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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兩晉隋唐] 晚唐 作者:木子藍色 (已完結)


第329章 紅顏禍水
               
    登州的以工代賑如火如荼的進行當中,登州和下面的四縣都給聚集在城外的流民們發放了一些糧食,讓他們各自返回了鄉里村落。隨後各縣鄉的一些項目紛紛動工,那些青壯們紛紛都前往登記勞役。當然如果家中有糧有錢的,也可以不參加以工代賑。但官府也同時有規定,家中有青壯男子而沒有參加以工代賑勞役的,那麼也就不能去領取賑災糧。

    以工代賑還是很不錯的,青壯一天一升米,老幼一天半升米,而且青壯的男女參加勞役,每一個月還可以得錢六百或者得米十斤。

    官府開展的這些項目,也並非胡亂開的,這些都是由州縣一起研究後,李璟最後拍板同意才能進行的。所開的項目基本上都是基礎的建設,如水利工程,修路鋪橋,修城等等。

    另一方面,李璟也鼓勵那些地主商人等招收流民做工。不過,李璟同時又下達了公文,對那些招收流民做工的情況有詳細要求,比如每天工作的最低收入標準,而且這個標準還是按照糧食來計算。不同於官府的賑災,官府以工代賑,一天只發一升米和二十文錢。但是其它的僱傭流民做工,每天最低標準是六十文錢,或者是三升米。

    並且為了防止那些不良地主及豪強們趁災年傾吞百姓的田地財產,李璟還特別下令,所有百姓的欠債,暫停一年追收。而且這一年內,也禁止收高息,只能按最低的利息計算。對於敢在災年借高利貸者,一經查處,即要罰借出高利貸的十倍罰款。

    而且對於登州境內的糧店,規定了最高限定價格,如果超出價格者,將直接查封店舖,抄沒糧食。而且也禁止有糧不售,除非糧食賣完,否則禁止關張,不然直接抄沒。另外還特別下了一條規定,登州的糧食,除了取得特別通行令,否則一律不許運出登州。

    這一切都是為了穩定糧價,畢竟登州三十多萬人,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已經沒了飯吃,得去接受賑濟。

    這些命令剛下達之後,還有許多人並沒有遵守。有些人趁機大漲糧價,還有些人公開放高利貸,也有一些商舖地主,趁機收良為奴的。

    李璟對於這些敢公然挑戰他威嚴的人,自然是絕不手軟。有公孫蘭的梅花門和李維的飛鷹營一起出動,下面但有點風吹草動,李璟這邊就馬上知道了。在賑災開始的的第二天,李細狗就帶著憲兵營出動,一隊隊的持槍跨刀的黑衣憲兵們,按照得到的情報,將公然違抗李璟命令的三十多家商店,以及十幾個地主,還有七八個放高利貸的通通從家中逮捕。

    對於這些人,李璟有心殺雞儆猴,直接在城郊先前審判盜匪的原址上,再次建起了高台,然後公開審判了這些人。對於放高利貸和售高價糧,以及藉機逼良為奴的這些人,處以嚴懲。不但各自按規定處以了極高的罰款,抄沒糧食等,還將這些人通通發配往以工代賑的工地上進行三個月的勞作。

    其中有幾個犯事的還是崔氏的遠親,託人找上崔氏在登州的黃縣縣令崔有成。不過對於來說情的崔有成,李璟不但沒有給人情,反而訓斥了一番。崔有成碰了個釘子,也知道李璟的決心,當下便不了了之。那些原本觀望中人見連崔家人都走不通這條路,當下都死心了。

    「李璟,你什麼意思,姑奶奶你也敢動!」

    李璟正將一份工地上的請款摺子看完,做了一些改過批示,雖然這些以工代賑的工程不要人工錢,但材料錢等還是需要的。這些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可關健的還是登州庫中並沒有錢。原來的一點錢全讓宋溫走時帶走了。而李璟又說了暫停追百姓以往的欠款,今年的兩稅又免了。府庫空虛,全得從鎮東軍這邊拔過來。

    聽到這個潑辣的聲音,李璟不用抬頭已經知道來的是誰。不用說,肯定是西河郡主來了。而且,李璟也很清楚他會來,早就在等她了。

    「坐!」李璟頭也沒抬,繼續批示公文。

    「李璟,你知道我找你做什麼。我好心幫你,你不但不領情,反而要派人來罰我的款,你說你什麼意思?」見李璟不理她,李惠兒直接把李璟的公文搶奪了過去,遠遠的扔到一邊。

    李璟抬頭,見李惠兒一雙眼睛瞪的大大的,跟狼似的盯著他。

    這些天,李璟下公文鼓勵那些招募流民的商戶,並宣佈使用飢民做工,能取得一定的稅費優惠。這個公文推出後,不少的商戶工坊都招募了流民。

    郡主的被服工坊也招募了一批流民,而且招募的數量很多。由於被服工坊有李璟的大力支持,更加由於是一直承包了鎮東軍的軍服鞋襪的訂單,郡主和於幼娘還有王月英、蕭玉樓四人承包的這個工坊現在可謂是十分紅火。如今不但擁有超過三千名工人,而且還有織布坊、染布坊、成衣坊、鞋襪坊等數個坊。不但製作軍服鞋襪,還製作成衣,染布,業務擴展的很大。

    這次郡主就響應李璟的號召,一次性的召募了一千民女工。不過由於被服工坊早就實行了流水作業,計件工資,多勞多得。所以這批新女工,也是一樣。由於是新召入,所以還要進行一個月的培訓,一個月培訓期內,只有一月一貫的保底薪水。本來這一切也都很正常的,招工前也是說好的。

    不過這次李璟處理的那批人中,其中就有幾個是低於李璟公佈的每月至少一千八百文的最低雇工工資,他們被處罰後,便向州府舉報了郡主幾個的工坊,說她們的工人也低於這個標準。

    下面把這個事情報上來後,李璟哪會不知道下面肯定有很多人在看著他的反應。他也知道郡主她們這樣做並沒有錯,不過也確實與新規定不符。想了想後,最後李璟還是讓人去了郡主的工坊,強令他們將新召工人的薪水提到每月至少一千八百文錢。另外,還對工坊處以了一千貫的高額罰款。

    李璟這樣做,就是不想那些人鑽規定的漏洞。反正郡主她們也是自己人,外人一看李璟連往她們都罰了,這規定自然也就立起來了。

    郡主也是知道這些事情的,蕭玉樓等人更是明白,不過李惠兒就是有些氣。

    「郡主許久不見,又漂亮了許多,感覺比以前少了些青澀,多了些成熟風韻!」李璟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稱讚起李惠兒來。李惠兒一聽,臉色微紅,嗔道:「你想說我老了就直說,知道你娶了遼東第一美人王惋君,還帶了兩天色國色的小妖精,現在只怕魂都早丟她們那了吧。」

    李璟正妻和二夫人一直沒有身孕,這遼東娶來的三個女人卻是一下子全懷上了,這事情,李惠兒不知道為何想起來就有些醋意。

    「王惋君傾國傾城,可郡主也是沉魚落雁天香國色啊。」李璟笑嘻嘻的誇讚道。

    「別盡說那此好聽的,你就是覺得我們好欺負!」李惠兒一把拍開李璟握上她手背的大手,瞪了他一眼,「先前欺負了我不算,又欺負了幼娘。現在更好,連我們的工坊也不放過了。」

    李璟呵呵笑了兩聲。

    不過李惠兒可不是那麼好打發的,她緊盯著李璟問道:「對了,幼娘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處理,現在她人也住在你家了,你總得給她一個名份吧,難道你想讓她這樣不清不白一輩子了?」

    李璟頭痛道:「什麼叫我欺負了你又欺負了她?幼娘這事情我也不知道要怎麼應付了,她可是老師的千金,我豈敢有什麼非份之想?」

    「沒非份之想,當初你把人家的門踹開,把人家的身子都看光了,還親了人家?」

    「那是情急之下,權宜之計啊。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不管怎樣,幼娘一個黃花大閨女,你看也看了,摸也摸了,親也親了,現在你也把人接你家了,難道還想要賴賬?」

    李璟哭笑不得,跟郡主真沒有道理可講。如果可以,李璟倒是不介意房間裡多一個女人,但得看什麼情況下。那於幼娘可是於家的嫡女,父親叔父三節度一宰相,這樣家的嫡女豈能給李璟做妾,而且做妾也是第六房了。李璟不是那種只用下半身思考的人,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他真要是把於幼娘給納了,估計於家人就會認為這是奇恥大辱。那樣一來,不但要失去一個強有力的盟友,而且還憑白增添了一個強勁的敵人,傻瓜才會那樣做。

    「要不,你最幼娘接你府中去做段時間?」李璟笑著對李惠兒道,於幼娘不能長期住在李家,不然,到時真的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還是早點讓她出府的好,不然萬一傳出去就不好了。

    「我憑什麼幫你,你剛還罰了我一千貫錢呢!」

    「香水工坊新研製出來十幾款新香味的香水,回頭我讓人給你每種味道的都包上,送一套給你!」李璟討好的道。

    「十套!」

    「你要這麼多做什麼?」

    「我可以送人啊!」

    看到李惠兒終於笑了起來,李璟心中輕笑,女人果然都要哄的,一番甜言蜜語,加上幾十瓶香水,就搞定了。

   
第330章 謀朝篡位
               
    清晨,一縷陽光從窗戶外透入,灑在房間地上,留下一地碎金。

    鼻子一陣發癢,李璟一下子醒了過來。一轉頭,發現李惠兒正半側著躺在他身邊,一手支撐著腦袋,一手卻拿著一綹頭髮在輕掃著他的鼻子。怪不得他剛才這麼癢,這個小妖精。

    六月天的早上,正是十分涼爽的時候,她就那麼的躺在帳子裡,身上也沒有蓋被子,上半身只繫了一條桃紅色的誘人肚兜兒,說起來,這肚兜還是上次李璟告訴她的,結果她後來自己做了幾件穿起來比訶子舒服,便開始也加入了工坊的生產當中。雖說這是女姓的貼身衣物,可由於工坊生產出來的用料好,色澤鮮豔,圖案又多雙漂亮,一時賣的很火。特別是那些喜歡穿著露胸裝的歌伎舞姬們,梅蘭工坊的肚兜那是一定得備上幾件的。

    李惠兒就穿著一件肚兜兒側臥在那,那圓潤的肩頭,性感的鎖骨,以及那鼓脹脹的兩座蓮房頓時都呈現在了李璟的面前。都說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李璟和李惠兒這已經說不清是第幾次了,頭一次是意外,是錯誤,後面,就是一錯再錯了。

    有人曾說美色也是一種毒藥,一開始那次之後,李璟與李惠兒之間確實保持了很長時間的距離。但兩人間,卻似乎一直有種吸引力。保持距離的時間越久,兩人之間就越被互相吸引。以至于于到了後來,兩人間一個眼神,都往往能透露出諸多意思。

    越是那種見不得光,秘密的地下關係,有時就越如毒藥罌粟一樣,讓人欲罷不能。終於,當有一天兩人單獨相逢時,終於是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了人間無數,直白點就是**一點就燃。然後,從此就一發不可收拾。

    隔三差五的,兩人總能找到機會偷偷的來一次。一般的情況下,都是一番大戰三百回合之後,便匆匆收拾各回各家了。到現在,兩人似乎都有些迷上這種偷情的樂趣與刺激了。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啊!

    李璟心中感嘆,有的時候,在這方面,古人還真是誠不欺我。

    這麼久以來,昨晚兩人還是頭一次抵死纏綿到天亮。

    「我父王好像知道我們之間的事情了!」李惠兒突然有些幽幽的嘆惜了一聲。

    李璟心中一動,沉吟。

    「昭王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只是說要我開始考慮我的將來。」

    「昭王要給你找夫家?」

    「估計是這個意思。」李惠兒也有些心情不好。與李璟的這個關係,是見不得光的,也不可能能公開的,更別說做李璟的妻子了。她是一個郡主,身份高貴,但早晚也得嫁人的。若不是出身皇室,普通百姓家的女兒在她這年紀都生孩子了。

    「那天阿耶酒後感嘆,說你現在不如以前那般對他用心了。」李惠兒突然道。

    李璟笑笑,卻不知道如何應答。一開始,李璟還只是個小人物時,昭王那般沒有架子的待他,說他不感動是假的。但是後來他知道昭王還有著一份隱藏的野心時,對於昭王就不免有一些些的疏遠。這次他掌控登州,昭王依然是登州的別駕,因為事情太多,李璟與李汭也只是在一些公開的場合見面打個招呼,私下的拜訪還沒有過。

    不經意間看著李惠兒的右肩,那裡一片光滑白膩。但是在纏綿激動之時,這原本光滑一片的地方卻會隱現一朵血紅的彼岸花。這是麗競門的標誌,這朵彼岸花用的乃是鴿子血與幾種奇特材料混合一起所紋,平時隱沒不現,唯有氣血激發的時候才會顯現。有這朵花,李惠兒的身份表露無疑。經過這些時間的暗中調查,他發現,李惠兒雖然是麗競門的人,可好像這個傳說中極為厲害的皇室秘密組織,卻似乎並沒有什麼動作。

    感受到李璟的目光,李惠兒伸手輕輕的揉捏著肩膀,片刻之後,一朵彼岸花顯現出來。

    「好幾交你都盯著看,卻又不問我,我知道,你一定知道這代表著什麼!」

    「麗競門!」

    「一般人可不會知道這些,如果我猜的沒錯,一定是那個公孫蘭告訴你的,而她就是梅花內衛的人。」李惠兒笑了笑道。

    「麗競門,梅花門!」李璟輕輕的唸誦著,「你真的是麗競門的高層?」

    「我是麗競門的現任門主!」李惠兒直言道。

    李璟有點驚訝,他一直以為李惠兒只是麗競門的一個高層,卻沒有想到,她居然是門主。

    「麗競門的職責不是保護皇帝,為皇帝做一些他不文便做的事情麼?」

    「現在的麗競門已經不是過去的麗競門了,確切點的說,我現在帶領的麗競門只是當年麗競門的一個堂口,屬於後備成員。」李惠兒緩緩的說道,「先皇病重之時,本意要立皇長子為太子,並將守護皇長子的任務交給了麗競門。但是神策軍的左右中尉宦官劉行深和韓文約突然帶兵捕殺皇長子,當時麗競門的人拚命護衛,但最終還是不敵,皇長子被殺,接下來皇五子也就是當今天子被擁為太子。隨後皇帝病逝,就在皇帝病逝之時,神策軍秘密追殺圍剿麗競門,麗競門本來是行走宮中,為皇帝最隱秘也最鋒利的一把刀,本來是用來對付如劉行深和韓文簡這樣的亂政宦官,可最後,麗競們卻在宦官和禁軍的圍捕中覆滅。」

    「那你怎麼活下來的?」

    「我的身份一直很隱秘,而且是負責後備成員,只有少數幾人知道我的身份。當時皇長子被殺之後,前任門主已經意識到了危機,便主動將我父王貶到了登州為別駕,而我也正是那個時候,帶著麗競門的後備隊員們一起充做護衛一起來到了登州。我剛到登州沒多久,就接到消息,麗競門在太監們的圍剿下全都戰死了。」

    「以前你為何不告訴我,現在又何又要告訴我這些?」李璟問。

    李惠兒很直接的道:「因為以前的你根本構不到這些,那時你太弱了,告訴你這些並不是好事,反而可能會讓你受到連累。現在告訴你,是因為我覺得你的實力已經足夠,我想讓你幫我。」

    「幫你?怎麼幫?」

    「我們麗競門絕不承認被宦官們偽立的天子,當今的天子根本不是先帝遺命的。」

    「可是先帝遺命繼位的皇長子被宦官殺了,前四個皇子都死了,按無嫡立長的制度,先皇沒有皇后,所以諸皇子只以長幼相論,前四個皇子死了,當今天子自然就是最長的一個,他繼位天子,合乎法理。」

    「那又如何,那只是一個年幼不懂事,只知道嬉戲玩鬧的宦官們手中的傀儡。」

    李璟笑了笑:「先帝又如何?更是一個荒淫無道的昏君,宣宗皇帝好不容易的一點中興,全讓他敗光了。」

    「我想讓你幫我!清君側,掃除那些奸宦權閹,廢掉當今年幼無知的昏君,扶立一位明君登位,中興大唐!」李惠兒有些激動的道。

    「你們想扶立誰?」

    「昭王!」

    「哈哈哈!」李璟不由大笑:「昭王是你父王,這算私心嗎?」

    李惠兒道:「先帝的幾個年長的皇子都被宦官謀害,而其它的太過年紀。宣宗皇帝的幾個兒子中,並無出色之人,昭王雖然是我父王,但他確實比其它人更合適。」

    「你為什麼覺得我會幫你?要知道,你這可是在謀反。況且,難道你不知道當今天子對我很是讚賞?」李璟輕笑道,不管如何,李惠兒能把這些話當他面說出來,還是讓他比較滿意的。至少,這是一種信任。

    「那又如何?我聽說那天子要調你入京,可權閹田令孜還不是幾句話就把你堵在登州了。而且,我聽說正是因為此事,你已經不知道不覺中得罪了田令孜。先前朝廷加封你為遼海鹽鐵轉運使兼鑄錢使,你不會真的覺得這是什麼賞賜吧。這可是田令孜幫你弄來的,一年三百萬貫錢,哼,他這是挖了一個大坑在等著你呢。」

    李璟輕笑:「你還別說,田令孜還真幫我爭取到了兩個肥差,這回賺大發了。」

    李惠兒瞪了李璟一眼,「你就說你幫還是不幫?」

    「我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為什麼要冒著抄家滅族之罪來跟著你一起謀反?」

    李惠兒也有些沉默,眼下的情況,李璟確實真的沒必要去冒那個險。想到此,不由長長的嘆惜了一口氣,如果李璟不肯幫他,那以她現在的能力,要想顛覆朝廷,那真是痴心妄想。

    「昭王知道你們打算扶立他為新君的計劃嗎?」

    「知道!」

    「那他也贊成你的計劃?」

    李惠兒搖了搖頭,「父王說時機未到!」

    李璟輕輕一笑,李汭確實不簡單,並沒有被皇位矇住了眼,對眼前的局勢反而看的十分的清楚,很能隱忍。念及此,對於李汭他不由心中又多了幾分提防。不過也不能立即冷了李惠兒和李汭的心,這李汭還是有些作用的。現在也許用不著,但關健時候卻還是有大用的,暫時安撫一下他們吧。

    「昭王說的對,眼下時機未到。郡主,你可以把我的話告訴昭王,就說讓他暫時安靜等待,靜待時機。風雲一動,那時便是蛟化龍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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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 龍之使者
               
    夏至以後的第四個庚日到來,也迎來了一年之中最酷熱的三伏的中伏。三伏天是全年中天氣最熱,氣溫最高,陽氣最盛的階段,尤其是今年,已經持續了一個多月未下過雨,先前下過的幾場雨,也都是毛毛雨,雷聲大雨點小,地還未濕透雨就停了。

    「這持續的旱情越來越嚴重,莊稼早都旱死了,如今連人的吃水都要成問題了。城南又有一口井幹掉了!」郭承安拿著一把扇子一邊不停的扇著,一邊對李璟說道。

    李璟也一樣的拿著一把摺扇,手一刻也沒停下,就算如此,可依然擋不住酷熱難耐,汗水不斷的流下,沒多久衣衫幹了又濕。旱情持續,災情不斷。剛剛拔了糧,弄了以工代賑,好不容易把這災民們吃飯的問題解決了,可轉眼又來了飲水問題。

    「登州情況還要好一些,現在下面各縣的摺子雪花一樣飛來。到現在,登州四縣已經有一百多個村子的水井枯掉,沒了水,其它還有許多村子的情況也很不好,許多水井都不出水了。」也許是因為李璟那天對李惠兒的那番話,最後李惠兒告訴了昭王李汭。現在李汭整個人又活躍了起來,不但精神抖擻,而且還主動的開始處理一些州中雜務。

    「那大家用水怎麼辦?」李璟問。人不吃飯也許還能撐個七八天,可人不喝水,三天都可能撐不住。

    「有些斷水的村子去山裡打泉水,有些村子則被暫時遷置到其它村去了。不過要是再不下雨,到時還會有更多的村子沒水的。」長史韓安民也說道。

    「組織工匠、民夫,打井!」李璟有些無奈的道。天干旱的太厲害,很多小點的河流溪水都早斷了流,如今連許多水井也乾枯了。這樣的情況下,遷移百姓也不是什麼萬全之策。「請最好的打井師傅,打深井!」

    幾個人點了點頭,回去安排打井的事情去了。

    不過隨後幾天,打井的結果並不理想。很多地方,井都打了七八丈深,才能見到水。有些地方,甚至打了十丈深,都看不到水。水現在已經成了比糧食還要貴重的東西,李璟不得不讓駐各縣的軍隊,用馬車給一些缺少的村莊送水。

    「使君,這樣下去不行。」張宏直接找上李璟,這些天打井動用了很多人力物力,可結果卻十分的差。打出的井只有兩成出水,其中一半每天出水有限。可打井耗費的人力和物力,卻是沒有打折的。看著每天流水一樣花出去的錢,張宏心疼無比。

    「設壇祈雨吧!」張宏直接說道。

    「祈雨?」李璟跟著念了一句,祈雨可謂是一項十分傳統的活動。北方地區常年乾旱無雨,人們為了生存和生活,就燒香禱告,祈求上天使威生云、生雨救民。

    其餘登州早就開始了祈雨,大旱之下,百姓就自發的祈雨。特別是登州的龍王廟,更是每天都有無數的人前去燒香求雨。

    不過一直以來,這些都是百姓私下的活動。對於李璟來說,下不下雨,這是自然天氣情況,和燒香拜佛是沒有半點關係。正處理公文的李振和李良還有郭承安幾個幕僚都抬起頭來望向李璟。跟子李璟這麼久,他們也都摸清了李璟的一些觀念,比如這位主公似乎就不太信鬼神之說,有點子不語怪力亂神的做派。

    李振轉了轉念頭,出聲道:「張錄事這個提議好,如今久旱未雨,百姓憂心。甚至下面已經出現了不少的流言,說這是上天的懲罰。主上,如今之時,設壇祭天求雨,是迫切之事。」

    「你們也相信向天祈雨就能求到雨?」李璟問。

    郭承安搖了搖頭道:「能不能求到雨是一回事,而求不求又是一回事。」

    李璟若有所思,郭承安幾個人自然也是不會相信雨是能求來的,但是他們的話中透露了一個重要的信息。那就是以眼下的情況,李璟代表官府出現求雨,其實是有穩定人心的重要。而在大旱之年,這樣的做法,甚至有可能比打井送水更能得到百姓的認可,更能穩定局勢。

    「好,你們安排一下,建造祈雨祭壇,準備祈雨。」

    當天,登州官府便開始張貼佈告,說刺史李璟要建祈雨祭壇,準備向天祈雨。這個告示一出,許多百姓爭相前來幫忙修建祭壇。三天的時間,一座九丈高的土壘祭壇就已經搭建成功。

    李振還特意計算了一個黃道士日,並且還特意找來了觀測天象方面的權威人士袁洪。袁洪如今是鎮東軍中首屈一指的陰陽師,李璟特意拔了一批人給他,讓他弄了一個天氣預報的小組,專門負責天氣方面的觀察。袁洪聽到李振的詢問後,沉吟了一會,掐著指頭在那裡一陣亂算,跟個神棍似的。

    「最近一個月內都難有雨,不過,後天倒是有一點異樣。據我推測,後天午時可能會有一陣雷雨,不過也可能沒有。」

    「有多大的把握?」李良興奮的問道。如果真能測出後天有雨,那麼李璟那個時候祈雨,那可就好了。李璟一祈雨就下雨,這對於許多百姓來說,都是件難以思議的事情。而這,正是李良他們樂於看到的。

    「這屬於異象,很難把握,我推測僅有百之一的可能!」

    百分之一也是可能,李良興奮的擠到李璟面前,小聲的說著他的計劃。李璟先是皺了皺眉,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當天,李良便差人上街,張貼佈告,敲鑼公告,說三日後李璟將親自登壇祈雨。而稍後一點,登州城內的諸多街頭巷尾,酒樓茶肆,紛紛都在流傳著一個傳言。

    「你知道嗎,聽說李使君昨晚夢中去了趟東海龍宮,找東海龍王借雨,龍王說大旱本是天罰,不過念在李使君誠懇一心為民的份上,便借登州一場雨。就是後天午時,會為登州降雨。」

    「後天真的會下雨?」

    「龍王說是借雨,不過聽說還有個條件,就是雖然他看李使君面子願意借一場雨,但得看登州的百姓誠不誠心,如果心誠到時他降雨,如果不誠,就不降了。」那人說的有鼻子有臉,好像他跟著李璟一起夢遊龍宮一樣。

    這樣的對話,在登州各處進行著,甚至當天就如風一樣的傳到了登州四縣各個鄉村。

    祭壇已經立起,現在又有了李璟向龍王借雨的事情,極大多數的人都在相信著這個李璟看來極為荒謬的話語。有的時候就是這樣,不管話有多荒謬,百姓們只願意相信他們想要相信的話。他們現在一心就想要老天下雨,但有一點可能,他們都願意相信。

    六月二十三日,李璟正式登壇祈雨。今天李璟換了一身衣服,穿了一身八卦道袍,手裡還拿了一把七星寶劍,披頭散髮,打著赤足,這副神棍形像,完全就是由李振李良兄弟給包裝的。

    李璟登上九丈高壇,壇上四周還立了三十六童子,七十二童女,手拿淨瓶,瓶中裝著柳枝。

    祭壇之下,登州上萬百姓一起跪拜祈禱,為了今天的儀式,各工地工坊全都放假一天。

    李璟披頭散髮,手拿寶劍,手舞足蹈,跳著這三天時間裡認真學來的祈雨舞,口裡唸著祈雨詞。

    「政不節與?使民疾與?

    何以不雨至斯極也!

    宦室榮與?婦謁盛與?

    何以不雨至斯極也!

    苞苴行與?讒夫興與?

    何以不雨至斯極也!」

    做完這一套後,李璟便盤坐祭壇上,閉著眼睛,開始與龍王溝通。當然,這是外人的想法,其實李璟只是跳了半天大神有些累了,坐在那裡休息。

    這個時候,下面有十二個人組成的一個小隊,開始戴著形象猙獰的鬼面具,一手持矛,一手持盾,邊舞邊『儺、儺……『地呼喊,奔向各個角落,跳躍舞打。

    在儺舞開始之後,便是抬龍王!

    由十八個壯漢從龍王廟中,將龍王金幣請出,抬著遊街,最後抬到祭壇前受眾人跪拜。然後接下來就是打旱魃,人們認為旱魃是旱神,而天旱不雨就是旱魃作怪。因此當天不下雨時,就要打旱魃。

    打旱魃其實是一項很野蠻殘酷的行為,許多人認為旱魃就是大旱之時孕婦懷孕十月將產的孩子,就是旱魃。有些野蠻一點的,會直接用藥墮下胎來,鞭打。有一些稍好一點的,則是把那孕婦帶出來,拿水澆她,這個就叫水澆旱魃母。一邊澆,一邊還得讓那旱魃母承諾什麼時候下雨。

    一般的孕婦被不斷澆水,往往就會暴斃送命。李璟接受登州刺史以來,對於這樣的惡習是厭惡的,下過數道嚴令嚴禁澆旱母,也禁止墮旱魃這等惡習。

    眼下的打旱魃,已經不許用真人,而是用稻草紮成孕婦的樣子,然後再由人拿水澆。當被澆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道水後,這個儀式也就算結束。

    接下來的,便是行雨儀式。這個儀式,必須找一群寡婦、少女等沿街掃土,用柳條甩清水,然後眾人舉小旗,敲鑼打鼓。從早上開始,一直到將近午時,各個儀式都完成,所剩下的就是等待龍王降雨了。

    不過老天似乎並不給面子,晴空萬里,一朵云都沒有。太陽如火球一樣的懸在天空,許多跪拜祈雨的人都被曬的發昏。特別是將近正午的太陽,那更是**無比,一些身體虛弱的人已經開始昏倒。

    李璟在台上也十分的不好過,那九丈的高台之上,無摭無攔,他還穿著一件寬大的道袍,披散著頭髮,太陽下一絲風也沒有,李璟曬的都快要中暑。他不禁有點後悔被李良兄弟這麼一忽悠就真上來了,特別是還散發了那些傳言,什麼夢中向龍王借雨,可看現在的情況,這袁洪所說的百分之一的概率果然還是靠不住,一會真的不下雨,這事怎麼收場?

    隨著午時一點點的接近,插在地上的那根旗杆的影子越拉越短,李璟都有些坐不住了。下面跪著的那群百姓中,越來越多的婦孺中暑倒下。

    就當李璟準備放棄,讓那些百姓回家避暑之時,突然發頭輕輕的動了一下。一陣清風吹過,整個人都輕爽了許多。李璟抬頭,只見剛才還碧空無云的天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正在迅速的吹來一片云朵。

    剛剛還在放射著萬道金光的太陽一下子被烏云摭住,清風吹過,涼爽萬分。

    台下一個八十多歲的老頭子激動的泣聲大喊:「老天顯靈了,龍王來降雨了!」

    一陣接一陣的歡呼之聲響起,眾人本來都已經絕望,卻沒有想到這個時候,天上真的要下雨了。剛剛還是晴空萬里,現在突然就是烏云摭日,再一看那時間,堪堪就將是正午。

    這個時候台上的李璟也是激動起來,他沒有想到,這百分之一的概率真的成真了。當下激動的站起,不由的揮拳拍掌,大叫著發洩心中剛才的不安與激動。

    九丈的高台之下,百姓看的並不真切,只是看到李璟在台上對著天空又是揮手又是大叫的,都以為是龍王來了,李璟在跟龍王打招呼呢。

    李良暗中連忙讓人在人群中大喊:「東海龍王攜雨而來,正與劉使君說話呢!」

    這一喊,頓時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的傳播開來,所有的人都一起認定,眼下刺史李璟正在與龍王說話。

    「轟隆隆!」天空一道雷響,李璟嚇了一跳,連忙將手裡的七星寶劍給插到了地上。這九丈台上,舉著把劍向天,實在是太蠢了,完全就是招雷霹。

    一道驚雷過後,無數的豆子般大的雨粒嘩啦啦的落下。

   

第332章 天上下魚
               
    久旱逢甘霖!

    雨下的很大,一開始雨如豆子般落下,沒一會已經是傾盤大雨,彷彿一下子之間銀河落於九天。

    不過雨雖大,但卻沒有一個人急著回家,乾旱了大半年的時間,這老天今年就還沒有下過一場真正的大雨,手指頭都點的清楚的幾次,還都跟馬撒尿一樣,還沒打濕面就停了。現在好不容易有這麼一場大雨,而且眼下也正是二伏天,雨雖大,卻正是讓人透心涼。

    許多百姓這段時間以來連喝水都困難,沐浴自然就更沒有條件了,現在正好在雨水裡大聲歡呼,洗一個天浴。

    李璟此時也興奮的難以自己,真的下雨了,真的就在先前所說的今日正午下雨了。而且還是在李良他們讓人傳說自己與龍王約定的今天正午下雨了。李璟知道,這場雨有多麼的及時。不僅僅能有效果的緩解一下當前的旱情,更加重要的是,經過這麼一場雨,李璟真的就要成為一個神棍了。

    先前弄出神火和飛火的時候,李璟就借說是東海龍王託夢給他,把這兩樣東西傳授給了自己。這件事情,就曾經引得許多人相信,讓李璟蒙上子一層神秘的面紗。不過,雖然有人相信,可也還是有人不相信的。但是這次不同,這下雨雖然有人能預料的出,但如眼下這場雨,天下間能預料出來的人絕對不會超過一隻手。

    而且由於李良他們事先讓人傳說的那些話,說李璟夢中找龍王借雨,說好要今天正午龍王來降雨,結果,今天正午果然一點不早一點不晚的就下雨了。

    這下,李璟能相信,他這個龍之使者的名頭是坐定了。在這樣的時代,能夠扯上些神話色彩,對於普通百姓來說,作用是極大的。

    先前有以工代賑救濟災民,現在又有這個向龍王借雨的事情,李璟相信,在登州,他的民心終於牢固了。

    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李璟仰天大笑。

    笑的正得意,忽然一物混夾在雨水中直接掉入了李璟的嘴中。

    李璟伸手一摸,滑不溜湫,拿到面前一看,不由大吃一驚,手裡的居然是一條章魚!

    李璟眨了好幾下眼睛,都沒能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這是一條新鮮的章魚,甚至還是活的,在他手上掙紮著。他左右看了看,他居於九丈高壇之上,除了他和三十六個童男和七十二個童女,其它人是不敢冒然登上這麼神聖的祈雨壇的。而那一百多個少年少女,此時早把祈雨時的小心給忘記了,一個個正在雨中嬉戲,離他都好遠。

    正當李璟百思不得其解之時,突然啪的一聲,頭上又被砸了一下,李璟趕忙低頭一瞧。竟然又是一條魚,這一回,是一隻大蝦。

    緊接著,雨中不斷的有東西砸下,那祭壇之上,竟然有許多魚正在蹦跳著,除了魚,還有蝦、螃蟹,以及海龜等等。

    這場雨來的很突然,結束的也很突然,只下了一個時辰就停了,不過由於雨下的大,雖然只下了一個時辰,可地上也積起了不少的雨水。這場雨,可以看出,能大大的緩解眼下的旱情。

    雨後,淋成了落湯雞的上萬登州百姓卻全都歡聲笑語。而且這笑聲之中,更夾雜著興奮還有一些迷茫與畏懼。

    原因很簡單,圍繞著祈雨的祭壇,周圍近一里的範圍內,剛才的大雨,龍王不但降下了大雨,竟然還降下子無數的蝦兵蟹將和大小魚兒。

    天降大雨,天上下魚!

    鮁魚,帶魚,大黃花,小黃花,鮑魚,紅蟹,黑魚,鮐鮁,刺鮁,金槍魚,三文魚,多寶魚,青魚,沙丁魚,鯧魚,鱈魚,墨魚,魷魚,鰻魚,石斑魚,馬面魚,丁香魚等等。甚至還有許多大蝦以及海龜!

    天上居然下雨,這是誰都沒有碰到過的事情。登州的老闆姓面對著那些從天而降的魚都有些不知所措,而且這些魚不是一條兩條,而是遍地都是,祭壇一里範圍內,到處都是魚。

    李璟很快下了祭壇,一路上好幾次赤腳都踩在了魚上,差點摔跤。

    天上下魚,這樣的事情李璟後世的時候是聽說過的。

    據李璟的瞭解,這樣的現象應當是龍捲風所致。龍捲風大多數發生在炎熱的夏季,陽光照耀大地,地表急劇的受熱,靠近地表上的空氣受熱迅速,並形成了強烈的空氣上升運動。由於空氣中水汽含量較多,空氣一旦升到高空,就會形成積雨云。

    積雨云的云頂和云底上冷下熱,溫差懸殊很大,冷空氣不斷下沉,熱空氣要上升,上下空氣不斷擾動,變成很多小漩渦。小漩渦慢慢轉動和擴大,到最後變成一個小漏斗狀的、快速旋轉的風,便叫龍捲風,龍捲風的一端或與地面相接觸,另一端與高空的積雨云相連接,直徑可達到幾十米至1000米長不等。

    而龍捲風有很強的引力,可以把地面上的物體吸收到高空中隨風不停地飄動,不但可以把小魚吸起,還可以把重10多噸重的儲油桶吸至空中旋轉或翻滾。龍捲風還能毫不費力地把吸到空中的物體攜帶到30米,甚至四五千米遠處,再拋向地面。

    因而從天上落下來的不僅有水、魚,還有其它各種物品。如公元55年前,河南開封曾經下過一場穀子雨;1804年西班牙下過麥雨;19世紀初丹麥下過蝦雨;1960年法國下過蛙雨。令人驚訝,1940年俄羅斯還下過一場銀幣雨,這讓當地居民欣喜若狂了好一陣呢。

    在1974年夏季,澳大利亞北部地區天空忽然烏云密佈,大雨傾盆。在暴雨中,1萬多條鱸魚從天空中降落。

    天上下魚,這樣的事情很少發生,但也不是沒有。

    只不過這樣的事情本來就可能是十萬分之一,甚至百萬分之一的概率,偏偏他還能與今天的祈雨碰在一起,更加讓李璟都驚訝的是,先前大家都傳說他與龍王約定了今天下雨,而今天也確實下了雨,現在又下了魚,這事情可真是千年難得一回了。

    不過如果仔細想想,登州本來就靠海,海上的龍捲風捲起了魚,然後吹到了登州來下,似乎也說的過去。

    但是登州的百姓就不知道這些,也不會這樣想了。他們難想到的就是,這場雨是李璟去龍宮向龍王借來的,而這魚,說不定也是李璟向龍王借來的。

    地上的魚遍地,可卻沒有人敢撿,這都是龍王的東西啊,哪個敢輕易去撿。

    李璟渾身濕漉漉的趕到壇下,登州的上萬百姓都站在那裡,表情各異。就連李良李振兄弟倆,還有郭承安和張宏等人,都是一臉的迷茫,見到李璟,連忙跑過來,輕聲問道:「先前降雨之前,見到主上揮手向著天空大喊,是否在向龍王說話。還有這魚,是否與此有關?」

    看著那一臉期待的望著他的張宏,還有同樣在等著答案的李良兄弟等人,李璟本來想要解釋這是龍捲風的原因,最後又閉上了嘴,他看著旁邊同樣驚奇不安的那些百姓,知道就算他真解釋了,百姓們也不會相信。轉頭一想,不如把這事弄的玄乎一些。都說封建迷信害死人,但從上次他弄神火說是龍王相授這件事情的結果來看,這樣的事情其實對他還是有好處的。

    頓了頓,李璟哈哈大笑,引來了無數人的目光以及側耳聆聽。然後他才故意大聲道:「昨晚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坐在刺史府中正批閱公文,門外突然有一個老者來見,自稱是東海龍王的使者,說東海龍王要見我。我便跟他一路出了府,走到了登州碼頭邊,突然海中升起一隻大海龜,背上駝著一間精美的房間。那老子請我一起登上那龜背,進入房間後沒多久,倒到了東海龍宮。那龍宮,全都是由水晶所建,一座真正的水晶宮,晶瑩透亮,閃閃發光啊。」

    那些人聽的入神,卻沒一個人反對。

    「後來呢!」

    李璟見眾人樣子,便笑了笑,繼續瞎編道:「後來我就見到了東海龍王,龍王穿著冕服天平冠日月袍,是一個相當威嚴的老者,不過額頭上長了兩隻似鹿角一樣的龍角。見了龍王,我便向龍王求雨,龍王對我說大旱是天罰。不過念登州百姓對龍王的香火敬拜,又念我誠懇,便說願意作主借我們一場雨,原本說只有半個時辰,我求了許久,才最後許下一個時辰。並說最後還得看我登州百姓是否心誠。」

    「再然後呢?」人群中有人忍不住高聲問道。

    「再然後,龍王留我在龍宮喝了許多瓊漿玉液,美味佳餚。那酒太美味,不免多喝了幾杯,然後我就醉了,再然後,一醉來就天亮,發現原來是夢一場。」

    「這不是夢,是使君醉後龍王派老龜送使君回來了。」有人立即發表真相,引來眾人的一片附和。

    「使君大人,這魚是怎麼回事,先前你在祭台上,是在和龍王說話嗎?」又有人大聲問。

    李璟道:「先前我在台上見到云起,也想起那晚的夢中情形,不過我並沒有見到龍王,我便向那云中拜謝,感謝龍王的降雨大恩。之後大雨,天降海魚,我以為,這應當是龍王見我們遭災,給我們的恩賜。」

    「肯定是這樣,龍王定是見我們人多,所以不便顯露真身。」李良也連忙說道。

    李璟笑道:「這是龍王對我登州子民的恩怨,大家不要擔心,都把魚撿起來吧。」

    得此解釋,眾人終於不安心盡去,開始紛紛撿魚。用了一個多時辰,魚都撿了起來,不過百姓們沒敢私留,全都交到了刺史府。足足十多萬條魚,大大小小,還有諸多蝦蟹海龜等等,總共有五十多萬斤。

    李璟稱這些魚為海龍王的恩賜,因此登州上下每家都分得一條兩條魚。另外剩下的魚,李璟分成兩部份,一部份送去青州宋威,另外一部份,把一些還活著的魚拿水裝著,另一些死了的拿冰裝著,並李璟把關於求魚和龍王降恩送魚這兩件事細細用奏摺寫了,一起快馬送往京城給天子。

    由於這場雨只下了登州大部份地方,就連靠近的萊州和青州都沒有下到。使得李璟夢入龍宮借雨,龍王降雨送魚等傳說更加的流傳廣泛起來。不但登州人人都聽說了這樣的故事,就連萊州青州等地也開始傳誦這些傳說,而且越傳越神。

    從此登州家家供奉東海龍王的神位,東海龍王廟的香火越加的旺盛,而李璟,也被無數傳誦為龍之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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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自己動手
               
    十幾萬條魚,分給登州五萬戶,其餘也就是特意讓百姓們分享一下龍王的恩賜。

    不過龍王送來的十幾萬條魚很快吃完了,可不代表海裡就沒有魚了。眼下大旱地裡出不了莊稼,可是大海裡的出產可不會少。自那場大雨之後,登州的天氣也要涼爽了許多。各地的工地依然在繼續,李璟又抽調了沿海的許多漁民組織起來,由鎮海和怒濤兩個水兵營做護衛協作,組成了幾十個大捕魚船隊在海上捕魚。

    其了捕魚,還撈海菜,海裡面的許多植物也能吃,昆布、海帶、紅藻、紫菜、裙帶菜等。海帶在唐朝也稱昆布,裙帶菜稱莙荙菜,但其實海帶和昆布雖然相似,但嚴格來說並不是同一類。不過在此時,這些長的海帶差不多的都叫昆布。在此時,昆布還很少做為食用,而是做為藥物來用,醫書上載昆布有消痰軟堅;利水退腫。主瘰癧;癭瘤;噎膈;疝腳氣水腫。用於癭瘤,瘰癧,睾丸腫痛,痰飲水腫。

    當李璟讓人撈這些昆布還有紅藻、紫菜以及莙達萊,說是能食用的時候,很多百姓都覺得有些不大願意。這些東西能吃是肯定的,但在他們看來,吃這些,就跟吃草根樹皮沒啥區別。

    不過李璟把撈上來的這些昆布、紅藻、紫菜、海苔、裙帶菜等讓廚子按自己的做法做成各種菜餚之後,許多人品償之後都為之叫好。特別是這昆布燉骨頭,紫菜雞蛋湯、莙達萊豆腐湯,涼拌莙達萊,烤海苔,等等散式,吃過的人都不由叫好,都稱為海中蔬菜。

    撈這些海草,並不需要多少人力,在近海的地方,一些半大的小子們都能撐個小木排撈一大堆回來。這些海菜不但能鮮吃,還能曬乾。昆布干,海帶干,紫菜乾,海苔干,紅藻干,裙帶菜乾。這些干菜曬制好後,儲藏方便,要吃的時候用水一泡就好,隨便怎麼烹飪。不但能供給登州百姓食用,而且還能做為一項新商品對外出售。

    菜裡沒有油水,飯就得多吃,同樣的,沒有菜光吃飯,那飯必然得吃的更多。現在捕魚,撈海菜,其實也是在做為輔助糧食,減少其它主糧的消耗。

    遼海上,到處都是船隊來回捕魚。

    以前漁民們捕了魚,可是魚很能保存下來,除了自己吃,便只能曬魚乾。但是現在不同,在沿海的各個港口,李璟都已經設立了魚罐頭加工坊,甚至在幾個大的船隊裡,還專門帶有幾條萬石大船。這些船集生產加工和運輸為一體,海上捕上來的魚,直接就在船上進行宰殺以及加工,做成罐頭成品。這樣一來,大些的船隊甚至可以大風平浪靜的時候,在海上連續一兩個月不用回來。等回來的時候,裝著幾萬石的魚罐頭。

    魚罐頭處理的魚,比起鹹魚干來,那是高端大氣上檔次了許多。魚乾的消費有限,但這樣的魚罐頭卻是能夠當成主食來吃,不但美味且更易保存,還受人歡迎。不但可以供給登州百姓食用,還能做為一項極好的商品遠銷各地。

    李璟現在坐鎮登州,全力在做的只有一件事情,穩定登州。

    如此災年穩定登州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讓百姓吃飽肚子。雖然有一百萬石的救災糧已經籌備好了,但李璟也不會就此放鬆。以工代賑如火如荼,李璟又下令兩個水師營一邊護衛捕魚船隊,一邊也跟著捕魚。

    而其它步騎也沒有放過,李璟下令,鎮東軍各營展開軍事圍獵行動。不但登州的各營參加,就是遼東的兩個廂也得參加。各營按照營為單位,以軍事訓練的方式,入山圍獵。一邊是以圍獵來進行訓練,一面卻也是讓軍隊打獵獲得獵物,以減輕一點如今的嚴重糧荒。

    同時各營都要開展養豬、養羊、養雞養鴨等生產,讓各營自給自足,最起碼,有這些海菜還有魚肉,以及這些雞鴨豬羊等搭配著糧食吃,糧食能節約下許多來。

    對於李璟的這些安排,張宏是第一個拍手稱快的。這登州上上下下現在是乾的一片熱火朝天在,雖然今年旱了,可那些水利建好了,明年定然會是個豐年。而另一邊,因為有了捕魚隊和圍獵隊,加上還有大力的進行養殖,和打撈海草,現在登州的這些災民,不但沒有如往年一樣的出去逃荒要飯,都可以留在家中。

    而且天天都能吃個飽飯,雖然這個飯幾乎都是摻著大塊的魚肉還有昆布、紫菜這些,只能算是雜飯。但是在災年,每天還能吃個飽,這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更何況,這魚可不是鹹魚干,這些魚都是魚罐頭,味道好的呢。

    災民有事做,又有飯吃,就是家中的老幼,搭點野菜,也能吃個飽飯。不過許多百姓都不會這麼奢侈,大家多是每天半糧半野菜,剩下的糧食都積攢起來。就算上面的郡侯愛民,體貼大家,可災年也不是這樣奢侈的過日子的,得細水常流。許多人白天累了一天,睡到半夜卻總是驚醒,得查看米缸幾遍,看著裡面的糧食在,才能安心的睡著。

    李璟在登州的時間雖然還不長,可是他的聲望現在卻日益盛隆。許許多多的百姓,都開始在家中給李璟立祠長生牌位。為李璟祈福,希望以後李璟一直做登州的刺史,這樣大家也不愁好日子了。

    每次李璟出門,百姓看到,都會向他躬身行禮,有一些百姓甚至直接跪地磕頭。

    一大早,李璟在公孫蘭的懷中醒來。李璟現在常在登州辦公,母親與妻妾自然也全都搬到登州來了。一家人在登州有一套大宅子,最近好事不斷,一直沒有動靜的王桂娘和婉兒竟然同時懷上了,一家人高興不已。李母更是萬分興奮,每天不顧身份,親自伺候桂娘。

    加上王惋君和裴晨曦姐妹也都身子漸重,李璟有時回去,還得一個人睡。這段時間忙,便乾脆懶得回家了。結果李惠兒和公孫蘭兩個幾乎是輪流前來。有一天,兩個人半夜都摸過來,卻撞在了一起,弄了個大紅臉。

    不過雖然撞破了,但兩個李璟的情人倒是誰也沒說破,接下來,兩人似乎有默契一樣,逢單李惠兒來,逢雙就是公孫蘭來,後來從來沒亂過。

    「現在登州好像都知道我們的關係了。」李璟對公孫蘭道。

    「你跟李惠兒的關係又有哪個不知道!」公孫蘭道。

    李璟笑了笑,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一次兩次還能隱秘,不過時間久了,這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現在不說登州上層都知道了李璟和郡主還有公孫蘭的曖昧情事,就是李母和桂娘她們幾個也早知道了。不過李母在這方面倒並不太約束李璟,也許是覺得李家到李璟這已經只剩下一個男丁了,想讓他多開枝散葉。至於王桂娘,隨著李璟的地位的越高,她似乎就變的越加的柔弱了一些,當初的潑辣早沒了影。特別是一直沒有懷孕,更讓她不會去過問李璟在外面的事情。如今好不容易懷上,就更不去管李璟在外面的事情了。

    王惋君倒是有些吃醋的,可是她很聰明,他算定了李璟和郡主還有公孫蘭之間曖昧不清。可這兩人卻是不可能進李家的門,那郡主身份高貴,是不可能來李家做妾的。而那公孫蘭是個舞姬出身,而且還是個寡婦,更不可能進李璟的門。因此,她也絕不會因為如此,還去惹李璟不快。

    和公孫蘭說了幾句話,李璟便也起床,先去溜了馬,又練了趟箭術和馬槊,出了身汗,直接由公孫蘭服侍著沖了個涼,李璟便去了公堂。

    「主上,出事了!」李璟剛一入公堂,就見張宏急匆匆的趕來。

    「出什麼事了?」眼下青州那邊宋威還在忙著平王敬武,據報打的不可開交,各有勝負,已經奪回了淄州。不過探馬回報,那是王敬武主動撤出了淄州,他在齊州的勢力並沒有減弱多少。除了青州這邊,遼東那邊都裡鎮等勢力都已經服軟了,李璟已經派出了多路人馬去遼東,說服那些勢力歸附大唐旗下,沒有道理能出什麼事情的。至於登州,眼下一切正好,怎麼可能出事。

    「是鹽廠,鹽廠那邊出大事了!」

    聽到是鹽廠出事,李璟驚愣了一下。田令孜為對付李璟,特意找他的麻煩。在金殿之上,給李璟弄了一個遼海鹽鐵轉運使的官職,連那個鑄錢使的官職,田令孜直接這兩個衙門給承包李璟了。一年三百萬貫錢,田令孜很狠毒,若是到時拿不出三百萬給朝廷,估計田令孜後面還有更多的陰招。

    不過李璟接到這個任命之後,倒是沒有多少為難,反而輕笑出聲。別人可能因這個發愁,李璟是不會的。有了這個鹽鐵轉運使和鑄錢使的名頭,李璟便能直接賣鹽、賣茶,甚至是開礦山,而且不但能開金礦銀礦,還能開銅礦鐵礦錫礦鉛礦煤礦,更能直接自己鑄錢。

    從此,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賣私鹽,開黑礦,鑄私錢!還怕財源不滾滾來,一年賺不到三百萬承包費?

    接到任命之後,李璟就第一時間在登州沿海與遼東青泥城的沿海,開設了大小十個鹽廠,趕著現在的潮期拚命曬鹽呢。這十個鹽廠,可是眼下李璟寄以厚望的,突然間出事了,李璟如何不驚。今年的三百萬承包費,都靠這些鹽廠了。

    「出了什麼事,邊走邊說!」李璟立即起身。

   


第334章 天降橫財
               
    在路上,李璟才從張宏的嘴中知道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原來今天一早,鹽廠的工人們上工的時候,突然發現鹽田前的沙灘上,突然一大群巨大的魚游上了沙灘。

    用鹽廠工人的話說,那魚最大的有近十丈長,跟一座小山似的,小的也足有好幾丈長,估計最大的那條巨魚,最少有十幾萬斤。而這巨魚還不是一頭兩頭,足足有五百頭。

    「那魚還在嗎?」

    「還在,說來也奇怪,這些魚雖然巨大兇殘,可沖上沙灘之後卻就停在那裡,也不上岸也不回海。」張宏有些驚奇的道:「說來大魚咱們也見過不少了,那海豚和鯊魚算大的了,可也沒這麼大啊。估計這巨魚就是傳說中的鯤,上岸很有可能是要化鵬的!」

    李璟此時已經差不多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定然是鯨擱淺。而聽他所描述的情況來看,擱淺的很有可能是一個大族群的抹香鯨。

    不過雖然心裡明白,但是聽到居然有五百頭鯨魚擱淺,李璟還是震驚了一下。據他所知的,後世聽過的最多的好像是澳州有過三百頭鯨魚一次性擱淺。如這樣一次五百頭,而且最大的居然有十丈長,十幾萬斤的大抹香鯨還真少見。

    鯨魚在海中靠的不是眼睛來辨別方向的,這一點同海豚相似。鯨魚的眼睛與它的身材是極不相稱的,一頭巨鯨的眼睛只有一個小西瓜那樣大,而且一般只能看到四五丈以內的物體,視力極度退化,一頭巨大的鯨能看到的距離還沒有自己的身體那麼遠。和蝙蝠有些相似,鯨魚具有一種天生的高靈敏度的回聲測距本領。它們發射出的超聲波頻率範圍極廣,這種超聲波遇到障礙後會立即反射回來,形成回聲。鯨魚就根據這種超聲波的往返時間來準確地判斷自己與障礙物的距離,定位非常準確,誤差一般很小。

    一般來說,鯨魚擱淺有三種原因,一是耳朵內有寄生蟲子破壞了回聲定位系統。還有就是鯨魚的這位系統發生了病變,讓他失去了方向性。再有一種原因就是因為最近捕魚船隊頻頻捕魚,由於捕魚時,有時船員會用竹竿的等不斷的拍擊船舷,結果贊成水裡的燥音,讓鯨魚的聲波定位系統破壞了。

    而鯨魚又是族群生物,且特別的戀群。如果有一隻鯨魚衝進海灘而擱淺,那麼其餘的就會奮不顧身地跟上去,造成接二連三的擱淺,最終形成集體自殺的慘劇。

    李璟估計,具體的原因就是這樣的。

    趕到海灘的時候,遠遠的就能看到海灘上幾百頭巨大的鯨魚。這些鯨魚果然就是抹魚鯨,外形頭重尾輕,就如同是一隻巨大的蝌蚪。

    沙灘上到處都圍滿了前來觀看的漁民和百姓,許多漁民自然是認得這是鯨魚,而不會如張宏一樣的說是要化鵬的鯤。不過一下子出現五百頭巨大的鯨魚沖上沙灘,這樣的事情就和前些天天上下雨一樣的稀奇。所以大家只是遠遠的圍觀著,並不敢近前。

    許多人看到李璟來了,都往這邊圍來。

    「巨魚死、王侯毖!」李振也已經趕到,靠近李璟輕聲的道,滿是憂慮的面容。

    「此非吉兆,乃凶兆!」李良也在後面道。

    看著這兄弟兩一唱一喝,還說出什麼凶兆,李璟差點忍不住說扯什麼凶兆,還內褲呢。不過他也知道,有些事情,確實和他們說不清楚。五百頭巨魚沖上淺灘,雖然現在還沒死,但也只剩下一絲生命,用不了多久就會死掉。

    看著旁邊的百姓也是議論紛紛的樣子,李璟的眉頭不由一皺,眼下登州好不容易一切順暢,他可不想再出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當下腦子一轉,已經計上心來。故意大聲的道:「昨晚我半夜又做了一夢,還是上次的那個青州老者來請我,我們坐那世龜又到了龍王的水晶宮。龍王一見到我,便問我,上次念你們可憐,特送你等十萬尾魚,你們可還滿意?」

    「當時我回說,那魚雖有十萬,不過都只太小,大家一人一條也就沒了。若是能大些就好了,龍王便只笑而不語,然後我們又喝酒喝到醉了,醒來時,已經回到登州。剛一醒來,就聽說有巨魚出現。一路趕來,果不然此。莫非,這巨魚乃是因為昨夜我與龍王的那番話後,龍王的再次恩賜?」

    李振很清楚的知道昨夜李璟是和公孫蘭在一起睡的,所以不太可能會有什麼夜入龍宮的情況發生。不過他腦子也很活,只一轉便明白了李璟這番話的作用。巨魚死,王侯瑟,這登州就有一王一侯,王是昭王李汭,侯是鎮東侯李璟。不管哪個瑟,這可都不是什麼好話,弄不好,登州剛剛大好的局面就會有異外。

    但是李璟的這翻話不論真假,有先前的祈雨和下魚的事情在前,如今李璟再說是龍王恩賜,誰又能說出個不來?

    當下李振撫額高聲道:「沒錯,這肯定是龍王的恩賜,是龍王聽了郡侯之話的恩賜,這是李使君向龍王請來的恩賜!」

    三個恩賜一出,下面圍觀的群眾也都立即相信了大半。除了這個,還有什麼其它的原因,能讓這麼多的巨魚都自己沖上沙灘來?

    「既然是龍王的恩賜,大家就不要推辭了,快,多叫些人帶上傢伙過來,咱們分割這巨魚。」李璟大笑著道。

    足足五百頭抹香鯨,小的有三丈多長,大的那只有八丈多長。李璟召來了數千人開始分割這些抹魚鯨,刀劈斧砍,一塊一塊的鯨肉被取下。

    旁邊早已經架起了爐子,這麼多的鯨魚殺了取肉,這樣的天氣,除了少數直接分給百姓當天吃外,其餘的是存不住的,得直接就把他加工熟了做成罐頭密封起來。鯨魚肉,這可是稀罕物品,李璟相信,這批罐頭一定能賣個好價。

    李璟等官員在一邊看著,也是熱血沸騰,幾千人將五百頭巨魚同時宰殺,這場面,實在是太壯觀了。

    「哇!」最大的那頭鯨魚那裡傳來一陣驚呼之聲,李璟等連忙趕過去,只見那頭長八丈多的巨大鯨魚此時已經大半部份的肉都被取了下來,腹部打開,裡面居然掉出一隻巨大的烏賊。

    這只巨大的烏賊經過測量,居然長達六丈,重達三千斤。烏賊的身上遍佈著一排巨大的抹魚鯨齒痕,足有六寸深。李璟一眼就看出了這條彷彿海怪一樣的烏賊就是大王烏賊。

    大王烏賊生活在深海之中,而抹香鯨也一般在深海捕食,這兩個巨大的深海生物因此經常展開殊死博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只烏賊還沒有消化,極有可能是剛剛被捕食沒有多久。

    「這只烏賊給留著,用冰保存起來,我要送死長安獻給天子!」這樣長達六丈,重達三千斤的巨大烏賊,可是相當難得的,當今天子那麼愛玩,估計這樣的東西肯定能討他歡心。

    當即有人回登州去運冰,豪門之家都有冰庫,大夏天的也能有冰。

    幾十個人拖動著這條烏賊,就在這時,那鯨魚的肚裡居然又掉了一個東西出來。

    「是個人!」有人驚呼。果然,那鯨魚的胃裡果然掉了一個人出來,剛才因為好個烏賊大家都沒注意到,現在烏賊一拖走,立即就掉出來了。

    那是一個少年,臉色蒼白,緊閉著眼睛。

    有人在後面看熱鬧圍觀的人突然叫道:「那不是王村的鐵蛋子嘛!哎呀,真的是鐵蛋子啊,昨下午出去撈海草,結果就沒回來了,一村子人昨晚在邊找了一晚,就找到半條破伐子,都說人掉海裡了,沒想到被巨魚吃了。」

    這時又有其它幾個王村的人也聞聲趕來,都認出了是他們村的鐵蛋子。很快他們的父母也趕來了,一家人抱著鐵蛋子痛哭。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李璟居然見那鐵蛋子在他父親的懷裡一隻手動了動。

    「難不成這孩子居然還沒死!」李璟驚訝,忙上前摸了他的手腕,手冰涼無比,而且還有很多鯨魚的胃液。李璟又連忙把手伸到鐵蛋的頸側,居然感受到了一絲微弱的跳動。

    「鐵蛋還沒死!沒死!」李璟大聲道。

    周圍的人都不敢相信,李璟連忙把鐵蛋放平,然後給他做心臟按壓,又伸手指摳了他的喉嚨,正準備給他做人工呼吸之時,那鐵蛋突然咳嗽一聲,扭頭吐出一口東西,居然睜開了眼。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看著這一切,進了巨魚肚子裡的孩子,失蹤了半天的孩子,居然在李刺史的救治下,真的活過來了。

    鐵蛋睜開眼,就眾人圍著他:「阿耶,阿娘,我這是在哪?」

    李璟笑著對這個可能有十四五歲的孩子道:「剛剛你還在巨魚的肚子裡,一隻腳踏進子鬼門關,不過我把你拉回來了。」這句話只是一句笑話,或者說從鬼門關拉鐵蛋回來只是個比喻,可鐵蛋的爹娘卻認為這是真的。刺史都能和龍王借雨,怎麼就不能從鬼門關把兒子拉回來。

    一家人就不迭的給李璟磕頭,其它圍觀的人也是都交頭接耳,紛紛傳說,刺史不但又從龍王那裡要來了一筆恩賜,而且還從鬼門關把已經吃進巨魚肚裡的鐵蛋子給拉回來了。所人的人,所有人的,再看向李璟之時,那目光中除了以前的那些感激、尊敬之外,現在還多了些崇拜、敬畏!

    「起來,起來,大難不死,定有後福。」李璟和氣的拉起王鐵蛋一家人。以前他也曾經在電視上看到說有人曾經被鯨魚吞食,在鯨魚肚子裡一天還活著。主要原因是鯨鮭牙齒雖利,但並不用牙齒咀嚼食物,再一個,也是鐵蛋子年青身體好,換一般人肯定死了。打量了鐵蛋子一遍,見他雖然臉色蒼白,但整個人原本應當還是很強健的。身高估計有六尺,比他略矮一點點而已。

    「鐵蛋子今年幾歲了?」

    「十五。」

    李璟點了點頭,「那你願不願意跟著我當兵,你可以當我的侍衛!」

    鐵蛋子眼前一亮,忙不迭的道:「鐵蛋願意!」說著就又是磕頭。

    李璟把他扶起來,「能在巨魚腹中一日不死,你是命大福厚之人。既然你願意跟我,那我就給你取個大名吧,就叫鐵強,王鐵強如何?」

    鐵蛋自然是萬分高興,鐵蛋的父母和弟弟妹妹們也是跟著一起高興。能得郡侯開恩收留,以後可就出息了。這還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旁邊的人也是既又鐵蛋子高興,又對他的這際遇感到一絲羨慕豔羨。

    李璟讓人帶鐵蛋子先去沖洗了身子,換上了乾淨衣物,並找來軍醫仔細的給他檢查了身體,還開了幾副補藥讓他調理身體。

    「出香了!出香了!出香了!」

    剛平靜了沒一會,那邊又大叫起來,這次沒等李璟過去,就有一個屠夫大笑著跑到李璟跟前報說:「報使君,那頭鯨魚出香了。那麼大一塊的香,估計至少有得有上千斤!」

    李振這時也跟著後面趕來,補充道:「是龍涎香,龍涎香!我看過了,那一塊至少有**百斤。太難得了,我觀書上曾記載,百頭抹香鯨,才有一頭鯨魚會有龍涎香,沒有想到,我們殺的第一次鯨就有了。而且一般情況下,一頭鯨魚的香最多只有幾十斤或者百來斤,能得到二百斤的,就不得了了。沒有想到,這頭鯨魚個大,他體內的香也大,估計真的有**百斤。」

    「光是這塊龍涎香就價值連城啊!」

    聽到居然發現了一塊**百斤的龍涎香,李璟也不由的長吸了一口冷氣。這條鯨魚還真有些邪門,不但身長八尺,而且割下來的肉就足有近十萬斤了,如果加上骨頭內臟等,這頭抹魚鯨只怕有六十多噸,真是巨無霸啊,怪不得連肚裡的那條大王烏賊就有三千斤,現在出一塊龍涎香,竟然也是別的鯨魚的數倍。

    **百斤的龍涎香啊,李璟都不由眼冒金光,這回真是天降大財,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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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章 賺大發了
               
    到下午,幾千人一起動手,五百頭擱淺的抹香鯨被分割完畢。張宏一直帶著一眾吏員在清點登記,這五百頭鯨魚真正的是上天賜予的禮物。

    最大的那頭抹香鯨就有十多萬斤,而其它的也多是幾萬斤一頭,最小的子鯨也都有兩三萬斤。割下來的肉計算了一下,有兩千多萬斤,折合有二十多萬石的鯨肉。除了把一些品相不是太好的零碎的肉,都送去了各軍營和登州的各個工地上外,又給百姓們都分了一點,剩下的肉,李璟調動了上萬人一起趕工,一刻不停的流水作業,按三十斤、六十斤一壇、一百二十斤一壇,還有兩百斤、三百斤這樣的五種容量的做成鯨肉罐,足足有二十多萬罐。

    要不是罐頭工坊最近的全面擴張,而陶罐窖那邊也是擴大了好幾個窖場,這次就算老天送來這麼多的鯨魚,也不可能都吃的下。六月的天,一過夜,可就全臭了。

    二十萬石的肉啊,登州和遼東的治下百姓加起來不到五十萬人,平均下來一人都有五六十斤的標準。

    除了這些寶貴的鯨肉之外,李璟的收穫還有很多,其中龍涎香可謂是並不比這些肉的價值少。古代的中國人認為龍涎香龍在石頭上休息時,流下的唾液就會漂浮到水上,然後聚集在一起變干凝固,漁民們把它們收集起來就是這種非常昂貴的龍涎香了。還有人斷定,當一群巨龍睡覺的時候,會有烏云聚在它們頭頂上空,在巨龍熟睡的幾週或幾個月裡一動不動。

    而西方人都認為龍涎香是鯨魚的糞便或者精液。

    但是事實上,其實龍涎香卻是一種糞結石。抹香鯨的食物中主要有烏賊和章魚,大烏賊和章魚口中有堅韌的角質顎和舌齒,很不容易消化,當抹香鯨吞食大型軟體動物後,顎和舌齒在胃腸內積聚,刺激了腸道,腸道就分泌出一種特殊的蠟狀物,將食物的殘核包起來,慢慢地就形成了龍涎香。不過有的抹香鯨會將凝結物嘔吐出來,有的會從腸道排出體外,僅有少部分抹香鯨將龍涎香留在體內。

    吐出來的凝結物和從腸道中排出來的凝結物,經過海水的漂洗之後,慢慢的就從黑色變成白色,也會從最初的腥臭味便成香味。白色的龍涎香品質最好,它要經過百年以上海水的浸泡,將雜質全漂出來,才能成為龍涎香中的上品。從被打死的抹香鯨的腸道中取出的龍涎香是是沒有任何價值的,它必須在海水中漂浮浸泡幾十年才會獲得高昂的身份,有的龍涎香塊在海水中浸泡長達百年以上。身價最高的是白色的龍涎香;價值最低的是褐色的,它在海水中只浸泡了十來年。

    聽到剛從香水工坊趕來的香水師的解釋,李璟不禁很失望。

    五百頭的抹香鯨,最終有十一頭鯨魚中發現了龍涎香,除了第一頭的那一塊有九百多斤外,其餘的都是兩三百斤,最後加一起有三千多斤。李璟以前只聽說龍涎香與黃金等價,卻不料,這鯨魚體內取出來的香竟然不值錢。

    「也不是不值錢,只是沒有白色的龍涎香值錢。眼下的龍涎香十分稀罕,偶爾有漁民海上得到的,也不過是十幾二十斤一塊的。我們這三千斤的龍涎香,雖然無法與黃金等價,但差不多與白銀等價。」香水師見李璟很失望,忙補充道。

    聽到這麼說,李璟倒是又有些高興了起來。賣不出金價,能賣銀價也不錯啊。

    眼下一兩黃金相當於五兩白銀,一兩白銀相當於一千六百錢,或者是兩匹絹。算下來,三千斤龍涎香就值三千斤白銀。

    一斤十六兩,這樣一算,也足有七萬二千貫錢。雖然與想像中的百萬有些差別,可這也算是一筆天降橫財了。

    「其實如果要讓這些龍涎香更值錢,老朽認為,最好是不要直接賣掉。如果交給香水工坊,配合一些其它的香料,便能製成龍涎香味的香水。味道上,並不會比那白色龍涎香差不多。而且如果是製成香水,用量還少,能製出更多的香水來。」

    能製成更多的香水,自然也就是賣出更高的價錢了。李璟剛才只顧著算原料,但其實最值錢的當然還是加工後的附加值啊。這龍涎香既是香料,其實也是一種藥物。

    龍涎香可是一種極好的貢品,皇家就常用這種香,皇室成員有的甚至把他製成飾物掛在身上。而富家們還會在煮茶時往水中噴灑龍涎香粉。而且,很多富貴者,都認為這種東西對心臟、大腦、胃有好處,還傳說能讓男人重振雄風,增加功能。總之,這就是一種有價無物的東西。

    經過香水師的提醒,已經已經決定。除了送一塊給皇帝外,其餘的大半送去香水工坊,讓他們配製出更多的龍涎香味道的香水來,另外一些,則拿去研製出一批龍涎香配製的藥丸來,而且一定要製出一批龍涎香版的唐代藍色小藥丸。到時,專們高價賣給那些士家豪門富戶,一定會很有市場,特別是那些貴族老男人,絕對會捨得錢買的。一想到這,李璟就感覺似乎有無數的金錢撲著翅膀向他飛來。

    除了鯨肉和龍涎香外,還有一樣東西也很值錢,那就是鯨油。鯨油可是極好的照明用油。把鯨魚的內臟、皮下的脂肪,還有骨頭一起煮熬,便能得到鯨油了。

    「對了,把這頭最大的鯨魚的骨頭不要破壞了,保留完整,等下次正好可以送去長安給天子做貢品。」這骨頭對李璟來說,是沒啥作用的,但十幾萬斤的鯨魚可不常見,這骨架也是難得的稀罕物,正好拿去當禮物送給那個喜歡玩的少年天子,還省了李璟拿真金白銀出來。

    兵曹參軍事蕭愷在一邊笑著道:「乾脆把這些鯨魚骨架全保存下來,骨頭反正熬油也熬不出多少,不如咱們到時稍微宣傳一下,直接把這些骨架拿來賣給那些富豪大族。相信會有不少人想著附庸風雅的。」

    李璟想想也對,對很多有錢人來說,這不能吃不能喝的東西一樣有人喜歡,關健就是得稀罕。想了想後,李璟道:「那就從我開始,明天給我府中也送一個。」

    這骨架送給天子,那就是貢品。李璟家中也弄一架,如果登州的其它官員和鎮東軍的高級軍官們也弄幾個。估計登州的那些富豪們肯定也要來買一個回家附庸一下風雅。哎,真是賺錢的好法子啊。

    接下來的幾天,果然有許多人聞風而來。他們都聽說了這個龍王賜恩,送來五百巨魚給登州的事情,還聽說了李璟從鬼門關拉回了一個被巨魚吃了一天的年青人。再加上先前李璟向龍王借雨,登州下魚等種種稀奇之事。各方都派人前來打聽真假,更有一些聰明的商人,從中看出了商機,急急跑來。

    那二十多萬罐鯨魚肉,最先引起了眾人的興趣,許多商人把這當作是了稀奇之物。他們清楚,只要等登州這邊的這些傳說傳到更遠的地方,那這些鯨魚肉可就不是普通的鯨魚肉,而是有故事的鯨魚肉。到時,賣的不是肉,而是故事和稀罕。

    對於想要購買鯨魚肉的人,李璟是來者不拒,不過只有一個要求,那就只能用糧食換。這個糧食包括很多,不但五穀都行,就是牛羊馬匹雞鴨通通都行,只要能吃就可以。這個要求有一些過份,但李璟對鯨魚肉的定價並不高,一石鯨魚肉只換兩石米,算起來折錢差不多是十貫錢,一斤鯨魚肉相當於八十三文錢,相當於一個壯勞力一天的工錢還多些。

    不過商人們都很精明,普通的百姓吃不起這鯨魚罐頭,吃的起的富貴之家也不會在意多幾文少幾文。唯一的麻煩就是不能直接用錢買,不過這個也難不倒他們。登州本來就是北方最大的港口,這裡的糧倉多的是,隨便找幾個相熟一些,從那裡兌換一些糧食出來就行了。

    三天,短短的三天時間,二十萬石的鯨魚肉罐頭就賣光了,換回來四十萬石大米,李璟差點死岔了氣。由於這鯨魚的吸引力,甚至引來了嶺南和河北乃至關中的商人,不過等他們趕到的時候,鯨魚肉罐頭都賣光了。

    李璟趁機讓人把鯨油還有那些鯨魚骨架子推銷出來,不少人買不到鯨魚肉罐頭,便把這些也買了一些。另外一些,李璟也沒有放過他們。

    登州的各種魚肉、豬肉、牛肉、羊肉、馬肉、雞肉、鴨肉、鵝肉等罐頭。

    水產肉、肉類、禽類、蔬菜肉、水果類四大類型的罐頭,各種口味的應有盡有,特別是各種魚罐頭,由於現在大量捕撈,所以相當便宜,而且買的多,還更便宜。低廉的價格吸引了不少的商人。這此罐頭李璟沒有強制要求只換糧食,而是只要求一半糧食支付,其餘一半錢帛皆可。

    除了罐頭外,登州的商品還有很多,有鹽田曬出的優質鹽,還有很是神奇的打火機,冰糖以及各種絲綢布匹,成衣,還有香水。特別是香水工坊最新推出的龍涎香型系列的香水,質好卻不貴,是商人們訂購最多的。現貨售出後,排隊訂購的單子都收了一大把。

    另外登州的白酒也是極受歡迎的,高度五糧液白酒,還有各種味道的果酒,都得到了極多的訂單。

    許多開始是奔著那些鯨魚來的商人,馬上被登州各種珍惜的物品吸引了。

    總的來說,登州的白酒、果酒、香水、白鹽、罐頭、打火機這些是賣的最好的,所有的存貨都銷售一空,接下來的訂單都還有大把。而銷售這些商品,換回來的糧食更是源源不斷的運入倉城之中,堆滿了一個又一個的糧倉。

   
第336章 榮升郡公
               
    一場雨下過之後,氣溫又逐漸回升,豔陽依然高照,酷熱難耐。李璟原本準備想借這場雨種一季大豆的計劃,也只得無奈的中止。好在剛剛有龍王送來的那五百頭鯨魚,鯨魚肉就換了四十萬石糧食。

    李璟又用其它等物,換的了很多糧食,暫時倒是不用愁糧食了。不過也不是事事順心,監軍使張承業快馬去了趟京城剛剛趕回,這次他是親自押送李璟送給皇帝的一批禮物。主要禮物就是一塊兩百斤的龍涎香,還有那頭最大的鯨魚的骨架,另外就是那隻三千斤重,六丈長的大烏賊。除此外,就是還有一些各色罐頭,以及五糧液白酒和各種果酒,加上一絲絲綢綾羅。

    一路上,順便又給青州的宋威和崔芸卿各送了一份禮物,一人一副鯨魚骨架,還有一些龍涎香水加各色罐頭和白酒與果酒,加一絲綢。

    宋威和崔芸卿也都聽到了登州的一些傳言,仔細的請了張承業過去詢問了一些具體的情況。回來時,也讓張承業給李璟帶了不少的回禮。另外也告訴李璟,王敬武那邊現在已經撤入了齊州,淄州已經收復,現在宋溫調任了淄州刺史,平亂前線兵馬由康承誨統帥,宋威則因傷口有些反覆,便回了青州。

    在信中,宋威對於李璟在登州以工代賑的做法,很是讚賞。說登州是淄青鎮極重要的一個州,也是大唐北方重要的港口,能夠保證穩定,李璟功勞很大。至於先前李璟強逼著接受登州的事情,宋威則隻字沒提。兩人如今已經成了義父子,過去的一點小摩擦他便也不再提起。

    崔芸卿在信中則多說了一些,不過說的最多的還是各地因為饑荒爆發了諸多亂事。其中就有義成節度使下面的滑州長垣縣的濮州鹽販王仙芝和尚君長的起事攻破長恆縣。不過他提起這事,也主要是因為那個尚君長曾經是被李璟抓起來送去登州的緣故。崔芸卿並沒有真正把這些『小賊亂匪』放在眼中。

    他現在最麻煩的事情,還是淄青鎮自己境內的事情,雖然剛收復了一個淄州。可其實事情的真相是王敬武的主動撤退,王敬武撤的時候,把淄州境辦的富戶大族們一起帶走了,也把淄州的糧食收刮一空帶走。走的時候,還沒有忘記給放了一把火。現在康承誨收復的淄州,只是一座飽受戰火荼毒的破城。

    等待宋溫這個新刺史的是幾十萬流離失所,飢餓的百姓。崔芸卿人在青州也同樣不好過,青州的糧倉上次也被王敬武燒了,現在下面的糧食不可能收的上來,全靠著向各大家族們借糧才勉強支撐著。眼看夏種的時間已經要錯失,今秋又將是無收之年。現在崔芸卿急的要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雖然他字裡行間並沒有多說什麼,但李璟卻看的出來,崔芸卿的意思是想讓李璟拿出一些糧食來支援下青州和淄州。李璟估計宋威肯定也有這樣的想法,只是雖然兩人是義父子,但有些話不如崔芸卿這個老師對他說合適。

    「宋大帥居然沒有要求我帶兵去平討伐王敬武?」李璟有些意外,宋威沒提到這件事情,崔芸卿也居然沒提此事。

    張承業臉上還帶著些疲憊,「也許是他們覺得王敬武現在退入齊州,怕是長不久了吧,他們有可能是怕你搶功。先前王敬武在我們手下接連敗仗,可是平盧軍那邊就反而連打幾個勝仗。我想,帥府那邊定然都覺得很沒有面子。眼下有宋溫的登州兵過去,正好王敬武又丟棄淄州,他們定然是認為有他們足夠了。若是再讓我們去,那豈不是說明他們很沒用?」

    「死要面子活受罪!」李璟輕哼一聲,這些人只顧著面子,卻不想拖的越久,這事情平息的越慢,不但他們越沒面子,其實也越消耗他們的實力。不說別的,在外做戰,糧草的消耗就是一個巨大的數字。但是這樣的事情,宋威不提出讓他出兵,李璟是絕沒道理再主動出兵的。

    青州這邊的一團破事還好些,最讓李璟有些憤怒的還是張承業從長安帶回來的消息。

    「陛下見了將軍送去的幾樣物事十分高興,相當滿意,特別是鯨魚骨架還有那隻冰凍起來的三千斤的烏賊。天子把那鯨魚骨架立在朱雀大街之上供人參加,每日圍觀的百姓無數,大家都知道這鯨魚是我們登州送的。我按李參謀的話,在京時,安排了些機靈人,每天在那骨架邊上給圍觀的人講將軍向龍王借雨,以及龍王賜下五百巨魚,還有將軍鬼門關前拉人的事情。將軍是不知道,現在整個長安城,沒有人不知道登州李璟這個人的,都說將軍是天子重臣,龍之使者。還有人說將軍是天上星宿下凡呢!」

    巨型烏賊和鯨魚骨架讓皇帝高興,而那此龍涎香和香水、白酒、果酒還有鯨魚罐頭等,也讓那些宮裡的貴人們償了鮮。其它朝廷的大臣們也都得了李璟的禮物,因此,第二天少年天子就從宮中發出了旨意,特別晉封李璟為鎮東郡公,直接越過了縣公,成為郡公。還賞賜了一些宮裡的御用之物給李璟,算的上是天恩浩蕩了。

    晉封鎮東郡公,李璟自然是高興的,畢竟郡公可是從二品級,李璟從正三品踏入從二品,這可是一個極高的門檻。

    讓李璟憤怒的是田令孜這個太監,李璟自認一開始對這個太監很好,每次送入京城的禮物,除了給皇帝的,就他的最多。可就因為皇帝有一次說要讓他帶鎮東軍入京,這太監就從此把他當成了對頭。上次挖坑給李璟弄了一個遼海鹽鐵轉運使和鑄錢使的職,這麼兩個官給李璟,就要李璟每年給朝廷三百萬貫錢。

    李璟忍了,這次張承業入京,李璟又給田令孜準備了諸多禮物,想要修復一下兩人的關係。可誰知道,根本沒有換回來半點好處。這死太監,這邊把禮物收下了,轉身卻跑到皇帝那裡說他的壞話,最後讓皇帝答應,說是今年已經過半,讓李璟把那三百萬貫錢在中秋之前送到京師入庫。

    他五月才接到的官職任命,現在才剛過一歲,就要他上交三百萬貫錢,這陰險的已經不能用無恥來形容了。

    李璟手中有這筆錢,但他也不打算就這麼任這田令孜捏扁搓圓。

    「陛下不應該答應田令孜的無理要求。」張承業對於天子的這次表現有些失望,他對天子是真正的一片赤誠,可天子卻隨意聽信田令孜的話讓李璟上交三百萬貫錢,這太讓臣子寒心了。

    「郡公,咱覺得此事還是不要與那田令孜硬碰硬的好。」張承業對李璟也是不錯的,在他看來,李璟這人雖然有些專權,可對朝廷和天子忠心,對百姓也好,是個能臣。擔心李璟氣憤之下直接硬碰田令孜會吃虧,李璟雖然得天子喜歡,可畢竟遠在登州,而那田令孜可是天子阿父,更掌控了朝廷。

    當天,李璟便召集了李振李良還有林威王重張宏等一眾心腹部下議事。

    「鹽場的鹽產的如何了?」

    杜仲武翻看了下帳本,回道:「包括最開始的南陀子鹽廠在內,我們現在擁有十個鹽廠,共有鹽田一萬畝。每十二天就能出一期鹽,一期可產鹽三十萬石,一個月可產鹽將近百萬石,十個鹽廠現在一共有一萬多工人。目前新建的九個鹽廠都已經出了四期鹽,加上原先南陀子鹽廠的存鹽,我們現在還有一百五十萬石鹽,先前只賣掉了一小部份,都沒有計算在內。」

    朝廷的官鹽是十文錢一斗從鹽戶手裡收上去,然後加價一百文出售給百姓,中間賺一百文錢為利潤。不過利潤雖高,但是也因此引來眾多人鋌而走險販賣私鹽,大大衝擊了官鹽的出售。

    現在李璟有鹽鐵轉運使這個官職,就負責整個遼東和淄青鎮的官鹽收購與出售。不過李璟有自己的產鹽渠道,並不用從百姓手中收購。但就這麼點地盤,一年要是想要賺出三百萬貫的利益來,可是很難。

    從一開始,這田令孜就是故意為難李璟。

    十文錢一斗鹽是小斗,也就是一斗5.5斤,一石有二十一斗。如果一斗賺一百文,李璟得賣一百五十萬石鹽才能賺到這個數字。鹽廠一年可以曬十期鹽,一年產三百萬石鹽。如果李璟真按一百五十文一斗鹽賣,一年下來還能賺一半。

    不過李璟並不打算這樣賣,他真要這樣賣,這遼東和淄青鎮可就有大半百姓吃不起鹽了,他好不容易積攢的名聲就沒了。

    「我們的鹽零售每斗五十文錢,批發每石一貫錢,敞開供應青州和遼東本地百姓。如果是外地的鹽商,每斗七十文錢,每石按一貫半算。」李璟想了想後決定道。

    「可是這樣一來,我們鹽場的鹽一年也就剛好三百萬貫,咱們還有一萬多工人,這樣一來,咱們不都白幹了?」

    「當然不會白干,這鹽鐵轉動使可不光是管鹽,這遼東和淄青鎮的礦產還全在管轄範圍之內呢,另外還有茶葉也歸我管,對了,我們還可以鑄錢。」李璟當然不會讓自己吃虧,三百萬的事情現在先放一邊,就算暫時不打算從鹽田裡賺錢了,可還有茶葉還有礦產還可以鑄錢呢,這些可也是能賺上一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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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7章 開礦鑄錢
               
    田令孜將遼海鹽鐵轉運使和鑄錢使這樣的肥缺交給李璟,卻開出了一年上交三百萬貫錢的條件,這是料定李璟不可能完成這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鹽海為鹽,投入的人工大,收穫卻並不多。就算一斗加價百文,一年內也得賣出一百五十萬石的鹽。一百五十萬石!就是兩淮的那些鹽廠全加起來,也許才能煮出這麼多鹽來,而李璟的登州這麼小塊地盤,如何弄的出這麼多鹽?

    要是李璟敢在這高價鹽上再加價,那到時弄的民怨沸騰,剛好就可以直接參李璟一本,直接治他的罪。要是賣不出三百萬貫,到時交上不錢,同樣可以問他的罪,最起碼,天子到時就肯定不會再如眼前一樣的寵著李璟了。

    田令孜的算盤打的很好,卻料不到李璟的鹽不是煮的而是直接曬的,一萬多畝鹽田的一年產出,就算是官鹽的半價出售,也能湊夠這筆巨額的款項。

    而且李璟手中現在還掌控了茶專賣的權利,以及管理礦產和鑄錢的權利。

    李璟請來了上百個各類礦產的採礦老工匠,組成了十幾個堪探隊,調拔了一批兵馬和諸多吏員,分別往登州和遼東的青泥城和卑沙城的境內堪探礦產。

    經過半個月的堪探,在登州境內就發現了數十種礦種,其中最多的是金礦、自然硫、石膏、玻璃用砂岩、鉛等8種礦產。另外還有石油、、金剛石、石墨、滑石、煤、鐵礦、鋁土礦、鉀鹽、石灰岩、鹼用灰岩、礦鹽、鋰鹽等各種礦種都有不少。

    遼東半島上的礦產也有不少,煤、鐵、銅、錫、石油五種主要礦產。

    大唐禁止民間私采的礦產主要就是銅鐵錫鉛這四種鑄錢的礦產,其餘如金銀鹽煤等都是可以私人開採的。不過唐代的採礦技術不高,登州這邊的很多礦產都還沒有開採,有的也只是開採了一點點。

    李璟將工匠們交上來的報告仔細的觀看,登州境內最多的礦產是鉛,和石灰岩和金鋼石,而遼東那邊最多的則是煤、鐵、銅、錫、石油。

    不過李璟記憶中,山東半島上最珍貴的礦產還是黃金。半島上的黃金儲量好像是中國最高,招遠金礦更稱為中國金都。不過仔細的看了看地圖,李璟有些失望的發現,山東半島最大的金礦招遠金礦和三山島金礦,居然不在登州的境內,而是在萊州的境內。招遠金礦更是緊挨著登州與萊州邊境上。

    招遠金礦號稱中國最大金礦,擁有幾百噸的儲量,那還是在千年後,此時還根本沒有經過後來大量的開採。

    一噸兩千斤,一斤十六兩,而一兩黃金就值八貫錢。一斤黃金值128貫錢,一噸就高達二十五萬六千貫錢。那幾百噸,也就意味著幾千萬貫的儲量。

    李璟特意問過匠人,知道招遠金礦從隋代開始已經有人開採,不過就算到此時,也還只是零星開採,而且幾乎都是私人採礦,官府只是收稅而已。

    一塊巨大的肥肉就在嘴邊,可卻吃不到,李璟很是有些鬱悶。但如果不能將招遠控制在手,李璟卻並不願意現在就去開採。在別人的地盤上挖金山,這是個很傻的舉動。

    金礦暫時不能開採,那便只能先開採自己地盤上的礦產了。

    將各地的礦產堪探報告仔細的研究了之後,李璟召集了鎮東軍的文武議事。

    李璟指了指地圖上已經標好的幾個地方,說道:「這幾個地方分別是鉛、錫、銅礦,我準備派人大量開採。然後鑄錢!」

    李璟現在兼任著鑄錢使,可以公開鑄錢,而且由於田令孜要坑他,所以直接把這幾個官職承包給李璟了,每年除了交三百萬貫的錢外,李璟不論是賣鹽還是採礦或者是鑄錢以及收茶稅等,不論虧損還是賺錢,收入全是他的。有這樣的機會,李璟怎麼可能錯過,現在李璟就打算要大規模的採礦和鑄錢。

    張宏有些猶豫的道:「鑄錢虧本,不如鑄成銅器出售?」

    唐朝一直以來都存在著錢荒,伴隨著錢荒的則是私鑄錢帛氾濫。

    錢荒是因為唐朝的鑄錢量很少,天下九十九鑄錢爐,每爐年鑄錢三千餘貫,一年天下鑄錢三十餘萬貫。大唐這樣一個大帝國,官方一年才鑄錢三十多萬貫,所鑄的錢根本不夠流通。官方鑄錢少的原因有很多,主要的是早期銅礦等礦產都可以私采,因此大部份的銅礦都把握在私人的手中,銅價居高不下。而鑄錢每爐需要工匠百餘人,人工成本極高。第三個則是因為銅器極貴,許多人私下將銅錢熔掉,鑄成銅器,如此獲利兩三倍之多。一邊鑄錢少,一邊卻大量的被鎔掉鑄銅器,錢自然越用越少。

    而錢荒,又導致了私鑄氾濫。

    私錢和官方的錢不一樣,基本上都是重量不足或者成色不足,以此謀利。私鑄的盛行,導致劣幣驅除良幣,並使得幣值不斷下降,而物價不斷上漲,市場經濟秩序不斷被破壞。

    對付私鑄,朝廷向來只有三招,一是收與禁,即朝廷用絹與米收惡錢毀掉,二是立下嚴格的律法禁止私鑄,一經發現,都是從重判罰。第二招,就是發行大錢,所謂大錢就是以一當十,以一當二十,甚至直接發行鐵錢,來打擊私鑄,不過這是一種兩敗俱傷的做法,最後的結果就是物價的不斷飛漲,錢幣的信用降到最低。這種方法幾度使用,但最後都是失敗。剩下的最後一招,就是銅禁。將銅礦的開採權收為官有,私人禁止開採,另一方面,也禁止鑄造大件銅器,禁人無得以銅為器皿禁鑄銅為浮屠、佛像、鐘磐者蓄銅過若干斤者鑄錢以為他物者皆罪死不赦。甚至一度規定,超過十貫以上的交易,必須用絹。

    但是如今,朝廷錢荒的依然厲害,很多時候都是用絹布代替,甚至是以物易物,大宗商品交易,更是多使用飛錢代替流轉。

    李璟打算採礦鑄錢,在張宏看來,那就是虧本的買賣,鑄多少就虧多少,還不如直接采了銅鑄銅器賣,那還是錢的幾倍利潤。

    早在當初沙門鎮也曾經一度錢荒,最後李璟不得不組建錢莊,發行鈔票,在小範圍內內部流通。這個辦法,成效顯著,很大範圍改變了錢荒的困境。不過如今地盤漸大,治下人口越多。李璟也打算繼續擴大錢莊經營範圍,把鈔票發行到整個登州和遼東的青泥城和卑沙城控制區。

    不過要發行鈔票,就得有足夠的銅錢儲備,不然一旦出現鈔票兌換不出銅錢的情況,那錢莊的信用可就完蛋了。因此,李璟現在要擴大錢莊和鈔票的發行量,就必須得增加銅錢儲備。

    不過鑄錢虧本這個問題,李璟也是考慮了許久。

    鑄錢的成本主要就是兩個,一個是材料,一個是人工。

    銅錢的材料有三種,即銅、鉛、錫。最早的開元通寶,三種材料的比例是銅78.14%,鉛12.29%,錫7.21%.其中最重要的成本就是銅,唐朝的這兩百多年裡,銅錢的材料比例不斷變化,銅的比重不斷下降,鉛和錫的比重不斷上升,到了如今,朝廷所鑄官錢大都還是開元通寶,但銅已經只有60.13%,鉛卻達到2**5%,錫也有12.32%.

    此時的鑄錢工藝,是先鑄造錫製母錢,由砂制濕澆鑄成型,相對於後世的砂型鑄造來說,只是最初級的工藝。此時的官錢,每爐用銅兩萬一千二百一十斤,白錫三千七百九十斤,黑錫五百四十斤。每一貫錢的銅錫鉛成本是750文,工匠錢不在其內。一爐鑄錢三千三百貫,平均算下來,一個工匠每天可以鑄錢367枚。

    這樣算下來,鑄錢的銅鉛材料錢,一貫要750文,一貫錢的人工錢又差不多要200文錢,如果再算上燒炭等,鑄一千文錢,成本算下來其實已經都達到這個數了。

    不過私錢則一貫錢的材料錢最多一半左右,銅料用的少,因此還有極大的利潤,而且私錢銼磨加工也不精細,人工本錢也少了許多,因此比起官錢來,私錢有不少的利潤。

    「放心吧,我既然打算鑄錢,就絕對不會虧本。」李璟笑著道。

    「將軍難道打算鑄白錢?」張宏有些驚訝的問道。

    白錢,因為錫和鉛比重過多,而使整個錢呈現一種白色,被稱之為白錢。白錢,也就是私錢惡錢的通稱。張宏很自然的就想到,李璟是打算要鑄那種惡錢了。


第338章 鎮軍錢
               
    李璟仔細的算了一筆帳,如果採用銅六鉛二成半錫一成半的比例鑄錢,那麼材料成本就能降為每貫六百文。剩下的工匠人工成本,李璟也有了一個工藝改進,新的鑄幣將採用金屬冶煉澆鑄成型的方式製造。預先按照設計樣式,採用手工制模,批量翻砂鑄造,打磨製成;採用新型的砂型鑄造工藝,鑄幣工匠的生產能力翻了近三倍,平均一天就能生產一貫錢。

    如此,一貫錢材料成本六百文,工匠的工錢八十文左右,加上用炭等其它費用,一貫錢的成本控制在七百文以下,一貫錢至少賺三百文。

    「如果真的能夠這樣,其實成本用不了七百文。」杜仲武眉毛挑了挑,有些興奮的道:「我們現在採礦根本不要錢,而且稅都不用交,需要的只是採礦的人工錢。」

    張宏也一下子活躍起來:「炭錢也可以省下一半,這次不是堪探到好幾個煤礦嘛,咱們可以用煤來代替木炭,又以節省下不少。」

    「如果是這樣,那鑄錢還是有的賺的。」李振在一邊也是笑道。

    「那就先建一百個鑄錢爐!」李璟直接道,既然要弄,那就弄大一些。原本一個鑄錢爐一年能產三千三百貫錢,不過現在新工藝之後,一年產量能達到一萬貫。一百個鑄錢爐,一年就能鑄一百萬錢出來。如果銅鉛錫自已開採,加上用煤取代炭,還有人工產量的增加,那除掉採礦和鑄錢的人工成本,材料成本根本都不用支出。如此算下來,採礦和鑄錢一體化,一年就能賺上近百萬貫。

    「我們上哪去找這麼多採礦工人?」郭承安問。

    按新工藝標準,一爐錢是一萬貫,足足六萬四千斤,就要三萬八千多斤銅,一萬六千斤鉛,還要九千六百斤的錫。一百爐,那就要近四百萬斤銅,和一百六十多萬斤的鉛,還要九十多萬斤的錫。這可不是一個小數字,此時的採礦技術不高,需要這麼多的銅錫鉛,那麼需要的採礦工人也將是一個巨大的數字。

    另外還要開採煤礦,而且李璟先前又提出要開採鐵礦,這些可都是需要大量人手的。如果再加上硫礦開採計劃和石油的開採計劃還有石灰岩開採計劃,這算起來,需要的人力海量。

    「用流民吧!」李璟想了想後,如果把這些採礦計劃都啟動,就是十萬工人都能容納的下來。而且用流民也是李璟考慮了好幾天的結果。這些天來,登州的以工代賑弄的風風火火,周邊的萊州和青州那邊也都知道了,甚至更遠的海州、密州、沠州等也都知道了。

    登州因為有個港口,百姓們雖然受災,可情況比起內地一些的百姓來還是要強上許多的。登州的百姓都過不下去了,那其它地方的更加嚴重了。

    這些天來,登州刺史李璟向龍王借雨,還有龍王賜恩,以及李璟開倉放糧,以工代賑等消息傳出,那些各地的飢民們聞聽到現在登州的百姓個個都能有飯吃,早就紅了眼。加上那些當地的官府和富戶們,也也為這些越聚越多的飢民所恐懼,這個時候也是趁機在四處傳播著登州這邊的好處,說的登州彷彿是天下最後一塊淨土。

    結果飢民們都認定,只要到了登州,那就再不用擔心沒有飯吃。

    附近幾州的飢民現在拖家帶口,正陸續的向登州進發,距離的近的,已經進入了登州境內。現在黃縣和東牟縣縣令的公文已經拚命送來。一下子幾千的飢民湧入,讓他們有些不知所措。救濟他們,可登州的糧食也是有數的。不救濟,似乎又不好,因此最後只好把這棘手的問題都推到李璟這裡來了。

    李璟現在是愁這個問題,登州以工代賑,既是救濟百姓,也是在為明年的恢復生產做準備。現在這些外來人湧入,讓他們也去修水利等,並不太合適。

    見死不救也不行,可如何救濟也是個問題。

    現在,正好把這些飢民招募去開礦,如此一來,既救濟了百姓,還能解決了開礦的人工問題,甚至因為是飢民,連成本還可以降低一些。

    郭承安有些擔心的道:「只怕萬一此例一開,到時各方災民湧入,我們吃不消啊。」

    現在黃縣的牟東縣與萊州接境這邊,因為還沒有得到李璟的回覆,所以都在邊境道路上設立了木柵牆,有兩個營在邊境駐守,攔截災民。

    李璟沉吟了片刻,郭承安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要是飢民們聞風而來,這確實也是一個大問題。不過想了想後,李璟還是道:「我們處於東海之濱,眼下只與萊州交境,其餘三面是海。飢民就算要來,也不是那麼容易過來的。再說,眼下我們正準備開礦,難民們就算來,倒也不必太過擔心。大部份可以派到礦上去開礦,還可以抽一部份漁民等去捕魚。現在我們的糧食還有不少,而且多樣商品銷售也很樂觀,養一些難民我倒是不怕。人要是太多了,我們還可以把他們遷去遼東囤田開發。河南山東大旱,遼東可不旱,眼下正好可以趕種一季大豆,到入了秋,還能種一種冬麥。」

    其它人見李璟已經有了主意,仔細的思考了一下,也覺得這樣的安排還是可以的。眼下饑荒,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弄一批人口。人口有時看起來是個累贅,但人口同時也是一鎮強盛的表示。特別是遼東那邊,青泥城和卑沙城所佔據的地盤,有差不多兩個登州大,可是開墾的土地卻不多。正好遷移一批人過去囤田,或者放牧,哪怕一兩年內見不到收益也不用怕的。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李璟親自帶了人去了黃縣與萊州的邊境大路上,樹起了招募榜文。公佈登州的礦上正在招募工人,願意去做工的不但一日三餐包食,而且還有一天五十文的工錢,一月外加給糧五斗。這個條件一公佈,那些正聚集在邊境上,因為先前鎮東軍阻攔而不得進入登州的飢民們,一個個眼睛全都放光了。

    這些天鎮東軍不讓他們入登州,但好歹也還每天放粥,每人一天能喝上兩碗粥。可兩碗粥哪吃的飽?現在竟然有這麼好的條件,雖然許多人也知道礦上工作辛苦,但就衝著那每月五斗糧就得去了,更何況一天還包三餐,外加五十文錢。這樣辛苦一點,不但自己能吃飽,就是一家人跟著去,做不了事,可節省點弄點野菜什麼的,也能撐著過去了。

    「我要去!」

    「我去!」

    「算上我一個!」

    頓時,無數的人紛紛報名,有些甚至才十多歲的孩子都爭相著報名。李璟讓人登記姓名,然後直接讓各個新安排的礦上的工頭們領人。先挑出那些身體強壯年青的,然後他們的家眷可以一起帶著,滿一千人,就立即有工頭們帶著回礦上。整整一天下來,挑走了一萬多強壯工人,連帶著他們的家人,帶走了五六萬人。

    可是還剩下了數萬人,李璟看的也不由感嘆,除了這些人,後面還源源不斷的有一群群一夥伙的飢民正趕來。那些身體實在太弱的,李璟也不安排他們去礦上,去了也沒用,便安排到各縣的工地,還有那些工坊上去,能做什麼就安排著做些什麼。剩下的那些情況稍好一些的,拖家帶口的那些,則準備送去遼東,讓他們囤田。由官府先借給他們工具和口糧,讓他們墾荒。

    在萊州邊境呆了十天,李璟便回了登州。十天的時間,大小三十多個礦上,已經招募了五萬多礦工,算上他們的家人,已經多達十二三萬的飢民安置到了礦上。另外留在登州的那些體弱的飢民也多達好幾萬,遼東那邊送去墾荒的,更多達萬戶,四五萬人。加一起,這次湧入登州的飢民,多達二十萬人。

    眼下這波難民潮剛進,附近幾州的飢民起碼有小半湧入了登州。李璟知道,等過些天,肯定還會有更多的難民湧入。

    不過隨著這二十萬難民湧入,登州和遼東的三十多個礦也已經正式動工開採,另外新建的一百個鑄錢爐也已經鑄好,新招募的一萬多名工匠正式開工鑄錢。一百座鑄錢爐開始鑄錢,每天消耗的銅鉛錫還有煤等都是海量,但同樣也日夜不停的嘩嘩的流出銅錢。

    每天,都能產出將近三千貫錢,多達幾百萬錢!有了這些錢的源源鑄出,李璟便下令將錢莊也開始擴張,在登州各縣和遼東的控制區內,新建了十所錢莊,並且那邊印刷廠,也開始印刷新一批的鈔票,在鎮東軍的轄區內發行。這一次,因為一年內有一百萬的鑄幣量,所以李璟直接發行了兩百萬貫的鈔票。

    登州鑄幣廠一百個鑄錢爐日夜不停的鑄著開元通寶,而沙門島的印鈔廠則日夜不停的印著鈔票。隨著錢莊的擴張,和鈔票的擴大發行,現在鎮東軍轄下的登州和遼東青泥城與卑山城,所有的官吏以及將士的薪俸,通通是四成糧食三成鈔票二成絹和一成銅錢,李璟特別規定,凡十貫以上的交易,必須使用鈔票交易,禁止銅錢,而且禁止私人買賣大件銅器,一經發現,立即抄沒家產。更加禁止私鑄銅錢,發現私鑄銅錢不但要沒收家產,還得處以發配遼東勞改。

    而且特別規定,除使用鎮東軍新鑄造發行的加有一個鎮字的開元通寶外,其它的銅錢都在在一個月內拿到四海錢莊部換成新錢。普通百姓家中不得存十萬以上銅錢,即是不得存一百貫以上的銅錢,商戶不得存一千貫以上的銅錢,超過必須存入四海錢莊中,換成鈔票。違者,一經查處,既要沒收所有超過數額的銅錢兩倍的罰款。

    這些規定一出,登州百姓手中存下的銅錢還有大件的銅器,紛紛只得上交四海錢莊,兌換成一張張鈔票。就是那些商戶,鋪中的存錢達到一定數額,也得去錢莊找成鈔票。

    四海錢莊將那些收上來的舊錢私錢,還有大件的銅器,通通鎔掉,然後鑄成新幣。由於新錢的背面有一個鎮字,因此被百姓們稱之為鎮軍錢。

    由於有李璟的種種嚴厲手段,鎮東軍境內以鈔為主,以鎮軍錢和絹為輔。而且登州的糧價也維持在斗米二百錢的價格,比起年初,甚至還有所回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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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章 天補平均大將軍兼海內諸豪都統
               
    就在李璟率鎮東軍和登州上下全力救災生產之時,中原卻極不平靜。

    義成軍節度使,又稱鄭滑節度使。758年八月,設立滑濮六州節度使。九月,設鄭蔡節度使。759年四月,設鄭陳潁亳節度使,一度有申州、光州、壽州,後歸淮西節度使。

    滑州做為中原東都洛陽的東面門戶,卻是幾度更改歸屬。先是屬於滑濮六州節度使,後來又屬於鄭蔡節度使,接著歸屬於陳潁毫節度使,然後又歸屬到淮西節度使,之後又歸卞州節度使,到761年時,又歸為滑衛六州節度使,到763年改為滑毫節度使,到772年,又改成永平軍節度使,784年,滑州又歸宣武節度使,785年,永平軍改為義成軍,下轄之地只剩下了汴州、滑州和陳州、鄭州四州,治滑州。到786年,陳、州二州另許陳許節度使,義成軍便只剩下了鄭州和滑州。

    小小的滑州,此時卻成了天下的焦點。

    原因無它,滑州的長垣縣一夥鹽販聚眾三千造反,攻下了長垣縣城。本來,這只是小事一件,如今的災荒之年,跳出來幾個膽大包天的草寇,也算不得稀罕的事情。

    義成軍節度使、檢校工部尚書杜慆初聞王仙芝攻克長垣也沒有什麼驚訝。只是點兵馬兩千,奔長垣而來。

    王仙芝攻下長恆縣之後,聲勢大振,河南一帶的鹽販以及徐勳之亂的餘部,紛紛響應投奔,人馬一時間多達五千之眾。而且這個時候,王仙芝販鹽時的世交朋友,曹州的黃巢也帶了十幾個兄弟前來商議。

    不比王仙芝只是一個草莽,黃巢卻是讀過書參加過科舉的。雖然屢試不第,可卻也是有些詩才。王仙芝親自迎接黃巢入城。長垣縣城,如今已經成了一片混亂。到處都是那些起義兵馬,這些兵馬王仙芝將其以五百人為一營,分成十營,交由手下的十票帥率領。

    不過說是起義軍,其實不過就是一群亂匪,小小的長垣縣被攻下之後,早已經被洗劫一空。不但那些大族被洗劫就是普通的百姓也沒有被放過。所有值錢的財物被搜刮一空,甚至有許多兵趁機姦淫婦女。

    就算此時大白天的,可那些街巷和屋子中,依然不時的傳出幾聲尖利悽慘的女人叫聲。

    黃巢皺了皺眉頭,黃巢此時已經五十歲了,雖然早年習文參加科舉,可自科舉不中,寫出了那首滿城盡帶黃金甲的菊花詩之後,他就接過了父親們的擔子,成為曹州最大的鹽販世家的掌門人。這些年,淮河兩岸,甚至是運河、黃河,乃至河東河北甚至關中,到處都有他販鹽的影子。這些年過去,黃巢早已經從一個書生脫變成了一個江湖私鹽販集團首領。

    狡詐、兇狠、冷酷,這就是現在的黃巢。

    王仙芝起兵之前,就派人往曹州給他送信,邀他一起舉事。不過雖然與王仙芝關係很好,但黃巢卻沒有匆促起事。他一邊暗地裡準備起事,一面卻在聽聞王仙芝攻下長垣縣之後帶著幾個心腹親自趕來滑州。

    不過一靠近長垣縣,黃巢就有些失望。到處能看到那些四處劫掠的義軍,這些人就如同一群土匪,甚至比起土匪都不如。原本以為到了長垣縣這樣的情況會好些,沒有想到,這裡的情況更讓他失望。

    王仙芝的年紀其實比起黃巢還有小些,黃巢年過半百,但王仙芝卻還小黃巢幾歲。不過兩家都是鹽販世家,論起輩份來,王仙芝卻是黃巢父親那一輩的。

    王仙芝發現了黃巢那眼神中的失望,連忙笑道:「一群兔崽子們玩鬧的有些過份了,尚讓,帶些人通傳下軍令,立即封刀,各自回營!」

    封刀,就是禁止再劫掠姦淫的意思。

    「王當家要是有長遠打算,就得有軍紀。下面的兄弟就不再是鹽販,而是將士。軍隊就得有紀律,有約束。如此才能得民心!」黃巢勸道。

    「黃當家說的有道理,不愧是讀過書的人,不似我等大老粗什麼也不懂。現在咱們隊伍裡就缺黃當家這樣的人。這樣,你過來一起入伍干,我是大當家,你是二當家如何?」王仙芝笑道。

    黃巢搖了搖頭:「既然起兵,那就得有名號,我看應當趁早起個名號,打起旗幟來,這樣才行。另外,以後也不能再按江湖上人的習慣稱呼了,得有上下尊卑不同,如此才能號令兵馬。」

    「這個黃當家你在行,就你幫著取個名號。」

    黃巢想了想,道:「秦末陳勝吳廣起義,他們的名號是王侯交相寧有種乎,陳勝王,大楚興。而東漢黃巾起義,口號則是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我們也得想一個響亮的口號,這樣才能號召起更多的百姓跟隨。」

    「那我們取個什麼樣的口號,你有什麼想法了沒?」王仙芝對於這些,是確實不太懂。他的想法是扯旗造反,招兵買馬,然後攻城掠城,搶錢搶糧,摟漂亮的女人,大口的吃酒喝肉,逍遙快活。

    「當年龐勳起義,自封為天冊將軍。我們不如就打出旗號天補平均?然後王當家的可稱為海內諸豪都統、天補平均大將軍。」

    「這有什麼說頭不?」王仙芝問。

    黃巢撫鬚道:「如今災荒連年,偏偏朝廷卻不肯振災,那地方上的豪強世族更是見死不救。百姓水深火勢,民不聊生,咱們打出天補平均的旗號,意思就是為天下百姓謀公平,讓所有的百姓一起平分土地,平分財富,一起安享太平盛世。」

    「好!」王仙芝對於這些什麼天補平均的倒並不是真正認同,只是他也不笨。黃巢一解釋,他就明白了這樣的口號打出去的話,對那些普通的百姓,特別是眼下的那些飢民有多麼大的吸引力。更何況,黃巢還幫他想了一個響亮的頭銜。

    天補平均大將軍兼海內諸豪都統!

    這名字響亮,光一個大將軍就能襯出不凡的身份,更何況,這都統可就是元帥的意思,這海內諸豪都統,那就是天下英雄豪傑的元帥了。天下好漢盡歸他麾下,這名頭太好了。

    「那黃當家的就是海內諸豪副都統,咱們一起橫行天下!」王仙芝大笑道。「那咱們的隊伍叫什麼名字好?」

    黃巢沉吟,「就叫草軍吧,草莽好漢們率領的草根之民的軍隊!」

    「草軍!」王仙芝吟誦了幾遍,最後一拍大腿:「好,就叫草軍。」

    有了口號還有名號,當然還得寫篇檄文,要不然就真成子一群草寇了。檄文由黃巢親自動手起草,裡面有言有據,把唐朝的種種**等都列了出來,說明唐朝已經從上到下,**的不行了。現在,正是時候,大家一起站起來,跟隨草軍一起,把這腐朽的李唐推翻,然後大家一起平均分了。

    黃巢看不起那些亂糟糟的江湖匪氣,建議把草軍上下,也都按照正規軍官編組。按朝廷的編制,草軍五人一伍,十人一夥,五十人為隊,百人為都,五百人一營,然後是兩營一廂,五廂一軍。完全就是按照二五編制編劃而成。

    二伍一夥,五伙一隊,二隊為都,五都為營,二營為廂,五廂為軍。一軍剛好是現在的五千人馬。

    那些原來的大小票帥堂主舵主香主,此時也都被分授為廂主、營將,都將、隊頭、伙長、伍長等職。又設為副職還有虞侯、司馬等官,倒是一下子有模有樣起來。

    十個票帥都擔任了營將,其中幾個還兼任了廂主,如尚君長還兼任了行軍司馬,畢師鐸還兼任都虞侯。而黃巢也接受了草軍副帥,兼海內諸豪副都統,天補平均副將軍的封號。

    就是黃巢帶來的幾個心腹部下,也都得到了將軍的封號。當下黃巢立即命令城中的布店,讓他們立即趕製軍旗儀仗,並全軍將士的衣袍。草軍的軍服採用的都是土黃色,旗幟也都是黃色,與唐朝的火紅,做明顯的區別。

    一邊又四處搜刮糧草,馬騾等物。

    有黃巢在,草軍的軍紀立時要好了許多。再換上了統一的軍服,還起旗幟,倒是有幾分像模像樣。

    這些具體的事情,王仙芝通通都交給了黃巢去做,自己只每天與部下的將領們夜夜升歌,每日裡醉生夢死。這天,王仙芝等又在聚眾擺宴,酒至半酣,黃巢匆匆趕到。

    「義成軍節度使杜慆率軍前來了,距離我們只有一天的距離!」

    王仙芝喝的半醉,打了個酒嗝,不以為意道:「副都統不要擔心,朝廷的官軍都是驢糞蛋子外面光鮮,就跟這長垣縣城一樣,外表上那些守軍一個個穿的漂亮,可真一動手,全都喪了膽。那杜慆來就來,怕他做什麼!」

    黃巢皺了皺眉頭:「大將軍莫要輕敵,這杜慆禁軍將領世家出身,早年曾為河東節度使,曾與胡人打過仗,很有些威名。他雖只率兩千人馬來,但不可輕視。」

    王仙芝一聽杜慆曾經連胡人都打敗過,不由的酒也清醒了一些。胡人的驃悍他還是清楚的,杜慆連胡人都能打敗,那就不是長垣縣守將那樣的無用之徒了。

    「副都統說我們怎麼迎敵?」

    「杜慆來勢洶洶,依我之見,我們不如暫避其鋒芒!」黃巢提議道。

    「難道我們要躲?」黃巢十票帥之一的柴孝大聲道。

    「不是畏懼躲避,而是主動轉移,避其鋒芒。長垣縣我們並沒有多少根基,依我之見,不如馬上率軍進入天平軍境內的曹州。如此一來,杜慆想要過境追擊,就不是那麼的容易。而且,我有一計,可取曹州。」黃巢出謀道。

    長桓只是一個縣城,草軍就收穫諸多。這曹州可是州城,要是能攻下曹州,勢力造成更大聲勢,到時來投奔的人定然更多。而且曹州大城,裡面肯定也有更多的錢糧財物和女人。

    黃巢一說有計策能取曹州,而且還能避過杜滔的追擊,當下眾人都心動起來。

    「要怎麼辦?」

    「就由大都統率草軍弟兄往曹州移動,而我先行一步返回曹州老家冤句,也率弟兄們起事,到時我率招攬到的弟兄們前來與大將軍匯合,那時我軍兩路夾擊曹州,定然能一戰而下。」

    曹州屬於天平軍轄下,而天平軍的節度使薛崇卻不如義成軍節度使杜慆一般有威名。這打仗,自然得挑軟柿子捏。

    尚君長上次被李璟抓到最後送到了薛崇的手中,雖然薛崇最後把他送往了濮州,但在薛崇的手裡也是吃了很多苦的。這個時候,自然是報仇心切。

    「我贊成打曹州!」尚君長一直是王仙芝的左膀右臂,更是智嚢軍師。他取過一張地圖展開,指著曹州的位置道:「諸位請看,曹州的北面就是濮州,曹州是黃副都統的地盤,那裡有根基民望。我們只要拿下曹州,在奪得糧草招募一部份兵馬之後,就能順勢北上濮州。而濮州,正是我們大將軍和十票帥的地盤。再往東,那是濟州,再過去,就是齊州。不用我說,大家也都知道,現在淄青鎮的牙將王敬武叛亂,正佔據著齊州,兵馬數萬人,勢頭正盛。我們可以從曹州、濮州然後濟州一路打過去,最後與王敬武靠攏。」

    黃巢點了點頭:「如果我們到了濟州,那麼東面是王敬武,北面是黃河,再往北是魏博軍。魏博軍也是不聽朝廷調動的,如此一來,就少了兩面的威脅,可以全力對付薛崇。」

    與王敬武聯盟,那麼王敬武就沒有來自西面天平軍的威脅,而草軍也沒有了來自東面平盧軍的威脅,這是雙贏。

    「我同意這個計劃,我先行一步回鄉,都統率軍隨後入曹州!」黃巢道。

    「好!」王仙芝也被黃巢和尚君長描繪的美好前景所打動了,要真能那樣,說不定到時朝廷甚至會加封自己做天平軍節度使也有可能呢。

   


第340章 我本將心向明月 奈何明月照溝渠
               
    登州刺史府中,李璟正在觀看著李維剛送到的一份情報。情報是從長垣送來的,這是李璟在聽聞王仙芝法場劫走了尚君長之後,便讓李維安排一批斥候化妝成商人往長垣縣潛伏打聽來的結果。

    一開始時,李維對於李璟讓他安排人往長垣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長垣可是義成軍的滑州境內,與登州,那可是隔著天平軍的幾個州還有淄青鎮的幾個州,那樣的一個小縣城,突然有些特殊的?

    現在下面的斥候終於發回了一份報告,內容他已經先看過了,是那個曾經被主上抓獲的那個鹽販一夥長垣縣造反,已經攻下了長垣縣。想起上次,李璟突然就把那個前來買鹽的鹽販子尚君長給抓子送往登州的事情,李維不禁感覺這件事情有點讓人摸不透的古怪。

    李璟沒有注意到李維的那些想法,他正在看著隨報告送到的草軍檄文。

    檄文是探子在長垣縣張貼的告示上抄錄的,「自高祖晉陽起兵,後傳位于太宗皇帝,任用魏徵等賢達,社會經濟飛快發展,於是有了貞觀之治,然而到了玄宗後期,任用宦官,把持朝政,排斥陷害忠良,社會動盪,百姓水深火熱,此一罪;自懿宗以來,用兵不息,賦稅繁重,各州縣又不上奏災情,致使百姓無處控訴,此二罪也;朝廷賞罰不公,有功不得賞,有罪不得罰,此其三罪;官吏殘暴到了極點,賣官鬻爵隨處可見,朝廷不聞不問,導致吏治**,此四罪;當今天子年少昏庸,不體恤百姓,此五罪。在此,我等只列舉朝廷的部分罪孽,然而朝廷之罪,是為罄竹難書,我等雖非賢人能者,但知道吃天下飯管天下事。今天我等起兵伐唐,是朝廷罪有應得,望各英雄豪傑響應之。」

    都說黃巢有些文采,不過看這告示,倒也寫的比較普通,與三國陳琳討伐曹操的檄文,以及盛唐時討伐武則天的檄文相比,是差的遠了,不過倒也寫的通俗能懂。

    「這草軍的動向如何了?」李璟問。

    「回主上,這王仙芝聞聽義成軍節度使杜慆率兵討伐,便灰溜溜的又竄入了天平軍轄下的曹州境內。杜慆兵馬在長垣縣呆了三天,便返回滑州了。」李維的語氣中,完全是對王仙芝等草軍的不屑,在他看來,王仙芝等人一聞官軍討伐,立即逃跑流竄,根本就是一群流寇盜匪,狗肉上不得檯面。

    李璟卻是並不怎麼看,他已經在報告中看到了黃巢的名字。黃巢居然掛了一個天補平均副將軍加海內諸豪副都統,這說明黃巢和王仙芝已經合流了,唐末最大的兩個反賊聯合在了一起。而現在,黃巢並沒有在王仙芝撤入曹州的軍中,想起歷史上的情況,李璟心中已經斷定,黃巢肯定是回老家發動另一支叛亂了。

    那反以此猜測,草軍也不是被嚇的逃入曹州,而是有計劃的轉進了。這草軍不可小視啊,他們充分的考慮到了眼下各藩鎮之間相對獨立的情況。從長垣進入曹州,雖然只相隔了不遠,但這一跨界,原本已經追到後面的義成軍杜慆便只能退兵。

    因為再追下去,可就是天平軍的地盤。越界剿匪,這是大忌,弄不好,就容易引起戰爭。而且很多藩鎮的想法都差不多,那就是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只要盜匪出了自己的地界,就不管他了。

    歷史上,王仙芝和黃巢,之所有能夠橫行天下,很大的原因不是官軍不行,而是各藩鎮們各自都不願意出力,只管自己的地盤,對於其它地盤上的叛軍,並不願意真正的出力,只是做做樣子。結果叛軍正是抓住了這條最致命的破綻,在各支藩鎮的討伐軍中流竄,甚至是對官軍各個擊破。

    「主上,那不過是一夥私鹽販子做亂,為何這般在意?就算他們猖狂,可也是在義成軍的地盤,現在就算流竄進入曹州,也還在天平軍地盤,與咱們,隔著上千里呢。」李維說道。

    李璟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眼下如果能動手,就是打擊草軍的最佳時機。他們還未成勢,正好可以一擊討滅。但李璟知道,這樣的大好機會擺在面前,卻根本難以實現。就算他把這些草軍如何有危害性告訴天軍軍節度使薛崇,估計人家也不會理李璟。那是人家自己的事情,李璟插手不到。

    更別提李璟率軍越界卻剿匪了,那只會被薛崇視為李璟的入侵,說不定,到時薛崇會丟下草軍,反而先來和李璟幹一架。世事就是這麼的奇怪,明知道草軍會把大唐攪的不得安寧,會把這個已經四處漏風的大唐徹底的捅破天,可卻也只能有心無力。

    「繼續關注草賊動向,一有什麼新動靜立即回報。」李璟也沒有其它好辦法,只好對李維這樣安排。

    等李維出去了,李璟想來想去,還是提筆給宋威寫了一封信。告訴宋封草軍已經進入曹州,甚至會有可能往濟州一帶移動,最後與王敬武匯合的可能。李璟在信中主動的提出,願意率鎮東軍出兵齊州,徹底剿滅王敬武叛軍,以穩定淄青局勢。並且還提到,希望宋威能向薛崇提議,只要天平軍有需要,李璟願意率鎮東軍幫天平軍剿滅草賊。「信發出去之後,就如同石沉大海,再沒有了動靜。倒是崔芸卿又送了一封信給李璟,信中委婉的提起,青州缺糧。而聽聞登州最近接納了大量的流民,崔芸卿讚歎了李璟的仁義,不過也提出李璟不要太過婦人之仁。應當保存鎮東軍和登州的百姓糧食為上,至於外來流民,開粥棚施粥已經是天大的善事了。又問李璟如果還有糧食,希望能暫時借一部份給青州。」

    崔芸卿信中用了借字,但卻沒說是宋威的意思。而且也沒有說數量,只說借一部份。不過李璟想了想,現在淄州那邊聚集的兵馬加民夫有五萬多人,而青州的百姓比登州更多,有五十多萬人,如果還要算上剛收復的淄州,以及萊州,那崔芸卿現在要管的有上百萬人,糧食缺口肯定很大,一兩萬石是絕對不夠的。

    「這就是喂不滿的嘴啊。」李璟長嘆一聲。給,捨不得,糧食寶貴。可不給,崔芸卿都話說到這份頭上了。

    李振剛好送一份公文進來,看李璟為難的樣子,便出聲詢問。李璟把為難的事情一說,李振想了想後道:「既然將軍如此考慮,那職下覺得還是應當借一些。不過也不能白借,不如就讓帥府那邊,拿錢來買,或者拿礦石以及製造軍械鎧甲的柘木還有牛角牛皮牛筋等來換。」

    登州現在糧食倒是不缺,在瘋狂的商品交換糧食的運作下,登州的糧食不斷儲藏增加。借一些給青州這邊也是可以的,不過如李振說的一樣,不能白借。軍械坊這邊大批量的生產武器,材料一直供應不足,正好讓青州那邊送一些材料過來。這樣生產出的武器,一樣可以換回來糧食。

    「嗯,就這樣決定,糧食可以借,我們可以借給青州五十萬石以內的糧食,不過必須得拿材料來換。」拿錢買這做法,李璟感覺不太划算。現在這樣的年頭,錢的購買力越來越弱,很多東西現在都得以物易物了。

    李璟的回信送到青州後,崔芸卿立即親自來了一趟登州,帶了幾百車的各種材料。既有鐵料,也有製造弓的上好柘木,更有作矛和槍的上好木桿,並有打造鎧甲武器的大批材料。這些東西來時都是算好的,按市價折算,可以購買百萬石糧食。

    本來說好只換五十萬石,可崔芸卿親自出面,把東西都帶來了,李璟也不可能不換。無奈之下,李璟只得給崔芸卿這個面子。不過一百萬石糧食可不是小數,就算運,也得花費大量人力物力。最後李璟與崔芸卿約好,這糧食還是由青州方面自己來運,李璟不負責運。他們什麼時候能運完,運完為止。

    李璟的這個豪爽表現,讓崔芸卿十分滿意,拉著李璟的手親切的一起回刺史府。進入刺史府,崔芸卿也是充滿石感慨。一年前他還是這裡的主人,那時的李璟,才不過是他慧眼識珠,在灰塵中找出來的一塊好玉料。雖然是好料,可畢竟還沒有經過打磨。哪想到,不過一年時間,當初那個農家青年,現在居然已經坐上了他當初的那個位置。而且比他在登州時,更有掌控力。

    一路上來登州,經過青州和萊州多地,看到的都是一片慘淡景象。可一進入登州,卻立即彷彿換了個天似的。雖然地裡也荒蕪著,那一路上卻沒看到半個流民,更別說路邊的餓死骨,村村也都是住著人,並沒有那種一連數個村子都空著的景象。田間地頭,一片火勢,挖溝打井的忙個不停。

    特別是進入登州城中,街道上竟然看不到一個要飯的。

    「其實也沒什麼,凡是要飯中年青的,都被送去礦上勞作了,憑力氣掙飯吃。而那些孤和和老人,則被送進了孤兒院和養老院中,平時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口糧有官府定量供給,還有些義工幫忙照顧老人和孩子。老人官府幫著養老送終,孤兒送著撫養成人。」孤兒院和養老院,都是新成立不久的。登州既然連外來的流民都收留,沒有理由卻不顧那些自己地盤上的孤老。

    不但孤寡收留,就是那些傻子和殘疾,也會想辦法安排。但是如果有好手好腳,卻不願意幹活的,就會被強制送去遼東勞動改造。

    崔芸卿很是感嘆道:「此真是大同世界,讓人難以相信。你做的很好,仁義之舉,為師為你感到驕傲。」

    李璟也有些得意,這算是一個現代人的特別思維吧。畢竟後世雖說也有**等等,但很多祖會福利方面做到的卻是很不同的。最初的時候,李璟也只是給那些陣亡的將士撫幼養老,現在漸漸的推行到整個登州的這些孤寡。雖然要額外的付出一大筆錢來,但取得的名心人望,卻也是極高的。

    「我打算,等渡過這個災荒,那時會在登州和遼東轄內,開設一些學校,每鄉至少一個蒙學,每縣至少一個小學校,州城中要建一個大書院。不但要給願意上學的孩子們免除學費,還要給那些成績優秀的發給補貼獎金。要讓更多的人識字,至少每個孩子得讀幾年書,能夠會讀能寫能算!」

    崔芸卿聽著李璟的描繪,看著他那目光中透露出來的光彩,也不由的渾身一震。他從來沒有看見過,李璟還有這樣的一面。這麼的質樸,卻又那麼的純真。根本看不出來,他不但是登州刺史,更是兩萬五千人馬的鎮東軍軍使,一個至今都戰無不勝的馬上驍將!

    「慢慢來,切不可操之過急,更不會去盲目追求那些可盼而不可及的目標。你現在已經做的很好了,月有圓缺,不必事事盡善盡美,過之不及。」崔芸卿善意的提醒道。

    頓了頓道:「你上次信中提起的願意出兵剿滅王敬武的事情,宋大帥在軍議之上提起來,不過被大家否決了。這個事情我告訴你一聲,你也不要有其它想法。只是大家幾萬人聚在淄州,如果這樣還要請你出馬,那不免會讓諸將覺得面上無光。眼下大帥正在重整平盧軍,這個時候,軍心士氣也很重要。」

    聽到這個結果,李璟也只是心裡微微有些失望。反正他也並沒有抱著什麼野心,這次是真正的想幫宋威一把。既然他有其它的想法,那便罷了。

    「曹賊草賊的事情大帥和薛帥說了嗎?」

    「說了,不過薛帥拒絕你的好意了。他說,區區草賊,天平軍能夠擺平,無須你的好意了。」崔芸卿說話時面色有些古怪,他想不明白,為何李璟現在這麼熱心了。一會要出兵幫著剿滅王敬武,一會又提出要出兵幫忙剿滅草賊。難道說,這個得意門生好久沒打仗,手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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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捧著金飯碗要飯
               
    以工代賑的幾個工程先後完工,李璟又和州縣官員們一起新籌備了幾個基礎工程。剩下的一些人力,則通通被安排朝廷墾荒。雖然眼下已經錯過了夏種,可現在趁有空閒卻可以集中人力開墾荒地,等到秋後種冬一麥。這些開墾出來的土地,李璟已經提前下過公告,全部都將做為軍囤官田,不過各鄉開墾出來的這些地,卻會平均交給各鄉的百姓們耕種。這些地不收稅,但只需要按每畝地一斗租上交軍糧。如果是災年,還可以按實際收成下調,基本上維持十一收糧。

    這個公告下達後,各地墾荒熱情高漲。其它一些賑災的工程的速度都增加了不少,大家都急著想要早點完工多開墾一些田地。免稅十一交糧,這樣的租子可不過,給地主們佃租,很多都是五五交糧,甚至是地主六佃戶們四的。現在遇到只要一成租子的,誰不高興。

    不過在熱情開墾的同時,卻有很多自耕農要向官府出售耕牛。這些自耕農多是本來小康自足之家,有幾十畝地百來畝地,家中養有大牲口。這次的賑災中,就有很多一部份的自耕農並沒有接受振災。百姓大多純樸,自家只要還能過的下去,不會卻接受救濟。不過眼下的情況,人勉強維持,但要繼續照顧一頭大牲口就難了。很多百姓不得已只得準備向官府出售耕牛,有一些養騾養馬的也都有這個計劃。

    聽到下面有報告說,黃縣已經收購了幾百頭耕牛挽馬走騾,其中一部份是黃縣本地的自耕農出售的,還有大半是隔壁的萊州出售過來的。收穫的價格都很低,一頭大公牛,本來要十二貫錢,一頭母牛也要十貫左右,一頭大騾子也要十貫錢。可現在的收購價都只有五六貫左右,基本上都是半價收購的。

    黃縣縣令崔德安本覺得這是一項政績,高興的向州城李璟上報。不料李璟看過後,臉色卻變的很黑。重重的一拍桌案,李璟喝道:「這個崔德安,竟然不曉半分道理。眼下這個災荒之年,官府要做的是幫助百姓度過難關,而不是要趁火打劫。難道他不知道一頭大牲口對於一個小康之家,那也是一件重要的財產嗎?」

    李璟家以前就有三頭牛,後來家裡敗了,只剩下了幾十畝地和一頭小牛耕地。那頭小牛被寶貝愛惜不已,每天半夜還得起來給它加草料,平時耕個地也十分愛惜。他深深的知道一頭牛一匹馬一頭騾在百姓家的地位。

    「簡直是胡鬧,這事情做下來,還不得讓百姓背後對官府大為失望?這讓百姓以後怎麼看待我們?」

    長史韓安民和司馬蕭定邦也點了點頭,李璟是個重視民心的,眼下的賑災救民不遺餘力,可黃縣的這個處理確實不太妥當。

    「立即派人通知黃縣,讓崔德安把收購的那些牛騾等,都按年前的價格補足差額。另外,這些牛馬都登記好是哪家的,讓縣裡好好的養好,不要掉膘了。待秋後或者明年百姓需要用牛的時候,再讓他們出錢把牛買回去。錢一時不趁手的,讓他們先領完去,錢以後再補上。」

    災年的時候,牲口必然是會降價的。如果百姓按現在的價格出售,到了來年災情過後再按時價買進,這中間的差價可就會讓他們損失很大。官府不是商人,絕不能去賺這筆錢。現在官府出點人力財力幫百姓們養好牛,明年正好還給百姓。牛是一項重要的物資,要是大家都養不下去給賣了殺了,那不但是百姓的損失,也同樣會耽誤影響生產,最後官府也會受到影響。

    韓安民和蕭定邦、昭王等都讚歎李璟這個解決辦法好,如此一來,官府雖然補貼了一些錢,卻能換回很好的民心威望。

    黃縣的崔德安被訓斥了一頓之後,倒也是很快想通了,並沒什麼怨言,反倒是有些慚愧,還親自向李璟寫了封檢討摺子。然後親自帶著縣衙的人,一家家的給那些賣牲口的家裡登州,送上差額的錢,並認真的講解了刺史李璟對於此事的處理。那些被迫無奈才賣掉牛馬的自耕農們,聽到這個結果,捧著手裡的錢激動萬分。這次的賑災,這些自耕農小地主們,多數都沒有直接接受到恩惠。現在李璟的這一招,不由的讓他們感謝萬分。

    而且不但補貼了錢款,李璟還下了通知,那些家中災年裡裡無力養大牲畜的人家,可以先到衙門裡登記,然後去錢莊裡領取一筆特別借款,這筆借款完全無息,三年期限歸還。大家拿這筆錢可以去衙門購買飼料,喂養牲口,度過這個難關。

    不過這條只對鎮東軍轄下的登州和遼東二城有限,萊州那邊的雖然補貼了一些錢,可卻沒有這種借款。萊州的那些自耕農小地主收到補貼之後,著實驚訝了一陣,然後都感激起李璟來。

    結果,自那以後,萊州大量養不住大牲口的通通都趕來把牲口賣給登州。甚至有些狡詐的商人,開始去各地低價收購牛馬,然後趕到登州來賣。不過讓他們失望的是,登州只接受那些自耕農家裡的牛馬,對於這種黑心商人的牛馬是不買的。最後這些人無奈之下,只得以低價出售,不但沒賺到錢,還虧了一筆。

    萊州的刺史也是聞風而過,親自帶著幾車禮物趕到登州求見李璟。

    一見面就是相當熱情的拉著李璟的手道:「郡公能力出眾,災年卻還能帶著百姓溫飽,真是羨煞老夫了啊。」萊州與登州交界,同樣是荒年,人家登州過的紅紅火火,萊州就過的一片愁云慘淡。這段時間,大把大把的萊州百姓跟著那些流民一起湧入了登州,去登州做工了。

    雖然心中也高興少了許多飢民,減去了很大壓力。可這心裡,始終還是有些不太對勁的。現在他開始擔心,這災荒一過,去登州的百姓不肯回來怎麼辦?

    要想留住百姓,就得留住他們的心。鄭潛知道自己得做點什麼了,不然萊州的百姓全跑登州去了,那他還當什麼刺史啊。不過他手中沒錢沒糧,實在是留不住百姓啊。比如這一次,萊州的百姓賣牛馬,一開始萊州也收購了不少,多是半價收的。本來是沒有什麼事情的,結果李璟這邊弄了這麼一出之後,這差距立即就顯示出來了。

    特別是靠近黃縣的那些得了補償的百姓把事情一說,萊州差點就亂了。那些賣牛的紛紛要求萊州府也給大家補償。這事情,弄的鄭潛相當被動。

    這次來,就是想要向李璟借一些錢糧,一來也是補償給那些賣牛的農民,二來也是準備拿糧食以工代賑。

    聽著鄭潛有些不好意思的吞吞吐吐的把要求說出來後,李璟笑了笑。青州剛借了糧,萊州又跟著來了。他們倒是都知道登州有糧啊,不過聽到鄭潛借糧的目的,李璟還是很高興的。畢竟萊州與登州交界,萊州要是真亂了,對登州也是沒什麼好處的。

    沉吟了下,李璟道:「上次家師崔司馬前來借糧,是拿了各種軍械材料來交換的。不知道此次鄭使君,帶來了什麼交易糧食?事先說好,如今糧食的金貴鄭使君應當明白。要不是登萊二州本是鄰居,你我又都是大帥手下辦事,我也沒這麼多糧食拿出來的。現在就算是分一些給萊州,可也是得從大家的牙縫裡節省出來啊。」

    鄭潛有些為難的道:「萊州小地方,既沒有青州那麼多人口,也不如登州有登州港等大港口。哎,一時真沒什麼可拿的出手的啊。」

    李璟見此卻是心裡一笑,他早就在想著萊州的那招遠大金礦了,卻一直沒啥法子去采。現在鄭潛親自送上門來了,這可是一座大金山送上門來了啊。

    「鄭使君打算借多少糧?」

    「我打算也學李使君以工代賑,想借五十萬石糧。」鄭潛期望的道。

    李璟假裝為難的道:「可是鄭使君要是沒有東西來換,這事情只怕難辦。要不然,到時大家知道了,都要來借糧,我就是有糧倉千座,也經不過借啊。要不,鄭使君也拿點什麼來交換?」

    「可我萊州確實沒什麼軍械材料啊。」

    「沒有材料,還可以有其它的嘛。最近我們登州就發現了不少的礦產,正組織著飢民們開礦,好換取些糧食呢。你們萊州有沒有什麼礦產?」李璟循循誘導。

    「這個我真不清楚。」鄭潛有些為難,「要不,李使君再請那些控礦的人去萊州堪探一下,要是發現了什麼礦產,就拿來與李使君交換糧食,如何?」

    聽到鄭潛這麼上道,李璟心裡都樂開了花,不過表面上還是裝做很為難的樣子。好半天之後,才咬咬牙道:「都是鄰居,就此一次,而且此事不能傳出去,不然大家都這樣來借糧,我可吃不消。」

    「一定,一定。」看到事情成了,鄭潛比李璟更高興,老臉都笑開了花。

    第二天李璟就讓堪探隊去了趟萊州,回來後,李璟也沒有看他們堪探報告上發現的幾座小礦,而是直接找到鄭潛,要求把靠近登州黃縣的招遠玲瓏山以及周邊的十幾座記憶中有金礦的山脈,還有三山島金礦全在地圖上畫了下來。要求用糧食來換這些礦山。

    鄭潛根本沒怎麼在意礦產的事情,雖然李璟模糊的告訴他這裡面可能有金礦,但鄭潛也不以為意。最後急急忙忙的就拉著李璟把這件事情寫下契約,敲定了借糧之事。

    拿幾座山和一座小荒島,就換來了五十萬石糧食,鄭潛覺得太值了。這李璟真有些敗家啊,再多的礦又不能吃,還得花大量人力物力開採。他鄭潛賣掉幾座山,就換來了萊州百姓一年的口糧,這買賣太賺了。

    李璟也很高興,這買下的可不止一座金山啊。那是十幾座金山,這些可都是後世早探明了有巨額儲量的金礦山。五十萬石糧食很多,可買下的這些金礦如果開採,絕對價值更高。金子雖然飢不能裹腹,寒不能暖身,但拿來給交稅給皇帝什麼的,卻是正合適的。而且,金子在草原上和遼東以及新羅、日本都是很有購買力的,完全可以拿去買再多的糧食回來。

    兩個人都對此次合作十分滿意,大家笑呵呵的互相讚歎了一番,李璟又擺了宴席請鄭潛喝了一頓酒席,才送他回返。

    「發財了,十幾座金山啊!」等鄭潛馬車都走遠了,李璟都還是忍不住激動嘆道。一轉身,立即讓身後的鐵蛋子去通知官員們前來開會,準備著手開採金山。

   


第342章 晚唐第一名將
               
    夏日炎炎,時間進入到了三伏天。已經是六月的尾聲,流火七月又已經開始,太陽一天比一天的火熱,老天依然是沒有一滴雨。登州上下忙忙碌碌,各地都成了一個大工地。堪探隊又在登州的黃縣境內棲霞山發現了一個大金礦,據估計這又是一個特大金礦,至少有十萬斤的黃金儲量。

    而從四面八方趕來的飢民們,也掀起了第二波難民**,這一次的難民比起頭一次的那波二十萬的難民潮更大。據統計,這批難民只有少數是從萊州青州等地來的,更多的是從淄州、齊州、曹州、徐州一帶過來。在登州的邊界上,這裡早已經有鎮東軍修建的一座土城。

    雖然李璟並不拒絕救濟難民,但卻嚴禁難民們私自闖入登州。

    每一個要進入登州的難民,都必須先經過登州,把籍貫戶口,家族成員等信息都登記好。然後還要進行全身的消毒,用配發的殺蟲藥水洗澡,並發給他們一身新服,然後把他們身上的破衣服等全都燒掉。並且要在土城中先居然一週,然後醫生檢查沒有傳染病等情況的,才會被各工地、工坊的來人挑走。

    這一波的難民遠超過了二十萬之眾,多達三十多萬人。雖然人多,但是最後李璟還是決定把這些人給收下了。其中有十萬稍強壯一些的挑去開礦,而他們的家眷以及一些體弱一些的,這次通通運往遼東墾荒。由於稍強壯一些的都去開礦了,因此這些墾荒的人,全都是按照集體形式墾荒囤土。他們墾荒出來的土地,除了將其中的一半上交給鎮東軍為軍囤外,其餘的一半他們平分,三年免稅,其後五年內每畝都只收一斗的糧。

    大量難民的湧入,也帶來諸多的雜亂信息。

    關中商州刺史王樞以州庫空竭,減百姓折糴錢,百姓憤而嘩亂,舉棍毆擊刺史,打死官吏二人。新任刺史李誥到官後,逮捕百姓李叔汶等三十餘人,皆斬首。

    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劉瞻卒。瞻以清廉直諫聞名,瞻,字幾之,祖籍彭城,後徙桂州。大中初,登進士,四年,再登博學鴻詞料,初為鹽鐵使幕僚,咸通初入朝為太常博士,宰相劉掾薦為翰林學士。拜中書舍人,遷戶部侍郎兼翰林承旨。出任河東節度使,十年,拜同平章事。懿宗以愛女同昌公主卒,殺醫官數十人,拘其親族三百餘人,瞻上疏諫阻,貶歡州司戶。僖宗即位,量移虢州刺史。乾符元年二月,入朝為刑部侍郎。入朝時,京城市民募錢雇百戲迎接。五月復相,宰相王鐸評價安數畝之居,仍非己有,卻四方之賄,惟畏人知。侍中同平章事劉鄴是路岩、韋保衡一黨,畏懼劉瞻,瞻回京之後特請其赴宴飲酒。瞻赴宴回府後,三天暴斃。

    六月,朝廷以兵部侍郎、檢校吏部尚書判度支崔彥昭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充諸道鹽鐵轉運使。

    新皇帝繼位不到一年的時間之內,晉陞翰林學士盧攜為同平章事。

    晉山東東道節度使、太子少傅於琮同平章事。

    以中書侍郎、鎮海節度使趙隱晉同平章事。

    以華州刺史裴坦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以虢州刺史劉瞻為刑部尚書,晉同平章事。

    以兵部侍郎、判度支崔彥昭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諸道鹽鐵轉運使。

    以門下侍郎劉鄴同平章事。

    以吏部侍郎鄭畋為兵部侍郎,同平章事。

    翰林學士承旨、戶部侍郎盧攜守本官,同平章事。

    一年不到的時間內,朝廷連拜九相。

    而同時,前宰相路岩、韋保衡先被流放,後被處死。而拜的宰相裴坦和劉瞻都是剛拜相不久就病死。

    加上兩朝宰相王鐸,朝廷現在有八個宰相。

    朝中的宰相走馬燈似的更換,授任,地方上更加的不平靜。隨著大量難民的湧到,一個李璟早有預料的消息也傳到了,曹州被草賊攻破了。

    王仙芝從義成軍地盤進入到了天平軍地盤之後,黃巢便也立即在老家冤句起兵響應。

    黃巢率同族兄弟黃存、黃鄴、黃欽、黃秉、黃萬通、黃思厚、黃揆和黃恩鄴另外侄子黃浩、外甥林言,以及手下心腹王重霸,常宏,葛從周,張歸厚,張歸霸,劉塘,劉山福等人起事。

    號稱八兄弟起義,起事之前,黃巢曾經寫了一句反詩讖語,讓人四處散播。

    金色蛤蟆爭努眼,翻卻曹州天下反!

    黃巢起事,自己兄弟八人,外加上子侄等親族,還有販鹽的部下,拉起了一千多人馬,攻下冤句,迎接王仙芝草軍到來。隨後兩路兵馬匯合,直攻曹州。在薛崇都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草軍就已經攻下了曹州這座中原州城。

    曹州不是小縣城而是州城,草軍攻下曹州按李璟想來,本來應當是天下震動。可事實上,各方派出去的探子送回來的消息,讓李璟有些相當意外。曹州失陷,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震動。甚至就是天平軍的節帥薛崇都沒有太過驚訝,只是在慢騰騰的集結兵馬準備圍剿。

    李振見到李璟的這個反應,說了幾句話,才讓李璟明白過來。

    天平軍的節度使薛崇,其實是剛剛接任天平軍沒有多久。早在上年後的時候,天平軍節度使另有其人,乃是晚唐第一名將高駢。高駢是什麼人,能被人稱為晚唐第一名將?

    一說起這個名字,就是李璟,也不由印像深刻,甚至李璟曾經在讀史書時,還有人感嘆唐朝實際是亡於高駢之手。由此,可見這個人的厲害了。

    高駢,字千里,南平郡王高崇文之孫。祖籍渤海蓚縣,先世乃山東漢族名門渤海高氏。高家禁軍世家,其祖高崇文為憲宗皇帝時的名將。

    高家世代為禁軍將領,高駢累仕為右神策都虞候。懿宗初,高駢統兵御党項及吐蕃,授秦州刺史。咸通七年﹐高駢鎮安南,為靜海軍節度使,曾整治安南至廣州江道,溝通交廣物資運輸。後入為右金吾大將軍,除天平軍節度使。今年,南唐犯邊,進犯西川,朝廷又調高駢為西川節度使,征伐南詔去了。

    高駢如今五十四歲年紀,他最威風的戰績,是在鎮守安南,為靜海軍節度使之時,大破二十萬蠻軍,穩定了安南局勢。

    李儇繼位,首先封高駢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進檢校司徒、封燕國公。

    高駢年輕的時候,一次禁軍護駕出行,有二雕並飛,駢曰:『我且貴,當中之。』一發貫二雕焉。」一箭雙鵰,從此高駢得了一個落雕侍御的稱號。

    懿宗還在世的時候,北方的党項人發生叛亂,當時的統兵大將數戰無功,花了好長時間加巨額軍費也沒搞定。在皇帝跟前已經混成老熟人,官至右神策軍都虞候的高駢被皇帝點卯,帶領禁衛軍萬餘人去平定党項之亂。史載當時他率軍屯駐在一個叫長武的地方,「數用奇計,殺獲甚多」,他的這個表現讓懿宗非常滿意,提拔他做了秦州刺史,由京官變成了地方實力派人物,此後他又收復河、渭二州,招降俘虜党項人萬餘。

    咸通七年朝廷勘平南詔之亂,當時南詔戰區的指揮者是張茵,屢戰屢敗,皇帝就想到了在北方把党項修理得沒脾氣的高駢,讓他接替張茵主持對南詔的戰事。立功心切的高駢接到任務後,就跟監軍李繼周約定,自己先過湘江打前哨,李繼周作為後援跟進。可是李繼周前番被南詔人打怕了,雖然跟高駢有約定,但是他根本就沒有過江,而是率部眾隔岸觀火,遠遠的隔著一江之水為高駢吶喊助威。

    讓李公公大跌眼鏡的是,南唐的軍隊打的他和張茵大敗,但對付連党項人都敢揍的高駢卻好像有點力不從心,史書描述高駢的戰績,「大破南詔蠻,收所獲贍軍」。

    這麼一個大揚大唐國威的勝仗,捷報送到李維周那裡,卻把監軍李公公的心情搞得非常複雜。結果他瞞住捷報不上報。朝廷那邊當時等著這邊的消息,眼看幾個月沒動靜,就下詔書問責,李繼周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誣告高駢逡巡不前,不敢打,為了把這個事兒做徹底還上表要求派大將王宴權的來更換高駢,朝廷不知道底細就信了李繼周,派王宴權來接替高駢。

    要是一般人看到上司派別人來摘自己的桃子,估計也就認栽叫屈了,但是高駢是什麼人?高駢的對策很直接,沒有去理李繼周和新來的王宴權,而是直接拿刀砍在了南詔段王爺段遷的頸子上。王宴權還沒到任,高駢就已經攻克了安南,除了斬殺段遷,還受降了南詔諸洞寨計二萬多,困擾朝廷良久花費錢財無數的南詔之亂,被高駢疾如閃電一樣一舉平定。這一次南詔戰役,高駢大敗蠻兵二十萬!

    自此一戰之後,出身名門的高駢,徹底的就成為了朝廷第一名將。哪裡有什麼擺不平的事情,就調他去哪裡。

    先是年初,徐州的感化軍奏稱龐勳余逆趁災荒做亂,於是朝廷調天平節度使高駢率軍平亂,又調兗海節度使出兵協助。那邊叛亂剛平定,西川又被南詔出兵攻擊,朝廷於是連忙又調高駢轉任西川節度使。

    高駢去西川上任,並不是獨自一人去的,他還帶走了近萬的天平節一起去西川。正因如此,天平軍的兵馬一下子抽調大半,各州才防守空虛了許多。而且薛崇並沒什麼將能,先前聽聞草賊湧入天平軍,也沒有放在心上。宋威好意寫信告訴他,鎮東軍的李璟願意出兵幫天平軍剿匪,他不但不感覺,反覺的宋威這是瞧不起他,故意諷刺他的意思。當然,就更不會接受李璟的好意了。

    那邊他還在下令讓曹州刺史出兵剿滅草賊,誰知道公文還剛下達,緊接著就傳來冤句失陷,隨後又是曹州失守的消息傳到。

    「我看這草賊下一個目標很有可能是濮州,賊首王仙芝就是濮州人。我們是否給薛崇寫封信,通知他一聲,好讓他做好防備?」李璟有些猶豫,這薛崇看起來是個無能之輩,記得他後來就是死於王仙芝的手中。

    「千萬別!」李振苦笑著勸道,「該做的我們都已經做了,再多說反惹人厭。這是別人自家之事,我們管不過去。」

    李璟想想也確實是這樣,別說薛崇是天平軍節度使,而他只是平盧軍節度使下面的一個刺史,就是李璟是淄青節帥,也不一定就能管得到這麼遠去。

    別人家的事情李璟管不了,但李璟自己的鎮東軍卻能做主。

    當下,李璟下令全軍,要求全軍做好戰鬥準備,全軍進行一級準備狀態。水陸馬步三軍,開始全部回歸到緊張訓練狀態。

    「郡公這是準備打仗?」看到原本進行圍獵捕魚,幫助救災的鎮東軍突然開面訓練起來,登州上下都感覺到一陣風雨欲來的感覺。登州長史韓安民和司馬蕭定邦,別駕李汭匆匆趕到刺史府面見李璟。這三人都是州上佐官,相當的清閒,並沒有多少具體的事務,但軍隊的變動他們還是第一時間就知道了。

    「未雨綢繆,防範於未然,提前做些準備而已。」李璟只是笑了笑,卻沒有把心裡的想法真的說出來。李璟現在心裡擔心的還是草軍最後如歷史上一樣,攻下曹州之後,會去攻打濮州。然後很有可能向濟州、齊州靠攏。如果他們真的這樣做,那到時王敬武的叛軍和草軍很有可能聯盟,那樣一來,可就直接威脅著青州了。青州雖然不是鎮東軍的地盤,但鎮東軍也是直屬於淄青鎮的。

    青州更是登州的門戶,青州要是失陷或者被打爛了,對於登州來說無異於唇亡齒寒,這樣的事情絕不能讓他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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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 以文馭武
               
    夜幕降臨,一天緊張的訓練結束,負責做飯的後勤士兵把成桶成桶的大米飯給抬到了食堂,主食是大米飯和饅頭,吃的菜則魚肉還有醬菜,新鮮的蔬菜是別想了,乾旱了這麼久,別說菜就是野菜都尋不到了。不過眼下各廂集結訓練,每天的訓練量都很大,軍使李郡公也是很體貼將士,特別下令,每日除了飯管飽外,還有各營自己養的豬肉還有醃的醬菜。另外,每天還特別供應早前製作的一些蔬菜罐頭,以及一些肉罐頭和禽肉罐頭。

    吃過飯,各隊排隊沖洗之後,休息半個時辰之後,還要去上一個半時辰的課。不但要學習最基本的戰場急救、戰場偵察,還得學一些武器保養修補,簡單的器械製作。另外還要學習認字,算數,畫地圖,乃至夜課上還會教認草藥,耕田、打獵等知道,甚至還要學習數種蕃話的簡單對話。

    鎮東軍招募的兵員,雖然後來招募時,大部份挑的都是良家子弟。所謂良家子弟就是正經人家,官宦或者農民之家,商人以及那些賤業是不算良家的。而且這些良家子弟,又多是些家中原本條件還不錯的自耕農,或者小地主家。這樣的子弟身體強壯,素質也好些。

    窮文富武,這些人家境稍好,多練過些拳腳棍棒。不過就算如此,識過字的依然很少很少。就算是地主家,真正讀書的也不多。只有那些官宦,或者大地主家的孩子才會基本都習文學字,普通的家庭,供子女讀書都是一件很重的負擔。

    最開始,夜間上課,也就是教授一下戰場急救和戰場偵察技術。到後面,李璟乾脆又讓教官兵們習字,再後來又慢慢增添了算術,給圖等內容。更後面,還增加了一些如打造武器、耕種、打獵等技術知識。一來是避免這些士兵晚上無事可做,省的他們閒的鬧事,二來也是為士兵們著想。有知識的,將來升任官職,也能更適應。現在鎮東軍的士兵晉級就有一條規定,除了滿足年限和軍功條件外,還必須得識多少字。升的等級越高,需要認識的字就越多。一個下等兵升三等兵,至少得認識一百個字。而往上每升一級,必須多認識一百個字,升到一級軍士長,至少是認識一千個字才能晉陞。

    這樣做,還有一個考慮,也是李璟希望借軍隊這個熔爐,把下面的士兵更提升起來。將來不光光只是當兵打仗,還能上馬打仗,下馬管民。而且萬一受傷了殘疾了,也能用在軍中學到的這些文化和知識,找到更好的出路。而不只是單純的被安排做護衛、門衛等工作。

    不過李璟的苦心,能夠真正理解的士兵並不多。

    對於許多士兵來說,他寧願腿上綁兩個大沙袋早上跑二十里,也不願意白天訓練累了一天之後,晚上還得坐在燈下,聽那些先生在那裡蚊子一樣的嗡嗡嗡講課。

    「砰!」

    終於回到了家中,王東連身上的鎧甲都沒有脫下來,就直接倒在了床上。雖然晚上只是上課,可營中卻有規定,上課也得穿著鎧甲戰袍帶著武器在身。這樣的規定,讓本來上課就根受罪一樣,穿上這厚重的鎧甲更是活受罪。

    「夫君,我已經幫你打好了水,先洗個澡吧。」王東的妻子劉氏挺著一個大肚子,已經有六個月的身孕,現在工坊已經給了她半年的產假,產前三月產後三月。如今她就呆在家中,連家務也不用做。

    王東眼下已經升任了前廂飛熊營的副十將,雖然全家跟著王東從沙門鎮又搬到了登州,但王東拿著存下的錢在登州城中也買了棟三進的大宅子。一家父母兄妹也都接來了登州城中,兩個弟弟,都送進了學校讀書。就是三個妹妹,王東也沒顧父母的反對,送去了女校中上學。那裡上學的女孩子,基本上都是鎮東軍的女孩子,還有許多登州的官家千金。十五歲的弟弟則被他安排進了軍中,兩個大點的妹妹則進了工坊。

    王東另外拿出了買房剩下的積蓄,給父親在城裡開了一家百貨鋪子,賣的貨都是從鎮東軍經營的那些工坊中直接進來的一些殘次品。雖然殘次品都有些缺陷,但價格便宜,都是公開公正,也沒有以次充好。比如打火機,還有工坊裡的鞋子、衣服等等,生意很火,現在還僱傭了三個流民做工,更加輕鬆。

    劉氏年前也是個逃荒的,父母等都餓死了,只剩下了她一個。不過嫁給王東之後,孝順公婆,做事勤快,賢惠溫柔,操持家務又是一把好手。不但王東疼愛,就是王東父母和兄妹們也對她很好。眼下又懷了王家的長孫,自然更得喜歡。

    「娘子,我們去僱傭兩個年青點的丫頭吧。一個服侍你,一個也在父母跟前服侍。你看你肚子都這麼大了,每天還給我準備洗澡水,你得靜養安胎,這可是我們的第一個兒子,王家的長孫呢。」

    「夫君每日去讀書,我做這點算什麼,咱又不是什麼千金娘子,莊戶人家女子哪個不是直到生孩子前一天還在做事,沒那麼嬌貴。」劉氏笑著道。她雖然只是個莊戶女子,但眼下丈夫做上了副十將,正正經經的正七品的官身呢。一個營一千人,除了十將,副十將可是一營高官了。

    現在丈夫又每天晚上去讀書上課,劉氏就覺得欣喜。莊戶人的眼中,讀書認字的可都是了不得的人。看當初王李村一起出去的十個後生,便只有如今的郡公是個讀書人,還是個鄉貢,現在他不就已經成了軍使、刺史還封了郡公,做了大將軍嗎。就是那個王石,頭腦就比丈夫活泛一些,跟在郡公身邊的時間長些,早就認識了很多字,學了不少東西,得了郡公的很多真傳,眼下都已經做上了營十將了。

    王東揉捏了一下腦子,道:「我真不是讀書的這塊料,每次一坐到那課堂上,一瞅著那書,就覺得眼花頭暈,一聽見先生在上面講課,我就耳朵嗡嗡嗡的響。一拿起筆,手就發抖。」王東不知為何,對於讀書認字,總有一點天然的排斥感。握慣了三棱刺槍的手去拿筆,總是不習慣。

    劉氏就在一邊安慰道:「夫君不要著急,靜心慢慢來。夫君長槍都能舞起花來,難道還能拿不起筆寫不了幾個字?」她把王東帶回來的書箱打開,從裡面拿出一本書,又拿出筆墨。「夫君,我陪著你一起讀書寫字,正好咱們兒子也跟著一起學。等將來,兒子一出生,說不定就已經能認的字了。」

    「今天考核,我才認得一百多個字,還不如下面的弟兄。有不少弟兄,都能認出好幾百個字了。」王東嘆惜一聲。「娘子還不知道,我們的蕭先生,馬上也要入我們飛熊營了。」

    「蕭先生去飛熊營也是教書嗎?」劉氏問。

    「是去做官。」王東有點沒什麼精神的樣子,又嘆了一口氣,「上面已經下了通告。郡公下令,把這些軍中教書的先生,還有一批新到的文士們全都要調入各廂各營之中。說是讓他們擔任教導官之職,和虞侯一樣,從隊一級就開始設立教導官。我們蕭先生入飛熊營,將擔任飛熊營教導官,職位品級僅在營十將之下,位在營都虞侯之上。現在飛熊營,一把手是營十將,二把手是教導官,三把手是都虞侯、四把手是副十將,五把手是營司馬,六把手是教練使。」

    劉氏雖然是婦道人家,可也有些驚訝,這新設的教導用的全是些文士書生,可竟然僅位居在營十將之下,是全營的二把手,連都虞侯和副十將還有營司馬以及教練使竟然都排到了後面。

    「當家的,這蕭先生我聽你說是個飽學之士,還是個進士。可他是文人啊,怎麼入軍營中,還當二把手,這文人領兵,這不是外行管內行了嗎?」

    王東咂巴了一下嘴唇,「也是也不是,郡公設立教導官,雖然是軍中二把手,不過他們不領兵。」

    「啊,不領兵?」劉氏跟著王東,對於鎮東軍的一些軍制也是瞭解的。一營的幾個主官,營十將是一把手,統管全營。而都虞侯,掌管的是軍紀,排查奸細等,另外都虞侯也帶兵。副十將是十將的副手,協助十將統兵,營司馬管的是後勤糧食、軍功記錄等,而教練使負責的是訓練兵馬。雖排名不同,可也是各有分工。

    「那他們管什麼啊?」劉氏驚訝的問。

    「具體的我也說不好,怎麼說呢,按軍使的話說,就是負責思想工作。」

    「啥叫思想工作?」

    王東想了想,把上面傳達的話腦子裡彙總了一下,最後道:「總的來說,就是營十將管打仗,而教導官除了不指揮打仗外,全營的所有事情他都管,比如底下士兵們的考核陞遷,處罰降級等等。我感覺,其實這教導官就是監軍的意思。」

    劉氏很聯明,馬上從這話裡聽出了這教導官的真正用意,以文官監軍,二把手的職位,讓他們監視武將們。以保證上面對下面的控制,防止出現不受控制的情況發生。特別是按丈夫說的,這個教導官不僅是營一級有,從廂級到營級,甚至是下面的都級、隊級都設立有教導官,聽總在鎮東軍,還新設有總教導官,這個總教導官不由郡公兼任,而是由原兵曹參軍事杜仲武升任。

    「蕭先生原本就是夫君的先生,現在又是夫君的上官,以後可得多聽蕭先生的話。蕭先生是文人,入軍營之中,要是有什麼不便的地方,夫君可得多幫忙一些才是。」劉氏的想法很簡單,既然能成為營教導官,那肯定是得李璟信任的心腹。這樣的人,當然不能得罪了。

    王東點了點頭,增設教導官,且一下子定位為二把手,這件事情對他並沒有太大的影響。一來這教導官明顯是衝著營十將這個主官來的,帶有監視主官的意味,二來他原本就只是三把手,現在降到第四,區別不大。上面的這些安排,肯定有上面的考慮,他要做的,只是遵守罷了。

    不過蕭先生雖然是蘭陵蕭氏出身,士家大族,還是個進士。只是聽說因為感覺天下污吏橫行,而沒有入仕,一直只在家中隱居。先前他能來給將士們上課,據說也是蕭家老夫人和登州司馬蕭定邦的請求才出山的。現在他一下子又做了飛熊營的教導官,蕭家與使君之間的關係明顯更加緊密了。不過,估計現在飛熊營的十將丘神功可能就不那麼淡定了吧。想到這,王東不由的也輕笑了一下。

   

第344章 防微杜漸
               
    在隊、都、營、廂、軍各級設立教導官,這是李璟這段時間一直在考慮和猶豫的一個問題。晚唐軍隊的一個最大特點就是藩鎮林立,武夫當國,大小軍頭無數。藩鎮節帥是最大的軍隊,下面還有一個個的都知兵馬使也是軍頭,然後下面還有兵馬使是更小的軍頭。藩鎮,這是由這麼一群軍頭組合起來的。

    李璟現在也是一個大軍頭,在淄青鎮,除了平盧軍,就是李璟的鎮東軍勢力最大,擁兵兩萬五千人。但也正是因為自己就是軍頭,因此李璟比其它人更明白這種軍頭林立的可怕。擁兵自重,甚至是自立,乃至逐帥殺帥的事情,在其它各鎮可是並不少見。鎮東軍最初時,李璟靠的是和林威王重等幾個主要的大將結義再加上聯姻,來穩固自己的關係。

    但是人馬漸多,勢力漸大,現在鎮東軍擁有了兩萬五千人馬,這已經不足夠完全掌控鎮東軍了。李振曾向李璟提議,把更多的李氏宗族的女子嫁與下面的統兵將領,另一方面,李璟可以收一些將領的女兒或者是姐妹等做為妾侍,或者讓李氏的從兄弟子侄等與諸將聯姻,以此來織起一張大網。

    這不失為一個策略,但如此完全不夠。

    郭承安則提議,讓李璟收鎮東軍中的那些中層的將領們為義子,讓他們改姓李,如此一來,以宗法制度來掌控全軍。不過李璟才二十一歲,而軍中營級的將領,就沒有一個比李璟小的。收義子,本來李璟就不太願意。如果還要收一群年紀比自己大許多,甚至能做自己父親的部下做義子,這事情李璟不能接受。他給宋威當義子都已經不太願意了,更何況,收義子也並非什麼好辦法。就如他自己,雖然他做了宋威的義子,可實際上,他對宋威可並沒有立即有什麼太大的觀念改變。收再多的義子,可最關健的還是對權利的掌控。

    想來想去,李璟覺得要想加強對鎮東軍的掌控,後世太祖的支部建立在邊上的做法就很好。從隊一級開始,任用一批文人為教導。主官管軍事,教導們管軍事外的一切,並負責監察主將,防止主將專權。

    文與武天生就是對立的,新的教導制度李璟沒有用武將來擔任這個職務,而是特別提拔一批文人來擔任此職。從本質上來說,各級的主官們然後擁有軍事決定權,但在其它方面就要接受教導的監察。唐朝也有監軍制度,不過監軍只是監最上一級。張承業現在就是監軍使,張承業的下面還有監軍副使、監軍小使、監軍判官等十幾個人。但他們監察的目標得了是李璟,而不是下面各級。

    李璟把唐代本身就有的監軍制度,和宋朝的以文馭武的制度還有後世的這種政委制度都拿來組合了一下,弄出新的教導制度。但與前面的幾種又都還有一些區別,教導的職責是監察,不能直接越過主官的權利,他們無權指揮兵馬,有的是監督和上奏的權利。另外,也要負責思想方面的事情,幫助李璟掌控下面的軍隊。

    最低隊一級設立教導官外,在伙,還設有教導員,對整個軍隊都進行全面的掌控。

    而且為了防止軍頭們的出事,與教導制度同時下達的規定還有一條。那就是軍官們升任,都不得升任本級之內。伙長升隊官,不得本隊內升任,甲隊的伙長升任隊官,得調任乙隊。隊升都、都升營、營升廂都是如此。而且就算不升職,所有的軍官每三年,便需要對調一次。另外還有一個重要的規定,就是所有軍官不得擁有私兵家丁,所擁有的親兵都必須是營中官健,官職調動之後,親兵不得帶走。營級的軍官平時能享有十名親衛護衛的資格,廂級能擁有一隊親兵。

    連續幾條規定,都是為了避免出現隊伍大了後,出現軍頭。

    特別是教導制度,更是讓李璟絞盡了腦汁才拿出來的。

    李璟接掌登州以來,種種表現,不但得到了百姓的歡迎,也得到了世家大族的認可和支持。以崔、韓、蕭三家為代表,諸多世族都派出子弟加入李璟部下。這些少數加入軍中從軍,大多數的都還是讀書人,甚至有不少都是中過進士的文士。一開始,李璟安排了不少進入登州州城和四縣入,又安排了一些入鎮東軍和遼東二城。可是前來投奔的文士依然很多,最後李璟乾脆讓他們先入軍中授課。

    然後根據觀察,按他們的學問能力,這次全都分授為各級的教導官。

    鎮東軍每七天一次的軍議會,準備的在登州城北軍營中舉行。城北的軍營之中,有李璟的軍議大廳,還有客廳和書房。議事結束之後,李璟回到書房,剛坐下,王重就在外面求見。

    李璟在鐵蛋子的服侍下換了身便服,鐵蛋子又為李璟和王重都倒上了一杯果酒,然後便退了下去。王重等屋中只剩下了兩個人之後,清了清嗓子,很直接道:「季玉你最近弄的這些玩意不是瞎搞嗎?軍隊是用來打仗的,你現在弄了一群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書生入營,還一下子就紛紛擔任各級的佐貳官。你知不知道,現在下面各營的弟兄們都快炒翻天了。」

    「我怎麼瞎搞了?」李璟微微笑著,並沒有生氣,「還有你說現在下面都快吵翻天了,是哪些人在吵,為什麼吵,怎麼他們不直接來我面前說呢?」

    「總之,以文馭武,就這是瞎搞。」

    李璟語氣加重了幾分,與王重對視著,「什麼叫以文馭武?我的話難道說的不夠清楚?各教導官只是負責協助各級主官,軍事指揮權都還在各主官的手中。說白了,各教導只是我派下去的代價。只要各級主將身自便不怕影子歪,只要他們不做什麼出格的事情,以前怎麼樣,現在還怎麼樣。而且有了教導官分擔一些其它繁瑣之事,他們應當感到高興才對。」李璟清楚王重前來,肯定有很多軍官在觀望風頭。

    雖然王重是自己的結義兄弟,又娶了寡嫂,可謂親上加親。可越是如此,今天李璟越得把話說重點,徹底打消那些觀望之人的念頭。

    「告訴你,教導制度這件事情沒有改變,各級軍官同意也得派下去,不同意也得派下去。而且我話還說白一點,這些教導就是我李璟派下去的代表,是我派下去的監軍。以後哪個敢有半點亂來,關健之時,監軍有權臨機處置。」

    「打仗向來是將領們的事情,大家衝鋒陷陣,都無二話。可現在,卻派一群書生騎到頭上,大家有些想不通。」王重今天進來說這番話,倒不是他不明白事理,而是他知道許多將領心中都想說這番話,卻不敢說出來。他現在跑來說,李璟怎麼斥責他都沒有問題,也正好向全軍表明了軍使的態度。「下面的諸多兄弟們只是覺得軍使越來越看重那些文人了,地盤是咱們將士們拿血拿命拼來的,現在這些文人寸功沒有,就一下子幾百人安插入鎮東軍中,許多弟兄們不服。」

    「有什麼服不服的?將士以服從為天職,有什麼可不服的?你們難道現在連我的一個代表都容不下了,你們想做什麼?想佔山為王,還是想擁兵自重,我究竟還是不是鎮東軍使了?」

    李璟的這番話說的又重又大聲,書房的牆壁也擋不住,遠遠的傳到外面。十幾個將領都站在那裡,豎著耳朵聽著。聽到李璟如此嚴厲的斥責王重,眾人都有些面色難看。王重可是一廂之主,手下管著五千兵馬,而且現在還代李璟鎮守卑沙城,可謂是封疆大將。連他這個軍使的義兄都被如此斥責,可見將軍設立教導的決心之大了。

    而且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哪個再敢反對,那可就真的是要被懷疑是否有自立之心了。

    王重坐在那裡,被李璟一頓狠狠斥責,等李璟說了半天,他連忙把桌上的遞過去。小聲道:「差不多就行啊,大家都聽的差不多了。」

    李璟笑了笑,這麼久在一起,兩人的默契還是不錯的。這就是個雙簧,為的就是表明李璟的態度。找其它將領出頭,不太合適。正好王重的身份地位都夠,而且兩的關係更合適。

    李璟說了半天,也感覺有些口乾了,當下便端起果酒潤了潤嗓子。

    「用一群文人當教導,真的有用嗎?」王重有些疑惑的問道。最近他一直鎮守在卑沙城,一月的時間也就回登州一兩次。雖然他心裡也有些懷疑這個文人當教導,但不管如何,對李璟的支持他還是無條件的。

    「有沒有用,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看的出來的。但不管怎麼說,鎮東軍不能和河北三鎮等軍隊一樣,咱們得打造成一支真正的新軍。」李璟放下酒杯,目光炯炯有神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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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 趁火打劫
               
    「安排到卑沙城的那些飢民現在情況可好?」又聊了幾句,李璟和王重都打住不再談教導官的事情,李璟轉而問起了送去遼東的那些飢民。

    兩次難民潮,登州陸續送了有送不多二十萬人到遼東。其中有小半被安排去開採礦產,另外的十多萬則分別安置到青泥和卑沙兩城,進行墾荒囤田。

    卑沙城這邊送去了有六萬餘口人,王重按李璟的命令,組織這些難民開墾荒地,並提供口糧以及農具耕牛種子等。

    「情況還不錯,有登州送來的糧食,另外我也學登州這邊,組織了捕魚隊日夜捕魚,並有罐頭作坊每日大量生產罐頭,捕來的魚不用擔心壞掉。這些天已經開墾了不少的土地,陸續種下了大豆。卑沙城北面最近不斷有一些百姓遷移過來,想要留在卑沙城。」

    聽到有許多遼東百姓向卑沙城遷移,李璟也不由心中一動:「這些百姓原來居然在哪?」

    「這些百姓主要還是卑沙城的西北面,這次不但有很多百姓想要遷入我們卑沙城,也有許多想遷入青泥城。我們初步估算了一下,大約有數千戶人口。」

    李璟聽了很是高興,先前忙著救災,雖然他接任了安東都護之職,不過也只是派了數路使者往遼東各唐人部送信,讓他們重歸大唐治下。具體的,並還沒有開展什麼行動。沒有想到,現在竟然有幾千戶百姓要遷入鎮東軍控制的青泥城和卑沙城。要知道,遼東可並沒有受災,這些人要遷入鎮東軍的地盤,無疑肯定是覺得這邊更好了。

    「收,來多少我們收多少。遼東雖然苦寒一些,但是地大。不但能耕種,還能放牧。人口也是資源,都收下。」李璟沒有猶豫。

    王重當天返回遼東之後,便與青泥城的林武開始接收那些前來的移民。第一批三千餘口移民接納之後,沒多久,又來了一批。剛開始,王重等人還很高興,以為是朝廷要重建安東都護府的消息在遼東傳出後,引來的百姓。但隨後,越來越多的人南遷而來,情況就不太對勁了。

    王重派人詢問那些南遷的遼民,結果得知他們南遷,乃是因為積利州和建安州打起來了,雙方大戰,百姓也跟著受戰火荼毒,又聽說南面海邊的卑沙與青泥城都歸了大唐,於是都往南邊遷來了。

    得知這個消息,王重立即派出斥候騎兵往北打探。經過打探,王重將得到的消息送到了登州。

    事情並不複雜,在卑沙和青泥、都裡鎮的北面,經過幾個漢人的小勢力後,就是大唐曾經在此設立的積立州,再往北,便是建安州。積立州一直為高句麗的貴族所控制,而建安州卻是契丹一個大部族所控制。說來這兩支勢力也並不太強,兵馬都不過幾千人,但他們也都不是孤獨的。積利州的後面是遼東的諸多高句麗部族,雖然唐滅高句麗,可高句麗滅國後,雖然很多百姓被遷走,但高句麗貴族卻是一直幫大唐管理著遼東。到了後來大唐撤出遼東,高句麗勢力更加的壯大起來。而且整個高句麗貴族勢力,他們的背後還有著渤海國的支持。

    建安州的契丹部族同樣不簡單,契丹一直在與河北的盧龍軍爭奪著遼西營州,爭奪了上百年。但也有一些契丹部族,繞過了遼西,直接進入了遼東擴展。這支進入遼東的部族乃是契丹大族迭刺部的一個分支刺部。他們能深入遼東,甚至到達遼中一帶,自然是因為後面有大部的契丹支持。

    據說兩邊往年就經常交戰,難有平靜之時。一旦兩邊交戰,最倒霉的就是那些遼民,不論是漢人還是契丹人或者高句麗人等各族人,都會被兩邊涉及。有的時候,甚至契丹人搶完,高句麗人又來搶,苦不堪言。

    不過今年的情況似乎比往年更惡,兩邊已經打了好幾仗,而且有越打越大的趨勢。據偵察,契丹連刺部已經得到了從遼西來的大股援兵,而積利州的高句麗人也聯合了烏骨城、大行城、泊釣城等高句麗勢力的援助。

    幾家打的越厲害,那百姓就越倒霉。許多百姓紛紛南逃,一路逃到了遼南海邊。

    「表面上看來是契丹人與高句麗人的爭鬥,但其實這是契丹人與渤海人在爭奪東北的霸權!」李振看完報告之後,沉思了許久,一針見血的指出來道。

    對於這種觀戰,李璟也是持贊成態度的。早其東北的霸主是高句麗,立國七百餘年。但後來被唐朝和新羅一起聯手滅掉了。之後,雖然高句麗貴族勢力依然不小,但從沒有恢復過來。初唐時,契丹國一度崛起,但那時的契丹太過猖狂,主動的挑戰大唐。雖然武則天之時,唐軍數次兵敗契丹之手,但戰術上一時的勝利,根本改變不了他們與大唐戰略上的差距,最後還是被大唐給打的跪地求饒,從此一厥不振,萎靡了上百年。

    這個時候,粟末靺鞨部趁機而起,他們原本只是契丹手下的一個小兄弟,跟著一起反唐。誰料最後契丹被大唐打福,反調轉頭來,充當了大唐的刀斧手,反過來追殺靺鞨人。不過靺鞨人卻大敗了契丹人。唐朝出於牽制契丹的考慮,並沒有繼續對這支靺鞨人出兵,而是反而加封大祚榮為震王。大祚榮於是建立了震國,並歸附唐朝,成為大唐的一個羈糜州。713年,唐玄宗冊封大祚榮為渤海郡王,統轄忽汗州,加授忽汗州都督,從此粟末靺鞨政權以渤海為號。

    渤海國全面傚法唐朝,發展快速,從一個遊牧民族迅速轉變成了一個農耕國家。更因為渤海國一直與唐保持著友好關係,且故意在之後唐朝漸失去對遼東的控制時,不但沒有趁機奪取遼東,反而不斷向東發展,把遼東這塊地盤空出來,成為與唐的隔離區。因此,除了剛立國之時,渤海國曾經渡海攻打過登州外,唐朝和渤海國一直都是相安無事。

    渤海國也因此成為海東盛國,海東霸主,昔日的主子契丹國也得看渤海國的臉色。

    不過兩百多年的時間過去,海東的盛國渤海國已經和大唐一樣衰弱了,就連曾經停靠唐朝才奪取的三韓半島的新羅也一樣的日暮西山。而這個時候,契丹國卻在不斷的恢復,到眼下,重新又強盛了起來。

    自安史之亂後,河北一直割據,藩鎮割據導致了大唐對於契丹的力量失去控制。契丹不但全力和盧龍軍爭奪遼西營州,而且不斷的向遼東擴展。而渤海國卻不是在腐朽衰敗之中,面對著契丹的崛起,他們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扶持高句麗人與契丹人對抗。

    說到底,眼下的這場戰爭,就是東北幾個民族之間的恩怨史。高句麗是東北的老牌統治者,那個時候契丹族和靺鞨族基本上都是他的臣服小弟。然後高句麗被隋唐兩個中原王朝給干趴下了,契丹崛起了一陣時間,最後還是因為與中原的大唐對抗被打趴下了。渤海國因為聰明,主動與大唐保持著距離與友好,所以立國二百餘年,撐到了如今。現在契丹人再次崛起,渤海人只得與高句麗人一起對付契丹人。

    「這遼東乃是我大唐的疆土,現在卻任由幾個外族在這片土地上爭奪角逐,真是讓人憤怒!」李璟重重的一拍地圖,語氣粗重的說道。

    郭承安有些驚訝的看著李璟,難道李璟想要對遼東出兵?

    李振和李良兄弟倆也是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眼中的驚訝。

    李璟看到眾人的表情,知道他們心中的想法。但是堅持道:「遼東現在屬於安東都護府的地盤,他們在我的地盤上爭奪開戰,豈把我大唐放在眼中,可有把我李璟和鎮東軍的數萬兄弟放在眼中?」

    「郡公的意思是?我們要插手此事?」李良問。

    前來匯報的林武打開隨身的本子,翻了翻:「我們的斥候仔細打探清楚了。這次建安州契丹人與積利州高句麗人的打的不小,建安州連刺部有一千帳,按契丹人的傳統,一個帳就是一戶人家。一般一帳有正兵一人,另外還有餘丁一人。算起來,連刺部說有一千戰兵和一千餘丁,現在從遼西又來了一支援兵,據報有三千多人。契丹人出兵一般都是一個正兵,四個輔兵,算來三千人就是六百戰兵和二千四非輔兵,加一起,足有一千六戰兵,和三千四百輔兵,這股力量,不算小了。」

    「高句麗人呢?」李璟輕捏著下巴上的短鬚,沉聲問道。

    林武回道:「高句麗人也差不多是全民皆兵,他們是半遊牧半農耕部族。積利州的高句麗人這次動員了五千兵馬,其中一千騎兵,四千步兵,另外還有兩千輔兵,以及僱傭的兵馬一千。除此外,大行城、烏骨城、泊釣城的高句麗勢力也都有派兵馬相助,五千到一千不等,加起來,援兵有二千騎兵。積利州的高句麗人現在的兵力是一萬人,其中騎兵兩千,步兵四千,僱傭軍一千,外加輔兵兩千。」

    契丹人五千,高句麗人一萬,五千對一萬。契丹人看上去數量上處於弱勢,但契丹人長於騎射,卻要比高句麗人勇猛一些。

    李璟笑了笑,眼中精光一閃,對著眾人道:「你們說我們這次是要隔岸觀火,還是趁火打劫?」

    李振看著李璟的笑容,也馬上回過神來:「將軍難道不單要坐山觀虎鬥?還打算趁火打劫?」

    「如果可以,為什麼不呢?」李璟笑道。

   

第346章 鎮東軍再出擊
               
    對於李璟想要坐山觀虎鬥,然後坐收漁翁之利的打算,郭承安有些擔憂。不論是契丹人還是高句麗人,這些都是凶悍的胡人。自唐朝建國開始,契丹和就一直在跟唐朝打仗。

    從唐高宗開始,到武則天,再到唐玄宗,與契丹多次發生戰爭,唐朝敗多勝少,始終未能徹底打垮契丹,反而一再大敗甚至全軍覆沒。

    特別是武則天時的那幾仗,更是損兵折將無數。

    被武則天把名字從李盡忠改成李盡滅的契丹首領、松漠都督府都督,還有被武則天把名字從孫萬榮改成孫萬斬歸城州刺史就曾經把唐軍幾次大敗。

    萬歲通天元年年初,契丹發生饑荒,廣大百姓生活無著,窮困潦倒。剛愎自用的營州都督趙文翙不但不予賑給,反而視契丹首領如奴僕,此後還多次侵侮其管轄的契丹部屬。趙文翙的行為激起了以李盡忠為首的契丹人的強烈不滿,李盡忠抓住唐朝內憂外患之機,與妻兄、歸城州刺史孫萬榮等商議後,乘機舉兵反唐。

    李盡忠率部舉兵反唐,攻陷營州,俘虜數百人,斬殺趙文翙。李盡忠自稱「無上可汗」,並以孫萬榮為帥,縱兵掠地,所向披靡。由於契丹各部都不堪唐朝官員的欺壓,紛紛前來投奔,李盡忠的軍隊在10日內便迅速發展到數萬人,並號稱10萬。隨後又進攻崇州,俘唐龍山軍討擊副使許欽寂,聲勢益壯。

    消息傳至洛陽,武則天大怒。詔命左鷹揚衛將軍曹仁師、右金吾衛大將軍張玄遇、左威衛大將軍李多祚、司農少卿麻仁節等28將,率兵征討。結果唐朝前軍未及對陣已中奸計大敗。隨後大軍又在黃獐谷中伏,將卒死者填滿山谷。生擒右金吾大將軍張玄遇、司農卿麻仁節。唐軍中伏全軍覆沒。

    隨後武則天大怒。下令「天下繫囚及庶士家奴驍勇者,官償其值,發以擊契丹!」令山東近邊各州置武騎團兵。並任命同州刺史武攸宜為右武衛大將軍,任清邊道行軍大總管;以英勇善戰的王孝傑為清邊道行軍總管;右拾遺陳子昂為攸宜府參謀。集中了十八萬大軍討伐契丹。結果契丹人再次設伏,十八萬唐軍全軍覆沒,連王孝傑也墜落山谷而死。

    時隔一個多月,武則天又詔命右金吾衛大將軍武懿宗為神兵道行軍大總管,與右豹韜衛將軍何迦密率軍增援河北。五月初八,又派同平章事婁師德為清邊道副大總管、右武威衛將軍沙吒忠義為前鋒總管,率軍20萬進攻契丹,企圖挽回敗局。最後還是靠突厥人出兵抄了契丹人的老巢,才使的契丹兵敗。

    而高句麗人也同樣是不容小覷,隋朝楊堅楊廣父子一共四征高句麗,最後還加上唐太宗與唐高宗父子兩代用兵,楊廣與李世民都曾經親自攻打高句麗。前後一起,兩朝四任皇帝用兵,打了幾十年,最後還和新羅聯手,才最終滅掉了高句麗。由此可見,高句麗一樣是個凶悍的部族。

    契丹人和高句麗人是真正的兩頭猛虎,這樣的兩虎相爭,就算真的兩敗俱傷,可只要他們沒死,想要撿便宜,就還有很大的風險。

    李璟道:「遼東之地雖然苦寒,但如果我們能擁有遼東,有大大的好處。獲得遼東之後,我們的地盤能擴大十倍不止。而且能夠獲得戰馬出產之地,更能直接接壤遼西營州。如果我們能奪回營州,到時就能繞遼海,直接與盧龍軍接壤。」

    取過地圖,李璟指著上面的圖道,「我們眼下佔據登州,可短時間內卻很難再擴大地盤,向萊州青州方向擴張沒有機會,但卻可以趁機收復遼東。如果能奪回遼東遼西,那時我們就能形成一個雙頭蛇的局面。一個頭是登州,往西就是青州州、徐州。一個頭是遼東遼西,西進便是河北的盧龍諸鎮。」

    李璟的計劃很大,現在黃巢等人剛亂起來,沒有幾年時間,估計青州這邊的局勢也很難有變化。不如趁這段時間全力的經營登州和遼南,爭奪遼東遼西,到時把遼海變成內海,等時機一到,雙頭出擊,環攻河北。

    山東這個地方戰略地勢不行,前進基地可以,卻難做根基。但如果能奪下河北,那可就完全不一樣了。據河北為根基,以遼東為後院,南奪山東,北爭河東,這就是一步及好的棋。

    不過要下這步棋,最關健的就是奪回遼東。從山東渡黃河往北攻打河北,極難。但如果從遼西入關爭河北,戰略上看卻是合適的多。

    李良提出了自己的擔憂:「現在都裡鎮等都未真正臣服,還有石城、石人柱城等大小諸多勢力也未臣服。這個時候往遼中去,只怕後路不穩。」

    「都裡鎮不用擔心,只要我們控制了卑沙城,那麼就完全將都裡鎮與青泥城這個遼南尖端上通往遼東腹地的通道給卡住了。都裡鎮陸路被截,海上又是我們的勢力,他們就如同被我們卡住了脖子,又怎麼敢異動。至少其它的勢力,都是些小勢力,他們絕不敢與我們對抗的。」

    在卑沙城附近,由於青泥港與西面的港口兩面近逼,使得這一段陸地東西距離窄處才只有十里寬。而卑沙城正好坐落大黑山俯瞰這條窄小的通道,只要控制卑沙城,那這條都裡鎮和卑沙城通往遼東腹地的通道就完全控制在卑沙城的手中了。

    這個咽喉要道被鎮東軍控制,都裡鎮就等於完全被卡住了喉嚨,他們怎麼敢有異動。

    「都裡鎮剛和我們議和,而且上次又上書表示歸附朝廷,不會再有什麼異心。就算有異心,只要王重率軍駐守卑沙城,再有鎮海營的水師在青泥城,都裡鎮絕不敢有異動。而石城和石人柱兩個稍大些的勢力表面也歸附了朝廷,剩下的都是小勢力,不足為懼。至於登州這邊,只須留一位大將鎮守,青州那邊與王敬武還打的不可開交,更不會來犯。眼下是進入遼東的一個大好機會,不容錯過。」

    又有人勸說,覺得遼東苦寒,又有諸多野蠻胡人,跟他們爭搶,風險很大,收益也不明顯,是個虧本的買賣。

    「大錯特錯,遼東再苦寒,那也是一塊地盤,對於現在只有一個登州的我們來說,這是極為重要的。」

    後面便無人再勸,於是李璟便與諸將開始擬定入遼計劃。

    最後擬定,這次將帶鎮東軍中廂的銀槍、侍衛、飛鷹、飛騎、控鶴五營,外加兩個軍官侍衛營鐵鷹和落雁二營,再加上調青泥城和卑沙城各一個胡騎營,分別是青泥城的飛斧營和卑沙城的遊騎營,一個步兵營和一個騎兵營。

    出動兵馬一個九個戰兵營,其中騎兵營三營,另外從後廂的幾個輔兵營中,分別抽調了醫療、工兵、後勤、運輸、憲兵各一都,湊成十個營,一萬大軍。

    李璟自為帥,以李振為行軍司馬,李良為行軍參謀,郭承安為掌書記,林威為副將,並將領數十員為出征名單。

    一萬人馬,以林威率飛鷹、飛騎和飛斧三營為前鋒,李璟率銀槍、侍衛和鐵鷹與落雁二軍官侍衛營四個營為中軍。由林武率後勤營與控鶴、遊騎三營為後軍。

    李璟留後廂兵馬使張承宗鎮守登州,以劉守謙鎮守大謝砦群島,由王重鎮守卑沙城。

    擇定吉日之後,祭旗起兵。

    鎮海和怒濤二營出動戰船運送兵馬先入青泥城集結各部,李璟剛入青泥城,馬上有人報說有人求見。來的卻是數個遼南唐人小勢力的使者。

    建安州契丹人和積利州高句麗人現在雙雙得了援兵,越打越厲害。兩支大軍糧草不多,便派兵馬四處打草谷。那些靠近著積利州的唐人勢力先被契丹人和高句麗人接連勒索錢糧,緊接著下面的村莊等又被兩軍劫掠搶殺。各方苦不堪言,但又畏懼契丹人和高句麗人勢大,不敢與之為敵。最後想來想去,便想到了朝廷新任的安東都護李璟,紛紛派出使者來青泥城,準備向鎮東軍搬救兵。

    李璟聽到這個消息,表面安慰了各方使者一遍,心中卻是有些高興。這些胡人的野蠻行徑,已經使得那些唐人勢力吃不消了。以前兩方小打小鬧,對他們的影響不大,現在雙方都來了大部援兵,拚命交戰起來,他們也跟著倒霉了。

    這些小勢力現在是人心惶惶,要麼只能忍受著胡人的燒殺劫掠,要麼,便只能求到李璟這裡來了。當然李璟也不可能白替他們作主,李璟便趁機提出可以幫他們趕走這些胡人,但要求他們各自出兵一起聯合。

    各方使者帶著李璟的要求各自返回,幾天之後,那些小勢力紛紛同意李璟的要求,願意一起出兵。剛出城不遠,都裡鎮的王普親自來到青泥城外,他帶來了三千兵馬,表示願意出兵助李璟。

    平白有三千兵馬,李璟自然是來者不拒。不管都裡鎮出兵是什麼心態,但眼下在契丹人和高句麗人的大戰之下,李璟打出安東都護府都護的旗號,提出驅除胡虜,收復遼東的口號後。遼南大大小小的勢力,這個時候都是紛紛響應,也有一些暫時還沒有動靜,不過李璟都立即派去了使者,催促他們出兵。

    一開始,有些部族對李璟派去的使者不理不踩,李璟聽到使者的回覆之後。對這些勢力也沒有絲毫客氣,先禮後兵,禮已經打過招呼了,那接下來就是兵了。

    大軍一路向北前進,每天的速度也不快,但卻不是單純的行軍。一路上,李璟早有嚴令,要一邊行軍一邊剿匪。反正契丹和高句麗人先讓他們打著就是。

    除了幾十個已經上書表示願意歸附的,其餘的那些大小勢力,統統被李璟把他們歸納為和那些盜匪們一起,列為要剿滅的對象。第一個被剿滅的就是狼牙寨,這狼牙寨是一座石寨,約有人口三萬餘,兵馬千人。也算個不大不小的勢力,一直以來都是耕種打獵為生,因民風彪悍,有上千的守寨兵丁,一般的勢力也吞不下他。

    李璟的使者前後來過兩次,要他們歸附朝廷,但他們卻根本不理不踩,連使者都沒放進城去。昨天李璟派出了第三個使者,通知他們今天開寨迎接,上交戶薄地圖帳冊,還要派出五百個士兵參加到聯軍來。

    不過這山寨根本沒有回覆,一大早李璟的兵馬到達山寨下後,山寨門緊閉,石牆後面能看到隱隱綽綽的守城人影。

    「這山寨之主何人,名聲如何?」李璟招來一個探子問道。

    「回郡公,此山寨名狼牙寨,寨主姓秦名宗守,年青時做過僱傭兵。在這一帶有些名頭,不過此人既做過僱傭兵,也做過馬賊。就是現在,這狼牙寨平時做田打獵,可有機會,也會幹上一票無本買賣。」探子把知道的情報都說了出來,其實這樣的事情放在遼東許我人的身上都可以。遼東是個混亂的無主之地,沒有王法,弱肉強食,完全就是叢林法則。搶劫殺人,實大是太過平常。

    不過李璟可不會管這些,既然這秦宗守有過馬賊的黑歷史,現在又拒不肯降,那現在拿他開刀,殺雞儆猴,剿滅他就沒什麼心裡壓力了。

    「傳我命令,剿滅狼牙寨!」李璟坐在馬上,臉上一臉肅然,緩緩的抽出腰間寶劍,斜斜向山上一指,喝聲道。

    李璟並沒有說派哪支部隊上去,圍在李璟身旁的諸多小勢力的首領們左看右看,見鎮東軍的兵馬並不出動。也並不多明白了李璟是要他們去打頭陣的意思,雖然心中有些不太願意,可這個時候,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各部帶來的兵馬都不多,少的三五百,多的兩三千,基本上除了家中留守的,能帶的已經都帶上了。這時大家發一聲喊,幾十個勢力亂七八糟的也有五六千人,便蜂擁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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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建遼南都督府,收狼牙猛虎將
               
    狼牙寨寨主秦宗守身長七尺有餘,面目醜陋,使一把鑌鐵打製的長槍,重達三十六斤。早年之時為傭兵,後來也做過馬賊,有萬夫不擋之勇,有外號稱狼牙。狼牙寨二萬餘人,佔據著青狼山,這些年也曾有過人打狼牙寨的主意,可秦宗守都憑藉著青狼山的險要,還有手下弟兄的彪悍,將來犯之敵擊退。

    李璟前來招降,秦宗守邊考慮都不沒考慮就拒絕了。雖然聽說這個李璟是朝廷新封的安東都護,但強龍不壓地頭蛇,他並不願意放棄眼下自由的山大王生活,卻給別人當部下。

    站在寨牆之上,見到山下兵如潮,槍如林,旗如海,他不由的有些微微變色。眼見到連都裡鎮的旗幟都在其中,眉頭不由的緊皺了皺。

    鼓角齊鳴,山下兵馬開始蟻附而來。秦宗守下令據寨而守,準備如以前一樣打退來犯之兵。

    山下鎮東軍並不出擊,只是在山下押陣,遼東各部五六千人馬則一窩蜂似的攻山。都裡鎮此次率兵前來的乃是城主王普,自上次一戰被迫議和之後,現在都裡鎮的勢力極弱。特別是鎮東軍佔據青泥與卑沙城之後,青泥城據青泥港,與他們靠的極近,隨時威脅著他們。而卑沙城更是將都裡鎮通往遼東腹地的通道給卡住,可以說,在戰略地位上,都裡鎮現在完全被鎮東軍包圍,並卡著了喉嚨。

    更加不妙的是,李璟竟然得了天子賞識,升大將軍、封郡公,還拜了淄青大帥宋威做義父親,做了登州刺史,現在領著鎮東軍,還被朝廷授了安東都護之職,整個遼東遼西,都處於李璟的轄下。

    如此這番變化,就連都裡鎮後面的這些家族也不得不改變原來對抗的念頭,改為與李璟加強關係,希望能繼續維持著自由貿易城的現狀。

    前些天,女兒王惋君回了一趟都裡鎮。這是女兒自嫁給李璟之後,第一次回門。原來擔心女兒會委屈,在那邊過的不好。卻沒想到再見女兒成熟了許多,已經有了幾個月的身孕。對於嫁給李璟之事,她似乎並沒什麼後悔的。相反,女兒回到都裡鎮後,與他見面第一件事,就是勸說他歸附李璟。

    女兒惋君還未出嫁之時,王普就很看重女兒,有些拿捏不定的事情往往找女兒詢問,每次都能得到滿意的答案。王普看的出,女兒並不是因為嫁給了李璟,所以便心向著李璟。

    「都裡鎮現在只是一座孤城,如果李璟真要對付都裡鎮,都不用攻城,只須水陸兩面一切斷聯通,都裡鎮一座幾十萬人的大城,用不了一兩年自己就亂了。現在夫君手中握有鎮東軍這邊大軍,在淄青鎮有宋威支持,在朝廷又有天子和諸相公的支持,甚至連都裡鎮的許多家族,其實都已經在和夫君暗地裡做著買賣。」

    王惋君勸他:「眼下歸附,還能算的上是錦上添花。如果等到夫君把遼南其它勢力收附了,那個時候都裡鎮再歸附,也不為我夫君所高興了。阿耶只看裴世叔,如今已經做上了鎮東軍判官,還兼任著鎮東軍中廂副兵馬使。極得我夫君看重,如果阿耶能夠主動歸附,憑白將都裡鎮這樣的一座大城送與我夫君,定然能得到更多器重。」

    王普也有些心動,可還是擔憂道:「李璟橫空出世,現在登州和遼南的局勢都在不斷改變。能夠預料,百多年來遼南這種混亂的局面將要結束,有鎮東軍強勢存在,都裡鎮也將失去存在的地位。但是,要徹底歸附李璟,這一步不好走,我雖是城主,可都裡鎮直接掌握的是三十六個大家族還有七十二個代表家族。」

    「不去做,怎麼能知道結果就不行呢?阿耶看看裴世叔,再看看青泥城李家,卑沙城郭家,他們現在在李璟的鎮東軍中,可都是居於重要的位置。就連蕭家、韓家、崔家,也都有了重要一席。有鎮東軍在,都裡鎮想要再恢復到以前那樣是不可能了。早歸附,也能得到更好的位置。」王惋君頓了頓,「女兒現在已經懷有李家骨肉,可裴家兩個妹妹還有大夫人二夫人也都懷了。現在女兒在李家的地位不上不下,阿耶如果能夠歸附我夫君,這不但是對我王家極為有利,而且也對女兒極好啊。」

    王惋君的話最後還是打動了王普,在這場變局當中,王家的利益,女兒的利益,還有他的利益交織在一起,讓他不得不全面考慮。

    下定決心之後,王普便開始聯絡了一些傾向于歸附於李璟的家族。對於許多都裡鎮的家族來說,都裡鎮只是一個鬆散的利益聯盟,他們並沒有什麼爭奪遼東等想法,目的只是賺錢。眼下都裡鎮已經在虧本了,如果繼續與李璟對抗下去,那很有可能會繼續虧本,這樣的結果自然是他們不願意看到的。

    他們想要繼續維持以前的狀態,可卻也心知,那樣的情況很難了。最後在王普還有封常貴,以及裴家等家族的遊說之下,有近半的家族並不反對歸附於李璟。但他們希望這個歸附只是一個姿態,本質上還是希望都裡鎮繼續保持現狀。

    對於這個要求,李璟在見到跟隨王惋君一起回來的都裡鎮代表鄭介之提出之後,沉吟了許久最後還是答應了下來。都裡鎮能主動歸附,這是一件好事。雖然不是真正的歸附,但已經是不錯的進步了,李璟並不想因為操之過急,反把他們又推到對立面去。

    在與李良李振等人商議之後,李璟將都裡鎮、青泥城、卑沙城三城合為遼南都督府,李璟自任遼南都督府都督,以王普為副都督,以青泥城李孟為長史,以卑沙城王重為司馬。另外還給都裡鎮、青泥城還有卑沙城的原本官員,授予錄事參軍、錄事,以及功、倉、戶、兵、法五曹參軍事和參軍事等官職。

    雖然將三城整合為一個都督府,不過都裡鎮這邊並沒有太大的變動。都督府設在卑沙城,原來的都裡鎮兵馬,李璟讓他們單獨組成一鎮,兵額五千人馬。都裡鎮、青泥城、卑沙城三城,都設為上縣,王普任都裡鎮縣令兼都裡鎮兵馬使。李璟只調了裴宥回都裡鎮,擔任副兵馬使。

    對於這個結果,都裡鎮的反應是表示了同意。

    這次李璟進軍遼南,都裡鎮第一時間由王普與裴宥率三千兵馬前來參加,算是這翻變動之後,最讓李璟高興的事情了。

    王普這次不但帶來了都裡鎮現在近半的兵馬,而且還將他們的看家法寶飛火也帶了不少來。遼南其它的各部兵馬在前面衝鋒,都裡鎮的兵馬卻落在後面,緩緩前進。等到了山寨之下,都裡鎮兵開始將十幾座投炮組裝起來。等他們組裝好,前面的石城等兵馬正和狼牙寨打的激烈,不過卻都沒什麼進展。

    各部兵馬雖然也都比較強悍,但面對那依山而築的石寨,一時也難以攻上去。

    王普和裴宥觀看了一會了,便讓石城各部兵馬暫時後退,然後下令機發飛火。一排鼓聲響起,十幾架投炮紛紛投射飛火罐。帶著橘紅色尾焰的飛火呼嘯著砸上寨牆,轟隆隆的爆裂開來。

    一陣陣火光飛騰,劇烈的爆炸聲響起,城頭上的狼牙寨兵如陷九幽地獄。一輪爆炸過後,又一輪飛火攻擊到達。

    連續十幾波飛火攻擊之後,寨牆上已經見不到還站立著的狼牙寨士兵了。山下鼓角聲又響起來,石城等各部兵馬這個時候紛紛吶喊著向山寨湧去,爭搶軍功。

    秦宗守雖有萬夫之勇,可在先前的爆炸中,剛好有一枚在他身邊爆炸,幸虧有他的親兵替他擋了一下,他身上又穿著雙層厚甲。雖然身上沒有受傷,可那劇烈的響聲卻把他直接震暈了過去。等他再回過神來時,寨牆已經被攻破,無數的兵馬湧了進來。他試圖著起來組織反擊,可還沒站穩,就被十幾把長矛刺到了脖子上。那些士兵都很聰明,看出了此人的鎧甲精良,一看就是個首領。

    失去了寨牆的保護,狼牙寨面對十幾倍於他們的兵馬,很快的就被擊敗了。李璟上山進入石寨之時,遼南的各部兵馬已經在清剿最後的殘敵,有的甚至已經開始在搶劫了。

    秦宗守被押到李璟面前的時候,被五花大綁。此時他已經清醒了許多,看見李璟被眾人圍在中間,也知道這人可能就是率部攻打他山寨的李璟了。當即破口大罵:「使陰招算的什麼本事,有種的出來跟爺爺大戰三百回合!」

    李璟見此人雄壯威武,本來想一刀把砍了的心思也不由的變了些。他微微笑了笑,身後一員小將已經上前,「少帥,劉尋請戰,願與這廝較量一番。」

    劉尋雖然年青,可一身本事李璟卻是見過的,況且還有著記憶中歷史上劉尋的威名。因此現在劉尋雖然只是他的侍衛副十將,兼侍衛長,但李璟可是最有重點培養他的打算。現在見他請戰,知道這也是讓他揚名的一個機會。劉尋只是王敬武那邊弄來的一個降將,軍中不少人對他擔任著副十將的高位不滿,這下正好讓他展示一下實力。

    當即笑著點頭道:「好,允你出戰。不過記得點到為止,不要把人給傷著了。」

    那邊有士卒給秦宗守解下繩索,還把他的三十六斤重的重型鑌鐵槍還給了他。正拿著鐵槍在手的秦宗守一看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要挑戰他,就心下不滿。再聽到李璟的話,更是氣的哇哇亂叫。

    「鎮東軍就沒有人了嗎,派一個小娃出戰,就不怕俺一記鐵槍把他拍死了。還是勸你們趕緊換人,實在沒人,兩個三個一起上也沒問題。」

    李璟笑著對秦宗守道:「先不要滿口大話,遼南都傳你秦宗守一桿鑌鐵槍萬夫不敵,不過我倒是覺得這不過是你自己吹噓罷了。對付你,我的一個侍衛長足夠矣。要是你能夠擊敗他,那才有資格挑戰其它人。」

    秦宗守惱怒道:「那便別怪我事先沒提醒,俺的大槍之下死的人無數,今天,就再增添一個。嘿,那個毛頭小子,把你的名字報上來,我的槍下不死無名之鬼!」

    劉尋冷著臉站在那裡,手中持的卻是一把四米長馬槊,對於秦宗守那可惡的話語,只是冷冷的回道:「那黑漢,你可聽好了,我乃鎮東軍軍使李郡公侍衛長兼銀槍侍衛營副十將,姓名劉尋。記好我的名字,一會知道你敗在何人之手。廢話不多說,動手吧!」

    銀槊一振,寒芒一點,槊舞如龍。

    那秦宗守能有萬夫不擋之勇的威名,自然也不是吹牛吹出來的。當下鐵槍一揮,如蛟龍出海,直取劉尋。

    兩將就在李璟面前步下交戰起來,一個使槊一個持槍,銀槊重達十八斤,已經算得上是重武器,而那秦宗守的黑鐵槍更加的霸道,重達三十六斤。一個銀槊小將,一個鐵槍巨漢,兩人你來我往,打的精彩紛呈,讓觀戰的人都是大開眼界,直喊精彩。李璟也有些驚訝,劉尋的本事他是見過的,單論個人武藝,鎮東軍中都能排上前十。可這秦宗守的一桿鐵槍舞起來,大開大合,威猛無比,明顯不是野路子,而是得到過高人真傳的套路功夫。

    兩人都是全力進攻,遠遠看著,到處都是槍影槊影,就像是一黑一銀兩條蛟龍的纏鬥。轉眼間已經是小半個時辰過去,兩人仍然是打的激烈無比,而且兩人越打越激烈,到了後來都已經是完全不顧防守,一味的猛攻,這已經不是點到為止,而是不死不休了。

    鬥到激烈之處,兩人同時大吼一聲,雙雙猛的刺向對方。李璟看的大驚,這完全是在賭誰更膽大。這個時候,只要有一人撤招防守,誰就得落在下風,甚至有可能一招而敗。

    但李璟看這二人,分明都是不要命的傢伙,根本不會有人主動撤招防守。

    「住手!」李璟大吼一聲,一把奪過侍衛幫他拿著的馬槊,一個躍步,長槊舞起一道殘影,直接刺入兩個的中間,猛的一記舉火燎天之勢,用盡全身力氣,將二人的槍槊猛的挑起。「二人平手,無須再戰!」

    劉尋和秦宗守被李璟一槊分開,此時分退兩邊,喘著粗氣,卻如紅眼的公牛一樣的瞪著對方。不過李璟已經宣佈了結果,兩人只得服從。

    兩人互相瞪視了許久,秦宗守突然哈哈大笑:「剛才是俺小看了你,劉尋,不錯,能在我的大鐵槍之下堅持這麼久還不敗的,你是第一個。不過,俺更服的是你小子年紀雖小,可卻渾身是膽,打起來有種不要命的氣勢。剛才最後一槍,估計你也不會躲吧!」

    劉尋冷冷的道:「你都不躲,我又豈會躲!」

    「哈哈哈!」說完兩人都突然大笑起來,能碰到這樣一個對手,都感覺十分酣快淋漓。

    笑完,秦宗守轉頭對李璟單膝跪下道:「郡公手下一侍衛長都有如此本領,鎮東軍之強俺服了。特別是剛才郡公的那一槊,真是無可挑剔,郡公的功夫還在俺與劉兄弟之上。俺願意歸降,還請郡公放過我狼牙寨一眾人。」

    李璟此時背負雙手,雙手虎口還麻著,這秦宗守倒是一員猛將。本來想要把狼牙寨給滅了,殺雞儆猴,不過現在也不由生了惜才之意,當下點了點頭,親自上前扶起他來:「果然不愧為傳說中的萬夫不擋之勇,可謂一員虎將。好,既然你願意歸附,那本軍使現在將你狼牙寨所部兵馬整編為一營,營號狼牙,你從現在起,便是狼牙營十將。」

    剛剛的一戰,雙方的傷亡都不大。在都裡鎮的飛火轟炸之下,狼牙寨的兵大多都退下了寨牆,然後被各部一擁而上直接破城。狼牙寨本有千餘兵馬,戰死不過二百餘人,在寨中青壯中補充一些後,便湊足了一千人。

    秦宗守見一歸附,李璟便給了他營十將之位,而且還讓他統領自己的部下單獨成一營,心中十分滿意。

    當下,原本俘虜的狼牙寨的士兵百姓也都被放了出來。秦宗守下令殺豬宰羊,好好犒賞鎮東軍和遼南各部兵馬。經此一戰,遼南各部看著連秦宗守這樣的猛人,都直接一戰被打服,心中也不由的對李璟更添幾分敬畏之心。那鎮東軍的一個李璟的侍衛長,都能把在遼南早有威名的狼牙秦宗守打的平分秋色,可以想像鎮東軍的厲害。

    特別是見都裡鎮的王普都如此的賣命,看來他們是真的投靠李璟了。先前各部只是迫於契丹人和高句麗人的大戰,無奈才倒向李璟,並非真正就願意從此歸附李璟,但是現在,他們不得不重新考慮自己的決定了。



第348章 亂花漸欲迷人眼
               
    積利州,乃是唐滅高句麗之後所設州之一。唐平高句麗後,分其境為九都督府、四十二州、一百縣,以安東都護府統轄。積利州是遼東半島最南端的一個州。

    自高句麗第28任君主寶藏王被唐朝俘虜,七百年高句麗國亡國。其境被唐朝分設九都督府四十二州一百縣,大唐名將薛仁貴為第一任安東都護,率兩萬兵馬鎮撫遼東。在滅掉高句麗之後,為防止高句麗東山再起,大唐強制將大量高句麗貴族和百姓遷往遼西以及河北等地,人數多達四十餘萬。

    高宗時,吐蕃入侵,唐朝出兵西北,新羅卻趁此機會侵略唐朝熊津都督府所轄前百濟舊地,唐與新羅戰爭爆發。新羅人暗中煽動高句麗遺民叛亂,由於薛仁貴率十萬大軍西援吐谷渾,遼東防務一時空虛,高句麗遺民大長鉗牟岑率眾反,立藏外孫安舜為主。而新羅也趁機奪取唐屬原百濟全境。

    唐軍陷入兩面作戰的困境,最後花了四年的時間才平定了高句麗遺民的叛亂。隨後出兵征伐新羅,逼迫新羅王金法敏遣使入唐謝罪。但由於吐蕃在西南崛起,朝廷無力兼顧遼東,最後新羅還是佔據了百濟舊地。

    唐傾力與吐蕃交戰,對東境採取守勢,不願與新羅在半島長期對峙,空耗人力、物力。因此,在新羅稱臣謝罪的有利條件下,將都護府遷離平壤,並將俘虜的高句麗王高藏加封為朝鮮王,以工部尚書職任遼東州都督。為了對付新羅的崛起,唐朝最後只得派高句麗王回返遼東,用高句麗人治高句麗人。並且把先前遷入內地的高句麗人遣還遼東,用高句麗人對付新羅人。

    這一招可謂是敗筆,結果高藏一回遼東,就密謀謀反。不過還沒來的及發動叛亂,卻被發現,最後高藏和其族人又被發回內地。唐朝隨後改派蓋蘇文長子泉男生任遼東都督,泉男生到任後「安撫遼東,並置州縣,招流冗,平斂賦,罷力役,民悅其寬」。他採取精簡機構、召納流民、整頓賦役等舉措,短短數年即穩定了唐朝在遼東的統治。

    武則天時,契丹人反唐,先陷遼西,後大舉進攻遼東。

    遼東形勢危在旦夕,時任遼東都督的高藏的第三子高德武挺身而出,「以數百之兵當兩萬之寇」,「破逆賊孫萬斬十有餘陣,並生獲夷賊一千人」,高德武挫敗了契丹進據遼東的企圖,從戰略上切斷了契丹東時鼓舞了唐軍的士氣,「使國家無東顧之憂」。對高德武軍的戰功,唐廷褒獎「各賞金帶緋袍,答誠效更自錄奏擬加榮官」。

    平定契丹叛亂後,唐朝基本從遼東撤出,撤入遼西。遼東之地,契丹被大唐打的陷入百年低迷期,高句麗貴族開始重新掌握遼東。

    不過此時,渤海國的建立,卻使得高句麗貴族重建高句麗國的夢想破滅。渤海國的強勢崛起,便得高句麗最後淪為了渤海國的附庸。

    唐朝此時已經基本放棄遼東,全力在西南與吐蕃爭雄。因此,為了爭取渤海國壓制契丹,對契丹作出了許多讓步,一度把安東都督府往西遷移。

    而渤海國的重心也不在遼東,有了契丹與唐朝大戰的前車之鑑,渤海國一開始就選擇了「東走,度遼水,保太白山之東北,阻奧婁河,樹壁自固」這樣遠走海東的戰略,從一開始就沒有顯示出對遼東的重視,此後將拓境的重點放在了鴨綠江南境和烏蘇里江流域地區。

    遼東地區土地肥沃,遠勝渤海的苦寒地區,但渤海卻沒有選擇在此建國,因為全面佔領遼東即意味著與唐朝接壤,一旦唐朝實力恢復,難保不重蹈高句麗的覆轍。

    渤海開君主大祚榮之子大門藝曾對新君大武藝言:「唐,大國,兵萬倍我,與之產怨,我且亡。昔高麗盛時,士三十萬,抗唐為敵,可謂雄強,唐兵一臨,掃地盡矣。今我眾比高麗三之一,王將違之,不可。」此時,渤海自身的實力決定了其不能全面佔領遼東。開發遼東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唐朝尚不能做到,何況渤海?因此,渤海一開始就聰明的選擇往東發展,把遼東這塊注定充滿糾紛的地盤讓了出來。任由高句麗人佔領,只是暗中掌控。

    安史之亂後,唐朝在遼東遼西的最後一支兵馬平盧軍,渡海遷往了青州,繼放棄遼東之後又放棄了遼西。唐朝陷入長久的叛亂之中,高藏之子,唐安王武攸宜的外甥,武則天的侄兒,遼東州都督高建武乘機反唐,在渤海國的支持下建立了小高句麗,而此時實力漸強的渤海國,則在穩固海東之後,徹底的掌控了小高句麗國,間接的控制了遼東大部。

    自那以後,百多年來,除了遼南一直由諸多漢人勢力控制之外,遼東與三韓半島北部以及扶餘就一直由高句麗人控制。不過渤海國漸衰弱後,契丹人卻又崛起。這些年來,契丹人一直在與盧龍軍爭奪遼西營州,還不斷有部族浸透入遼河以東一帶,逐漸侵入遼東遼中。

    自三十年前,渤海國的第十一任君主大彝震徹底的吞併了小高句麗後,遼東的高句麗名面上都已經成了渤海國的臣子。不過由於第十任君主大玄錫當政,渤海國已經陷入衰弱期,遼東的這些高句麗貴族,漸又重掌了權力,逐漸脫離渤海國的控制。

    積利城,現任城主高德新,乃是高句麗王室之後,高建武的子孫。高德新五十餘歲,在渤海國中高句麗王族也一直擔任著重要官職,掌握著極大的權利。高德新此時除了擔任遼東積利州都督之外,就還擔任著渤海國宣詔省左平章政事,兼檢校智部尚書。渤海國的宣詔書相當於唐朝的門下省,左平章政事,是門下省的佐貳官。而智部,相當於唐朝的兵部。

    除了擔任宣詔省左平章政事兼檢校智部尚書,高德新還擔任著渤海國十衛之一的左猛賁衛大將軍之職。

    渤海國的軍制和唐朝幾乎相當,仿唐朝的十六衛制,設立有左右猛賁衛、左右熊衛、左右羆衛、南左右衛、北左右衛等十衛。另外還有左右神策軍、左右三軍等編制,兵力多達數十萬。每衛設大將軍一人,將軍一人。全國各地設折衝府,隸屬十衛之下。每個折衝府設折衝都尉一人,左右果毅都尉各一人,別將、兵曹、參軍各一人,校尉五人。軍制和官制和唐朝幾乎相當,此時的渤海國雖然經過兩百多年後,開始衰弱,可依然有人口五百多萬,兵馬數十萬人。

    高德新擔任著渤海國的高官,但實際上卻和唐朝的河北三鎮節帥一樣,實際上卻是擁兵自重。遼東其餘的高句麗將領們大多如此,和唐朝的那些自立的節帥沒什麼兩樣。

    積利城中,都督府內。

    「什麼?」高德新騰的站起,一把抓住了長史高兵的衣襟喝問。高德新雖然已經年過五十,可卻一根白頭髮都沒有,而且長期統兵,他的身材高大,膂力驚人,一下子就將高兵給整個人提了起來。

    高兵只是個文職書生,被高德新如此提起來,頓時整個人被勒的胸色發青,喘不過氣來。旁邊的幾個幕僚連忙上前扯開高德新的手臂,高兵才終於咳嗽了幾聲,臉上恢復了一些血色,手摸著脖子道:「巍霸山城丟了,大公子戰死,巍霸山城三千兵馬全軍覆沒!」

    「昭康戰死了?巍霸山城丟了?」高德新全身無力的退後幾步,滿臉的震驚與悲傷。高昭康是他的嫡長子,剛剛三十歲,卻極有他的風氣,不但一身好武藝,更加的還精通兵法,且深得積利州上下擁戴,他早已經宣佈,德康就是下任的積利州都督。

    「怎麼可能?巍霸山城周長五里,建在懸崖峭壁之上,只有一條羊腸小路能通山城之中,山城易守難攻,乃當初高句麗國在遼東建造的58座山城中,最大的五座城山城之一,怎麼突然間就失陷了,而且德康與三千兵馬還全軍覆沒了?」高德新不敢相信,再次追問道。

    下面一片沉默,沒有人能回答他答案。事實上,到現在,長史也僅僅是收到了巍霸山城失守,全軍覆沒的消息。至於戰況究竟如何,是怎麼失守的,他根本也不清楚。

    高德新咬牙怒道:「還都站在這裡幹什麼,速去打探消息,究竟是何人攻城,如何攻破了的山城,還有德昭他們是怎麼全軍覆沒的,我要立即知道消息。」

    眾人輕輕點頭,都低著頭走出了都督府。其實不單是高德新難以接受這個結果,就是諸將都一樣的難以相信,以往打仗總是衝鋒在最前面,而且以謀略讓高德新都一向稱讚不已的大公子高昭康,居然就這樣的死了。以他的能力,就算來犯者兵眾,最起碼也能憑巍霸山城堅守待援的,怎麼竟然全軍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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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兵不血刃
               
    巍霸山城亦名吳姑城山城,坐落在一百多丈的巍霸山上,地處碧流河右岸。巍霸山城,復州城東一百八十里。巍霸山城地處遼東半島東南,臨近黃海。東北距城山山城後城約五十里,東距墨盤鄉高麗城山城約三十里,東距碧流河約四十里,東南距碧流河入海口約六十里,西南距白雲山山城約二十里。

    巍霸山城的城牆隨山就勢,依山起伏,西、南、北三面環山,形如簸箕。在山城的城垣上辟有東、西、南三座城門,其中,東城門是出入山城的主要通道,寬約二丈,城牆高達三丈。東城門右側轉角處有一水門,常年有清澈的山泉從底部流出。長流不息的山泉是據守山城的高句麗軍民的重要水源。山城西、北兩面山勢陡峭。城內地勢西高東低,坡度較緩。山城南北兩翼城牆伴隨著山脊的走勢而延伸至城外,形成了守護山城的城外台。兩個城外台好似收縮的瓶頸,敵軍來犯時,城門的城牆和兩個城外台便可三面居高臨下夾擊,形成天然的甕城。因此,山城的平面佈局猶如凹字形。

    在巍霸山城靠山城北側另建一座小城,城牆也為石塊壘砌,稱為紫城。靠西門內側有一蓄水池,又稱飲馬灣,由山中清泉匯聚而成。東門內有寺名曰清泉寺。另有點將台、養魚池等建築。山城內看不出裡坊和市井的規整佈局,缺少民用建築設施。

    山城中此時到處都是鎮東軍和遼南各部的將士,李璟站在清泉寺的鐘樓之上俯瞰著整個山城,山城周長約六里左右,雖然比起周長十里的卑沙城規模要小了許多。可論險要,卻一點不差。

    巍霸山城在積利城之東,正好卡在石人注城與石城之間的西面。一直以來,石城和石人柱城都長期受巍霸山城中的高句麗兵馬威脅,時常被搶掠以及勒索。

    三千高句麗兵馬據守巍霸山城,就如同一顆釘子牢牢楔在了遼東東南部的海邊。

    東北五十里有城山山城,東面三十里有高麗城山城,西南二十進而有白雲山山城。

    四座山城緊密的聯在一起,為積利城的屏障。一直以來,正因為有這四座山城在,積利州對於南面的諸多漢人勢力,完全佔據著全面的優勢,退可守,進可攻。每年到了收穫季節,積利州的高句麗兵馬便開始下山四處打草谷,劫掠各處。

    但對於這些強盜,附近的石人柱城和石城等唐人勢力,根本束手無策。他們也不是沒有和高句麗人打過,可高句麗人只要往幾個山城一退,便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而想繞過四個山城直接攻打積利城,他們的後背便暴露在高句麗人的面前,隨時有可能被高句麗人關門打狗,那樣憋屈的仗打了幾次之後,就沒人肯再打了。每次到了秋收的時候,只能多派兵馬防守。

    可誰也沒有想到,這些在他們眼中似乎永遠無法攻破的山城,居然如此輕易的就被鎮東軍攻破了。

    做為四座山城中最險固的一座的巍霸山城,只一夜間就被陷落。雖然是夜襲奪取,可他們以前也夜襲過,可哪次不是鎩羽而歸?可看鎮東軍,一夜之間,輕鬆拿下巍霸山城不說,還將山城裡的三千高句麗人盡皆俘虜,連積利城都督高德新的長子高昭康都成了俘虜。

    高句麗人很彪悍,一個個長的健壯無比。但此時這些滿臉橫肉的高句麗士兵,卻全都被強令脫的只剩下了一條兜檔布,半裸著身體用繩子綁成一串串的驅趕在寬闊的營地之中。

    三行守軍的兵器被繳下,堆積在一側如山積一般。這些武器保養的都不錯,堆積在那裡,彷彿觸手可及,但高句麗士兵們卻是再沒有機會接觸到這些武器了。

    高昭康雖然是主將,可沒有半點什麼特別待遇,和部下一樣,剝了個精光。好在他穿的是一條從登州那邊賣來的棉布四角內褲,比部下們的樣子稍好一些。這個時候,他不禁想到,這什麼從西域傳進來的棉花料子的四角內褲,當初要了他五貫錢一條,當時還覺得貴,可現在看來,還算能摭些羞。

    一轉頭正好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從面前走過,正是秦宗守。他不由怒火心頭起,劇烈的要掙紮起來,可一串人連在一起,他這和猛的竄起,卻被綁在其它人身上一起的繩子給又猛的拉到了地上,還連帶著一群人都被牽扯的東倒西歪,甚至啃了一口泥。但又無人敢罵他,只得自認倒霉。

    高昭康掙紮了幾下沒能站起來,只得坐在地上對著秦宗守大罵道:「姓秦的你給老子過來,老子問你,老子平日待你不薄,你為何如此害老子?」

    秦宗守正跟在李璟的後面前來查看戰俘,聽到罵聲抬頭一看是高昭康,便咧著牙笑著對一邊的李璟道:「主上,這個就是高昭康,積利城都督高德新的嫡長子,這小子娶的乃是當今渤海國王大玄錫的公主為妻,今年才剛三十歲,已經加封為東平郡公,還擔任著左神策軍將軍之職。」

    李璟聽說,略略有些驚訝。

    「如此人物,怎麼會呆在巍霸城?」

    「巍霸山城是積利城東北面的四座山城之首,現在積利州和建安州交戰,積利州東北面這個位置就十分重要,這裡是積利州與東面的大行城、烏骨城、國內城、泊釣城等高句麗勢力的通道。而且,這幾座山城,也是監視控制南面我們漢人勢力的據點。還是積利州東北面的門戶屏障。這樣重要的城池,高德新自然是派他的長子來守。」

    「姓秦的,你吃我的喝我的,不記得當初你窮困之時是如何投奔我求我收留了嗎?現在你居然恩將仇報,反咬一口。你連一條狗都不如!」高昭康還在那裡咒罵。

    他現在心中十分的憤怒,秦宗守和他是老熟人了。當年秦宗守是一個傭兵,帶著一群族人在外面給人打仗,有次打了敗仗,帶著族人逃竄,正好遇到他。當時因為見秦宗守等人重傷被圍,結果還連殺七人,高昭康便救下了他們。還給他們醫治了傷勢,最後秦宗守好了後便留下給高昭康做了三年護衛。三年後,走時高昭康還送了他一筆錢財。正是靠著這筆錢財,秦宗守招兵買馬,才在後來在青狼山建立了狼牙山寨。

    雖然秦宗守離開了高昭康身邊,其餘兩人之間一直有聯繫。在最開始創業的階段,幾次和對手拚命,秦宗守都得到了高昭康派兵支持。不過這些也並不是無價的,這些年,秦宗守依據狼牙寨,勢力漸強,一邊耕種打獵,一邊也經商販貨,偶爾也客串下馬匪做些無本買賣,每年賺到的錢不少,可大半都上交給了高昭康。特別是今年,高句麗人因為與契丹人衝突,糧草需要增加,高昭康便幾次派人向秦宗守索要糧草,是往年的好幾倍之多,導致狼牙寨自己都吃不飽飯,怨聲載道。

    先前秦宗守不願意歸附李璟,就是因為他其實已經是高句麗人的屬下了。眼下歸順了李璟之後,秦宗守倒也光棍,直接向李璟獻策說能幫李璟拿下巍霸山城。

    他的計策其實很簡單,巍霸山城易守難攻,按尋常辦法確實難以攻克。

    不過他用的不是尋常方法,秦宗守帶著自己的狼牙營,押送了一批糧草到巍霸山城。只說是送糧草的,因為秦宗守也在山城呆過幾年,再加上以後每年也常來送糧草,因此高句麗人對他也熟悉,並沒有過多懷疑,便讓他們進入了山城。秦宗守交完了糧草之後,又給高昭康獻上了一批美酒。

    這酒,是沙門鎮產的五糧液酒,高昭康在積利州也是喝過的,那還是遼南的唐商帶來的。當下高興的收下了這些酒。除了給高昭康送了美酒,秦宗守還給幾千守軍也帶了一批酒,雖然不如五糧液好,可也是不錯的美酒。

    由於秦宗守送來的這批糧草很多,當天高昭康高興,便下令殺豬宰羊招待秦宗守和他前來送糧的部下。並且,直接把秦宗守送來的酒都拿出來犒賞將士。

    誰知這些酒,秦宗守和部下早就下了迷藥在其中。先前因為是熟人,高句麗人也並沒有仔細檢查,結果酒只喝了一半,除了一些當值的,其餘的基本上都昏暈了過去,被秦宗守帶人把他們都捆了。然後又拿著酒去送給守夜之人,藉機把大半值夜的也放倒了。少數警醒的,可最後也沒掀起多大浪花,通通被擒拿了。

    如此幾乎兵不血刃,秦宗守將巍霸山城給拿下,打開山城門,迎接李璟軍隊上山。等高昭德等高句麗將士醒來,他們已經只剩下了一條兜檔布,捆成了一串了。

    秦宗守被高昭德咒罵,臉色一寒:「當初你確實救了我,可我跟了你三年,帶著族人替你幹掉了多少對頭,又救了你多少次性命?想來當初的那救命之恩早已經還了。除了我之外,當初被你救下的我那些族人,最後還不全都為你賣命而死?你我早就兩清了,這些年,你幾次派人出手助我,可每次不是索要大量的錢糧人口女子。尤其是今年,你說你派人索要了多少糧草?我們自己都吃稀的了,你還把我們最後一點糧食給拉走了,你這眼裡算是有我們嗎?你不知道,因為你拿走了糧食,我狼牙寨不得不出去搶,結果搶了一百石糧食,卻送了一百多條性命?你不過是拿我秦宗守當成你的一條狗,還是一條會幫你弄糧草的狗而已。」

    高昭德想說,你本來就是我的一條狗,可話到嘴邊,看著秦宗守那猙獰的樣子,最後又嚥了回去。想了想後,高昭德語氣放低了一些,小心的道:「狼牙,這些情況我並不知道,要是知道,我肯定不會要你那些糧食的。你看,這都是下面人弄出來的誤會。你放了我們,我把巍霸山城送給你,另外,我還送你一萬石糧食。」

    「再加五百匹馬!」

    看到秦宗守沒有半點動靜,高昭德咬了咬牙:「狼牙你要是放了我和弟兄們,我再送你一萬貫錢,加一千套刀槍!」

    李璟這時在旁邊輕笑出聲:「昭德兄看來還沒明白眼下的處境啊,實話告訴你,狼牙現在是我鎮東軍狼牙營校尉。你,現在是我李璟的俘虜。既然你想做交易,那我也和你做一筆交易。五千匹戰馬,外加巍霸山城、城山山城、高麗城山城、白雲山山城四座山城割讓予我鎮東軍,我可以放了你們!」

    「鎮東軍?李璟?」高昭康嘴馬張的大大的,一下子愣在了那裡。

   

第350章 捲土重來
               
    巍霸山城失守的消息剛傳到,緊接著北面又傳來一個極其不好的消息。

    七月三日,積利城北面六十里的龍潭山山城失守,被契丹連剌部攻破,山城中的八百高句麗將士全部陣亡。

    消息傳回,整個積利城的高句麗將士都為之震動。眼下不但巍霸山城失守,而且連龍潭山城也跟著失守,積利城的東面和北面的兩座重要的山城同時失守,而且兩軍都是全軍覆沒,一下子陣亡三千八百人。戰火已經燃到了積利城的門前,之前與契丹人交戰這麼久,還從沒有打到家門前的事情發生。更何況,這次不但打到家門前,而且連兩座大門都給被佔了去了。到處都是各種傳言,將士百姓們議論紛紛。

    「連剌部與迭剌部耶律家族聯兵五千,乘夜襲擊了龍潭山城,弟兄們雖然拚死堅守,最終被契丹狗攻上山城,八百守城弟兄全部戰死。」報告這一訊息的長史蕭兵低垂著頭,滿臉的陰暗。以往與連剌部的對抗之中,基本上都是他們佔據上風。每次都是他們攻下契丹狗的聚集地,掠奪大批的牛頭人口而回。這一次,卻被契丹狗將他們最倚重的山城都攻破了兩座。

    高德新兩條眉毛緊緊的皺著,半晌,他提出了一個問題。

    「連剌部總共才一千帳,擁有兩千兵馬而已。而迭刺部耶律家族前來的兵馬,也只有三千人。剛剛巍霸山城失守,就算以五千契丹狗要強攻下昭康的三千人守衛的巍霸城,也必然傷亡慘重。他們哪有能力,馬上又把一座六里的龍潭山山城攻破?況且巍霸山城在積利城東面,而龍潭山城在積利城北面,兩地相距百里。契丹人又不會飛,怎麼能連續攻下兩座山城?這其中一定有我們沒有弄明白的事情。」

    高德新這麼一說,高兵也嚇了一跳。驚聲問:「難道契丹人不止來了三千援兵,而是還有一路援兵?」

    「這個可能性不高,既然契丹人用了五千人攻下龍潭山城,那麼攻下巍霸山城的兵馬只會更多。契丹人眼下正在爭奪遼西營州,他們不可能有這麼多兵馬過來。」高德新搖頭。契丹雖然眼下人口已經超過百萬,加上他們征服的其它幾個胡族,還有那些漢人等奴隸,現在已經也擁有了四五百萬人口,和海東盛國渤海也不相上下。

    但是契丹現在還只是一個聯盟部落,雖然有可汗,可契丹卻有八個大部族。各族平時也是基本自治,可汗也管不到他們。如出兵這樣的大事,可汗也沒有多少權利,最多只是一個召集開會的權利,最後還是得八部族的首領夷離堇表決。在遼東的連剌部,其實並不是一個部族,而是應當稱為契丹八部中強部迭剌部的一個家族。

    契丹現在是搖輦氏八部族聯盟,八個大部族下面,還有各個家族。連剌部其實就是迭缺剌部的連剌家族,和耶律家族一樣。不過耶律家族是迭刺部中的強族,而連剌族只是一個小分支。

    這次的戰爭,說來只是契丹八部之一迭剌部下面的連剌族的一場戰爭,就算耶律家族出兵支援。但其它的七大部,沒理由參與進來。而如果說迭刺部全力出兵,除了耶律家族的三千援兵,還有一支上萬的兵馬深入到了巍霸山城一帶,事先卻沒有露出半點行蹤,這不可能。

    「也許是遼南的唐人。」高德新說完這句話,自己也覺得微微有些後悔。巍霸山城附近比較大的唐人勢力,只有石城和石人柱城。兩個勢力的兵馬都勉強過萬,但這些兵有大半部份都是湊數量而已。別說他們能不能拿出一萬人來,就是把一萬人全帶去攻打巍霸城,也是絕不可能能夠閃電般的拿下巍霸城,並且殲滅包括昭康在內的三千高句麗精兵的。

    一直以來,積利州的對頭都是南下的契丹人,而不是唐人。契丹狗在高句麗人的眼中,才是真正的大敵。而遼南的唐人麼,要不是他們躺在那些山城裡,早就被滅了。一直以來,他們都留著這些唐人,其實是認定了唐人沒有什麼威脅性。留著這些唐人,還可以適時的去打打草谷,勒索些錢糧,遼南這塊地般,除了最南邊的都裡鎮、青泥城還有卑沙城以外,其它的都是他們勒索的對象。說起唐人攻佔了巍霸山城,高德新自己就不相信。

    就在高德新等人迷茫不解之時,一名巍霸山城的校尉回到了積利城。

    「你說昭康和巍霸山城的將士們還活著?」高德新有些如墮入夢中般的感覺。原來以為嫡長子已經死了,家裡都已經設了祭堂,準備了衣冠冢。誰料,居然傳回來了這樣的消息。

    「大公子中了唐人的詭計,那個秦宗守做了唐人的前鋒,借獻糧的名頭混入了山城,又用迷藥混入酒中,把弟兄們都迷暈了,然後兵不血刃的奪下了巍霸山城。現在大公子和三千弟兄都在唐人的手中。那個唐人的首領說,要我們把巍霸城還有周邊的三個山城全都割讓給唐軍,並且交給他們五千匹軍馬,便放回大公子與三千弟兄,如若不然,三天之後得不到滿意的回覆,他便要將所有的弟兄們宰了,把人頭堆成京觀!」那個校尉有些結巴的說道。

    「唐軍?」高德新震驚的問道。

    唐人和唐軍的相差可就大了,如果只是遼南的唐人,高德新並不畏懼。但如果真的是唐軍,事情可就不一樣了。

    「是唐軍,那個率兵的將領,好像官職是冠軍大將將兼金吾將軍、鎮東郡公、鎮東軍軍使、登州刺史、登州防禦使,另外還擔任著安東都護府都護!是個年青的將領,才二十餘歲,可這次卻帶了一萬兵馬入遼。」

    報信的校尉有些緊張,聲音帶著點結巴,「另外,遼南的各個唐人勢力大半都已經歸附了那個安東都護李璟,聽說連都裡鎮也都歸附了唐廷,這次都裡鎮城主就親自帶了三千都裡鎮兵馬隨李璟出兵。而且我還聽說,都裡鎮和卑沙城還有青泥城三城,現在已經合併為遼南都督府,都裡鎮三城已經成了遼南都督府下的三縣。」

    「李璟,可是大謝砦的那個李璟?」高德新終於想起了李璟是何人,可仍然不敢相信遼南的巨大變化。

    「就是大謝砦的那個李璟,原先是沙門鎮鎮將,後來殺了上司做了大謝砦的兵馬使。」

    「他帶了多少兵馬入遼?」高德新問。

    「入遼時帶了一萬兵馬,不過有都裡鎮等遼南各部出兵,又一路上剿滅吞併了數十支勢力,現在兵馬已經過兩萬人。」這些情報,都是那些唐軍直接告訴他的,他也親自見過唐軍在巍霸城的兵力,確實有這麼多人。

    「姓李的是個瘋子!」積利城長史高兵嘆道。「他也敢獅子大開口,四座山城加五千匹戰馬。這個要求太高了!」積利城不是拿不出五千匹戰馬來,但五千匹戰馬不是五千隻羊,就算是積利州,也是一筆巨大的財富。更何況,李璟要求的可不止這些,他還要求包括巍霸城在內的四座山城。

    這四座山城可是積利城東面的屏障,甚至還是與大行城等諸城的連結通道。失去這四座山城,積利城的東面就直接暴露在了唐軍的面前。

    高德新長長的嘆惜了一聲,這個李璟挑選的時間太狠了。

    眼下他們正與契丹狗大戰之時,這個時候李璟突然率軍北上,而且兒子和三千兵馬又在他的手上,李璟完全佔據了主動。高德新並不是一個看不清形勢的人,能走到今天,成為擁有上萬兵馬的渤海國地方實力派,除了他高貴的高句麗王室血統,更是因為他的智慧。

    他很清楚的知道,眼下若是拒絕李璟的要求,那麼李璟很有可能是以巍霸城為據點,向積利城進軍。而北面,契丹人剛剛攻下了龍潭山城,已經殺到了積利城北面六十里。積利軍便要面臨著兩面做戰的可能,一面是契丹狗如狼一般撲來,一面卻是李璟的唐軍在一側虎視眈眈。

    高德新緊皺著眉頭,背負著雙手在屋中踱步,越踱越心煩。李璟提出的條件,他想不出半點應對的辦法,除了答應,別無他法。

    「大王,不如暫且答應那個李璟,先平息了南面之患。另外把大公子和三千將士換回來,眼下契丹已經兵臨城下,契丹威脅更大啊。」高兵提出自己的看法。

    高德新長長的嘆息一聲,從眼前來看,契丹人比唐人的威脅更大。但從長遠來看,明顯是唐人威脅更大。唐軍已經撤出遼東百餘年,這次捲土重來,只怕是請神容易送神難了。

    一聲長嘆,高德新彷彿蒼老了十幾歲,他有些頹然的坐下,對著高兵一揮手:「答應唐人的要求,高長史,你代表積利城去一趟巍霸城,把大公子迎回來。速度要快,契丹狗已經打到門前了,再無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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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1章 平遼
               


    巍霸山城、城山山城,高麗城山城,白雲山山城,兩座周長五里山城,兩座周長六里山城,加上五千匹軍馬,高句麗積利城的使者高兵第二天趕到,對於李璟提出的要求,一點也沒有討價還價的全答應了下來。

    並且,在當天就把五千匹戰馬就送到了巍霸山城。接下來,當天就把城山山城,高麗城山城,白雲山山城三座三城的兵馬撤出,交接給了鎮東軍。李璟分兵接掌三城之後,於第二天將高昭康與三千巍霸山城的高句麗山城士兵釋放。

    李璟都沒有料到,高句麗人會如此的痛快的答應了他提出的條件。五千軍馬雖然貴重,但現四座山城比起來可就算不得什麼了。雖然其它三座山城不如巍霸山城這麼的險要,但也都是十分易守難攻的。如果強攻,李璟自認為眼下兩萬兵馬是能夠逐一攻下的,但肯定得付出不小的代價。現在高句麗人如此痛快的交出三座山城,這讓李璟真是意外之喜。

    得到這四座山城,積利山城的東面完全暴露在了鎮東軍的馬蹄前。碧流河域一帶,盡為唐軍掌握。

    高句麗人肯交出四座山城,肯定不只是那了那個高昭康,這說明他們遇到了比李璟更厲害的威脅。如果不是遇到了更厲害的威脅,高句麗人絕不會把積利城的東面門戶讓給李璟。失去了這四座山城,如果李璟出爾反爾,不守信用,那可是能夠隨時兵臨積利城下的。

    「契丹連剌族和迭剌部耶律家族五千兵馬剛剛攻破了積利城北面六十里的龍潭山城,現在兵鋒直指積利城。」負責打探情報的飛鷹營十將李維趕到巍霸山城,向李璟高聲匯報。

    「難怪!」李璟輕笑了笑,「高句麗人是不想兩面做戰,而且他們認為契丹人比我們更具威脅性。」

    「這是一個好機會啊,現在高句麗人正全力應付契丹人,我們何不這個時候在高句麗人背後狠狠捅上一刀,直接拿下積利城?」秦宗守現在可以說是徹底的和高句麗人鬧翻了,因此更急著想要趁機痛打落水狗。

    「不妥!」李璟笑了笑,目光掃過諸將,卻看到劉尋似有所思,便對他招了招手:「伯虎,你來說說,我為何此時答應高句麗的請和,而不是趁機進攻高句麗人?」

    劉尋出列上前兩步,對李璟抱拳行李,沉穩道:「末將以為,郡公之所以此時並不落井下石,乃是為了避免便宜了契丹人。這應當就是郡公常講的戰略佈局,為了戰略佈局,有時一些戰術上的機會就得放過。」

    李璟微笑著點了點頭:「繼續,說清楚點。」

    「郡公,尋以為,我們此次入遼,戰略目的是收復遼東。而收復遼東當做三步,第一步是整合遼南唐人勢力,要達成這一步,光鎮東軍的威懾力是不夠的,還需要有外力相助。自我們奪下青泥與卑沙之後,遼南的唐人勢力就夾在我們鎮東軍與高句麗人所據的遼中之間。郡公先前不急著進兵遼南,而是選在高句麗人與契丹人相鬥,四處劫掠遼南的時候才出兵,尋以為,這便是恰當的時機。遼南的唐人勢力被高句麗人壓迫威脅,這個時候我們進入遼南,最後遼南的唐人勢力在蠻橫高句麗與郡公的安撫策略之下,只能倒向我們鎮東軍。」

    「說的好,那第二步和第三步呢?」李璟對於劉尋真是刮目相看,劉尋所說的收復遼東第一步,正是李璟心中所想現在所做的。這樣的戰略層次的問題,許多鎮東軍的高層將領都還沒有想通,劉尋現在只是擔任著他的侍衛長,居然想到了這麼遠,這不得不讓李璟驚嘆,果然是歷史上號稱五代第一智將,有一步百計之稱的劉尋啊。是金子,果然到了哪都會發亮。

    得到李璟的鼓勵,此時還才十五歲的劉尋也是十分激動,臉上微微有些臉紅,臉上帶著激動。「尋以為,整合遼東是此次入遼最主要的目標,而第二步應當是削弱高句麗人,第三步則是遏制契丹人在遼東的壯大。這兩步應當是一體的,在我們未能完全整合遼南之前,暫時並不適宜徹底擊敗高句麗人,而是因當逐步削弱他們。」

    「直接幹掉高句麗人不是更好?幹嘛還要留著,這也太麻煩了!」秦宗守聽的一頭霧水,不知道既然能弄死積利州的高句麗人,卻還要留著。

    劉尋解釋道:「我們現在如果出兵全力對付積利州高句麗人,固然可以擊敗他們,但我們肯定也得付出不少的代價。最關健的是,如今契丹人正向遼東滲透,有高句麗人在,那麼他們便能為我們抵擋契丹人的東進南下。這樣我們就能全力整合遼南,唯有穩固遼南之後,那時我們才能全力北上。因此,現在就讓高句麗人替我們抵擋契丹人。高句麗人與契丹人相鬥,結果必然是兩虎相爭兩敗俱傷,高句麗人的實力將被契丹人削弱,而契丹人也將被高句麗人遏制,等我們收拾好了遼南,到時北上,再對付高句麗人和契丹人,可就要輕鬆的多了。」

    李璟笑著拍掌,表示對劉尋這一番話語的讚賞。小將劉尋的智慧確實不同尋常,僅憑著李璟的幾步動作,基本上就已經把李璟入遼的戰略計劃都猜測了出來。

    「伯虎此言甚善,正是吾之本意。狼牙,你現在可明白了?打仗,憑的不光是蠻力,更多的還是智謀。我鎮東軍雖強,可遼東混亂了百餘年,要收復可不是那麼容易的。我們得找準一個切入點,尋到一個最恰當的機會。眼下,高句麗人和契丹人之爭,就是一個極好的機會。高句麗本是渤海國的一條狗,現在渤海國耍弱對遼東的高句麗人失去控制,這條狗可就成了一條凶悍的野狗。而契丹人就是草原來的狼,現在來的只是幾條孤狼,但後面的狼群早晚會跟著過來。我們現在,就是要趁著這高句麗狗和契丹狼惡戰的時候,先把遼南給整合平定了。然後,再談北上。」

    如果不是契丹人和高句麗人大戰,李璟想要進軍遼南,高句麗人肯定會出來干預,而沒有外部的強烈壓力,遼南的那些唐人勢力也肯定不會輕易的歸附李璟。

    這就是節點,這就是李璟所說的大勢。

    「那咱們就這麼便宜了高句麗人?」秦宗守還是有些不太樂意的說道。好不容易放倒了高昭康,卻被李璟又給放了。

    「當然不會這麼便宜了他們。」李璟攤開遼東地圖,指著積利州所在的地圖道,「現在我們已經把積利州東面的四座山城都給佔了,對於高句麗人,我們的兵馬已經直接威脅到了積利城東面的百里之內,隨時能夠對積利城出兵。所以,在我們主動對付他們之前,他們現在是沒有膽子再來對付我們的。現在,我們就要趁著高句麗人全力對付契丹人之時,把積利城以南的所有唐人地盤通通整合、」

    「怎麼整合?」

    「都裡鎮和青泥城、卑沙城有樣在先,將遼南各部都劃入遼南都督府之下,在現有的三縣之外,再設立五縣。另外如巍霸山城等險要山城、山寨,要設立軍鎮、軍戍,駐紮兵馬,遼南各部的原首領們都授予安東都護府和遼南都督府官職,另外,各部的兵馬都將重新整編,遼南各部的兵馬將整編為兩個廂,除了狼牙營,另外兵馬將整編成九個營。新編廂各營軍官,便由原各部的軍官們擔任。」

    李璟最初只打算給遼南五個營的編制,但也擔心如此一來,遼南各部反彈厲害,最後便只先給兩個廂,十個營的編制。計劃一步步的來,先把這些勢力整合一起,將遼南並為八個縣,然後徐徐圖之,最後將所有遼南勢力徹底的揉合到一起。

    當然,除了整合遼南諸部,李璟也並不打算就這麼停下來。他已經發了軍令往青泥城,立即調鎮海和怒濤二水師營前來遼東,鎮東營往巍霸山城和石人注港的東面海上,那裡是長山群島,擁有大小五十多個島嶼,其中住人島嶼就有二十多個,面積達到一百七十多平方公里,有二十五萬五千畝地之廣,和登州的大謝群島不下相下。而且群島同樣是位於登州往渤海、新羅、日本的海道之下。

    長山群島現在就是由一個高句麗人的勢力所佔,兵馬只有幾千人而已,以往一直是依附於積利州城的高德新,因為巍霸山城距離海岸極近,因此雖然石人柱港更靠近長山群島,可一直以來卻沒敢動這群島。現在李璟當然不打算放過這塊地盤,趁著積利城自顧不暇,李璟雖然暫時不打算進攻積利城,但卻沒說不進攻他的那些附庸勢力。

    鎮海營在青泥城匯合兩個步兵營後前往長山群島,而怒濤營則將從登州匯合兩個營直接前往積利城西面的長興島。

    長興島位於積利城西面海上,乃是長江以北第一大島,中國第七大島。面積二百五十多平方公里,達到近四十萬畝的面積。全島東西長六十里,南北寬二十二里,環島岸線一百八十里,灘塗兩萬兩千五百畝。

    另外在長興島的旁邊,還有交流島、鳳鳴島、西中島、駱駝島、平島五座大島,面積與長山群島相當,擁有一百七十多平方公里,有二十五萬多畝面積。加上長興島,這六個島,就有六十五萬畝面積。

    李璟早在沙門鎮時,就一直覬覦長山群島和長興島群島了,只是那個時候時機未到,現在,李璟絕不會錯過這個大好的機會。積利城可以暫時留著他們牽制一下契丹人,但東西兩面的幾十座島嶼,李璟全要了。

   

第352章 夜襲渤海公主
               

    林間輕響,縈繞耳畔。

    碧流河水流淌,蜿蜒穿過山間河床,月光在水面粼粼閃動。樹下,十幾匹戰馬輕聲嘶鳴,馬蹄在覆滿落葉的濕軟地面上劃動。一群人壓低聲音,輕聲的開著玩笑,放鬆緊張的心情。

    她坐在一羊皮墊子之上,背靠著樹桿休息,閉著眼睛,卻不時能聽見槍斧的碰撞和鐵札甲摩擦所發出的鏘鏘聲音。雖然有些微弱,可這些聲音依然讓她難以平靜下來。

    「公主,時間不早了。」高勁道。他是積利城大公子高昭康的侍衛長,上次與高昭康一起在巍霸城中被俘虜。高德新拿四座山城和五千匹軍馬向李璟請和之後,接回了他們。一回到積利城,高昭康立即交給了他一個重要任務,讓他護送著妻子,也就是責任渤海國王的公主大月兒回渤海國上京龍泉府。

    積利城與契丹的交戰並不順利,龍潭山城失守之後,契丹人在積利城東佔據了一個重要的橋頭堡壘。連刺家族與耶律家族的兵馬守住龍潭山城,並開始往山城中屯積糧草,似乎準備和他們打一場持久戰。

    而偏偏唐人此時又捲土重來,李璟不但奪去了積利城東面的四座山城,現在兵馬兩萬就在他們的背後。這讓高德新憂心忡忡,如果李璟在關健的時候對著他們的腹背來上一下,那他們可就真的完蛋了。

    最後還是高昭康提議,讓他的侍衛長帶著公主返回上京龍泉府,向渤海國王大玄錫請求救兵。要是以前,高德新是絕不願意渤海國的兵馬進入遼東的,更不要說自己請渤海軍進入積利州了。但是現在,在契丹人和唐人的威脅之下,也只能如此了。

    高勁帶了五十名護衛,全都是精銳好手。他們的任務就是要穿越遼東,將公主安全送回龍泉府。原本高德新準備讓高昭康親自去上京,不過高昭康剛被唐軍俘虜一次,眼下心中正噴著火。雖然不能立即找唐人報仇,可現在卻一心要把火往契丹人身上撒,並不願意離開。最後只好將這個任務交給了侍衛長高勁,高昭康原本是要調一百精騎護送,結果公主大月兒堅持眼下積利城需要更多的兵馬,只堅持十個護衛就夠了。最後他們達成了妥協,改派了五十個護衛。

    「啟程吧!」大月兒回答道。雖然騎馬奔跑了半天,現在身體正疲憊著。但她清楚,眼下所穿越的地方正是唐人佔據的地盤。原本最佳的路線應當是出了積利城往東北面走,不過由於那邊已經不時有契丹騎兵出現,為了安全起見,最後決定先往南走。這就要穿過巍霸山城幾個剛割讓給唐人的地區,不過在契丹人和唐人之間,最後他們還是選擇了唐人的地盤上通過。畢竟現在與契丹人在開戰,而與唐人剛剛達成了和議。

    不過為了安全起見,大月兒只帶了兩個能騎善射,身手不錯的武婢跟隨,多餘的人一個也沒有帶。而且他們也沒有坐馬車,而是全部一人雙騎,且選擇在夜間趕路穿過唐人的控制區。

    時間寶貴,大月兒知道眼下積利城的危急。契丹人今年比往年多了更多的援兵,而且今年南面還有唐人捲土重來。當戰事開打,她很清楚的知道那意味著什麼,戰爭便意味著死亡。積利城一旦戰敗,所有的那些人,不是死亡,便是將淪為奴隸。而現在唯一能救積利城的,便只有她的父王派兵救援。

    林間輕響,河水嘩嘩流淌,暖風拂過一縷垂下的發絲。大月兒很安靜,很多事情並不總是如願,可她卻願意認真的爭取更好。她的人生總是如此,她一出生,她的母親就去世了。長大後,懂事明白後,她努力的做事贏得父親和父親的其它女人們的歡心。雖然沒有了生母照顧,可她也一直過的不錯。

    等她到了十六歲時,父王有一天突然對她說,「月兒,父王答應朝鮮王高德新的求婚,準備讓你嫁給他的嫡長子高昭康。」父王當時感嘆的道,高家在遼東擁有巨大的威望,眼下遼東漸脫離渤海國的控制,他希望能通過聯姻,籠絡高家。

    對於這突然到來的婚姻,她沒有拒絕,嫁給了比自己年長了十歲,且已經有了五六個妾侍的神策將軍高昭康。從上京龍泉府一下子遠嫁到遼東的積利州,大月兒沒有埋怨。她努力的記著自己的使命,嫁到積利州後,孝順高德新,溫柔體貼照顧高昭康,婚後幾年來,使得高德新父子與渤海國的關係又親近了不少。

    眼看著辛苦沒有白廢,卻不料契丹人和唐人又氣勢洶洶而來。高德新和高昭康讓她回龍泉府搬救兵,她沒有半點猶豫。

    當初她為了幫渤海國籠絡高家遷裡迢迢來到遼東,現在,為了高家,她又千里迢迢的要返回上京城龍泉府。

    為了丈夫,她願意冒這個險。

    夜風雖暖,可想起身後的積利州卻讓她心頭髮冷。此去搬救兵,千里迢迢,就算能說動父王搬來救兵,可也不知道高家能不能堅持到那個時候了。與丈夫的生活還算是和順,唯一的遺憾是沒能生下一兒半女。

    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鳥鳴,一聲,然後是第二聲,第三聲!

    侍衛長高勁臉色一變:「是雄庫魯!」雄庫魯是肅慎語,翻譯成漢語就是海東青的意思。意為世界上飛得最高和最快的鳥,有「萬鷹之神」的含義。傳說中十萬隻神鷹才出一隻「海東青」,是海東不少族系的最高圖騰。代表勇敢、智慧、堅忍、正直、強大、開拓、進取、永遠向上、永不放棄的精神。不過到此時,從最早的圖騰神化的海東青,到現在已經漸漸俗化,此時的海東青,就是雕的一種。雕出遼東,最俊者謂之海東青。

    海東青是空中的霸主,這種巨大的雕一般是不會成群出沒的。連續聽到三聲海東青的叫聲,高勁已經是面色大變。這種情況,只能說明一種可能,這些海東青是馴化的。

    能夠帶著三隻馴化的海東青,對方的身份定然高貴無比。他在遼東呆這麼久,就算是高德新,也只有一隻海東青而已,這都已經是費盡千辛萬苦了,一隻上好的海東青價值十萬貫,相當於五百匹優秀戰馬的價格。

    那是一種高亢而尖銳的顫音,有如一隻冰冷的手,劃過大月兒的頸背。在遼東呆了這麼久,大月兒也十分清楚能帶著三隻馴服的海東青的人意味著什麼。

    這裡是巍霸山城的腳下碧流河邊,而巍霸山城現在是唐人的,城中地位最高的唐人便是那俘虜了他丈夫,奪走了巍霸山城,還逼迫著高家割讓了另外三座山城,並獻上了五千匹軍馬的那個唐人,大唐鎮東郡公,安東都護府都督,鎮東軍軍使李璟。

    「快走!」

    大月兒玉面蒙上一層寒霜,輕喝出聲。大月兒和兩個武婢還有高勁以及五十騎侍衛立即翻身上馬,這個時候,遠處已經傳來了戰馬的鐵蹄之聲,在林中悶雷般的響起。

    「公主,他們來了!」兩個婢女雖然身手極好,但此時也都是一臉的驚慌。大月兒沉著道:「原天神保佑,與我們同在!走!」

    周圍的林子中不時的有飛鳥鳴叫著撲哧飛起,林中馬蹄如雷。

    她可以聽見他們的聲音,距離雖遠,卻在迅速逼近。眾馬奔騰之聲,槍劍鎧甲交擊,戰士喃喃自語,笑罵聲此起彼落。

    時光彷彿剎那流逝,聲音越變越大,她聽見更多喊叫,有人發號施令,渡溪時水花飛揚。戰馬在哼氣。某個士兵在咒罵。最後她看到他了。

    雖然只是一剎那,但是透過林間細縫望向谷底,她深知必是他無疑。即便是在這麼遠的距離,唐軍的統帥,那個傳說中年青的不可思議的安東都護的身影依舊清晰可辨,他的黑髮被月光染上一層銀霜,鮮紅披風成了墨色。他沒戴頭盔,束起的頭髮上戴了一頂束髮紫金冠。

    他剛一出現,便又消失在她的視線中,鎧甲披風再度被樹叢遮蔽。大群的隊伍跟在他身後,包括身著山文甲的軍官,還有高大的旗手,另外還有大群披著銀色鎧甲,執著銀色刺槍的侍衛,她心中估算了一下,李璟帶來的人至少有數百上千之眾。

    「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放下武器投降,可免一死,如有頑抗,一個不留!」外面的林中傳來一陣喊聲,李璟和他的兵都隱藏在了樹木之後,剛剛還嘈雜的林子,突然安靜了下來。只剩下了那個招降的壯漢隱藏在樹幹後面大聲高呼。

    高頸拔出了長刀插在面前地上,又將箭壺中的箭支插在面前,摘下了騎弓,準備抵抗。

    大月後看了看身後的幾十騎,知道此時就算是分開突圍也是絕跑不過的,她沒有慌亂,冷靜的沉吟片刻。最後道:「高侍衛,收起武器,跟對面說,我們棄械!」

    高勁有些愣了愣,但看公主那副平靜的面容,最後只得丟下手中弓,舉著雙手走到前面,高聲表明身份。

    然後,一大群唐兵從林子裡湧了出來,大月後一眼又看到了眾人拱衛著的李璟,聽見有人大漢對著李璟道:「郡公,這小子不是剛剛我們才放走的高昭康的侍衛長嘛,半夜三更竟然出現在這裡。」說話間他的目光掃過大月兒,明顯的一滯,有些驚訝、疑惑,然後便是興奮和激動,頓時高聲叫起來:「郡公,咱們撈到一條大魚,那個穿一身皮甲,長的白嫩嫩的,是女扮男裝,我認得她,是高昭榮的婆娘,渤海國的公主!以前跟著高昭康賣命時,我見過她好幾次,絕對不會錯。」

    大月兒渾身一震,此時也終於認出了這個叫破他身份的大漢,她依稀記得,這人好像叫什麼狼牙的。據說這次丈夫丟了巍霸山城,便是這人投靠李璟後,使詭計借送糧為藉口,在酒中下**,迷昏了巍霸山城三千將士,俘虜了丈夫和手下弟兄,奪下了巍霸山城獻給李璟。

    月光下,李璟聽到對方中竟然有一個是渤海國的公主,當下也不由的微微震驚。驚訝過後,不免高興起來,笑著一揮手:「把他們全部帶回巍霸山城,另外再派一些人馬,搜尋一下,看有沒有漏網之魚!」

    大月兒高聲道:「我是渤海國的公主,是積利城大公子的妻子,你們不能抓我。」

    李璟回頭,對著大月兒一笑:「你要是呆在上京龍泉府或者積利山城,我自然不會抓你,但既然你半夜出現在我巍霸山城腳下,自己送上門來,那可別怪我不客氣。既然來了,就別急著走,去本將軍營做一回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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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霸業根基初成
               


    無情的驕陽當空懸掛,升騰的熱氣自山城那去堆砌的石頭之中蒸發出來。汗水匯聚成一條條小小的溪流,自大月兒白皙的臉龐上流過,滑過她那欣長潔白的玉頸,最後流過那性感的鎖骨,然後進入她那兩個豐滿飽脹的高高山峰之間的那個峽谷之中。

    天地間,似乎只剩下了寂靜。

    自被李璟帶回了巍霸城之後,她便與兩上劍婢以及高勁等護衛分開了。被帶到了山城中寺廟的高塔之上,被軟禁在九層的高塔之上,離地十幾丈,唐人根本不需要捆綁她,只須要把九層的門一鎖,然後在塔下派幾個人看守著就夠了,她插翅難飛。

    高高的塔上雖然視線極好,可卻也炎熱異常,自關入塔中以來,唐人只給她送了一點水而已。

    如果不是天際間偶爾滑過那三隻海東青的身影,大月兒真的以為唐人已經離開了巍霸山城,只留下了她一人。大月兒站在塔上,目光盯著那三隻巨大的海東青。

    這是三隻渾身白色的海東青,這種渾身純白的海東青又稱之為玉爪,是海東青中的上品。這樣的玉爪相當罕見,海東青一般常見的只有秋黃、波黃、三年龍等品種。大月兒記得還在渤海龍泉府時,國中就曾有令,那些發配的刑徒和奴隸,只要能抓到海東青進獻,便能夠免去一去刑罰,連死罪都能免除。而奴隸也能立即獲得自由之身。

    她沒有想到,李璟竟然有三隻海東青,而且還是玉爪。不過她估計,這海東青很有可能是遼南的那些唐人勢力獻給李璟的,僅從這裡,她便看出,李璟對遼南似乎已經完成了掌控。

    巍霸山城中心的那棟大石房中,李璟午睡醒來,昨晚處理了半夜軍務。後來又聽說城下碧流河邊發現一隊高句麗騎兵,他便親自帶人前去查探,結果卻不料竟然抓到了高德新的兒媳婦,渤海國的公主。

    現在李璟把這些人分開關押著,不過到現在,他也還沒有想好要如何處理她們。如果只是一群高句麗騎兵倒好處理,關健這裡還有個高德新的兒媳,而且這女人不單單是高德新的兒媳,竟然還是渤海王的公主。

    吃過飯,李璟帶著幾個侍衛上了高塔,進入頂層,讓侍衛打開門鎖。

    大月兒居然暈倒在了地上,躺在那裡一動不動。李璟驚了一下,連忙上前,伸手在她頸側動脈上試探,發現還有脈搏。看她的模樣,似乎是中署昏倒。

    李璟輕笑了一下,沒有想到竟然是這個結果。他伸手掐她的人中,又在他的眉間還有頸後拔捏,給她拔莎。如此忙碌了一會,她終於醒了過來。

    當她醒來,一睜開眼,發現自己居然躺在李璟的懷中時,目光中驚駭無比,然後是慌亂,還有驚怒。

    一把推開李璟,她又發現自己的衣衫居然也解開了一些。再打量塔中,竟然只有孤男寡女的他們兩人,當下就不由的落下淚來。

    李璟有些尷尬的解釋道:「你中暑暈過去了,我剛才給你簡單的治療了一下而已。」

    大月兒狠狠的瞪了李璟一眼,輕薄非禮便是輕薄非禮,治療哪用得著解她的衣物。這個色狼,好歹也是一個唐朝大將,居然敢做不敢當。

    一想到剛才李璟還不知道趁她昏迷之時,做了什麼樣的事情,她就不由氣的全身發抖,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坐在地上,眼淚止不住的流。一直以來,她都是個堅強的女子,可畢竟到現在也才剛過二十而已。

    「我給你換個房間。」李璟見她的樣子,只好站在那裡道:「你跟我下去,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我一會再叫個軍醫過來給你開點藥。」

    大月兒緊緊的蜷縮著身子,「不要!」她哀求道:「請放過我吧,你有什麼要求,我父王肯定會答應的。」

    李璟見她這樣子,也知道此時的她估計是說什麼她也聽不進去了,只好轉身離開,叫人把她的那兩個婢女送上去,讓她們帶大月兒換一個房間,並讓人送去衣服和熱水。

    李璟走後,大月後軟倒在地上,怔怔的望著牆壁出神,塔外的天空裡,三隻海東青正自由的翱翔。

    直到兩個婢女進入塔上,她才終於恢復了平靜。跟著兩個婢女下了塔,換到一間石屋小院中,院中還有一顆銀杏樹,清涼的很。婢女們打來熱水,要服侍她沐浴。被她打發出去,一件件衣服脫下,大月兒沒有忙著洗浴,而是先仔細的查看全身。等查看了好久,發現除了眉間和頸後有紫色的印跡外,身上倒並沒有什麼被動過的痕跡。當下,不由的又有些驚疑不定起來。那個李璟解她的衣服,難道真的只是為了幫她治療?

    「你們一定帶來了好消息!」巍霸山城最大的一棟石屋的大廳之中,李璟笑著對鎮海營和怒濤營同時派到的兩個信使道。

    「是的,將軍!」怒濤營的信使是一名三十左右的士兵,他的缺胯袍子胸口處掛著一枚胸章,上面是艘迎風破浪在戰艦,那戰艦上掛著三道帆,標誌著他是一名一級軍士長的級別。如果是軍士,用的是戰艦的層數,一層的戰船是水師的下士,三層是上士。如果是普通士兵,則是用漿標示,一對漿表示著下等兵,五對漿表示上等兵。

    這名一級軍士長胸前的銅質胸章還鋥鋥發亮,一看可知便是剛晉陞的,鎮東軍除了軍功晉陞不論時間外,按年限晉陞的只能是每年的十二月之時。這名士官便很有可能是剛剛立功晉陞的,說來,定是怒濤營打了勝仗了。

    「怒濤營接將軍軍令之後,立即與登州留守兵馬中匯合二營,一同兵髮長興島六島。前日到達之後,當天即發動攻擊,戰鬥只打了一天,便陸續攻下六島。島上原有高句麗的一支千人艦隊和一千人的步兵,被我們殲滅過半,余都皆被俘虜。現在,我們已經完全佔領了長興島及周邊五座大島還有十幾座小島。」軍士大聲報導。

    鎮海營來報信的也是一個士官,他不甘弱兵的報達捷報,鎮海營也已經順利的拿下了長山群島大小五十餘島,島上的那支高句麗人已經被徹底的殲滅俘虜。

    大廳很大,足以容納上百人。

    此時除了李璟和鎮東軍的將領們,都裡鎮的王普還有狼牙營的秦宗守以及其它遼南各大小部近百人都聚集在此。他們聽到信使的報告,都不由的心中暗自驚訝。他們前幾天才聽到李璟下令,調鎮海和怒濤兩個水師營還有四個步兵營,兵分兩路去攻打長山群島和大興諸島。

    沒有想到,短短的幾天時間,他們就已經徹底的把這些島嶼都拿下了。這可不是什麼小島,長興諸島與長山群島加起來,地盤比都裡鎮和青泥城都不相上下了。一直以為,積利城都牢牢控制著這一東一西兩邊島嶼,為他們的屏障。現在李璟說打,就給打下來了。

    兩邊加起來也有幾千兵馬啊,雖然都只是些積利城的附庸,可也不可小覷。王普心想,他一言不發。但卻不由想起女兒的勸說,歸附李璟的做法確實是對的。長興諸島離都裡鎮並不遠,都裡鎮就幾度打過長興諸島的主意,可沒有一次成功。而李璟,拿下諸島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再看李璟現在整合遼南,也是無人能夠阻擋的了的。

    李璟召集來的遼南諸部勢力頭領們,心思各異,但明顯都為鎮東軍的這個捷報所震動了。

    藉著捷報的喜訊,李璟當即將他與李振李良還有郭承安等一眾幕僚們所弄出來的遼南整合計劃當眾宣佈出來。

    這個新的遼南整合計劃,就是將積利州以南的所有地盤上的大小唐人勢力統統整合成一塊,歸入到遼南都督府下,與卑沙城、青泥城、都裡鎮一起劃分為八個縣,新拿下的長興諸島和長山群島也在其中。

    除了已經整合好的卑沙、青泥、都裡鎮三縣外,剩下的五個縣整合後,各部的兵馬也將整合為二個廂,十個營。都裡鎮的五千兵馬單獨劃為五個營一個廂。其它各部兵馬中,秦宗守的狼牙寨劃為一個營,其餘的各部則將整編成九個營。遼南剩下的五個縣和九個營的文武官員,李璟大部份都從原遼南各部勢力之中,由遼南各部自己挑選任用,只有少數文官,由李璟派任。另外,都裡鎮的一個廂還有遼南的兩個廂,大部份軍官,也都是原來遼南人馬中提拔任命。

    按李璟的計劃,遼南的三個廂十五個營,都裡鎮一個廂五千兵馬繼續鎮守都裡鎮,兵馬劃為一個軍鎮。另外遼南的兩個廂一萬人,每營又單獨劃為一個軍鎮,級別屬上鎮,分別駐守在遼南五個縣的各處境內的山城和險要石寨之中。

    在此同時,李璟沒有直接分開的是,鎮東軍此次也將佈置不少兵馬在遼東,在長興諸島、長山群島,就將各駐兩個水師的一部兵馬。另外在巍霸山城四城,也都各將駐守鎮東軍的一個營。總的計劃,鎮東軍將向遼南之地移駐地五千兵馬。既是加強遼南防禦,也是為監視剛整編的一萬遼南各部兵馬。

    李璟聽用李振的提議,對於遼南五個縣的縣令、縣丞、縣尉、六曹等職,還有兩廂十營以及十個軍鎮的官職,李璟並沒有直接任命。而是讓遼南原來的各部人馬自己推舉。

    這樣做一來是因為原來各部的兵馬加起來,零碎的早超過了三萬人,這一下子整編成一萬人,官職就僧多粥少了。李璟不論怎麼任命,最後總有輪不到的,那時肯定就會對他有意見。現在李璟讓他們自己選,全憑本領和威望,選不上的,對他的意見畢竟就會少些了。

    兩個廂的兵馬使之職,最後被石城城主石守誠和石人柱港城的姜舉拿下。遼南除了都裡鎮、卑沙,青泥城外,也就這兩個勢力最強。都擁有過萬兵馬,現在推舉,最後自然是各得一個兵馬使之職。其它各部,稍強一點的,也得到了副兵馬使、司馬、都虞侯等職位。不過教練使和教導官之職,李璟不顧眾人意見,強行從鎮東軍調人過去。

    十個營十將之位,除了秦宗守的狼牙營沒什麼變化外,其它各部兵馬最後被整編成九個營。各家爭論激烈,誰都不願意自己的兵馬栽下去,如石守誠和姜舉都有上萬兵馬,當然想保留。可其它小勢力,雖然只有幾千數百,這個時候也不願意放棄,大家爭論半天,最後秦宗守得李璟示意,上前提議說讓各部兵馬集合起來來個大比武,按個人本領算,把最強壯,身手最好的九千人錄用,其餘的淘汰。

    這個提議出來,都自認為自己兵馬強壯的各家,當然也不好反對了,最後就定下比武來淘汰多餘兵馬。至於淘汰下來的,李璟倒也沒有直接不管,而是提出把這些人重新錄用各縣的衙役以及團結兵。這個決定,讓各家都大為滿意。雖然換了個名頭,可還是自己人嘛。不過李璟也只是微笑不語,他早有信心,只要把這些兵來來回回的整編上幾回,到時拿著鎮東軍優厚的糧餉獎賞,誰還記得老主子是誰。

    各部對於那些軍職爭奪激烈,對於五縣的那些文職,反倒是沒怎麼爭奪了。不但不願意爭奪,反都有些不願意轉為文職。遼東混亂了百年,不比中原內地,中原此時武夫藩鎮幾乎割據,但文官地位還是很高的。可在遼南,這地方都亂了百多年了,文人地位十分低下。這些人都不願意放棄手中的兵權,最後李璟給那些軍官們都安排了一些官職,剩下的也沒和士兵一樣淘汰,而是安排進了鎮東軍中任職。

    至於五縣的那些官職,那些遼南各部的人不願意要,李璟心中正高興呢。當即就從鎮東軍的諸教導官之中,抽調了一批人擔任 五縣的縣令、縣丞、縣尉還有六房等職。把這事情給定了下來,不給他們還悔的機會。

    有鎮東軍的強力威懾,加是都裡鎮王普還有青泥城的李居義,狼牙寨的秦宗守等人做代表,各家也看到李璟自進入遼南以來,迅速的蕩平了許多股小勢力,並且連高句麗人都連敗手下,不得不請和。他們也沒什麼選擇,打是打不過,那就只有歸附了。幸好李璟也不是個太過霸道的人,最起碼還給他們留了十個營頭。

    一番爭爭吵吵,最後塵埃落定。

    遼南積利州以南的大片地盤,最後被李璟整合成為遼南都督府,下轄八縣。原有各部兵馬,也被整合了三廂十五營,建立了大小十一個軍鎮,另外李璟也調入五千兵馬,在巍霸山城四城以及長興諸島和長山群島建六軍鎮。

    遼南各部的十個軍鎮,加上卑沙、青泥、都裡鎮三個軍鎮,還有鎮東軍新建巍霸等六軍鎮,最後,遼南有十九個軍鎮,遼南共有六個廂,三十個營,三萬人馬。

    遼南各部和都裡鎮三廂一萬五人馬,李璟的鎮東軍三廂一萬五千人馬。

    登州和大謝島鎮東軍還有一萬人馬,如此一來,雖然遼南整編的各部還不完全處於掌控之中,但安東都護府下,卻擁有了四萬人馬。

    整個遼南拿下之後,據郭承安統計,擁有一千萬畝面積之廣,而這,據說還只是整個遼東半島的十分之一。而遼西走廊,也有半個遼東半島那麼大。

    不過雖然有一千萬畝的地盤,但遼南連年混亂,本來就是苦寒,加上混亂多年,除了沿海的都裡鎮和青泥城與卑沙城和石人柱、石城幾地人多且耕地多些外,其餘的地盤都人少,且耕地更少。

    初步統計,遼南的耕地加起來,竟然只佔到總面積的一成,勉強達到一百萬畝。而人口,也是一樣,越靠近海岸,人口越多,越往北,人口越少。整個都裡鎮和卑沙城、青泥城還有石人柱城、石城五家,實際人口就達到了近五十萬人,而且都裡鎮等城還有大量的商販等流動人口,多達二三十萬人。除掉流動性的人口,整個遼南加起來,有近七十萬人,也就是說,除了那五城勢力範圍內的五十萬人口,其它那些大大小小的勢力下人口加起來才不過二十餘萬。

    鎮東軍這段時間向遼東移了差不多有二十多萬人,算下來,李璟在遼南竟然已經擁有了百萬之民,而且登州還有三十多萬百姓,加上十幾萬的移民,算起來,李璟控制之下,百姓已經突破了三十萬戶,人口一百五十餘萬。

    「將軍,擁有遼南之地,我們已經真正擁有了根基之本。」李振激動的向李璟說道,這份本錢,真的已經很厚了。四萬兵,百萬民,千萬土地!


   

第354章天下英雄誰敵手?鹽販!
               


    人跡罕至的山間小道之上,一群人正冒頭烈日驕陽,牽著騾馬行進著。這是一群個個彪悍強壯的大漢,身著短褐打扮,腳上草鞋,頭戴著草帽。挽起的袖子下,是股股賁起的強壯胳膊。

    這群人一邊趕路,一邊不時的左張右望,神色中充滿著警惕。在騾子和驢的背上,除了一個個稻草編織的劃草袋外,還暗藏著刀槍。

    「孟掌櫃,咱休息一下吧,這天太熱了,在樹下等躲過了這正午的日頭再走吧。」一名長著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對前頭一個虎背熊腰的壯漢道。那個壯漢身高七尺有餘,長的虎背熊腰猿臂豹子頭,偏偏卻穿著一件青色絲綢圓領長袍,腰間還繫了條革帶,頭上戴了頂硬腳羅紗幞頭,做一文士打扮,讓人一見總有一種沐猴而冠的感覺。

    這孟掌櫃抬頭看了看當空高照的大火球,伸手抹了把脖頸上的汗水,大蒲扇一樣的巴掌在臉前撲扇著。

    「那就休息半個時辰,咱們已經和王八約好了明天在武當山交貨,可不能失言了。」

    王八,不是烏龜王八,王八也不是罵人的話。孟掌櫃說的這個王八,指的是一個姓王,家中排行老八的人。這個人與孟掌櫃也是老熟人,王八本名王建,乃河南忠武軍許州人。年少之時,為無賴,以屠牛驢為業,有時也干偷雞摸狗順驢的事情,鄉里痛恨,因其家中排行第八,便都稱它為「賊王八」。後來,鄉里混不下去,便乾脆鋌而走險,加入到了晚唐利潤最高,也最危險的販私鹽行當。

    現年二十七年的王建,已經早離開家鄉許州多年,如今成為了山南東道均州的一個鹽幫幫主。

    孟掌櫃也是一個私鹽販子,早年間與王建一起販過私鹽,後來有次王建被官府抓住,當時按官府規定,販私鹽一斗以上杖背,沒其車驢,能捕斗鹽者賞千錢;節度觀察使以判官、州以司錄錄事參軍察私鹽,漏一石以上罰課料;鬻兩池鹽者,坊市居邸主人、市儈皆論坐;盜刮鹻土一斗,比鹽一升。私自制販鹽達到一石,即可處死!

    當時王建被抓時,連人帶私鹽一起被抓,那繳獲的私鹽有整整十大車,十幾石鹽,早夠了處死線。還是孟楷找了他在衙門裡當差的一個叔父,最後才花錢買了一個死囚替死。出來後,王建就遠走他鄉,最後到了均州。

    「掌櫃的,那王建名聲可不怎麼好,都叫他賊王八。好多道上的兄弟都說王建這人不講究,以前都是相熟的兄弟,可跟他做買賣,都會吃虧。上次陳州的張掌櫃他們跟王八做了趟買賣,說好的足陌交易,結果最後收到的全是短陌。一百石私鹽,說好是一貫錢一石,一百貫的貨款,最後張掌櫃收到的竟然才只有七十多貫,而且那錢還不是開元通寶,都是他娘的嶺南那邊鑄的白錢,算來,只折到六十貫開元通寶,他娘的,張掌櫃被坑死了。當時就想翻臉,可那王八仗著人多,反把張掌櫃他們打傷了幾個。這樣的人,咱們還是不要去跟他做買賣的好!」旁邊的那個壯漢勸說道,把聽到的一些王八的不好的事情說了出來。

    孟掌櫃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王八這個人的名聲不好他自然是聽說過的。不過眼下,找他交易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販私鹽的利潤確實很高,但是現在連續幾年大旱,接著是蝗災,然後就是朝廷地方官府催繳兩稅,以致於許多百姓都破家成了流民,四處逃荒。

    這一次,他帶著幾十個弟兄前往黃河以北的河東解縣,從解縣的解池鹽池中盜採了一百石解鹽出來。

    原本他們以為,現在朝廷都把鹽價漲到了三百文每斗,他們按半價一百五十文每鬥出售,總能賺上一筆。可誰想,旱、蝗相繼,千里赤地,閭無炊煙,野有餓殍,連私鹽都不太好賣了!

    他們一路南來,尋機販賣。誰成想霉氣無比:很多村莊已渺無人煙,而收不上兩稅的官府更加重視鹽利收入,進一步增強嚴打力度,結果害得他們這一路,碰上緝鹽衙役的機率比碰上買鹽主顧還高,這生意真沒法做了!

    到現在,一百石解鹽也沒賣出去多少,要不然,他也不會想到要遠去均州和王八做交易了。

    其實他心裡是不願意和王八做生意的,還是前些天王八派人主動前來聯繫他,說是願意吃下他的這批鹽,不過得在現價上還打些折扣。一百石鹽,王八隻肯出眾八十貫錢。孟掌櫃的尋思幾遍,也沒其它好辦法,這鹽留在手上既不能吃能穿,而且還會有很大風險,最後只好決定賣給王八了。

    雖然暫時停下休息,不過孟掌櫃也是老江湖,吩咐了兩個夥計左右前去打探放哨,防止鹽丁突然出現。

    現在不但朝廷把這鹽價弄的極高,而且就連各地藩鎮和州刺史,也是加強了輯私。節度使專門派判官負責稽查私鹽,而州縣也派出州錄事參軍事縣錄事為稽私負責官員。各地設立頭卡鹽丁,還不時的有鹽丁巡查。這些鹽丁因為常與鹽販們交手,甚至比起那睦藩鎮的官健軍卒更為強悍。

    鹽販和鹽丁一碰上,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孟掌櫃身邊有五十人,雖然都是些刀口舔血的亡命之輩,但是他也不願意與那些更不要命的鹽丁們碰上。

    把騾驢牽到樹林子中,夥計們解下馱子上的鹽包,有夥計牽驢騾去飲水喂草料,孟掌櫃等人也都靠著樹取下水嚢飲用,拿出燒餅乾糧填肚子。

    「這趟就算把鹽賣給王八,咱們也是虧本了。」孟掌櫃的助手孟洋一邊嘴裡嚼著餅子,一邊嘟囔道。「掌櫃的,我上次聽陳州的張掌櫃說,現在登州那邊出產的一批鹽,據說不是和淮鹽等海鹽一樣是煮的,而是曬的。而且那鹽又白又粒大,還干。據說比淮鹽好上許多,就是這解鹽、井鹽也比不上,甚至能和西北的青鹽相媲美呢。而且聽說,那鹽產量極大,登州那邊每斗鹽只賣五十文,就是外地的鹽販去買,也只要八十文一斗。」

    孟掌櫃笑了笑,「這事我也知道,據說他們是挖鹽田曬鹽,具體的也不清楚。不過產鹽確實量大,據說都是那個最近很紅的鎮東郡公,登州刺史李璟弄出來的。聽說,都已經前後給長安天子送去了三十多萬石鹽。那個大宦官田令孜,每斗鹽竟然賣五百文的高價,比青鹽賣的還價高,不過聽說那鹽確實好,不比青鹽差。現在京師裡的達官貴人們都用登州鹽。」

    孟洋眼前一亮,「掌櫃的,那咱們賣掉這批鹽,就去登州販那登州鹽賣啊,這鹽肯定比我們去解池盜鹽賣有賺頭。斗鹽八十文,一石鹽不過八百文,那田令孜能賣斗鹽五百文,那咱們賣個兩百文也大賺啊。」

    「登州鹽斗鹽八十文,那是小斗,一石有二十一小斗,算來,一石鹽至少要一貫半錢。不過,如果真能買來,也還是有賺的。不過你可能沒聽過,早在登州剛產鹽的時候,濮州鹽幫的尚君長就去登州找那個李璟買鹽,結果卻被李璟直接給捆了送官府了,最後被押到濮州問斬,還是王仙芝帶人劫了法場把他救出來。這李璟,似乎不是普通官吏,只怕這生意不好做啊。」

    正說著,卻見前去放哨的一個夥計回來,後面還跟了一人。

    那人一見到孟掌櫃,立即大聲道:「果然是孟掌櫃,快跟我走,遲了只怕是來不及了。」

    「啊,你是誰?」孟掌櫃和孟洋都是一陣警惕,手已經抄到了刀柄上。

    「哦,忘記自報家門,在下林言,曹州黃六先生的外甥。」

    一聽是黃六先生的外甥,孟掌櫃馬上放鬆了些警惕。黃六先生和王八一樣,也是道上的鹽販子。王八是均州的鹽幫老大,孟掌櫃現在是許州的鹽幫老大,先前說的那個尚君長和王仙芝就是濮州的鹽幫頭目。而這黃六先生,就是曹州的鹽幫老大。因為家中排行第六,且又是參加過科舉的讀書人,因此道上尊稱為黃六先生,指的便是曹州黃巢。

    雖然同是鹽幫幫主,但王仙芝和黃六先生,可是山東最大的鹽販子,手下弟兄眾多,遠非孟掌櫃和王八能比的了的。

    「原來是黃六先生的外甥,不知來此有何事情?」

    雖然來的是道上自己人,但孟掌櫃對於林言還是有些警惕,一來他並沒見過林言,二來,他已經在路上聽說黃六先生和王仙芝兩個已經起事反唐,都先後攻下長垣縣和冤句縣,現在又奪下了曹州城。他販私鹽雖然也是掉腦袋的買賣,可比起造反來,還是好些的。造反,那可是誅滅九族的大罪。

    「孟掌櫃還不知道嗎?王八反水了,帶著他那幫人投了官府,現在已經在忠武軍中當上了軍官,正抓其他販鹽的兄弟當頭名狀呢!」

    「這怎麼回事?」孟掌櫃大驚。

    聽林言解釋,他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原來王八在均州和房州的一個鹽幫起了矛盾,雙方為了爭奪地盤大打出手,結果,王八先是勝了幾場,結果得意之下,被房州的人請來了幫手偷襲了王八。王八大敗,帶著手下的殘餘兄弟走投無路之下,一路逃回許州,最後乾脆一咬牙投入了許州的忠武軍,裹上了黃頭巾,現在已經成了黃頭軍的一名隊正。為了能晉陞,現在正四處帶人抓垸駢的道上鹽幫兄弟做投名狀。

    「孟掌櫃的還不知道,那王八入忠武軍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許州道上的兄弟們都給抓了。孟掌櫃的家眷和族人,也都被他抓了。幸好我舅父聽聞後,馬上派我往許州,花了些錢財,偷偷的把孟夫人和幾位孟小公子孟小娘子救出來,其餘的兄弟本來也要救出來,結果王八發覺,其餘人等都被賊王八給殺了。」林言低落著聲音說道。

    孟掌櫃聽完已經是出離憤怒了,拔刀一刀斬斷一顆手臂粗的樹枝,恨聲道:「這個該死的賊王八!當初他在許州事發,被關進官府的死囚牢,還是我一個遠房的族叔救他,將他偷放出來呢。今天他要改行吃官飯倒也罷了,可竟然拉我孟楷當墊腳石,真是太不仗義了!老子與他誓不兩立,定要斬下他的狗頭,為我的族人與弟兄們報仇。」

    「就是,跟賊王八誓不兩立!」孟楷的手下弟兄也都紅著眼睛咬牙切齒的吼道。他們已經知道,除了孟楷的妻小外,其餘人的家眷估計已經是沒有了。

    「就是,」黃巢的外甥林言附和說,「現在鹽不好賣了,換個營生吧。濮州的王大幫主和我舅父正拉起桿子和官府干呢!」

    「這個,我也聽別人說了,也不是不行,但是……」

    「孟掌櫃沒聽到那句民謠讖語嗎?」林言突然一臉神秘,壓低了嗓音。

    「什麼?」

    「金色蛤蟆爭努眼,翻卻曹州天下反!」

    事情到了這一步,許州已經沒有他的地盤了。而且,現在家小都已經在黃巢的手中,孟楷知道,現在自己已經沒有其它的選擇了。

    「反了!」孟楷咬牙,做出了艱難的決定。既然官逼民反,那就不得不反。不加入草軍,他一個小小鹽販,又如何與那已經投身為官軍的賊王八斗。

    「反了!反了!反了!」另外的幾十個鹽販子也都大吼道。本就是一群亡命之徒,現在家人又沒了,天下間誰還能擋住這群暴戾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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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河北強藩 幽州盧龍
               


    自平定遼南以來,李璟並沒有急著北上,而是將鎮東軍三廂兵馬進駐遼南,監視督導遼南各部兵馬整合,以及遼東八縣的設立開衙。

    另一面,李璟將大量被攻伐的小勢力地盤上的土地通通收歸,然後下發給將士和百姓。就是遼南各部原來所佔領的那些土地,除少部份保留給那些將領外,其餘的也都被收為軍田。

    李璟又召集遼南八縣的百姓以及登州遷來的流民開墾囤田,所墾荒之地,按先例,三年不徵糧,三年後五年內只征一斗。

    遼南各部的兵馬,也經過大比武選拔,將其中最精銳者九千人留下設為九營,建立九個軍鎮。另外的三萬餘人,被淘汰,發給土地,復歸為百姓。又擇其中一部份強壯者,按各縣所屬,每縣挑選一千人建為團結營。平時在家務農,秋冬之時進行集訓,一旦發生戰事,也將視情況徵召啟用。

    他們的裝備鎧甲武器等自備,集訓之時有補貼口糧,平時沒有糧餉。徵召打仗時,則也有補貼,另立功有賞賜。遼南一百萬畝地,有半數以上,收歸都督府所有,李璟將其中三分之一拿來賞賜給鎮東軍和遼南軍的將士們,剩下的則做為軍囤,土地產出,用來養軍。

    時間很快到了七月中旬,李璟已經從巍霸山城轉移到了長興島上。在島上主持水師新建安瀾、伏波兩個新水師營。新建兩個水師營一個鎮守長山群島,一個鎮守長興諸島。兩個水師營一半是新招募兵馬,一半是鎮海、怒濤兩營老兵抽調。

    就在此時,巡海的安瀾水師士兵帶回來一條船。

    「來人自稱是幽州鎮媯州清夷軍軍使李茂勳的使者,特來求見郡公!」劉尋大聲稟報。

    正在批閱公文的李璟一聽到幽州李茂勳三個字時,手不由的抖了一下。

    李茂勳,在晚唐五代,有兩個李茂勳都比較出名。第一個李茂勳,原本乃是回紇阿布思之裔,張仲武時,與其侯王皆降。資沈勇,善馳射,仲武器之,任以將兵,常乘邊積功,賜姓及名。這個李茂勳乃是一個回鶻貴族,投降張仲武之後才被賜國姓漢名。

    還有一個李茂勳,卻是岐王李茂貞之弟。唐末為鳳翔都將,茂貞表為鄜州節度使,累官至兼侍中。後來他全家被朱溫俘虜,便歸順了朱溫,並改名叫周彝。

    既然是幽州來的李茂勳,那定然就是回鶻人李茂勳了。

    這個人在李璟的印象中,可不是什麼好鳥。算算時間,好像距離歷史上記載的幽州兵亂已經沒多久了。史載,因為此時的盧龍軍大帥張公素為人殘暴,而幽州大將納降軍使陳貢言在盧龍軍中卻極為威信。這個李茂勳便派人暗殺了陳貢言,然後打著陳貢言的旗幟舉兵反叛,進攻幽州張公素,自稱是陳貢言的先鋒部隊。張公素迎戰,兵敗逃到長安。當李茂勳進入幽州,人們才知道這不是陳貢言,但也只能支持李茂勳了。

    這件事情可謂是相當的稀奇,也可心看出這個李茂勳的狡詐。

    現在幽州還是張公素做節帥,陳貢言也還沒有被暗殺,不過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這李茂勳前來,絕無好事。

    不過因為李茂勳派使者前來,使得李璟的目光也不由注視到了與遼南隔海相望的幽州。

    幽州乃是河朔三鎮之一,也是老牌的割據藩鎮。

    唐玄宗先天二年設置幽州節度使,幽州節度使負責防禦奚、契丹,治幽州,統轄幽州、薊州、媯州、檀州、易州、定州、恆州、莫州、滄州等9州。天寶元年,改為範陽節度使。

    天寶之時,節度使安祿山以范陽、河東、平盧為根據地,發動叛亂,建立大燕,史稱安史之亂。安史之亂結束後,改范陽節度使為幽州節度使,因領盧龍軍,又稱盧龍節度使。廣德元年(763年)安史之亂叛將李懷仙投降唐朝,唐朝為了籠絡河北舊部,任命李懷仙為幽州、盧龍節度使。唐德宗建中年間四鎮之亂時,幽州朱滔自稱冀王。元和十四年(819年),盧龍節度使劉總的臣服,標誌著元和中興的頂峰。兩年後,朝廷任命文官張弘靖為幽州、盧龍節度使。但由於處置措施不當,盧龍節度使又被武將把持割據。直到唐朝滅亡。

    張弘靖處置不當,使得幽州部將朱克融率兵奪得幽州後自立,再次拒絕朝命,擁兵自重。

    朱自融出身名門,祖父是原盧龍節度使朱滔,唐德宗時,朱滔的哥哥朱泚閒居長安,趁涇原之亂,自立為大秦皇帝,圍德宗於奉天,事敗被殺。朱克融少年時即在幽州擔任小校,事奉盧龍節度使劉總,後劉總欲歸長安,恐將校為變,便將有野心的將領一起帶到長安,朱克融也在其中,後其私自歸鎮。

    當時,天下承平,宰相崔植、杜元穎不知兵機,亦無遠略,認為兩河地區已經平定,於是調毫無政治經驗的張弘靖接替劉總任盧龍節度使,張弘靖為人矜持,終日沉默不語,對將校並不為禮,因此不得軍心,又信任幕僚韋雍,讓其執掌政務,軍心越加不滿。821年7月,韋雍騎馬出行,有小校沖其前導,韋雍要杖責他,軍士不服,張弘靖命都虞侯追究,意欲嚴辦,於是軍中大亂。當夜,士卒連營呼噪,將校不能制,遂攻入府舍,掠奪張弘靖家中的貨財、婦女,囚其於薊門館,殺幕僚韋雍、張宗元、崔仲卿、鄭壎、都虞侯劉操、押牙張抱元等人。

    次日,軍士自悔,一起到館中向張弘靖道歉,請求重新奉其為主帥,但是張弘靖拒不回答,軍士們互相商量道:「相公無言,是不赦吾曹。軍中豈可一日無帥!」於是大家奉宮中舊將朱洄為留後,朱洄辭以年老,推薦兒子朱克融繼位,大家表示同意。

    消息傳出,唐朝貶張弘靖為吉州刺史,調昭義節度使劉悟為盧龍節度使,但劉悟畏懼朱克融兵強馬壯,不願赴任,於是回任昭義節度使,朝廷只好加授朱克融為檢校左散騎常侍,授以符節。

    朱自融為節帥之後,十分猖狂,826年5月,幽州軍亂,將士殺朱克融及其子朱延齡,另立其子朱延嗣為盧龍節度使,但朱延嗣為人凶暴,不恤將士,很快就為都知兵馬使李載義所殺。

    朱自融當了五年幽州節度使,他的兒子朱延嗣甚至一年時間都沒有做滿,就被李載義所殺。

    李載義卻是唐太宗廢太子李承乾之後,乃是大唐宗室。不過因為李承乾被廢后,他們這一支也就成了庶人。據記載,他的先祖們世代以在戰場上的威力聞名,在盧龍鎮的首府幽州任職。李載義早年喪父,和同鄉豪傑四處旅遊。他身體強健,善於摔跤,打動了時任盧龍節度使劉濟,被其招入親軍,累升衙前都知兵馬使、檢校光祿大夫兼監察御史。

    幽州兵變,時任衙前都知兵馬使的李載義也就是幽州牙將,他看準時機,殺死了朱延融,以其罪上奏朝廷。唐文宗乃以李載義為檢校戶部尚書、御史大夫,盧龍節度使,封武威郡王。

    李載義任盧龍大帥期間,先後自願為朝廷助戰,討伐自稱橫海節度使的李同捷,累破敵軍,以功加封司空。此後,李載義參與了對橫海鎮首府滄州的進攻。太和三年(829年),李同捷投降,李載義授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太和四年(830年),契丹騎兵入寇,李載義將其打敗,俘獲其首領茹羯送往長安,以功加太保。

    太和五年(831年)春,朝廷賜給李載義功德碑。李載義請使者參觀球賽,不料後院兵馬使楊志誠作亂,乘機驅逐了李載義。李載義與兒子李正源被迫逃往相鄰的義武鎮的易州,最後朝廷無力管束此事,只得任楊志誠為留後,李載義父子回到長安。

    李載義算來,也只做了五年節帥,就被同樣屬於牙將的楊志誠驅除。

    而楊志誠只當了三年節帥,太和八年(834年)冬,盧龍軍又亂,楊志誠和監軍宦官李懷仵被逐,兵馬使史元忠被推為留後。

    史元忠比前幾任多做了幾年大帥,做了七年盧龍軍大帥,結果最後也沒逃過前任們的命運。會昌元年(841)九月,盧龍軍再亂,陳行泰發動兵變,殺死節度使史元忠。幾經周折後,盧龍被張仲武接管。

    陳行泰,乃是盧龍鎮牙將。會昌元年(841)九月,盧龍軍亂,陳行泰發動兵變,殺死節度使史元忠,自任節帥,但眾心不服,唐武宗在宰相李德裕建議下也沒有批准他擔任盧龍節度使,時隔僅一月,他即被牙將張絳誅殺。

    牙將張絳殺陳行泰,但懾於薊北雄武軍使張仲武威名,一度請其主持軍務,但後來又改變主意,上書自請為節度使。張仲武大怒,起兵進攻幽州。為了名正言順,張仲武特派長史吳仲舒到京師長安,請求率本部兵馬征伐張絳。吳仲舒說服了宰相李德裕,經過權衡考慮,唐武宗任命張仲武為盧龍軍兵馬留後,允許他率軍平亂。張仲武以精兵八百、土團五百襲擊幽州,一舉攻克,誅殺張絳,平定了暴*並於次年正月,正式就任盧龍節度使。

    此後,張仲武採取了一系列措施,獎勵耕織,發展經濟,實行軍墾,保護民生,並嚴格操練兵馬,裁老減弱,獎優罰劣,使盧龍治下面貌煥然一變,軍隊士氣驟漲,戰鬥力提高,成為唐末諸鎮中的勁旅。

    會昌二年(842年),回紇大將那頡啜統兵南犯掠邊。張仲武在增強邊地各城守備的同時,命其弟張仲至率大軍三萬予以反擊。此役,盧龍軍一舉擊破回紇騎兵,收降三萬餘人。那頡啜隻身北竄,被烏介可汗所殺。挾戰勝餘威,張仲武又派大將石公緒兵進契丹、奚兩部,盡殺回紇監使八百餘人,從而恢復了唐王朝對兩個部落民族的管轄。

    同年八月,唐廷發兵三路,北伐回紇,張仲武充任東面回紇招撫使。在歷時數月的征戰中,張仲武與其它兩路兵馬緊密配合,收降回紇十萬餘眾,烏介可汗被迫遠遁西域。此後,仲武對不服從唐朝管轄的奚族個別部落,又以武力征伐,迫其首領俯首稱臣,向唐天子納貢。

    「破獯鬻之眾,帳盈七千;拓鮮卑之疆,地開千里。萬狄稽顙,百蠻投誠」,張仲武赫赫戰功,為晚唐一代名將。

    大中三年(849年),張仲武做了八年盧龍節帥後,病死於任上,軍中擁立其子張直方繼位。

    父親死後,張直方被擁立為盧龍留後。因嗜酒凌虐士卒,軍中大亂,後以打獵為名,逃回長安,軍中乃擁立周綝為盧龍留後。唐廷念及其父張仲武之功,將其封為金吾大將軍。

    張直方在位時間一年都不到,周琳也只在位了一年時間就病死了。

    大中四年,周綝死後,朝廷以張允伸為留後,累進檢校司徒、兼太傅、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張允伸在位五年,得風疾,以其子張簡會為留後。

    咸通十三年(872年),張允伸去世,其子張簡會為留後,張公素率州兵入幽州奔喪。由於盧龍軍士素來尊敬張公素,張簡會害怕他攻打自己,逃到長安。唐懿宗就任張公素為留後,隨後又任他為節度使。咸通十四年(873年),唐僖宗繼位,加張公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張公素任節度使後殘暴而粗魯,常以眼白示人,故被稱作「白眼相公」。

    一百餘年的時間裡,盧龍軍換了三十四任節帥,特別是自元和中興之後,盧龍軍降而復叛,後期完全擁兵自立,割據一方後,更是經常發生盧龍大將殺死驅逐大帥的事情。

    現在李茂勳前來,李璟相信,肯定與史上記載的李茂勳密謀兵變奪取幽州節度使之位有關。

    沉吟許久,李璟最後還是放下手中狼豪,對著等待了許久的劉尋道:「把使者帶過來!」

   

第356章 約請出兵,共謀幽州!
               

    劉尋轉身離去,很快帶回來一個高鼻深目的胡人。那胡人長的頗為彪悍,一雙目光在花廳之內一掃,便馬上注意到了李璟,連忙緊走幾步,然後直接跪下納頭便拜。「尊敬的鎮東郡公,小人乃幽州清夷軍軍使李茂勳將軍的使者,渡海而來,特來拜見郡公!」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一張禮單,恭敬的雙手捧著。

    劉尋上前接過,轉呈給李璟。

    李璟看了一下,禮單上寫著西域汗血寶馬兩匹,絲綢一百匹,黃金一百兩,白銀一千兩,另外處子女奴二十名。獵鷹兩隻,鷂鷹兩隻,獒犬兩隻。」

    禮物很豐富,這些東西加起來,也能值幾千貫錢了。難得,還都是稀奇之物,特別是居然有兩匹汗血寶馬,這可是得從西域弄來,更不容易。

    不過李璟也很清楚,禮送的越重,那麼他們所求也定然更大。

    「李茂勳乃回鶻貴族,早年投降張仲武大帥,沒想到,如今竟然已經成為了清夷軍軍使,果然是驍勇善騎she。」李璟笑著將李茂勳的身份點出,這讓那個使者臉se微微一變,大為驚訝。沒有想到,李璟竟然對李茂勳有如此瞭解。

    李茂勳雖然擔任著清夷軍軍使,表面上看上去似乎與李璟的鎮東軍軍使差不多。但實際上,這兩個官職相差天壤之別。

    大唐的邊疆之地,設立大量的邊軍。這些邊軍,最小的單位就是烽火鋪。一鋪二到六人。然後是戍。一個戍堡下戍不滿三十。中戍三十,上戍五十。戍再往上,有堡、有砦、有營,不過基本上都是百人左右規模。

    其上為鎮,不滿三百為下鎮,三百為中鎮,五百為上鎮。鎮再往上,就是城和守捉。守捉基本上都是千人,設守捉使,鎮遏使。城和守捉再往上,便是軍。

    這個軍,也是城的意思,一個軍就是一個要塞城堡。如幽州盧龍軍下面,就還有大大小小許多個軍,這些軍就是軍鎮。兵馬少者千人,多者三五千人都有。清夷軍,就是幽州西北面媯州的一個軍城。媯州除了清夷軍,還有廣安軍。檀州有威武軍、鎮遠軍。薊州則有雄武軍、靜塞軍、洪水守捉。鹽城守捉。在平州,還有柳城軍,渝關守捉。這些,都是外鎮軍,都屬於盧龍軍之下。早年,平盧軍駐守營州,也是屬於盧龍軍下。

    李茂勳不過是幽州西北邊境,偏僻的媯州的一個邊鎮軍的軍使,所統轄不過三千兵馬。李茂勳也不是什麼名門之後,不過是一個歸順的回鶻貴族罷了。

    而回鶻國,這個自突厥滅亡後,就縱橫漠北草原二百餘年的草原帝國,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經亡於戛吉斯之手了。

    李璟居然在一見到他時,就能把李茂勳的身份都說了出來,這如何不讓他驚訝。

    看到使者驚訝的表情,李璟微微一笑,心下也頗有些得意,這就是穿越者的優勢了。如果不是穿越的身份,誰會想到,眼下在幽州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外鎮軍軍使的李茂勳,一個回紇降將,竟然最後能打著陳貢言的名號,把盧龍大帥張公素給趕跑了。

    「本郡公與李軍使素無往來,不知李軍使突然遣你攜重禮前來,所為何事?」掌握了李茂勳的老底,李璟現在完全處於不敗之地,不論他有什麼yin謀,也打不到自己的身上來。

    那回鶻使者道:「我家將軍雖遠在幽州,可也早聞登州季玉將軍之威名。季玉將軍年少去勇猛,一手組建之鎮東軍威猛無比。登州剿滅海賊,青州大敗王敬武叛軍,此次又渡海入遼,揮手間便已經平定遼南,並連奪高句麗人所佔之數城,逼迫高句麗人不但送上四城求和,還送上五千軍馬,這份氣概,與當年威鎮草原的大將軍郭仲武也不相上下。我家將軍當年就是為郭大將軍之氣勢折服歸順,如今更為仰慕季玉將軍威名。特派小的前來,恭賀季玉將軍平定遼南。下一步,定然是收復遼東全境,重複安東都護府之威勢。」

    「有什麼事情就直說,也不用拍我的馬屁,盡說這些好聽的。你要不說,那我就送客了。」李璟輕笑一聲,伸手要去端茶。劉尋也立即走了出來,準備請他出去。

    那個回鶻使者不由額頭冒汗,沒想到李璟雖然年青,卻是油鹽不浸。當下急忙道:「其實小的此次前來,還受我家將軍囑咐,有一件重要的買賣想與李郡公做。」

    「買賣?莫不是李茂勳準備謀奪幽州大帥之位?」

    李璟的聲音不重,可卻如一道晴天霹靂打的那使者的腦袋之上,震的他呆若木雞,目瞪口呆,張大著嘴,眼瞪的極圓,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回鶻人不是其它人,其實是李茂勳的長子李可舉,這次李茂勳想派人來遼南,卻不放心其它人。李可舉自告奮勇前來,做為李茂勳的兒子,他自然是清楚的知道李茂勳現在的謀劃的。可這樣的一件事情,整個清夷軍中,知道的人不會超過十個,這個李璟遠在遼南,隔著一個大海和幽州數州之地,他是如何知道的?

    「李茂勳如果要謀奪幽州之位,張公素雖然眼下名聲不好,不為盧龍軍將士所擁戴,但李茂勳的資歷和聲望可都不足以爭奪大帥之位。」李璟似乎在自言自語,「我聽聞幽州大將納降軍使陳貢言在幽州深得眾望,許多將士都想要擁立陳貢言取代張公素做盧龍軍大帥。莫非,李茂勳想打這個主意,借假陳貢言的名號出兵,來個瞞山過海,最後趕走張公素之後,想來個生米做成熟飯?以既成事實逼迫盧龍軍將士接受事實?」

    剛剛李可舉還只是震驚,現在已經是不知道用什麼形容詞來形容他心中的感受了。他只覺得自己全身發麻。臉se蒼白如紙。一雙腿再也不受控制。直接跪了下去。對著李璟便是磕頭如搗蒜。

    他是怎麼也沒有想到,李璟竟然在千里之外,就把他們父子所有的謀劃完全知道的一清二楚。這件事情要是透露出一星半點出去,他們父子別說想謀奪盧龍大帥之位,估計馬上就得亡命塞外草原去了。

    「起來吧,你也不用如此。」李璟冷笑一聲,「你們自以為謀劃的周密,但其實有些事情。卻逃不過我的眼睛。你此來有什麼目的,直接說吧。」

    劉尋站在一側,心中也是如同翻江倒海。他天天跟著李璟,最近根本沒有聽到半點關於幽州李茂勳的事情。可是李璟卻能一下子把對方準備發動兵變的計劃完全說了出來,看對方的反應,這事情居然是真的。一瞬間,李璟在劉尋的心中,瞬間又神秘莫測了許多,這讓他不得不對李璟這個比他大不過五六歲的主上,更加敬畏了幾分。

    李可舉跪在地上也不敢起來。只是略直起了上身,對著李璟小心的道:「我家將軍差我前來。乃是久聞將軍威名。二來,也是想要將軍處購買一批軍械戰馬。另外,還yu約將軍出兵,共謀幽州。」

    「約我出兵,共謀幽州?」李璟有點心動,但轉眼就把這個動人的提議拋到了腦後。別看盧龍軍換帥如換燈一樣的頻繁,但換來換去,也都是盧龍軍內部的這群將頭們。要是哪個外人想插手進去,估計他們肯定就會一致對外了。

    盧龍軍割據多年,天下強藩,就算到了現在,也依然很強大。雖然燕趙之地不如中原江南富裕,可這些軍頭們手握著的卻是強悍之兵。李璟的鎮東軍眼下拿下了遼南,可遼南的這些勢力還沒有真正的整合。另外,高句麗人和契丹人就在北面爭鬥,李璟得隨時關注。

    再有一個方面,黃巢王仙芝現在在河南打的厲害,馬上估計天平軍的薛崇和平盧軍的宋威就將知道這些草賊的厲害了。黃巢和王仙芝如果與王敬武靠攏,估計到時宋威和朝廷都無法再坐視,那時,宋威很有可能召他出兵。

    幽州,暫時是一頭大象,鎮東軍這條蛇還沒成氣候,想要蛇吞象還太早了。

    「吾乃登州刺史,安東都護,你們幽州鎮自己的事情,我不好摻與進去。」李璟有此遺憾的拒絕道。

    李可舉急忙道:「將軍如若不願意與我家將軍共分幽州,那麼郡公只須派麾下水師在幽、薊、平三州沿海之地,略做佯攻,吸引一下幽州注意力即可。到時我家將軍如果奪下幽州,定當重酬。」

    「重酬?怎麼個重酬法,你們能拿什麼出來酬謝?」李璟端起茶,輕抿了一口。這是今年的新茶,李璟特意讓境內的茶農,將這些茶按照他的方法炒制。一改過去的茶磚茶團的辦法,用這新炒的茶,不加那些蔥姜鹽等調料,只用開水滾上三滾,這茶香紛香,自然就是一股熟悉而又讓人陶醉的味道。

    這新方法炒制的茶,和新的喝茶法,許多人一開始都喝不慣。李璟便帶頭推廣,現在登州和遼南的官員將領們,也都仿照李璟的喝茶法,也慢慢帶起一股新茶風氣。李璟還特意弄了一批上好的茶,送去京城給皇帝,打算藉著皇帝的名號來推廣新茶。

    正陶醉在茶香之中,李璟只聞得李可舉道:「如果拿下幽州,我家將軍願意將幽州鎮一年的稅賦的一半交給郡公。」

    李璟微笑著搖頭:「那時候的事情,誰還能保證。」

    李可舉一時也不知道該拿出什麼條件來了,可是現在他騎虎難下。要是李璟不知道他們的計劃還好,大不了談不妥就走人。可是現在,李璟完全掌握他們的謀劃。要是李璟把這件事情透露給張公素,那他們就完了。

    「郡公有什麼要求,只管提,只要我們能做到的,一定滿足。」事到此事,李可舉也只有豁出去了。

    李璟想了想,一時還真不知道要提什麼要求好。對於李茂勳準備兵變之事,李璟自然是支持的。原因無他,他現在佔據遼南,與幽州只隔了一道海。幽州鎮可不會是什麼好鄰居,李璟不得不早做提防。而且,將來如果他收復了遼東,那接下來就是遼西。那時,肯定得與盧龍軍有番爭奪。

    對於未來的對手,李璟自然是不會錯過削弱他們的機會。

    提出土地要求,讓他們割讓一塊地盤出來,這不太現實。隔著海,那就是一塊飛地,就算對方給了,他也難真正掌控。給糧,現在河北也是大災,他們不可能有多餘的糧食拿出來。剩下的,還有什麼?

    「我可以賣一批軍械戰馬給你們,也可以幫你們保守這個秘密,甚至,我還可以派我的水師在你們需要的時候,出兵佯攻幽、薊、平三州的海岸。至於代價,軍械戰馬必須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第二,就按你們所說的,如果你們事成之後,我只要一百萬貫錢,或者三十萬石糧食。除此外,你們得答應我,將來我安東都護如果收復了遼東之後,遼西之地你們得讓我們收復,而不得出兵干擾。」

    「就這三條嗎?」。李可舉小心翼翼的問道,簡直有些不敢相信李璟居然就這麼輕易的放過痛宰他們的機會。李璟掌握著他們的兵變計劃,這個時候李璟就是提出再過份的要求,他們也只得答應的。

    可現在李璟提出的要求,這也太簡單了。購買的軍械戰馬,也沒有加價。另外的兩個要求,還只是要事成後完成,一百萬貫錢或者三十萬石糧食雖然不少,但是與整個幽州鎮比起來,真的不算什麼了。至於那個遼西的事情,李可舉甚至覺得都沒必要單獨提出來。

    因為遼西這一塊,現在基本上已經早淪為了契丹人的地盤了。盧龍軍雖然還名面上佔有,但也只是每年出塞一次,威懾一下契丹人而已。實際上,大量的契丹人已經在遼西走廊上放牧,漢人則大量的遷移到了渝關之內的平州。營州,名義上是幽州地盤,實際上已經基本上成了契丹人的地盤。

    李璟要是真有本事收復遼東,再去收復遼西,那就讓他收復好了。

    再三確認了李璟沒有其它要求了之後,李可舉興奮的當即就又給李璟磕頭拜謝。兩家的事情就算此約定好,李璟讓劉尋帶他去找張宏,談具體的軍械戰馬購買的事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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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搶幽州
               

    劉尋把李可舉帶到張宏那邊,回來之後向李璟報告:「那回鶻人訂購了一千套軍械,全套的。包括長矛、橫刀、步弓、單兵弩,騎弓、牛皮盾、方鐵盾,還有鐵甲、皮甲,兜鍪。每樣買了一千套,特別是鎧甲,鐵甲和皮甲都買了一千套。另外還買了一千匹戰馬,他還看中了我們的馬刀,以及駑車和投炮。張錄事沒同意給他馬刀和投炮駑車。這傢伙還打聽我們的飛火、神火,不過張錄事沒有理他。」

    鎮東軍生產出售的這些軍械,基本上屬於批量生產的大眾貨。鎮東軍自己裝備的軍械,都是由單獨的工坊製造的,如馬刀、三棱刺槍、槍旗這些軍械都是鎮東軍獨有的裝備。不但材料用的最好的,工藝也完全是不一樣的。這些裝備絕不外售,完全自己裝備。還有如重弩和投炮這些,也是按照標準零件生產的,完全可以做到隨時拆卸和組合,甚至各個弩機投炮之間的零件都能相互使用。戰鬥時,如果一台損壞,也做到迅速修復,就是損毀的,一些完好的部位也能拆卸下來供其它的使用。

    這些重弩和投炮自然是不會出售的,至於飛火和神火,這是鎮東軍的核心機密,殺手鏡戰略級武器,想買,提都不要提。

    「張宏開價多少?」李璟隨口問道。

    「全套三百貫,包括戰馬在內,一共是三十萬貫錢。」劉尋回道。

    這個價格確實很便宜了,甚至可以算的上是出廠價了。一套鐵甲至少五十貫以上,一匹戰馬也至少是一百貫以上。更何況,他們購的全套裡面,弓就兩把,盾也兩面,還有一把弩,盔甲也是鐵甲、皮甲各一套。

    不過李璟倒不用擔心虧本,這些出售的軍械完全實現了流水線作業,統一標準零部件打造,因為使用了大量的工匠學徒和普通工人,生產速度提高了許多,人工成本也降低了很多。產量高了,成本自然也就低了。反正是為了支持幽州內亂,李璟倒也並不太在意這批貨能賺錢。至少,那一千匹馬還是賺了些錢的,遼南不是中原內地,這邊乃是戰馬出產地,馬匹雖貴,但沒有達到中原的那種珍貴地步。

    「這批貨要我們送還是他們自己來取?」

    「他們自己來取,不過要我們幫他們裝船送到幽州海邊的漳水入河口。他們有人在那裡等候,接到貨就直接付款,然後秘密的運回媯州。三十萬貫錢,錢絹各半。」

    「無所謂了。」李璟不在意的揮了揮手。「你去把李司馬、李參謀還有郭掌書房,裴判官,和王副都督他們,還有林副軍使他們一起請來議事。」

    眾人到達,李璟直接讓張尋留下列席會議。本來張尋的級別是不夠資格留下的,李璟有意培養張尋為自己的心腹,所以眼下場合,便讓他留下,敘說先前與李茂勳談好的事情。

    張尋站在下首,面色平靜,但心裡卻十分激動的把事情娓娓道來。眾人見此,也知李璟對張尋的看重,經過上次張尋成功的把握了李璟經略遼東的三步戰略之事後,安東都護府的高層們,也對張尋這個小將十分器重。眼下,並沒有人提出什麼異議。

    一眾人安靜的聽完了張尋的述說之後,李振問:「這個李茂勳膽子很大,心很野啊。不過,就算他們打算冒著陳貢言的名號起事,這事情只怕成功的把握不大吧,主上好像認為他們能夠成功?」

    李振直接抓住了問題的重點,對於李璟支持盧龍內亂,他是持贊同態度的。他也沒有去問李璟哪來的這些情報,而是直接問李茂勳有沒有這個能力成事。

    李振眼下擔任著鎮東軍司馬一職,穩坐李璟麾下第一謀士之位。才剛過三十的他,雖然是個讀書出身,可也擔任過禁軍武職,身體健壯得像個二十歲的小夥子。即便坐著,他依舊顯得身軀高大,兩腿頎長,肩膀寬厚,小腹平坦,手臂雖細卻肌肉結實。一身緋色官袍,加上羅紗幞頭,卻有一股儒將氣概。

    李茂勳歷史上就成功了,但李璟不能這樣回答他。只是笑道:「李茂勳雖是個歸順回鶻人,但自歸降郭仲武之後,也是屢立軍功,本身也是相當的勇武,他的清夷軍雖只三千人馬。可在媯州,卻有大量的內附回鶻貴族以及牧民。把這些人武裝一下,便是強悍的戰士。況且,他也沒有打算蠻幹,而是打算利用陳貢言的威望名頭。幽州許多將士早就不滿張公素了,對想迎接陳貢言換帥。如此一來,李茂勳打陳貢言的名號出兵,所遇抵抗定然不強。張公素雖然也曾經有勇名威望,但自做了大帥就殘暴不仁,將士們早不滿於他了。這回,我料李茂勳定然奪得幽州大帥之位。」

    「既然如此,那大帥開出的條件是不是太低了一些。事成之後才一百萬貫錢而已!」郭承安問。

    李璟笑笑,「其實不過是派艦隊在幽州海岸晃一圈就能收一百萬貫,這可是大便宜事情。幽州那邊,我們現在還無法直接插手。這次,也不過是想藉機添一把火,讓幽州更熱鬧而已。甚它的,不過是摟草打兔子而已。」

    李振等人原本還擔心李璟打算強勢插手幽州鎮,現在聽來都不由鬆了一口氣。

    隨後的事情一切如預料般的進展,李茂勳購買的那筆軍械交易完成,水師帶回了三十萬貫貨款。七月二十三日,李茂勳又派了使者前來,約李璟七月二十五日一起出兵。

    二十五日,李璟調了鎮海、怒濤、安瀾、伏波四個水師營共百餘艘戰艦,並裝載著遼南十個營趁著夜幕,在幽州海岸的幽、薊、平三州的海岸多處靠岸,上岸突襲。

    這次李璟給遼南兩廂兵馬只說了一句話,前往幽州的各部,任由他們劫掠,而且劫掠到的錢糧貨物,李璟只要一半,剩下的一半劫掠所得,儘管各部自己所有。

    這句話一出,原本還猶豫的遼南兩廂十營兵馬都興奮起來了。這樣劫掠的機會以往可是難得有的,可以想像,有鎮東軍四個水師在後面支援,絕不用擔心其它問題。搶劫一把之後,便可以立即坐船走人。

    這樣的好事,就連鎮東軍都有些心動了。不過李璟以鎮守遼南為由,沒有同意各營的請求,不過承諾將遼南十營兵馬劫掠上交來的五成錢糧,到時拿出兩成來做為留守各營的賞賜,才平息了眾將士們的求戰熱情。

    二十四日晚,趁著夜色和迷霧,四個水師營加遼南十個營的一萬四千人馬,共大小一百多艘戰艦,後面還跟著李璟調集起來的大小五百多艘海船一起揚帆啟航前往幽州。

    劉尋站在李璟身後,跟到碼頭一起送大軍出征。

    「怎麼,也想去幽州搶一把?」李璟回頭,正好看到劉尋目光直望著遠去的艦隊。

    劉尋抿著嘴唇笑了笑:「職下只是以為,這下幽州熱鬧了。不過,職下先前也沒有想到,郡公竟然會調集這麼多兵馬去搶幽州。有些意外!」

    「反正李茂勳張公素他們狗咬狗,咱們也插不上手。乾脆啊,趁機搶一把,順便讓弟兄們撈點外快。」李璟輕笑。

    「事情真這麼簡單?」都裡鎮城主,如今擔任著遼南副都督、都裡鎮鎮遏兵馬使,都裡縣縣令王普,望著遠去的白帆,也聽到了李璟的話,轉頭對著老朋友裴宥搖頭笑道。

    裴宥目光望著王普:「那你以為呢?」裴宥現在和王普一樣,都是李璟的老丈人。要說區別,那就是裴宥比王普製造李璟理徹底些,曾經李璟的敵手,現在卻反過來,成了李璟監察都裡鎮的大將。王普是都裡鎮鎮遏使,裴宥是都裡鎮教導使。王普是都裡縣縣令,裴宥是縣丞。王普是遼南副都督,裴宥是遼南都督府判官。而且除了這個,裴宥還兼任著安東都護府判官,鎮東軍判官等職。昔日的部下,卻其實已經成了他的上司了。

    王普看著裴宥,自從歸順了李璟之後,他整個人似乎都更年青了一些。目光中,透露著閃閃的溢彩。

    「我覺得,都護此次派大軍搶幽州,不只是為了搶一把,賺點外快這麼簡單。雖然鎮東軍派出了全部四個水師,可其它兵馬卻一個也沒派出。而且,水師這次的任務是護送遼南二廂兵馬,並不會上岸。因此,我以為,都護這個決定,其實是因為最近遼南各部整軍後,各營將士都有些壓抑,這次讓他們去搶幽州,自然是最好的放鬆方法。大家放鬆發洩過了,自然就把原本緊張壓抑的心情釋放了,原本可能會對郡公和鎮東軍的一些不滿,自然也就轉移到了幽州去了。」

    裴宥笑了笑,沒置可否。

    王普也是把話頭打住,其實他心裡覺得,事情並不止如此。李璟把遼南兩廂兵馬全送去了幽州,應當還有想借幽州兵削弱一些遼南兵的意思。另外,遼南軍全去了幽州,李璟也正好可以對遼南五縣的那些錯綜複雜的地方勢力,來一次大整合。

    不化是哪一樣,李璟這次派軍搶幽州都十分高明。既是幫了李茂勳奪幽州,牽制了幽州一部份兵馬。另一方面,又將遼南兵這段時間的一些不滿心理藉口搶幽州給轉移掉。遼南兵搶到財物只收一半,這是大大收買遼南兵的舉動。再一個方面,把這些遼南兵都調走了,李璟便能放開手,毫無顧忌的對遼南眼下的各方來一次大的整合,穩固其在遼南的控制。

    一舉三得,一石三鳥,而且事情還做的這麼不留痕跡,各方滿意,李璟做事,越來越穩准狠了。

    二十五日,李茂勳假意邀請陳貢言議邊事,卻於半路襲殺之。然後立即聯絡媯州回鶻部族民,率清夷軍起兵舉事。聲稱陳貢言不滿盧龍大帥張公素,要率兵驅逐張公素,稱自己為陳貢言先鋒兵馬,討伐張公素。

    李茂勳打著陳貢言的旗號,自幽州西北的媯州,順著桑乾河直殺奔幽州而來,清夷軍與招募的回鶻戰士共八千兵馬,號稱兩萬。

    張公素聞信,匆忙召集幽州城中牙兵,準備迎戰。

    恰在此時,李璟的四個水師營將一萬遼南兵送達幽、薊、平沿海岸。一萬遼南兵按營分成十路,向三州沿岸各縣發起突襲,劫掠各地。

    幽州鎮此時一心放在李茂勳起兵之事上,不料後院起火,根本沒有想到,李璟居然突然發兵從遼南渡海來攻。一時間,陷入兩面作戰之中。

    鎮東軍的艦隊甚至直接沿著漳水和鮑丘水的入海口逆河而上,然後進入了運河、潞水。直接將幾營遼南兵送入了幽州的雍奴,會昌諸縣。

    秦宗守的狼牙營更是兇狠異常,直接連夜突襲攻陷了雍昌縣城。

    遼南其它幾個營也是戰果豐碩,在幽州鎮還沒來的及反應之前,就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連續奪下了幽州南面的新昌縣、新城縣、安次、固安六城。

    張公素大驚失色之下,連忙派信使傳令盧龍各鎮兵馬一路往幽州西北面集結,準備與陳貢言、李茂勳決戰。一路兵馬則往幽州東南面馳援,讓他們奪回失守各縣,痛擊遼南軍。

    各路兵馬紛紛出動,不過最快的一路順著運河趕到雍奴縣城之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了。等候他們的只有一座空蕩蕩的城池,城門大開,裡面連個人影都沒有看到。城裡的百姓不是逃了,就是被抓走了。遼南軍搶劫完了之後,因為水師直接順著運河把船開到了城外,因此,他們干脆把所有的錢糧裝船之後,順便把城裡的青壯男女也一起趕到城外裝船運走了。這次,鎮東軍出動了兩百多艘戰艦,還有五百多艘大海船,強大的運輸能力,讓遼南兵的想法成了現實。

    雍奴、會昌、新昌、新城、安次、固安,幽州六城陸續收復,可雍奴、會昌、安次、固安四城已經成了空城,不但府庫民倉全空,就是城中的商舖民宅也都被搶掠一空。甚至四城的中的青壯男女,也全都被搶走了。

    三天之後,一封急報隨著送到幽州,報稱雍奴、會昌、新昌、新城、安次、固安六城全部收復,但六城被搶掠一空,而且,四城有近十青壯男女被擄走。各部兵馬追擊,但鎮東軍已經揚帆入海,追之不急。

    已經被李茂勳殺到城下的張公素看到這封信後,差點暈了過去。不過聽聞鎮東軍大搶一番之後已經從海上退走,心中不免終於又安定了一些,當即穩了穩心神,率兵出城與李茂勳決戰。

    兩軍相戰於幽州西北面的西山,戰於桑乾河北岸。

    李茂勳部八千兵馬,清一色的騎兵,又兼新裝備了從李璟處買來的大批鎧甲軍械,士氣高昂。而張公素身邊此時也不過一萬餘人,且許多兵馬見到李茂勳打著的陳貢言的旗號,都不願意與之相戰。

    下午,兩軍開始決戰,從下午打到黃昏,張公素不但沒有擊敗李茂勳,反而手下將士越來越怠戰。當夜,兩軍各退十里紮營。半夜時分,李茂勳從回鶻人中挑選出八百敢戰死士,夜襲張公素大營。

    張公素營中被安排的守將見到李茂勳殺到,不但沒有抵擋,反而開營迎接。李茂勳殺入營中,隨後李可舉率大部掩殺而來,許多張公素部下兵馬都不戰而降,張公素回天無力,最後率著親兵營往南敗逃。

    天亮,李茂勳進入幽州,然後自稱節度使留後。直到此時,幽州上下,才明白過來,陳貢言根本沒有反,李茂勳也不是陳貢言的先鋒。但事情到了這一步,李茂勳已經奪得幽州,手下又有八千精銳騎兵,最後眾將只得承認李茂勳為新的代理盧龍大帥。

    按照大唐帝國在高宗永徽年間制定的《唐律疏儀》,裡面有十項罪行被認為是極其嚴重,不可赦免的,即所謂的「十罪不赦」。其中第一條為「謀反」,「謂謀危社稷」,意指策劃、實施推翻現有政權;第九條為「不義」,「謂殺本屬府主、刺史、縣令、見受業師。吏、卒殺本部五品以上官長;及聞夫喪,匿不舉哀,若作樂,釋服從吉及改」,簡而言之,下級官員殺害上級領導,就是不義。

    總之,按大唐律法,李茂勳的行為已經同時觸犯了兩條「十惡」大罪,可以這麼說:性質非常惡劣,後果極其嚴重,社會危害性極大,怎麼嚴懲,都不過份!

    但是,在長安方面得知盧龍鎮發生的這次「謀反」加「不義」特大惡**件後,大唐朝廷卻並沒有什麼特別表示。

    不久,朝廷下發的旌節送到了幽州,李茂勳就正式成為幽州節度使。

    不過,這已經是兩月之後的事情了!



第358章底線
               

    七月二十九日,距離遼南兵出發僅四天,遼南兵又由鎮海、怒濤、安瀾、伏波四個水師營載回了都裡鎮港。短短幾天,他們滿載而歸。

    一百多艘大小軍艦載滿了出征遼南十營得勝兵馬,還塞上了無數的錢糧。

    而李璟在遼南軍出發前臨時調拔給他們的那五百艘大海船,平均擁有一千多石載量,全部一起高達近百萬石的海船竟然全都塞的艙滿,連甲板之上都堆滿了財貨。

    沒能參加此次搶幽州的都裡鎮軍和鎮東軍都爭相趕到碼頭前來觀看,許多諸多商賈百姓也都趕來一睹為快。數百艘大船緩緩入港,然後一艘艘的往長興島的碼頭上靠。

    當先一條小船最早靠岸,登上岸來的是獠牙秦宗守,還有遼南兵的兩個兵馬使石守誠和姜舉,另外還有鎮海營的十將李緒,怒濤營十將梅根,副十將茱麗,安瀾營十將張烈,副十將孟洋,伏波營十將吳遷等一眾人軍官。

    一眾剛上岸的軍官都是喜形於色,見到李璟連忙上前拜見。秦宗守嘿嘿的對李璟笑道:「將軍,此次弟兄們收穫頗豐,一共攻破了幽州六座縣城,另外幾個營還搶掠了數十個集市鄉村,水師的弟兄們把船直接開進了幽州的漳水、運河還有鮑丘水和平州的濡水。可惜還是船太少了,好多東西都裝不下。要是能多調些船,不要多,只有那種兩萬石載量的和州載,給來個十來二十條就足了。」

    李璟也是心情不錯,笑罵道:「還幾十條和州載,就是這次出動的五百條海船,還大部分都是從都裡鎮和青泥城還有登州港的商隊們暫借的。那和州載本來是專跑運河和長江下游的,這次好歹借來了十條就已經不容易了,你居然還想要多要十來二十條。你是不是想直接把幽州給搬來。」

    遼南左廂兵馬廂石守誠充滿著期待的望著事李璟:「少帥,這次收穫不下,在海上時匆忙的大致清點了一下。搶到的銅錢約有一百萬貫左右,絹二百多萬匹,另外麻布有二百多萬匹,另外其它的綾羅綢緞等上等絲料有三萬多匹。除此外,還有一些金銀珠玉首飾等。再加上一些六城中取來的好些值錢的貨物,也能值個百萬上下。」

    李璟笑而不語,只是看著石守誠。

    石守誠也不敢有所隱瞞,繼續報導:「另外還有就是我們知道現在糧食寶貴,就特別把六城的糧庫和糧店中的糧食,都給搬上船了,連那些居宅中的糧食,也都給搜出來了。好傢伙,六城的糧食加起來,竟然足有五十多萬石。幸好咱們水師把船直接開到了城下,不然還真帶不走。」

    「另外,我們還搶了十萬青壯男女回來!」最後一條,石守誠說的時候有些心虛。

    不用他說,李璟其實也早已經看到了港口上那些船的甲板上都擠滿了一臉惶恐的百姓。而且,早在艦隊入港之前,李緒和梅根他們就已經提前派人回來,向李璟通報了這次出兵的戰果。幾相對照,李璟對這次的收穫可是十分的清楚。

    初聽到搶了十萬幽州青壯回來,李璟也是有些嚇了一跳。這比李璟得知他們竟然搶下了六座縣城更讓他震驚。攻下六座城,有些出其不意的意思,但是搶十萬人口回來,真是意外中的意外。

    看著遼南諸將們那期待的目光,他知道這些人在等待著什麼,他們在等待他兌現出兵前的承諾,將一半的收穫發給他們。

    李璟略沉吟了會後,便當場道:「按出征前說好的,出征的各部所得,一半上交給軍中,軍中再拿出其中兩成來發給留守的諸軍將士,剩下歸軍中養軍。另外的一半,按約定,由搶得的將士們自己留用。」

    「將軍英明!」石守誠等人此時激動萬分,搶下這麼多錢糧財物,也是在他們的意料之外。回來時,既高興又有些擔憂,怕李璟到時反悔,不肯把這些一半分給他們。

    當下,李璟叫來了諸多幕僚吏員和士兵幫忙,對每艘船上卸下來的錢糧貨物進行估價計算登記。最後統計出來,這次搶幽州,所有的錢糧布匹貨物加起來,值六百多萬,這還沒有算上那十萬人口。其中光五十萬石糧食,現在就值二百多萬貫錢,另外絹布等加起來也值三百萬上下。

    直接搶了六座在幽州中也算的上是繁華的縣城,另外還搶了不少的村落鄉集,那些商舖和運河上的倉庫被他們直接搬空了。

    李璟沒有實言,當場讓軍士將其中一半值三百萬的錢糧收為軍中所有。三百萬,李璟又拿出了六十萬貫,下發給留守的一萬四千鎮東軍和五千都裡鎮軍。折算一下,平均每個留守的士兵這次都分到了三十一貫錢。當然,錢不是均分,得按品階等級,一級級往下降,不過最少的一個下等兵,也分到了二十貫錢。

    當然,為了方便迅速,李璟發給士兵們的都是四海錢莊發行的鈔票。二十貫錢,直接兩張面值十貫的鈔就完事了。大家有需要,再拿鈔去購買。

    剩下的三百萬貫,遼南十營也沒有全得,石守誠和秦宗守等人主動提出要把四個水師營一起算上平分。對這個,李璟自然也是沒有反對的,其它的遼南兵也覺得是應該的,沒有水師大膽的直接開進幽州內河,他們也不可能取得這麼大的收穫。

    十四個營,一萬四千人分三百萬,每人所得平均兩百一十四貫,這就算是對一個中層軍官來說,都是一筆巨額的賞賜。最後依舊老樣子,李璟讓鎮東軍將這批物資錢糧全部收歸倉庫,然後直接給遼南兵和水師發鈔票。

    三百萬發下去,最低級的下等兵都分得了一百四十貫錢。雖然一百四十貫只換成了一疊還散發著油墨味道的大鈔紙,但這段時間來,遼南兵與鎮東軍接觸的久,早知道在登州和鎮東軍,早已經是發這種鈔票代替糧餉。雖然只是一張紙,但一樣是可以買東西消費的,而且比銅錢方便的多,也不用擔心不值錢買不到東西的情況,大家都高興的收下了。

    船上的物資還在港口碼頭卸貨,不過由於鎮東軍已經派人和遼南軍官們估算過貨物價值,因此不用等到所有貨物卸下來,就已經拿到他們到手的一份子了。雖然這樣的估算不夠精確,實際上的貨物肯定不只六百萬這麼一個大致的數字,但大家出海一趟,就已經得了上百貫的錢,哪個還在意那點餘數。

    現在所有的錢貨都是鎮東軍的了,與大家無關。懷裡揣著鈔票的遼南兵並沒有馬上離去。

    還有十萬個青壯等著分配呢,自遼南整合以後,上到石守誠、姜舉、秦宗守這樣的高級軍官,下到普通的士兵,幾乎都分到了一塊田地,多者千畝,少的也有十幾二三十畝。而且現在各地正在大力開墾荒地,各家軍士的家中也大多都在開墾荒地,正是需要勞力的時候。

    以往高句麗人和契丹人就經常這麼幹,打草叢時劫掠漢民,做他們的奴隸,給他們耕種。是以,他們這次才會搶了這麼多的青壯回來,打的就是讓這些人給大家耕種的主意。

    李璟很清楚眾人的打算,不過就算對方這群百姓都是早已經不服唐朝管束的幽州民,但好歹他們也是漢人。奴隸自己的同胞,這件事情,他做不到。這不同於戰場上面對面的撕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事情。

    想了許久之後,他轉頭望瞭望李振幾個謀主,他們的目光也是不太贊同把幽州民轉為奴隸的。文人不似武將,讀的經典子集多,心中畢竟受儒家影響。

    「這些搶來的幽州百姓,我看,遼南左右廂的每個士兵可以留下兩個,伙長到隊頭級別的可以留下四個,都將頭可留下六個,營級軍官可以留下八個,另外廂級將軍可以留下十個。四營水師兄弟也按此,鎮東軍和都裡鎮的將士則按此減半。」李璟斟酌著說道。

    早等著瓜分奴隸的各部軍官們聚精會神的聽著,聽到這樣的瓜分比例倒也沒有反對,這樣分起來,比較平均一些。前面大家都 大賺了一筆,對這個就不是特別在意。

    聽完分配方案,各部將領就想要去挑人。

    「慢著!」李璟大聲道:「我話還沒有說完。」他咳嗽一聲,緩緩道:「這些雖然都是幽州的百姓,但他們也是我們的唐人同胞。如果是胡人,我不反對大家把他們做為自己的奴隸,但對於同胞,我們不該如此奴役他們。我提議,這些人分到各家之後,一律按佃戶對待,讓他們幫你們開荒耕地,上交一定的租稅。餘下的糧食,留給他們生活。租子,就定為你六他四。」

    許多將領有些驚訝,沒有想到,李璟最後居然會提出這樣的一個提議。

    見到大家沉默,李璟有些沉重的道:「這算是我李璟代這些幽州百姓對大家的一個請求!」

    李璟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雖然各將都有一點不是很滿意,但最後也只得上前道:「我等遵令!」

    看到眾人都答應了下來,李璟心裡稍心了一口氣。雖然唐末亂世,人命不如狗,但有些底限他還是無法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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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飛虎子李鴉兒
               
    (晉王李克用出場!)

    大唐咸通十五年七月二十九日,河東道云州城外南郊鬥雞台,原云州防禦使支謨離任,新到任的云州防禦使段文楚及一眾官員送別到此,折柳相送,呤詩告別。

    七月底的云中秋風瑟瑟,吹的支謨的緋色官袍飄飄蕩蕩,讓他的身影顯得有些孤單。支謨打量了前來送別的原同僚們,多是些云州的文官,那些舊部武官們竟然無幾人前來。

    段文楚也發現了這個事實,已經日過正午,早已經通知到的云州武將竟無人前來。這讓他既為支謨這個前任感到氣憤,同時也對自己的這些新部下,感到十分不滿。

    「太不像話了,驕橫跋扈,竟至如此!」段文楚忍不住喝道。

    支謨連忙一把將段文楚拉到一邊,輕聲道:「段兄切莫如此,在云州為官,還是稍微低調一些為好。特別是對於那個李鴉兒,更是能讓則讓罷。」

    段文楚也是個心高氣傲之人,更兼出身大唐名門之後。他的祖父段秀實,是唐朝中期著名的忠臣良將,論功勛、氣節、名望,都還遠在如今號稱大唐第一名將高駢的祖父高崇文之上。

    段秀實早年征戰西域,歷任安西府別將、隴州大堆府果毅、綏德府折衝都尉。安史之亂後,授涇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四鎮北庭行軍涇原鄭穎節度使,張掖郡王,總攬西北軍政,期間吐蕃不敢犯境,百姓安居樂業。後加封檢校禮部尚書,不久因楊炎進讒貶司農卿,調回長安。涇原兵變時,當庭勃然而起,以笏板擊朱泚,旋即被殺。朝野讚歎:「自古歿身以衛社稷者,無有如秀實之賢」。

    出身於這樣的將門之後,段文楚自細一帆風順,特別是懿宗時,段文楚還將自己的堂妹嫁給了懿宗皇帝,是懿宗的國舅爺。不過段文楚卻沒有祖父段秀實的馬上本領,卻有些其祖父的倔強脾氣和忠義肝膽。只可惜他的運氣一直都不太好,早年曾任邕管經略史,提出過一個合理化建議。當時唐朝為防備南詔入侵,從中原各藩鎮抽調了三千軍隊駐紮於嶺南西道,三年一輪換,已成制度。段文楚到任後,經過實地調查,他認為中原士卒大多不願意遠戍西南,因而士氣很低,常常鬧事,而且軍隊長途調動所需的費用也很高,便向朝廷提議,將三千兵的軍餉直接撥給邕管,在廣西當地募三千土人為兵,這樣就不用再從中原調兵了,既省錢,也可以增強邊疆的防禦。

    本來這是一個不壞的辦法,朝廷也同意了,但才開始執行不久,段文楚便調入京城任金吾將軍兼殿中省省監,此時土兵才剛募到五百人。新上任的邕管經略史李蒙,是個比較標準的貪官污吏,馬上不動聲色地停止了募兵,好在每年私吞餘下那二千五百份空餉。

    不久後,南詔軍隊便大舉進犯廣西。南詔軍連下數城,逼死經略使李蒙,接著又打敗接替李蒙的新經略使李弘源,攻陷邕州,大肆燒殺擄掠一番後才滿載而歸。朝廷最後又調他出任邕管經略使,希望他收拾殘局。誰知,最後卻被人誣陷為此次南詔入侵的禍首,最後朝廷競將他貶為威衛將軍分司。之後段文楚受冷遇一年多。之後,調任天德軍防禦使(治所在今內蒙古烏梁素海土城子,為唐代西北藩鎮中的第一弱鎮),享受塞外風沙的洗禮。

    直到僖宗繼位一年多後,才想起他這個國舅爺,看他表現不錯,將他升任云州防禦使兼水陸發運使。這下不但挪了個好地方,而且還兼任了一個發運使的肥缺。

    段文楚前來上任,那是有種吐氣揚眉的得意之感的。

    誰知道,前任居然提醒他要對新部下忍讓,這不免讓他大皺眉頭。「支兄,這裡面莫非有什麼說頭?」段文楚當年在嶺南也是吃過虧的,現在便不由多了分小心。

    支謨對於段文楚印象不錯,這個時候便好心提醒道:「這代北啊,其實比起嶺南來更加的不好管啊。嶺南還只是群蠻子,可這代北全是些驕橫的胡人。雜居著漢、沙陀、粟特、吐谷渾、韃靼、奚、回紇、党項、契丹等多個部族,民風驍勇,號稱「番民雜居,剛勁之心,恆多不測。而要說云州的這些驕橫胡族,又當以沙陀族最驕橫,沙陀人裡,又當首推李鴉兒。」

    「李鴉兒?」段文楚對代北的情況並不熟悉,不由問道。

    「李鴉兒就是我的前任原云州防禦使,現任振武節度使李國昌的三男李克用。」

    段文楚驚問,「李國昌是否就是那個咸通早年,率沙陀兵隨康承訓、宋威一起大破龐勳之亂,得先帝賜國姓李,將他們歸為鄭王世系的那個沙陀首領朱邪赤心?」

    「沒錯,李國昌就是朱邪赤心,乃沙陀三部落的首領。李國昌有九子,這個李鴉兒就是李國昌的第三子。生下來就一目微眇,自小說喜軍中語,年少之時就曾與韃靼武士比試箭術,曾經一箭雙鵰。這樣的本事,也只聽說過本朝的高駢大將軍和前朝的長孫晟有過。」支謨在云州這幾年,可謂是過的十分的不順心。那飛鴉兒李克用十四歲就愛封云中守捉使,在云州,他這個防禦使,其實還得看李克用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傢伙臉色行事。

    就在今年前段時間,一次他正在防禦使衙門辦事。那李克用帶兵操練結束後,突然心血來潮,帶著他在軍中的一幫心腹人馬大搖大擺地闖進防禦使的衙門,然後,這群沙陀兵就把這個衙門變成了一個大戲台,旁若無人地玩起「升堂」。那少年怡然自得地坐在防禦使的寶座上,煞有介事地吆五喝六,下邊一幫同黨跟著起鬨,現場烏煙瘴氣,甚是滑稽。

    這種事本屬於嚴重的「犯上」行力,但防禦使支謨當時卻不敢按律追究一下這位跋扈的下屬,甚至都不敢責問一句。大同這塊地盤,早就成了李國昌父子的地盤了,他支謨雖然頂個防禦使的頭銜,其實處處還得看這位跋扈下屬的臉色。

    當時,很有自知之明的他只得調動疲憊的五官,擠出一付「愉快」的笑臉,向這群兵痞打招呼:好玩不?如果大家玩累了,是不是可以讓我辦公了?

    想想這些事情,就覺得憋曲,好在終於調離這個鬼地方了。不過走前,還是好心提醒一下段文楚吧,看他這個脾氣,只怕有的虧吃啊。

    「眼下李國昌雖然升任振武節度使,離開了代北。但是,沙陀在大同的勢力根深蒂固,那個李鴉兒已經長大,如今已然代替李國昌成為了大同沙陀部的掌事者,雖然沙陀兵馬使之職由李克用的叔父李盡忠擔任,李克用現在只擔任沙陀兵馬副使之職,但實際上,大同還是李克用說了算的。今天,段兄通知李克用前來,可他不但自己沒來,其餘的沙陀諸將也沒有前來,這不只是對老夫的輕視,也是對段兄的下馬威啊。不過,我勸段兄,若是還想在此任職,那還是對這李鴉兒稍稍忍讓一些。」

    說完這些話,支謨放下一身沉重負擔,終於輕鬆上路了。

    送走支謨後,段文楚回到云州。不過對於支謨的那番話,他並沒有認同。沙陀人再跋扈,他們也是大唐治下之民。那李國昌父子再囂張,也還是朝廷之臣,難道他們還真敢反了不成。在他看來,支謨就是過於懦弱,所以才會讓李克用一個少年得寸進尺。要對付李克用這樣的小兒,就是不能示弱讓步。

    不過還沒有等段文楚想好要怎樣與李克用鬥智鬥勇,他就面臨一個艱巨的難題。代北饑荒嚴重,雖然饑荒還沒有中原那麼的嚴重。但這代北本就不如中原富裕,這饑荒一起,卻更不經打擊。

    救濟百姓的問題還顧不上,現在擺在他面前的當務之急的第一件事情是,云州的官吏和將士們的薪俸糧餉都發不出了。

    面對愁眉苦臉的判官,國舅爺段文楚這個文臣,很天真的決定,要云州官吏將士們上下一心,一起來渡過這個饑荒。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段文楚手裡也沒錢糧。無法開源,最後便只能節流。

    段文楚眼下遇到的問題,在西川,新任的節度使,名將高駢也正好遇到了。高駢的對策是依靠自己帶去的天平節親兵營,對當地的那些官員將士,拉攏一批,打擊一批,通過削減開支來應對。

    段文楚也打算削減開支,不過他的方法卻更加的簡單,直接將云州所有的官吏和將士的薪俸扣減。

    這個決定一出,那些本就跋扈的代北胡兵哪肯接受。不少人開始就跳起反對,甚至小股的聚集鬧事。

    判官柳漢彰充滿擔憂的對段文楚道:「這是李克用的試探,段國舅,我看李克用十分不滿我們的這個做法,是否退一步?」

    防禦使府書房的桌案之後,段文楚的眉頭緊緊的皺成了一個川字,右手幾根手指捻著幾根頜下長鬚,鬍鬚不經意間被他扯下來一根,他也沒有發覺。

    「段防禦,是不是暫時先把扣押起來的那些鬧事兵痞給先放了?」柳漢彰小心問道。

    段文楚的目光中露出一抹堅定,咬了咬牙,沉聲道:「不能放,眼下要放了,那以後還如何治下?」緩了緩他又道,「當年,家祖父段公也曾在彬州嚴懲過汾陽郡王郭子儀之子郭晞手下的不法士卒,最後不是還傳為了千古美談。越是這個關鍵時刻,我們越不能示弱。柳判官,你負責軍中紀律,這些鬧事的人該怎樣處罰就怎麼懲罰,適當的,還可以從嚴處罰。」

    柳漢彰沉吟,許久後終於道:「職下領命!」

   

第360章 李克用反唐
               

    第二天一早,云州防禦使判官柳漢彰將所有羈押的鬧事沙陀兵全都押出牢房,帶到了防禦使府門前。在防禦使衙門前對沙陀兵進行處罰,這是段文楚的特別要求。

    防禦使衙前,站滿了前來圍觀的人。既是云州的普通百姓,也有商戶小販,更多的還是穿著軍袍的士兵。這些士兵既有沙陀兵,也有一些漢兵,甚至是突厥人、回鶻人、吐谷渾人、党項人、靼韃人、奚等各部早已經內附投降唐朝,世代居住在大同云州的胡人。

    風,不停地刮,棕色的枯葉在周圍旋轉,太陽從云朵後鑽出來,明亮耀眼,以至於柳漢彰不得不拉起退後幾步,站在衙下陰影中,遮住刺眼陽光。

    「行刑!」看著越聚越多的人,特別是後面出現大量沙陀兵的時候,柳漢彰不得不將原準備午時行刑的計劃提前到了現在。

    十幾名防禦使的親兵沖上前去,一把將那些戴著鏈鉫的鬧事沙陀兵按下,扒去褲子,露出臀部,當場杖責起來。

    「一!」

    「二!」

    每打一棍,旁邊就有一個親兵高喊一聲。每一下,都是重重的一杖落下,完全是實打,而且打的比一般的杖責還狠。就算是這些沙陀兵都是身強體健之輩,可才打到二十杖,就已經有一半被打的血肉模糊,屁股開花,昏死了過去。

    不過柳漢彰沒有喊停,今天所有的鬧事者不分貴賤高低,一律四十軍棍。這些行刑的士兵也全是特選出來的漢人軍士,這些人在代北一向被沙陀人欺負,眼下有國舅爺撐腰,那當然是得狠狠的算回賬,四十軍棍沒有一點水分的打完,所有的鬧事沙陀兵已經全都昏死過去。

    一桶冷水潑過去,也只有十來人醒來。

    「各部軍官,自行把人領回去,如有再犯,嚴懲不怠!」柳漢卿沉聲道,說完帶著親兵轉身進入了衙門。

    大同的士卒軍官們,有很多是平日強橫霸道,素來不守法度的沙陀僱傭軍,平時無事都要鬧三分,何況段文楚已經嚴重侵犯了他們的利益。因此他們早對姓段的恨入骨髓,正準備發動一次兵變幹掉他。要知道代北的軍隊一向好勇鬥狠,可不像成都的突將營那麼好說話,他們刀一出鞘,是一定要見血的。

    當天夜晚,云州城內的沙陀兵馬使李盡忠召集了云州城中的諸將校議事。康君立、薛志勤、薛鐵山、李存璋、程懷信、王行審、蓋寓等人紛紛前往。

    一眾軍將坐定,李盡忠對康君立打了個眼神,康君立會意,直接道:「如今天下大亂,朝廷的號令在外邊已經越來越不管用,這正是英雄豪傑建功立業、求取富貴的大好機會啊!段文楚是個懦弱之人,難以共舉大事。如今全國各地盜賊群起,朝廷武威不振,大丈夫不能在此時立功建業,就不是人中豪傑。李振武父子勇冠諸軍,我等應該順勢輔佐,那麼代北之地,不日就可平定,我們的功名富貴也就指日可待了」

    康君立家族世代都是大同邊境豪強,眼下擔任著云州牙校之職。不過云州乃是沙陀人經營多年的地盤,他與李克用父子早就是利益一體。李盡忠乃李克用叔父,不好直接開口,便讓康君立把這番話說了出來。

    程懷信的祖上乃是安祿山的部將,也是早反過唐的。此時也聽說中原淄青鎮的王敬武正舉兵叛亂,而天平軍境內,又有一夥鹽販子起兵反唐,兩下正打的熱鬧。而在西川,當了十六年南詔王就跟唐朝打了十六年的蠻子酋龍,眼下又在大舉寇邊。這個已經將南詔改稱大禮國,自稱皇帝的蠻王,是鐵了心要和唐朝過不去。

    大唐可謂是四面風雨,這時舉事,很有機會。

    程懷信道:「我贊同康兄的意思,眼下這大唐,我算是看透了,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你們看那登州的那個李景,一年前誰聽過這人是誰?可你看現在,此人一介農夫出身,後來進入團結兵中做了一土團鄉夫。再看現在,竟然已經爵封郡公,位至大將軍,不但實領登州刺史,而且還手握鎮東軍數萬人馬。聽說,眼下又奪下遼南大塊地盤。剛剛還和幽州的李茂勳合謀,趕走了盧龍大帥張公素。」

    「確實如此!」康君立接嘴道:「想那李景我也是聽說過一些的,此人能一路飛昇到現在之高位。靠的是什麼?據說此人還是登州的團結兵隊頭之時,就暗下黑手,幫刺史崔芸卿刺殺了長史封長卿。之後得以升任沙門鎮將,又把上司大謝砦封彰殺掉,吞併了他的艦隊兵馬,然後勢力漸強,最後甚至直接從宋威的手上硬奪下登州。可你看,結果因為他兵強馬壯,宋威不但沒出兵對付他,反而收他做了義子。」

    登州,距離云州雖然很遠,可幽州離他們卻不遠。

    剛剛李景助李茂勳奪下幽州之事,他們都已經知曉,李景和李茂勳二人的成功之路,都讓這些云州的驕兵悍將們心動不已。不過蛇無頭不行,就算起事,也得找一個有威望的人來做頭。同樣姓李的李克用父子,就是他們眼中最好的共主。

    李克用父子有兵馬有威望,最適合當這個頭。

    說幹就幹,幾人商定之後,李盡忠立即讓康君立前往此時正在蔚州的沙陀副兵馬使李克用。蔚州也是大同鎮下轄三州之一,李克用的祖父曾任蔚州刺史,蔚州是沙陀人的根據之一。李克用眼下任沙陀副兵馬使,駐守蔚州。

    康君立帶著一隊新兵連夜趕往蔚州,趕到蔚州時天還未亮,李克用聽說云州康君立緊急來見,急忙披衣而起,連眼罩都來不及帶。

    「康校尉何故星夜來此?云州出事了?」

    康君立抹了把頭上的露水,「眼下還沒有出事,但馬上就要出一件大事了。」

    「什麼大事?」李克用隱約猜出了幾分,但卻不動聲色。

    康君立左右四下,見無他人,便直接道:「方今天下大亂,天子付將臣以邊事,歲偶饑荒,便削儲給,我等邊人,焉能守死!公家父子,素以威惠及五部,當共除虐帥,以謝邊人,孰敢異者」

    李克用自小在代北軍中長大,十四歲就跟著出戰平龐勳之亂,回來後在代北呆了幾年,早有野心,故意以試探的口氣說:天子在,辦事應當依據國家的典章律令,你們可不要輕舉妄動。再說,我父親遠在振武即使起事,也得稟告父親。」

    康君立以為李克用不想起兵,頓生一計,假做著急地說:「現在事情已經洩露,遲了就會生變」。

    事情到了這一個地步,李克用也知道不用再拿捏了,李盡忠乃他叔父,又是沙陀兵馬使,如果他事洩落入段文楚手中,肯定對他們父子也沒有好事。

    當下,李克用道:「你且先回云州,我隨後就來!」

    等康君立走後,李克用立即派人招來沙陀兵各將校,言明起事之事。那些沙陀兵將校也是跟著李克用父子很久的老部下,無一人有異議。

    李克用讓諸將召集兵馬,準備連夜赴往云州。臨行前,他回後院與新婚妻子劉氏告別。劉氏聽聞後,沉吟許久,然後道:「夫君如果要帶兵回云州,賤妾便也要隨軍而行。軍中兵馬之事,賤妾不通,但賤妾有一語提醒,夫君手中兵馬不過三千,此去云州勝負難料,何不多招募一些蕃兵胡民,以壯聲勢。」

    李克用勇武無雙,他的妻子劉氏卻也不凡,乃是一武將之女,自小精通騎射。李克用率兵,她也常跟隨軍中,還能經常為李克用出謀劃策,才十八歲的李克用對於劉氏,很是聽從。

    當即,李克用便帶上了劉氏一起出兵。在蔚州去云州的路上,又一路派人往各胡人部落中招募兵馬。蔚州雜居的各部胡人聽說李克用舉兵,紛紛響應。等李克用到達云州時,兵馬已經達萬人之眾。

    李克用到達云州南郊,準備入城。這時劉氏又道:「夫君不如暫時屯兵鬥雞台,城中就交由叔父他們去處理,只須在城外等候他們前來迎接即可。」

    稍微一想,李克用也就明白了妻子劉氏這番話的意思。城中現在情況不明,冒然入城還有風險。再來,李克用前來是要做起事眾兵之主的,如果他趕入城中去見叔父,那時威望不免減少許多。不如穩坐鬥雞台,聽候城中消息。

    城中的康君立等人已經得到李克用率一萬兵馬到達的消息,當下激動不已。知道李克用兵馬屯駐南郊鬥雞台不進後,也馬上明白了李克用的想法。李盡忠和康君立等人當即發動兵變,防禦使府中,段文楚還在睡夢中,就已經被闖進來的沙陀兵給俘虜了。

    兩天之後,已經完全控制了云州城的李盡忠將防禦使的符節、印信等遣人送出,請李克用就任大同鎮留後。防禦使段文楚、判官柳漢璋等五個防禦使府官員,也披枷帶鎖,被送到了鬥雞台下。

    面對著敢於當眾杖罰沙陀軍士兵的段文楚和柳漢彰五個朝廷命官,李克用沒有絲毫放過他們的意思。

    隨著李克用的一聲令下,段文楚等五名朝廷命官被扒去衣服,裸身綁在木架上,幾名沙陀軍士手持牛耳小刀,一刀刀慢慢割去他們身上的皮肉,淒厲的慘叫聲頓時迴蕩於鬥雞台上!但這樣的聲音和場面,竟然也沒有影響到李克用手下那批沙陀軍士們的好胃口,活剮下的人肉也不烹飪一下,就帶著鮮血與熱氣被他們塞進嘴裡,大快朵頤!人多食量大,沒過太長時間,刺耳的慘叫聲消失了,木架上只剩下五付血淋淋的骨架,李克用又吩咐將它們擲於地上,縱馬踐踏,踩為骨渣!

    凌遲處死,還生吃其肉,再馬踏其骨。

    才年僅十八歲的沙陀猛將飛虎子李鴉兒,雖然祖上向唐朝效忠了二百餘年,移入大唐河東也過了六十餘年,而李克用還曾經在長安御賜的宅第之中居住過一段時間。可此時,依然展現出的是可怕的胡人特性,竟然生吃人肉,凌遲處死朝廷命官。

    各鎮雖然時有叛亂發生,但一般都是奪位之後,將主帥驅逐出界。最惡劣的情況不過是一刀殺了,或者是一杯毒酒了結。如李克用這般,奪了位,還要將人凌遲處死的惡劣事情,這還是頭一回。

    凌遲了段文楚等五個朝廷官員之後,大同鎮的將士聯名向朝廷奏表,請求任命李克用為新的大同防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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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 英雄難過美人關,愛美人更愛江山!
               


    喘著粗氣,李璟從那具雪白的**上翻躺一側榻上,任由身上細密的汗珠匯聚成小小的溪流流淌。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了,李璟已經不記得這是今晚第幾次腦中劃過這個念頭了。可每一次結束沒片刻,他都會不由自主的又被吸引回去,然後揚槍躍馬,縱橫馳騁起來。

    這是第五次,還是第六次,或者已經是第七次了?

    晃了晃頭,他感覺可能是這段時間太過忙碌。而且家裡的幾個女人先後懷孕,郡主又留在了沙門鎮上,公孫蘭卻去了長安還沒回來。也許自己是壓抑的久了,不論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這段時間鎮東軍連續的擴張,也帶給了李璟極端的忙碌,接連的勝仗和順利,讓他腦中持續興奮,卻沒有發洩的地方。

    「還要嗎?」。那個惹人心跳的聲音又如大海中人魚的歌聲一樣充滿魅惑的響起。

    「還要嗎?」。沒得到李璟的回覆,聲音的主人又問了一遍。

    這句話在李璟聽來,總覺得有幾分挑釁的感覺,彷彿就如同是在問你還行嗎的意思。先前女人每次問出這句,李璟給予的回應都是更加猛烈的衝鋒馳騁。女人問了幾次,他就衝鋒了幾回。

    不過現在,李璟感覺自己有些氣自粗重,他知道自己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

    嘆了一口氣,這場兩個人的戰爭,竟然是他輸了。

    有些不甘心。李璟伸過一隻手。一把按在了那雪白圓潤的豐滿之上。用力的揉捏了幾下,女人似乎有些無動於衷。李璟一下子又沒了興致,意興索然的收回了手,雖然是那麼的柔軟和飽滿,充滿著彈xing。

    這回女人沒有再問他還要嗎這個淺顯瞭然的問題了,雪白的**在榻上坐起,李璟只瞥了一眼,女人就只留給了李璟一個光滑白膩。且順滑而又充滿著曲線的後背。

    他躺在那裡,只能看到手臂間露出的半個倒碗狀的豐滿隨著她的動作而在微微顫動,那顆紅寶石在一片白膩的顫動中是那麼的顯現,誘人。

    她拿著一塊細麻布擦拭著大腿根,運作輕柔又小心。

    李璟笑著道:「難道你不願意為我生個孩子嗎?」。

    女人的手明顯的頓了頓,李璟甚至能清楚的看見她的背微微弓起,甚至那片本來光潔的背上,毛孔豎起。

    「你答應過我的。」女人小聲的道。

    「我答應過你什麼!」李璟輕笑,心生戲謔之意。

    女人的手停了下來,她轉過頭。面露哀求之se:「你答應過我,我陪你睡一次後。你就放我回渤海國。」

    李璟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取了兩個天鵝絨枕頭勢在背下,讓自己的上半身抬高了點,這樣他便能與她的目光保持著平行。在她焦急的等待中,李璟微微笑道:「你先前自薦枕席,自己脫衣解袍,說是要和我交易。可是,至始至終,我都沒有答應過你什麼的吧!」

    「不過你剛才的表現真的不錯,原本還以為你會生硬的躺在那裡呢!卻沒有想到,嘿嘿,對了,還有你的胸部真的很美!」李璟一邊說著,一邊從後面伸出手,繞過她的手臂握住了保右邊的那個半圓,輕輕的揉捏著。

    她一下子臉紅起來,說來也是奇怪,她與高昭康婚後四年,可以往夫妻敦倫之時,卻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甚至有一些應付的感覺,特別是一直沒有身孕之後,高昭康一個月便只去她房間睡一晚,有時就是這一晚,也不一定會做什麼。時間久了,她也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反而心如止水。

    但是今天不一樣,今天很特殊。

    被俘以來,先是在巍霸城中被軟禁許久,現在又轉到了長興島上。眼看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她幾次偷偷讓兩個婢女打聽消息,得到積利城中,公爹和丈夫與契丹人的仗打的很不順利,自龍潭山城失守之後,積利城西北面的一座山城又失守了。

    想到丈夫還不知道她此時落入李璟手中,還在苦苦的等候著她帶援兵回去。她便坐立難安,特別是呆在這裡,整夜的失眠,一睡下,總會想到那天在塔中,從昏迷中醒來,李璟抱她在懷,而她的衣襟解開的樣子。既是羞澀,又是惱怒,李璟的音容笑貌更是不時的出現在腦海,纏的她吃不好睡不好。

    到今天,她終於下定了決心,要找李璟做個了斷。這了斷也不是其它,只是想和李璟做個交易。李璟這麼年青,且有那天塔上的事情,他覺得李璟對她是有些心思的。她就想任由李璟一回,然後放她回渤海,搬援兵救積利城的丈夫一族和積利州的百姓。

    這樣的事情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說服自己的。當她要求見李璟的要求得到通過,最後被帶到李璟的書房時,她當時腿都要邁不開了。

    「你有這麼漂亮的身材,不應當穿的太保守藏著她們。你應當穿的漂亮點,那樣才能襯托你的美麗。」李璟的手滑到她的腰間,輕撫著那連一絲贅肉也沒有的蠻腰。皮膚很白,卻又十分的緊致,沒有半點的鬆弛,也沒有那種微微的脂肪贅肉。

    大月兒終於伸手抓住了他的手,不讓這只大手再四處游動。她凝望著他,目光中既是羞憤又是懇求,「你答應過我的!」

    看到她處於崩潰前兆的神情,李璟也有些感嘆,不知道先前究竟是什麼力量在支持她前面的所為。但是現在,很明顯的,當外面的那層防護衣被無情的撕開之後,終於顯露出了那個真正的渤海公主大月兒。

    那只是一個外表堅持,但其實內心很柔弱的女子。

    李璟忍不住生起憐惜之心。將她擁入懷中。

    柔聲的對她道:「我知道你想救積利城高德新一族。可實際上現在誰也救不了他。就算我真的肯放你回渤海。渤海國為在此時千里迢迢的發兵來救高家?你應當很清楚,現在的渤海國早已經不如當初了,渤海國自顧不暇,要不然,遼東又怎麼會失控,重新讓高句麗人擁兵自重,近乎割據?要有能力,渤海國早發兵對付遼東高句麗人了。你父王沒有這個能力。渤海國也沒有這個能力。現在高德新向渤海國求救,渤海國即拿不出援兵,也不會來援的。」

    「積利城夾在我與契丹人之間,就算他們能頂住契丹人的攻擊,最晚也得覆滅在我的鎮東軍鐵蹄之下。」李璟將臉貼著大月兒的臉,輕輕的摩挲著。「如此紅顏,我實不忍讓你凋殘。高家即將覆沒,就算回渤海,你的ri子也不會有多好過。你不如留下來,我會疼惜你的。」

    李璟終於想起來。今天她在他的胯下承歡七次。剛才,兩人激情如chao。歡愛無比。這個女人,就如同是水做的一般。他,實不忍離她離去。

    大月兒怔怔的靠在李璟的懷中,無聲的流淚。到了現在,她完全不知道要怎麼辦了。先前豁出一切的那股子氣勢,現在早已經在李璟的面前蕩然無存。

    一想起,先前與李璟歡愛之時,那種從未有過的激情,她就不由的羞愧和臉紅,覺得自己對不起丈夫。可當李璟將他擁入懷中,那強健的身體,賁起的肌肉,俊郎的面孔,不就是她少女時代的夢中情郎的樣子嗎。尤其是他那溫柔而又有力,更是花樣繁多的愛撫,總是讓她迷失其中,不由自主的跟著應和起來。

    那一句句還要嗎,與其說是想要早點完事,不如說是她已經沉迷其中,有些上癮般的不能自拔。

    當李璟幾句話把她心中的那點幻想破滅之後,她終於明白過來,李璟說的沒錯,高家沒的救了。可她,又該何去何從?她想離開,她覺得自己就算知道高家沒救了,可她也得試一試,或者回到積利城和丈夫在一起。

    可她渾身好像沒有了半分力氣,讓她無法自李璟的懷中掙脫出來。

    李璟在她的耳後吻了幾下,柔聲道:「你就在這好好睡一覺,一會我會派人給你送來衣服熱水,伺候你更衣沐浴。」

    她任由著李璟將她安放在榻上,然後給她蓋上一襲薄被。在李璟的注視下,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披衣而起,輕輕的帶上房門,吩咐兩個守在外面的婢女,不得打擾後,李璟前去沐浴。

    「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李璟洗浴好,剛出門,就看到李振一臉笑意的迎接上來,還說了一句讓李璟有些不好意思的話。

    「主上真打算留下此女?可得想好了,她不但是高德新的兒媳婦,還是渤海國的公主,萬一渤海國知道主上強行納了其女,只怕引起諸多不便啊。為了一個女人打仗,這可是最不划算的事情了。」李振勸道。

    「我沒有強納,一切都是她自願。」李璟淡淡的道,「渤海國王要是知道當上了我李璟的丈人,只怕高興還來不及吧。」

    李振一愣,有些不敢置信的望著李璟。

    「怎麼,我李璟難道是那種強搶民女,jianyin婦女的惡人麼?」李璟裝假不滿問道。

    李振回過神來,忙道:「不是不是,只是這實在是有些讓人難以相信。不過,依主上以往的經歷來看,渤海國公主自薦枕席絕有可能。誰讓將軍是玉面郎君呢,以後如果有對付不了的人,將軍倒是可以試試這招美男計,直接把他們的女兒拿下,一切就沒問題了。」李振此時,也和李璟開起了不大不小的玩笑。

    笑了一陣後,兩人剛剛的一點小尷尬就都拋到腦後。李璟問:「司馬這麼早來見,可有何急事?」

    「是有個情報,剛得到消息,河東云中防禦使段文楚被部下軍士嘩變殺了,現在沙陀兵馬副使李克用向朝廷請封大同防禦使留後!」

    「李鴉兒李克用反了?」李璟大吃一驚,歷史上李克用不是應當還要過好幾年才反的嗎?怎麼現在這麼快就反了?

    再一想,歷史上此時,青州王敬武沒反,王仙芝、黃巢也都還沒有反,幽州的李茂勳也沒有反,河東的李克用更沒反。難道說,他就是那一隻小蝴蝶,因為他的到來,搧動的蝴蝶翅膀,導致了這些巨大的改變?

    李振見李璟那麼驚訝的樣子,不由的道:「不過是一群胡人叛亂而已,這些邊地上的胡人時叛時服,早已有之。區區沙陀人,掀不起什麼浪花來。」

    李璟嚴肅的對李振道:「李司馬可千萬不要小看這沙陀人,自懿宗時,這些沙陀人就已經是大唐最jing銳的兵馬了。當初憲宗皇帝手上的一把利劍,如今已經成了一把雙刃劍了。以前沙陀人只是客軍,沒有自己的地盤。可是早幾年前,沙陀人就有了大同這塊地盤了。特別是沙陀人到達代北後,與早已從河西移居於此的昭武九姓胡人逐漸融合,形成新沙陀三部:沙陀、薩葛、安慶。而且現在所謂的沙陀軍,也早不是純粹的沙陀人了。所謂的「沙陀軍」並不純正,包含了沙陀、契必、吐谷渾、回紇、漢等多個部族。甚至其中僅漢人所佔的比例,可能就不低於從西北遷移過來的「真沙陀人。」

    六十年前,沙陀人叛吐蕃,重歸大唐時,三萬沙陀人最後與吐蕃一路大戰,經過三千里的遷移後,到達大唐,只剩下了一萬人口。後來安置到了代北之後,與從河西移居於此的昭武九姓胡人逐漸融合,形成新沙陀三部,沙陀、薩葛、安慶。

    而特別是經過李克用父親李國昌幾次率沙陀軍征討後,勢力更盛,沙陀軍中又揉合了契必、吐谷渾、回紇、漢等多個部族。現在的沙陀,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純粹的沙陀。

    也正因如此,現在的沙陀兵更強,馬更壯,地盤也更大。

    李璟很清楚,唐末之後,沙陀稱雄,五代的五個朝代,沙陀人就建立了三個。李克用這麼快就起兵了,只怕沙陀人,也將更早的縱橫中原了!

    沙陀人,當是他的勁敵,不可小覷!

   

第362章 朱阿三的春天
               

    河南道感化軍節度使治所徐州往西北沿著汴水八十里,乃是蕭縣。蕭縣有一戶地主劉崇,原本曾做過徐州錄事,如今賦閒在家,安心在蕭縣鄉下侍奉老母,家裡有些奴僕佃戶,又因平日裡為人講究,因此在蕭縣頗有善名,雖無官身,可劉家人也過的很是安康。

    劉府擁有一座小莊園,千畝良田,雇著不少的佃農。家中還養有豬牛,使人喂養。天下紛紛攏攏,劉家卻獨得安樂。

    太陽西斜,劉家日復一日的平凡生活又結束一天。田中的長工扛著鋤頭照著夕陽收工,放牛餵豬的也都收了工。因連續的乾旱和蝗災,這年頭,就是地主家也沒多少餘糧了。蕭縣雖然是徐州境內,靠近淮河,但因為這些年,先是龐勳的徐州之亂,後來晚唐最為驕橫的軍隊之一的感化軍又多次兵亂,雖然劉家並沒有受到直接的荼毒,可是每年上交的錢糧也是成倍增加。

    勞碌了一天的劉家僕人,此時都飢腸轆轆,一整天,他們只在早上吃了兩碗稀飯。兩碗稀飯對於這些青壯來說,實在是扛不了餓。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肚皮早已經是餓的前胸貼後背。

    晚飯比早上稍好些,兩碗稱粥之外,家主劉崇特別吩咐廚房今天每人多給了幾根干蘿蔔條子。

    廚娘王氏是個年過四十的寡婦,原本家在徐州西北面的宋州碭山,丈夫早年是個耕讀之家出身。一家人勒著腰帶供他唸書,王氏嫁到朱家之後,由於丈夫長年讀書,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生活擔子便全落到她的肩上。公爹婆婆在她婚名不久都亡故,丈夫之後又連續考了幾年,都沒能中第。原本家中的一點田地,也全因供丈夫讀書買筆墨紙張,以及考試時的路費,而變賣光了。

    等到長子出生之後,丈夫便也死了科舉進士之心,轉而在鄉里私塾之中當了私塾先生,專門教授《周易》、《尚書》、《詩經》、《禮記》、《春秋》五部經典,漸漸,朱五經便成了他的名號。

    眼看著日子慢慢變好,豈料人有禍夕旦福,等到第三子出世之後沒幾年,朱五經便拋下了妻子和未成年的三子一女,撒手西去。去世前,面對著哭泣的妻兒子女,他遺言等他去世之後,去徐州蕭縣,找劉崇。說是當年去長安科舉之時,有次救過病重的劉崇一次。

    王氏帶著三子一女後來只得來到蕭縣,劉崇聽說是故人之妻小來投,便安排她們留在家中。不過雖然當年故交,可劉崇也不是大富大豪之家。因此,最後王氏就在劉家廚下做飯,王氏的女兒便在廚下幫廚,順便照顧劉老太太。而朱家三兄弟,老大年紀大些,便下地種田。老2則負責放牛,老三小些,則負責餵豬。

    如此一來,也算是還了當年的恩情,收留了朱五經的遺孀孤兒。

    僕人們輪流從王氏手中接過晚飯,輪到朱家三兄弟時,王氏悄悄的把一個荷葉包小心遞給了小兒子阿三,輕聲道:「娘特意給你們留的,老夫人今天沒有胃口,飯菜剩下了,老夫人把飯菜賞給你妹了,你妹只吃了一點,說留給你們哥三。」

    朱阿三一把將荷葉包著的殘羹剩飯小心的藏入懷中,一臉笑意。

    三兄弟住在劉家的左廂下房,挨著柴房,三兄弟住一間屋裡。在院裡幾口把稀粥和蘿蔔條子吃淨後,三兄弟有些迫不急待的返回房中。

    朱阿三從懷裡掏出荷葉包,打開,裡面是三個白米飯糰子,另外還有三塊鹹魚乾,還有一些雞塊。三兄弟見到這麼豐盛的剩飯剩菜,都不由流出口水來。當下,一人一份,馬上就給分掉,風捲殘云一樣的吃完了。

    吃完之後,三人躺在鋪上,還回味無窮。這幾年來,因為王氏在廚下,他們也經常有機會吃些剩飯剩菜,但像今天這樣有魚有肉的還真是難得一次。

    老大朱全昱摸著肚子,閉著眼睛回味道:「要是一個月能吃上這麼一回,那就滿足了。」

    老2朱存道:「要是天天能吃上,那就更好了。」

    兩兄弟說完,都在等著朱阿三的話,奇怪的是,以往每次吃完剩飯,他們兄弟都要這麼感嘆一回。今天老三居然躺在那裡,一言不發。

    「阿三,你怎麼不說話?」老大在三兄弟中,年紀最長,脾氣也最憨厚。

    朱阿三突然坐起,大聲道:「我以後再也不想吃這些殘羹剩飯了。」

    看著突然變了個人似的朱阿三,老大老2都驚奇的望著這個已經二十二歲的老三。老大道:「阿三,別人想吃這剩飯還輪不到呢。要不是咱娘在廚房,咱們哪有這樣的好機會。」

    「就是,要不是劉大官人當年欠咱爹一份情,咱們連稀飯都吃不到,更別說還有這有魚有肉的剩飯剩菜吃了。」

    朱阿三這回卻有些賭氣的道:「要吃你們吃,以後我是不想吃了。」

    「為啥啊?」

    「魚肉太好吃了,每吃一次,我就難過一次。你說咱們兄弟也都已經二十多歲了,大哥都快三十歲了,可到現在,咱三個還打著光棍。咱們有手有腳,個個身強體壯,可咱卻連口飯都混不飽。想我們三兄弟小時,也跟咱爹唸過五經識得一些字的。」朱溫坐在那裡,屋裡沒有點燈一片漆黑,可那雙眼睛卻明動有光。

    「老三,說那些做啥。」朱老大微微嘆惜一聲,「世道不一樣了,眼下到處都是災荒,咱們還能有口飯吃就不錯了。」

    朱阿三不再說話,可是胸中卻一直蘊著一股氣。他也說不清這股氣哪來的,可是整天放豬餵豬這樣的事情,他真的已經厭倦了。想想同鄉漢高祖劉邦,那是多麼的英雄啊,從一個小小的亭長最後做到了大漢的開國皇帝。

    「睡吧,累了一天了,明天還得早起呢。」老大說了一句,然後脫衣睡覺。老2朱存也跟著睡下,朱阿三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輾轉反側。

    他不停的轉身,弄的朱老大朱老2也都睡不著,老大有些不高興的道:「別瞎想那些有的沒的了,早點睡吧。」

    沒想到朱阿三不但沒睡,卻反而一下子從床上坐起。

    「老三你又怎麼了?」

    「噓!大哥二哥,你們仔細聽,外邊好像有動靜!」

    朱老大和朱老2也連忙側耳聆聽,果然聽見在柴房後面的西院牆那邊有動靜聲,聽著像是腳步聲。

    劉崇雖然曾經做過官,如今當著地主員外,可劉家並沒有特別的護院,只有一個老家僕守夜打更。這半夜三更的,突然有翻牆聲,不用說,定然是進賊了。

    「哥,我聽說最近咱們蕭縣出了個叫張佔的賊人,帶著十幾個手下到處偷盜大戶。莫不是,就是張佔來了吧?」朱阿三輕聲道,聲音中充滿了緊張和興奮。

    老大一聽,卻是一臉的驚慌,「那怎麼辦?」

    「大哥,二哥,咱們操傢伙卻把他們趕跑,劉大官人肯定得好好感謝咱們,說不定,會請咱們吃席!」朱阿三充滿著嚮往的道,雖然他剛才才說不想再吃剩菜剩飯,但如果是吃席面,他十分期待。

    朱孝一聽吃席,也是立即心動起來。當下顧不得賊人凶險,就坐起身來。老大驚慌道:「老2老三你們做死啊,賊人人多勢眾,你們也敢出頭,要是出點事情,有個三長兩短,你讓娘和小妹怎麼活?」

    朱溫此時卻是已經鐵了心了,他自恃勇武,不管大哥的反對,直接悄摸著下床,取了兩根棍棒,和二哥一人拿了一根。「大哥,你就留在屋裡不要出來,我和二哥出去看看就好。」

    朱阿三和朱阿二因為和老大平時的活計不同,兩兄弟一個放牛一個餵豬,都比較有些空閒,因此,平時沒事時就瞎練時拳腳。此時年青氣盛,根本不懼幾個賊人。

    兩兄弟摸出小屋,繞到柴屋的一角。藉著月光,正好看到十來個人已經翻過了圍牆,正向著柴屋這邊過來。這些人全都穿著黑色的衣服,高矮都有,手裡也沒有拿什麼刀槍,這讓朱阿三兄弟膽子更壯了一些。

    兄弟倆個對視了一眼,等著賊人往這邊來,直接對著那個走在最前面的大鬍子就是一人一棒直砸向腦袋。那人模樣,明顯就是個頭目,說不定就是賊頭張佔。

    大鬍子毫無防備,措手不及,聽著風聲襲來,雖然努力躲閃,可最後還是頭上挨了朱阿三一棍,肩頭又挨了朱老2一棍,當場頭破血流,被打倒在地。

    其它的賊人此時才回過神來,紛紛衝了上來,還有幾個拔出了匕首。不過朱阿三兄弟卻絲毫不懼,發一聲大吼,一人一棍就猛衝上前,如虎入羊群。左掃右劈,神勇無比。

    沒有片刻的功夫,眾賊就已經被打倒在地。朱阿三兄弟兩也被打到幾下,不過對方準備不足,不是赤手就是匕首,根本不是他們長棍的對手,不過是挨了幾下拳腳而已,皮糙肉厚根本沒事,就是衣服上多了幾個黑鞋印子。

    這時那個大鬍子已經醒來,朱阿三一問,果然就是張佔。朱阿三便要拿他綁起來,張佔不顧頭上的鮮血直流,跪在地上連忙磕頭。直說再也不敢來犯,並且把他們先前剛在隔壁村偷盜得來的一些財物都交了出來,請他們放過。

    遠處一處火光照耀,朱老大一臉驚慌的帶著十幾個劉家的奴僕提著棍棒鋤頭糞叉衝了過來。

    「老三,阿三,你們還好吧?」

    「大哥,我們沒事,賊人已經被我們拿住了。」朱阿三興奮的向老大高聲道。那些奴僕長工們聽說沒事了,才連忙又加快了些腳步,壯著膽子奔了過來。

    當他們看到朱阿三兄弟兩個一人拿著一根棍棒站在那裡,而周邊橫七豎八的躺著十幾個賊人還在哼哼,而一個大鬍子正滿臉是血的跪在他們面前時,都驚訝的合不攏嘴。

    稍後,劉崇也在幾個長工的帶領下,有些衣衫不整的慌忙前來。

    朱阿三一臉笑意的提著劉佔走到劉崇面前,笑道:「大官人,這就是咱蕭縣最近頻繁盜竊地主大戶財物的賊首劉佔。他們今晚先是盜了隔壁村張大戶家,又來盜咱們劉家。正好我們兄弟三個沒有睡著,聽到動靜。俺們兄弟商量,便讓我哥前去報信,我和我二哥出來。正碰上這伙賊人跳入牆中,俺兄弟倆一通亂棍,便將這些賊人給打趴下了。剛剛這個賊頭,還給俺們磕頭下跪,說要我們兄弟放了他呢。這事俺們兄弟不敢做主,全憑大官人發話。」

    劉崇此時驚魂漸定,聽完事情經過,又上前問了那劉佔幾句,確認了他的身份之後,對於朱阿三兄弟倆居然兩個人把十幾個賊人打趴下之事,不由極為震驚。也暗自慶幸,幸好今晚有他們兄弟發覺,要不然,這劉家可就損失大了。

    不過眼下盜匪處處,聽說這劉佔有數十個手下。眼下雖然抓到十幾個,可劉崇想想,還是沒敢送官。最後讓那劉佔發誓以後再不來打擾報復之後,便將他們給放了。

    劉佔等把先前偷得的所有財物交出,又磕頭拍胸發誓再不會前來後,才得以倉惶逃去。

    劉崇當即派人把隔壁的張大戶請來,將他們被盜的財物還給了他們。張大戶聽聞是朱阿三兄弟打跑了賊人,幫他們搶回了財物,感激不盡。

    第二天,張大戶在家中擺了一桌上好席面,請朱阿三兄弟三個赴宴吃席。

    當坐在張大戶正堂席上,吃著那十二個碗的雞鴨魚肉之時,三兄弟都恍如夢中。

    直吃到肚子溜圓,三兄弟都沒能吃完那桌菜。最後,走時,老大還讓張大戶把剩菜全都打包帶走。

    經此一事,朱阿三兄弟三個,一時間頓時在附近幾個村子中形像大漲,儼然已成為混亂時局下,全村的保護傘。

    劉崇也不再讓他們兄弟三個種地放牛餵豬,而是託人從徐州舊同僚那邊,買來幾把刀槍弓箭,讓三兄弟操刀舞槍弄箭,做起劉家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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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 屋漏偏逢連夜雨
               


    時間已經進入了八月,轉眼間八月上旬已經過去。桂花樹上的黃色桂花剛剛開放,綻放散發出誘人的桂花香,便已經被連續的暴雨雨打風吹去。

    李璟望著屋簷下那如銀河倒落九天一般的水幕,眉頭不由緊皺了幾分。當十天前,天空聚攏起烏云的時候,到處所見的都是百姓們展露的歡顏。持續了大半年的乾旱,讓人們對於雨的渴望達到了一個極致。雖然還只是一片烏云,可已經讓人驚喜連連。

    大雨在眾人的喜悅中降下,當時無數的百姓衝出屋子,仰開雙臂迎接著大雨的淋漓,盡情的享受著大雨的洗禮。暴雨傾盆般倒下,短短半天,地上就積起了沒過腳背的雨水。

    但是,雨沒有停,持續的暴雨彷彿是把半年積攢的雨水一起落下。

    一天,兩天,三天

    到現在,這場雨,已經持續了十天。除了偶爾那短暫的停歇之外,根本就是持續不斷。百姓們剛開始的喜悅早已經蕩然無存,現在,所有的人都開始重又愁眉苦臉。大雨降下的雨水,開始形成內澇,很多低窪一點的地方都開始成為一片澤國。

    連登州和都裡鎮、青泥城這樣的大城,有著完備的下水道溝渠系統,都無法及時排水。幾個大城的一些低一些的城區,已經被水給淹了。有幾個街坊,甚至整個一樓都淹沒在水中,最深處達一丈多深。

    暴雨帶來的內澇,讓城池中直接看海。最直接的後果就是大量的百姓民居、商舖被淹。

    李璟不得不急調鎮東軍組織救災,並且讓新立的各縣衙組織民壯救災,轉移受災百姓。除了幾個城的城區內澇,不少住在沿河地帶的百姓也統統受災,房屋被淹。

    而那些礦區更為嚴重,那些採礦的礦場,大多都是今年新建。礦工們也多是流民招募而來,他們居住的房子,有大部份都是匆忙間剛剛挖出來的窩棚。這樣的大雨,那些窩棚根本來不及排水,那個地窩子幾乎都成了一個個水坑。

    整個登州和遼南的礦場全部停工,就連那大量的工坊也都停了大半。幾個海港裡的商船幾乎都停在港中,無船出海。

    「袁洪,這場雨還要下多久?」李璟轉頭問袁洪。

    袁洪一臉的紅潤,甚至有了個微微隆起的小肚腩。此時的他,頭戴著硬角幞頭,身穿綠色圓領袍須,腳蹬烏皮鞭,紅光滿面,下頜還蓄起了鬍鬚。完全看不出半點當初在難民中時的那個小道士小陰陽師的樣子,反倒似像是個文士詩人。

    自從跟隨了李璟之後,袁洪一直表現不錯。在襲擊貓島之戰中,準確的預算出了大雨的時間,為攻佔貓島立下大功。之後,李璟讓他組建了一個天氣預報小組,干的不錯。特別是上次祈雨,他預測出那天可能有雨,結果當天李璟祈雨之時真的下了雨,而且還下了魚,讓李璟多了個龍之使者的名號。

    李璟事後,將袁洪提升為參贊,當了參謀李良的下屬,專門負責觀測天氣,提供天氣情報。品級,正八品。

    郡公相召,袁洪也是頗為緊張。嚥了嚥口水,袁洪小心道:「據職下預測,這場雨暫時應當差不多就要結束了。」

    「準確點!什麼時候結束,今天,還是明天?」李璟直問道。

    雖然連續十天的大雨,讓遼南的氣溫大降,可袁洪的額頭上還是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回郡公,小的預測這場雨今晚應當能夠結束,最遲不會超過明天。不過」

    「不過什麼,有話直說。」

    袁洪壯了壯膽子道:「不過,接下來的一個月內,可能都會是陰雨連綿的天氣。雖然不一定有眼下這樣的大雨,但很難有晴朗好天氣。」

    李璟沉默起來,如果未來一個月內真是這樣的天氣,那可就麻煩了。

    「郡公,職下有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李璟點了點頭,示意他直說。

    袁洪便道:「如此大雨之後,極有可能爆發疫症,大雨一停,等內澇的水消退之後,還應當做好防疫準備。」

    「這個事情,你回去立即寫一份詳細的摺子,到時我會調各縣府官吏,還有各縣鄉的大夫和軍中的軍醫,一起研究如何防疫之事。」水災之後容易發生疫情,這李璟也很清楚。此時的醫療條件有限,一旦爆發疫情不堪設想,只能想辦法提前預防。」

    「郡公,另外向來水旱災過後,都容易爆發蝗災。特別是水災之後,如果是春季水災,便有可能爆發夏蝗災。如果是夏季火災,便有可能爆發秋蝗災。眼下時節,今年秋季,便很有可能會出現秋蝗災。」袁洪又提醒道。

    李璟眉頭又皺緊了幾分,蝗災雖不如疫症那麼可怕,但是蝗災如果嚴重,甚至比水災旱災更加嚴重。去年秋剛爆發過一次大蝗災,今年夏又爆發過一次小蝗災,如果今年秋再來一次蝗災,那就算遼南,都將可能無收。

    眼下李璟在遼南屯田,發動移民,還有那些掠來的幽州百姓墾荒。

    將那些開墾出來的土地以五十頃地為一屯,也就是五千畝地,每屯安排了五十對夫妻,按每戶一百耕一百畝地租給這些屯戶。這些屯戶全是從中原送來的飢民,有遼南都督府提供的農具和租借的耕牛,一戶一百畝,按眼下的粗耕方式辛苦點剛好。種出來的糧食,三成歸屯戶,七成歸鎮東軍。平均畝產八鬥到一石計算,每戶屯民能得二十四到三十石糧,脫殼後還能有二十石左右,有兩千四百斤糧,再除去耕牛的租借費,以及用水費,還有比如種子農具等費用,一家人能達到溫飽。

    眼下遼南已經擁有一百屯,另外還計劃在明春前再開發出一百屯。這樣,鎮東軍就能擁有軍囤二百屯,一百萬畝地,一年能得軍屯糧七十萬石,就算去殼後也能得粟米五十萬石。

    這五十萬石糧可不少,一個騎兵口糧一年三到五石粟,一匹戰馬一月三石粟,一年三十六石粟,騎兵連人帶馬,一年要四十石粟,五十萬石糧,可以供養一萬二千騎兵。

    如果只是供步兵,可以供養十萬人一年之用。

    「你也想想辦法,看有沒有什麼防蝗災的辦法。要是想出有用的好辦法,到時我賞你黃金百兩,官升三極!」

    袁洪聞言頓時血直往腦門湧,激動的彷彿他已經官升三極似的連向李璟行禮,離開時還有些做夢似的。

    「郡公,公孫娘子求見!」袁洪剛離開,劉尋就進來稟報。

    「公孫回來了?快請她進來!」李璟一聽公孫蘭回來了,忙讓劉尋請他進來。公孫蘭這次入京,是帶著他的任務去的,目的是打探朝廷還有北方的一些情報。

    隔了許久不見,公孫蘭依然那麼的嫵媚。一進來,便笑臉如花的撲入李璟的懷中,看不出是個風情**,倒像是個懷春少女一般。「這麼些天,想我沒?」

    李璟笑著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日夜都想呢。快說,打聽到什麼消息了?」

    「你個冤家,根本心裡就沒我。」公孫蘭有些不滿的嗔了李璟的一眼,「虧我還整天掛唸著你,飯吃不好,覺睡不香。一路急著趕回來,想早日見你,結果卻還差點就丟了性命。」

    「怎麼回事?路上遇到盜匪了?」李璟關心的問道,雖是露水姻緣,可處久了,也還是有感情的。

    見李璟一臉關切的樣子,公孫蘭馬上轉嗔為喜,笑道:「路上碰到幾股不識相的毛賊,不過有你派來的護衛,這些人不過是自尋死路罷了。就是回來時,路上大雨,結果就在滑州暫停,誰知道,那天夜裡突然黃河就決堤了。衝入滑州境內,當時滑州城都淹了。幸好咱們跑的快,騎著馬才逃脫。你是不知道當時的凶險,第二天再看滑州,都已經淹了二丈多深了。那黃河水一路向東,衝進了汴州、兗州、濮州、曹州、惲州、宋州等地。」

    說起這事,公孫蘭都有些後怕。

    「那水沖入惲州湧進巨野澤中,那巨野澤現在都成了海,連原本巨野澤邊上的梁山,現在都已經成了湖中島了。」

    李璟聽到這不由一愣,難道說那宋朝的水泊梁山,竟然是因為這次黃河決堤,黃河水注入巨野澤,最後變成的?想想,應當確實如此。

    他也沒有想到,這次的大雨竟然造成了黃河的決堤。之前連續旱災,蝗災,地方上水利失守,防洪更加沒有人管了。現在連續的暴雨一下,黃河水暴漲,突然決堤,可以想像,這造成的災害定然比先前的旱災和蝗災更大。

    旱災和蝗災導致莊稼無收,可畢竟還有些富戶們地主們是還能撐的下去的。可這水災不一樣,黃河一決堤,滑、汴州、兗州、濮州、曹州、惲州、宋州六州都受到巨大影響,千里澤國,共工無情,只怕這些地主富戶大族們這回也是在劫難逃了。

    果然,公孫蘭馬上道:「你最好早點做好準備,我回來時,後面可是跟著無數的受災百姓。六州大量的難民,一部份往淮北去,另外大部份正往淄青這邊來,最後,他們肯定還得往咱們登州來!」

   



第364章 北伐李克用,南征王郢!
               
    久旱逢甘露,小別勝新婚。

    沙門鎮上李璟和公孫蘭專門私密幽會的大宅裡,兩人一番**之後,相偎依在一起。激情之後的餘韻回味無窮,兩人漸漸平復急促的呼吸。

    將公孫蘭摟在懷中,輕撫著她的滿頭青絲,李璟問起李克用反唐之事。「朝廷如何應對云州李克用兵變的?」

    公孫蘭趴在李璟胸膛上,頭枕著李璟的胳膊,一隻手還在李璟腹部那一塊塊賁起的腹肌上劃著小圈圈。臉上潮紅未退,兩腮飛紅。聽李璟問起此事,輕笑一聲道:「說起這事,也很好笑。那李克用奏請朝廷任其為留後,其父李國昌在振武卻也給朝廷上了一個摺子。」

    「李國昌上摺說了什麼?」

    「李國昌的摺子很是好笑,他上摺說,請求朝廷盡快任命新的大同防禦使,如果李克用不聽朝廷的話,臣將率本部兵馬加以討伐,絕不會為了愛一個兒子,而辜負國家的大恩!你說,這不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嗎?」

    李璟一聽,這李國昌的態度確實有點太囂張。他兒子殺了朝廷命官兵變造反,他此時不但不避嫌,還跑出來說這麼一番假腥腥的話。

    「聽說那李克用兵變,還是見了你取登州,李茂勳取幽州的結果。那李國昌肯定也是認定朝廷最後還是如對付幽州等一般,承認既成事實。可他們不想想,那幽州本來就是世代割據,朝廷承不承認也沒有用,管不著。而大同不一樣,這裡以往朝廷都是能夠伸手管的到的地盤。更何況,李茂勳雖然也是一個胡人,但李茂勳卻沒多少根基,在幽州就算當了節度使,也不過和以前的其它幽州節帥使一樣,不會有太大的變化。但是這李國昌也不想想自己的情況,他是沙陀人的首領,代北又是諸胡混居之地。如果讓李克用掌握了大同,而李國昌又據有大同旁邊的振武,這父子倆的地盤可就大了。邊上又沒有可制止的人,弄個不好,這沙陀李克用父子就有五胡之禍的可能。」

    李璟點了點頭,低頭在公孫蘭的額頭上親吻了一下表示同意。李克用父子確實和一般情況不同。那李國昌當初跟隨朝廷大軍平定龐勳之亂後,就十分的囂張跋扈。正是因為他日漸驕橫,朝廷才對他開始警惕忌憚起來,最後找了個藉口,以升李國昌官職為由,把他從老巢大同防禦使任上,調到了沒什麼根基的振武節度使。

    現在朝廷怎麼可能再讓他的兒子李克用擔任大同防禦使,況且,李克用在云州凌遲朝廷官員,並且還把人肉給吃了的事情回報之後,就連朝中的幾個宰相都氣的面色發白了。

    「朝廷怎麼應對此事?」

    「還能怎麼樣,朝廷任命曾擔任過義昌節度使、大同防禦使,作過李氏父子上司的原義盧簡方再次出任大同防禦使。同時又派前防禦使支謨的弟弟司農卿支祥前往振武、大同,告誡李氏父子,只要他們遵守盧簡方的軍令,那麼這件事就算過去了,朝廷一定會給李克用安排一個讓他滿意的新職。」

    李璟輕笑一聲:「李家父子絕不會滿意這個結果的,他們費了那麼大的勁拿下大同,到嘴的肉豈會再吐出來?」

    「你說的一點沒錯。」公孫蘭道,「那李國昌不過是做個樣子,誰知道朝廷竟然真的把大同防禦使之位授給了別人,這讓李國昌十分惱怒。這人本來就相當驕蠻,當下父子兩都拒不遵旨。盧簡方這個新任的防禦使連云州都進不去。朝廷眼見事情如此,只好退了一步,將大同鎮節帥的級別由防禦使提升為節度使,調振武節度使李國昌為大同節度使,調未能上任的盧簡方為振武節度使。」

    朝廷確實是退了一步了,最後還是讓李國昌來任大同節度使之位。不過,在朝廷這邊看來,他們做了很大的讓步。可在李國昌看來卻不是如此。他只看到,本來他們父子兩都已經有兩塊地盤了。現在朝廷這麼一弄,最後他們兩父子變成只有一塊地盤了。這朝廷當他們不會算術,在耍他們嗎?

    激憤之下,一不做二不休的李國昌乾脆殺掉朝廷派到振武的監軍宦官,撕毀詔書,派人通知兒子李克用,我們造反啦!

    李國昌父子造反的消息傳回朝廷時,京城的這些宰相們開始還有些不相信,等急報再次傳回時,他們才有些不敢相信的接受李國昌父子竟然真的敢反的事實。李國昌惱怒,朝廷的諸公同樣惱怒,你一個小小的胡人蕃子,當然要不是我們收留你,你們全族都早被吐蕃人滅了,現在但有寸功,居然就敢如此囂張跋扈,你們眼裡還有沒有皇帝,還有沒有王法。

    李國昌有兒子九個李克恭、李克儉、李克用、李克讓、李克修、李克寧、李克章、李克勤、李克柔。在李國昌毀詔殺使的時候,有兩個兒子,即克用的哥哥克儉與弟弟克讓正在長安任職,其實也相當於人質。他們的住宅,位於長安城的繁華地段,東市旁邊的親仁坊,這還是當年朱邪執宜歸唐時,憲宗皇帝親賜的宅第。

    李國昌一反,天子立即命巡使帶兵夜圍親仁坊,抓捕李國昌的兒子。一番惡鬥,李克儉被殺,當時正擔任金吾將軍的李克讓雖不及三哥克用,但也十分驍勇,率十餘騎死鬥,竟乘亂衝出了長安城,夜投南山佛寺。不料卻被寺中的和尚認出了他們的逃犯身份,這群出家人修身不修心,貪圖賞金,便乘李克讓疲累熟睡之機,將其殺死。

    「李克用死了兩個兒子,看來他這下和朝廷是結了生死仇了。」李璟嘆惜道,連沙陀這支舉族受唐恩惠且入唐不久的王牌蕃軍都反了,唐朝真的已經到了一個病危的狀態了。

    「話該!」公孫蘭雖然痛恨當今李唐王朝,但對於李國昌這對沙陀父子的行徑更加不恥。不論怎麼說,化夷大防,乃是所有漢人的普遍觀念。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啊!」

    公孫轉了個身,整個人半趴在李璟的身上,抬頭望著李璟,嚴肅的道:「你得當心一點。我在京城時聽到一些風聲,說是田令孜對你十分不滿。」

    李璟輕笑一聲:「其實我和田令畋之間本沒什麼,一開始,他因皇帝說過要調我入京,因此便視我為敵。後來我給天子和京城諸官送禮之時,還是給了他一份。結果這死宦官,居然將他哥哥來登州找我,居然開口就讓我給他在鎮東軍安排個兵馬使當。」

    「你沒答應?」

    「那田令孜老家本是許州人,原本姓陳,後來入宮後按宮中傳統拜了個姓田的老太監做乾兒子改姓了田。如今他成了皇帝的阿父,權勢熏天。便想安排下家族之人,他哥哥陳敬瑄本為只是一個賣大餅的。大字不識一個,拳腳功夫不能半點。這樣的街頭賣大餅的,結果田令孜先前想把他安排到許州的忠武軍節度使崔安潛的帳下做兵馬使。那崔安潛乃是清河崔氏掌門人,也我老師是從兄弟。崔節帥為人公正,自然是一口拒絕了。結果田令孜在潛帥那裡碰了釘子,便又讓陳敬瑄到我這來,我又不是破爛的,怎麼可能讓這樣一個賣大餅的來我鎮東軍當兵馬使。」李璟說起此事,還是一臉的不屑。那田令孜還真當他李璟好拿捏,竟然想派他哥哥來鎮東軍做兵馬使。要是他答應了,說不定就會有更多的人安插進來,再然後,估計就想要取而代之了。

    「難怪。」公孫蘭兩條柳葉眉挑了挑:「我在長安時聽到一個消息,說田令孜準備調你去河東平定李克用父子的叛亂。」

    「我鎮東軍遠在淄青鎮,距離那云州千萬里之遙,田令孜竟然能提出這樣的要求來?」

    「還不止,如今浙東浙西還有福建一帶,原浙西狼山鎮遏使王郢因節度使剋扣衣糧,與同夥六十九人,發動起事。如今其部叛軍兵馬已經過萬人,率眾萬餘人攻克蘇、常二州,又乘船由江入海,進入浙東,連克望海鎮、台州等地,其聲勢巨大,比起青州的王敬武和天平軍的王仙芝和黃巢的草軍更勢大。只是因在偏遠浙西,遠離中原,故影響較小。我聽聞,田令孜對朝中的諸位相國說鎮東軍擁有強大水師,因此對付王郢,正好調鎮東軍水師南下浙西浙東平叛。還說是鎮東軍和你都極得天子賞識,正是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的時候。」

    李璟聽的眉頭大皺,這田令孜果然陰狠。一面要調鎮東軍的馬步軍千里迢迢去對付這六十年來,大唐最精銳的王牌軍之一的沙陀軍。而一面,又要調李璟的水師往更遠的南方浙西浙東平亂。

    不論是李克用父子還是王郢,這都不是好惹的。李璟的軍隊再強,和他們作戰,打敗了,自然如了田令孜的意。打勝了,肯定也會有巨大的損失。而且如果李璟的鎮東軍水陸分開,李璟相信,田令孜肯定還會有更多的陰謀來對付他。

    李璟不由的捏掌成拳,看來這個田令孜,得想個辦法教訓一下,不然,他就不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他李璟和鎮東軍,不是他能隨便擺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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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5章 鐵槍王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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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州還有多遠?」雨絲如牛毛一般的灑落在蓮花兒的鵝臉蛋上,在她的發絲和破爛的衣裳中浸入。

    道路上是連綿不絕的人群,猶如一隻巨大的軍隊在前進。他們有老有少,拖家帶口,扛著行李,推著小車,左牽右扶著蹣跚前進。被大雨浸泡過的道路,就如同那倒了過多的水的麵粉一樣,完全成了一灘爛糊糊。無數的腳踩過,車輾過,頓時這爛泥更加的泥濘起來,完全成了一片處處陷阱的沼澤地。

    大家在雨中冒雨前行,不時的有哭喊聲傳出。有的人走著走著,突然就倒下來,再也起不來。絕大部份倒下的都是老人,他們多數都是餓倒的。老人們身體弱,被這濕冷的秋水淋著,一路上又沒有食物,走著走著就不行了。他們的親眷們在旁邊嚎哭,可面對這樣的情形,路上的人早已經見慣不慣,甚至是麻木了。

    這一路上,倒下的人太多了,路邊到處都是這樣的屍體,隔一段便能看到一個。

    蓮花手裡拄著一根木棍,胃裡傳來一陣陣的餓痛感,她覺得整個胃裡都是酸酸的。要不是手中的這根棍子,她幾次都差點昏倒在了爛泥路上。

    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了一些,蓮花將披散的頭髮又往上撩了撩,露出一張滿是污跡的臉來。看輪廓,這是一張鵝長臉蛋,形狀很好,如果不是面上的污泥摭住了本來的面目,她定是個漂亮的女子。身體有些瘦弱,大部份掩蓋在一件用大片的樹葉串起的簡陋雨衣下面。

    但隱約還是能看出,這是一個年青的少女,頭上的發髻表明,這應當是一個十五六歲,還未出閣的姑娘。不知為何,卻獨自一人跟在在道路上的人群行進者。

    「不遠了,我們剛剛過了泰山,沿著這條汶水,一直往東走,便能到達青州。到了青州再往東,過了萊州就是登州了。」旁邊一個比蓮花兒看起來還要小一些的少年說道。少年穿著一些粗布衣,頭上的黑髮隨意的挽了個髻,插了一個木棍兒,連個布巾也沒有。泥濘的地上,他乾脆將單薄的大口褲挽起,用縛胯紮緊在膝上。一雙草鞋斷了第帶,他便乾脆把草鞋脫下來拴在腰間的那條布帶上。直接打著一雙赤腳,在泥濘裡行走。

    少年看起來只有十四五歲,長的小牛犢著一樣的粗壯,全身破爛,可背上還背著一個長條布袋,裡面裝著兩根長槍似的物件。那是蓮花兒猜的,那少年對背上的布包異常寶貴,不論走到哪都從沒有解開過,而且他從不曾取下打開過。蓮花只能根據那形狀,猜測裡面可能裝的是兩把長槍。但看那布包的繫帶深深的勒在少年的肩上,卻又似乎是兩件很重的東西。

    「登州真的有大家說的那麼好,到了登州就能吃飽飯,再不用挨餓?」蓮花兒又問。

    「聽說是這樣,先前我們壽張縣就有人逃荒去了登州,那還是去年的事情了。後來聽說他們一家就留在了那裡,五月裡的時候,那家的男人回來一趟,騎著高頭大馬,穿著綾羅綢緞回來。回來時,還帶了幾輛大車回來,車上全是裝的糧食和布匹,那男人小時本是個孤兒,打小吃百家姓長大,後來娶了同村的姑娘生子。去年災荒時,過不下去,說是要去登州尋一位早年嫁過去的姨母,哪知,到了登州後,竟然得一位將軍招募為兵,後來跟著那將軍上過戰場打過幾陣,竟然立下不小的軍功,成了一名隊頭。他這次回來,便是衣錦回鄉,給同村的人送了很多糧食布匹,然後把他的丈人一家又接到登州去了。前些時間,聽他的丈人給壽張的親戚寫信,說起登州現在種種好,讓他們都去登州。」

    少年說起這些話的時候,眼中充滿明亮,那是一種嚮往。

    蓮花兒聽這少年說話的時候,出口不凡,很有文氣,不由有更加的刮目相看。她本是鄆州一個大戶家的丫環,平時侍候的主家小娘子也是請門請了西席先生的,她跟在一旁,也是認得一些文字,曉得些算術。也許這少年家中曾經也是官宦之家,只是可能家道中落了吧,蓮花猜想。

    兩人是在兗州的半路上相識的,當時蓮花兒在路上跟主家的馬車走散,正無助孤獨的如同一隻可憐的流浪小狗。少年當時抓到了一條蛇,正用一隻破瓦罐準備燉了那條蛇,可卻怎麼也生不著火。那混漉漉的樹枝不但沒著起來,反而弄起大量的煙,嗆的那個破廟裡的少年不得不逃了出來,然後他們就相遇了。

    少年見到蓮花的時候,她還穿著一身乾淨的衣服,整個人一塵不染,可卻梨花帶雨。少年當時就不由的一震,愣愣的問了句:「你會燒火做飯麼?」

    少女被少年那憨厚的樣子打動,便停止了無助的哭泣,跟著她入破廟中,然後幫他把那鍋蛇湯燒好了。燒火時,少年只是坐在旁邊傻傻的看著,不時的偷偷打量著她。

    兩人分享了那鍋蛇羹,雖然沒有調料,可兩人卻吃的很開心。

    少年得知少女也是鄆州壽張的同鄉,不由的更加親切。少女本來要跟家主去青州投親戚避難,哪知半路上卻給走丟了。「我要去登州,正好路過青州,你要是相信我,可以跟著我一起走,我先送你去青州。」少年當時這樣說了一句,蓮花當時沒有半點考慮就答應了下來,她就是覺得這個少年值得相信。

    兩人一路從兗州到達了淄州的邊境,只要穿過淄州,就是青州了。

    呆的時間久了,兩人之間都有些特殊起來。

    每晚天黑時,蓮花都會在他身旁睡覺,一開始兩人離的很遠,顧忌男女有別,可後來,蓮花兒越離越近。有一天他半夜醒來,竟然發覺她偎著自己,胳膊緊抱著他的腰。當時,他躺在那裡傾聽著她的呼吸,許久許久,最後他抑制住自己股間的衝動。他告訴自己,自己應當是個君子,眼下這個時候,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都更不能有什麼非份之想。

    後來,他將一直隨身不離的那個布袋放在兩人中間,無聲的做著隔離。柳下惠能做懷不亂,但他卻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那布袋裡,是他從不曾離開過片刻的兩把鐵槍。他相信,看到這兩把鐵槍,他就不會做出出格的事情。

    蓮花有一頭烏黑的頭髮,烏亮烏亮的,少年覺得,這是他見過的最漂亮的女子。特別是她的皮膚很白,身體有些瘦削,可卻很苗條。特別是該大的地方絕對不會小,胸脯飽脹,在瘦削的身材下顯得更加的誘人。而她的腰很細,似乎他只要一伸手,雙手可握住。好幾次,他都有種衝動,想要伸手去握住蓮花那盈盈一握的柳腰。

    前幾日,有一個撐著拐棍的私塾先生也曾跟他們同路過幾天,後來一天晚上睡下,第二天卻再也沒醒來。他們在一起時,有一天那老先生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喜歡這姑娘,可為何卻又總是拒人千里之外?」

    他吞吞吐吐了許久,最後說了一句話:「何以家為?」

    老先生驚訝的望了他一眼,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後卻是長長的嘆惜一聲什麼也沒有說出來。第二天,老人再也沒有醒來,他也永遠無法知道老人當時想說的那句話是什麼。

    又是一個長夜降臨,他們的運氣不錯,在路邊的一座山腳下,有一座已經傾倒的廟宇,看那樣子,這廟宇似乎就是毀在武宗滅佛的時候。不過對於那些路過的難民們來說,不管是天子還是神佛,此時都是極為遙遠的事情。能在這糟糕的天氣之中,有一座摭雨的破廟,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少年帶著蓮花也在破廟中找到了一個角落,他們找來了一點枝葉和破廟中的一張舊桌子拆開燒了一堆火,火光的溫柔讓他們感覺舒適了許多,甚至暫時的帶走了飢餓產生的難受。

    兩人如以往一樣的靠在一起,一如以往,少年將他的槍袋放在了二人之間。一天的疲憊襲來,他們很快的入眠。

    「啊!」蓮花的一聲尖叫將少年驚醒。藉著廟中昏暗的火光,他看見有四個一臉凶相的壯漢正向蓮花兒逼近,一臉的yin邪之色。

    少年一把將蓮花兒拉到了身後,怒視著那四個男人。

    「小兔崽子,這沒你什麼事情,識相的就把那姑娘交出來,等爺爺們玩過了後也賞你玩一玩。要是不識相,別怪我們不客氣。」

    另一個惡狠狠道:「跟他囉嗦什麼,直接把這小子打暈了了事,等咱們玩過了這小娘子,正好把這小子拿火烤了。看這小子挺壯實的,正好夠咱們大吃一頓。他娘的,這一路上,人都快餓癟了。」

    破廟裡,除了他們之外,另外還有大約幾十個難民,但是此時眼見這等事情發生,竟然沒有一個人上前。反而在那幾個人說要殺了少年烤肉吃的時候,竟然有幾個人的目光中透露著期望。

    少年撿起地上的槍袋在手,對著這幾個惡人冷冷的道:「我有兩把槍,一把叫破陣霸王槍,一把叫猛虎嘯牙槍。現在,我給你們一個選擇,你們是願意死在破陣霸王槍下,還是死在猛虎嘯牙槍下?」

    少年的目光冰冷而無情,與對待蓮花時截然相反。看著這幾個惡人,他已經在心裡宣判了他們的死刑!

    「哈哈哈!小子,吹牛也不看看對象,在我們面前,你也不怕大風閃了舌頭。你若是現在乖乖的向我們跪下,磕三十個響頭,並且從我們胯下鑽過去,或許我們能饒你小子一命。要是爺爺們心情好,一會我們吃肉,你還能喝湯」

    話還未說完,只見突然一陣殘影閃過,呼呼幾聲,然後那個裝漢的話就戛然而止。

    廟中突然一片寂靜無聲,這時眾人才看到少年向後退了幾步。可仔細看,才發現他退後幾步依然站在剛才的那個位置。眾人才明白,剛才竟然誰也沒有看清他竟然前進了幾步。

    少年臉上依然是冰冷的表情,他退到原來的位置,轉過身,將一臉驚慌,面色蒼白的蓮花一把拉到了近前,將她的整個人擁入懷中,並把她的臉按在自己的臉前。

    蓮花兒心中一片混亂,依偎在少年的胸口,聽著那略帶些急促的心跳聲,自己的心臟卻跳的更快更猛烈。

    廟中的其它人還沒有弄明白是怎麼回事,不知道為何,那四人惡人怎麼突然都不說話,而且還如泥像一樣的站在那裡。就在眾人依然迷茫不解之時,剛才說話的那個惡人突然仰後就倒,整個人砰的一聲仰面砸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緊接著,又是砰砰砰三聲,另外三個惡人也先後倒下,都是仰而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這時,有眼尖靠的近的人,才突然發現,原來四個人的眉心,全都有一個小小的紅點。那點猩紅,正是慢慢滲透出來的血液。剛剛那個少年,竟然瞬間刺破了四人的眉心,不但連殺四人,而且還是讓他們連到死都沒有反應過來。

    眾人大駭,這時凝神望去,才看到,原本那個少年的手中,此時竟然多了一匹渾身漆黑的大鐵槍,也不知道這把槍究竟是那破陣霸王槍,還是猛虎嘯牙槍。

    但直到此時,他們才發現,原來剛才那少年問的那句,竟然是真的。

    感受到廟中人投落身上的目光,少年轉眼虎目一掃,頓時讓那些本還打算惡人吃肉,他們喝湯的難民們驚駭莫明,當即磕頭如搗蒜,大叫求饒。

    「滾!」少年冷哼一聲。

    廟中一群人屁滾尿流,爭相逃命。有一個膽大一些的漢子,衣著不凡,似乎是個官宦子弟,他逃到門口時停下,隔著遠遠的問道:「還不知道少英雄何名!」

    少年一手擁著蓮花,一手鐵槍一頓,冷喝一聲,「在下鄆州壽張鐵槍王彥章,此去登州,你們若是有某有何想法,某隨時恭候。」

    「不敢,只是問少英雄大名,日後為少英雄揚名爾,不敢打擾,告辭!」說完最後一句場面話,轉身消失在漆黑的雨夜之中。

   


第366章 天子詔書到
               


    雨停了又下,天空陰霾不開,連續大半個月不見太陽,整個空氣中到處都是陰冷和潮濕。才八月的時節,卻已經冷的讓人發抖。特別是每到夜裡,摟著那潮濕的被子,能讓人大半夜都睡不安寧。

    一大早上,駐守大謝群島的怒濤艦隊的副十將茱麗來到沙門鎮上,並帶來了李璟此時並不願意見到的人。「這是長安來的天使,說天子有旨意頒發給你!」茱麗依然用那慣有的冰冷語氣說道。正在議事的李璟和監軍使張承業對視了一眼,已經差不多猜出這長安來使要頒發什麼旨意了。

    如不出意外,定然是讓他出兵對付李克用或者王郢叛軍的事情。

    「走,一起迎接天使!」李璟臉上平靜,讓人猜不透他此時心中的想法。

    一出門,正好看到一群人站在府外的那座天狼石像前,原本這裡擺著的是一座青狼石像。不過李璟升任登州刺史、鎮東郡公、安東都護,冠軍大將軍、鎮東軍使之後,張宏便做主找了一群手藝更好的石匠,把那座青狼換成了肋插雙翅的天狼。而且比前先前那座一丈高的青狼石像來,這個新的天狼石像足足有三丈高,位置也從府門口,移到了府前的的小廣場上。那個小廣場也是新拆除了周圍的一些房屋之後擴建的。

    拆除了府周邊的房屋,改建成廣場,用諸將們的說法,這也是增加李璟的安全。讓府前有一個開闊的視野,能有效的防止出現刺客等情況。而廣場中所矗立的這座三丈高的巨型天狼石像,其餘不僅僅是一座石像。

    這座用大理石所砌成的插翅天狼,其實還是一座隱秘的堡壘。裡面乃是中空,分成三層。那天狼的嘴巴和眼睛、鼻孔,都是箭孔。天狼堡壘地上有三層,地下還有兩層。且有一條地道直通大將軍府。這個堡壘乃是機密,平時由李璟的侍衛營守衛,出入都是經由地道,外人並不知情。

    按張宏等人的話說,這是以防萬一。要不是官方龍虎為諱,張宏都直接左青龍右白虎的兩個堡壘了。不過就算改成了狼,可這三丈高的巨型插翅天狼矗立府前,依然是充滿著威懾之力。

    眼下,這群長安的來使,就都圍著這座巨大的插翅天狼打量著,口中嘖嘖有聲驚嘆。

    這群人約有百餘人,當中是一個紫色袍衫,鬚髮花白的老者,一看就是這行人的頭了。在他的旁邊,還圍著兩個朱色長袍的中年宦官,後面還有八個黃衣宦官,然後是約百人的穿著札甲的雄壯士兵。李璟一看這些人精美華麗的鎧甲,和他們手中持的步朔,腰間的橫刀,便猜測這些人可能就是神策禁軍了。這些人雖然穿的裝備很好,人也雄壯,但卻缺少了一股悍氣。明顯有點銀樣臘槍頭的味道。

    倒是那個紫袍的老者,顧盼間有一種懾人神采。李璟打量著他的同時,老者也向李璟望來,嘴角還露出微微的笑容。

    李璟正要上前,旁邊的張承業卻突然緊走幾步,撲通一下在那老者面前跪下,恭敬的道:「義父怎麼親自前來登州,也不提前通知孩兒一聲,孩兒也好親自前往路上迎接。」

    老人笑著扶起張承業,溫和的說道:「咱雖然年過五十,不過身子還硬朗著呢。更何況,陛下還差了一百神策軍護送,哪會有什麼事情。」

    李璟這時才知道,原來這個老人就是張承業的養父張泰,如今官拜右監門衛大門鎮軍之職,在宮中也是實權大太監了。而且看他和張承業的關係確實很好。

    到了中晚唐之時,唐朝這群史上最牛的太監們,和大唐的士族一樣,形成了一個個的宮中宦官世家。宦官們不能生子,但通過收養入宮的小太監們,最後達成了一種收養關係,然後連成了一個個的家族。

    晚唐時,長安宮中最頂級的幾個權宦世族,便是大太監仇士良的仇氏家族,梁守謙的梁氏家族,楊復恭的楊氏家族,還有西門思恭的西門家族。

    這四個家族並稱宮中四大權宦世族,數代以來,都一直擔任著左右樞密院使、左右神策中尉這號稱四貴的重要職位,從而把持朝政。

    如田令孜這樣如今權勢熏天的大太監,其實早年入宮後,拜入的田宦官下做義兒時,老田宦官,只是一個小太監頭。因此田令孜曾經很長一段時間內,最高也只爬到了小馬坊使這樣一個養馬的官職。後來憑藉著與皇帝的親密關係,田令孜依靠聯合了宮中的大太監西門思恭,才擊敗了神策中尉楊復恭,最後得以坐上了宦官第一人的位置。

    而張泰,雖然如今擔任著右監門衛的實職,但比起左右樞密院使和左右神策中尉,還有六軍十二衛觀軍容使這些職位,還是差了很遠。

    如今的宮中,田令孜是最大的太監,而西門思恭也權勢極大,楊復恭雖然被聯手打壓,但也勢力不小。原本只是中常侍的張泰,也藉著李璟和養子張承業的光,一下子升到了右監門大將軍的職位。

    太監們在宮中權勢滔天,但在宮外也是積極培養自己的勢力。比如眼下朝中的首相盧攜,其實就是田令孜的人。而與盧攜一直不對付的宰相鄭畋,卻是西門思恭的人。鄭畋的父親鄭亞做桂管觀察使時,西門思恭是監軍使。後來鄭亞早亡,西門思恭費心將鄭孜找到,撫養在府中,待之如子侄。並且在鄭畋十八歲時,就幫助鄭畋取得進士之位,開創了唐朝年少中進士的紀錄。

    張泰既不是宮中的權宦世家出身,在朝中也沒有什麼堅定的盟友和後台,算來算去,也只有眼下的鎮東軍使李璟算是他的強力盟友了。

    不等李璟上前,扶起張承業後的張泰就已經主動的上前幾步,一把拉起李璟的手笑道:「劍眉星目,朗朗英武之姿,這定然就是威震淄青,在淄水河畔一戰大敗叛軍王敬武,如今又一舉收復了遼南之地的李璟李季玉將軍了。咱雖遠在長安宮中,可也數次得聞勇三郎之威名啊。在宮裡,連皇上也是數次大讚將軍之神勇,幾次感嘆恨不能立即召將軍入京呢。」

    李璟微微一笑:「李璟見過大將軍,迎接來遲,還請恕罪。」

    「承業是我義兒,季玉乃是承業輔佐之上官,你我何須如此見外客氣。」一邊說,一邊還拉著李璟的手不肯放開。李璟對於張泰如此熱情,倒也沒什麼反感。張泰不僅是張承業的義父,好歹也是宮中的一名大太監。眼下他已經與田令孜翻了臉,宮中能有個後援也是不錯的。

    張承業在後面招呼著其它的幾個太監還有一眾神策軍士,他也知道這些人雖然是小鬼,可卻最不能得罪。因此招呼進府後,立即先給每人送上了十兩銀鋌。一來就收了這麼一筆厚禮,一眾神策軍士兵和那些太監們都十分滿意的坐下喝茶休息了。

    進入堂上,張泰放開李璟的手道:「咱此次乃是前來宣旨,那就先擺香案恭迎聖旨吧!」

    李璟吩咐人擺上香案,又叫來沙門鎮上諸將及文官等前來聽旨。

    等人都到齊跪下後,張泰從一個匣子中取出一道黃綾聖旨,背北朝南,大聲宣讀道:「鎮東郡公、冠軍大將軍、金吾將軍、鎮東軍使、登州刺史、安東都護李璟聽旨!」

    「臣李璟聽旨!」

    「大唐皇帝令欽此,李璟接旨!」

    「李璟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李璟上前雙手接過聖旨。

    儀式結束之後,張泰拉著李璟的手道:「這事,完全是田中尉向皇帝使讒。咱也向陛下進言,本想阻止,奈何咱家說話不如田中尉。」

    李璟沉默無言,張泰帶來的這道聖旨和李璟所預料中的一樣,甚至還超出了他的預料。田令孜向皇帝進言,讓鎮東軍兵分兩路,一部自幽州過境,沿桑乾河過飛孤陘進入河東大同防禦使的蔚州討伐李克用。為此,聖旨中,還特意給李璟加了一個東面行營都統的官職。不但如此,聖旨中,還讓李璟抽調鎮東軍的水師艦隊以及一部份馬步兵馬,前往浙東浙西平定王郢叛亂,又給李璟加了一個討伐王郢的北面行營都統一職。

    大同在登州西北,浙東在登州的東南,兩地相距萬里,朝廷調如果只是調他和鎮東軍去平一路叛軍,倒也說的過去。現在居然要調李璟兵發兩路,南征北伐同時出兵。更讓他有些氣極而笑的是,田令孜居然還給他加了一南一北的兩個行營都統之職。他李璟又不是三頭六臂,更不會分身術。如何同時指揮這兩場戰鬥。

    田令孜,果然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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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水陸並進兩線出兵
               
    李璟腰挎玉具劍,深著紫紅的圓領官袍,頭戴著折腳幞頭,大步踏入天狼堂內。遼南都裡鎮的王普、石城的石守誠、石人柱城的姜舉,以及登州的韓安民、蕭定邦等紛紛站起向李璟拱手行禮。他一一回禮,又對著張承業與張泰說了幾句話。然後邁步登上首的鐵座落坐。

    在鐵座下面,還有跟才跟在他後面一起進來的諸多鎮東軍大將。他們在左側坐著,分別是前廂兵馬使林威、左廂兵馬使林武,右廂兵馬使王重,以及後廂兵馬使張承宗,中廂副兵馬使玄成。另有大將劉守謙、李維、李樹根、丘神功、崔呈秀、李居義、郭鎮海、高榮、梅根、茱麗、李緒、張烈、吳遷、孟洋、李遠等。此外還有文職李振、李良、郭承安、李純、張宏、裴宥、杜仲武、崔致遠等諸人。文僚武職,濟濟一堂。李璟勢力中的主要人物,幾乎盡數都召集前來。

    一眾人聚在一起,既有最開始就追隨李璟的諸人,也有後來加入的幾大家族的代表。此時,大家都彬彬有禮。「這道旨意,要我們如何接?」脾氣暴烈的林武第一個開口,王重馬上把話茬接過,「是啊,我覺得林二將軍說的有道理。」

    韓安民這時也道:「郡公,這朝廷明顯是不顧我們的感受。我鎮東軍再厲害,也不可能同時出兵浙東和大同啊。」

    李璟坐在那裡,滿意的對韓安民點了下頭。他的態度不錯,這說明在朝廷和李璟之間,他們暫時還是站在他這一邊的。世族其實也是趨利的。眼下韓家搭上李璟的這條船,目前不但許多韓家子弟進入了登州和遼南任職。而且李璟也將產出的許多商品交給了韓家,讓他們帶著銷售更遠方,其中也是賺了不小的一筆。

    「韓家商隊眼下情況如何?生意可還好?」李璟溫和著笑容問。

    「不太好。」韓安民皺了皺眉頭,「月初連續的暴雨,海上也是風暴不斷,海上的船隊根本沒法出航,而陸上,大雨將道路變的泥濘無比,車隊也是難以行走。商隊,已經大半個月沒有出過門了。」

    蕭定邦也是嘆了口氣,這次雨,讓他們損失極大。

    「郡公,職下以為,朝廷這道旨意,咱們可以不遵守。眼下陰雨不斷,海上風暴不停,咱們的水師也難以前行。而要往大同,要麼渡海往幽州過飛孤陘入蔚州,要麼走青淄齊沿濟水經中原河南入河東。不論哪條路,這幽州和淄齊現在都是戰亂不斷,道路不暢啊。」郭承安嘆惜著道,說著還看著坐在李璟旁邊的張泰。

    李璟並沒有直接回答郭承安的話,而是先抬頭對李維道:「子俊將軍,先說下打聽到的兩路叛軍情報吧。」

    李子俊點了點頭:「沙陀朱邪父子這邊,在西南方,沙陀軍攻陷遮虜軍,直取岢嵐軍。正受命前往振武的盧簡方暴亡於嵐州,職下收到消息,盧簡方極有可能乃是死於朱邪赤心父子的暗殺之下;南面,沙陀軍突破沒什麼防備的雁門關,繞過代州,焚掠唐林、敦縣,進逼忻州。」

    「現在河東節度使竇浣急徵民伕,繞太原府所在地晉陽城挖掘護城壕,又在徵召團結兵。誰知這些土團剛走到城北,便不再動彈,要求賞錢!竇浣命馬步都虞侯鄧虔空著兩手前往撫慰,結果一千土團將鄧虔活活剮死,然後抬著支離破碎的屍體前往節度使衙門示威,嚇得竇浣刮干庫府,又向城中商人強借錢五萬貫,給土團士兵每人賞錢三百,布一匹才算了事。」

    聽到這裡,堂中諸人都不由皺眉,這河東先叛了李國昌父子,剮了段文楚。現在竟然連太原的土團也鬧餉殺官,剮了鄧虔,真是一群驕兵蠻將。

    「由於竇浣的表現過於軟弱無能,朝廷將其革職,以曹翔接替。同時又調昭義、義成、忠武、河陽四鎮抽調軍隊,外加我們鎮東軍,支援河東;」

    「剛剛得到消息,李國昌父子沒先等朝廷兵馬趕到,又已經在東面襲擊了幽州鎮寧武軍,遭盧龍軍反擊,沙陀軍進展不大。現已經退兵,李國昌又正在密謀進攻西面的宥州。」

    忠武軍和義成軍都是在黃河以南,洛陽以東。而河陽和昭義軍則是在洛陽和黃河的北面,就在河東軍的下面。朝廷調這四路軍征討李國昌父子倒是正常,可調遠在登州的鎮東軍,就明顯不正常了。

    眼下情況,李國昌父子可謂是四面出擊,南面已經都殺到了太原府的近前,東面還敢殺入幽州境內,西面又還在謀劃著進攻西北的宥州。

    林威冷笑道:「這沙陀人勇則勇矣,但勇而無謀。他們不全力攻打太原,卻兵分諸路,四面出擊,進犯各地,這是自尋死路。朝廷四路大軍殺到,他們死路一條。」

    「現在說他們敗了還言之過早,朝廷幾路兵馬討伐,我倒覺得一時難以功成。那李克用父子雖然分兵多路,但目前他們卻還未遭遇過大敗。」李璟搖了搖頭。

    「那咱們就不要管他們,任他們打個天翻地覆就是。」王普說道。

    其它諸將也大多是這個意思,雖然皇帝下了聖旨過來。但天高皇帝遠,李璟雖然一直對朝廷保持著恭敬,但不一定說李璟說會怕了朝廷。眼下的朝廷,所能直接控制的地盤除了關中和東南外,就連中原的這些藩鎮,表面上節度使們都聽朝廷的。可是這些節度使大多是些文官,在不觸動下面軍人們的利益時,大家還聽他們的。可一旦如果觸動他們的利益,他們就會立即起來趕走節度使,甚至是殺掉節度使。比之大同的情況,其實也好不到哪去。

    李璟也不用說反叛朝廷,只要他隨便找幾個藉口推脫不出兵,朝廷根本拿他沒有半點辦法。

    不過,李璟心中並不這麼打算。在晚唐所有藩鎮都不拿朝廷當回事的時候,李璟卻希望能保持著鎮東軍忠誠於朝廷這個外表。朝廷雖然失威,可對於李璟來說,現在反叛朝廷他得不到什麼實際東西,但如果一直能打著李唐的旗號,其實還是很重要的。

    更何況,就算是出兵,其實對李璟來說,這並非是一件什麼壞事。其它的兵馬也許不願意出兵,李璟卻是願意。

    熟知歷史的李璟知道,李克用父子歷史上反唐,最後是被朝廷殘酷的鎮壓下去,最後不得不逃亡韃靼的。要不是後來黃巢鬧的太厲害,朝廷重新召起他們父子,歷史上也根本不會有晉王李克用,更不會有後唐。

    「我李璟乃大唐天子之臣,鎮東軍更是大唐天子的一柄利劍。皇帝陛下的手指向哪裡,我們鎮東軍也將斬向哪裡。我思慮良久,決定出兵大同。」李璟望著廳中眾人,大義凜然道。

    諸將有些驚心訝,但卻並沒有人反對,事情顯得有些古怪。

    王普暗中觀察了一遍廳中的眾人,特別是李璟的謀士李振李良郭承安幾個人,見他們都一副古井不波的表情,頓時明白,李璟召集這次會議前,肯定就已經在鎮東軍的核心圈內做出了決定了。

    「不過,如果要對付沙陀人,我們得出大軍。而旨意中,我們還得出兵征討王郢,因此,這次是我鎮東軍兩面作戰。另外,遼中的高句麗人和契丹人還在戰鬥,但我們也得隨時駐兵防範,在登州,也得駐軍準備隨時聽候青州大帥的調遣,出兵支援攻打王敬武的叛亂。」李璟頓了頓,道:「鑑於眼下局勢如此複雜,我決定,在出兵之前,將再徵召兩廂一萬兵馬。」

    聽到這話,遼南的石守誠有姜舉表情都有些複雜。先前,李璟將遼南的數萬兵馬,最後整編成了一萬人。現在,李璟卻又要招募新兵。

    李璟清了清喉嚨:「不過招募的新兵一時無法上戰場,只能留守。因此,這次出征的兵馬,還是抽調原有兵馬。征討李克用父子,我準備出兵兩萬人馬,其中遼南兩廂人馬抽調七個營,都裡鎮一廂兵馬抽調三個營,另外鎮東軍的抽調兩廂十個營。一共出動二十個營,另外,還將從遼南的八縣八個團結營中,抽調八個團結營所有八千兵馬,做為此次出兵的後勤後輜重與輔兵。擔任糧草運輸,以及打掃戰場,押解俘虜,運送戰利品的任務,甚至在必要的時候,他們還將做為支援戰場的預備隊。」

    「另外,四個水師營除鎮海營留守登州外,其餘三營,並五個鎮東軍步兵營,共八千人馬出征浙東。」李璟隨後又道。

    聽到這個安排,不少人頻皺眉頭,鎮東軍原本有五廂二十五營二萬五千人馬,後來在遼東新增了三個營,有兩萬八千人馬。而都裡鎮有五千,遼南兩個廂一萬,加上遼南的八個團結營土團兵八千,算起來總共有五萬一千人。

    現在李璟要調兩萬八千人馬出兵大同,又調八千兵馬出征浙東,這都裡鎮只剩下兩千兵馬,遼南兵只剩下三千,登州和遼南的鎮東軍也只剩下子一萬人。

    在眾人還沒有搞明白李璟為何有這樣的驚人決定時,李璟已經宣佈完決定,解散會議了。


第368章 野心勃勃
               
    會議一解散,張承業馬上來見李璟。

    一見李璟,張承業開門見山道:「將軍為何要答應出兵?而且就算不好抗拒朝廷的旨意,可朝廷也沒要求我們出兵多少,各派一兩千人參戰不也可以嗎?為何突然大起兵馬,竟然要傾兵一戰?郡公,登州和遼南才是我們的根基,切不容有失啊!」

    李璟起身,幫張承業親自倒了一杯綠茶,笑著遞給他。

    「繼元兄不必擔憂,先喝杯清茶,償償我新泡的茶,與煎茶哥是別有一番風味。」

    張承業此時哪有什麼心情喝茶,總以為李璟答應出兵,有很大原因是看在他義父前來宣旨的份上才決定出兵的。「郡公,此時更改軍令還來的急啊,切不能因為一時衝動,而有損鎮東軍啊。」

    李璟坐在張承業旁邊,認真的對他道:「繼元兄難道也真以為我此次出兵的決定是錯誤的?」

    「這次出兵本來就是田令孜陰謀對付郡公的惡招,郡公難道看不清楚?」

    李璟不動聲色:「事情原本如此,但我既然決定出兵,自然是早有破解。」他平靜的道,「田令孜這一手,原本對我們來說,確實是一個危機。但危機,有危也有機。危險中也帶著機遇。就看我們如何看待了!」

    「危機等於機會?」張承業有些不解的望著李璟。

    李璟輕笑了笑,細心道:「鎮東軍眼下自身也有一些問題,只是還沒有顯露出來。其中最大的問題就是我們剛吞併了遼南,整合了一萬五千人馬。雖然一再壓縮,可鎮東軍四萬人馬,就有一萬五千是遼南兵。另外,還有多達幾萬剛被整編淘汰下去的遼南兵,如果算上八縣的八千團結兵,遼南兵仍然有兩萬三千人馬,與我們鎮東軍幾乎不相上下。」

    嘆了口氣,李璟繼續道:「這是一個潛在的危險,軍隊必須純粹化。不然,很有可能就是山頭林立,繼而軍令不行,出現驕兵悍將。就如那李克用和太原團結兵一樣,動不動就鬧餉要賞要官,甚至養兵千日,等到用兵之時,他們反而最先起來反戈一擊。這樣的事情在別的藩鎮很普遍,但我們鎮東軍絕不允許。」

    張承業聽的似有所悟,自當初到沙門鎮後,他也一直覺得鎮東軍與大唐其它的軍隊都不同。那是一自由內而外的根本不同,這種氣質甚至是神策軍都遠遠不及的。

    「一開始的時候,為了能順利整合遼南,接納這些遼南兵是不得以的事情。當初,還給了他們單獨的營頭,單獨的地盤。但是,我們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得將他們消化掉。而要消化這麼大的一支兵馬,就需要變數。眼下,討伐李克用就是這樣的一個機會。把軍隊拉出去打仗,讓他們和我們鎮東軍一起,便是消化影響改變這些遼南兵的時候。戰爭之時,也能有機會再次整合這些兵。而且,把這些兵都拉出去,我們也能夠對遼南之地,再進行一次深度的整合。將遼南徹底的,變成咱們鎮東軍的地盤。」

    張承業想了想,」只是出兵大同,遼南兵一萬,還有團結兵八千,咱們鎮江軍只有八千,能否鎮的住他們?」

    「這個你放心,別說一萬八遼南兵,就是再多一倍,我們鎮東軍也是能對付的了他們的。」

    李璟笑了笑,兩人的心情都放鬆了許多。

    「那郡公準備走哪一條路入大同?」張承業問。

    「直接坐船在幽州登陸,然後沿著巨馬水過幽州入易州,從飛狐陘穿越太行山,進入蔚州。」

    這條路線是李璟早就選好了的,如果走陸路,路線太長,足有數千里地。而從遼南坐船到幽州海岸登陸,只須一天。然後從海邊到達易州,入蔚州飛狐縣,最多不過六百六十里路,按每天八十里行軍速度,十天之內就能趕到。選這個路線,不單單是因為距離短,更重要的是,這條路線後勤輜重的運輸十分便利。

    「幽州肯讓我們借境嗎?我們可是二萬八千大軍,只怕幽州會有些忌憚。」

    「忌憚最好,這次咱們借這次機會整合遼南兵,以戰練兵這兩個目的外,還有一個主要目的就是教訓一下幽州盧龍軍,給他們一些威懾力。」李璟說起幽州軍,不由的臉色有些不快。

    上次李璟與李茂勳合作,李璟不但賣了李茂勳一大筆軍械戰馬,還幫他保守了秘密。更在關健之時,出兵一萬四千渡海攻打幽州,幫李茂勳分擔了很大的一部份壓力。雖然,李璟摟草打兔子,並不是單純的去幫忙,而是順手攻破了幽州六座縣城,劫掠了六百萬的財物,以及十萬青壯回來。

    但怎麼說,李璟也是幫了李茂勳一把的。

    但是事成之後,李茂勳卻沒有把先前說好的三十萬石糧食或者一百萬貫錢送到李璟手中。而是假裝遺忘了,李璟派了幾個使者過去,這個回鶻人總是打著哈哈,就是不肯兌現承諾。

    其實李璟也很明白,這李茂勳是在心疼被李璟攻破搶掠一空的那六個縣城,還有十萬人口。但李璟動手時,幽州還不是李茂勳的呢。李璟可不會管那些,答應他的就得交出來。

    這一次,李璟就準備借討伐李克用之機,先入幽州好好震懾一把盧龍軍。把這把錢先要回來,要是李茂勳敢炸刺,李璟既然幫得奪得盧龍大帥之位,不介意再花點力氣,在盧龍軍中支持一個有些威望的大將出來跟他競爭。

    「萬一李茂勳不肯服軟,那咱們豈不是得和盧龍軍打起來?這盧龍軍雖亂,可是老牌強蕃啊!」張承業擔心的道。

    李璟卻不以為意:「咱們對盧龍軍有先天的優勢,雖然我們隔海相望,但現實是盧龍軍並沒有什麼利害的水師,而我們卻有主宰大海的精銳水師。咱們與盧龍軍對戰,隨時可以從漫長的海岸線任一地點登陸突擊,搶完就走。而他們只能望海興嘆,除了海上,他們陸路根本靠近不了我們。往東北面,遼西走廊和遼東北部現在都是契丹人和高句麗人佔據,他們過不來。往南來,有義昌軍、淄青鎮兩個藩鎮擋著,他們也過不來。所以說,李茂勳要是識相些還好,要不然,我們鎮東軍就要虐他千百遍。讓他悔不當初!」

    打仗,李璟從不不怕,哪怕對方是河北三強鎮之一的盧龍軍。更何況,雙方現在的戰略形勢上,李璟可謂是完全居於優勢。

    這一次出兵,既要藉機整合遼南兵,進一步加速消化這些兵馬。另一方面,也是調走這些兵,讓鎮東軍好把遼南這塊地盤進一步的掌控。三來,眼下唐末已經到了亂世來臨的時候,鎮東軍也需要用實戰來檢驗自己,以戰養戰,以戰練兵。再一個,自然是要好好教訓下不懂事的李茂勳,順便,也讓鎮東軍打出更大的威名,爭取更多的威名。

    「那將軍出兵浙東又是何意?」出兵八千遠赴浙東,這讓人有些不解。

    李璟笑了笑,「去浙東不是打仗,其實是去做生意的。」

    「做生意,這是何解?」

    「近來下了近月的雨,海路和陸路都不通許久,咱們的許多貨物都一直積壓在倉庫之中。二來,一直以來,咱們的貨物都是靠交給崔、韓、蕭等大小世族代理銷售,增加了這麼一個環節,我們少賺了許多利潤。眼下我打算,讓水師藉著這次南征的名頭,聯合蕭韓崔等各大商家,組成一個巨大的海上商隊南下江南一次。帶上我們的貨物,去江淮嶺南一帶,換取其它的商品,特別是糧食和銅料等一些材料回來。」

    由於淄齊有王敬武叛亂,在濮州、濟州又有草軍叛亂。登州往洛陽、長安、河東、山南、巴蜀等商道都受到威脅,現在這條主要的商路受到威脅之後。登州如今正大量生產的商品,便面臨著銷售的問題。

    登州地方不大,遼南現在的產出更是還不夠自給,李璟的鎮東軍能如此強勁,完全靠的是商業生產貿易的路子。商路一斷,那就是要李璟的老命了。

    而且還有一條,李璟最近的金礦已經挖出了不少金子。但金子不是貨幣,只算是一種財寶。在北方和中原,並不好使用。但是在嶺南沿海則不同,由於嶺南大量出產金銀,而且在廣州等沿海城市有大量的阿拉伯等胡商,因此,金銀在嶺南一帶其實是能直接流通的貨幣。況且,嶺南那邊還有李璟急需要的糧食。且嶺南這個阿拉伯世界在亞州的貿易中轉站,李璟的貨物在那裡能得到更好的出路。

    正是在這樣的考慮下,李璟準備讓水師艦隊護航,帶著聯合商隊,一路從登州沿著海岸南下,開闢出一條更直接更好的商道出來。順便,王郢在浙東浙西鬧的很厲害,搶劫了不少州縣,李璟打算讓鎮東軍八千兵馬去把這王郢給搶了。

    聽完李璟的這些打算,張承業目瞪口呆了許久,最後不得不佩服李璟的心思之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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