上這些炮只能裝載甲板上,使得船隻重心太高,一旦要是放在船上當艦炮使用,估摸著一炮之後,後坐力就把自己幹沉了。

    想想也是,官軍的戰船從鄭和下西洋之後,就沒有得到改進,反倒是越來越小,以至於到明末之後,除了朝廷建造的封舟之外,戰船基本上都是四百料以內的,在戚家軍的時代,官軍水師就有大發熕,但是好笑的是千斤以上的大發熕,卻只能在使用的時候,先被放到大型的木筏上之後,才能開火,船體無法承受大發熕的後坐力,至於現在這種紅夷大砲,他們自然是不敢輕易裝在戰船上使用了。

    其實連海狼自己,在解決這個問題的時候,也很是小心,但凡給船上裝備十二磅炮的時候,都要對船體進行加固,內部增加承重結構,還要增加壓艙石,降低船體重心,這才能把他們的十二磅炮裝在大一些的船上,但是也僅限於普通的十二磅榴彈砲,連十二磅長炮也不能裝載。

    一直到了他們自己造出了單桅縱帆船之後,他們才真正可以把十二磅長炮裝在戰船上使用,現如今又試製出十二磅短炮,就是為??使更小一些的船隻,可以裝載上口徑更大的火炮。

    而官軍的這些大砲拉到了莆禧所之後,這幾天張嘉策剛剛把其中兩門大砲,費勁巴拉的弄到了衛城的城牆上,原因不過也是受了劉應龍的提醒,有點擔心海狼這個時候先發制人,殺到他們這裡,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今天本來張嘉策閒著沒事,正在和手下幾個軍將湊在一起,在他的住處喝酒,突然之間便聽到了離他們莆禧所不遠處的海口方向傳來了幾聲號炮聲,於是張嘉策皺眉對帳外親兵喝問道:「外面出什麼事情了?為何海上會傳來號炮聲響?」

    親兵也有點糊塗,說馬上去查看一下,但是不一會兒功夫,在莆禧所城上值哨的兵卒便發出一聲大喊:「賊船!是賊船來了!敵襲!」

    聲音一傳開,莆禧所便也立即亂了起來,張嘉策聞聲一把丟了手中的酒杯,揮手道:「都速速去歸攏你們的部下!準備應戰!」

    而他則立即出了住處帶了親兵奔上了城牆,舉目遠眺望向了東面的大海,當看清了海面的情況之後,張嘉策也嚇了一跳,因為這個時候海面上在平海灣的灣口一帶,有一支船隊已經越過了湄洲島的牛頭尾,朝著他們過來了。

    就在他還忙著觀察海上的情況的時候,只見海上的這支船隊忽然間傳出了一陣炮聲,遠遠的可以看到海面上有幾條賊船上噴出了一團團火光,騰起了一團團的硝煙,接著便看到一條應該是官軍水師的哨船,開始東倒西歪的衝向了牛頭尾淺灘,很快歪倒在了淺灘之中擱淺在了那裡。

    張嘉策身為副將,這些年來主要職責也是防禦海賊以及帶兵抵禦紅毛人對沿海的進犯,所以大場面倒是也見過不少,雖然心中一驚,但是並未失態,馬上傳令下去,令駐守在這裡的官兵立即整隊,不得混亂,調其中一批官兵,立即登城做好守禦守禦的準備。

    這時候海面上獨眼龍率領的七條大船已經駛向了莆禧城,照著他們衛城便過來了。

    張嘉策看了一下這駛來的幾條賊船,心中一動,倒是並不覺得緊張,因為朝著莆禧城過來的敵船隻有七條,雖然也算是大船,但是這七條船就算是每條船裝個百十個海賊,充其量也不過幾百人。

    而莆禧城眼下城中本來就集中了兩千餘官兵,加上這裡原本衛所的守軍,眼下城中有接近三千的兵力,海賊除非是腦袋讓門板夾了,否則的話應該不會登岸攻打莆禧城,就算是他們的腦袋確實被門板夾了,登岸攻城,那對他來說更是一件好事,他完全可以趁機率軍擊退他們,只要殺個幾十個海賊,這就算是先立了一功了。

    於是張嘉策立即傳令,令手下的游擊鄭佳莫立即點一千兵馬,在衛城外面集結,隨時準備迎頭痛擊登岸的海賊,只要海賊敢於靠岸,就馬上堵上去,把海賊擠在海灘上,痛殲之!

    就在張嘉策忙著調兵遣將的時候,獨眼龍率領手下的幾條大船,已經駛近了海岸。

    而莆禧所衛城,原本就是為了防倭備倭用的,主要是為了防止海賊或者倭寇襲擾陸上,所以衛城建在距離海岸很近的地方,充其量距海邊也不過百步左右,這樣的話,衛城上的一些火炮,剛好夠得著海邊,可以直接用大砲轟擊登岸的海賊。

    但是今天他們卻碰上了硬茬子了,海狼可不是一般的海賊,一般海賊手頭上就算是有大砲,也打不遠,但是海狼的這幾條戰船上,卻都裝了六磅和十二磅西式新炮,而且質量還要超過目前西方國家鑄造的大砲,射程絲毫不差於同類的紅夷大砲。

    所以獨眼龍率領船隊駛近海岸的時候,並未直接衝向海岸,而是在距離海岸幾百步的時候,忽然間轉向將船隊一字排開呈縱列隊形,和海岸平齊,將船隻的右側對準了海岸邊的莆禧城。

    這個時候張嘉策率領官兵也已經做好了禦敵的準備,城上各種火炮也開始裝填完畢,火銃手也登上了城牆,一千官兵也出了衛城,在城外開始列隊,只待海狼登陸,他們便準備給海狼迎頭痛擊了。

    這個時候海狼船上的旗號已經表明了他們的身份,張嘉策看到這些船上飄揚的金狼旗之後,心中不由得暗罵,罵這些海狼賊人果真囂張大膽,居然不等他們官軍前往南日島對他們進剿,反倒先殺了過來,準備先發制人,這豈不是要找死嘛?

    而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對張嘉策提醒道:「大人!海賊似乎並未想要登岸攻打咱們的衛城,他們船隊只分出了這麼幾條船過來,剩下的船隊都奔著南邊南日水寨過去了!」

    張嘉策朝海上望去,果真海狼的船隊只分出了一小部分船隻朝著他所在的莆禧城過來,而大部分船隻則開始轉向了南面,直奔南日水寨殺奔了過去。

    張嘉策心裡面咯噔一下,想起了前些天劉應龍前來參見他提出的擔憂,而南日水寨不比莆禧城,那邊水寨設施破敗,雖然戰船集中在那邊,但是今天這些海賊來的突然,在此之前,他們根本沒有得到任何來自湄洲島上烽火台的示警,突然之間海賊便出現在了平海灣之中,這一下南日水寨那邊的劉應龍恐怕有麻煩了。

    於是他立即下令,讓手下一個千總,點出五百兵卒,立即趕往南日水寨那邊,看看能不能給劉應龍幫上忙。

    在安排這些事情的時候,張嘉策也在關注著海面上駛來的那幾條賊船,默算著敵船和衛城之間的距離,當看到這幾條賊船一字縱陣,並未直接靠岸,而是忽然間在城外海面上轉向,全部用船側對準了莆禧城。

    這一下張嘉策心裡面又是咯噔一下,因為他以前跟紅毛人交過手,相對比較瞭解紅毛人的戰術,這些紅毛人船上的大砲射的遠,打得準,而且威力十足,這些年來他們屢屢犯境,經常襲擾沿海的州府縣城,並且上岸劫掠。

    往往這些紅毛人駕船闖到海邊之後,一旦岸上有城池寨牆防護,並且有兵駐守的話,他們就不急於靠岸,而是將船打橫過來,以船側對準岸上,然後開始發炮猛轟岸上的城池。

    而明軍的大砲,因為短粗,又沒有瞄準的東西,對於遠遠停在海上的紅毛船毫無辦法,只能挺著脖子挨揍,往往守軍根本連紅毛人的邊都挨不著,便被紅毛人用船上的大砲轟散。

    而今天沒想到這些海賊,居然也使出了這一招,看上去很像是紅毛船採用的戰術,那麼接下來……

    張嘉策的心驟然縮了一下,感覺到了一種強烈的不安。

    這個時候海狼的船隊已經在莆禧所近岸的海面上排列成了一字橫陣,船舷處的的大砲早已揭開了炮衣,露出了黑洞洞的炮口,炮手們大聲的呼喝著,將大砲推到了船舷炮門處,緩緩的揚起了炮口,有人已經擎起了火把,所有火炮在他們開始轉向的時候,都已經裝填完畢,只待一聲令下,便可以發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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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炮擊莆禧城

    獨眼龍也是個脾氣暴烈的傢伙,有一種天生的狠勁,今天好不容易撈到露臉的機會,很是興奮,站在他座船的船尾,得意洋洋的望著岸上的莆禧城,以前他自己單干的時候,是說什麼也不敢來招惹官軍的。

    更何況他知道今天在莆禧城之中,足足有數千官兵,換做以前,他避之不及,哪兒敢如此囂張的跑來這裡找官軍的麻煩呀!

    可是跟著于孝天進了海狼做事之後,他感覺到膽子越來越大,而且這裝備也越來越好,以前他費勁巴拉的也就是弄了幾門破爛不堪的小炮,可是現在看看他們的船上,一個個都裝上了被打磨的光亮的紅夷大砲,這威風根本不能跟以前比,真是人比人該死,貨比貨該扔。

    特別是今年初的時候,他們大敗了褚彩老之後,更是使得海狼的威風抖到了天上,雖然他沒有能參與到對褚彩老一戰之中,當時被派往了雙峰島坐鎮。

    浙江一帶的幾伙海盜,聽聞海狼得罪了褚彩老,惹得褚彩老要大舉對海狼動手,起初的時候,一個個都有些蠢蠢欲動,想要等褚彩老干翻了海狼之後,趁機立即聯手,將海狼從福寧州海面上逐走,搶下海狼的地盤。

    以前被海狼震懾的那幾伙海盜,更是開始頻頻在福寧一帶活動了起來,為此坐鎮雙峰島的獨眼龍並不輕鬆,當時他所率的都是海狼的二線戰船,多是一些舊船,而且上面也沒裝多少新炮,當時在雙峰島的時候,壓力很大。

    但是獨眼龍好歹也是老海賊了,大場面也算是見過,知道那個時候決不能輕易服軟,故此在雙峰島的時候,帶著手下的船隻多次出海,找那些不老實的同行。

    並且幾次他在福寧那邊,都逮住了同行正在他們地盤上劫船,獨眼龍當即便率船衝了上去,有的同行懾於海狼的厲害,主動退走,但是也有一兩夥同行,認為海狼這次大勢已去,並不買獨眼龍的帳。

    於是獨眼龍帶著手下立即對他們大打出手,憑著他的那股子狠勁,愣是將這一兩伙傢伙收拾的丟盔卸甲,大敗而逃,總算是穩住了福寧那邊的局勢。
    後來海狼大敗褚彩老的消息很快傳來,而且迅速的傳遍了浙江南部沿海一帶,那些蠢蠢欲動的幾伙海盜,聽聞消息頓時就老實了下來,再也不敢輕易進入海狼的地盤活動了,至此海狼在福寧那邊的地盤也算是徹底安穩了下來。

    在收拾了褚彩老之後,于孝天派了一批船隻返回了福寧雙峰島,獨眼龍立即便率船隊跑去找當初跟他動手的兩伙海盜算賬,連鍋端掉了他們的老巢,將他們徹底解決掉,再一次大大震懾了浙江南部的那些同行,使之這半年來,對海狼是恭敬的不得了,海狼的船隻過浙江沿海的時候,甚至於那個龐森,往往得知消息,都要帶船護送海狼的船隻北上,起碼到舟山群島一帶。

    所以獨眼龍在雙峰島雖然未能參與對褚彩老一戰,但是也獲得了于孝天的高度評價,使之在海狼之中的地位也徹底穩固了下來。

    今天獨眼龍心中美的不得了,因為他這一次過來,其實根本就是老便宜的,于孝天給他的指令很簡單,就是率船炮擊莆禧城,根本不用登陸去跟官軍硬拚,所以這個任務對他來說,簡直輕鬆的不得了。

    在將船隊打橫於岸邊平齊之後,獨眼龍甚至乾脆令船隊的船隻將船帆落下,連船錨都拋入到了水中,使得船隻可以獲得一個更穩定的姿態,提高炮擊的命中率。

    隨著他一聲令下,早已在船上做好準備的炮手們立即便開始打開了船上的炮門。

    海狼這段時間除了趕造新式的單桅縱帆船之外,還在對老的中式戰船進行改造,因為中式帆船特有的水密隔艙結構的限制,以前海狼給船上加裝火炮的時候,都是直接加裝在甲板上,這麼做有很大的缺點,一是因為炮重大大增高了船隻的重心,第二個是受天氣影響也比較大,海上多風雨,很多時候會下雨,大砲露天擺放在甲板上,不易保養不說,有時候因為雨勢太大,還會造成無法開火的情況。

    所以近期于孝天令船寮的工匠們,想辦法對部分大型的船隻進行改造,將火炮儘可能移到甲板下面一層的甲板上去,雖然中式船隻下面是一個個的隔艙,不能改造成通艙,但是船隻中間幾個船艙的空間還是比較大的,對下部船艙和船身進行加固之後,火炮還是可以放入這些船艙之中。

    不過在把火炮放到這一層船艙甲板之後,就必須要在船體兩側開炮門,這件事稍微麻煩一些,稍微不慎就可能影響到船體的結構強度,必須要進行一定程度的改造才行。

    其實中國古代的船匠們並不缺乏智慧和技術,但是他們比較守舊,喜歡按照老傳統辦事,一旦有人給他們一個思路的話,他們還是具備很強的解決問題的能力的。

    在船匠們共同努力之下,這個問題最終還是被他們解決了,開炮門的時候,在炮門四周他們進行加固之後,確保了船體結構不出現大幅下降,保證了船體結構的強度之後,再開炮窗。

    這麼一來船上的火炮就得到了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空間,即便是在海上下雨的時候,也可以在乾燥的船艙之中進行操作,不會再受天氣影響,同時還大幅降低了船隻的重心,使得戰船在各種海況之下,可以更加安全行駛。

    但是在船舷中部開炮窗,又帶來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在惡劣海況之下,船體橫搖的時候,海水有時候會從炮窗濺入到船艙之中,這麼一來,又給船造成了一些負面影響,要不斷的排水才行。

    對於這個問題,自然不難解決,船匠們給船上的炮窗加了一個可以密封的窗戶,不使用火炮的時候,關上這些炮窗,或者是在海況不佳的時候,把炮窗徹底封閉起來,如此一來就算是還有點進水,也不會對船隻造成太大的影響了。

    當然在經過這樣的改造之後,這些船隻裝載貨物的能力因為火炮佔去了不少空間,而降低了一些。

    不夠對於海狼來說,這個影響倒不是很大,因為海狼的戰船相對來說干活比較專業,主要承擔的就是作戰任務,運輸的事情,大多都是由專職的貨船來負責,戰船隻是一般情況下,只承擔少量的貨物運輸的工作,故此留下的載貨空間,還是可以滿足他們的需要的。

    而今天馬梟帶出來的這些戰船之中,便有部分船隻已經改裝過了,經過改裝之後的船隻,裝載火炮的數量又提高了一些,使得幾條福船裝載的火炮數量達到了八門之多。

    這七條船在莆禧城外的海面上一字排開拋錨落帆停了下來,船舷處的炮門咣當咣當從內被炮手打開,將裝填好的大砲用纜繩滑輪組拉到了炮窗前面,黑洞洞的炮口伸出了炮窗,直指向了數百米之外的衛城。

    「弟兄們,瞄準了給我打!開炮!」獨眼龍在得到了各船上回覆的信號之後,知道各船都已經做好了炮擊的準備,於是興奮異常的振臂狂吼著,將手臂朝下一劈,重重的指向了面前的這座莆禧城。

    莆禧城只是一座衛城,雖然稱之為一座城,但是卻最多也就是邊長不足一里左右的一座小城,恐怕連後世一座小鎮的面積也不夠,平時只駐守千餘名衛所兵,實際上現在莆禧城的衛兵數量不足六百,而且多是一些老弱之人。

    軍戶在這個時代,早已不是什麼正兒八經的正規軍了,他們充其量不過只是一些軍事奴隸罷了,戰鬥力根本就談不上,甚至連普通的村寨中的鄉勇都比不上,幸好這一次調來了兩千官軍,這才使得莆禧城的兵力大增。

    幾百米的距離如果讓船上的艦炮去攻擊類似船隻的點狀目標的話,估計並不容易命中,但是今天這些海狼的炮手得到的命令是炮擊莆禧城,這樣一來,就不必擔心砲彈會打不到目標了。

    各船的炮長們在船上目測了一下距離之後,立即按照炮表要求調整好了炮身仰角,將炮口對準了遠處的莆禧城,在聽到了船長震耳的開炮吼聲之後,炮手紛紛立即開始從前至後依次點燃了火炮。

    火門中的火藥被點燃之後,先是嘶嘶的騰起一股青煙,轉瞬之間便引燃了炮膛內的裝藥,眾人只覺得腳下猛然傳來一連串的震動,船上的大砲一門接著一門的朝後拖著滑輪組的纜繩,迅速的後坐,然後又被滑輪組牽引抵消掉它們所產生的後坐力,停在了炮位後面。

    在面向莆禧所城一側的船側頓時吐出一團團烈焰,緊接著便是一團團青色的硝煙瀰漫到了整個船身。

    所有人耳中頓時充斥了一聲聲的大砲的轟鳴聲,每條船在炮擊開始,船體都劇烈的隨著大砲的後坐力震動了一下,微微的開始搖晃,當然絕對不可能出現像後世裝備了幾百毫米口徑重炮的戰列艦那樣,炮口指向船側齊射的時候,能把巨大的艦體都在海面平推數米遠的場景。

    即便如此,七條船在接到開火命令之後,一起發火的場面,還是相當震撼人心的。

   


第六章 炮擊莆禧城2

    張嘉策站在衛城城牆上面,眼瞅著海面上的賊船,瞳孔猛然一縮,緊接著他和城上的官兵們都聽到了一片砲彈呼嘯的聲音,緊接著又聽到了海面上傳來的一聲聲轟鳴。

    官兵們頓時齊刷刷的矮下去了一片,所有人都不自覺的蹲下了身子,似乎想要躲開這些朝著他們飛來的砲彈。

    只見二十多顆各式砲彈,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煙痕,紛紛落向了衛城,一些砲彈準確的直接砸在了衛城一丈多高的城牆上,也有砲彈落在了衛城城牆的前面,更有砲彈飛過了衛城城牆,重重的砸在了城中,頓時在城內揚起了一片碎片塵土。

    幾乎所有官兵都不約而同的發出了一聲驚呼,因為這些官兵之中大部分人去年參加過澎湖之戰,見識過紅毛人的紅夷大砲的厲害。

    今天他們當看到賊船上飛來的砲彈之後,幾乎第一時間都認出,這些砲彈應該是紅夷大砲射出的砲彈,絕不是他們手頭上擁有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虎蹲炮、碗口銃、滅虜炮所能達到的射程。

    砸在城牆上的砲彈,激起了一片片的碎石,在城牆上留下了一個個坑洞,雖然穿不透城牆,卻還是讓站在城牆上的官兵們感到了腳下傳來一陣陣的震動。

    這一下官兵們有點慌了,他們這才明白,傳說並不是假的,這些海狼確確實實擁有不少紅夷大砲,今天算是讓他們徹底嘗到了這些紅夷大砲的厲害。

    第一次炮擊準確率不是很高,但是大部分砲彈並不算失的,多命中了衛城,獨眼龍用單筒望遠鏡觀察著砲彈的落點,興奮的黑臉都紅了,使得他的臉膛黑裡透紅,連連叫好。

    「打的漂亮,傳令下去,各船急促射,就這麼打!讓官兵嘗嘗咱們的厲害!哈哈!開炮,開炮!」

    各船的炮手忍著船艙裡面刺鼻的硝煙味,飛快的交替使用各種工具清理炮膛,給炮膛開始復裝,雖然前裝滑膛炮裝填程序繁瑣,但是只要炮手訓練充分,配合密切,裝填速度並不是很慢,幾乎沒有用一分鐘的時間,各船的炮手便飛快的完成了在此裝填,並且奮力拖動牽引炮架的纜繩滑輪組,將大砲拖回到了炮窗出,再一次指向了莆禧城。

    莆禧城外的海面上如同開鍋了一般,炮聲開始連成一片,此起彼伏,一顆顆砲彈呼嘯著在空中拉出一道道的煙痕,重重的砸向了莆禧城。

    莆禧城內外這一下也跟著熱鬧了起來,砲彈雨點一般的砸在了城內外,激起了一片片的碎石沙土。

    張嘉策臉色大變,俯身在幾個親兵的保護下,蹲在了女牆下面,心中充滿了震撼,這一次他們實實在在的大大低估了海狼的能力,沒想到海狼居然確實有這麼多的紅夷大砲,直打的他們抬不起頭。

    「開炮!開炮!趕緊開炮!打沉那些賊船!」張嘉策這會兒有點慌了手腳,雖然大場面他也見多了,但是今天因為估計不足,還是讓他一時間亂了陣腳,蹲在女牆下面大聲狂叫了起來,下令城牆上的官兵發炮還擊。

    於是在城牆上駐守的官兵們也不敢怠慢,趕緊起身操作城牆上的那些火炮,開始對著海面上一通亂轟。

    但是讓官兵們洩氣的是,他們的反擊看上去卻十分可笑,因為他們城牆上擺列的這些大砲,基本上都是各種滅虜炮、碗口銃和虎蹲炮這樣的老式明制火炮,這些炮的射程根本就打不到幾百米外的那些賊船上。

    許多砲彈雖然飛到了海面上,但是卻距離海狼的船隻很遠的地方就墜入到了海水之中,根本就對海狼的戰船造不成什麼殺傷,充其量也就是給他們自己壯壯膽罷了。

    明代中式的火炮,炮壁薄,而且鑄造簡陋,炮膛沒有經過仔細鏜光,炮管前後粗細不勻,而且炮膛前端開口大,洩氣嚴重,使得火藥起不到足夠的推動砲彈的作用,大部分從砲彈和炮膛之間的空隙洩掉了,故此有效射程相當短,加之炮身也沒有瞄準的東西,全憑炮手的經驗,再加上官兵操練不足,使得遠距離的射擊精度實在是有點可笑。

    官軍衛城上的多數大砲甚至連二百米的距離都打不到,就算是能打到二百米之外的大砲,精度也實在是可憐到家了,想要有效的擊中海狼的船隻,除非天老爺幫忙了。

    船上的海狼部眾們看到稀稀拉拉落在海上的這些官軍打出的砲彈,不少人當場就笑噴了,特別是暫時閒著沒事的那些繚手、碇手們,這會兒因為船隻已經停下,都跑到船舷處觀戰,一個個指著官軍打的零零落落的砲彈,笑的是前仰後合。

    而炮手們這會兒可是沒有這閒情雅緻,一個個使出了渾身解數,在硝煙瀰漫的船艙或者甲板上飛也般的操作著他們的大砲,費力的將炮架推到炮門或者炮窗處,然後狂叫道:「裝填完畢,請求發炮!」

    負責管理這些炮手們的兵夫長,則根據情況,在船上諸炮都完成準備之後,便會揮動小旗,大吼一聲:「點炮!」

    緊接著便是一連串的炮聲在船上響起,船體再一次劇烈震動了起來。

    原來在衛城外面集結的那一千官兵,本來是想要給海賊以迎頭痛擊的,但是這會兒卻遭到了海狼的迎頭痛擊,他們的位置正好也在海狼炮火覆蓋範圍之內,有些炮長知道自己的炮即便是轟到了衛城牆上,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於是乾脆便將這些城外列隊的官兵當做了目標。

    砲彈呼嘯著落在了城外官兵集結的地方,現在正值冬季,天氣乾旱少雨,衛城外面的地面乾燥結實,圓滾滾的實心砲彈落地之後,可以被有效的彈起,繼續朝前疾飛,產生出跳彈效應。

    結果幾顆砲彈落入了人群之中,瞬間便在密集集結的官軍陣中開出了一條條的血胡同。

    砲彈所經之處,官軍的肉體根本擋不住它們,當即便被一個個的撕碎,殘肢斷臂頓時夾雜在血霧之中飛揚而起,其狀慘不忍睹。

    這些集結在城外的官兵見勢不好,轟然而散,頓時成了一群亂糟糟的烏合之眾,紛紛掉頭逃入衛城,以城牆來躲避海上飛來的這些砲彈。

    海狼的砲彈不斷的砸在衛城的城牆上,掀起一片片的碎石,砸出一個個的彈坑,直令城內的官兵心驚肉跳。

    偶爾會有一兩顆砲彈運氣相當不錯,正中城牆上的女牆,女牆的厚度可沒有城牆厚,這些六磅和十二磅砲彈砸在城牆上,作用不大,但是一旦擊中女牆和城垛的話,便可以立即將其摧垮一段。

    而躲在女牆後面的這些官兵可就倒霉了,被摧垮的女牆瞬間化成一片飛石,像是一片散彈一般,在城牆上亂飛,不少官兵立即便被打的頭破血流、傷筋動骨,倒在了城牆上發出了一片慘嚎之聲。

    張嘉策雖然見多了這樣的場面,但是也不由得為之心驚,心中更是勃然大怒,他們被紅毛人的大砲欺凌也就罷了,沒想到今天卻還要被海賊的大砲肆虐,這簡直也欺人太甚了吧!

    他扭頭看到了城牆上兩側的那兩門剛被安置在城牆上的福建自行仿造的紅夷大砲,頓時怒不可遏的吼道:「紅夷大砲為何不放?給本將立即瞄準賊船開炮!把他們轟沉在這裡!快!」

    其實他不用吩咐,這會兒官兵也已經想到了這兩門大殺器,有一些官兵炮手這會兒正在那兒忙活著操作這兩門仿紅夷大砲。

    但是這兩門大砲的炮架實在是設計不合理,為了運輸,這幾門大砲被拆裝到船上,炮架是固定式的,到了這裡之後,被從船上吊下來,又被費勁巴拉的弄到城牆上,為此還專門在衛城內給這兩門大砲弄了一條滑道,硬是靠著人力強拉硬拽,才把大砲弄到城牆上。

    而兩門大砲都不像海狼的岸防炮那樣,被架設在類似艦炮的四輪炮架上,並且也有減輕後坐力的繩纜滑輪組來牽引炮架,他們尚未掌握這種滑輪組系統,所以用的是又粗又笨的固定式炮架。

    這種笨拙的炮架,雖然靠著摩擦力來減輕後坐力,將後坐力直接傳遞到地面,但是操作起來十分困難,本身他們所鑄的這些仿造的紅夷大砲就笨重不堪,一旦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炮一響,炮架就翻了,而且將其復位全靠人力,非常難操作,耗時耗力的厲害。

    海狼的岸炮一旦讓熟練炮手操作的話,可以基本上達到一分鐘一發的速度,但是官軍的這兩門大砲,靠著人力復位,最起碼要七八分鐘甚至十分鐘,才可能完成瞄準發射。

    所以這會兒官兵們正在忙於鼓搗這兩門大砲,還要提防著海上飛來的砲彈,亂鬨哄的一片,加之他們沒有採用定裝藥包裝填發射藥,全憑炮手估算,更是減慢了裝填速度,半天也沒有完成裝填。

    聽到了張嘉策的吼聲之後,這些官兵炮手們更是著急了起來,拼了老命的把砲彈裝填好,至於瞄準方面,他們的瞄準方式和海狼基本上差不多,在炮尾的地方,靠著下面墊木,來調整炮口的仰角,但是很顯然官軍目前還沒有炮表,裝藥量也不定,即便是有了照門和準星,也是估計的。

    只聽兩聲巨大的轟鳴聲響起,在衛城的城牆上也噴出了兩團熾烈的烈焰,聲勢倒是相當雄壯,不少官兵立即伸長了脖子,趕緊用目光追著砲彈朝著海面上望去。

    就連張嘉策這會兒也顧不上危險,挺身從城牆上站了起來,極目朝著海上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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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南日水寨

    獨眼龍正瞪著他的一隻眼,死盯著衛城的城牆上,突然間看到城牆上閃過兩道炫目的火光,心裡面徒然緊了一下,接著便看到兩個黑點呼嘯著朝著他們船隊所在的位置飛來。

    但是接下來所有人都看到兩顆黑點一顆在距離海狼船隊幾十米的地方落下,重重的砸在了海水之中,似乎還產生了跳彈效應,在水面上彈起了一次,朝前又疾飛了十幾米,噗通一聲又落回到了水中,這才沉了下去。

    而另外一顆則打高了,從海狼的船隊上空直飛了過去,遠遠的落在了距離海狼船隊百多米外的海水之中,激起了一大團浪花。

    獨眼龍這才重重的鬆了一口氣,但是立即罵道:「奶奶的,這官軍居然也有紅夷大砲!傳我命令,船隊起錨升帆,保持低航速運動,繼續發炮給老子轟他娘的!」

    對於這兩炮的結果,張嘉策大失所望,但是他也沒法去斥責那些炮手,這些紅夷大砲新鑄成不久,交給官軍也就演練過幾次,實際上也只讓官兵打了幾炮,官兵炮手對這樣的炮並不熟悉,所以指望他們第一發就打中賊船,根本也不現實。

    「速速裝填,再打!務求擊毀賊船!」張嘉策嘆了口氣,趕緊下令道。

    但是此時海狼的船隊已經開始緩緩升起了船帆,船錨也被碇手們喊著號子提出了水面,船隻又一次開始緩緩移動了起來。

    而官軍的炮手們則慌裡慌張的開始朝炮管之中倒水,熄滅炮膛之中殘餘還在燃燒的火藥渣子,並且開始清理炮膛。

    但是他們的操作水平顯然達不到海狼炮手的水平,配合的不緊湊,使得復裝速度較慢,但是被選出操作這兩門紅夷大砲的炮手,還算是老卒,經驗還是比較豐富的,雖然慢,但是也沒有出什麼差錯,按部就班的將炮重新裝填了起來。

    但是剛才開炮,強大的後坐力還是將炮架朝後移位了許多,如果想要把它們復位,就需要眾多官兵一起動手。

    這時候的紅夷大砲雖然有了炮耳,可以讓大砲較為方便的調整高低射界,但是卻並無調整大砲左右射界的機構,大砲如果想要對準目標,全部要靠人力移動炮架,才能將炮口指向目標。

    這麼重的大砲,想要做到精確瞄準目標,要消耗很大的人力,再加上獨眼龍見到衛城上面居然有兩門紅夷大砲,不敢再讓船隊停在海面上,作為固定砲臺炮擊衛城了,所以船隊開始移動了起來。

    這就更給官軍的炮手造成了很大的麻煩,這個時候他們根本沒有人知道要預設提前量的問題,只知道把炮口指向目標,但是等他們好不容易把炮口對準了某條船的時候,這條船卻又緩緩的駛出了他們炮口指定的目標區,使得官兵們不得不再次挪動炮架。

    如此折騰半天,也沒有瞄準一條船,氣的張嘉策恨不得親自過去操炮,但是他身為主將,肯定不會去做這等危險的事情。

    更何況以前鑄造的紅夷大砲著實出了幾次炸膛的事故,他親眼就見到了一門炮炮尾炸膛的時候,把幾個操炮的兵卒崩飛了出去,落地就當場死了兩個,剩下的也都身負重傷,後來基本上全部都不治身亡。

    所以他對眼下的這種紅夷大砲並無多少信心,故此他即便是再著急,也不敢親自跑到紅夷大砲旁邊指揮發炮。

    好不容易這兩門炮總算是被折騰完畢,再一次發炮,但是以他們的水平,想要打中幾百米之外運動中的目標,別說是他們,就算是吧海狼的優等炮手請來,估計也難。

    但是不管怎麼樣,衛城上的這兩門紅夷大砲還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的,起碼他們迫使獨眼龍的船隊不敢再大大咧咧的停在海面上,對著衛城發炮了,這麼一來多少也降低了海狼艦炮的命中率。

    雙方就這麼在莆禧所岸上和海上對轟了起來,砲彈你來我往,打的非常熱鬧,但是海狼始終不靠近海邊,他們的目標是一座小城,要比起官軍更容易打中目標,至於打到哪兒,獨眼龍才不管呢,打死多少官軍也不重要,總之他們的目的達到了,那就是通過這樣的炮擊,徹底把張嘉策和他手下的兩千多官軍給牽制在了衛城,使其無暇分身,趕往南日水寨那邊對劉應龍提供支援了。

    馬梟在和獨眼龍分手之後,率領剩下的船隊直撲南日水寨而去,為首的還是三條單桅縱帆船,在繞過湄洲島北面的牛頭尾之後,船上的繚手便迅速的開始操作船帆,使得船隻獲得了更大的風力,而且風向也轉為了順風狀態,使得它們三條船的速度陡然開始加快了起來。

    三條飛字號快船,脫離了船隊,作為先鋒快速駛向了南日水寨,不多會兒的工夫,便衝到了南日水寨外面。

    而這個時候南日水寨之中的水師官兵們還遠沒有完成登船的準備,不少官兵還聚集在碼頭上跳著腳的招呼舢板過來接他們登船。

    只有為數不多的幾條戰船因為是靠在棧橋上,所以官兵登船速度要快一些,這個時候船上官兵已經登船,並且解纜升帆,由小船拖帶著,正在離開棧橋,準備駛向海面,阻止海狼船隊靠近。

    這時候南日水寨外面的海面上,只有兩條官軍的二百料大小的戰船,因為充作哨船,沒有停在水寨碼頭附近,得以最早出港迎向了海狼的船隊。

    而三條飛字號快船雖然排水量不大,但是武力不容小覷,船上裝有十二磅長短炮各一門,六磅炮四門,小佛朗機炮兩門,這樣的火力強度,在同等排水量的中式船隻上是絕對看不到的。

    就算是西式的炮船,火力也不見得就比他們強,所以三條飛字號快船一經駛抵南日水寨外面,便立即開始對官軍戰船發動了炮擊。

    首當其衝的就是那兩條最先迎上來的官軍的哨船,這兩條船上的官兵今天也表現出了超乎想像的勇氣,明知他們實力不濟,船隻也不好,火力更差,速度和風向都不佔優勢,但是兩條官軍的戰船還是悍然衝向了這三條海狼的飛字號快船。

    船上的官兵們當看到這三條飛字號快船的時候,發現這種船根本不似明朝的船隻,倒是頗像紅毛人抑或是佛郎機人的帆船,主要標誌是它們使用了中式船隻從不使用的軟帆。

    但是這種船的船帆,又和西洋人的船帆有一定的區別,操作起來似乎比西洋的大帆船上的那些軟帆方便許多,調整船帆角度很便捷,顯得十分靈活。

    於是官兵們心中自然產生出一種畏懼的感覺,慌忙操縱他們的船隻,試圖擋住這三條奇形怪狀的賊船,並且慌裡慌張的準備船上的火炮,試圖發炮攻擊這三條賊船。

    但是不等這兩條官船動手,三條賊船卻先開始發火了,只聽咚咚咚一陣炮聲響起,海面上立即便騰起了一團團硝煙。

    數顆砲彈瞬間便呼嘯著飛向了這兩條官軍戰船,落在了他們船隻旁邊,炮擊精度相當可觀。

    而且這個時候雙方的距離還有二三百米遠,官軍船上的炮尚未達到有效射程之內,海狼的砲彈便落在了他們身邊,驚得這些官兵又是一身冷汗,因為他們立即便明白了,這些海賊果真擁有不少紅夷大砲,那麼今天他們肯定是要倒霉了。

    這些官兵基本上都參與過去年的澎湖之戰,多見識過西洋大砲的厲害,跟他們炮戰,大明的戰船根本沒有一點還手之力,只能以數量取勝,拚命的衝向他們,貼身與其近戰才多少能獲得一些便宜。

    今天帶隊過來的是接替羅賢彬到快船支隊任職的馮德,這倆貨可是打出來的交情,當初一併被于孝天收拾的夠嗆,但是後來倆貨居然成了鐵桿,先是羅賢彬受命統帶飛字號快船,接著馮德便接替了羅賢彬,也到了快船支隊。

    今天馮德也被帶來參戰,這傢伙親率三條飛字號快船,高速駛向南日水寨之後,立即便對這兩條官船下了死手。

    三百米外他們便開始發炮,反正他們的砲彈充足,射程也遠,只是這個距離命中率低了點罷了,但是他們有足夠的時間在接近敵船之前,再做兩次發射。

    三條快船一邊走一邊打,先是向左切到兩條官軍船隻東側,對著他們便又是一通砲彈,這個角度可以發揮出三條船最強的火力,一下就擊中了十幾門炮同時開火。

    這兩條官軍的戰船雖然表現英勇,但是技術的差距使得他們的勇氣卻毫無用處,海狼的快船根本不給他們任何靠近的機會,便對他們造成了很大的損傷。

    十二磅炮這個時候已經裝備了鏈彈,雖然不夠成熟,但是卻已經可以有效使用了,為了盡快堵住這些官船,馮德也不可惜鏈彈,直接下令使用鏈彈攻擊。

    幾顆鏈彈飛出之後,立即在空中亂舞著飛向了兩條官軍戰船,只見一顆鏈彈準確的正好切在了一條官軍戰船的桅杆上。

   

第七章 南日水寨

    獨眼龍正瞪著他的一隻眼,死盯著衛城的城牆上,突然間看到城牆上閃過兩道炫目的火光,心裡面徒然緊了一下,接著便看到兩個黑點呼嘯著朝著他們船隊所在的位置飛來。

    但是接下來所有人都看到兩顆黑點一顆在距離海狼船隊幾十米的地方落下,重重的砸在了海水之中,似乎還產生了跳彈效應,在水面上彈起了一次,朝前又疾飛了十幾米,噗通一聲又落回到了水中,這才沉了下去。

    而另外一顆則打高了,從海狼的船隊上空直飛了過去,遠遠的落在了距離海狼船隊百多米外的海水之中,激起了一大團浪花。

    獨眼龍這才重重的鬆了一口氣,但是立即罵道:「奶奶的,這官軍居然也有紅夷大砲!傳我命令,船隊起錨升帆,保持低航速運動,繼續發炮給老子轟他娘的!」

    對於這兩炮的結果,張嘉策大失所望,但是他也沒法去斥責那些炮手,這些紅夷大砲新鑄成不久,交給官軍也就演練過幾次,實際上也只讓官兵打了幾炮,官兵炮手對這樣的炮並不熟悉,所以指望他們第一發就打中賊船,根本也不現實。

    「速速裝填,再打!務求擊毀賊船!」張嘉策嘆了口氣,趕緊下令道。

    但是此時海狼的船隊已經開始緩緩升起了船帆,船錨也被碇手們喊著號子提出了水面,船隻又一次開始緩緩移動了起來。

    而官軍的炮手們則慌裡慌張的開始朝炮管之中倒水,熄滅炮膛之中殘餘還在燃燒的火藥渣子,並且開始清理炮膛。

    但是他們的操作水平顯然達不到海狼炮手的水平,配合的不緊湊,使得復裝速度較慢,但是被選出操作這兩門紅夷大砲的炮手,還算是老卒,經驗還是比較豐富的,雖然慢,但是也沒有出什麼差錯,按部就班的將炮重新裝填了起來。

    但是剛才開炮,強大的後坐力還是將炮架朝後移位了許多,如果想要把它們復位,就需要眾多官兵一起動手。

    這時候的紅夷大砲雖然有了炮耳,可以讓大砲較為方便的調整高低射界,但是卻並無調整大砲左右射界的機構,大砲如果想要對準目標,全部要靠人力移動炮架,才能將炮口指向目標。

    這麼重的大砲,想要做到精確瞄準目標,要消耗很大的人力,再加上獨眼龍見到衛城上面居然有兩門紅夷大砲,不敢再讓船隊停在海面上,作為固定砲臺炮擊衛城了,所以船隊開始移動了起來。

    這就更給官軍的炮手造成了很大的麻煩,這個時候他們根本沒有人知道要預設提前量的問題,只知道把炮口指向目標,但是等他們好不容易把炮口對準了某條船的時候,這條船卻又緩緩的駛出了他們炮口指定的目標區,使得官兵們不得不再次挪動炮架。

    如此折騰半天,也沒有瞄準一條船,氣的張嘉策恨不得親自過去操炮,但是他身為主將,肯定不會去做這等危險的事情。

    更何況以前鑄造的紅夷大砲著實出了幾次炸膛的事故,他親眼就見到了一門炮炮尾炸膛的時候,把幾個操炮的兵卒崩飛了出去,落地就當場死了兩個,剩下的也都身負重傷,後來基本上全部都不治身亡。

    所以他對眼下的這種紅夷大砲並無多少信心,故此他即便是再著急,也不敢親自跑到紅夷大砲旁邊指揮發炮。

    好不容易這兩門炮總算是被折騰完畢,再一次發炮,但是以他們的水平,想要打中幾百米之外運動中的目標,別說是他們,就算是吧海狼的優等炮手請來,估計也難。

    但是不管怎麼樣,衛城上的這兩門紅夷大砲還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的,起碼他們迫使獨眼龍的船隊不敢再大大咧咧的停在海面上,對著衛城發炮了,這麼一來多少也降低了海狼艦炮的命中率。

    雙方就這麼在莆禧所岸上和海上對轟了起來,砲彈你來我往,打的非常熱鬧,但是海狼始終不靠近海邊,他們的目標是一座小城,要比起官軍更容易打中目標,至於打到哪兒,獨眼龍才不管呢,打死多少官軍也不重要,總之他們的目的達到了,那就是通過這樣的炮擊,徹底把張嘉策和他手下的兩千多官軍給牽制在了衛城,使其無暇分身,趕往南日水寨那邊對劉應龍提供支援了。

    馬梟在和獨眼龍分手之後,率領剩下的船隊直撲南日水寨而去,為首的還是三條單桅縱帆船,在繞過湄洲島北面的牛頭尾之後,船上的繚手便迅速的開始操作船帆,使得船隻獲得了更大的風力,而且風向也轉為了順風狀態,使得它們三條船的速度陡然開始加快了起來。

    三條飛字號快船,脫離了船隊,作為先鋒快速駛向了南日水寨,不多會兒的工夫,便衝到了南日水寨外面。

    而這個時候南日水寨之中的水師官兵們還遠沒有完成登船的準備,不少官兵還聚集在碼頭上跳著腳的招呼舢板過來接他們登船。

    只有為數不多的幾條戰船因為是靠在棧橋上,所以官兵登船速度要快一些,這個時候船上官兵已經登船,並且解纜升帆,由小船拖帶著,正在離開棧橋,準備駛向海面,阻止海狼船隊靠近。

    這時候南日水寨外面的海面上,只有兩條官軍的二百料大小的戰船,因為充作哨船,沒有停在水寨碼頭附近,得以最早出港迎向了海狼的船隊。

    而三條飛字號快船雖然排水量不大,但是武力不容小覷,船上裝有十二磅長短炮各一門,六磅炮四門,小佛朗機炮兩門,這樣的火力強度,在同等排水量的中式船隻上是絕對看不到的。

    就算是西式的炮船,火力也不見得就比他們強,所以三條飛字號快船一經駛抵南日水寨外面,便立即開始對官軍戰船發動了炮擊。

    首當其衝的就是那兩條最先迎上來的官軍的哨船,這兩條船上的官兵今天也表現出了超乎想像的勇氣,明知他們實力不濟,船隻也不好,火力更差,速度和風向都不佔優勢,但是兩條官軍的戰船還是悍然衝向了這三條海狼的飛字號快船。

    船上的官兵們當看到這三條飛字號快船的時候,發現這種船根本不似明朝的船隻,倒是頗像紅毛人抑或是佛郎機人的帆船,主要標誌是它們使用了中式船隻從不使用的軟帆。

    但是這種船的船帆,又和西洋人的船帆有一定的區別,操作起來似乎比西洋的大帆船上的那些軟帆方便許多,調整船帆角度很便捷,顯得十分靈活。

    於是官兵們心中自然產生出一種畏懼的感覺,慌忙操縱他們的船隻,試圖擋住這三條奇形怪狀的賊船,並且慌裡慌張的準備船上的火炮,試圖發炮攻擊這三條賊船。

    但是不等這兩條官船動手,三條賊船卻先開始發火了,只聽咚咚咚一陣炮聲響起,海面上立即便騰起了一團團硝煙。

    數顆砲彈瞬間便呼嘯著飛向了這兩條官軍戰船,落在了他們船隻旁邊,炮擊精度相當可觀。

    而且這個時候雙方的距離還有二三百米遠,官軍船上的炮尚未達到有效射程之內,海狼的砲彈便落在了他們身邊,驚得這些官兵又是一身冷汗,因為他們立即便明白了,這些海賊果真擁有不少紅夷大砲,那麼今天他們肯定是要倒霉了。

    這些官兵基本上都參與過去年的澎湖之戰,多見識過西洋大砲的厲害,跟他們炮戰,大明的戰船根本沒有一點還手之力,只能以數量取勝,拚命的衝向他們,貼身與其近戰才多少能獲得一些便宜。

    今天帶隊過來的是接替羅賢彬到快船支隊任職的馮德,這倆貨可是打出來的交情,當初一併被于孝天收拾的夠嗆,但是後來倆貨居然成了鐵桿,先是羅賢彬受命統帶飛字號快船,接著馮德便接替了羅賢彬,也到了快船支隊。

    今天馮德也被帶來參戰,這傢伙親率三條飛字號快船,高速駛向南日水寨之後,立即便對這兩條官船下了死手。

    三百米外他們便開始發炮,反正他們的砲彈充足,射程也遠,只是這個距離命中率低了點罷了,但是他們有足夠的時間在接近敵船之前,再做兩次發射。

    三條快船一邊走一邊打,先是向左切到兩條官軍船隻東側,對著他們便又是一通砲彈,這個角度可以發揮出三條船最強的火力,一下就擊中了十幾門炮同時開火。

    這兩條官軍的戰船雖然表現英勇,但是技術的差距使得他們的勇氣卻毫無用處,海狼的快船根本不給他們任何靠近的機會,便對他們造成了很大的損傷。

    十二磅炮這個時候已經裝備了鏈彈,雖然不夠成熟,但是卻已經可以有效使用了,為了盡快堵住這些官船,馮德也不可惜鏈彈,直接下令使用鏈彈攻擊。

    幾顆鏈彈飛出之後,立即在空中亂舞著飛向了兩條官軍戰船,只見一顆鏈彈準確的正好切在了一條官軍戰船的桅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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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崇武所

    這一仗馬梟率隊直在南日水寨打到了天擦黑下來,才下令收兵返航,但是在看南日水寨這個時候,卻變成了一片火海,不但碼頭的船隻被引燃起來,就連岸上的水寨中一些木質的營柵,也被大火灼烤的燃燒了起來。

    不少尚未登船的官兵見勢不妙,立即便作鳥獸散,逃的到處都是,而南日水寨集結起來的五十多條戰船,當到了天黑的時候,卻只剩下了四五條船沒有被海狼幹掉,逃入到了湄洲灣內部,其餘的不是被擊成重傷擱淺在了岸邊,就是乾脆被燒成了一團,要麼直接便被打的四分五裂坐沉到了海水之中。

    整個南日水寨外面方圓十多里的海水之中,到處飄著殘破的船板碎片,還有一些官兵的屍體,更有一些跳水逃生的官兵,在冰冷的海水之中掙扎的游上海灘。

    一些官兵跪在岸邊捂著臉嚎啕大哭,一時間岸上一片悲聲,劉應龍被手下救上岸之後,又被護送到了水寨之中,收攏了一批殘兵敗將,準備死守水寨,並且派人趕往莆禧城向張嘉策求援,生怕海狼部眾在滅掉官軍船隊之後,再在南日水寨強行登陸佔領水寨。

    但是張嘉策這會兒在莆禧城,卻也被城外海面上的幾條海狼的戰船打的灰頭土臉,這幾條海狼的船隻似乎有打不完的砲彈,一個下午輪番上陣,不停的對莆禧所城開炮,強度時緩時急,但是始終沒有停止炮擊。

    砲彈不停的落在城內,雖說對於莆禧所城破壞並不能算是很大,但是卻對官軍的士氣打擊非常嚴重。

    莆禧城上兩門紅夷大砲也在官軍的操作下,進行了不斷的反擊,但是何奈操炮的士卒能力有限,始終無法擊中賊船,反倒成了海狼部眾的笑話。

    兩門大砲打上十幾炮,炮身就變得滾燙滾燙,就要停下??等炮身冷卻,否則的話一旦裝入火藥,就可能炸膛或者意外被引燃,造成事故。

    至於那些城內的舊炮,海狼的戰船始終徘徊在城外海面數百米之外,根本就不給他們一點還手的機會,這跟被騎著揍沒有什麼區別。

    當兵的最怕的就是被人家打,卻沒法還手,一時半會兒還行,但是一旦時間一長,當兵的就會士氣大跌,等劉應龍跑來求援的時候,莆禧城的官兵早已士氣跌到褲襠裡面了,哪兒還有能力給南日水寨增援呀!

    張嘉策開始的時候還在城牆上硬撐著堅持指揮,但是後來海狼的砲彈幾次險一些打著他,把他送去西天取經,親兵和屬下軍將們這才死啦硬拽的將他拖下了城牆,張嘉策假意堅持了一下,但是裝作無奈才被拉下了城牆,避入到了城中安全的地方,由城上的官兵將城外海狼船隊的情況傳給他,他在城內坐鎮指揮。

    但是城外的炮聲一直再響,砲彈不斷的落入城中,但是這幾條賊船卻始終沒有靠近海岸,也沒有做出要強行登岸的姿態,張嘉策漸漸的就明白了海狼的想法。

    海狼這一次根本不是奔著他們莆禧城來的,更沒有打算要強攻莆禧城,他們主要的目標都集中在了南日水寨,這幾條炮擊莆禧城的賊船根本就是在牽制他這邊,使得他無力去救援南日水寨。

    想明白這一點之後,張嘉策不太緊張了,但是卻為南日水寨那邊感到揪心,於是趕緊又上城朝著南日水寨那邊望去。

    而這個時候南日水寨已經火起,打的是不可開交,遠遠的可以看到南日水寨騰起一片大火,不少船也在海面上冒著濃煙,他便明白,南日水寨算是完了。

    這伙海狼實在是陰損的很,出其不意偷襲莆禧城和南日水寨,給官軍來了個先下手為強,只要他們滅了南日水寨集結的水師戰船,那麼接下來巡撫大人好不容易绹易組織起來的這次進剿,就等於已經輸了一半了,短時間之內,恐怕朱欽相很難再召集起來這麼多戰船,對南日島發動攻勢。

    而且今天他們也都徹底見識了南日島的海賊的厲害,這伙海賊確確實實如同傳聞之中所說的那樣,擁有一批他們想不到的紅夷大砲,而且數量之多,超出了他們所有人的預料,而且今天海狼來的也只有三十多條船,上面就裝載了各式西洋炮百門以上,他不敢想像海狼還有多少這樣的大砲,如果海狼還有更多這樣的西洋炮的話,那麼以官軍目前的實力,根本無法應付。

    所以接下來這次對海狼的進剿,估計就要因此而胎死腹中,朱欽相即便是再怎麼生氣,恐怕也不敢再輕易對海狼下手了。

    而且今日官軍遭此重挫,恐怕立即就會有不少官員對朱欽相發動彈劾,這個新上任不久的巡撫大人,估摸著連這個巡撫的位子都不見得能保得住……

    想到這裡,張嘉策轉身下了城牆,他知道,海狼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接下來海狼很可能不會再登陸襲掠了,這樣的結果,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感到悲哀了。

    但是有一條他很清楚,這次南日水寨被襲,莆禧所城遭到炮擊,聚集在這邊的水師船隊全滅,除了朱欽相要承擔責任之外,他這個坐鎮在這邊的主將恐怕也難辭其咎,接下來,他要關心的不是怎麼去救南日水寨的問題,而是要琢磨一下,該怎麼能把這件事的責任推卸掉,讓其他人承擔責任,以免他接下來也跟著倒霉,丟官罷職了。

    就在馬梟率隊攻擊南日水寨的同時,卻還有另外一支船隊已經駛離了南日島,順風而下直朝泉州府行去。

    這一支船隊是由劉一刀率領,船隊規模與馬梟所率船隊規模相仿,但是船隻的情況要弱於馬梟所率的船隊一些。

    這支船隊主要由海狼各船隊之中中型和輕型的戰船為主,數量也大概是三十多條,雖說比起馬梟所率的那支船隊實力稍弱一些,但是放眼福建一帶的海盜團體,他們這樣一支船隊的實力依舊不容小覷。

    這一次海狼先發制人採取的手段是一系列的,並非單單只是對南日水寨一處地方攻擊這麼簡單。

    除了襲擊南日水寨,將聚集在那裡的福建水師戰船滅掉之外,與此同時于孝天還派出了另外兩支船隊,其中一支由劉一刀率領,直撲泉州府崇武所,也就是後世留下的崇武古城。

    按照朱欽相的安排,近期漳泉等地大量釘封商船,並且將商船集中到了崇武千戶所城外的港口之中,近期準備發船前往平海衛和浦西所,裝運集結在那邊的官兵,跟隨水師船隊攻打南日島。

    朱欽相很清楚僅憑眼下福建水師戰船的數量,很難保證一次將大量官兵運至南日島,所以按照歷來官府的習慣,臨時徵募商船參戰就成為了現實選擇,故此他下令漳泉等地釘封商船,將其強行徵募,集結起來,幫官軍攻打南日島。

    在海狼動手之前,據細作線報,泉州崇武所的港口已經聚集了六十多條各種商船,多為三百料以上的大型福船為主,每條船如果只考慮運兵的話,最多可以裝載二百餘名官兵,這麼一來這些船可以一次性將聚集在平海衛和浦西所的官軍全部運往南日島登陸。

    當然這樣的運力還要保證運送很多物資,比如他們調動的新鑄的紅夷大砲,糧秣彈藥以及箭矢還有攻城器械等物,故此官府這才徵調了這麼多商船參戰。

    商人們肯定並不願意替官府辦事的,因為他們靠著下海經商為生,船隻被強徵之後,要耽擱很長時間不說,一旦打起來的時候,難保不會出現損失的情況。

    而官府從來只管徵募,但是一旦造成損失之後,卻絕不會負責賠償他們的損失的,故此一般情況下海商們都不會願意幹這種事情的,更何況他們也都知道現在海狼的厲害,一旦要是讓海狼知道他們幫著官府進剿南日島的話,官府要是能把海狼給滅掉的話,倒是還好說,但是如果官府打不贏,那麼讓海狼知道的話,回頭弄不好會找他們報復。

    但是他們再不願意,官府派出官兵差役強行到港口碼頭釘封了他們的船,他們也毫無辦法,只能被押著前往集結的地方聽候官府的差遣。

    而官府選擇崇武所作為商船的集結地,而沒有直接讓他們前往平海灣集結,是因為那邊眼下港口不多,而且水寨設施破敗,不足以一下支持聚集這麼多船隻停靠,並且補充食物和淡水,故此才會把崇武所作為商船的集結點。

    而崇武所距離莆禧城和平海衛也不太遠,一旦需要的話,一天時間,這裡的商船便可以駛抵平海灣,開始裝運官兵,最多三天的時間,便可以出發前往南日島參戰。

    但是這些動作無一例外都落在了海狼的耳目之中,既然于孝天要敲打一下朱欽相,那麼自然不會放過這些集結的商船,故此崇武所商船集結點,也成為了他們進攻的目標。

    就在馬梟率隊前往南日水寨的時候,劉一刀便率領另一支船隊,駛離了南日島,直奔崇武所而去。

    但是劉一刀這支船隊,沒有像馬梟的船隊那樣,小心翼翼的出行,而是從南日島出發之後,繞過了南日島東面海域,避開了南日水道官軍的監視,便直接駛往了崇武所。

    這個時候正是海上刮北風的時候,船隊南下基本上是順風,故此船隊航行的速度比較快,沿途雖然碰上了一些商船或者官軍的哨船,但是看到海狼的這支船隊之後,這些船隻都趕緊紛紛走避。

    而劉一刀則率領船隊大搖大擺的朝著泉州方向而去,好像一場武裝大遊行一般招搖過市,沿途碰到的一些船隻,他們也懶得去搭理他們,就這麼一路暢行,經過一天一夜左右的航行之後,在第二天中午的時候,便抵達了崇武所海面。

    (昨天作者後台更新系統出問題了,導致了第七章和第八章順序出現顛倒,這次可不是我不小心造成的,冤枉呀!六月天下黑雪了!冤枉呀!)

   

第十章 戰兵登陸

    崇武所的官兵提前得知了海狼船隊的前來,立即便緊張了起來,崇武所的衛所兵被鎮守這裡的一個姓白的千總指揮著立即退守到了千戶所城之中,寨門緊閉,做好了防禦的準備。

    至於聚集在這裡的商船也得到了海狼船隊抵達崇武所的消息,頓時碼頭便跟炸了營一般,而這裡福建官軍方面,也調來了十幾條各式戰船,在這裡作為護送商船隊的武力。

    就在劉一刀率隊抵達崇武海面的時候,設在崇武半島最東端海角處的一座烽火台便立即發現了他們的行蹤,馬上點燃了烽火台的烽火,狼煙一起,很快便通知到了崇武所駐守的官兵。

    崇武所頓時如臨大敵,衛所兵馬上撤入衛城之中,做好了守禦的準備,而碼頭上那十幾條福建水師的戰船,也立即開始招呼兵卒登船,開始拔錨起帆,駛出了錨地。

    雖說明軍到這個年頭上已經海防廢弛,但是福建水師的官兵還是見過大場面的,這些年來幾乎沒有間斷和各路海盜還有紅毛人交手,倒也不乏有些勇氣。

    十幾條戰船形制不一,沒有一條大福船,多為一些蒼山鐵抑或是趕繒以及哨船,裝備相當簡陋,船況也一般,但是他們還是駛出了錨地,朝著海狼的船隊迎了上來。

    劉一刀也懶得跟他們廢話,一聲令下便招呼船隊朝著這十幾條官軍戰船衝了過去。

    海面上立即便響起了一片滾雷一般的炮聲,轟隆隆的炮聲滾滾傳遍了整個崇武海面,硝煙在海面上一股股的升騰起來。

    三十多條海狼戰船,對付十幾條官軍戰船,根本就是小菜一碟,水師戰船上的官兵雖然最初的時候還有膽量和海狼一戰,但是當海狼的大砲一響,他們便立即尿了褲子。

    這個時候他們才發現海狼果不其然擁有不少西洋大砲,根本就不是他們可以招架得住的,剛一交手,官軍打頭的幾條戰船,便被海狼密集的砲彈打了個千瘡百孔,其中兩條戰船當場便在海面上破碎,翻沉在了海水之中,水面上只剩下了一些破碎的船隻殘骸和落水的官兵。

    其餘的那些水師戰船見勢不妙,當即便作鳥獸散,開始朝著泉州灣方向逃竄,再也無心在這裡抵抗海狼船隊的進攻了。

    而劉一刀也不去追殺這些逃走的水師戰船,留下兩條船在海上打撈那些落水的官兵,剩下的則直撲崇武所碼頭。

    崇武所碼頭這個時候聚集了六十餘條商船,眼瞅著海狼的船隊過來,嘁哩喀喳便將水師戰船擊潰,頓時嚇得船上的那些船工們一個個都快要尿褲子了。

    有些商船再也不管官府的命令,立即大呼小叫的開始拔錨起帆,試圖逃離這裡,一時間碼頭更是大亂一片。

    而這個時候海狼提前分出的部分戰船已經兜了過來,堵在了崇武所碼頭外面,堵住了這些商船的去路。

    隨即劉一刀率領剩下的船隊,直接靠岸,在岸邊卸下了二百餘名海狼的戰兵,這些戰兵由李大嘴親自統帶,一經登岸,便立即開始結陣,朝著碼頭方向奔去。

    崇武所的那個白千總見到海賊登陸,朝著碼頭撲去,於是趕緊率兵從衛城之中衝了出來,也集結起來了三百多官兵,率領著趕往了碼頭,試圖阻住這幫海賊控制碼頭。

    雙方在碼頭附近碰面,各自列陣形成了對峙的狀態。

    對於海狼戰兵來說,這是他們第一次正面和官軍發生大規模的衝突,部分戰兵心中多少有點緊張,瞪大的雙眼朝著對面官軍望去。

    但是當他們看罷了崇武所衛兵的樣子之後,這心一下就放回到了肚子裡面。

    雖然官兵比起一般海賊裝備要統一一些,也要整齊一些,服裝也算是比較統一,但是衛所兵到了這個年頭之後,早已成為了一幫掛著當兵的名義的農奴,身上的軍服甚至多年都未換過,顏色都幾乎要褪光了,更是破的如同叫花子一般,看上去寒酸的夠嗆。

    而他們手中的武器雖然算是比較統一,但是也多保養不善,沿海一帶鹽霧重,濕氣大,鐵器很容易生鏽,保養不善的話,就會鏽蝕的厲害,官軍手中的刀槍多鏽跡斑斑,看上去破爛不堪,包括他們手中有限的一些鳥銃和火銃,也都是鏽的一塌糊塗,真讓人懷疑,能不能打響。

    官軍的軍餉歷來不管在什麼地方,都有被層層截留的習慣,等到了兵卒手中的時候,要麼幹脆沒了,要麼只剩下幾個大子,名義上一個兵卒有一個月一兩銀子的軍餉,但是實質上幾乎沒有人能看得到,除了軍官的親兵還能拿到軍餉之外,普通士卒根本無法拿到他們該領的軍餉,就算是配給他們的糧食,到手的時候也多只剩下少量一些發霉的糧食,連吃飽都不可能,更不要說有保養武器的油了。

    但是海狼部眾低頭看看自己,頓時有一種強大的滿足感,海狼部眾都有統一配發的衣服,雖然算不上好布料,但是卻基本上都是新的,只要成為見習水手或者戰兵,海狼都會給他們配發兩套夏裝,兩套秋冬裝,而且發給一條鐵扣的牛皮腰帶,還有一副綁腿。

    雖然腳下穿的多是草鞋,但是每兩個月,便會給他們補發一雙草鞋,不至於讓他們光腳,更有一些戰兵獲得了相當難得的鐵盔,戰兵們幾乎人人現在還配給一件鯨魚皮或者牛皮短甲,就算是沒有配發鐵盔的,現在海狼也給他們配發了一頂藤盔,正面上鑲上了一塊鐵片,可以有效抵禦流箭。

    還有海狼部眾的武器,那就更不用說了,長槍的槍尖都是精鐵打造的,磨的非常鋒銳,槍尖兩側還有兩根加強筋,加強筋旁邊開有血槽,槍桿也是上好的木料用簡單的機器車削出來的,筆直堅固,持握舒服。

    刀牌手配有一塊蒙上了牛皮或者鯨皮的藤木皮盾,直徑兩尺有餘,可以有效護住戰兵的身體,配發的單刀就算不是精鋼的,也起碼是精鐵打造,相當鋒利結實。

    至於火槍手,那就不用說了,他們裝備了這個時代最先進的燧發槍,每個人皮帶上還有兩個皮包,一邊裝四十顆整裝竹殼或者紙殼發射藥,另外一個皮匣子裡面裝有已經做好的備用鉛丸和引藥,另外腰間還有一個一尺多長的刺刀,隨時可以上到燧發槍的槍口處,使之成為一桿短矛。

    這樣的裝備水平起碼在大明,很少有哪個武裝可以達到的。

    另外海狼不管是戰兵還是水軍,都在于孝天的督導下,十分重視對於武器的保養,制定出了一整套武器保養的規定,並且嚴格實施。

    在海狼做事,每天都要對武器進行保養擦拭,而且海狼因為有捕鯨業支持,他們對於油脂並不缺乏,每個人發給一小壺油脂,作為保養武器之用,嚴禁任何人挪作它用,由伍長或者什長,天天檢查他們的武器保養情況,分隊長每十天要檢查一次手下所有人的武器保養。

    就連于孝天每逢到各處巡視,檢查武器保養情況,也是例行的一項重要工作,一旦發現有人不老老實實按照規定保養他們的武器,輕則扣掉他們當月的餉錢,扣罰賞金,重則甚至可能被降級或者趕出他們的隊伍。

    起初海狼部眾很不習慣這種規定,覺得于孝天有點吹毛求疵,刀槍只要差不多夠鋒利,有點鏽跡算不了什麼,火銃只要倒乾淨銃管裡面的藥渣,照樣還能打響就成,犯得著這麼天天擦,月月擦,擦的鋥明瓦亮的嗎?

    但是規矩就是規矩,不照做要受罰,漸漸的人們也就適應了下來,並且逐漸變成了他們的傳統,所以海狼的武器保養情況,放眼大明,絕對沒有第二支軍隊可以超越他們。

    而他們的武器經過妥善的保養下來,最大的好處就是減少了武器的鏽蝕,大大延長了武器壽命,隨時可以使武器處於可用的狀態,包括船上、岸上以及戰兵營編列的各種火炮,極少可以看到炮身上出現鏽斑,時間長了之後,海狼部眾們自己也覺得看上去這些自己的武器讓他們賞心悅目。

    當海狼戰兵在岸上列隊之後,幾十桿長槍豎起,陽光灑在長槍的槍尖上,反射出點點寒光,他們頭頂上的鐵盔抑或是藤盔上鑲的鐵片,也都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加之海狼歷來重視操列訓練,戰兵們一經接到命令列隊,馬上便排列成了橫平豎直的隊列,各個腆胸迭肚繃直了身體,站好之後更是紋絲不動,立即便產生出一種強烈的暴力美感,讓人不得不為之讚佩。

    故此二百海狼戰兵,一經列隊完畢,頓時便給官軍那邊產生出了一種強大的威懾,使得官兵們頓時便弱了幾分氣勢。

    二十個海狼戰兵在列隊完畢之後,立即抬著五門海狼自造的新虎蹲炮,在陣列左側陳設了下來,虎蹲炮下面有兩根鐵質的腳,尾部加了一個鐵環,炮擺放好之後,如果需要開炮的話,便可以用一根鐵釺砸入地面,如此頓時將虎蹲炮牢牢的固定在了地面上,不過這會兒這些砲兵並未得到準備開炮的命令,所以僅僅是將炮架在了地上,炮口直指向了對面的官軍,並未將炮尾鐵釺楔入地面。

    (感謝胡嚕呼嚕兄弟的打賞!老兄弟了,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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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對陣

    李大嘴持著一把雁翎刀權充指揮刀使用,站在方陣的一側,大聲叫道:「火槍手準備!」

    火槍手們立即便將燧發槍從肩膀上卸下,槍托放在了地面上,迅速的開始從腰間皮匣之中取出了彈藥,開始對火槍進行裝填了起來。

    一切都是按照他們原來訓練的程序進行,很快火槍手們便將手中的燧發槍裝填完畢,雙手托起,槍口朝天,形成了三排。

    三段擊這種火槍射擊方法,要說並不是什麼玄乎的東西,小鬼子就懂得用這種方法保持火槍的火力持續性,大明自然也有高人想得出這樣的辦法。

    但是明軍的火槍裝備並不算是很高,鳥銃也是萬曆年間在打贏了朝鮮戰爭,擊敗了日本人之後,才開始逐步大量裝備明軍的,但是在南方鳥銃的裝備數量並不是很多,因為南方多雨,氣候潮濕,鳥銃的發火率較低,加之炸膛的事故率高居不下,官軍並不喜歡這種東西。

    而官軍之中還配有相當比例的弓手,使用弓弩來進行作戰,今天崇武所的衛所兵之中,就有幾十名弓手,持著弓箭列陣於隊前。

    姓白的千總看罷了海狼的戰兵隊陣之後,心裡面頓時就毛了,心中暗罵這他娘的哪兒還是一幫海賊呀!簡直就是一支精銳兵馬,恐怕福建最精銳的官軍過來,都不見得能壓得住這幫海賊的氣勢。

    人比人該死,貨比貨該扔,看了海狼戰兵的隊列之後,他偷眼掃了一下身後自己帶出來的這幫衛兵,頓時感到洩氣不已,這仗根本沒法打嘛!現在他用腳趾頭想一下,也知道今天他絕對打不贏這幫海賊。

    這於海狼也不知道怎麼能把他手下的海賊調教成眼前的這幅摸樣,這幫海賊雖然沒有幾個胖子,一個個也同樣黑黝黝的皮膚,但是臉色卻很正常,沒有一個人面帶菜色,一個個臉上都泛著油光,如果吃的不夠好的話,哪兒能如此健壯。

    而他身後的這些衛所兵,一個個面黃肌瘦,髒兮兮的跟叫花子一般,這一比白千總自己就沒信心了。

    但是他也不好現在就趕緊捲鋪蓋走人,跑回到衛城裡面躲起來吧!要是那樣的話回頭有人肯定要告他一狀,到時候他鐵定吃不了兜著走。

    於是他只得硬著頭皮,外強中乾的吼叫著,令身後的官兵朝前繼續推進,弓手準備上箭發箭,打得過打不過,先打一下再說,不行的話就趕緊溜之大吉拉倒。

    李大嘴撇著他的大嘴叉子,一臉不屑的神色,今天他帶了二百戰兵過來,就是為了控制碼頭,防備著崇武所的這些官兵出來阻止他們。

    但是看罷了這崇武所的衛所兵之後,他個人感覺,這仗應該太容易打了,於是他撇著大嘴,朝前走了兩步,轉身對他的這些手下們吼道:「老子今天給你們一個機會,讓你們好好表現一下,全體都有,槍上肩!方陣隊列不變,前進!」

    在隊伍右側,立即有一個嘴裡面叼著竹哨的分隊長,吹響了竹哨,先是一聲較長的哨聲響起,所有戰兵都立即將武器扛在了肩膀上,做好了出發的準備。

    緊接著吹哨的分隊長開始把竹哨吹出一高一低的聲音,節奏大概被控制在了一分鐘一百二十下左右。

    當聽到哨聲響起之後,海狼的戰兵隨即開始邁出腿,每一步都踏著哨聲開始朝前邁進了起來,而整個方陣的所有戰兵,都沒有因此而產生混亂,所有人的步速都保持一致,並且以左邊為基準,保持著橫排的隊形,同時也保持著縱列的隊形,不產生混亂。

    就連剛才位於隊伍左側的二十個虎蹲炮的炮手,也都同時抬起了虎蹲炮,跟著隊伍一起朝前行去。

    整個方陣如同一堵活動的牆一般,齊刷刷的朝前一起推進了起來。

    有關海狼戰兵的隊列訓練,于孝天借鑑了西方的軍隊的方式,本來他也想弄個鼓,設一個專職鼓手,來控制軍隊行進速度,甚至還想弄個風笛,但是琢磨一下覺得想法可笑,就算他弄來風笛,也沒人會吹奏那玩意兒。

    後來考慮到行軍鼓要佔編制,另外還要專門培訓鼓手,於是他便偷懶,想到後世軍訓隊列訓亂都是哨子,於是乾脆就用竹哨替代了行軍鼓。

    所以現在戰兵在行軍的時候,還有隊陣行進的時候,都有專人負責吹哨,來控制隊形和步伐行進的速度。

    當海狼的方陣開始朝前行進的時候,官軍那邊頓時就有點亂了陣腳,因為這伙海賊實在是太讓他們吃驚了,他們要說應該算是正規軍了吧,可是跟這伙海賊一比,結果看上去他們倒像是賊人,氣勢上完全都被海狼的戰兵給壓住了。

    而且海狼戰兵方陣行進的時候,如山一般平推過來,讓官兵們頓時產生出了極大的心理壓力,不由得讓他們頓時有點亂了起來。

    白千總也感覺到很緊張,趕緊彈壓手下的兵卒們,喝令他們原地不許動,臨陣退縮者殺!這才多少穩住了他那邊的隊陣。

    幾十個弓手被勒令上前搭箭準備發射,但是這些衛所的弓手們平時訓練很是有限,他們更多時候要為了吃飽肚子忙活,種田的時間要遠超過操練的時間,一個月有時候還不見得能出一次操,指望他們有很好的射技,肯定是沒啥希望。

    另外因為操練少,弓手用的弓基本上都是輕弓,另外用的也是輕箭,看上去射的不近,但是箭支穿透力很差勁,幾十米之外,皮甲都無法有效穿透,這一點白千總和他手下的弓手都很清楚。

    只有白千總手下的幾個親兵,因為是脫產的職業軍人,所以手上還有點真功夫,其中兩個人善使弓,其餘的那些弓手,基本上都是濫竽充數。

    海狼的隊陣在竹哨聲聲之中,緩緩的朝前推進,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當雙方距離拉近到六十步左右的時候,白千總那邊實在是經受不住壓力了。

    「放箭!快放箭!別讓他們靠近!」白千總手心一直冒汗,不由自主的縮入到了人群之中,在隊陣之中放聲大叫了起來。

    幾十個弓手這個時候也早已都經受不住壓力了,一個個早就想開始放箭,但是好歹他們有規矩,主將不下令,有人擅自發箭的話,下去肯定要被處置的,當聽到白千總高呼放箭的聲音之後。

    這幾十個弓手再也不敢等下去了,一個個慌忙將搭在弦上的指頭用力,嘎吱吱的開始拉開了弓弦,手臂上揚,一咬牙紛紛鬆開了弓弦。

    只聽一陣嘣嘣嘣的弓弦響起,接著一叢箭雨便朝著海狼戰兵灑了下去,因為距離還有六十步左右,弓箭無法採用直接瞄準的方式,只能採取拋射的方式進行發射,所以精度上肯定好不了。

    幾十支箭洋洋灑灑的飄向了海狼的隊列,走在前排的戰兵瞳孔都猛然一縮,眼瞅著天空中的箭支朝著他們灑落了下來,心情也頓時都緊張了起來。

    但是卻沒有人因此晃動身體,或者停下腳步,所有戰兵都繼續按照竹哨的聲響,繼續邁步朝前行進著。

    李大嘴也在觀察著手下的表現,當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對手下的表現比較滿意,於是大聲喝令道:「停止前進!」

    竹哨聲在他下令之後,立即戛然而止。

    所有戰兵都立即停下了腳步,繼續保持著挺胸疊肚的姿態工整的站在隊列之中。

    天上的弓箭嗖嗖嗖的灑落了下來,落入到了海狼的戰兵人群之中,只聽幾個戰兵發出一陣悶哼的聲音,兩個戰兵慘哼一聲倒在了地上。

    但是其他戰兵都目不斜視,不為所動,繼續保持著他們的隊形,這一點讓李大嘴非常滿意,暗自點了點頭。

    海狼戰兵訓練是相當嚴苛的,只要臨戰列陣,所有人在隊列之中,決不許有任何小動作,因為不管是他們在行進期間,還是在列陣期間,如果因為遭到敵軍攻擊,有人擅動的話,就會影響一大片,隊形和行進節奏馬上就會被打破。

    所以海狼戰兵被要求,不管是什麼情況,他們都必須按照命令行事,哪怕是砲彈飛到眼前,他們也要瞪著眼看著砲彈飛過來,不許有半點躲閃的動作,否則的話,就算是當場沒打死他們,事後下來,也會被軍法從事。

    為此海狼戰兵在訓練的時候,為瞭解決臨陣時候有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躲避擾亂隊陣的問題,孟飛和李大嘴等人可是想足了辦法,先是棍棒敲,打軍棍,接著孟飛那廝想出一個辦法,給這幫戰兵配上藤盔之後,讓一大幫人站在他們前面,趁著行進中的時候或者是列隊的時候,朝著他們砸石頭。

    只要有人在隊列中做出躲閃的動作,立即拉出來當眾打軍棍,如此一來,經過好一陣子調教之後,才徹底收拾住了這幫傢伙,讓他們現在就算是泰山崩於前,他們也不敢亂動一下。

    今天官軍先放箭,雖然這些箭落入了海狼戰兵人群之中,但是實際上對海狼戰兵殺傷很有限,本身他們用的是輕箭,動能小,拋物線落下之後,穿透力已經很小了,所以當落入海狼戰兵隊列之中以後,並未對海狼戰兵造成太大殺傷。

    許多人只是肩膀或者各部中箭,但是傷勢都很輕,倒下的兩個只是比較倒霉,一個被射中了腦袋,藤盔沒有能擋住箭簇,頭皮上被開了一條口子,另一個更倒霉一點,箭支射中了面門,所以才慘呼一聲倒在了地上。

    很快隊中有救護兵將其拖了下去,但是海狼的隊列也在李大嘴的命令下停止了前進,刀牌手應聲出列,到了隊列前面,躬身蹲下,將盾牌擎起,形成了一道半人多高的盾牆,他們身後則是海狼的火槍手。

   

第十二章 排槍擊潰

    「火槍手準備,槍下肩!做開火準備!」隊列之中有人高呼道。

    火槍手們紛紛將燧發槍從肩膀上再次卸下,檢查了火門的情況,確認裝填無誤之後,響起一片咔嚓聲,將卡著燧石的擊錘扳開,做好了最後發射前的準備。

    第一排火槍手在口令聲中嘩的一聲將長槍放平了下來,槍托死死的頂在了肩窩處,海狼的火槍和此時代的大明造鳥銃外型上最大的區別,恐怕並不是不起眼的燧發裝置,而是他們的槍托。

    這時代的鳥銃是沒有抵肩的槍托的,只是在槍的後面,有一個狗腿形狀的彎型握把,可供火槍手持握,火槍手持槍的時候,瞄準起來穩定性不佳,開火的時候後坐力也全部都由手腕承受。

    于孝天豈能還用這樣的槍托,自海狼生產第一支火繩槍開始,他們便採用了接近後世的抵肩槍托,槍托用堅硬的柞木或者胡桃木甚至是荔枝木製作,非常結實耐用,抵肩發射的時候,使火槍手可以獲得了一個穩定的支撐點,使得瞄準變得更加容易,射擊精度也提高一些。

    這些火槍手放平長槍之後,便開始透過照門和準星尋找各自的目標,在找到合適目標之後,便死死的鎖定在了目標身上等候發火命令。

    官軍弓箭手發箭之後,心情很緊張,見到第一輪箭雨並未給海狼造成多少麻煩,趕緊便開始繼續放箭,箭支不停的揮灑向了海狼的戰陣,但是對海狼的戰兵威脅並不是很大。

    「開火……」

    「砰砰砰……」在海狼戰兵陣列前面,突然間便噴出了一溜的火光,接著便騰起了一片硝煙。

    再看官兵隊陣前面,頓時便有十幾個弓手慘嚎一聲,身上噴著血撒手丟掉了弓箭,一頭便栽倒在了陣前,痛苦的渾身扭曲,捂著身體上的創口滿地打滾了起來。

    海狼的燧發槍口徑大,威力也更大,雖然射程多少受一點影響,但是在有效射程還是達到了七十步左右,只是精確射擊距離,只能保證在四十步左右,雙方現在相距大概不足六十步,正處於有效射程之內,但是不能保證精確射擊。

    但是p>但是這一點影響不大,反正前裝滑膛槍時代,火力的發揮是靠著集火齊射,一起發射眾多彈丸,來形成面殺傷效果,故此李大嘴並不在意這些,在沒有解除對方弓箭手威脅之前,他還是決定讓自己這邊的戰兵,保持在對方弓箭有效殺傷範圍之外更安全一些。

    第一排搶剛剛響過,那些已經開火過的火槍手根本不去檢查自己的射擊效果,轉身便將後一排火槍手讓到了前面,迅速的回到了隊列後面,開始放下火槍急速裝填了起來。

    而第二排火槍手二話不說,立即槍放平下來開始瞄準,很快便打出了海狼第二次齊射,這一下對面官兵當即又倒下了一批。

    李大嘴還有點意外,因為兩排槍放過去之後,已經打翻了對方二三十個官兵了,但是這些官兵居然沒有出現潰亂,依舊擠在一起,這就有點讓他感到不理解了,因為他認為這批官兵應該根本就是烏合之眾,一排槍放過去,就該被打蒙了,但是兩排槍放完,對方卻還沒有混亂,難不成是這崇武所的衛兵,都是一些精兵不成?

    於是他不去管火槍手那邊,招手讓那二十名抬著虎蹲炮的炮手上前,令其擺下虎蹲炮,這二十名虎蹲炮的炮手當即便開始布炮裝填了起來。

    這時候火槍手那邊已經接連齊射了三次,打翻了一片官兵,就在海狼的虎蹲炮開火之前,突然間這群崇武所的官兵發出了一片驚呼之聲,頓時便如同炸窩了一般,開始出現了潰亂,爭先恐後的朝著衛城狂奔而去。

    官兵的潰亂來的太快了點,居然把李大嘴和他的手下們也嚇了一跳,過了一會兒他們才反應過來,原來不是這幫官兵抗揍,訓練有素,而是剛才他們火槍齊射太過震撼,一時間把這幫崇武所的衛所兵給嚇愣了,居然短時間沒能做出反應。

    當連挨了三排槍之後,這幫烏合之眾才正式反應了過來,一個個都嚇破了膽子,再也不管其他事情了,紛紛發出一聲狂叫,丟了傢伙便呼呼隆隆的朝著衛城逃去。

    李大嘴暗罵了一聲,接著便大笑了起來,倒也不下令去追擊這幫潰兵,任由他們發瘋般的逃入衛城,咣噹一聲關上了大門,接著城上開始響起了炮聲,幾門崇武所衛城上的大砲轟響了起來。

    碼頭距離衛城還有幾百米遠,剛才雙方發生交手的地方距離衛城也有幾百米遠,這個距離如果不是西式火炮的話,很難夠得著海狼戰兵的隊列,所以衛城的大砲根本對他們構不成多大的威脅,砲彈在距離海狼戰陣很遠的地方,便掉在了地上,蹦跳幾下便停在了地上,充其量也就是給衛所的兵將們一點心理安慰罷了。

    李大嘴才不去管衛城裡面官兵怎麼折騰呢!留下一個分隊監視衛城,剩下的一百多戰兵立即衝向了碼頭,把炮架上,對準了碼頭上的那些商船。

    這會兒商船上的人都嚇瘋了,海上有海狼的船隊堵住他們逃離的去路,就連岸上的官兵也被海狼擊潰,把碼頭包圍了起來。

    這會兒他們是哭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一個個嚇得趴在船上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時候一條海狼的戰船駛入港內,用銅皮大喇叭對著港內的這些商船大叫道:「爾等聽了,老子不招惹你們,你們卻要幫著官府來對付老子們,今天你們誰也別想逃,立即駕船跟老子走,否則的話,一把火把你們燒光,殺你們個雞犬不留!現在你們都按照老子的吩咐,拔錨起帆,老老實實跟著老子的船走,否則的話老子們的大砲可不是吃素的!」

    有靠近的商船上的船伕大叫到:「好漢爺饒命呀!小的們絕非想要與你們為敵的,是官府強令我等來此助戰,我等一介草民,豈敢不聽,還望諸位好漢爺大人大量,放過我們吧!……」

    「呸!廢話少說,再多說一句先拿你的船示眾,再敢屁話這麼多,現在就給你船上開幾個窟窿!不想死老實點跟老子走,老子沒空在這兒跟你耽擱工夫!」海狼船上的那個部眾拿著大喇叭立即便罵了回去。

    這一下這些商船上的船伕們都嚇得夠嗆,再也不敢廢話了,而岸上的李大嘴也命人對港內的這些商船大聲呼喝,在岸邊強行奪了幾條舢板,安排戰兵分組開始登上那些商船,用刀槍控制住了船上的船伕,令其升帆起錨,使出崇武所的港口。

    碼頭上六十多條商船,很快便被海狼控制住了其中過半,剩下的一看不走也沒戲唱了,為了保命或者保住船,他們只得老老實實的跟著海狼的船隊駛離了崇武所,朝著南日島方向駛去。

    在船隊外圍,有兩條飛字號快船緩緩游弋於船隊周邊,監視著這些商船的行動。

    當天色漸晚之後,商船被勒令全部點燃燈籠,照亮他們船隻所在位置,有海狼水兵在出海之後,又分批登上了那些尚未被海狼部眾控制的船隻,徹底控制住了這些商船。

    天黑下來之後,船隊之中有一條船上的船工在他們船上管事的帶頭下,試圖反抗逃離船隊,但是剛剛一動手,那個船上的管事的便被押船的海狼部眾一刀砍翻在了甲板上,迅速的平息了這次反抗。

    所以這批商船隻好老老實實的跟著劉一刀返航,被押回到了南日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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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論罪追責

    坐鎮興化府準備親自指揮這次攻打南日島的朱欽相最先得知了南日水寨和莆禧所遇襲的消息,聞聽消息之後,朱欽相頓時便驚得站了起來,連忙詢問結果如何。

    當得知海狼居然一舉將南日水寨聚集的水師戰船覆滅,並且放火燒燬了南日水寨之後,朱欽相當即便氣的暴跳如雷,喝問為何官軍水師會如此不堪。

    於是報信之人趕緊將海狼如之何的偷襲南日水寨,並且炮擊莆禧城的情況給朱欽相詳細說了一遍,其中免不了要誇大其詞,將海狼的船隊數量放大了一倍,說他們一下便來了七八十條戰船。

    更重要的是海賊船上還有不少紅夷大砲,打的又遠又狠,官軍水師戰船雖然力戰不退,但是終因寡不敵眾,又被海浪偷襲,故此才最終落敗,主將劉應龍身負「重傷」,現在南日水寨救治。

    另外海狼還試圖攻打莆禧所,在坐鎮莆禧千戶所的副將張嘉策的率領下,官軍將其擊退,殺賊過百之多,首級已經解到了興化府之中,等待朱欽相派人點驗。

    朱欽相聽罷之後,心中大懼,他不懂水戰,當然也不知道大明的戰船上根本裝不下紅夷重炮,只能聽信這報信之人所述了,至於張嘉策說擊退海賊對莆禧所的進襲,他雖然不太明白軍事,但是也不是傻子。

    莆禧所聚集了兩千多官軍,海狼即便是再凶悍,也不應該冒險攻打莆禧所城吧,朱欽相其實也不算笨,大概想一下便能猜出,海狼肯定是派船炮擊了莆禧城,牽制張嘉策所部,讓他們不能前往南日水寨應援,至於斬殺百餘名海賊,估計根本就是吹的。

    但是來報信之人說已經將斬獲的賊首運至了興化府,他大概也猜得出,這很可能是張嘉策和手下殺良冒功,殺了一些沿海的流民或者小賊,然後用他們的人頭來邀功,以此來減少他們的罪責。

    朱欽相身為朝廷大員,對於地方官軍的行徑還是非常瞭解的,但是這種事他雖然懷疑,但是卻無真憑實據,根本沒有辦法懲治張嘉策這些武夫,而且現如今水師新敗,海狼下一步會幹什麼,他並不清楚,正是用人的時候,他也不便戳穿張嘉策的這些把戲。

    正在他為南日水寨一敗惱怒異常的時候,第三天泉州那邊便又報來了一個消息,說崇武所遭到了海賊襲擊,崇武所碼頭聚集的商船盡數被海狼擄去,另外還有數條水師戰船被海賊船隊擊沉。

    但是跟莆禧所一樣,那邊的白千總也說他們擊退了海賊對崇武所的進襲,擊殺海賊數十人,擊傷賊船數條,但是因為寡不敵眾,最終未能保住那些商船。

    好在這個白千總還沒有無恥到極點,只是空口白牙說擊殺賊眾數十人,卻並未解來一些人頭,這斬獲之說,也就沒有什麼實憑了。

    總而言之,這一次海狼肯定是探知了他想要大舉進剿南日島的消息,故此乾脆來了個先下手為強,趕在官府動手之前,先給他朱欽相又來了一次下馬威。

    這麼一來,他這次對南日島動兵的計劃,到此就基本上泡湯了,南日水寨集結的水師戰船是此次行動的主力,而興化灣集結的福建水師戰船,卻只有四十條不足,還有他好不容易釘封的商船,也被海狼劫去了一大批,使得他手頭可用的船隻數量根本不足以再對南日島用兵。

    冷靜下來之後,朱欽相有一種驚悚的感覺,他這一次還是大大低估了海狼的實力,海狼果真如同傳言所說,擁有不少紅夷大砲,而且擁有相當數量的船隻,實力並不比官府手頭掌握的水師實力差到哪兒去。

    從這次南日水寨和崇武所之戰,他便可以大致猜出,海狼在海上的實力相當強悍,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就算是海狼偷襲南日水寨,南日水寨聚集了六十餘條水師戰船,也不至於被海狼連鍋端掉吧。

    而且他從戰報之中,也未看到有人說擊毀了多少海狼的戰船,那麼這一戰雖然他沒有看到,也猜得出應該是一邊倒的戰況,海狼完全壓制住了官軍水師,使得水師幾乎沒有一點還手之力,便被海狼的船隊給滅了。

    他雖然非常氣惱這樣的結果,但是當他冷靜下來深思一下之後,加上手下兩個作為他師爺的贊畫的意見,朱欽相還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因為如果這一次海狼不是採取的先發制人的手段,先來南日水寨把他調集的這些水師戰船滅掉,並且端掉了崇武所那邊的釘封起來的商船隊的話,一旦他在不明情況之下,發兵攻打南日島。

    而海狼又有足夠的實力,在南日島將他派去的船隊覆滅掉,到時候福建方面的損失恐怕就不是眼前這樣的損失了。

    到時候他很可能派往南日島的過萬兵將,都被海狼所覆滅,如果是那樣的話,他恐怕不單單只是丟官罷職那麼簡單了,他擅起邊釁,結果導致官軍大敗虧輸,全軍覆滅,過萬官軍戰歿,這一條就夠砍他人頭多少次了。

    想到這裡,朱欽相不知道自己心裡面是啥感覺了,自從他到了福建赴任之後,便打算要效仿前任南居益那樣,在海上剿賊之事上有所建樹,為他的官聲填上重墨濃彩的一筆。

    但是他卻選錯了對象,把目標鎖定在了這伙海狼身上,剛剛到任他只不過是提了一下想要進剿南日島海狼的事情,便招致了那姓于的海賊發動了為期一個多月的對福建沿海的大舉襲擾。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這才半年不到,他總算是調動起了一些力量,準備一雪前恥,重重的懲戒一下這伙海賊,但是沒成想他的拳頭沒伸出去,人家到是先一巴掌丟了過來,重重的又給了他一個大耳光,這一下他估計麻煩很大了。

    但是海狼的動作到此還只是開始,在他們先後幹掉了南日島水師船隊,並且把崇武所商船隊給劫回了南日島之後,海狼又一次開始大舉襲擾起了福建沿海一帶,還是像上一次一樣,專挑一些沿海的大戶人家下手。

    而且這些大戶人家之中,多是有些惡行前科之舉的,海狼水師和戰兵相互配合,在接下來年前的一段時間裡,在福建沿海大肆行事,連連攻破了幾十座莊堡村寨,一股腦的將這些村寨之中的百姓綁離了陸上,不知了去向。

    雖然朱欽相也預料到了海狼可能會發動這樣的襲掠,嚴令沿海州府縣城加強防備,但是海狼在陸上現在眼線很多,基本上沿岸團練、鄉勇以及官軍的佈置情況他們都打聽了出來,總是能選在官府照應不到的地方發動突然襲擊。

    而且他們從不戀戰,一擊即走,等官府派出的官兵到了出事的地方的時候,海狼往往已經退走。

    當然也有海狼正在辦事,來不及退走被官軍堵住的情況,但是官軍不來則罷,一旦堵住了登岸的海狼部眾之後,官兵才發現海狼真不是好對付的,他們裝備了大量的「鳥銃」還有不少的火炮,火力極其旺盛不說,海狼部眾還訓練相當有素,從不臨陣退縮,打的是非常狠。

    往往官軍就算是勉強堵住了尚未撤走的海狼部眾,就算是他們有優勢兵力,往往也被海狼的戰兵打的丟盔棄甲大敗而回。

    如此一來一個多月時間下來,福建沿海如同開鍋了一般,熱鬧的是一塌糊塗,各地官府是按下葫蘆浮起瓢,不是這兒出事了,就是那兒出事了,搞得沿岸官府對此是焦頭爛額,不由得對挑起這次事端的朱欽相是怨聲載道。

    不管什麼時候,大明從來不乏有人想要上位的,朱欽相到任福建巡撫之後,幾乎沒有做出多少政績,反倒是把福建沿海一帶搞得是烏煙瘴氣,惹毛了以前本來還算是相當溫和的海狼,倒逼的海狼開始變得凶厲了起來。

    加之南日水寨一敗,讓福建官軍水師損失慘重,於是自然有人拿這件事開始給朱欽相說事,一時間有不少人朝京師呈送彈章,包括京師之中也有官員得知消息,聞風參與彈劾朱欽相,罪名是朱欽相在福建擅起邊釁,招致大敗,使得福建沿岸匪患日重,擾民傷財。

    原本朱欽相也想到了這一點,派人到京活動,試圖將這件事壓下去,但是結果很不理想,這件事鬧得太大,已經不是他的能力可以壓下去的了。

    朱欽相也想過把這件事找個人背黑鍋,最佳的人選無疑就是當時坐鎮莆禧所的副將張嘉策,但是張嘉策這傢伙不要小看他只是個武將,這傢伙的活動能力卻相當厲害,他事後馬上找到了現在的福建總兵俞咨皋,把這件事託付給了俞咨皋。

    (今天元宵節,白天帶家人出去玩兒了,更新晚了點,所以乾脆一次奉上兩章好了,算是祝大家元宵節快樂!)


第十四章 黯然收場

    俞咨皋原來本和張嘉策一樣,都是在福建出任副總兵,而且俞咨皋乃是當年威震福建沿海的大將俞大猷之子,先是萬曆年間中了武舉,接著世襲衛指揮僉事之職,這些年在福建一直負責抗倭備倭,多有功勞,升任到了副將之職。

    接著俞咨皋又因為在澎湖之戰有功,而且更深層次的是原因是俞咨皋朝中有人幫忙,根基穩固,所以去年末的時候,被升職為福建總兵官之職。

    而張嘉策和俞咨皋以前都身為副將,相互關係不錯,這次張嘉策運氣不佳,坐鎮莆禧所被海狼偷襲了南日水寨,還炮擊了莆禧所城,但是他夠聰明,戰後立即派親兵去暗中捕殺了一些沿海的流民和小賊,弄來了百餘顆人頭充作戰功。

    故此在俞咨皋幫忙遊說之下,朱欽相想把罪責歸罪在張嘉策身上,最終並未成功,反倒是張嘉策有「擊殺」百多名海賊,這次還有功。

    最終這件事只有讓海防游擊劉應龍來擔綱了,劉應龍被下令免去官職,一擼到底,趕回家當土財主去了!

    更讓朱欽相氣惱的是,他聽聞海狼在暗中,派人到陸上官府之中遊說,花了不少錢,要福建的官員彈劾於他,誓要將他搞得丟官罷職,加之朱欽相本身就屬於東林黨人,魏忠賢得勢之後,和東林黨勢同水火,朱欽相自然在魏忠賢那裡討不到好。

    又正好有這麼多人彈劾朱欽相,魏忠賢豈能放過如此大好時機,故此沒到天啟五年的年終,朝廷便下旨,將朱欽相罷官,換了前福建右參政兼按察司僉事的朱一馮接替朱欽相當了新的福建巡撫。

    至此于孝天在這一年和官府的爭鬥之中,基本上以大獲全勝而告終,朱欽相因為選錯了對手,屢屢被海狼倒抽耳光,以至於最後搞得是灰頭土臉的丟官罷職,回家養老去了。

    朱欽相丟官罷職的消息在第一時間之內,便被送到了南日島狼穴之中,于孝天聽罷之後微微嘆了口氣,為這個福建巡撫大人的事情感到不值。

    本來他想要開槍的不要,悄悄的進村,他在海上安安分分的發他的財,並不想和官府鬧到如此地步,可是這個朱欽相卻偏偏要拿他說事,自不量力的要拿他開刀,他自問一下,這次這件事不是他挑起來的,但是他也不是怕事之人,有人想要整他,他自然不會坐著等著人家來整,所以這一次才會如此狠辣的對付朱欽相這個福建巡撫。

    現如今朱欽相已經被他搞得丟官罷職回家歇菜了,那麼他也就吩咐下去,讓這段時間忙的是不亦樂乎的水師以及戰兵營都偃旗息鼓,結束了第二次對福建沿海的大面積襲擾。

    這一次跟官府鬧騰到這等地步,給海狼又一次打了活廣告,海狼居然連官軍都敢動,而且是主動逼上門去,直接把官軍水師的戰船滅在了水寨,這件事對福建兩廣一帶的海盜們來說,是相當震撼的消息。

    雖然官軍水師這麼多年來,一直在海上剿匪之事上,並無多少建樹,但是好歹他們背著一個官名,海上的海盜們就算是實力強悍,也很少有人主動去打官軍的,但是這一次于孝天帶著他手下的海狼部眾們卻開了這個先河,愣是把官軍打的灰頭土臉,一下滅了官軍幾十條戰船。

    原來在暗中摩拳擦掌的褚彩老等同行大佬們,本來是計劃著看風向,一旦官軍這一次把海狼給擊敗了,那麼他們立即便開始對海狼動手,把他們以前失去的都給搶回來,特別是褚彩老,咬牙切齒的暗中發誓,要對于孝天生寢其皮,食其肉,報年初他在南日島大敗受辱的一箭之仇。

    可是結果卻讓褚彩老等人又一次大跌眼鏡,這一次海狼贏的是太利索了,連給官軍動手的機會都沒有,就來了個先下手為強,一舉幹掉了官府調集的戰船,又擄走了官府釘封的商船,立即將官府這一次的計劃弄了個胎死腹中。

    這樣的結果頓時讓褚彩老大為洩氣,只能繼續老老實實的呆著,暗地裡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到處拉人入夥,搶劫商船補充船隻。

    而且褚彩老在南日島吃了海狼的大虧之後,決定也來個臥薪嘗膽發糞涂牆,想辦法也要自己弄大砲。

    為此褚彩老在這半年來,不停的來往於紅毛人、佛郎機人和干臘絲人之間,甚至於還聯絡到了這個時候,並未大舉來中國沿海活動的英國駐巴達維亞的商館,想要從他們那裡弄到一些鑄炮的工匠。

    但是他這些努力都沒能成功,這些泰西人也不傻,對於工匠的輸出,他們是很在乎的,現如今軍火在大明沿海一帶是硬通貨,隨隨便便一門輕型艦炮(六磅、八磅炮)就能賣個千多兩銀子,重型一些的艦炮比如說十八磅的大砲,起碼能賣三千兩銀子,他們怎麼肯把鑄炮的手藝輕易教給像褚彩老這樣的海盜呀!

    所以褚彩老折騰半年下來,想要效仿海狼那樣,自行仿造西洋大砲的念想全部落空,只是又花重金,從紅毛人手中購得了十多門各型紅夷大砲,根本還解決不了大問題,只是增強了一下他的實力罷了。

    後來褚彩老聽聞漳州府和泉州府在澎湖之戰以後,有工匠借用繳獲紅毛人的紅夷大砲仿造了一些紅夷大砲,於是便想辦法花錢去兩地多方打聽了一番,後來得知官府仿造的這些紅夷大砲,最輕的也有一兩千斤重,最重的居然達到了四五千斤重,根本裝不到船上,而且仿造極為困難。

    褚彩老自己掂量掂量手頭上的實力,他盤踞的東山島雖然不小,但是東山島上卻只有一個小小的鐵匠鋪,想要依靠這樣的基礎設施,自行鑄造紅夷大砲,根本就是開玩笑,於是他也只得死了這條心,寄希望於官府身上,盼著有朝一日官府能把姓于的給滅了,他然後跟在官府後面,痛打落水狗一番,報仇雪恨了。

    可是目前來看,褚彩老的這番希望又落空了,而且褚彩老發現他又面臨了一個新的對手,那就是突然間在沿海一帶冒出來的鄭一官,忽然間帶著一大票船和手下,出現在了漳泉等地沿海一帶,開始和褚彩老爭搶起了地盤,大有一股要將褚彩老逐出福建沿海的架勢,這一下褚彩老感覺有點頭大了,顧不上再琢磨著該如何報復那于孝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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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鄭一官的人品問題

    海狼通過這一次跟官府的衝突,可以說是有得有失,失的是這一年來,他精心維護的和官府之間的關係,因為兩次大規模的襲擾沿岸地區,徹底撕破了臉,也使得他成功的上升到了福建官府最痛恨的海盜,沒有之一。

    因為他和官府之間的關係決裂,導致官府開始限制海商到南日島經營,使得南日島商棧區的生意受到了一定的影響,減少了一部分海狼的收稅收入。

    但是他們得到的卻也不少,通過南日水寨和崇武所兩戰,使得海狼的聲名更是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使之成為了福建沿海乃至是兩廣一帶的同行之中,最凶辣的代表人物,這也使得途徑海狼絕對控制區的商船,對海狼更是恭敬有加,絕少再有人敢於不交錢就通過海狼的控制區了。

    這使得海狼在過路費這塊收入上這一年來增長相當快,收入達到了去年的五倍之多,使得海狼理事堂為此賺了個盆滿缽滿。

    至於那些從崇武所強行綁回南日島的幾十條大中型的商船,于孝天也沒給這些海商徹底把事情做絕,令其各自拿出一部分銀子,將他們的船和船上的船伕們贖了回去,並且警告他們,這是看在他們第一次的份上,如果以後他們再敢幫著官府來對付海狼的話,就沒這麼便宜的事情了。

    幹掉他們的船,那是最便宜了,查實誰參與了幫官府對付海狼的行動之後,海狼就徹底封了他們以後出海的路,但凡發現他們有船出海,定不放過。

    嚇得這一批海商各個心驚肉跳,打定主意以後萬一要是再遇上官府釘封商船,要出海對付海狼的話,他們寧可在碼頭把船鑿沉,坐沉到碼頭上,也決不能再參與這種事了,要不然海狼一旦獲勝之後,他們以後就別想再幹這賺錢的買賣了。

    如此一來,海狼對福建沿海一帶的海商,這一次震懾相當大,以後估摸著很多人都不敢再跟海狼為敵了。

    就在于孝天應付官府進剿的這段時間,他並未放鬆對顏思齊和鄭一官那邊的監視,每隔幾天就會有那邊的消息傳來。

    鄭一官在得知義父李旦過世的消息之後,立即便帶著手下趕回了平戶那邊,據傳回的消息說,鄭一官這一次去平戶奔喪,其實就是對李旦的遺產進行爭奪,而且這一次他回到平戶之後,在這場遺產爭奪戰之中,基本上可以說是大獲全勝,差不多將李旦整個遺產都接收了過來。

    據傳李旦身後留下的遺產非常巨大,除了這些年來他靠著在海上行商另外兼職充當海盜,積存下了幾十萬兩金銀之外,最重要的是他籠絡的過萬手下以及眾多商船。

    據悉李旦在死前,麾下控制著近五百條各式海船,其中可以充當戰船使用的船隻數量就不下三百條之多,這可比起單單的純金白銀還要實在,特別是那些經驗豐富的水手們,更不是單單有錢就能買來的。

    而李旦的兒子李國,因為年紀不大,雖然有李旦的名頭護著,但是卻在李旦手下部眾之中,威信並不高,遠沒有這些年跟著李旦東奔西走的鄭一官在他手下之中的威信高。

    這次鄭一官到平戶奔喪,暗中聯絡了之前結交的那些李旦的手下們,獲得了這些人的鼎力支持,使之在奔喪的時候,憑藉著這些人的支持,接手了李旦的這些產業,當然李旦在平戶的房產和地產,他沒有全部拿走,留給了李旦的後人,但是海上的產業卻基本上盡數被他拿下,成為了繼李旦之後的新的大當家。

    鄭一官在接收了李旦的遺產之後,並未像李旦那樣把平戶當做家,因為之前他和顏思齊曾經密謀要在日本起事,要對抗時下在日本主政的德川幕府,後來事敗逃離了日本,這才跟著顏思齊到了台灣島。

    而李旦死後,他如果留在平戶的話,估計德川幕府也不會容忍他,故此鄭一官在接管了李旦的產業之後,便帶著大批船隻和手下返回了台灣島顏思齊的笨港一帶。

    如此一來,鄭一官的實力頓時便躍升到了顏思齊之上,原本顏思齊很看重鄭一官,以前也有心栽培鄭一官,但是當鄭一官這次回來,轉身接手了李旦的遺產之後,顏思齊便感到了鄭一官對他地位的威脅。

    故此在鄭一官率眾返回台灣島之後,顏思齊表面上和鄭一官還維持著和睦的關係,但是據留在那邊的細作觀察,兩個人之間已經開始出現了隔閡。

    在十二月中旬的時候,更是從顏思齊的地頭上傳來了消息,說顏思齊那裡已經開始暗中出現了有人要讓鄭一官來當他們大當家的呼聲,這件事頓時使得顏思齊和鄭一官之間的關係變得緊張了起來。

    而原來顏思齊的手下們,在鄭一官回到了笨港之後,也開始出現了分裂,一批顏思齊的老弟兄力挺顏思齊,但是也有部分人開始變得態度曖昧,甚至有人幹脆便倒向了鄭一官的一邊。

    眼下顏思齊的地盤上氣氛開始變得十分緊張,鄭一官的手下和顏思齊的手下這段時間開始經常發生一些小的摩擦,雖說名義上鄭一官還是顏思齊的小弟,但是鄭一官的手下可不這麼看,他們只把鄭一官當做自家的老大,眼中根本沒有顏思齊這個人。

    而顏思齊的一些鐵桿手下們,自然看不慣這些鄭一官新來的手下在他們地盤上對他們這些老弟兄不敬,故此發生摩擦是非常正常的事情,雖說有顏思齊和鄭一官彈壓著,暫時還沒有出大事,但是現在顏思齊那邊整個如同一個火藥桶一般,有一點火星落進去,就弄不好會發生大爆炸。

    得知這些消息之後,于孝天可以確定,歷史在這一刻已經開始因為他的出現,發生了轉變,這已經是天啟五年年底了,按照他曾經所知的歷史進程,顏思齊應該早就死了,但是在這個時空之中,顏思齊卻意外的避過了暴病身亡的結局,活了下來。

    那麼顏思齊的存活,也就使得鄭一官的道路也偏離了原來的軌道,接下來鄭一官該走向何方,現如今已經沒有人可以預料得到了,但是有一點可以確認,時至今日,他于孝天的出現,已經讓大海上的局面,變得更加錯綜複雜了。

    于孝天冷靜下來,仔細的開始思索未來鄭一官的去向問題,經過舊時空對鄭一官發展歷程的瞭解,以及在這個時空之中和鄭一官直面的交道,于孝天現在可以確定,鄭一官絕不是那種義氣為重之人。

    歷史上因為鄭一官是鄭成功之父,所以很多的記載都對他充滿了溢美之詞,將其描述成一個精明能幹意氣勃發之人,但是如果仔細的想一下他走過的道路,就可以發現,鄭一官絕非是那種講義氣的人。

    如果他是講義氣的人的話,他就不會在李旦剛死,就千里迢迢的趕到平戶,以祭拜義父的名義,將李旦的遺產從李旦後人手中奪過來,使得他成為一個大海上的霸主。

    另外鄭一官在繼承李旦遺產之前,便先繼承了顏思齊的衣缽,將顏思齊一手創建起來的產業,都收入到了囊中。

    進而後來鄭一官在台灣島的笨港一帶,糾集沿海豪強,成立了史上有名的十八芝海盜集團,並且成為了十八芝的首領。

    而且他在歷史上接受了官府的招撫,轉身化為了紅頂商人的同時,也成為了掌握一方軍權的大將。

    為此他手下不少老弟兄都背棄他而去,其中既有出了名的劉香、李魁奇,也有不怎麼出名的楊六、楊七、鐘斌、何斌等人,如果鄭一官是一個義氣之人的話,那麼也不至於逼得這麼多弟兄背離他而去。

    而這些老弟兄們,在接下來數年之中,一個個的被鄭一官翦除,將其從海上抹去,另外還包括以前跟他義父有莫逆之交的老朋友許心素,也死於他之手,這樣一個人絕非是什麼講義氣之人,否則的話也不至於做出這麼多手足相殘的事情。

    鄭一官還有一個最大的人生污點,那就是大明朝廷待他不薄,但是當韃子入關南下之後,鄭一官見到後金韃子勢大,於是立即便轉身投靠了後金韃子。

    而且這個前提還是滿清韃子逼死了他的老婆,那個日本奇女子田川氏的情況下,鄭一官還是為了他自己的榮華富貴,投靠了後金韃子,就連他兒子鄭成功都不答應他這麼做,後來怒兒揭竿而起,接手了鄭一官的產業和兵馬,走上了抗清的道路。

    所以不管從任何方面說,鄭一官這個人的人品都很差,而且可以說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這個人一切都是從他自己的利益出發,是個標準的商人,思維模式也是一個標準的商人的思維模式,只追求的是利益,至於什麼大義,在他看來都不是可以左右他行為的東西,兄弟是拿來出賣的,只要對他有利,他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

    這一點是于孝天對鄭一官整個人的評價,而且他相信自己沒有看錯鄭一官的人品,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鄭一官是個非常聰明之人,幾乎把握住了他人生道路上的所有機會,年紀輕輕便一躍成為中國海上的一個霸主,並且對於各種關係善於利用,最終控制了整個中國海。

    這樣一個人,遲早都將會成為他海狼的勁敵,目前別看雙方暫時相安無事,但是隨著鄭一官實力的擴張,他和海狼發生衝突只是一個時間問題罷了。

    (今天還是兩章一起更新了!多有不便之處,還望弟兄們包涵!)

   

第十六章 淡水民政

    于孝天忽然間有點心累的感覺,這幾年下來,他幾乎就沒消停過,和鯊魚幫斗,和混江龍斗、和褚彩老斗,現在和官府斗,接下來很可能還要和西班牙人斗,馬上又可能要和這鄭一官斗,未來還有多少戰鬥要等著他,他自己都沒法預料。

    可是眼下他也知道,自從他踏上了這條路之後,就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在這片大海上幹這個,就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稍有不慎就可能導致他船毀人亡,從此永遠沉沒於這片大海之上,最多也就是能成為一些人偶爾想起的談資罷了。

    眼下他已經不再是為了他一個人而奮鬥了,不說那些被他收養為義子義女的孩子們,現在蘭兒和秀兒都已經是臨盆在即,馬上他的兩個孩子就要出生了,就算是單單為了這兩個孩子,他也要走下去。

    想到這裡,他強打精神,揉了揉臉,起身走到院子裡面,吩咐劉旺派人去把林易陽招來,近期這些事情實在是有點錯綜複雜,他需要有一個聰明點的人在身邊幫他分析,而目前來看,林易陽是唯一比較合適的人選,其他人在這些事情上給他提供不了多少有用的建議。

    林易陽這大半年來,一直留在淡水城那邊幹他的民務總管的事情,這傢伙雖然沒有當過官,但是卻還真有點小本事,對民務事務方面,有幾把刷子。

    在他到了淡水城之後,便從方安手中全面接管了民務方面的事情,先是搭建起來了一個較為完整的行政管理體系,從淡水城一級,下設鄉,再下面設立村一級三級管理,各村都重新選派了村長。

    而原來舊移民村之中,多都是家族聚集,所以便以他們的族長或者家族中威信高之人充任,新移民村則選擇村中一些年高德重之人來充任,平時村中鄰里之間的小爭分便由他們就地解決,至於村與村之間如果發生摩擦的話,就交由上面鄉里的鄉正來協調解決,如果鄉里面的鄉正也解決不了的話,那麼便移交到淡水城總管處進行判定。

    考慮到這裡土人還是一種威脅,單憑海狼部眾來負責維護各村的安全,顯然淡水城的海狼成員人力不足,有限的駐兵為此要疲於奔命,更何況隨著移民數量越來越多,移民區的村落向四周擴展的越來越大,越來越遠,一旦一個村子出事,就算是把信報到淡水城,淡水城也來不及應援。

    所以各村都必須要將村裡的年輕人編制起來,按照這個時代的話說,就是編練團練,村中的年輕人被稱之為鄉勇,每個月要抽出幾天時間,由海狼戰兵派人到各村對鄉勇進行操訓。

    另外每個鄉都組織起一個民兵隊,這支民兵隊要有幾十個鄉勇時常待命,由兩名海狼的人員負責統帶,鄉勇來源則是各村抽調,每個村每個月要派出幾個鄉勇,到鄉里編入到民兵隊之中待命,隨時應付可能出現的土人襲擾或者小股海盜上岸襲擾。

    這麼一來,一旦是淡水城遇到敵人大規模的進襲的時候,各鄉都可以立即抽調出相當一批鄉勇奔赴淡水城參與防守,整體結構上和大明地方民間武裝基本相同。

    至於常編民兵隊的伙食則由各鄉各村負責籌集,淡水城每個月給各鄉一點定額的補貼,讓那些到鄉里常備的鄉勇們可以獲得一定的補貼,不讓他們白白在鄉里面待一個月,可以保證他們的日常生活所需。

    另外抽調鄉勇作為常備民兵隊成員,對於眼下這種農耕社會來說,就抽走了他們家庭中的壯勞力,會一定程度上影響到他們家中的耕作。

    於是林易陽便令各村在將鄉勇抽調到鄉里作為常備民兵的時候,村裡面的其他鄉勇,則要負擔起被抽調走的鄉勇家的農耕之事,幫助被抽調走的鄉勇家完成農田的耕作或者澆水之類的事情,不影響到他們家裡面的農田生產。

    還有在陸上的時候,雖然各鄉各村也都有編練鄉勇的習慣,鄉里也會組織團練進行地方防禦,但是陸上各鄉各村都是大家大戶說了算,有這樣的差役的時候,負擔都會被轉嫁到村中小門小戶的頭上,而且還要他們自行承擔吃喝用度,倒是大家大戶人多的人家,卻不用承擔這些支出,時常會導致一些小門小戶的家庭因為這樣的差遣而破產。

    在淡水城這裡,林易陽決不許發生這樣的事情,海狼可不會讓這些移民村裡面的大家大戶佔這樣的便宜,他到任之後,立即先對各村的人口進行了一次大摸底,所有移民村的村民,按戶進行登記,適齡的壯勞力在戶籍上便標明清楚,抽丁的時候,按照比例抽丁,大家大戶就沒法將這種差遣轉嫁到小門小戶的家庭上了。

    而且有時候陸上會有些大戶人家和有錢的官紳家庭,不願意出人,便私下裡花錢來請村裡面落魄戶替他們出丁,應付這樣的差遣,在淡水城這裡,也被徹底禁絕,一經發現有人逃避這樣的差遣,輕則要罰他們一大筆銀子,重則便將他們家的土地沒收大半,逃避出差之人,還會被送入苦役營之中勞改半年到一年的時間。

    所以陸上的許多弊病,在淡水城這裡,基本上都被禁絕,使得這裡的民間之事更加公平了一些。

    至於抽丁編練民兵隊和各村組建團練的事情,使得各村都獲得了基本的自保能力,就算是遇上村裡面應付不了的事情,鄉里面的民兵隊也會在很短時間之內,趕赴出事地點增援。

    至於對這些鄉勇民兵的操練問題,則交給方安他們負責,抽調戰兵到各鄉各村對這些鄉勇進行操練,鄉勇的操練當然不可能達到新營新丁們和戰兵們日常操練的程度,但是卻要讓他們掌握相對比較簡單的配合技術和一定的格鬥技術。

    武器配置上,以冷兵器為主,多是一些單刀長槍和盾牌,另外也配給他們一些弓弩之類的東西,使之擁有最低限度的戰鬥力。

    這麼做有一個很大的好處,那就是通過這種辦法,使得這裡的移民基本上做到了全民皆兵,幾乎所有適齡的壯勞力,都要每個月一定時間裡接受一定程度的軍事化的操練,一旦海狼以後有需要的時候,便可以從他們之中招募新丁,僅需短時間的訓練之後,便可以進行使用。

    這種做法其實就是養兵於民,讓海狼在平時,不必再養大批常編的戰兵,可以節省大量的資金和資源,但是一旦需要的話,短時間之內,便可以從移民之中獲取到相當數量的基幹民兵,將其編入到正規的戰兵營之中,僅需要較短時間,就可以將其投入到作戰之中。

    而且這些民兵平時不乏有實戰的機會,隨著淡水城移民數量越來越多,拓荒的面積也越來越大,不可避免的會跟土人發生衝突,擠佔當地土著的生存空間,雖然土著在被海狼敲打了幾次之後,行為有所收斂,但是隨著海狼不斷增加移民和新興建新的移民村,使得他們之間還是會產生許多矛盾,小衝突是時常發生的。

    故此各鄉各村的民兵鄉勇平時經常會參與一些和土人之間的小衝突,雖然這些衝突有時候只是小打小鬧,甚至連人命都傷不了,至多也就是打破腦袋,但是時間一長,還是可以有效的起到對這些民兵們的錘煉。

    還有就是隨著淡水城規模越來越大,來往這邊的船隻數量也越來越多,於是便引起了一些小股海盜對這一帶的覬覦,個別福建抑或是廣東甚至是倭人的小股海盜,發現淡水這邊出現了大片的移民村和拓荒的耕地,於是在明知這裡是海狼的禁地,卻還是跑來這邊想要試試運氣。

    淡水城雖然是在淡水河兩岸進行開拓的,但是這裡靠海邊比較近,而且海邊也並無太多險要之地,小股海盜偷偷摸摸個別時候還是能摸上岸,對靠岸邊比較近的移民村進行襲擾。

    移民村的鄉勇們大多數時候,是可以應付這樣的小股海盜的襲擾的,就算是他們頂不住,也可以跑回村子放狼煙求援,鄉里面的民兵隊馬上便會趕過來幫忙。

    如此一來,倒是也解決了小股海盜來此騷擾的麻煩,另外隨著淡水城的落成之後,于孝天也將人力物力朝這邊傾斜了一些,為這裡添置了幾條巡哨船,加強了對淡水城外面海面上的巡邏強度,這段時間接連抓了幾股試圖到這邊碰運氣的小股海盜,基本上使這樣的情況得到了遏制。

    到了天啟五年底的時候,淡水城這邊各種情況都基本上穩定了下來,林易陽也就基本上結束了他在淡水城的使命,將淡水城民務總管的事情移交給了一個他的叫田豐江的同窗好友,被于孝天召回到了南日島,繼續當他的參謀。

    林易陽回到南日島之後,在議事堂當眾對他這半年在淡水城那邊的工作做了一次述職報告,陳述了他這段時間在那邊做事的情況以及獲得的一些成就。

    對此海狼的這些首腦們對林易陽的本事又有了一個瞭解,算是徹底肯定了林易陽的能力,也使得林易陽在海狼之中的地位更加穩固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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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與天斗與地斗其樂無窮

    林易陽並不介意于孝天讓人取代他在淡水城的位置,因為淡水城民務總管這個位置並不是他所要圖的,他之所以要留在淡水城幹一段時間,其實就是為了展示他的能力,現如今他的能力已經得到了于孝天的肯定,那麼他就沒必要繼續留在淡水城操勞了。

    而他的真正的目標,還是留在于孝天身邊,看著于孝天走到什麼地步,如果于孝天果真如同他想的那樣能成就一番大業的話,那麼他到時候可不單單只是去當個縣令那麼簡單了。

    故此這次聽聞于孝天調他回南日島,林易陽欣然受之,立即移交了手頭的事情,乘船趕回了南日島。

    聽罷了林易陽的述職報告之後,于孝天將林易陽這段時間在淡水寨那邊整理出來的一份有關民政方面事務得失的手札收了起來,得空再仔細審閱。

    他轉而帶著林易陽回到了他的書房,簡單的問候了一下林易陽的身體生活之後,便將近期他考慮的一些事情對林易陽說了一遍,重點放在了和官方的關係和鄭一官的事情上。

    林易陽聽罷之後,先考慮了一番,對于孝天答道:「這一次大當家和官府之間的紛爭,至此以福建巡撫朱欽相的被罷官,也應該算是告一段落了。

    至於接下來新任的浙江巡撫朱一馮,該怎麼對待我們,這還需要靜觀其變,但是近期屬下以為,我們還是先收手,賣給這個朱一馮一個面子。

    朱一馮之前乃是福建本地的官員,對於福建本地的事情比較熟悉,他應該比朱欽相更瞭解咱們,所以屬下以為,有朱欽相這個前車之鑑以後,朱一馮應該不會輕易再和我們為難。

    但是畢竟這一次大當家一舉滅掉了水師數十條戰船,又炮擊莆禧所和崇武所兩地,接連襲掠了沿岸數十座村子,朝廷為此既然已經罷免了朱欽相,那麼肯定也不會就此不了了之。

    這個朱一馮眼下既然接任了福建巡撫,這件事總是要給朝廷一個交代才行,就看大當家接下來怎麼看這個事情了。

    屬下個人估計,這個朱一馮眼下是騎虎難下,肯定還會對南日島用兵,只是時間的早晚罷了!如果大當家不願舍掉這個南日島的話,那麼也只有繼續與官府為敵,跟他們大打一場,手底下見個真章。

    但是如果大當家不想跟官府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倒是不妨可以考慮吧南日島退一步,讓官軍登島,大不了事後咱們再回來也就是了,這麼一來,朱一馮便可以給朝廷一個交代。

    只是不知大當家可否願意這麼做,屬下只能給大當家提供這兩個建議了!」

    于孝天緊鎖眉頭,點了點頭道:「此話有理,事已至此,也只有這兩條路可選了!但是眼下此事還不著急,我再考慮考慮!畢竟朱一馮剛剛上任,我眼下已經令各處停止了襲擾岸上的活動,也算是已經給他面子了,而且短時間之內,福建方面也調集不起來足夠的兵力和戰船,來攻打南日島,最早他們也要半年以上的準備時間,所以這件事我們還有時間慢慢考慮!

    眼下重要的是顏思齊和鄭一官那邊的事情,鄭一官新接手了他義父李旦的盤子,實力頓時暴增,已經遠超過了眼下顏思齊的實力!

    俗話說的好,一山不容二虎,顏思齊這個大掌櫃的實力居然沒有手下弟兄強,自然而然鄭一官和他的手下不會再對顏思齊言聽計從了,目前從咱們得知的消息上來看,他們兩人已經是面和心不合了,接下來鄭一官不知會該怎麼辦,這是我擔心的事情。

    眼下我們已經控制了福建沿海大部分的海面,而鄭一官肯定也要以福建漳泉等地為他的地盤,接下來他肯定會和褚彩老還有咱們搶地盤,這一點毋庸懷疑!所以接下來咱們該怎麼對待這個鄭一官,是咱們必須要馬上決定的事情。」

    林易陽想了一下之後點頭道:「大當家此話有理,這個鄭一官非一般人物,如果他沒有接手李旦的盤子的話,倒是並無大礙,但是眼下他突然接管了這麼大一個盤子,必定要想辦法給手下找口飯吃,那麼接下來他肯定會在福建或者廣東沿海一帶掀起大風大浪,咱們提早加以提防,也是應該的!

    在屬下看來,這一次鄭一官突然實力大增,其實對咱們有利有弊!」

    于孝天立即問道:「哦?利在哪裡?弊又都有什麼?」

    林易陽喝了口水之後,對于孝天說道:「大當家,這一年來,顏思齊在咱們大敗褚彩老之後,本來是已經對咱們產生了戒心的,而且在咱們和褚彩老談判的時候,暗中擺了咱們一道,將泉州一帶的海面空了出來,使得他有機會插手泉州一帶海面。

    這半年來,顏思齊也已經這麼做了,在泉州一帶海面上活動甚為頻繁,甚至出入到了湄洲灣之中。

    現在突然間鄭一官的崛起,使得顏思齊實力頓時弱於鄭一官,那麼接下來他們反目只是遲早的事情了,以顏思齊的實力,現在肯定已經不是鄭一官的對手了,那麼如果我是顏思齊的話,那麼我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先要找到一個靠山,借力與鄭一官相抗。

    如此一來,顏思齊才能有機會繼續在台員島立足,否則的話顏思齊將會被鄭一官封在笨港一帶,一旦他被掐斷了和陸上的聯繫,那麼他便只能坐等垮掉!

    眼下可以跟顏思齊合作的也只有咱們以及褚彩老,但是顏思齊應該很清楚咱們和褚彩老的實力孰強孰弱。

    以鄭一官目前的實力,恐怕就算是褚彩老也不見得能是他的對手,可以與之相抗衡,顏思齊也應該能想得明白這一點,所以如果他選的話,只要他不犯渾,那麼他就會找大當家來合作,就算是他和鄭一官反目,鄭一官要掐斷他和陸上的聯繫,只要有咱們在,他還可以通過咱們和陸上聯繫。

    所以如果不出所料的話,顏思齊應該近期就會找到咱們門上,跟大當家服軟,請大當家給他幫忙!

    故此這件事對咱們是有利的,只要咱們和顏思齊聯手,那麼就可以給鄭一官找不少麻煩,鄭一官就不能一心一意的放在和咱們搶地盤的事情上,所以說這是這件事的利之所在!

    但是弊當然也是鄭一官突然間實力大增,使得咱們多了一個對手,雖然咱們現在實力很強,但是鄭一官交際甚廣,實力並不弱於我們,甚至船隻數量和部眾人數上還強過我們不少!

    這就給我們平添了一個大麻煩,恐怕今後一段時間,鄭一官就成了咱們最大的敵人!」

    于孝天點了一支煙卷,抽了幾口之後將其按滅在了一個玻璃煙灰缸之中,平靜的看著林易陽道:「那麼我們要是和鄭一官繼續保持交好下去呢?我把泉州這一帶的海面讓給他便是了,這會對我們有何好處嗎?」

    林易陽看出了于孝天這是在考量他,於是立即笑著搖頭道:「大當家說笑了!鄭一官以前如果是獨自干的話,倒是還有可能,現如今他麾下已經擁眾過萬,船隻數百,他已經沒法滿足於小打小鬧了。

    福建沿海大部現在都被大當家所控,他遲早必定要從大當家手中奪地盤,即便是大當家對其示之以好,但是鄭一官也不可能就不和大當家為敵!所以大當家根本不必考慮此事!」

    于孝天聽罷之後也笑了起來,說道:「言之有理!那麼既然如此,就讓他來吧!這樣的日子才充實嘛!

    于某得幸生於此世,走上這條路,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方能其樂無窮,這老天待我不薄,這擺明了是不讓我歇歇嘛!……」

    林易陽聽罷了于孝天這句話,也覺得特別有趣,於是立即也跟著大笑了起來。

    果不其然,于孝天和林易陽談過話沒有兩天時間,顏思齊便派來了一個手下到了南日島求見于孝天。

    于孝天問了一下顏思齊此次是派的誰來,下面的人回報說是顏思齊的一個叫陳勳的人此次奉命前來南日島。

    于孝天回憶了一下,對這個陳勳有些印象,此人乃是顏思齊親信之人,是顏思齊來台灣立足的時候,二十八個結盟兄弟之一,頗受顏思齊信任,于孝天兩次到顏思齊的地盤,都看到顏思齊總把這個陳勳帶在身邊,可見此人乃是顏思齊最信得過之人。

    這次陳勳過來,基本上可以確定,他是顏思齊派來找自己求助的,於是于孝天點頭令人將陳勳帶進來。

    「久違久違!原來是陳三哥來了,在下有失遠迎,還望陳三哥多多包涵!」于孝天當看到陳勳走入他的客廳的時候,這才放下手頭的一本書,起身滿臉堆笑的抱拳對陳勳打招呼道。

    陳勳年紀也只有三十多歲,臉膛黑黝黝的,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在海上討生活之人,而且個頭在這個時代算是比較高的,就算現在天氣比較冷,但是還是習慣性的挽著袖子,露出肌肉結實的手臂。

   


第十八章 顏思齊的求援

    果不其然,于孝天和林易陽談過話沒有兩天時間,顏思齊便派來了一個手下到了南日島求見于孝天。

    于孝天問了一下顏思齊此次是派的誰來,下面的人回報說是顏思齊的一個叫陳勳的人此次奉命前來南日島。

    于孝天回憶了一下,對這個陳勳有些印象,此人乃是顏思齊親信之人,是顏思齊來台灣立足的時候,二十八個結盟兄弟之一,頗受顏思齊信任,于孝天兩次到顏思齊的地盤,都看到顏思齊總把這個陳勳帶在身邊,可見此人乃是顏思齊最信得過之人。

    這次陳勳過來,基本上可以確定,他是顏思齊派來找自己求助的,於是于孝天點頭令人將陳勳帶進來。

    「久違久違!原來是陳三哥來了,在下有失遠迎,還望陳三哥多多包涵!」于孝天當看到陳勳走入他的客廳的時候,這才放下手頭的一本書,起身滿臉堆笑的抱拳對陳勳打招呼道。

    陳勳年紀也只有三十多歲,臉膛黑黝黝的,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在海上討生活之人,而且個頭在這個時代算是比較高的,就算現在天氣比較冷,但是還是習慣性的挽著袖子,露出肌肉結實的手臂。

    看到于孝天在看書,陳勳有點意外,他們這些海盜,識字之人不多,像鄭一官那樣的既識字,又能說紅毛人的話,還能說佛郎機人的鳥語的人著實不多,而今天他才知道,這個于孝天居然也能識文斷字。

    於是陳勳趕緊抱拳躬身對于孝天說道:「于當家太過客氣了!在下不過只是顏當家手下的兄弟罷了,豈敢讓于當家出迎!」

    兩個人寒暄了一陣之後,分賓主落座,陳勳立即便從懷中取出一份禮單,雙手呈向了于孝天道:「于當家,我們大當家好久不見您了,這次派小的過來,特意給于當家準備了一份薄禮,還望于當家笑納!」

    有親衛立即將這份禮單接過去,交到了于孝天面前,于孝天瞟了這份禮單一眼,禮單上最前面赫然寫著紋銀一千兩,至於下面的都是一些比較貴重的禮品,這份薄禮相當不薄呀!

    於是于孝天裝作糊塗的樣子說道:「這是為何?顏當家太客氣了,無功不受祿,顏當家無事無非,怎麼想起來給我送這麼重的厚禮呢?不可不可!于某不能收呀!」

    陳勳面露苦澀笑道:「于當家不必客氣,還是收下吧!此乃我們大當家的一片心意,這麼長時間以來,我們承蒙于當家照顧,一直以來,卻無以為報,現如今不瞞于當家,此次在下前來,卻是有求于于當家的!」

    于孝天心裡面早已明白陳勳此行來這裡的目的了,但是他卻不能表現出來,於是裝糊塗道:「哦?陳三哥這麼說就太過見外了,想我和顏當家相識以來,這麼長時候相處甚為不錯,有什麼事顏當家儘管說便是了,何必如此見外,還要給于某送這麼一份大禮呢?

    對了,這大半年來,很少見你們的船來我南日島了,我還以為顏當家對我有什麼不滿了呢!怎麼?這次卻想起來我于某了?」

    說這話的時候,于孝天的話裡面已經透出了一些不滿的意味。

    陳勳當然知道于孝天這是在興師問罪了,自從上一次海狼和褚彩老在顏思齊那裡談判之後,顏思齊聽從了鄭一官的建議,開始對于孝天和他的海狼加了防備,漸漸的開始疏遠了海狼,減少了到南日島交易的貨物和次數,逐漸將生意都轉到了泉州和漳州一帶,就是不想再和海狼打太多的交道。

    明眼人其實可以很容易看出來,顏思齊他們這是為什麼,另外這半年來,顏思齊的手下也在泉州外海一帶活動的相當頻繁,而泉州那邊雖然于孝天當初說明,並不將其納入實際控制範圍,可以允許其他同行在那邊活動,但是大家都明白,泉州以前是褚彩老的地盤,是海狼把褚彩老逼出了這塊地盤,所以實際上海狼對泉州一帶的海面,是有說話的權力的。

    但是顏思齊他們卻趁機把腳插到了這一塊地方,並沒有給海狼打任何招呼,這一點上有點說不過去,好在于孝天也沒有對此說什麼,就這麼默認了他們在這一帶活動。

    現如今于孝天的話中,提及了顏思齊近期疏遠了海狼,這讓陳勳有點難堪,於是乾咳了一聲有點尷尬的說道:「這段時間我們那邊也忙的厲害,而且貨也不多,故此來的少了點,還望于當家多多見諒!」

    于孝天哈哈一笑,也不再多糾纏這件事了,搖頭道:「這個事情無所謂了,反正你們來不來,我于某也不賺你們的錢!呵呵!此事不提也罷!不過倒是讓于某覺得顏當家這是故意在疏遠與我,我還以為什麼地方得罪了顏當家呢!」

    「沒有,絕對沒有,于當家千萬莫要誤會!近期我們也聽聞于當家和官府方面鬧得很僵,所以也不想給于當家添亂,故此我們大當家這才近期沒有叨擾于當家!而且我們大當家在跟我等喝酒的時候,多次提及于當家,連誇于當家乃是大丈夫也!這一次可算是替咱們這些同行們露臉,揚眉吐氣了一把,居然把官軍收拾的是服服帖帖!放眼咱們這一帶海上,也就于當家有這本事了!」陳勳一邊解釋,一邊趕緊拍于孝天的馬屁。

    于孝天心中冷笑了一聲,心道老子如果不是這一次先下手為強,把官軍堵在了陸上無法讓他們來南日島,並且讓官軍吃癟的話,估計你們這幫傢伙偷笑都來不及,肯定各個都在背後磨刀霍霍等著老子倒霉了,便來搶老子的地盤了!哼哼!

    但是他心裡面這麼想,表面上卻並未露出來什麼,和陳勳又閒聊了幾句之後,便對陳勳問道:「陳三哥,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這一次顏大哥不惜拿出這麼重的禮送給我,你也說有事想要求托與我,既然如此,咱們也莫要再繞彎子了!是不是顏大哥遇上什麼麻煩事了,需要于某幫忙?如果是的話,陳三哥儘管開口,只要我于某能辦到的,一定不會推辭!」

    陳勳等的就是于孝天這句話,於是趕緊答道:「麻煩倒是稱不上,只是近來我們當家的想要給弟兄們添置一些傢伙,現如今于當家手中好傢伙多,已經不少人都知道了,所以我們當家的想要請于當家看在咱們以往的交情上,還望于當家能讓給我們一些傢伙!不知道于當家可否割愛!」

    于孝天聽罷之後眉頭立即皺了起來,看著陳勳的眼睛,過了一會兒才說道:「陳三哥,恐怕事情沒這麼簡單吧!雖然近期于某比較忙,但是也多多少少聽聞了一些有關你們那邊的消息,現在突然間顏大哥要來找我要傢伙,那麼是不是跟近期這些傳言有關呢?」

    陳勳一聽,得了!這天下還真是沒有不透風的牆!他們那邊有關鄭一官的事情,看來還真就已經傳開了,所以他想要不承認恐怕都不行,而且今天他來找于孝天,是背著鄭一官偷偷來的,如果今天不把話敞開了說明白的話,于孝天弄不好隨口把這件事說出去,恐怕馬上就會被鄭一官得知,那麼接下來事情就比較棘手了。

    陳勳低頭琢磨了一下,面露難色的對于孝天說道:「既然于當家已經有所耳聞,那麼在下也就不繞圈子了!但是在下說出來之前,還是想請于當家能對此次在下說的這些事情,替在下和我們大當家保密,不知于當家可否答應?」

    于孝天點頭正色說道:「如果陳三哥信得過于某的話,那麼就儘管直說好了,但是要是陳三哥信不過在下的話,那麼就請陳三哥慎言,這次權當沒來過于某這裡,這份禮品,也請陳三哥帶回去便是!」

    陳勳咬了咬牙點頭道:「既然我們大當家讓在下過來,那麼我們便信得過于當家!也罷!說出來讓于當家笑話,這可以算是家醜不宜外揚吧!

    事情是這樣的……」

    接下來陳勳倒是不再躲躲閃閃,將近期發生在他們那邊的有關鄭一官的事情大致上給于孝天說了一遍。

    于孝天一邊聽,一遍和他所得到的消息相互印證,基本上可以確定,這個陳勳沒有隱瞞什麼。

    陳勳將這件事大致說了一遍之後,恨恨的說道:「這個鄭一官,說起來跟我們一起過來的,也算是八拜結交的兄弟,本來我們大當家看在他交際甚廣,而且腦子好使,就對他高看幾眼,平時對他愛護有加,總是抬舉著他。

    可是沒成想眼下他接手了他義父的盤子之後,居然立即便翻臉不認人了,雖然他表面上還忍我們大當家這個老大,可是卻從不約束手下,他帶來的那些手下,處處對我們大當家不敬!如此下去,他眼裡還哪兒會有我們大當家呀!

    近來我們大當家處處讓他三分,而他和他那些手下卻得寸進尺,把我們那裡搞得是烏煙瘴氣,對此大當家想要讓他約束一下手下,令他手下那些傢伙們收斂一點,但是這廝卻根本權當沒聽見,依舊縱使他的手下在我們那裡胡來!

    而于當家恐怕也已經聽說了,這廝近來接手了當初李掌櫃的盤子之後,實力大增,恐怕我們大當家已經控制不住這廝了,所以大當家我們考慮,要有一個萬全的準備才行,所以才會派在下來求于當家,還望于當家能在這個時候施以援手,我們定會感激不盡,以後只要用得著我們的地方,于當家盡可放心,我們定會傾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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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顏思齊的求援2

    于孝天聽罷之後,臉上露出了一臉的怒色,拍案而起,甚至連茶几上的茶碗都被他一巴掌下去,拍的從桌面上蹦了起來,滾翻在了地上。

    「放肆!實在是放肆!鄭一官如此做為實在是太過分了!簡直是豈有此理!想我等出來幹這行的,應該最重義氣二字,他如此不把顏大哥放在眼裡,簡直就是目無尊長!如此下去,豈不是壞了規矩嗎?

    現在他羽翼豐滿,便立即不把顏大哥放在眼裡,這要是讓他猖狂下去,還有沒有江湖道義之說了?

    原來我對他鄭一官還頗為欣賞,但是沒想到他是如此之人!可氣!實在是可氣!」

    于孝天一臉的怒不可遏的樣子,站起來在客廳之中揮著手怒聲說道。

    陳勳看到于孝天如此怒火衝天的樣子,心中暗自高興,覺得今天這事情有眉目了,其實鄭一官這樣的作為,在江湖上是很犯忌諱的,出來混的老大們,最怕的就是下面的人尾大不掉,以下犯上,而鄭一官縱容手下不尊顏思齊這個老大,很顯然對於他們這些大佬們來說,都不是可以容忍的,這種事如果換在于孝天身上,估計于孝天也不會答應。

    從于孝天的表現上來看,陳勳認為于孝天在這件事上,還是站在了顏思齊這邊,表現出了對鄭一官極大的不滿。

    「正是如此,鄭一官這廝以下犯上,不尊號令,自持眼下他實力強了,便不再把我們大當家和這些以前的弟兄們放在眼裡了!

    但是我們也不得不承認,現如今的鄭一官已經不好對付了,他手下現在擁有部眾過萬之多,船隻更是據傳有四五百條,而我們這邊,卻只有兩三千弟兄,船隻更是連百條都不足,所以我們大當家近來處處對那姓鄭的委曲求全,但是他卻得寸進尺,大有要鼓動一些宵小之輩,讓他在我們那兒把我們大當家取而代之的架勢!

    雖然我們大當家歷來義氣,可是也實在是不能再姑息下去了,可惜的是我們眼下實力有限,一旦和姓鄭的反目的話,恐怕不是他的對手,故此我們大當家思前想後,覺得只能來求助于大當家您了!」陳勳趕緊接住于孝天的話頭怒斥起了鄭一官的種種行徑,趁機再次提及了向于孝天求援的事情。

    于孝天看上去盛怒之下有點忘乎所以了,大手一揮道:「陳三哥不要說了,你們想要什麼,先說出來我聽聽,只要我于某能幫得上忙的,一定不會坐視不管!」

    陳勳立即便就坡下驢,趁熱打鐵提出了顏思齊的要求,其實這次他過來目的很簡單,就是想從于孝天手頭上,購買一些炮銃,來加強他們的武備,現在的福建廣東沿海,只要是干這行的無不知道海狼善使火器,以槍炮犀利而著稱,而且多有傳聞,說海狼可自行鑄炮,並且打造鳥銃,故此才會在福建沿海橫行,先是打的褚彩老割地賠款,接著又把官府的水師船隊覆滅於南日水寨,進而逼得官府對南日島海狼的進剿胎死腹中,最終甚至逼得剛剛上任不到一年的朱欽相丟官罷職。

    所以顏思齊頗想也用炮銃武裝一下他的手下,他實力沒有鄭一官強,那麼只能想辦法走精兵路線,爭取火器上能壓得住鄭一官。

    聽罷了陳勳的話之後,于孝天收起了臉上的怒色,換上了一副為難的神色,背著手半晌不語,來回在客廳之中踱步,似乎是在思考什麼。

    陳勳看到于孝天面露難色,一臉的躊躇,很顯然是對他們此次提出的要求感到為難,於是趕緊接著說道:「于大當家,你我兩家都在台員島上立寨,我們兩家相安無事,歷來相處甚歡,井水不犯河水,但是一旦要是讓那狼子野心的姓鄭的逼走了我們的話,那姓鄭的豈能再和于大當家你們和睦相處?還望于大當家看在您和我們大當家的交情的份上,這個時候能勻給我們一些炮銃,至於價錢方面,我們大當家在我來之前便已經交代過,一定不能讓于大當家你們吃虧,只要你們開個價,我們絕不討價還價,而且願以現銀付賬,絕不拖欠!」

    于孝天搖頭道:「價錢倒是好說,我之所以躊躇,並不是不想給你們幫忙,你們其實也知道,近期我和官府方面關係相當緊張,剛剛又和官府大打出手了一場。

    雖說現在那福建巡撫朱欽相已經罷官去職,但是卻換了一個新的福建巡撫朱一馮上任,此人到底會對我們是什麼態度,眼下還不明了。

    但是我不得不防官府上次吃癟之後,會惡氣難消,再次發兵來剿,故此我也不得不加強手下的武備,一時間恐怕有點抽不出多少炮銃,給你們用呀!

    其實不瞞你們,江湖傳言確實是真的,這炮銃我確實可以自己鑄造,但是你們也知道,近兩年為了自鑄炮銃,我海狼幾乎傾其所有,把賺來的銀子幾乎都花在了這上面,而且這東西鑄造起來實為不易,即便是工匠手藝再好,也是鑄三成一,這價錢可是著實不低呀!」

    于孝天說出了他的難處,陳勳聽出了于孝天的話中似乎態度已經有所鬆動,於是趕緊接口說道:「于當家,這些事在下也都知道,肯定會讓于當家有所為難!但是眼下我們除了來求于當家您之外,實在是也找不到別人幫忙了!

    你也知道,鄭一官和紅毛人是有交情的,而且他自少年起,便跟著李掌櫃到澳門做買賣,跟佛郎機人也頗有交道!

    而我們也暗中找紅毛人和佛郎機人聯絡過,但是他們只肯賣給我們一些鳥銃,大砲卻不肯答應賣給我們!

    鄭一官接手了李掌櫃當初的盤子之後,現如今不但船多,而且還有不少大砲,如果有一天我們反目的話,我們遠沒有他的炮多,肯定動起手來難免吃虧!故此還望于大當家能不吝勻出一些大砲,讓給我們!至於價錢剛才在下已經說了,都好說,一定不能讓于當家你們吃虧!拜託拜託!

    我陳勳求求于當家了!」

    話音未落,陳勳騰身站了起來,居然撲通一聲便跪在了于孝天面前,重重的朝著地上磕了幾個響頭,看來陳勳也真是著急了,要不然的話他是不會這麼給于孝天施此大禮的。

    于孝天慌忙走上去,一把拖住了陳勳,兩膀一叫力便將陳勳生生從地上拉了起來:「陳三哥,這可如何使得!快快請起!快快請起!我于某如何受得起你這番大禮呀!好說好說!先起來說話!」

    陳勳也算是有力氣的人,剛才被于孝天抓住胳膊一下就從地上拽了起來,暗自吃驚于孝天的膂力之大,幹他們這行的,單憑耍嘴皮子是不成的,根本不足以壓住下面人的氣,但凡是當家的,都手頭上要有兩把刷子,以前他也知道于孝天善於技擊之術,孔武有力高大威猛,今天算是知道了他的厲害,被他抓住胳膊之後,陳勳只感覺沒有半分掙扎的餘地,便如同被抓小雞一般的從地上揪了起來,這讓陳勳對于孝天頗為佩服。

    「于當家,您一定要給我們幫這個忙呀!我們可就只能指望你了!您要是不答應的話,我還給您跪下!」陳勳梗著脖子,一臉的悲憤,幾乎要噙著淚說話了。

    于孝天趕緊拉著他道:「不可,萬萬不可!也罷!既然陳三哥把話都說到了如此地步,那麼我便想辦法給你們勻出一些炮銃便是!但是這件事我要先和手下弟兄們商議商議,到底能勻出多少炮銃給你們,還要讓我軍器所的手下也給個差不多的數才行!

    而你們想要多少,也先給我說一下,好讓我心中有數,我儘量給你們湊便是了!

    這次姓鄭的如此行事,也確實該教訓教訓他才是,要不然的話咱們這行的規矩豈不都被他給壞了嗎?」

    陳勳一聽,這心咣噹一聲就放到回了肚子裡面,來之前他和顏思齊都心裡沒底,這段時間顏思齊他們因為忌憚于孝天實力越來越強,生怕有朝一日于孝天拿他們開刀,搶了他們的地盤,所以疏遠了海狼。

    現如今他們有麻煩了,便跑去找于孝天求助,于孝天買不買他們的帳,他們自己都不敢說,所以只能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硬著頭皮來碰碰運氣,陳勳甚至已經做好了來此受辱,並且一無所獲回去的思想準備,今天他差不多吧能用的手段都給用上了,像女人一般一哭二鬧三上吊。

    好在這個于當家似乎還是個比較念舊的人,雖然看出了他們近期的心態,但是卻並未加以追究,只是點到為止,另外他對鄭一官如此作為,似乎也很看不慣,在陳勳鬧了這一出之後,居然還是答應了他的要求。

    於是陳勳立即開口道:「我們大當家說了,當然是越多越好,最好是能給我們三十門你們用的那種能裝在船上的小一點的紅夷大砲,另外再給我們四十門小點的炮,至於火槍,也是越多越好,據說你們的火槍打的又狠又準,如果能給我們二百條的話,那是最好不過了!」

    于孝天一聽,心道這顏思齊真是胃口不小呀!居然獅子大開口,一下就要這麼多炮銃,看來這顏思齊真是被鄭一官給逼急了,這是要砸鍋賣鐵搞武裝,準備跟鄭一官斗呀!

    於是他點點頭,還是面露難色的說道:「哎呀,這恐怕有點太多了,一時間恐怕很難辦到呀!不過你先別急,就算是我給你們勻不出這麼多,也要想辦法給你們多勻一些出來,顏大哥的面子,我總是要給的!至於價錢方面,好說,一會兒我讓理事堂的弟兄跟你談,總之不能讓你們吃虧便是!」

    陳勳聽罷之後,這才放心了下來,起身告辭被送到狼穴的驛館之中暫時休息,聽于孝天的回信。

   

第二十章 第一筆軍火生意

    于孝天送走了陳勳之後,立即便派人將趙海(趙麻子)李福(李狗子)以及劉老六等元老招來議事,另外還有林易陽也一併招來,一起說這件事。

    當眾人過來,聽了于孝天把陳勳此行來此的目的說了一遍之後,眾人也都感到有些棘手,本來對於顏思齊這個人,近期海狼的這些頭腦們都頗有點不滿,原因很簡單,就是顏思齊背後算計海狼,而且大幅降低了來南日島和茂盛源的交易,讓理事堂少了不少收益,故此現在得知顏思齊被鄭一官逼得狼狽不堪,他們倒是有點感覺活該。

    對於該不該給顏思齊幫忙,這些人也各有想法,趙麻子不想管這事,但是李狗子覺得這是個賺錢的機會,劉老六不說話,只是閉目養神,因為他認為于孝天肯定已經想好了這件事該怎麼處理,這種事他犯不著發表意見。

    倒是林易陽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該說的他之前都和于孝天說過了,于孝天今天叫他過來,不過是給他面子罷了,所以這種事就讓于孝天自己說就好了。

    看到趙麻子還有馬梟以及李大嘴都很是不願意,於是于孝天開口道:「你們也不要不高興!覺得顏思齊是個白眼狼,換做是我,臥榻之側臥著一頭猛虎,也不會感到自在,他顏思齊雖然近期疏遠於我,但是卻並未跟我們有所衝突,這已經算是不錯了!

    最關鍵的是眼下這個鄭一官的崛起,對我們來說不是一件好事,如果讓他佔了笨港的話,那麼下一步我們便會成為鄭一官的敵人。

    鄭一官此人不可小覷,此人城府極深,別看年紀輕輕,但是做事卻狠辣異常!而且他交集甚廣,和紅毛人還有佛郎機人都有交情,接了李旦的盤子之後,他的實力絕對不容小覷,恐怕今後將會成為咱們的勁敵!

    所以顏思齊不能倒,只要顏思齊不倒,那麼鄭一官就要受到牽制,明面上鄭一官還是他顏思齊的兄弟,只要有顏思齊在,他就不能輕易轉過頭來對付咱們。

    而顏思齊現在實力弱於鄭一官,一不小心就可能被鄭一官反噬,一旦顏思齊一倒,那麼鄭一官便可以放開手腳大干一場,雖然不見得咱們就怕他,但是憑空多出這麼一個勁敵,對咱們總不是件好事!

    故此這一次我還是決定,要給顏思齊幫這個忙!

    但是這個忙該怎麼幫,就要另外謀劃一下了!把咱們現在的這些炮給他們,肯定是不行的,以前我就給你們說過,我們可以做這個軍火的買賣,但凡是賣給他們的東西,都不能比咱們的好!

    所以這就要炮作和槍作,想辦法盡快弄出一批猴版的炮銃,交給他們使用,而且就算是給他們了這些炮銃,以他們的本事,也沒法輕易仿造出來!

    這鑄炮可不是捏泥人那麼簡單,裡面的道道深著呢!要不然的話官府恐怕早就大批仿造西洋大砲了!這次馬梟你在炮擊莆禧城的時候,也大概知道,官軍現在也裝備了紅夷大砲,但是他們所鑄的哪幾門紅夷大砲,細作已經看過了,又蠢又笨,根本不是什麼好東西,只是樣子貨罷了!

    所以這方面你們不必擔心!」

    馬梟和李大嘴聽罷之後雖然明白于孝天說的有道理,現在顏思齊確實不是倒台的時候,一旦顏思齊倒台,鄭一官就更加囂張了,馬上恐怕就能騰出手,來跟他們海狼搶地盤了。

    但是如果給顏思齊一下提供這麼多大砲的話,恐怕炮作要馬上停止給海狼自己鑄炮,全力以赴的趕工,來完成這筆單子,這對海狼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於是他們說出了他們的擔憂,表示即便是給顏思齊幫這個忙,也不能讓海狼自己裝備新炮的速度下降太大。

    包括趙麻子也點頭同意他們的意見,說道:「大當家的話有道理,給他幫這個忙也可以,但是眼下炮作這邊要是都停下來,專門給他們鑄炮的話,對咱們自己也有影響,最好是少給他們一些,多少把這個面子賣給他們拉倒!」

    于孝天聽罷之後低頭琢磨了一下搖頭道:「不成,就算是少給他們一些,也不能數量太少!如果短時間之內,炮作給他們提供不了多少猴版的炮的話,那麼可以先把船隊之中部分已經用了一段時間的三號炮(六磅炮)給他們抽調一批!……」

    「這怎麼成?咱們船上現在三號炮數量剛剛夠用,一些新船上連三號炮還沒配上,怎麼能抽調出來給給他們呢?這個絕對不行!大當家,您可不能犯糊塗呀!這可是咱們吃飯的傢伙!」馬梟一聽就蹦了起來,也顧不得于孝天的面子了,面紅耳赤的大叫了起來,只差撲過去抱住于孝天的腿,求于孝天別這麼幹。

    于孝天呵呵笑道:「馬梟,你莫要著急!我明白你的心思,我這麼做之前,就猜得出,你們水師肯定會不干!

    但是我來問你,如果用五號丙(新造的十二磅輕榴彈砲,戰兵用的稱之是十二磅山地榴彈砲)來替換三號炮,你覺得你願意要五號丙還是要三號炮?」

    馬梟眨巴眨巴眼睛,立即答道:「當然是要五號丙了!三號炮雖然打得遠點,也准一點,但是砲彈小了點,不給力,有時候幾十炮還幹不沉一條大船,還是五號丙更厲害一些,雖然打得不算遠,但是比起一般人的那些破爛貨,還是要遠不少,威力也十足,最多十幾炮就能把一條二三百料的大船干沉,近處用散彈,更是跟鐵掃帚一般,要是讓我選的話,當然是要選五號丙了!」

    于孝天點頭笑道:「這就對了!雖說三號炮不錯,但是那畢竟是我們開山之作,威力有點太小了點,現在我們已經有了四號炮(八磅炮,但是因為威力比六磅炮增加不是很多,在六磅炮數量較多的情況下,八磅炮始終沒有大量投產,只是作為了儲備,暫時開了炮模,在炮作之中等待有一天投入生產),現如今又弄出了這種五號丙,這三號炮就成了咱們的雞肋了!

    咱們船上今後要用五號丙來替換大部分三號炮,這些三號炮與其砸爛回爐,倒還不如賣掉換成白花花的銀子更合適!

    至於他們要的小炮,我看用老式的虎蹲炮給他們也就是了,新虎蹲炮當然不會給他們用的!如此一來,炮作這邊繼續鑄造五號丙,把你們船隊的三號炮替換下來,給他們便是!難不成你們連三號炮都害怕嗎?」。

    一聽這個,馬梟立即就沒意見了,用五號丙從他們船隊之中一門替換一門,把三號炮從船隊淘汰一部分,不但不會削弱他們的火力,還會讓他們火力大增,這買賣划算,所以他自然沒屁放了,而且還樂的屁顛屁顛的。

    至於李大嘴那邊戰兵營,本來就沒裝備三號炮,買不買掉跟他無關,而且三號炮眼下在他有了五號丙這種山地榴之後,也看不上眼了,重量兩者之間差不多,但是威力相差了一大截,三號炮最多也就是逼五號丙的射程和精度稍強一些,但是他寧可要五號丙,也不願意要三號炮。

    所以于孝天想到的用淘汰一批三號炮,將其賣給顏思齊這件事便沒人再表示反對了,更何況這次要賣給顏思齊的三號炮,都是最早幾批鑄造的,現如今經過反覆使用,已經老舊了,就算是給了顏思齊,也不足為慮。

    至於顏思齊提出要的小炮,其實就是指的那些碗口銃、滅虜炮、虎蹲炮之類的這種重量不過百斤,威力不過算是一磅炮左右的小傢伙,這種東西在有了鐵范鑄炮法之後,再鑄造起來,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也不佔用多大的資源,還能換來不少銀子,這買賣理事堂當然願意幹了。

    於是大砲的事情也就這麼定了下來,不過數量上暫時削減到三磅炮二十門,虎蹲炮和仿滅虜炮一共三十門,不能顏思齊要多少,就給他多少,要讓他總有一種感覺,海狼自己也不夠用,這是勉強看面子,給他們擠出來的。

    當然,于孝天考慮到要增強顏思齊的實力,單單是六磅炮和虎蹲炮肯定不足以讓顏思齊對抗鄭一官,所以他又特例,為顏思齊特別鑄造了五門猴版的五號短炮,也就是以前他們用的十二磅榴彈砲,不過刻意降低了炮壁厚度,又減小了火藥的裝填量,同時不採用他們目前已經開始使用的內模水冷鑄造法,刻意的又在炮身上加了幾道笨重的鐵箍,使之威力下降的同時,重量卻比海狼自用的五號炮還重了一些,炮架也不採用海狼目前通用的船用四輪炮車,滑輪組後坐緩衝復位裝置,直接採用笨重的固定炮架。

    這麼一來,顏思齊要想把這幾門大砲裝在船上用,就比較困難,最好的辦法卻是將其裝到他的大寨之中,作為守寨用的大砲使用,就算是顏思齊回頭跟海狼翻臉,這幾門炮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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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第一筆軍火生意2

    接下來就是火槍的事情了,于孝天根本不可能把他們自用的這種南日式燧發槍賣給顏思齊,這玩意兒目前在這個時代,不管是什麼地方,都絕對屬於先進武器,屬於他們保密的武器,不能輕易授之於人!

    除非于孝天接下來搞出了線膛步槍,否則的話,他是不會把這玩意兒現在就賣給別人的

    所以他令槍作那邊,專門為顏思齊打造一批火繩槍,口徑比他們所用的這種南日式燧發步槍稍小一點,但是比明軍使用的鳥銃口徑稍大一點,銃管長度也減少三寸,使之有效射程無法超過海狼自用的燧發槍的有效射程,另外槍管壁稍微薄一點,工藝也減少一些,像鏜光槍管內壁的工藝,都改用簡易的方法進行打造

    總而言之,火槍是絕對的猴版,比起海狼自用的燧發槍,要差一個檔次,當然安全性還是要有的,起碼要保證每隻槍能發射百發以上,這樣的質量已經要比陸上一些打造鳥銃的質量好多了,但是和海狼自用的燧發槍二百發槍管壽命相比,還是差一些

    對於這樣的要求,槍作的工匠立即滿口答應了下來,按照于孝天的要求生產這種猴版火槍,準備供給顏思齊使用,但是數量同樣也打了個折扣,只賣給他們一百二十支,供貨時間要一個月左右

    還有就是價格方面,原本理事堂開出的價格是一門三號炮要價一千兩銀子,一門猴版五號炮要價兩千兩銀子,老款虎蹲炮價格二百兩銀子,仿老款滅虜炮價格四百兩銀子,一支火槍四十兩

    這個價錢是以前于孝天和手下們商量過的價錢,絕對不能算便宜,利潤可以保證在百分之三百以上,但是因為之前海狼一直沒有空餘生產力來進行軍火貿易,這件事便一直拖著,這個價格也是有價無市,根本沒有貨可出

    但是即便是這個價錢,在這個時代黑市上,也不能算太貴,因為海盜們對火炮和火槍的需求量很大,除了極個別的廣西欽州廣東佛山福建漳州等地,有地下的工坊,偷偷打造然後販賣給海盜之外,海盜剩下的唯一途徑就是從泰西人手中購置,而不管是西班牙人還是葡萄牙人,乃至是荷蘭人,都深知這是塊大生意,價格要的非常高

    這些黑市交易的價格,比起海狼原定的價格,只高不低,而且根本也滿足不了他們的需求量,更不要說質量方面,這些工藝簡陋的火炮,根本無法和海狼所產的火炮相媲美,就算是猴版的也絕對超出他們許多

    對於那些歐洲人來說,大明乃是個吸金窟,大明絕大部分人過的還是小農經濟,基本上算是自給自足的生活,商品流通遠沒有後世想的那麼量大,特別是普通農民們,更是沒有任何購買能力可言,甚至於連一些小地主們,過的也是這種自給自足的生活,對商品需求量很小

    但是大明產出的很多商品,卻都是歐洲人趨之若鶩的,比如大明的陶瓷製品茶葉漆器顏料生絲絲綢等等,都是歐洲人想要的東西,但是這些歐洲人可以拿出來賣給大明的商品,卻屈指可數,實在是提供不出多少拿得出手的東西,來跟大明進行貿易,所以他們只能將從其它殖民地獲取的白銀黃金運到大明,從大明商人手中購買走一船船的商品

    而他們能拿得出手的商品,也就是南洋一些他們殖民地出產的香料印度棉布缽製品有限的珠寶,除此之外,幾乎再也拿不出多少能吸引大明人的商品了,而火炮和火槍,顯然是他們能拿得出手的極少最受歡迎的商品之一,所以他們不想辦法賣高價是不可能的

    所以海盜們想要購得大批軍火,在這個時代十分困難,就算是有錢也沒地方弄去,只有極少人有這樣的途徑,可以搞得到大砲和火槍,許多小股海盜,只能用冷兵器在合行劫,裝備非常差,這也是于孝天為何要想方設法自產火器,武裝自己手下的原因,因為就算是他有錢,也買不到多少火器,另外大部分大明黑作坊自造的火器,根本質量不行,使用的時候除了威力鞋精度差這些問題之外,發生事故的幾率也太高,打死對手的機會恐怕沒有弄死自己的幾率高呢!

    所以海狼開出的這個價錢,就算是很高,也不愁沒人要,理事堂把價格清單拉出來之後,于孝天看了看,沒有多說什麼,便令人將陳勳招來,將他們討論的結果告知了陳勳

    陳勳一聽于孝天居然拿出了這麼多炮銃給他們,當然是喜出望外了,他起初提出的數量,其實並沒有指望于孝天全部滿足他們,雖說現在于孝天答應給他們的炮銃數量上比起他要的打了個折扣,但是卻還是滿足了他們大部分的要求

    只是看罷了這個清單上開列的價格之後,陳勳的臉還是垮了下去,別看他剛開始求于孝天的時候,胸脯拍得咚咚響,說什麼讓海狼隨便開價,但是當真的看到這價錢的時候,他還是不由得咂舌不已

    「多謝于大當家!能給我們這麼多炮銃,可是……可是……這價錢……」陳勳臉上露出了難色

    今天出場作陪的是趙麻子,趙麻子主管的就是商業這一塊,加之他是李傢伙計出身,以前就是靠著遂皮子跟人討價還價過日子的,現在海狼生意做的大了,但是這方面的技術還在,而且這幾年經常跟商賈們打交道,討價還價的水平更是練的爐火純青

    聽到陳勳嫌這價錢有些高,於是趙麻子立即接口道:「陳老弟,你這是嫌貴嗎?」

    陳勳有點尷尬的答道:「這個……是這樣的,諸位也知道,現如今我們大當家正在從陸上招買人手,這手頭的頭寸有點緊,這價錢著實有點……恐怕一時間我們調不齊呀!」

    趙麻子一聽就搖頭道:「這可就是你們不對了,要知道為了這次給你們幫忙,我們大當家可是連我們船上正在用的炮都要弟兄們給你們拆下來了!

    為了湊起這麼多炮,我們船隊的弟兄都快鬧翻了!還是大當家強令弟兄們把這些炮給你們湊出來,還讓我們炮作什麼都不干,這一個月就給你們幹活!

    你也知道,這鑄炮不是簡單的事兒,鑄三成一就算是運氣好的了!而且你也知道,咱們這兒要什麼沒什麼,鐵炭什麼都要從陸上運過來,我們現在跟官府關係又這麼緊張,手頭上鐵料也不足

    更加上請的這些工匠,都是花了大價錢的,要知道我們所鑄的這些炮,可都是西洋炮,請的工匠也不是一般的工匠,你千萬莫要把我們的這些炮跟陸上那些破爛貨相比

    就著價錢,你們要是不要的話,再翻一倍,估摸著也有人跳著腳的想要呢!」

    陳勳一聽就急了,連忙道:「知道知道!不是我嫌貴,眼下我們確確實實是拿不出這麼多現銀呀!在下來的時候,沒想到會這麼貴!還望于大當家能高抬貴手,再讓一點吧!」

    于孝天聽罷之後,笑道:「陳三哥,這件事好說,這樣吧,你也一直沒機會看看我們的炮,到底貴不貴,你先看一下貨再說也不遲!要是看罷了我們的東西,還覺得貴的話,到時候再說如何?」

    陳勳一聽,連連點頭稱是,長時間以來,他們只是耳聞海狼的大砲厲害,但是卻一直沒機會近處仔細觀瞧一下

    于孝天當初帶船去過他們那兒兩趟,但是海狼的船其他人根本不能上,船上的海狼部眾看的很緊,而且炮也都用油布蓋著,根本看不到他們的炮,真正見識過他們大砲的也就是跟他們作對的人,不過都被海狼揍得很慘

    陳勳和顏思齊他們,早就對海狼的大砲好奇萬分了,但是卻一直沒有找到機會見識見識海狼的大砲到底好在什麼地方,今天都談到這種程度了,他還沒看過貨,回去也沒法交代呀!所以當于孝天一說要先讓他看看貨,陳勳趕緊就答應了下來,屁顛屁顛的跟著于孝天,便朝著寨子外面走去

    海狼在南日島以前有試炮超但是後來這邊動靜太大,移民增多之後,便關閉了這裡的試炮超將試炮場轉移到了南日島北面的一座小島上,這座小島上無人居賺所以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

    于孝天沒有讓陳勳在大寨觀看寨牆上的那些大砲,而是隨便選了一條停泊在碼頭上的船隻,帶著陳勳登船,立即駛出了狼穴大寨的灣子,朝著海面上行去

    這個時候有人揭開了船上一門炮的炮衣,露出了下面的一門六磅炮,陳勳立即便撲了上去,像狼聞見血腥味了一般,趕緊趴在這門炮上上下仔細的打量了起來,還忍不住用手去撫摸了一番這門炮

    海狼採用的是鐵范鑄炮法,跟泥范法鑄出的炮在表面上有很大的區別,鐵范鑄炮法鑄出的鑄件,天生表面就相當光滑,基本上不可能留下什麼瑕疵氣孔之類的東西,就算是不打磨炮身,都已經很光滑了,比起泥范鑄造法鑄出的鑄件,在不打磨的情況下,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的

    何況海狼部眾很愛惜他們的火炮,天天進行仔細的保養,就算是出廠的時候,交付使用之前,炮作為了減少工作量,不對炮身表面進行仔細的打磨處理,船上的部眾們在平時維護的時候,也會閒著沒事就給炮身打磨打磨,然後上油保養

    時間一長,這門炮通體被打磨擦拭的鋥亮,通體泛著油光,看上去非常漂亮

   

第二十二章 驗貨

    陳勳也是老海狗了,這輩子見過的炮也相當不少,就算是西洋大砲他也曾經見過摸過,但是今天當看到海狼的這門三號炮的時候,他還是立即饞的口水流了一地。

    這門六磅炮雖然看上去沒有他見過的一些西洋大砲大,不夠威風,但是在他仔細觀察了一下炮身和炮膛的情況之後,還是發現這門炮鑄造的非常精良,比起西洋大砲的工藝只強不弱,通體上下沒有一點裂紋或者氣孔等瑕疵,打磨的也非常完美,保養的也無可挑剔。

    跟他們船上的炮一比,他們那些鏽跡斑斑的炮,簡直都該扔了,這炮雖然不大,但是給人一種感覺,絕對應該很厲害。

    于孝天趁著陳勳只顧著趴在炮上流口水的工夫,悄聲給船上的船長吩咐了一下,船長馬上點頭,悄然下去開始安排。

    「陳三哥,這門炮你可還算是滿意嗎?這次我給你們的炮之中,西式大砲基本上就是這種炮!」于孝天走到了口水快流出來的陳勳身邊,對陳勳問道。

    陳勳趕緊起身答道:「滿意,太滿意了!漂亮!這是我陳某這輩子見過的最漂亮的大砲了!只是不知道此炮的威力如何!」陳勳說話的時候,眼神始終都沒有離開這門炮,魂兒都快要被這門炮給勾去了。

    于孝天頗有點得意的笑道:「不要緊,一會兒陳兄就能看到這門炮的威力了!好了,快到了,準備吧!」

    幾個炮手聞聲立即飛奔到了炮架旁邊,客氣的將陳勳請到了一旁,開始給這門炮裝填了起來。

    不過當著陳勳的面,這些炮手沒有用定裝藥包,而是採用的散裝火藥,但是這些火藥也是提前被分好了,不用擔心火藥量的多少問題,只是陳勳看不出來罷了。

    船上的炮手們用眼花繚亂的動作,相互配合飛快的便為這門炮完成了裝填,這個時候那座被他們當做靶場的小島也已經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啟稟大當家,火炮裝填完畢,請指示目標!」炮長觀察了一下船隻到岸邊的距離之後,對于孝天大聲請示道。

    「目標岸邊的那塊大礁石!瞄準開炮!」于孝天目測了一下船隻和小島的距離,大概有四百米左右,正好處於這門三磅炮遠界有效射程之內,想要精確射擊的話,有相當的難度,但是他對自己這些手下炮手們還是有相當的信心的,於是目光掃了一眼之後,便選定了一個岸邊的礁石作為他們發炮的目標。

    那塊礁石的體積相當不小,足足快趕上一條二三百料大船的大小了,但是在四五百米之外,就看上去沒多大了,但凡沒有接觸過紅夷大砲的人,從來沒想過在這個距離上能發炮擊中這麼遠的目標。

    陳勳瞪大眼睛看著岸邊的那塊礁石,他有點懷疑這門炮能不能打到這麼遠,先不說打中打不中,只要能打這麼遠,就已經相當厲害了。

    炮手得到了于孝天的命令之後,立即便開始操作這門大砲,船隻這個時候也開始配合行動,調整了航向,使得船側對準了岸邊的礁石,使得炮手更容易調整炮口指向。

    今天海面上的風力不大,浪也不是很大,相對比較平緩,但是船隻畢竟是處於一種動態之中,隨著波浪微微上下起伏,並且繼續朝前行進著。

    如果是在岸上的話,用六磅炮射擊四百米之外這麼大的目標的話,對海狼的炮手來說,沒有一點問題,但是今天他們是在船上進行射擊,這個距離就相當考驗這些炮手的水平了。

    炮手們在獲得了指令之後,立即便開始忙碌了起來,將炮推到船舷旁邊,相互配合著微調著炮口指向,將炮口漸漸對準了遠處的那塊大礁石,並且調整炮口的仰角,直至炮長確認瞄準無誤。

    這樣的距離下瞄準目標必須要立刻發射,因為稍微耽擱一下,裝定的射擊諸元就可能失效,使砲彈錯過目標,再說今天只是演示炮擊精度,不需要船隊或者船上火炮進行齊射,而且于孝天已經給他們指令了,他們只需要瞄準之後開火就行了。

    故此當炮長大喝一聲:「準備開火!」其餘的那些圍著火炮的炮手們立即便朝兩側散開,避開了炮尾一帶,一個負責點火的炮手早已準備好了火釺,毫不猶豫的便將通紅的火釺杵在了炮尾火門之上。

    眾人只覺得腳下猛然劇烈震動了一下,接著耳中便聽到了一聲轟鳴,炮口處立即便噴出了一團烈焰,硝煙一下便在炮口附近瀰漫了起來。

    黑火藥的硝煙很大,就算是最好配方的黑火藥,硝煙也僅僅是顏色比較淡而已,相對粗劣的火藥少一些罷了,但是卻遠做不到無煙火藥那樣,目前于孝天沒能力也沒技術支撐起一整套的化學工業,只能繼續使用這種黑火藥,儘量的將黑火藥的配方完善一些,使之能發揮最大的威力也就不錯了。

    大砲開火之後,劇烈震動一下,瞬間便在炮位上後坐出了很遠,以前海狼之中就出現過有炮手不慎,站在了不應該站的位置,結果大砲一響,站在炮尾後面的人當即便被炮車撞飛了出去,輕則筋斷骨折,重則當場吐血身亡。

    但是現在海狼炮手已經制定了一整套完善的設計規範,加之嚴苛的操練,使得這樣的事故基本上得到了杜絕。

    但是這會兒陳勳卻來不及關注這些事情,他的眼睛直勾勾的望向了遠處的小島,但是因為開炮產生的硝煙阻礙了他們的觀察,現在眾人眼前都白茫茫的一片,海風吹過之後,將硝煙吹散一些,他們才隱約看到了遠處的目標物。

    那顆砲彈疾飛過了海面,重重的砸向了那塊巨大的礁石,但是卻並未擊中目標,砲彈落在了礁石附近不遠處。

    雖然這枚砲彈沒有準確命中目標,但是在陳勳看來,也已經是相當滿意了,這麼遠的距離,他剛才想的是砲彈能不能打得到這麼遠的距離,根本就沒考慮過能不能命中的問題,現如今當看到海狼的這門小紅夷大砲果真打了這麼遠,而且砲彈的落點居然距離目標並不遠,於是大感驚訝,發出了一聲驚呼。

    「廢物!重新裝填,再打!」于孝天感覺很不爽,雖然陳勳很滿意,但是他卻並不滿意,今天他本來是要給陳勳露一鼻子的,但是第一炮居然就失的了,這讓他感覺很沒有面子,少有的怒哼了一聲,對這些炮手斥道。

    炮手們也都感覺很沒有面子,雖然他們自認為今天這第一炮打的並不算差,就算是沒有命中目標,起碼也算是近矢彈,可是他們也知道今天他們大當家這是要他們露臉給這個姓陳的傢伙看,沒有命中目標,便是跌了他們大當家的顏面,所以一個個都很不好受。

    得到命令之後,這些炮手飛撲上去,再一次用一整套讓人眼花繚亂的動作,相互配合飛快的再次完成了復裝,將炮推回到了炮門處,這一下炮長趴在炮架上,使出了渾身解數開始仔細瞄準。

    雖然是大冷的天,但是這些炮手額頭也都見汗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觀看著這幾個炮手操炮。

    「點炮!」炮長瞄準好之後,跳起來蹦到了一旁,其餘的炮手也都迅速散開,隨即炮長便高喝了一聲。

    船體再一次震動了一下,大砲的炮架咣的一聲再次後坐出了老遠,硝煙又一次瀰漫在了船舷處,又被海風吹散。

    眾人都定睛朝著遠處的岸邊礁石望去,只見這一次礁石前部偏中間部分頓時揚起了一片碎石,所有人都立即歡呼了起來:「中了!中了!」

    但是于孝天卻沒有加入歡呼的人群之中,掃了一眼幾個炮手,微微點了點頭道:「這還不錯,記下,報理事堂,打賞!」

    幾個炮手這一炮打出了水平,一個個也都頓時高興了起來,頗有點揚眉吐氣的感覺,聽到于孝天的話之後,幾個炮手都立即單膝跪下大聲道:「多謝大當家!」

    陳勳的下巴都快要掉在地上了,這是他見到過的最精確的炮擊,關鍵是在這麼遠的距離下,海狼的炮手居然還打中了目標,這在以前,他想都不敢想,今天卻親眼見到了,這兩次炮擊讓他徹底明白了海狼的厲害。

    海狼的這種輕型的紅夷大砲果真犀利異常,打的又狠又準,另外他也看出來,海狼的炮手訓練極為有素,根本不似他們那些手下嘍囉們一樣,人家海狼的部眾很顯然平日很注重操練,單從人家操炮的這些動作,以及炮擊的準確性,就足以說明了他們的厲害。

    一想到前段時間,他們把海狼當成對手,甚至有人提出過,要跟海狼掰了,跟海狼搶一些地盤,趁著官府和海狼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在背後給海狼來一刀,趁其自顧不暇的時候,乾脆把他們淡水寨那邊拿下來。

    幸好當時顏思齊沒有同意他們的提議,並且著令他們不許在外面亂說,這才壓住了他們,現在當看到了海狼部眾的表現之後,陳勳不覺背後出了一層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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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一分價錢一分貨

    幸好他們沒有這麼幹,要不然的話,現在別說是和鄭一官抗衡了,當時只要他們對海狼下手,以海狼的實力,弄不好就把他們也打的落花流水,甚至連現在落腳的笨港,恐怕都沒法再呆下去了,他們很可能最終的下場要比褚彩老還慘得多。

    一想到這一點,陳勳就下定決心,今後說什麼都不能跟海狼為敵,人家有槍有炮,而且還是自己造的,手藝還如此精湛,部眾還如此厲害,人家不找他們的麻煩已經算是燒高香了,他們那兒還敢再來找人家的麻煩呀!

    這一次回去之後,他說什麼都要把這次所見所聞,好好跟那些弟兄們說道說道,跟海狼以後只能做朋友,決不能做他們的敵人,否則的話,鐵定會落得一個沒有下場的地步。

    「陳兄,你看這種炮你還滿意嗎?是否還覺得太貴了?」于孝天微微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對陳勳問道。

    陳勳趕緊轉身過來,對于孝天抱拳打了一躬,滿臉堆笑的說道:「好炮!著實是好炮!大大超乎在下的預料!這種炮實在是太好了!這價錢公道!確實公道!」

    于孝天滿意的點點頭揮手道:「如此甚好,走吧,去看看剩下的東西如何!然後再說……」

    隨後陳勳便跟著于孝天到了那個被海狼當做靶場的小島,小島有一個小碼頭,可供兩三條船停靠,但是碼頭上卻搭起了人力吊桿,方便朝島上卸運貨物。

    而炮作在這半年時間裡,已經開了幾套炮模,這些炮模都是為今後海狼做軍火買賣生產猴版火炮使用的,並且試制了一兩門樣品炮,運到了小島上進行了試炮,感覺可以之後,便儲存在了小島靶場之中。

    于孝天又讓陳勳在靶場觀看了之前鑄造的兩種老式虎蹲炮和滅虜炮的樣品,還有火繩槍的樣品,陳勳看罷之後,高興的是屁顛屁顛的,雖然這種虎蹲炮和滅虜炮不是啥新鮮玩意兒,但是他看出這些炮在做工上,卻要比陸上一些黑作坊所造的那些同類型的炮要好得多,工藝上根本就沒法比(那是!鐵模鑄造的炮,本身安全性就好,就算是不打磨,表面和炮膛也要比泥范鑄造出來的炮要光滑許多,甚至於炮膛不用鏜光,就可以直接使用,工藝極為簡單,但是卻質量相當不錯)。

    至於那種火繩槍,不管是做工還是威力,比起陸上黑作坊打造的鳥銃,都只好不差,威力射程都不錯。

    於是陳勳再也沒有屁可放了,這種質量的炮銃,他就算是有錢也沒地方買去,價錢雖然不便宜,但是他也只能同意了海狼開出的價格,於是當場便敲定了這次的買賣,這些武器總共加起來,價值四萬兩千八百兩銀子,于孝天最後又看在顏思齊的面子上,給他打了個折,甩掉了兩千八百兩銀子,更是讓陳勳高興不已。

    除了這些之外,于孝天還主動提出,給這批炮銃,每門炮配五顆砲彈和五份火藥,火繩槍配二十發彈藥,算是這筆買賣的贈品,如果顏思齊還想要的話,那麼就另外算賬了。

    陳勳這次過來南日島,本來就帶了五千兩銀子,做好了一旦談成這筆買賣的話,就把這筆銀子留下作為定金,生意談妥之後,他立即便命人將這五千兩銀子卸到了岸上,交給了海狼理事堂。

    于孝天也很大方,直接先給陳勳了一門三號炮,一門虎蹲炮、一門滅虜炮,另外給他了兩桿火繩槍,作為樣品,讓陳勳先帶回顏思齊那邊。

    陳勳興高采烈的便立即帶著手下,裝上了這些傢伙,不做半分停留,便離開了南日島,趕回了他們那邊去。

    顏思齊這些日子困坐愁城,為了鄭一官的事情頭疼不已,本來他對鄭一官是相當器重的,有心栽培鄭一官,以後讓鄭一官坐他的第二把交椅,成為他的副手。

    但是沒想到李旦突然暴斃,讓鄭一官整體接掌了他的盤子,一下讓鄭一官實力暴增,頓時超過了他的實力。

    原來他還為這件事很高興,覺得有了鄭一官帶來的這些力量,他的實力一下就可以躍升為這海上的超級大佬了,可是馬上他便發現,他高興太早了。

    鄭一官在接了李旦的盤子之後,立即態度上就跟以前有了很大的轉變,隱然之間已經不再把他當成回事,處處表現的張揚囂張了起來。

    顏思齊這才意識到,什麼叫做尾大不掉,隨著實力的增長,鄭一官已經不是他能繼續控制的人物了。

    任何老大都不希望看到自己手下的實力超過他自己的實力,顏思齊雖然豪俠,但是也是人,他很清楚這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於是便對鄭一官加了小心。

    接下來鄭一官的手下在他這裡,開始有點胡來了起來,也不聽他的調配,只聽鄭一官一個人的吩咐,包括鄭一官在內,他們出去做事,都不再跟顏思齊打招呼,也不再聽顏思齊的調遣,雖說鄭一官沒有跟顏思齊撕破臉,但是卻對他的話陽奉陰違了起來,自行其是不再受顏思齊的約束。

    對此顏思齊心中憤怒,但是忌憚於鄭一官的實力,他也不敢輕易和鄭一官翻臉,這段日子對他來說,簡直是度日如年,表面上還要維持和鄭一官的和睦,這令顏思齊非常不爽,每晚都要喝酒澆愁。

    後來他意識到這麼下去不是辦法,鄭一官正在暗中分化他的力量,他一些手下已經開始倒向了鄭一官那邊,暗地裡已經有人開始叫囂,要讓鄭一官來當老大,替換掉他這個老大。

    任何時候下台的老大基本上都不會有好下場,這一點顏思齊比誰都要明白,所以他必須要趕在這之前,先穩住自己的手下,就算是不能把鄭一官幹掉,也要逼走鄭一官才行。

    但是他實力不濟,不管怎麼辦,他都無法輕易的將鄭一官這個麻煩解決掉,鄭一官現在正在摩拳擦掌準備大干一場,隱然把他這裡當做後方基地,開始試圖去福建沿海一帶,搶一塊新的地盤發他的大財。

    思前想後之後,顏思齊和幾個親信手下弟兄,最終想到了要找人幫忙,必須要在短時間之內,提升他自己的實力,而且還要找一個同盟,來跟他一起對付鄭一官才行。

    經過好一番商量之後,顏思齊最終還是選擇了于孝天,因為目前這個世上,也只有于孝天才可能給他幫上忙,穩固住他的地位。

    原因很簡單,于孝天現在在福建沿海一帶,實力極強,褚彩老都對他只能退避三尺,雖然鄭一官實力暴增,但是短時間之內,恐怕也不見得能輕鬆頂掉于孝天在福建沿海的地位。

    而且據傳,于孝天能自行打造火槍還有鑄造大砲,他眼下急需這些東西來武裝他的親信手下,單靠招募人手,他是無法壓住鄭一官的,唯有趕快增強自己親信手下的實力,他才能獲得和鄭一官相抗的力量。

    而這一點沒有人能替代于孝天給他提供幫助,雖說他對于孝天有所提防,以前也有心想過和褚彩老合作,但是褚彩老的情況在哪兒放著呢,這老傢伙自從上次被海狼收拾的顏面掃地之後,這段時間東奔西走到處試圖搞到更多的大砲和火槍,甚至試圖也效仿海狼自鑄大砲,但是卻始終什麼也沒弄成,錢倒是花了不少。

    所以顏思齊最終還是選擇了于孝天,私下和幾個親信弟兄商量過之後,派陳勳前往了南日島,送走陳勳之後,顏思齊便一直惴惴不安的在等陳勳的消息。

    沒想到沒過幾天,陳勳便興沖沖的帶船返回了笨港,悄悄的回到寨子裡,一臉興奮的對顏思齊稟報導:「大哥!事兒辦妥了!」

    顏思齊立即屏退了左右,緊張的對陳勳問道:「事情辦妥了?那于孝天沒有為難你嗎?」。

    陳勳於是立即將這次他到南日島之行,對顏思齊詳細的說了一遍,並且把雙方談妥的這批軍火的情況也給顏思齊說了一遍。

    顏思齊一聽這個價錢,先是倒吸一口涼氣,接著腦門上拉出幾條黑線,不喜的對陳勳說道:「這姓于的給咱們開出來的價錢,也太貴了點吧!什麼炮,居然就要一兩千兩銀子呀?鳥銃居然要四十兩銀子!這于孝天豈不是趁火打劫嗎?」。

    陳勳陪著笑臉趕緊解釋道:「話不能這麼說!一分價錢一分貨嘛!雖說這價錢確實不低,但是當真是物有所值呀!大當家主要是沒見過他們的東西!

    這一次我可是親眼去見識了他們的厲害,這炮造的,實在是沒話說!漂亮呀!」

    顏思齊這會兒只顧著肉疼了,沒好氣的說道:「漂亮頂什麼用?別是個樣子貨,中看不中用,咱們豈不就瞎了這些銀子了嗎?」。

    陳勳連忙搖頭道:「絕對不是樣子貨,這單子裡面的這種輕紅夷大砲,乃是他們眼下正用的東西,這于當家還算是相當給面子的!這二十門炮,他是下令直接從他們船上拆下來給咱們的!

    他說短時間恐怕給咱們造不出這麼多炮,而看我要得急,於是便乾脆直接從他們的船上把正用的炮給拆下來,給了咱們!

    另外還擋著我的面,試放了這幾種炮,除了那種大紅夷炮之外,其它炮我都親眼看過了,海狼的工匠手藝精湛,這炮鑄的實在是沒得挑!通體上下沒有一點瑕疵,絕非那些陸上工匠們可以弄出來的!

    而且我回來的時候,除了那種大紅夷炮之外,每樣都帶回來了一件,現在就在船上放著,天黑之後,我就派人把這些東西卸下來,到時候大哥就知道這錢沒白花!」



第二十五章 試炮

    當聽到顏思齊說這炮能打中一里之外的目標的時候,在院子裡面的這些人都露出了不相信的神色,有人立即說道:「陳三哥,你是不是在胡說八道呀!這炮能打那麼遠嗎?而且還是在船上,就能打得中那麼遠的目標?這事兒說出來誰信呀!」

    院子裡面立即響起了一片附和的聲音,幾乎所有人都不相信陳勳所說的事情。

    陳勳聽了之後,憋得面紅耳赤,指天發誓道:「我陳勳是什麼人難道你們不清楚嗎?這過天飯能吃,可是你們誰見過我說過天話了?

    這是我跟著那于當家在船上親眼所見,前幾天我去南日島的時候,嫌他們給咱們開出的價錢太高,于當家是專門讓我見識見識此炮的厲害,就是用的這門炮,就在我眼皮底下,隔著一里的海面,海狼船上的嘍囉,只開了兩炮,就命中了一里外的一塊礁石,要是我說瞎話的話,讓我出海就餵魚!」

    有人在旁邊揶揄道:「你說的那礁石,恐怕是座島子那麼大吧!哈哈!」

    眾人聽罷之後,頓時都哄笑了起來。

    陳勳更是急的臉色黑裡透紅,說話都差點結巴了,擺手道:「絕對沒有!我陳勳也是在這海上混了這麼長時候,多大的東西豈能看不出來?那塊礁石充其量也就是跟條船差不多大小,要不然我豈能答應給他們這價錢?」

    眾人還有人不信,想要繼續跟陳勳開玩笑,但是卻被顏思齊一揮手制止了,顏思齊看著陳勳正色問道:「你此話當真?」

    「當真!絕無半點虛假!否則的話大哥砍了我的腦袋!」陳勳信誓旦旦的點頭答道。

    顏思齊的眉頭一下又擰了起來,倒吸了一口涼氣,背著手轉身凝視著身後的這門六磅炮,大院裡面這個時候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著顏思齊,又看了看這門六磅炮,漸漸的不少人臉上露出了驚駭的神色。

    兩天之後,在顏思齊的大寨最東面一處人跡罕至的僻靜之地,一群人忙活著將幾門炮架設了起來,七手八腳的折騰了好一陣子,總算是將炮裝填完畢。

    顏思齊走到那門虎蹲炮旁邊,又仔細觀看了一下這門炮,然後看了看炮口指向的幾十步外的一塊大木板,然後點了點頭。

    有人過來持了一根纏了火繩的木棒,火繩已經被點燃,小心翼翼的將火頭湊到了火門處,只聽轟的一聲,硝煙瀰漫,瞬間炮口前面的木板上噼裡啪啦的響聲一片。

    硝煙散去之後,顏思齊立即帶著眾人走到大木板前面,木板是被固定在一個結實的大木架上,這時候木板的左上角一大塊地方,已經被一顆封門子打的粉碎,缺失了一個角,其餘地方密密麻麻的佈滿了一些小窟窿。

    這門虎蹲炮是裝填的散彈,除了裝入百餘顆指頭肚大小的碎石之外,還塞入了一個跟炮膛內徑相仿的實心砲彈,被稱之為封門子,來封堵炮膛,免得火藥爆炸的時候洩氣太大,這樣可以提高一些砲彈的威力。

    看過了這塊作為靶標的大木板之後,顏思齊滿意的點了點頭道:「這門虎蹲炮,確實比咱們以前用的厲害,裝的是同樣的藥,可是打的比咱們以前用的那種虎蹲炮要遠一些,威力也大一點,似乎打的也比較準,這炮確實鑄造的不錯,回去試試那門滅虜炮!」

    眾人於是又都返回了架設大砲的地方,圍在了一門滅虜炮旁邊,有人已經為這門炮裝填好了彈藥。

    滅虜炮重量比虎蹲炮重一倍多一些,大致有百斤左右,炮膛比虎蹲炮也大一點,可以一次裝更多的散彈或者實心彈。

    隨著一聲炮響,那塊作為靶標的大木板頓時便被打的四分五裂,甚至連製成的木架也垮了下去,木屑四處飛散。

    顏思齊笑意更濃了一些,連連點頭:「好炮!確實是門好炮!厲害!這海狼工匠的手藝果真厲害!打的夠準!接下來咱們就看這門小紅夷大砲了!」

    而那門被擦拭的鋥明瓦亮的六磅炮,這個時候被架在了一個固定的炮架上,于孝天給陳勳交付這門炮的時候,並未將海狼所用的那種四輪炮車一併給陳勳,而是換了一個固定的木質炮架,但是對此陳勳也沒有提出意見。

    眾人在陳勳的「指導」之下,將這門六磅炮好歹裝填了起來,並且照貓畫虎的調整了一番仰角,將炮口對準了幾百步之外的一個大土堆。

    「這玩意兒沒玩兒過,到底能不能打這麼遠呀!」有人不太放心的對陳勳問道。

    陳勳也沒有玩兒過這東西,只是在海狼給他交付這門炮的時候,多少給他介紹了一番這炮該怎麼用,但是陳勳只是學了點皮毛,具體能不能打到那個大土堆,他自己也沒底,不過對於這門炮的射程,他還是相當有信心的。

    「打是打得到,絕對還能打的更遠,但是能不能打得中,那就另說了,說實在的,這東西我也就是看過海狼的嘍囉們放過兩炮,能不能打准,我也沒底!」陳勳倒是實誠,實話實說。

    顏思齊擺擺手道:「先別管那麼多,先試試能不能打的那麼遠再說,至於打得準打不準,那是以後的事情!」

    眾人在陳勳的招呼下趕緊散開,有人探過去火釺杵在了炮尾火門上。

    只聽轟的一聲轟鳴,這門六磅炮在地面上劇烈的跳了一下,因為炮架是固定的沒有輪子,後坐的能量全部直接通過固定的炮架傳遞到了地面上,險一些把炮架震翻,嚇了眾人一大跳。

    但是眾人這會兒顧不得這個,都趕緊伸長了脖子,朝著遠處的大土堆望去。

    因為砲彈飛的遠,初速快,很難看清飛行中的砲彈,所以他們只能觀察砲彈的彈著點,不等硝煙散開,眼尖的人便已經看到在土堆前面百多步的距離上地面騰起了一團塵土,砲彈落在了距離土堆很遠的地方,於是所有人都頓時噓聲一片。

    連顏思齊的臉也垮了下來,有人立即對陳勳嘲笑道:「這沒你吹的那麼厲害呀!怎麼只打了這麼遠?雖說比滅虜炮打得遠不假,可是也沒你說的那麼遠呀!」

    陳勳的臉頓時又被臊的通紅,搖頭強辯道:「這怪不得這炮,是咱們不會用的緣故,這炮確實打的很遠,再來一次!把炮口仰的高一些,剛才肯定是放的太平了!」

    顏思齊強忍住怒氣,點頭讓眾人把炮架扶好,這一次把炮口揚起的高了很多,但是重新裝填的時候,卻出了麻煩,海狼的這些炮都配有各種輔助的桿子,是各種專用的工具,有的前面裝著鐵質的像螺旋開瓶器一般的鉤子,有的前面是用的羊毛刷子,而且是兩把,還有前面粗後面細的木棒子,隨炮更是配有水壺。

    陳勳只是大致學了點操炮的技術,但是因為緊張的緣故,程序上有點混亂,搞得是手忙腳亂,帶著眾人好一通折騰,才勉強把這門炮重新裝填好。

    隨著第二聲炮響之後,眾人再一次把目光投向了遠方的大土堆,所有人都閉氣凝神,觀望著目標物附近的情況,但是卻沒有看到砲彈的落點,有人立即就想叫嚷,問是不是砲彈卡在炮膛裡面了。

    不待有人嚷嚷,一個人突然間指著很遠的地方叫道:「看到了!看到了!飛過去了!娘的,飛的好遠!」

    眾人趕緊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朝著更遠處望去,結果看到很遠的地方揚起了一團土塵,距離遠超過他們預設的那個大土堆有二三百步還要遠一些,難怪剛才他們沒看到砲彈的落點,原來這顆砲彈飛的太遠了,落地時間推遲了一些。

    這一下所有人都驚呼了起來,沒人再懷疑這門炮的射程了,包括顏思齊也露出了笑容,剛才心中的陰霾頓時一掃而空。

    「好傢伙!厲害!果真打的夠遠!哈哈!可惜你們這幫傢伙,沒人會玩兒這個東西,看來這傢伙雖好,要是不會用的話,也是枉然!不過不管怎麼說,這炮著實不錯,看來陳勳沒有吹牛!」顏思齊開口笑道。

    陳勳這一下覺得臉上有光了,連忙點頭對著周邊這些弟兄們嚷嚷道:「怎麼樣?你們也都瞧見了吧!我可不是吹的,這炮就是厲害,這還不是打的最遠呢,要是把炮口再抬高點的話,打的還能更遠!不信的話,就試試!」

    眾人這會兒也都驚嘆這門炮的射程,紛紛點頭要再試試,看看這炮到底能打多遠。

    但是顏思齊抬手止住了他們的囂鬧,開口道:「罷了,別再試它能打多遠了,打得再遠打不著東西,還是枉然。

    這炮是要架在船上用的,還是試試這門炮的威力吧!來人,去在一百步之外,多架上幾塊厚木板,把木板疊起來,看看這門炮到底能打穿多厚的木料!以後這炮要拿去轟人家的船,不試試這個怎麼能成?」

    眾人一聽也是,顏思齊說的話有道理,於是趕緊七手八腳的開始準備,在距離大砲一百步左右的距離上,他們在此豎起了一個原木搭的架子,上面疊加起來了五塊大概有兩寸厚的大木板,然後把炮口放平,瞄了半天,估摸著應該沒什麼問題了,這才再次開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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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試炮2

    于孝天在交付火炮和彈藥的時候,並沒有給陳勳定裝藥包,只是提供給他們了一批散裝的粒裝火藥,在這方面,海狼沒有再坑他們,火藥給他們的是質量相當好的精製粒裝火藥,並且告訴了陳勳,各種火炮額定的裝藥量,陳勳比葫蘆畫瓢,回來之後裝填彈藥的時候,乾脆找了桿秤,每次裝填彈藥,都用秤先稱量一下,所以倒也不會裝填的火藥太多或者太少。

    不過這個辦法實在是有點笨拙,一旦跟別人打起來的時候,肯定沒工夫去一次次稱量火藥,到時候全憑炮手估計了。

    但是現在他們是試炮,這麼做也無妨,所以慢慢來,更安全一些,也可以使得裝藥量穩定一點,這樣可以一定程度上保證發射精度。

    隨著又一聲炮響之後,炮口中疾飛出的砲彈重重的砸在了那個五層木板疊加起來的靶標偏左上方的位置上,只聽咔嚓一聲巨響,巨大的撞擊力連他們搭起的木架都撞翻在地,眾人趕緊跑過去圍觀砲彈的威力。

    之間垮塌在地上的靶標這個時候已經散了架,砲彈擊中的地方,雖然窟窿不算太大,但是卻五塊厚木板還是被當場擊穿,開出了一個透明窟窿,但是砲彈也在擊穿了這五塊木板之後,消耗掉了絕大部分的動能,掉落在了距離靶標不遠處的地方,依舊冒著煙,滾燙滾燙的。

    眾人看罷之後連連咂舌,都驚呼此炮確實厲害,有時候他們跟人在海上動手,如果敵人的船隻建造的比較堅固的話,船板厚實一些,他們的砲彈打不中就不說了,但是即便是打中了敵船,當砲彈落在敵方船體上,往往沒法擊穿敵方船隻的船板,砲彈很多時候被彈落跌入到海水之中,這樣的情況很讓人洩氣。

    但是今天當他們看到海狼所鑄的這種小紅夷炮居然在百步之外,還能擊穿這麼厚的木板,那麼對付起一般的船隻來說,就可以輕鬆的一炮一個洞,更何況海狼的這種炮還打的「很準」,如果能給他們船上多裝一些這樣的炮的話,那麼以後他們還不是可以在海上橫著走呀!

    於是眾人各個都感到心情振奮了起來,七嘴八舌的開始吵吵著要趕緊把這些炮弄回來,裝在他們的船上,那樣的話,以後他們就不用再擔心鄭一官了。

    顏思齊抬手止住了這幫親信手下們的鼓噪,對眾人說道:「看來海狼的炮確實造的很不錯,他們開的這價錢也算是公道,起碼貨是好貨,這個情我顏某算是承了!

    現在就等他們把炮交貨給咱們了,但是單單是把炮交給咱們,恐怕還遠遠不夠,咱們之中沒人善於用這種東西,就算是他們把貨交給咱們,咱們不會用,到時候還是白搭!

    所以陳勳你辛苦辛苦,再跑一趟海狼的南日島那邊,一是把銀子給他們送過去,另外請于當家盡快把這些貨交給咱們!

    再有就是你跟于當家帶去我的話,就說我顏某對他承情不盡,但是還要再麻煩他們一下,請他們務必教會咱們用這些炮銃,只要他們願意教咱們的弟兄,這情我改天一定還!」

    陳勳立即點頭答應,但是臉上卻露出了一絲擔憂的神色,對顏思齊說道:「大哥,再去一趟是沒啥,這也是我該做的,用不上說什麼辛苦不辛苦的!

    但是這次我過去,可是要運幾萬兩銀子,要是我只帶一條船過去的話,我擔心路上會出什麼麻煩!另外要說成了之後,把炮運回來再在咱們這兒學著操炮的話,恐怕很難遮人耳目,弄不好馬上那廝便會得知消息!

    所以依在下之見,倒不如這次咱們過去,選一些弟兄跟著我一起過去,既可以護著這些銀子,還能就地在海狼哪兒學一下操炮!如此一來,就不怕走露風聲了!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顏思齊背著手想了想之後,低頭又和另外幾個弟兄簡單的商量了一下,轉身道:「這話有理!畢竟這可是咱們這麼長時候攢下的辛苦錢,原本是要留著招募流民用的,可是眼下卻要拿去買這些東西,一旦要是出事的話,恐怕咱們就再也拿不出這麼多銀子了!所以加點小心還是對的!

    另外陳勳所說的派人跟著去海狼那裡,學著操炮,這件事也有道理,畢竟在這邊耳目太多,放在海狼那邊會更合適一些!

    不過我還是有點不放心,這樣吧,陳勳你先帶一條船過去,把這件事跟于當家商議一下,咱們要是一下派出太多船過去的話,恐怕會招某些人懷疑,路上保不準會出事,所以你帶人先走!

    請于當家六天之後,派出他一些船隻和手下弟兄,過來迎一下咱們運銀子過去的船,不要到咱們這兒太近,過了正午時分看咱們的船起煙為號,在海上直接接住咱們的船,護送咱們的船去他們南日島!這麼一來會更穩妥一些!

    至於咱們的人過去在他們那兒學操炮之事,我這兩天會抽調一批信得過的弟兄,隨船一起過去,學成之後,直接帶著炮銃回來,到時候有了這些大殺器,咱們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陳勳聽罷之後點頭答應了下來,眾人收拾了收拾,又把兩桿火繩槍拿出來試了試手,感覺這種南日島造的火繩槍,比起他們之前弄到的倭國的鐵炮還有大明的鳥銃,甚至是泰西人所造的火繩槍,都不差,不管是射程,精度,威力方面,都可圈可點,算是同類火銃之中的精品。

    更讓他們感到喜歡的是這種南日島造的火繩槍內膛粗細一致,就連他們給的銃子,也製作的很是不錯,沒有出現有的大有的小的問題,一旦有的銃子大的話,就會出現裝不進銃膛的情況,有時候就算是勉強塞進去,也要費很大力氣把銃子搗入到銃膛底部,弄不好還會炸膛。

    但是銃子太小的話,裝入銃管,槍口一旦朝下的話,銃子會自己滾出槍膛,另外這樣的銃子也打不遠(間隙太大洩氣),威力很小。

    但是海狼造的這些銃子,不管放入哪桿火繩槍之中,都間隙正好,不緊不松,和銃膛的內壁貼合的相當不錯,這說明海狼的工匠做事情很仔細,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也都做的相當不錯。

    所以顏思齊等人對於海狼便又有了新的認識,從以前的忌憚,變為了現在的恭敬,現如今他們不敢再把海狼當做自家的假想敵了,昨天當聽了陳勳所說的情況之後,他們都意識到海狼的可怕。

    海狼不單單只是擁有這些犀利的炮銃,最關鍵的是他們的部眾操練有方,各個都相當厲害,如果他們跟海狼做對手的話,他們相信自己的下場恐怕會相當悲慘,褚彩老就是前車之鑑,而且他們一旦要是和海狼翻臉的話,恐怕會比褚彩老的結果還要慘上許多。

    故此所有人到了這個時候,都已經打消了想和海狼為敵的念頭,剩下的只是心中對海狼的敬畏,包括顏思齊在內,所有人都暗自打定主意,寧可得罪任何人,以後都不能得罪了這于孝天,他們以後只能跟海狼當朋友,都不要再想和海狼為敵了。

   
第二十七章螳螂捕蟬

    八條海狼的戰船在海面上緩緩前進,呈一字橫陣隊形,相互之間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在波濤翻滾的海面上顛簸起伏著,朝著台員島笨港方向行進。

    居中的是一條雙桅縱帆船,不過這條雙桅縱帆船的帆具比較怪異,主帆是採用的中式的硬帆,但是前桅上的前衛支索帆則是採用的西式的呈三角形的軟帆,既具備了中式帆船方便操作的優點,又具備西式帆船一些優越性,船體更接近西式帆船的形制,顯得很是特立獨行。

    不過這樣一來,雖然中式船帆具有受風效率高的優勢,但是因為重量大,卻不能造的太大,西式軟帆雖然受風效率略低,但是面積卻可以做的很大,抵消了它的弱點,使得船隻可以獲得更大的風動力,如此一來,多多少少會影響到一些這條雙桅縱帆船的船速。

    不過即便如此,這種不倫不類的雙桅縱帆船的船速,還是要比其他那些中式帆船的船速高不少,所以今天他們在緩慢前進的時候,這條船的帆具並未全部升起來,僅僅是升起了前桅的主帆和三角帆,便使得它可以輕鬆的跟上船隊,並且帶著船隊朝前航行。

    這支船隊之中,還有一條不屬於海狼的船隻,伴行在這條雙桅縱帆船的左側,跟著海狼的船隊朝著笨港方向航行著。

    而今天率隊的不是旁人,居然是這段時間不怎麼親自率領船隊出海的于孝天。

    這次陳勳到南日島狼穴大寨之後,將他們的擔憂告知了于孝天,于孝天立即便答應了他所提的各種請求,決定派船隊前往笨港方向,接住顏思齊派出的運銀子的船隻。

    這些銀子今後可就是他于孝天的了,而且不是個小數目,一旦要是在海上出事的話,被人劫了去,那可就便宜了別人了,所以他費點事,護送這筆銀子到南日島,也是為了他自己好。

    本來這件事他交給手下去辦也就是了,可是于孝天想到這段時間一直比較忙,幾次海狼的大行動都是讓馬梟他們率部出去幹的,他作為海狼的老大,總是窩在南日島或者在淡水和雞籠等地到處跑,危險的事情都讓手下去幹,短時間之內也許沒有問題,但是長時間的話,不免會讓有些手下心裡面起一些齷齪。

    剛好這些天眼看又要臨近過年了,海狼的各種事務也都納入到了軌道之中,他也就閒暇了許多,這些天他抽出了時間,陪了陪已經快要臨盆的蘭兒和秀兒,來彌補了一下他對家人的虧欠。

    雖說蘭兒和秀兒這樣的女人,秉承了古代婦女的優良傳統,並不會因為于孝天無暇關注她們,便胡鬧,安安靜靜的默默站在于孝天背後,做著她們力所能及的事情,從不敢違拗丈夫,對此于孝天很滿意,但是他還是希望,有空的時候能多陪一下她們,畢竟現在她們都快要生了,給他帶來兩個小寶寶。

    這次考慮到暫時時間比較充裕,他索性乾脆就決定自己親自跑一趟,一是出海散散心,二是順便檢驗一下這段時間手下船隊的水手們的訓練水平如何。

    於是于孝天當即便點了幾條船,另外把這條雙桅縱帆船臨時充當了自己的旗艦使用,在約定時間之前,他便率領船隊出海駛向了笨港方向。

    因為顏思齊要提防著走露風聲,怕被鄭一官知道,所以于孝天也不便直接帶船隊到顏思齊的笨港接貨,故此他們在抵達了笨港西北三十多里的海面之後,便全體降低了航速,在海面上緩緩的兜圈子,等候顏思齊的運銀子的船隻出來。

    而就在于孝天率隊抵達笨港北部海面之前,在笨港外面的海面上,卻同樣也出現了十幾條各式的船隻,遠遠的在海平面的邊緣地帶轉悠著,保持著和笨港港口的距離,使在港口的人無法發現他們的行蹤,但是他們的上斗,卻可以遠遠的觀察港口出入船隻的情況。

    大概上午時分,有三條船緩緩駛出了笨港顏思齊的碼頭,離開碼頭之後,行至了海面上,在海面上稍微盤桓了一陣之後,沒有發現有什麼異常的情況,於是這三條船便立即轉舵調帆,以側風狀態,在海面上走之字形路線,緩緩的朝著西北方福州的方向駛去。

    「二爺!他們出來了!開始轉向西北!」桅杆頂上的一個上斗,手搭涼棚仔細的朝著海面上張望了一番之後,俯身對船上的人叫道。

    在船甲板的船尾樓上面,站著一些人,為首的是一個一臉橫肉的大漢,此人被上斗稱為二爺,正是這支船隊的領頭。

    而這個人的身份很特殊,他也姓鄭,諢號蟒二,乃是鄭一官的長弟,自小便跟著鄭一官到了澳門謀生,後來跟著鄭一官到處跑,鄭一官被李旦收為義子之後,鄭蟒便跟著鄭一官在李旦手下做事。

    這一次李旦突然間暴斃,鄭一官趕赴平戶奔喪,這個鄭蟒便為鄭一官最終控制李旦的盤子立下了大功。

    如果說起這個鄭蟒有人不熟悉的話,那麼如果說起鄭芝虎的話,恐怕就有很多人知道了,這個鄭蟒,正是歷史上鄭一官在成立十八芝改名鄭芝龍之後,跟著他一起改名的鄭芝虎。

    鄭一官這次接了李旦的盤子之後,便帶人返回了台員島,但是他並未將手下都帶回到笨港,因為這裡根本也容不下他那麼多手下,所以他的手下大部分人還像以前一樣,各行其是,只是把部分人帶回到了這裡,不過這些人和船並不聽從顏思齊的調遣,而是直接只聽命於鄭一官的調遣。

    這一次鄭一官帶回福建一帶的手下有兩千多人,船隻有八十餘條,這些手下近期在他的命令下,開始大肆在漳泉一帶活動了起來,不斷的襲擾漳泉一帶的沿海,並且和褚彩老搶起了地盤,已經和褚彩老的手下在漳州海面上發生過了多次衝突。

    雙方現在各有損傷,暫時褚彩老還沒有落於下風,但是卻也讓褚彩老感受到了很大的壓力,隱然之間鄭一官已經有了要把顏思齊擠出這一帶的架勢,這也使得顏思齊很多弟兄對鄭一官極為不滿。

    而鄭蟒作為鄭一官的親弟兄,當然是要替鄭一官做事了,就在前天幾天前的時候,鄭一官接到了手下密報,說顏思齊這段時間有所動作,似乎在到處招買人馬,並且和他親信的一幫手下神神秘秘的在大寨裡面聚集,不知道搗鼓什麼東西。

    於是鄭一官立即命人私下裡去探查消息,結果意外的探知顏思齊跟于孝天又勾搭在了一起,想要從于孝天手中購入一批大砲,現在已經弄來了幾門,接著要運大批銀子到南日島去,買下更多的大砲,甚至於他還探出了顏思齊已經接收了幾門大砲,還在一個偏僻的地方試了炮,更有甚者,他甚至於還花錢打聽出了顏思齊派船送銀子離開笨港,前往南日島的準確時間。

    鄭一官聽罷之後立即就緊張了起來,因為他這些日子和顏思齊的關係已經變得很緊張了,雖然雙方目前還表面上維持著和氣,但是私底下兩邊的人之間已經是充滿了火藥味,一副劍拔弩張的架勢。

    鄭一官其實也看上了笨港這一帶,以前他跟著顏思齊做事的時候,是因為他羽翼尚未豐滿,顏思齊又很受人擁戴,他年紀輕實力弱,自然無力與之搶老大的地位,所以便安安心心的跟著顏思齊做事。

    但是當他接了義父李旦的盤子之後,頓時使得他的實力翻著跟頭的增強了起來,幾乎瞬間便壓過了顏思齊的實力,於是鄭一官的心立即就活泛了起來。

    他這個人,是不可能永遠寄人籬下的過生活的,從小鄭一官就覺得自己與眾不同,要干一番大事,憑著他的聰明,他從一個一文不名的在街頭混的小混混,現如今一躍成為了海上屈指可數的大佬級人物,實力強到了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程度。

    以前實力不濟也就罷了,現在他擁眾過萬,船隻數百,把這些人船都歸於顏思齊,繼續跟著顏思齊干,別說他不願意了,就是他手下的弟兄們也不答應。

    這種事情其實很簡單,在海上這個天高皇帝遠,官府鞭長莫及的地方,誰的實力強,誰就是老大。

    他眼下實力大大超過顏思齊不少,還跟著顏思齊當小弟,肯定不行了,所以他的手下便鼓動他乾脆把顏思齊掀翻,搶了笨港這塊地盤,取而代之把這裡當成他們的老營。

    這個想法對於鄭一官來說,是非常具有誘惑力的事情,他眼下已經決心帶著手下返回大明沿海一帶活動,那麼不管哪個同行,都是他的潛在對手,他想要的是成為大明沿海頭號大佬,能把整個中國海都給控制在他的手中。

    但是他眼下卻沒有一個合適的立足之地,因為他來的稍晚了一些,南邊又褚彩老等大佬盤踞,北面有于孝天這頭海狼佔著,他能插足的也只有泉州一帶沿海,但是卻沒有一個可以當老營的地方。

    (抱歉,今天有事,兩章一起更新了!)





第二十八章 螳螂捕蟬2

    而顏思齊佔著的這塊笨港一帶,卻無疑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地方,這裡不歸大明所轄,但是卻距離福建兩廣很近,進可攻退可守,打得過就撈一把,打不過就溜回台員島,能把這裡接手過來,對他來說是件非常不錯的選擇。

    但是麻煩卻在於這裡是顏思齊的地盤,顏思齊是他名義上的大哥,他們有著結義的情分,江湖上歷來對於以下犯上這種事都很忌諱,就算是他實力強,如果他把顏思齊殺了的話,取而代之佔了這裡,以後對有損於他的聲望,肯定會令很多人所不齒。

    這麼一來,他以後想要發展壯大,肯定會被人鄙視,手下之中恐怕也會有人對他齒冷,到時候弄不好就會有人效仿他的做法,掉過頭來對付他。

    所以鄭一官這才表現的比較收斂,始終沒有敢跟顏思齊鬧掰,表面上維持著雙方的關係。

    但是他也知道,顏思齊和他之間現在永遠不可能再回到以前的那種關係上了,雙方心中現在都有了很大的芥蒂,反目只是時間的問題,遲早有一天,他是要和顏思齊翻臉的。

    現在顏思齊突然之間和于孝天掛上了鉤,從于孝天手中暗中購入炮銃,就算是用屁股去想,也能想得明白為何顏思齊現在會突然間不惜花費重金,來買這些東西了,肯定是顏思齊要暗中提高實力,獲取和他相抗的能力,甚至可能會在他之前,動手先把他幹掉。

    得知這個消息之後,鄭一官頓時感到很是緊張,他是相當清楚于孝天的實力的,褚彩老這樣的大佬都栽在了于孝天的手中,這讓他對于孝天的實力有了清晰的瞭解,這段時間他一直在蒐集有關海狼的消息,已經得知海狼可以自行鑄炮,而且所鑄的大砲多是泰西人所有的西式大砲的形制,威力大,射程遠,精度高。

    這也是他在實力大增之後,為何寧可先跟褚彩老搶地盤,也沒敢輕易到興化府、福州府活動的原因,就是他對海狼很是忌憚,不敢輕易去招惹于孝天。

    現如今于孝天要賣給顏思齊大量的大砲,對他來說就是一種威脅,他可不希望顏思齊現在忽然間實力變得強大起來,這不符合他的利益需要。

    雖然鄭一官年紀不算大,但是在江湖上混的時間卻不短,當然明白手快的打手慢的,所以他不允許出現這樣的情況,威脅到他的地位和生存。

    於是他立即便召集了手下的親信,開始商議怎麼解決這個問題,鄭蟒等人一聽,不少人都說干脆來個先下手為強,跟顏思齊翻臉,把顏思齊做掉,直接把顏思齊的地盤搶過來,願意以後跟著鄭一官干的人留下,不願意跟著鄭一官干的人直接殺了拉倒。

    這個辦法看似可行,但是對於鄭一官來說,卻並不現實,因為顏思齊雖然實力沒他強,但是卻威信很高,手下弟兄們對他相當忠實,有一幫鐵桿擁躉,而且顏思齊實力也沒一般人想的那麼弱。

    如果他悍然動手的話,就必須要把各處的力量都招過來,這可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做到的,而且這麼大的動靜肯定也瞞不住顏思齊,顏思齊現在本身已經對他提高了防範,從這次他偷偷去買大砲,瞞著鄭一官這件事上,就可以看出來,顏思齊是要用這些東西以後對付他了。

    而且顏思齊這段時間也加強了戒備,把親信手下收攏了起來,留在笨港不怎麼外出了,在笨港這裡,顏思齊的實力並不比他鄭一官在這裡的實力弱,甚至還要比他的實力強,所以顏思齊一旦發覺鄭一官要有所動的話,弄不好也會選擇先發制人的話,到時候他們打起來,鹿死誰手都不一定。

    所以現在悍然動手,做掉顏思齊是不現實的事情,短時間之內,他沒法調集這麼大的力量,來跟顏思齊攤牌。

    但是就這麼看著顏思齊把這麼多銀子,運到南日島交給于孝天,把大砲買回來,鄭一官又覺得太不甘心,於是和手下商量來商量去,最終想到了一個辦法。

    那就是半道截住顏思齊派去送銀子的船隻,反正大海很大,只要他們幹的乾淨利索,把這幾條船給堵住,殺光船上的所有人,把銀子劫走,那麼就算是顏思齊懷疑是他幹的,也沒有證據,一旦顏思齊要跟他翻臉的話,那麼他就找到了機會,到時候集中所有力量,以顏思齊戕害弟兄為名,將顏思齊幹掉,他也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把這笨港一帶收入他的囊中了。

    這個辦法算是個狠招,而且可以是一箭雙鵰,既搶了銀子,還可能逼急顏思齊,讓顏思齊先翻臉。

    於是鄭一官立即便將這件事交給了他的兄弟鄭蟒來負責,令鄭蟒連夜潛出笨港,在外面召集了十幾條屬於他的船還有精幹的手下,在海面上埋伏,等候顏思齊把運銀子的船派出來,然後跟蹤他們離開這一帶之後,瞅準機會,一舉將其拿下,至於船上的人,不用說了,為了防備有人以後走露消息,全部一個不留的殺光他們,丟到海裡面餵魚。

    但是鄭一官唯一沒有打聽到的消息就是,顏思齊已經防著鄭一官這一手了,提前派陳勳偷偷出海,前往南日島找到于孝天,讓于孝天派人過來半道接住他們的運銀子的船,護送他們前往南日島。

    鄭蟒悄然在外面招來了一批屬於他們的船隻和手下,昨天開始,就在笨港外面的海域集結待命,昨晚先是找了個偏僻的地方休息,天不亮便帶著人幹了過來,埋伏在了笨港以外的海面上,只等顏思齊派的運銀子的船隻出來了。

    果不其然三條顏思齊的船凌晨的時候,神神秘秘的裝上了一個個沉重的箱子,天光大亮之後離開了笨港,在笨港外面稍微轉了一下之後,沒發現有什麼異常情況,便轉舵駛向了南日島的方向。

    鄭蟒跟著鄭一官出道以來,素有果敢勇猛,武藝過人的稱呼,憑著年輕力壯,善使一把鋼刀,跟人動起手來,往往捨命相撲,非常厲害,所以不管是在鄭一官手下,還是當初在李旦手下的時候,都很受人敬佩。

    而且現在的鄭一官的手下們,都把鄭蟒當成他們的二當家,很聽他的使喚,這次鄭蟒調集過來的這些手下,聽聞了鄭一官要他們做的事情之後,一個個都摩拳擦掌,卯足了力氣,要干的漂亮一點。

    就算是不為了鄭一官,他們這幫傢伙也要為了自己拼一把,因為鄭一官讓他們過來辦這件事的時候,有言在先,只要他們幹的漂亮,那麼便會拿出這次他們劫獲的銀兩之中的一成分給他們。

    說起來一成不算多,但是基數大呀!顏思齊這次運往南日島的銀子,高達四萬兩之多,一成就是四千兩,分到每個人頭上,都不是個小數了,可以讓他們每個人都發一筆小財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句話是千古至理名言,這幫鄭蟒帶來的手下們,這個時候早就磨刀霍霍做好了下狠手的準備。

    當聽到上斗報給他說顏思齊的三條船已經出了笨港,掉頭駛向了南日島方向之後,鄭蟒哈哈一笑把大手一揮道:「好!讓他們先走!咱們遠遠的跟著他們,等走遠一些,咱們在下手!」

    十幾條鄭一官的船隻,聞令之後,立即開始升帆轉舵,也開始朝著南日島方向行去,但是他們並不急於追上去,只是始終保持在和那三條顏思齊的運銀船視距之外的距離上,讓一條小船,處於他們船隊最外面,僅僅是隱約可以看到那三條船,以防跟丟,這麼一來,顏思齊的三條運銀船根本無法發現,有這麼一支船隊,正在他們一側和他們並行,虎視眈眈的準備對他們下手。

    船隻航行了大概有一兩個時辰之後,就開始漸漸的離開了台員島岸上的可視範圍,進入到了台灣海峽更深的水域之中,而這裡已經不在主要航道上了,舉目望去基本上看不到任何船隻,除了蔚藍的海水之外,僅剩下翻滾著的白色波浪和天空中偶爾出現的一些海鳥的身影。

    鄭蟒率領船隊開始加速,從側面趕到了顏思齊的三條船的側前方,搶佔了有利的風向,在海上要想劫獲船隻,在船隻航速差不多的情況下,最重要的就是搶風,只有搶到有利的風向之後,才有可能劫獲想要搶的船隻,這一點作為在海上已經活動了很多年的鄭蟒來說,他自然非常老練。

    當他們的船隊搶到了風頭之後,這時候他們已經處於了顏思齊那三條運銀船的側前方位置了,基本上已經具備了下手的條件,這個時候他們吃足風順風撲上去的話,顏思齊的三條船已經沒有機會再逃脫他們的追擊了。

    而笨港到南日島如果是直線距離的話,大概也就是三四百里遠,但是帆船不比後世的帶有發動機的船隻,可以在海上以直線的方式直接駛往目的地,帆船順風的時候還好,這個時候正值冬季,海上的風向是西北風或者北風更多一些,從笨港駛往南日島,基本上要逆風而行。

    帆船必須要不斷的在海面上調整船帆和船舵,走之字形路線,這樣才能利用風向,給船隻提供動力,使船隻可以逆風而行,中式帆船在這方面有一定的優勢,但是帶來的問題卻是使得他們的航程加大了很多,船速也會比較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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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螳螂捕蟬3

    顏思齊這一次派出押船的手下乃是他另一個最信任的人,名叫陳衷紀,陳衷紀為人忠實,做事穩重,歷來很受顏思齊的信賴,顏思齊手中很多事情都交給了陳衷紀來打理,陳衷紀也不負顏思齊的重託,歷來都把事情做的很到位。

    這次要一下運送這麼多銀子到南日島去,顏思齊不太放心把這件事交給別人,於是便讓陳衷紀親自跑一趟,帶著這三條船前往南日島。

    本來四萬兩銀子,折算成現代的噸的話,也就是一噸多點的重量,輕鬆可以裝在一條船上,但是顏思齊還是決定小心一些,把銀子分開裝在了三條船上,一旦這三條船有一條船出事的話,還能剩下大部分銀子,也就是別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面的道理。

    另外這次顏思齊還從他手下抽選出了一百多名手下,隨船一起前往南日島,一條船也裝不下這麼多人,所以他便派出了三條船結伴而行,可以增加一些安全係數。

    但是他們沒有想到,剛一出笨港,就被人給盯上了,就算是陳衷紀做事老練謹慎,也沒有能發現鄭蟒的那支船隊已經在他們不遠處磨刀霍霍的等著對他們下手了。

    陳衷紀站在船尾,指揮著三條船緩緩的在海上逆風而行,駛往南日島,在漸漸看不到台員島之後,陳衷紀下令船上的所有人進入戒備狀態,以防不測。

    「陳當家,海狼的船隊在哪兒接咱們呀?」船上跟著前來的一條船的掌船對陳衷紀問道,為了保密,這次他們出來之前,這些人都不清楚他們詳細的計劃,只是大概瞭解一些,到了這裡之後,掌船的便對陳衷紀問道。

    「別急,咱們出來還沒多長時候,這還沒到正午時分,按照約定,陳勳過去請于當家派船來接咱們,還有點路,估摸著過了中午之後,就能碰到他們了。」陳衷紀朝著海面上眺望著,一邊對手下答道。

    「那就放心了!畢竟咱們這次運了這麼多硬貨,還是早點碰上他們更好一些!」掌船的說道。

    「是呀!但是這兒離咱們那兒還不遠,鄭一官的船也時常出現在這一帶,這一次咱們跟海狼的交易,大當家不想讓人知道,所以才沒請他們直接派船隊過來接咱們,而是在半路上等候咱們,以防鄭一官那幫人有所提防!你們別急,估摸著要是他們來的話,再有一段路,就該碰上他們了!」陳衷紀寬慰手下道。

    「這個鄭一官實在是混帳東西,大當家對他那麼好,這廝剛一發達,就馬上變了狗臉,不把大當家和咱們放在眼裡了!實在是混帳到家了!早知道這廝是這種人,還不如早先把他弄死拉倒!」掌船的恨恨的說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路遙知馬力呀!當初鄭一官並非這樣的人,大傢伙也都沒發現他會變成現在這樣!這大概就是人家說的不變蠍子不蜇人吧!現在這廝羽翼已豐,咱們這座廟,已經容不下他了!」陳衷紀以前跟鄭一官關係也相當好,總是把鄭一官當做弟兄看待,這次鄭一官回來之後,變得囂張,並且盛氣凌人之後,他也十分失望,故此對鄭一官也頗有微詞。

    就這麼他們一邊說一邊走,又在海上行了一段距離,忽然間桅杆上的上斗指著他們左前方的位置,對陳衷紀和船上的人叫道:「啟稟陳當家,在咱們前頭左邊好像來了幾條船!」

    陳衷紀聽罷之後,立即走到船舷左側,朝著左前方的海面上望去,但是卻並未看到船隻,於是說道:「你看仔細一點,是不是海狼的船!」

    上鬥在桅杆上面搖頭道:「太遠了,看不清他們船上的旗號,咦?又多了幾條,他們朝著咱們過來了!有十……十一二條吧!」這個上斗數學肯定學的不太好,數了兩遍,才數清過來的這些船的數量。

    陳衷紀頓時有點緊張,但是自己寬慰自己,來船可能是海狼的船隻,於是他抬頭看看天,今天天氣不是太晴朗,天空有一層薄雲,海上的能見度不比晴天的時候那麼好,太陽被薄雲遮擋,但是還是能辨別出太陽的位置。

    這個時候臨近中午,但是還沒到約定的時間,按照顏思齊對陳勳的吩咐,海狼的船隊還應該稍遠一點。

    但是陳衷紀認為,搞不好是海狼的船隊等不及他們,朝這邊過來了一些,所以提前碰到了他們。

    於是陳衷紀轉身下令各船人員都加強戒備,做好防範準備,並且揭開船上蓋著的油布,把下面的炮露出來,做好一切準備。

    「放煙!看看他們是不是海狼的船隊!」陳衷紀對船上的手下吩咐道。

    按照約定,陳衷紀他們的船在抵達預定海域的時候,如果找不到海狼的船隊,以免錯過,可以放煙,只要海狼的船隊在附近,便可以看到他們放的煙,趕來和他們會合,另外如果碰到船隊的話,也可以放煙,來確認對方的身份。

    於是陳衷紀的座船上很快便冒出了一股濃濃的狼煙,黑煙滾滾湧向了天空,凝而不散升起了很高,才逐漸被海風吹散。

    上斗這個時候一直在盯著漸漸駛來的那十幾條船,有點心神不安的感覺,因為這正在過來的十幾條船架勢有點不對,距離近一些之後,也看不到船上有任何旗旛或者字號,無法判明他們的身份,而且這些船排出的隊形不像是來迎接他們的,倒是像一張大網一般,朝著他們照了過來。

    於是上斗趕緊將他觀察的情況報給了下面的陳衷紀,陳衷紀這個時候也已經看到了這十幾條船,這會兒他已經命人放起了煙,但是卻並未見到對方船上放煙回應,陳衷紀的臉色頓時就變了。

    「轉舵!調帆,趕快朝咱們家跑,這些船是奔著咱們來的!」陳衷紀厲聲大喝了起來。

    三條船上的顏思齊手下們頓時全都緊張了起來,有些慌作了一團,他們也都是干這個的,經驗算是老道,馬上便意識到今天他們恐怕麻煩了。

    對方來的是十幾條船,而他們只有三條船,雖說每條船上都人手不少,但是怎麼也不可能比來的這些敵人多,這動起手來,他們肯定連半點勝算都沒有,而這十幾條船在這裡突然出現,基本上可以肯定是奔著他們船上的銀子來的。

    那麼也就是說有人走露了他們的風聲,招致了有人來這裡等著他們,要把他們船上的銀子劫走,那麼這個人是誰,馬上船上的眾人便想到了一個人,於是頓時大罵了起來。

    三條船趕緊轉舵調帆,將船頭又調轉過來,朝向了他們出來的笨港,三條船都同時升起了滿帆,吃足了風,打算掉頭逃回笨港。

    但是他們還是慢了點,而且這三條船這次出來,載人較多,而且還裝了不少銀子以及顏思齊送給于孝天的一些答謝用的土產,三條船都屬於重載狀態,雖然升起了滿帆,但是帆船提速卻還是需要一段時間的。

    那十幾條船這會兒像一張大網一般,朝著他們兜著屁股罩了上來,另外還有兩條船從這三條船前面出現,也朝著他們堵了上來。

    鄭蟒這一次可以說是要一擊必中,在率船隊搶到前面的時候,已經防著這三條船發現他們之後,會掉頭逃走,所以事先留下了兩條船在後面堵住他們的去路。

    這一下陳衷紀帶著的這三條船麻煩大了,前有堵路,後有追兵,沒有給他們留下一點機會。

    陳衷紀也意識到今天恐怕他們沒法子再逃回笨港了,於是一把從腰間拉出了腰刀,對著三條船上的部眾們吼道:「弟兄們!今兒個看來咱們不拼是不成了!來者是誰雖然咱們現在還沒見到,但是你們也大致都猜得出來!

    咱們這三條船上裝的是什麼,你們也都知道了!這些人既然在這裡堵住咱們,就是要搶了咱們的銀子!

    但是你們莫要心存僥倖,這些人絕不會留下活口讓你們把他們的身份洩露出去的!所以今兒個咱們除了跟他們拚個魚死網破之外,沒路可選!

    抄傢伙,跟他們拼了!各船都立即放煙,弄不好于當家的船隊離此也不遠,咱們不見得就會完了!」

    陳衷紀反應的速度也不慢,當即便想明白了這些船為什麼會在這裡堵他們,並且立即就想清楚了後果,他擔心手下這些人一會兒一旦動起手來,為了活命,不肯賣力廝殺,所以立即便將後果告知了這些手下嘍囉們。

    這三條船上的顏思齊的部眾們一聽,覺得陳衷紀說的話有道理,來的這些人有很大的可能,是鄭一官的人,鄭一官現在沒有跟他們大當家顏思齊撕破臉,這才會用這樣的手段在這裡堵他們,如果讓他得手的話,他絕不會留下活口,給人留下把柄和口實的。

    故此只要他們落在這些人手中,最後就算是他們投降,這些人也絕不會留下活口的,最終肯定會將他們屠光,丟到大海裡面餵魚,就連他們這幾條船,恐怕也不會被留下來,肯定也會被拉到無人經過之處的深水區域鑿沉。

    所以今天不拚命是不成了,就算是為了自己的小命,也要拼一把,拼的話還有一線生機,不拼的話,那就十死無生了!

    三條船上的顏思齊手下們一個個破口大罵著,紛紛抄起了武器,做好了要死拼到底的架勢。

   
第三十章 螳螂捕蟬4

    這三條船每條船上的一兩門小炮,也都立即被裝填了起來,被船上部眾吭吭哧哧的架設在了船舷處,做好了點炮的準備。

    陳衷紀也是老海狗出身,經驗相當老道,看到今天他們以寡敵眾,想要多支撐一陣子,就不能跟他們硬拚,要想辦法多殺對方的人,讓對方不能困住他們,他們才有機會拖延一下。

    現在他們還沒有陷入到絕望之中,因為陳衷紀心存僥倖,希望海狼的船隊這個時候已經離他們不遠,三條船一起堅持放煙,弄不好可能會把海狼的船隊招來,到時候他們也就有救了。

    就算是他們最後等不到海狼過來,那麼也不能便宜了這些王八蛋,於是他著令手下,三條船都在底艙裡面擺放一桶火藥,留下一個人,準備好火鐮,隨時聽招呼,一旦他們堅持不下去,眼看要完蛋的時候,就下令點火,這麼一來,火藥桶在底艙一炸,船體立即就會四分五裂沉入海中,到時候也便宜不了這幫王八蛋。

    聽到陳衷紀的命令之後,各船上的顏思齊手下部眾們也都抱定了死志,就算是今天活不成,他們也要多拉幾個墊背的陪著他們去見閻王爺。

    「都聽好了,把炮準備好,都不許擅自點炮,等他們貼上來的時候,聽我號令點炮,有一炮算一炮,能多打死幾個就多打死幾個!讓他們也見識見識,咱們也不是吃素的!把火油罐、火磚也都請出來,只要他們靠上來,就死命的給老子砸!把他們的船給點著了!燒死那些王八蛋!」陳衷紀眼瞅著自己三條船已經漸漸的被這十幾條船圍了起來,想要突圍逃回笨港已經不現實了,所以下達了最後的命令。

    這二百餘名顏思齊的手下船伕和部眾們聽罷之後,也都大聲答應了下來,做好了應戰的準備。

    不一會兒只聽海上響起了十數聲炮響,十幾顆砲彈撒向了陳衷紀的三條船,但是距離稍遠,卻並未擊中陳衷紀的這三條船,而是落在了他們船附近的海水之中。

    有兩三條快船衝在前面,迅速的靠近了陳衷紀他們的三條船,很快雙方都能看清對方的面孔了,這些人比較面生,陳衷紀並不認識他們。

    只聽來船上有人大聲叫道:「落帆停船!老子們圖財不圖命,只要爾等停船,老子不殺爾等便是!」

    陳衷紀持刀站在船舷旁邊,朝著他們呸的一聲吐了口吐沫,大罵道:「我呸!放狗屁吧!你們是何人?為何在此堵截老子的船?難道不知道老子是干什麼的嗎?」

    那趕上來的船上,有人立即冷笑了起來,對陳衷紀大叫到:「老子不管你們是誰,老子就要你們船上的東西!留下東西的話,放你們一條活路,再不停船的話,等老子們殺過去,到時候殺你們個雞犬不留!」

    「去你奶奶的!鄭一官呢?鄭一官為何不敢露面?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們是誰的手下!有本事你們讓鄭一官出來答話!」陳衷紀這個時候已經基本上可以判定,這些人肯定是鄭一官的手下,雖然這些船上沒有掛旗旛,也沒有字號,但是陳衷紀卻知道,鄭一官的很多船剛從其它地方過來,許多船上也沒有任何標誌,只有必要的時候,才會升起他們的旗號,不過他們的旗號多還是以前李旦的旗號,尚未改成鄭字的旗號,故此鄭一官手下的船隻,現在基本上都不掛旗號,有些船的船帆上還畫有李字的字號。

    今天就有一條船上,船帆上有李字的字號,雖然已經被塗抹了一番,但是大致還隱約可以看到下面以前留下的痕跡。

    所以他立即就判定了這些人的身份,指名道姓的叫出了鄭一官的名號。

    這時候一條福船也追了上來,追近到了陳衷紀座船的附近之後,船舷處走出了一個人,對陳衷紀抱拳大聲笑道:「陳當家!還認識在下嗎?」

    陳衷紀眼神極好,雖然雙方現在還有些距離,但是他還是馬上認出了這個出來和他說話的人。

    他一眼便認出了此人正是鄭一官的長弟鄭蟒,於是這心中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指著鄭蟒罵道:「鄭蟒!你還敢來見我!好!你說!今天你到底想要如何?」

    鄭蟒狂笑了一聲大叫到:「陳當家!好眼力!既然如此,那麼就好說了!今天我知道你們要去幹什麼,所以特意在此等候陳兄!

    陳兄是聰明人,家兄常說,識時務者為俊傑!陳兄也看到了今天的情況了吧,應該想得明白,你們今天是走不掉了!

    如果陳兄能現在落帆停船,讓在下取了你們船上的貨的話,抑或是陳兄乾脆投靠家兄的話,那麼在下可以保證,以後家兄絕不會虧待陳兄!還有船上這些諸位弟兄,你們也都一樣,只要你等現在投靠過來,以後我絕不會虧待諸位!

    怎麼樣?陳兄,你可想明白了嗎?」

    陳衷紀這個時候氣的是臉色發紫,指著鄭蟒罵道:「呀呀呸!蟒二!你休要猖狂!我陳某豈是你想的那種小人!

    我們顏當家對你兄長不薄,甚至待他視如親兄弟一般,處處關照,處處提攜,而你們這些白眼狼,現在剛剛羽翼豐滿,便立即翻臉不認人,居然要跟顏當家為敵,今天我陳某就算是死,也不會投靠你們這些王八蛋的!

    弟兄們別聽這王八蛋胡說八道,他絕不會留下我等性命的,咱們跟他們拼了!」

    三條船上的顏思齊部下們,這會兒也都各個怒不可遏,心中雖然緊張,但是也明白今天陳衷紀說的話是對的,鄭一官現在尚未和顏思齊反目,鄭蟒之所以在這兒堵截他們,就是不想讓人知道這件事是他們幹的,以免授人口實,所以不管他們投不投降,恐怕都不會活命的。

    於是顏思齊部下們紛紛跟著破口大罵了起來。

    鄭蟒聽罷了陳衷紀的話以及這些顏思齊手下的罵聲以後,臉色頓時一變,獰笑了一聲大罵道:「給臉不要臉的東西,既然爾等願意求死,那麼老子就成全你們好了!開炮!殺光他們!……」

    海面上頓時騰起了一團團硝煙火焰,傳出了隆隆的炮聲和喊殺聲……

    海狼的船隊在海面上緩緩的航行著,在距離笨港五十里之外的海面上慢慢的活動著,船上的海狼部眾們也比較放鬆,並未進入戒備狀態,只有桅杆頂端的上斗,裹緊了身上的衣服,凍得有點瑟瑟發抖,不時的朝著周圍海面上觀望著。

    于孝天把陳勳請到了他的船上,在艉樓上面擺了張小桌,備上了一壺茶,一邊品茶一邊等候著。

    兩個人天南地北的閒聊,于孝天雖然不見得有陳勳這輩子跑的地方多,但是好在後世是個信息爆炸的時代,人們獲取信息量之大,根本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可以相比的,於是他隨便找點話題,便能把陳勳忽悠的暈暈乎乎,令陳勳對于孝天的知識廣博敬佩不已。

    他們今天來的早了點,本來于孝天是可以讓船隊更接近笨港一些的,但是于孝天有他自己的盤算,這次他給顏思齊幫忙,並不想讓太多人知道,而且這一帶也是鄭一官手下活動的區域,他並不想這個時候,就跟鄭一官撕破臉,所以他這才決定,在這一帶等候,不過度靠近笨港一帶,以免讓鄭一官的手下知道他參與到了他們的紛爭之中。

    看著時間還早,于孝天於是便和陳勳坐在甲板上天南地北的胡侃了起來,通過和陳勳的交談,倒是也打聽到了不少有關顏思齊他們以前的事情。

    就在他們聊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忽然間有人對于孝天報到:「東南方向海面上似乎升起了煙,像是有船過來了!」

    陳勳一聽趕緊放下了茶碗,騰身站起來奔至了船舷處,舉目朝著海面上望去,但是卻並未看到遠處天空有煙升起,於是多少有點疑惑。

    而于孝天也跟著走了過來,伸手有人立即便遞過來一個可調距的單筒望遠鏡,湊到了眼前,對準了手下上斗指示的方向,拉動望遠鏡的銅管調整著倍率,過了一會兒點頭道:「果真起煙了!看來是貴部的船過來了!」

    陳勳對于孝天手中的這種望遠鏡很是好奇,這東西他不是沒見過,這東西應該是泰西人船上用的那種千里眼,不過就算是泰西人手中,這種東西也不多,據說可以透過這根銅管子,看到很遠之外的地方,所以素有千里眼之稱。

    泰西人將這種東西視作珍寶,很少拿出來販賣,故此陳勳只是見過紅毛人使用過這種東西,卻並未親自試過這種東西的神奇。

    於是他腆著臉求于孝天讓他也看看這東西,於是于孝天也不吝嗇,便將這個望遠鏡交給了陳勳,並且簡單的教了一下他使用的方式。

    陳勳於是趕緊接過來湊到眼前,按照于孝天教他的方法調整焦距,漸漸的看清了很遠的地方海面上升起了一股煙,而且感覺這東西似乎把很遠之外的景緻拉到了眼前一般,可以看的很清楚,實在是讓他有些瞠目結舌,感到這實在是太神奇了。

    (嗚呼,又見打賞了!多謝gzg1972和胡嚕呼嚕兄弟的打賞!我會保持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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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螳螂捕蟬5
        
        
        其實望遠鏡這種東西,在西方現在已經很普及了,雖然價格高昂,但是因為其的優越性,早已被用於天文觀察和許多軍事行動之中,特別是航海活動,更是離不開這種東西。

        就算是在大明,也已經有望遠鏡傳入,只是因為大明目前沒有玻璃工業,想要仿製除非用非常通透的水晶磨製鏡片,使之價格極其高昂,所以只是成為一些高官的玩賞之物,卻並未在民間普及,很少有人知道罷了。

        海狼現如今因為有了自己的玻璃工業,加之于孝天用土法找到了澄清玻璃液的辦法,獲得了質量相對交好的玻璃,這才自產了這種望遠鏡,大批裝備到了海狼部眾之中。

        而且得到望遠鏡的人都被勒令,要像愛護眼睛一般的愛護這種東西,一旦要是遇上緊急情況,無法保護這種東西,也要立即將其砸碎或者直接丟入海中,以免遺落到他人手中。

        故此很少有人見識過海狼自產的這種望遠鏡,今天陳勳作為他們的大客戶,才獲准試用了一下這東西。

        「傳令下去,各船升帆,咱們迎過去,接上他們,返航!」于孝天趁著陳勳興致勃勃的擺弄著那個望遠鏡的時候,下令道。

        原本在海面上保持極低航速的海狼的船隻,在得到命令之後,紛紛拉起了船帆,開始提速,朝著升起煙的方向加快了速度,迎了過去。

        中式船帆確實有很大的好處,雖然升帆的時候比較費勁,但是在軲轆和滑輪的幫助下,還是比較容易操作的,整體上中式硬帆在船帆升降的速度方面,要比西式的軟帆有很大的優勢,也節省很多人力,不需要讓船員爬到桅杆上面,冒險去收放船帆。

        船隊逐步加速,以雁形隊列駛向了起煙的方向。

        當船隊航行了一陣之後,忽然間上鬥在桅杆頂上發出了示警的聲音:「前方起煙處發現很多船隻,數量超出十條以上,似乎正在發生衝突!」

        于孝天一聽眉頭頓時鎖緊了起來,大聲喝令道:「全體戒備,進入戰鬥準備!」

        各船上立即都響起了一片警鐘的聲音,急促的警鐘聲頓時響徹了整個船隊,原來在船上閒著沒事,正在休息的水手、兵夫們,在聽到了警鐘的聲音之後,都頓時精神一震,飛快的奔向了他們的戰位,包括在船艙裡面休息的水手和兵夫們,也都立即從船艙裡面,拿著他們的武器,沖上了甲板。

        各種原來儲存在甲板下面艙室的槍支彈藥以及刀槍斧頭等物,都迅速的被取出,送上了甲板,交給了在甲板上列隊的兵夫水手。

        一門門甲板炮的炮衣被炮手掀開,露出了下面的大砲。

        陳勳一聽頓時就急眼了,也沒空去觀看海狼部眾們的準備情況了,因為他知道這一次顏思齊並未派出多少船,而現在海面上出現這麼多船,那麼肯定是出事了。

        於是他趕緊招呼人,把他送回到他的船上去,就連于孝天的望遠鏡也忘了交還給于孝天,這時候船隊開始加速,海況還算是可以,陳勳的座船趕緊一邊航行,一邊貼上了于孝天的座船,陳勳果真是個老手,飛身蹬踏上船舷,一個縱身便躍到了他自己的座船上,轉身對于孝天叫道:

        「于當家,肯定是出事了,還望于當家能施以援手!求于當家了!」陳勳這會兒急的頭上都冒了汗,求于孝天的時候,聲音都發顫了。

        于孝天也已經意識到今天可能出事了,在這個地方,突然間出現一群船圍攻顏思齊的船,那麼基本上可以判定,有人獲知了消息,在這裡伏擊顏思齊的運銀船。

        雖然他沒有陳勳緊張,但是也感到很是不爽,因為這些銀子可馬上都是他的了,突然間有人橫插一槓子,想把這些銀子搶走,那就跟從他口袋裡掏錢差不多了,既然讓他撞見了,那麼他肯定不會袖手旁觀的。

        「陳兄放心便是,于某此次本來就是來接你們弟兄的船的,既然碰上了這等事,于某豈能坐視不管!全體都有,全速前進,趕過去!看看是誰他娘的要在老子的虎口拔牙!」

        海狼的船隊立即開始加速,朝著出事地點趕了過去,這時候海面上遠遠的開始傳來了一陣隆隆的炮聲,而且還可以看到三條船上都升起了煙。

        「起煙的船都是我們的船,有人要劫船!」陳勳這時候才發現于孝天的望遠鏡還在他的手中,趕緊舉起來朝著出事地點望去。

        如果單是目視的話,這個距離上想要看清出事地點的情況還不太容易,就算眼睛再好也不行,但是有瞭望遠鏡之後,就可以看的相當清楚了,陳勳透過望遠鏡的鏡頭,看到他們的三條船被十幾條船圍堵在了海面上,海面上還有硝煙未全部散去。

        鄭蟒和陳衷紀沒有談攏,於是立即圖窮匕見,開始動起了手,十幾條鄭一官手下的船隻,馬上開始亂炮齊發,照準了陳衷紀的三條船轟擊了起來。

        亂七八糟的炮子在陳衷紀所在的三條船上橫飛,打的三條船船帆佈滿了彈孔,船體也被這些炮銃的銃子打的劈啪作響,不時有人發出慘叫聲,中彈撲倒在甲板上血濺當場。

        陳衷紀來回在船上奔走,下令不許發炮,等他們貼上來之後再打,所有顏思齊的手下都趴在船舷邊上躲避四下橫飛的炮銃的銃子,既害怕又憤怒異常。

        以前他們也算是自家兄弟,但是今天自家兄弟卻對他們刀槍相向,把炮口對準了他們,要將他們趕盡殺絕,這種事放在任何人頭上,都不會高興。

        所有人都恨得是咬牙切齒,恨不得這會兒能把鄭一官抓住生撕了這廝,可是何奈他們船少人少,火力肯定不是人家的對手,只能暫時被鄭蟒的手下壓著打。

        除了炮銃之外,鄭蟒的手下還使用了不少弓弩這樣的冷兵器,開始朝著三條船拋射箭支,不過他們因為要搶著三條船上的銀子,並不想把三條船都燒了,所以並未使用大量火箭,弓箭在這樣的戰鬥之中,顯得威力有點欠缺了。

        鄭蟒的船很快貼近了陳衷紀的三條船,陳衷紀令手下的三條船靠緊在一起,抱成團禦敵,以防被鄭蟒的手下分割包圍,那樣的話他們兩側都會受到敵船的進攻,使得他們無法抵禦。

        抱成團之後,即便是被包圍起來,他們也只需應付一側船舷的進攻,相對來說能堅持的時間更久一些,希望有自己的船路過或者是把附近可能存在的海狼的船隊招來助陣,幫他們脫困。

        鄭蟒的經驗也很豐富,雖然這會兒他的船多人多,可是陳衷紀的三條船抱成團之後,使得他有點狗咬刺蝟無從下口,馬上派人貼上去打接舷戰奪船的話,因為對方三條船擠在一起,他們一時間靠上去的船隻不多,反倒不佔便宜。

        於是他便命令各船不斷的用船上的大砲炮轟這些陳衷紀的船隻,爭取先多殺傷一些他們的人員,為下一步跳幫奪船打基礎。

        雖說鄭一官手下船上的大砲也都是一些舊式火炮,甚至還有日本人鑄造的鐵炮,形制不一,射程威力都有限,但是他們佔有絕對數量優勢,抵近炮擊的時候,這些炮的炮膛裡面也裝填的是亂七八糟的石子、碎鐵甚至於還有碎瓷片,這些東西雖然比較傷炮膛,但是他們卻並不在乎,近距離轟擊的時候,威力也相當可觀,雖然對船隻的殺傷力不大,但是卻對人員會構成很大的威脅。

        十幾條船圍著陳衷紀的三條船不停的放炮,炮子在這三條船上四面橫飛,打的三條船上的顏思齊手下根本抬不起頭來,而且傷亡很大,不時有人會被飛濺的炮子擊傷,倒在甲板上的血泊之中。

        無奈之下,陳衷紀只得將部分人員先疏散到船艙裡面避炮,抱著頭等候鄭蟒帶人跳幫奪船的時候,再出來和他們打白刃戰,以免都聚在甲板上,被他們的炮擊殺傷太多,以至於一會兒沒有力量再進行接舷戰。

        整個局面都朝著鄭蟒這邊一邊倒,陳衷紀的三條船被壓得始終抬不起頭,只能偶然朝著貼近過來的敵船上發射一些火箭,但是對敵方船隻卻構不成多大的威脅。

        眼瞅著陳衷紀的三條船甲板上的人員越來越少,很多人已經倒在了甲板上的血泊之中,鄭蟒覺得應該是差不多了,於是一邊派船貼上去,一邊令各船放下舢板,採用狼群戰術,圍攻這三條顏思齊的船。

        許多鄭蟒手下的海盜開始下到了小舢板上,搖著擼或者划槳,紛紛撲向了這三條船,而且有幾條大一點的船也貼了上去,開始準備打白刃戰奪船,把船上的銀子搶過來。

        陳衷紀額頭受了傷,鮮血沾滿了他大半張臉,使得他看上去面目猙獰,但是這會兒他已經顧不得這些了,咬著牙堅持指揮手下進行抵抗,眼瞅著這些鄭蟒的手下們已經貼了上來,他知道還以顏色的機會總算是來了。

   

第三十二章 黃雀在後
        
        
        這個時代中國的海盜們最常用的劫船以及海戰的手段,還是以冷兵器跳幫白刃戰為主,火炮的技術限制了他們發揚火器優勢的能力,故此他們最有效的戰鬥手段還是靠人力,來進行跳幫白刃戰,奪取並控制敵船。

        而這個時代西方諸國的船隻和火炮技術已經大大超越中國,他們採用的大型蓋倫船以及較為先進的火炮技術,使得他們已經開始轉而放棄了危險大,傷亡大的白刃戰,更多的時候海戰是靠著雙方的大砲來進行對決,直至一方獲得勝利為止,只有一些掠私船,更喜歡採用跳幫白刃戰,主要是因為他們不能把被劫的船隻擊沉,要不然的話,他們就白忙活一場了,即便如此,他們也往往先用炮擊,擊傷敵船並且殺傷大量敵船上的人員,使之失去反抗能力之後,才會採取跳幫戰。

        但是中國海盜們裝備的火炮,因為質量緣故,更多的時候也就是起到威懾和給自己壯膽的作用,只有在很近的距離上,他們的大砲發射的散彈才能給對方造成比較大的殺傷。

        陳衷紀作為一個老海狗,當然知道他們的炮的威力如何,所以從開始就嚴令船上的嘍囉們不得擅自發炮,一是節省彈藥,而是可以在必要的時候,給對方比較大的殺傷,否則的話,他們一旦放了炮,卻打不中敵人,一時半會兒裝填會很耽誤事。

        直到這會兒鄭蟒已經開始派人貼上來的時候,陳衷紀才咬著牙悍然下令,開始點炮。

        只聽幾聲震耳的炮聲響起,三條顏思齊的船上終於也發火了,騰起了一團團的硝煙,因為距離很近,這一下鄭一官的手下終於也嘗到了苦頭。

        一條舢板被當場擊中,雖說炮子都是些亂七八糟的碎片,但是這樣距離下的轟擊,卻正好可以有效發揮出他們最大的威力,只見這條舢板頓時便被打的碎屑亂飛,船上的七八個海盜當即便化為了一片血霧,眨眼間便被一掃而空,海面上留下了一大片的血紅。

        另外貼近上來的兩條鄭一官的船上,也遭到了炮擊,炮子橫掃過了他們的甲板,而這個時候大量鄭一官手下的海盜,已經在甲板上集結,咋咋呼呼的舞動著手中的刀斧,準備要進行跳幫戰。

        結果是被陳衷紀下令用大砲橫掃了過去,頓時便如同被割稻子一般的撂倒了一大片,場面可以說是慘不忍睹。

        這一下鄭一官的手下們不干了,趕緊再次發炮還擊,並且加緊貼近上來,而陳衷紀所率的三條船上,在發炮之後,雖然嘍囉們趕緊試圖再次裝填,但是他們的速度很慢,一時間無法快速完成裝填,眼睜睜的看著這些鄭一官的手下們圍了上來,開始朝著他們船上拋至各種繩鉤,並且探出了長鉤,鉤掛在了他們的船幫上,朝著他們船上攀爬了起來。

        「給老子上呀!跟他們拼了,殺一個夠本,殺倆賺一個!殺殺殺,給老子殺!」陳衷紀這會兒心知已經到了最後時刻,他們能不能活下去,就看這會兒能不能打退這幫鄭一官的手下了。

        轉瞬之間,海戰中最慘烈的白刃戰便就此展開,雙方的人員都衝到了船舷邊,一方是拼了命的阻止另一方跳到他們船上,而另一方則是拼了命的想要衝到另外一方的船上,雙方刀槍斧頭甚至是魚叉都用上了,近處的就用刀斧對砍,遠一點的就用長槍或者魚叉猛捅,這種情況下,誰也討不了便宜,只能看誰更狠一些。

        而雙方人員也基本上都是狠角色,都是為了這一次行動挑出來的老手,說他們是亡命徒一點不過分,幾乎可以說是刀刀見紅,槍槍入肉,每一刻都會有人慘叫著倒在甲板上,抑或是跌入到海水之中,船舷處的海水幾乎頃刻之間便被人血染紅,把附近的鯊魚漸漸的吸引了過來,加入到了這場廝殺之中。

        慘叫聲怒罵聲,刀槍的交擊之聲混雜在了一起,直衝雲霄。

        陳衷紀瞪著通紅的雙眼,在船上督戰,不停的把船上只要還能動彈的人驅趕到船舷處,加入到慘烈的搏殺之中,他知道自己這邊畢竟是人手少,雖說現在還能頂住,但是他們卻無法堅持多長時間,如果再沒有人來救他們的話,他們今天可就真的要栽在這兒了。

        但是這會兒雙方正在廝殺的如火如荼,陳衷紀根本無暇他顧,只能死盯著船舷的激戰,生怕一不小心,便被鄭蟒的手下衝了過來,一旦防線被撕破,那麼他們今天說什麼都堵不住鄭蟒的手下奪船了。

        眼瞅著船上的弟兄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下,陳衷紀的心越來越沉,漸漸的快要沉到了谷底,心道完了!今天算是徹底完了。

        隨著船上人員傷亡越來越大,眼瞅著船舷處的防線已經是岌岌可危了,而鄭蟒的手下們卻還在繼續乘著舢板朝著他們的船駛來,將一個個飛虎爪拋上船甲板,勾掛住了船舷,拉著繩索朝船上怕。

        陳衷紀終於忍不住,準備招呼底艙的手下,點燃底艙的火藥桶,來個與船同殉,就算是死,他也不甘心把這批銀子留給鄭蟒。

        就在陳衷紀已經快要徹底絕望的時候,鄭蟒那邊的人突然間顯得驚慌了起來,攻勢猛然一遏,接著就聽到有人高叫道:「快看,有船過來了!」

        陳衷紀趕緊收住嘴,朝著四下海面張望了一圈,終於在他們西北方向的海面上見到了海面上升騰起來了一股濃煙。

        陳衷紀的心差點高興的爆裂開來,因為這股煙正是他們當初和于孝天約定的信號,那麼不用想,來的船肯定是海狼的船隊,這一下他們算是有救了。

        「弟兄們,海狼的船隊來了!咱們有救了!殺呀,把這些王八蛋殺退呀!給老子用力的殺呀!……」

        陳衷紀發了瘋一般的衝到了船舷邊上,也不再去指揮了,掄起了手中的單刀,狂剁向了船舷處試圖衝過來的那些鄭一官的手下們。

        本來早已是強弩之末的這些顏思齊的手下們,在這個時候突然間得知援兵到了,頓時一個個都狂喜了起來,一個個不知道哪兒又生出了一股力氣,狂吼著突然爆發了起來,掄起刀槍瘋狂的招呼向了面前的這些敵人。

        鄭蟒帶來的這些手下們,本來已經覺得差不多了,他們今天付出的代價著實不小,三條顏思齊的船上,人數超出了他們的預料,抵抗也超過了他們的預料,這幫顏思齊的手下絕大多數都是他的親信,根本沒有人肯放下武器投降,一個個瘋狂的在船舷處跟他們死拼不退,以至於他們攻了好一陣子,死傷了不少弟兄,卻還是沒能攻上這三條船。

        但是他們也都看到,對方的人數正在越來越少,船舷處的防線也開始鬆動了起來,崩潰只是眼前的事情,只要他們再加把力,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攻上對方的船,一旦只要攻上對方的船,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敵船上的敵人絕對沒有能力,再擋住他們源源不斷攻上去的人了。

        可是偏偏在這個時候,有人驚呼一聲,高叫有船過來了,於是不少鄭一官的手下都吃了一驚,趕緊朝著海面上望去,當看到確確實實有一支船隊正在朝著他們衝過來的時候,這些鄭一官的手下們各個都大吃一驚,也就是這麼一轉眼的工夫,顏思齊手下船上的這些部眾們,一個個像是吃了春藥一般,變得再一次昂揚了起來,發了狂的朝著他們反撲了起來。

        心神有點慌的一些鄭一官的手下,一個不留神,便紛紛被撲上來的顏思齊的手下剁翻在了船舷處,一個個慘叫著跌入到了海水之中,轉瞬之間便成了鯊魚口中的美餐。

        原本在外圍指揮作戰的鄭蟒,這會兒本來已經有點洋洋得意了,認為今天他幹的是干淨漂亮,接下來他可以說是勝券在握了,用不了多長時候,這三條船上裝的那幾萬兩銀子,就該歸他所有了。

        一想到幾萬兩白花花的銀子,馬上就要到手了,鄭蟒這心裡面爽的跟剛睡了一個漂亮姑娘一般,忍不住嘴角都想要樂的抽搐了。

        可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上鬥在上面驚呼一聲,指著西北方向的海面大聲叫道:「快看那邊!有船隊過來了!」

        鄭蟒聽到這聲驚呼,心裡面猛的抽了一下,趕緊扭頭朝著上斗指的方向望去,結果最先看到的確實一股濃煙,接著便看到有一支船隊的帆影,朝著他們直衝了過來,距離他們已經不是很遠了。

        剛才他們這些人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戰場之中,就算是上斗,也多把注意力放在了笨港方向,但是他們卻不知道,顏思齊和海狼之間的那個約定,海狼的船隊會過來接這幾條運銀子的船隻。

        所以當他們發現海狼的船隊的時候,海狼的船隊早已出現在了他們視野範圍之內,並且高速朝著他們衝了過來。

        (今天特別鳴謝冰月火之歌朋友的打賞!你們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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