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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至尊】作者:風凌天下<連載中>


第二百七十九章 灰飛煙滅!

  雲揚猛地瞪大了眼睛。

  十瓶!

  這樣的酒,任何一瓶拿出去,恐怕都足以在江湖中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哪怕是凌霄醉,年先生那樣的強者,也要動心!

  但雲醉月這裡卻能批發!

  雲揚嘴角抽搐了兩下,實在是控制不住自己震驚的情緒。

  被徹底顛覆了世界觀的雲揚徹底放下心來,端起酒杯:「月姐,雪姐,請!」

  「請!」

  三人舉杯,盡都一飲而盡。

  雲醉月拿著酒瓶,又開始給雲揚滿上。

  「來,小弟,嚐嚐這個。」

  「小弟嚐嚐這個。」

  兩大美女紛紛向著雲揚面前夾菜布饈,不多時,雲揚面前就高高地堆起了大量美味,這些就算是凌霄醉那種級數也未必能見到一次的超品玄獸精華部分食材,現在在雲揚面前盤子裡高高堆著,幾乎碰到了鼻子尖。

  「妳們也吃啊,別光顧著讓我。」雲揚無奈地笑道。

  「好,一起吃。」

  三人一邊吃,一邊說話。

  雲醉月這次很是罕有地說著自己之前的往事,從年幼記事開始到現在的所有事情,青山雪則開始談論自己的樂理心得。

  雲揚也在說著一些奇聞異事,時不時地讓兩女開懷一笑。

  總之氣氛融洽至極。

  雲揚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每吃一口這些菜,自己的底蘊便又隨之強大一分。

  而這種增強感覺,久久持續,綿綿不絕,宛如無窮無盡的汪洋大海,無止無休!

  「啊呀呀……」

  神識空間中,綠綠這會已然驚喜到了極點!

  區區的手舞足蹈又如何能夠描述自己當前的喜悅心情,直接就是手忙腳亂,手足無措,顛三倒四,歡喜得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如斯龐大的力量,就這麼被雲揚吃到了自己肚子裡,綠綠當然順便偷偷吸取。

  實在是忍不住啊。

  太多好東西啦!

  開始綠綠還鬼鬼祟祟地偷偷吸取,點滴吸納,怕被雲揚發現,但隨著進入雲揚體內的藥力越來越見龐大,綠綠直接開始不管不顧地全力吸收。

  太棒了!

  太好吃了!

  太幸福了!

  哪怕會被雲揚痛罵,懲罰,這一頓,也要吃個飽!

  反正這麼龐大的藥力,雲揚自己吸收不定得消化到什麼時候,自己全力以赴,幫手消化是正經。

  可是不管綠綠怎麼努力,如何地鯨吞海吸,好似海潮一般的力量始終在持續湧入神識空間,如何消耗也難以消減,更有甚至,雲揚身體裡面的能量,非但半點也沒有減少,反而隨著雲揚不斷將食物、美酒吃進肚子裡,裨益潛能反而越來越見龐大!

  雲揚對此並無任何不捨,因為他完全能夠確認,今日所有食材供給的靈力,全部都被那奇怪美酒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融為一體,再也不分彼此,全部變成雲揚自身的底蘊!

  這酒,竟然是最後的催化劑、融合劑?!

  將所有的靈力,全部轉化為最單純最原始的丹元、命元、氣元之力!

  原本雲揚還在擔心,自己會否將在吃過這段飯之後變成人形營養包,人人盡皆覬覦,所有生靈都恨不得撲上來啃自己幾口,畢竟之前的靈氣,讓雲揚全身上下都變成了天品聖藥一般的寶貝,而且氣息全然無法掩蓋,只要走出去,便足以讓全世界每一個看到他的生靈,就像是狼見到了肉一樣的貪婪起來。

  但這幾杯酒下肚之後,卻將所有藥力全部轉化作了平和之物,全數歸為雲揚自身底蘊,之前那股誘人發狂,引人犯罪的氣息,全部消弭。

  現在的雲揚,就只是與之前全然沒有半點異樣的少年人。

  嗯,當然還是很俊俏很英朗的翩翩少年郎!

  此刻,雲揚已經喝了六杯酒,看著雲醉月又提起酒瓶子要來倒酒,不由苦笑道:「月姐,妳勸酒可真勤,看來反而是妳想把我灌醉啊!」

  雲醉月嫣然說道:「怎麼會呢?今天這酒,就算是你想要多喝,也不會給你喝太多,就只准你喝九杯而已!」

  九杯!

  雲揚登時愣了一下。

  九這個數字,可說是引動了雲揚的敏感神經。

  原本融洽的氣氛登時轉為低沉。

  雲醉月清亮的眸子中閃過一抹後悔的神色,急忙笑道:「來,小弟,吃菜吃菜,今天這桌菜,若是吃不完可是太浪費。」

  雲揚苦笑。

  這桌菜若是吃不完,又豈止是浪費兩個字可以形容?

  就算是暴殄天物這四個字,也絕對無法形容這種浪費是何等的喪心病狂、令人髮指!

  「月姐,您是從哪裡整來的這麼多好東西?」雲揚實在是忍不住,還是把這句話問了出來。

  「這些食材啊……」

  雲醉月笑了笑,道:「之前有個奇怪的老頭,留在這裡三個箱子,然後死了。今天適逢我遣散人手,收拾東西,才發現那幾個箱子裡居然是這些東西……正好今天家宴招待你,好東西自然要留給自己家人享用。小弟你說對不對?」

  對不對?

  妳說的都對,好吧。

  對雲醉月這番話,雲揚半個字都不信!

  哪裡會有這等事?

  老頭來到這裡留下三個箱子,死了!?

  能夠擁有這三箱子東西的主人,相信那老頭就算是渾身上下碎成了七八十段,只要最還能吃東西,他就能活,而且還不止是長命百歲,長生不死亦屬可期!

  還有,且雲醉月說這番話的時候,語氣語速盡皆熟極而流,恍如沒有考慮,這分明就是早準備好了雲揚有此一問。

  這件事可就更顯奇怪。

  雲揚想破了自己的腦袋也沒有想通個中因緣。

  「雲揚……兄弟。」

  雲醉月認真地望著雲揚,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憐惜,舉起酒杯:「兄弟,你……辛苦了……嫂子,敬你一杯。」

  辛苦了?

  這個話頭讓雲揚一下子愣住了。

  不知怎地,乍然聽到這三個字,雲揚突然生出了一種心酸的感覺。

  辛苦……

  雲揚想起了自己的八個兄弟,深深吸了一口氣,展顏笑道:「多謝嫂子,乾了!」

  再無二話,舉杯一飲而盡。

  雲醉月也將杯中酒緩緩喝下去,旋即又給雲揚倒滿一杯,自己仍舊只倒一個杯底,神色間,踟躕了許久,緩緩道:「兄弟……以後……」

  她說出來這幾個字,突然間停了下來,神色複雜空前,想了想,才道:「……你一個人,孤苦無依,舉世皆敵……你……你今後一定要多多珍重。」

  雲揚感慨地歎口氣:「義之所在,心之所安,無謂舉世皆敵。天下吾敵,又如何?!」

  他此刻的眼神平靜,冷靜,那是一種沉澱的堅決堅毅。

  面對雲揚的堅毅眼神,雲醉月心頭登時一酸。

  她如何不知道雲揚是怎麼想的。

  為兄弟們報仇!

  再苦!

  再累!

  再辛酸!

  再痛!

  再難!

  再艱辛!

  我雲揚,甘之如飴!

  這條路,沒有人與我同行,但是我……會一直走下去!一直走到,當真了卻仇怨的那一天,又或者是我走不動的那一天!

  「雲小弟,這段時間裡,多承你照料,嫂子感激不盡。」雲醉月微笑著舉起酒杯:「嫂子敬你一杯!」

  「嫂子哪裡話!」雲揚深刻的說道:「五哥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咱們乃是一家人!」

  他淡淡的笑了笑,道:「我唯恐照顧不周……」

  雲醉月心裡一酸,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

  小弟……他擔負的,實在是太多了……

  眼圈一紅,鼻尖一酸,幾乎流出眼淚。但立即忍住,笑著端起酒杯與雲揚一碰,一飲而盡。

  「一定要保重自己……」

  雲醉月心裡喃喃地說。

  ……

  雲醉月和青山雪吃了幾口菜,兩人就撫著小腹,飽了;不吃了。

  顯然那幾口菜,已經是兩人的負荷極限,若非有逸品奇酒壓制,她們倆就要步雲揚的後塵,變成人形營養寶,而且還是極品美女營養包!

  雲醉月兀自催著雲揚,將滿桌子菜全部都一掃而空。

  十八味小菜雖然精緻,雖然每一樣菜的份量都是極少;但這麼一桌子悉數都吃下去,雲揚的小肚子都幾乎凸出來,畢竟雲揚的飯桶傳說早成過去,而且就算那飯桶體質仍在,今天這頓美食,隨便吃一口也足以填滿那欲壑難平的胃口,果然是此一時彼一時,世事無常!

  如是九杯酒喝下去,雲醉月果然不再倒了。

  但,對雲揚所有的問題,雲醉月仍舊統統不予回答。

  這讓雲揚似乎有一個大大的悶葫蘆,留在了自己心裡。

  「明天下午,我來接嫂子搬家,以前都不知道嫂子做的菜竟是這麼的好吃,以後有暇,須得時時去打擾嫂子,慰勞肚子。」雲揚道。

  「好。」雲醉月深深地看了雲揚一眼:「明天下午,嫂子等你。」

  雲揚起身要走的時候,雲醉月突然想起來,道:「對了,小弟,你把這些酒都搬回去吧。免得明天搬家的時候,手忙腳亂打碎了。」

  「全都搬回去?」雲揚皺起眉頭:「嫂子妳……」

  「這些酒都是無價之寶,之前不曾現世還好。而今現了世,再繼續放在我這裡,就算只得一晚上的時間……」

  雲醉月苦笑:「沒準就變成禍亂根源了。你將之搬回去,安排好了,再給我搬過去就是,反正,好酒只給咱們自家喝。」

  雲揚想想也是這個道理,道

  在雲揚想來,就只得一晚上時間,其實沒必要這麼小心,但雲醉月既然都這麼說了,也的確存在這樣的隱患。雲揚若是不搬,倒顯得自己不在乎雲醉月兩人的安全一般。

  至於這些菜的秘密,雲醉月不想說,那就不說吧,反正以後還有大把的時間。

  相信總有一天,雲醉月會告訴自己的。

  甚至就算一直不說,也沒啥。

  正如雲醉月所說,大家乃是自家人。

  自家人有點自己的小秘密,又是什麼壞事!?

  今天能得到這樣的結果,早已遠遠超出雲揚最初的設想,不,應該是好得太多,太離譜了!

  畢竟雲醉月這邊越神秘,甚至是強大,雲揚才越高興!

  ……

  雲揚搬著酒走出青雲坊。

  雲醉月輕輕鬆了一口氣,彷如將全部心事都放下了!

  ……

  雲府。

  「無音,安排的地方怎麼樣了。」

  「已經妥當!」

  「隱秘性如何?我要的是絕對的安全!」

  「老大放心,那地方絕對不會有任何人查得到!這一點,我有百分百的信心!」

  「那就好!明天幫她們搬家的時候,仍舊要注意安全,一定不要留下任何手尾!」

  「已經全部安排好了。疑兵隊也都安排了,足足十幾處。」

  「嗯,為了穩妥起見,方墨非,你和老梅隱藏暗處,注意著所有可疑的人。這次事情,不允許出現任何疏漏,寧可錯殺,亦勿放過!」

  「是。」

  雲揚又來到了白衣雪房間:「白兄,明天有事情,需要你幫忙。」

  「我之前受的傷還沒好呢!還有,我對你的請托嚴重抗拒,每一次你請托,我就要對上一個甚至還不止一個我應付不了的強敵,我沒病,不想自虐!」白衣雪翻著白眼抗議道。

  「明天的事情很重要。」

  雲揚嚴肅的道:「只要明天之事了結,我們之前的所有事情,都一筆勾銷,從此之後,你愛去哪裡,就去哪裡。」

  白衣雪沉吟了一下。

  雲揚道:「此外我會再給你一百萬兩銀票,珍奇金屬一百塊!」

  「好,成交!就算再對上一個硬角,我也認了!」

  「應該不會,明天你就躲在暗處……」

  白衣雪聽完,瞪大了眼睛:「嗯?就這麼點小事,你肯出這麼大代價?你瘋了?還是說這裡邊又有坑,要是真有坑你明說,讓我有點心理準備,好伐?!」

  雲揚道:「直接說幹不幹?別他麼的廢話!」

  「幹!」

  「若是出了疏漏,白衣雪,你懂得。」

  「若但只是這點事情還在我手裡出了紕漏,我自己就去吃屎!」

  「這話可是你說的!」

  「不過我還是好奇,那女的應該對你很重要吧?否則隻這點小事,你出的代價未免太高了吧?」白衣雪的八卦之心竟是意外的強烈。

  雲揚斜睨了他一眼:「我錢多得燒得慌不行麼,你管得著麼?」

  「……」白衣雪一片無語。驀然間有一種一拳揮在雲揚臉上的衝動!

  你在我一個借了你高利貸的人面前說這種話實在是很欠揍你知道不知道!

  真當我不敢幹了你嗎?

  好吧,我真不敢!

  ……

  當天晚上!

  萬籟俱寂。

  突然……

  轟!!!

  一聲突如其來的轟然爆炸,令到整個天唐城所有沉睡者都從夢中驚醒了過來。

  無數人的一雙耳朵都因為這聲爆炸而短暫失聰,嗡嗡作響,頭暈目眩,久久震撼。

  比較接近爆炸源頭位置的許多人更是直接被震得從床上彈起來,落在地上,摔得七葷八素!

  雲府。

  原本正在盤膝打坐全力消化驟得藥力的雲揚,亦因為這個突兀的爆炸,身子被震得跳了起來。

  一雙眼睛即時睜開。

  下一刻。

  雲揚刷的一聲到了院子裡。

  「怎麼回事?哪裡爆炸?」雲揚急聲問道,素來沉穩淡定的臉上顯出一抹煞白,

  此刻的雲揚,心底縈繞著一種不祥至極的感知。

  「不知道……」方墨非和老梅白衣雪這會盡都感覺到腦袋裡嗡嗡作響,無論腦海心田盡都是一片混沌,一邊運功平息負面感覺,一邊沉吟著說道:「爆炸源頭似是來自於玉唐城的中心位置……」

  話沒說完,雲揚已經忽的一下子狂奔而去。

  移動速度簡直比閃電更快!

  ……

  「啊~~~~~~~~~」

  雲揚一聲長嘯,好似撕心裂肺一般,只感覺腦海中唯餘無窮無盡、無邊無際的空白。

  在他面前。

  只有一個大坑,一片廢墟。

  這裡,原來本應該存在的建築是青雲坊!

  正是青雲坊的所在之地!

  青雲坊不見了。

  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就只剩下滿地碎片,滿目瘡痍。

  雲揚一跤摔倒在地!

  滿眼儘是絕望地注目於眼前的廢墟,一時間肝腸寸斷,悲痛莫已!

  原本以為,那時失去八位兄長的痛心疾首感覺再不會經歷,沒想到,此時此刻,竟又再品味一遭,甚至是更強烈,更刻骨銘心!

  前次,那時,自己力有未逮,更是同陷囹圄,有心也無能為施救!

  可是今次,當下,怎麼會這樣?!

  青雲坊呢?

  沒了!

  徹徹底底,徹頭徹尾,完完全全地沒有了,消失不見了!

  最大的碎片,不過是人頭大小;若是這裡面有人……那麼,命運可想而知!

  目光聚焦於面前的那個大坑,一片廢墟,雲揚頭腦中只得一片空白。

  這一刻,他的面容是十分恐怖的,一雙眼睛,幾乎炸裂。

  在青雲坊周遭早已滿佈來此獵奇之是人,所有人都在用一種震驚到了恐怖的眼神看著面前這一片廢墟。當然,也看著廢墟中的雲揚。

  誰讓雲揚表現出來的狀態,乃是此際最為異常之人!

  然而雲揚對此已經全不在意。

  完全不在意自己此刻的失態,以及可能引發的後果!

  他瞬時響起了水無音之前的一句話,「我在這屋子底下,安置了足以炸出一個湖的炸藥!」

  當時水無音說得若有其事,語氣真摯,彷彿當真有此佈置,雲揚若非早有定見,更有雲相化身窺破真相,只怕就真信,然而事後回想,在一間屋子地下安置足以炸出一個湖的炸藥!那得安置多少炸藥了,這句話,根本就是一句不可能實現的恐嚇之言,真心的信了你的邪!

  可是此際,竟是一語成讖?!

  不過一夜之間,青雲坊之下竟埋下了如此份量,足以將整個青雲坊夷為平地,甚至炸出一個偌大地坑的炸藥?!

  或者不是炸藥?

  但,這得是什麼級數的高手,才能做出來這等事!

  雲揚只是感覺自己的靈魂已經變成了碎片,在漫天飛舞,久久地不能思考。

  他渾身顫抖,兀自滿眼不可置信的茫然注目眼前,整個身子都已經僵硬。

  良久良久之後,雲揚一聲狂吼,突然瘋狂衝進了廢墟之中!

  「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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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痛徹心扉!

  轟的一聲巨響,煙塵四下掀起,雲揚被徹底淹沒在煙塵之間。

  他用手,用腳,用玄氣,不管不顧,漫無目的地將廢墟所有的東西全都掀起,檢查。

  他找到了血肉碎片,還有碎裂的衣衫殘屑……

  在這樣劇烈的爆炸之餘,找到這些東西已經非常不容易。

  可是雲揚仍舊不肯停歇,仍舊持續尋找動作,所幸在持續片刻之後,他的頭腦終於慢慢地恢復了些許意識。

  青雲坊他來過很多次,對於這裡每一間房子,每一塊木頭,每一項設施在什麼地方,什麼方位,閉著眼睛都能找到。

  依照心中構想,他很快就鎖定了青雲坊大門的原址位置。

  然後退了出去,閉著眼睛站在那裡,靜靜地站了一會。

  然後他就大踏步地走了進去。

  隨著呼的一下子聲響,大門位置周遭的碎石被他悉數清理出去,他信步向前走去,四面張望,就好像平常來到了青雲坊的那個超級大廳一般,剛進門的時候,本能的四面打量一下,掃視周遭動靜,有無異狀。

  一瞬間的停頓之後,他又逕自往裡邊走去。

  隨著雲揚的行動軌跡,沿途碎石不斷地清理出來,塵土彌天,遮蔽視野,然而即便是這樣惡劣的環境對於雲揚的行動卻仍是一點妨礙也沒有。

  「這裡,就是昨天晚上喝酒的地方了,不過陰陽分曉,卻已人事兩非……」

  雲揚心中酸痛滋味更甚。

  昨天,雲醉月和青山雪還在這裡坐著,巧笑嫣然陪著自己喝酒,但是今天卻……

  他搖搖頭,再一次將面前垃圾處理掉,懷著萬一的希望,又自往裡走去。

  一個包間的位置,琴廳的位置,這裡是……一個臥室,這邊是……

  他一間房子一間房子的搜索過去。

  終於在大抵廚房位置的所在地,他看到了一片暗褐色的物事。

  「血?」

  雲揚眼中驟現難以抑制的瘋狂殺機。

  他發瘋似地尋找,卻再沒有任何發現。

  最終,在雲揚查探到原本地下倉庫位置的時候,將這裡所有雜亂的碎石垃圾等物全部細心的清理檢查之餘,忽而呆若木雞地站住了。

  因為在這裡,雲揚發現最多的血跡,這裡,是整個青雲坊血跡最密集的地方!

  觸目所及,儘是一片一片碎碎的血肉,幾乎遍地都是。

  而所有的血肉骨骼碎片,沒有任何一塊有超過一個手指頭大小的。

  此外還有數不清的衣服碎片,白衣碎片。

  只是此際,沾染了血跡的白衣碎片,更顯觸目驚心!

  仔細地嗅一嗅,碎屑上還殘留有淡淡的脂粉香氣;與雲揚記憶中,雲醉月與青山雪身上的味道差相彷彿。

  雲揚還在一片廢墟之中找到許多原本柔順的長髮髮絲,摻雜在碎石垃圾之中,儘是凌亂。

  在一個角落裡,還殘留著半截地基,這地基的位置,一片猩紅的血跡,還有一片凌亂的頭髮,長長的,帶著半塊頭骨。

  雲揚如被雷擊。

  心中僅餘那一絲渺茫僥倖的希望,就此完全破碎!

  他身子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要跌倒。

  身後一隻手恰在此時扶住了他,方墨非刻意壓低的聲音傳來:「公子,小心。」

  雲揚恍如沒有聽見一般。

  雖然近在咫尺,但,雲揚卻分明感覺到,方墨非的聲音彷彿是從天外雲層中傳來,儘是飄渺虛幻,似幻似真,若虛若實。

  他茫然地轉頭看著四周,突然一聲咳嗽,嘴角猛地溢出了血絲。

  雲醉月溫柔的聲音,在腦海中乍然迴響。

  「小弟,你辛苦了。」

  「小弟,你多吃點。」

  「小弟,你嚐嚐這個。」

  那溫柔的眼神,似乎還在眼前流轉。

  臨分別的時候,那牽掛的眼神,溫柔的聲音:「小弟,以後你要好好的照顧自己……」

  音容笑貌還在眼前凝然,但是……

  雲揚心中一陣陣的絞痛。

  就在這個時候,廢墟之中乍現一點光芒閃爍。

  雲揚亟不可待地衝過去,撲到地上,兩手一陣挖,將這點亮光掏了出來。

  宛如將最後的希望握在手中,那是一片碧玉的碎片!

  雖然只得一片碎玉,卻仍溫潤,透亮,雲揚不禁想起來一雙手。

  雲醉月的手。

  那白皙的皓腕上,飾有一雙手鐲。

  碧綠色。

  而這片亮光乃是一塊碎玉,外緣,圓潤,有弧度。

  這分明……就是那副玉鐲的碎片。

  雲揚愣愣的看著,突然間眼前金星亂冒,心臟如同被人狠狠攥了一把,一時間頭暈目眩,清明不復。

  哇的一聲,雲揚猛地噴出一口血箭,仰天就倒。

  「公子!」

  方墨非見狀驚叫一聲,一把接住雲揚倒落的身軀。

  ……

  及至雲揚再醒來的時候,其身早已回歸雲府。

  他愣愣地看著房頂,雙目呆滯,眼前所見盡都視而不見。

  他的腦海中,兀自有一幅幅畫面來回輪轉,雲醉月與青山雪的音容笑貌,就這麼不斷地在眼前閃現、此起彼伏。

  「小弟……」

  「兄弟……」

  「叫嫂子,不行麼?……」

  「小弟,你要多多保重……」

  雲揚緩緩閉上眼睛,眼淚無聲的溢出。

  五哥的愛人,這個可憐的女子,自己終究還是沒有保護好!

  這樣一位絕代佳人,傾國紅顏,就這麼在自己眼前香消玉殞,身化飛灰!

  雲揚想起昨晚上的飯菜,想起雲醉月的說話,想起雲醉月昨日種種奇怪神色……難道,她早已經預感到了什麼?

  昨夜的話,每一句,聽起來似乎是很尋常的家常話,但細心斟酌之下,卻又覺得每一句話又都飽含深意,每一言每一字,都充滿了離別的味道。

  不只是此時此刻的短暫分離,更是此生此世的再不相見!

  他緊緊地咬住牙,但心中陣陣抽痛卻是不可遏制。

  「若是昨天晚上,自己不顧一切的,就將月姐帶走……那麼今天一切都不會發生!」

  想到這裡,雲揚心中的懊悔,幾乎達到了沸騰。

  「我真蠢!」

  「這麼明顯的反常!……嗯?」

  「昨晚上的菜,本身就是一個莫大的疑點。」雲揚心中有一種僥倖的想法:「……說不定,月姐還沒有死……」

  但,想到那地窖之中的頭髮,散碎的血肉,那破爛成碎片的白衣,那碎裂的玉鐲,那隱隱的熟悉的香味……

  這一切的一切,卻一次一次地將雲揚心中的幻想無情打破!

  「你們統統該死!」

  雲揚突然一躍而起,兩眼通紅,又再吐出一口鮮血之後,猛地狂吼一聲,身子一閃,逕自化作了一股颶風,突然消失在雲府當中!

  「公子!」方墨非與老梅見狀齊齊吃了一驚,急忙追出門,但外間卻早已經消失了風聲的蹤跡!

  陷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狂怒狀態之中的雲揚。極速狂飆,他的此刻心中,只有凜冽的殺機!

  他只想要殺人!

  從來沒有任何時候,如現在一般,想要殺人!

  他的心,已然被憤怒與悲痛填滿,再也顧不得其他!

  所謂的顧忌、考慮、斟酌、思量,一切的一切都已不在他眼中,不在他心上!

  五哥,我對不起你!

  我沒有保護好嫂子!

  我對不住你!

  雲揚只感覺自己的全身血液,都要爆炸噴發!

  他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只存下濃濃的想要報復的心態!

  一陣颶風,在這黎明之前的黑夜裡,逕自刮進了皇宮大內!

  呼呼呼……

  ……

  皇宮中。

  大內總管姜中佝僂著身子,在仔細檢查著皇宮內的屬下們的工作,一絲不苟,態度端正。

  他就像是一個盡職盡責的老人,在自己的職權範圍內,將一切都要做到最好,每日都是如此。

  亦因此,皇帝陛下對他一直都很放心。

  他的臂彎中,一支雪白的拂塵,輕輕搭在上面,倍顯乾淨整潔,一塵不染。

  腳步很慢,兩隻腳甚至是拖地而行,發出擦擦的聲音,似乎已經老邁到了抬不起腳;但,這擦擦的聲音傳到什麼地方,什麼地方的太監和侍衛們,都是不由自主的就挺起了胸膛,擺出來盡心職守的樣子……

  姜中,玉唐皇宮的老人。

  大內總管。

  他的權利,在皇宮之內,無疑巨大!

  他的地位,在大內之中,堪稱超然!

  在玉唐皇宮之中,皇帝陛下是一國之君,皇后是九宮之主,可是仍有人敢對他們的命令陽奉陰違,有所折扣,可是大內總管姜中的命令,執行期間絕無人敢有一絲一扣的折扣,更遑論疏忽怠慢!

  這些年來,死在他的殘酷刑罰之下的宮人太監,不知道有多少。曾經有人說,姜總管臉上的皺紋有多少條,死在他手下的人就有多少個。

  以眼觀之,姜中臉上的皺紋密密麻麻,貌似是數不過來的,所以死在他手中的人,亦是數不過來的!

  「天快要亮了,又是新的一天……」姜中呢喃了一句,背轉身,佝僂著身軀,搖搖擺擺地向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兩個小太監恭恭敬敬地跟在他的身後,亦步亦趨,不敢僭越,亦不敢稍綴。

  三人一路穿過御花園,後面的那一排房屋,便是姜中的居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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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鏖戰御花園!

  所有人都知道,姜總管有晚上不睡覺得習慣,每一天,都是在天色快要明亮的時候,才會回去入睡。

  黑夜乃是人休息的時候,而也正是這個黑暗的階段,人的警惕性最差。

  但姜中的這個怪異的習慣,卻保證了玉唐皇宮多少年來,黑夜之中從沒有發生任何變故。

  也正因為如此,這麼多年來,姜中的地位,始終屹立不倒!

  他之命令,才是真正的言出法隨,令行禁止。

  御花園中儘是樹影婆娑,綠意森森,周圍的燈籠都已經熄滅了不少,顯得一片陰沉沉的。

  天空中北風呼嘯,寒意凜然,天時到了這個時候,自然不會很暖和。

  姜中慢慢的蹣跚過來,將袍子使勁的裹了裹,似乎有些瑟縮。

  「老了……不中用了……才這麼點兒寒氣就受不了了……」姜中喃喃歎息:「想當年……」

  後面的兩個小太監都是閉著嘴不敢說話。

  姜總管總是喜歡緬懷過往,然後喃喃自語地吹噓一下,但他從來不需要任何人的應和。

  似乎只是一個人自我緬懷,就可以了、足夠了。

  然而黎明破曉之時風聲驟然增大。

  流散出空前凌厲的呼嘯響聲。

  姜中正在往前走的佝僂身軀突然間頓住,隨即猛然抬起頭來,看著天空,老眼昏花的眸子,突然發出來灼灼精光!

  流溢天空中的狂風突然間罩頂而下。

  與此同時,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說道:「姜中!」

  一股比寒風更加凜冽的刀氣,有如從穹頂一般散落而下。

  姜中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呼嘯,身子剎那間就化作了一片高速移動的模糊,疾速趨避來襲之凜冽刀氣。

  更有一股尖銳的陰測測的聲音回應道:「風尊,這是為何?緣何來襲大內?!」

  嗤!

  一道刀氣劃過,姜中的袍子突然被撕開一道大口子!鮮血淋漓!

  姜中一聲厲嘯之餘,身子驀然一晃,乍然分化作了幾十條人影,在空中來回穿梭。

  雖然明明只得他一個人動作,但場中所見的幾十條身影都呈現出高速移動軌跡,進而衍生出無數殘影,頃刻之間,其身影遍及之處,竟宛如有千軍萬馬在群起奔騰一般。

  風聲兀自呼嘯,半空中青色旋風如同翻江倒海的怒龍,盡顯狂暴氣息,殺意張狂無限。

  姜中看似狼狽地竭力躲閃,實則只有第一擊因為來得過於突兀,又兼出乎預料,這才受了傷,接下來在風尊有如狂風暴雨一般的密集攻擊之下,赫然安然無恙,再無傷損。

  縱使他的一個個分身被刀光碾碎,但他卻在以更迅速的高速移動下製造出更多的幻影分身。

  「風尊大人!」姜中一邊閃躲,一邊呼嘯:「這是為什麼?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風聲越來越見狂暴,其勢亦是越來越凌厲,對姜中的質問卻始終沒有任何回應。

  一道道刀光,宛如霹靂閃電一般從夜空風聲之中不斷劈落。

  而這份凌厲至極的森然殺氣,令到整個皇宮大內之中的每一個人都是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風尊的憤怒,極為明顯。

  已經憤怒到了無法想像的地步!

  皇宮內院,無數御前侍衛蜂擁而至,但在他們看到正在攻擊姜中的,居然是九尊之中的風尊,一個個都是齊齊大驚失色,並無一人膽敢妄動!

  但人人心頭都泛起一個疑問,這是怎麼回事?!

  當日公審楊波濤之案,九尊之名再現塵寰,大大地鼓舞了玉唐上下這段時間以來低迷的士氣,而此次九尊之中的風尊驟臨,目標卻是直指皇宮大內中人,個中因由卻使人浮想聯翩!

  難道皇宮大內亦為玉唐之敵滲透,而當前目標更是玉唐皇宮大內總管姜中,如此身居高位,手握重權之人,骨子裡竟也是玉唐之敵?!

  燈籠閃晃,皇帝陛下偕許多侍衛遠遠而來。

  這邊這麼大動靜,皇帝陛下怎麼可能還睡得著?尤其還聽聞事關九尊風尊動作,自然第一時間便即披衣而起,直奔事發之地。

  一路走來,還在一邊繫著棉袍的扣子,腳步匆匆,臉上儘是一片急切之色!

  「真的是風尊?」

  這個問題已經不需要再問,不需要再確認。

  因為皇帝陛下已經看到了空中那團盤旋呼嘯的影子。

  還有不斷劈落下來、好似霹靂雷霆一般的刀光!

  極端狂怒的氣息,極端暴虐的殺機!

  眼前所見種種,盡都是無法轉圜的極端!

  皇帝陛下見此情形,心下駭然不已。

  之前九天之令剷除奸細,皇帝陛下一直都想要幫手,但卻從來插不上手,一直的有心無力;最關鍵的是,九天之令所屬從來沒有鬧到過皇宮裡。

  而今這般明目張膽就在皇宮裡大打出手,更是風尊親自出手針對目標,簡直是以前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一念至此,皇帝陛下突然臉色煞白!

  姜中!

  這一次,風尊出手的對象,居然直指這位大內總管,這個幾乎可以說是看著自己長大的老人家?!

  怎麼會是他!?

  怎麼可能是他?!

  相比較於姜中,連何漢青這個三代帝師,數朝老臣都顯得有些不足論了,這個相伴皇帝陛下一生的老人,竟然也是一個潛伏者?偽裝者?還有什麼比這個更恐怖,更驚悚的現實?!

  此際風尊所展現瘋狂的殺機,堪稱瀰漫天地,暴怒的情緒,更是感染到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如此盛怒,如此態度,在在指明此點。

  難道……

  姜中一邊閃躲,一邊滿心冤屈的哀聲叫道:「風尊大人,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姜中對於當前發生的所有一切都感到很憋屈。

  他可是擁有九重山巔峰的修為,只差一步就將臻至十成大圓滿的頂級強者。

  以他的修為,只要不是對上那些所謂臻至天境的超一流高手,盡都有自信保命,甚至是戰而勝之。

  但,唯獨今天,面對風尊,他卻是連還手都不行!

  只能閃躲。

  雖然眼前之人的真實修為並不是很高,也許連八重山都沒有,但他就是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妄動!

  因為,眼前人是風尊!

  九尊之一。

  若是自己敢還手,立即就是一個叛國罪名,就此夯實,無從洗刷!

  沒看到四周御前侍衛密密麻麻,卻沒有任何人出手?

  要知道這些御前侍衛平日裡對於自己根本就是妥妥的俯首帖耳,言聽計從,無人敢有絲毫悖逆,而現在,卻是一個個眼神警惕的盯著自己,懷疑之色,隱隱可見的殺機隨處可見……

  顯然在這些人心中,風尊出手對付的人,那就一定是罪大惡極的角色!

  你姜中既然被風尊出手針對,那麼就必定有原因!

  風尊要你死,你就必然該死,足以定論,不需要證據,不需要審判,就是這般地不由分說!

  沒看到就連皇帝陛下到來之後,也只是遠遠地看著?全然沒有喝令停手,一問究竟的意思!

  甚至連尋隙一問緣故都沒有!

  姜中亦是在這一刻,才徹底認識到九尊於這個國家的影響力!

  他們的話,他們的行動,甚至比聖旨還管用!

  此際,他不還手,並不能讓雲揚因而手下留情,對方現在殺機狂溢,整顆心已經被悲憤恨意充滿,幾乎就是不管不顧的亡命攻擊、務必要將眼前人徹底擊殺、粉身碎骨,神魂湮滅!

  「陛下……陛下……」

  姜中沒奈何只好呼救:「老奴冤枉,老奴冤枉啊……」

  皇帝陛下靜靜地站在那裡,深邃的眸子看著眼前這一幕,淡淡道:「傳朕口諭,任何人皆不准輕舉妄動,膽敢擾戰者,殺無赦!」

  這一道命令發出,侍衛們,禁軍們更加是一動也不動了,反而在有意無意之間,所有人圍成了一道大大的包圍網。

  顯然是在防備著某人的逃走。

  那麼,到底在防備誰逃走?

  某人又是誰呢?!

  不言而喻!

  姜某人心中儘是一片無力。

  皇帝陛下,看著場中,姜中所展現的神鬼莫測身法,還有那見所未見的神異功法,只是隨意一動就引動出一片模糊怪異景象的玄氣氣相……

  心中震驚之意愈來愈甚,恐懼之情亦隨之暴增。

  大內總管姜中!

  自己從來沒有想到,姜中一身修為,居然是如此的驚天動地!

  自從自己幼兒時候起,這個姜中就在服侍父皇,自己蹣跚學步的時候,就是他一手扶著自己,一直到現在……

  自己居然不知道,這個忠心耿耿的老奴才,居然有一身如此深湛的武學修為!

  玉唐皇帝陛下玉沛澤可非是等閒之輩,除了本身玄氣修為不俗之外,更是識貨之人,他雖然不識得姜中所展現的功法底蘊,卻很清楚此等功法的層次水準,至少玉唐帝國這個級數的高手,鳳毛麟角!

  換言之,姜中的來歷身份背景,必然有詭!

  「風尊!」

  皇帝陛下沉聲說道。

  呼嘯的風聲中,一個低沉的聲音壓抑著傳出來:「陛下有何話說?」

  皇帝陛下沉靜的說道:「敢問風尊這是怎麼回事?還有此獠是什麼來歷?」

  皇帝陛下此言一出,等同是定論了姜中的奸佞身份,在場眾人隱約知道是一回事,聽皇帝陛下將此事定論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半空中,青色風聲中化現的刀光仍舊如同霹靂閃電將臨人間,又是接連不斷的連環十八刀劈落,那低沉的聲音壓抑著狂怒,快速的說道:「青雲坊沒有了!」

  青雲坊沒有了?

  先前那劇烈的爆炸,皇帝陛下也被震動得不輕,自然是知道這件事,但青雲坊又有何特異,值得風尊暴怒至此?!

  雖然青雲坊之主雲醉月號稱是天下第一高手凌霄醉的紅顏知己,但此點並無當真佐證,再者,此事或者可由凌霄醉出頭,但風尊你出頭是個什麼緣由?!

  皇帝陛下的疑問瞬間得到了解答——

  「青雲坊之主雲醉月,乃是我們九尊家眷!」

  「一聲爆炸,青雲坊瞬時灰飛煙滅!所有人盡皆粉身碎骨!」雲揚的聲音便如是地獄裡面吹出來的森森陰風!

  皇帝陛下的瞳孔瞬時間睜大到極點。

  青雲坊雲醉月,乃是火尊之妻這件事,雲揚曾經有跟老元帥提及;但,老元帥為了確保此事機密,卻並沒有跟皇帝陛下說明白。

  是以皇帝陛下此際也是剛剛得知,然而天知道,皇帝陛下在聽說這句話之後心中的震動!

  九尊家眷!?

  皇帝陛下原本挺拔穩健的身子乍然晃了一下,臉色盡顯煞白。

  他亦在此刻想起來一件往事。

  那一次,他和身為大皇子的土尊秘密接觸。

  「皇兒,你雖然身為土尊,不宜暴露身份,但是……你年紀終究是不小了,終身大事,也要考慮考慮了,縱使你不戀棧皇位君權,但延續自身血脈總是該然。」

  「父皇放心,關於此點孩兒心中有數。」

  「你有什麼數?這麼久也沒見你有什麼動作,要是你早有動作,朕又何必當面言說,這會朕的話,只是作為一個父親在勸導兒子,這其中的分別,你明白嗎?!」

  當時,土尊猶豫了一下,道:「孩兒並非當真全然的清心寡慾,甚至已有意中人,然而……她們不宜露面,所以……也只好委屈了她……」

  得到自己想要結果的皇帝陛下自然大喜過望,可是之後皇帝陛下又再逼問多次,土尊卻始終沒有給予進一步的回答。

  為此,皇帝陛下除了因為希望而失望的惱怒之外,更有幾多無奈心痛,因為自己的緣故,虧待了兒子,虧待了兒媳,若有機緣,一定要找機會彌補,好好的彌補……

  心中早已預留下了一份期盼。

  皇兒既然言說自己了紅顏,那麼再多一個可愛的孫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畢竟距離知道兒子有意中人的那時間,可也不短了……

  皇帝陛下現在早已經有了其他孫兒,但他對於大皇子的孩子,卻始終存有一份莫名的期盼。

  那是自己虧欠了大兒子的,若是可以,自然要多多的補償給孫兒。

  甚至,皇帝陛下心底都已經想了怎麼補償的打算……

  但沒有等到皇帝陛下將這件事情逼問出來,土尊就出了事。

  由於兒子沒有留下任何一點相關線索,兒子媳婦甚至可能不知道丈夫骨子裡乃是皇家血脈,一念及此,皇帝陛下每每捶胸頓足;那不知道有沒有的孫子,只怕就更加不存見面機緣了。

  如今,突然聽見空中的風尊說。

  「青雲坊之主雲醉月,乃是我們九尊家眷!」

  「青雲坊灰飛煙滅,所有人粉身碎骨!」

  這兩句話,心生聯想的皇帝陛下登時感到眼前一黑,心中一陣劇烈絞痛,差一點點就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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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拿下他!

  這還是皇帝陛下的身體經過雲揚悉心調理,狀態大好,否則就這一瞬間的大喜大悲,大慟動心,足堪引動原有惡疾,一瞬淪亡!

  但饒是如此,皇帝陛下的身軀仍舊不免已臻搖搖晃晃,面上儘是慘白之色!

  這……

  是不是……

  九尊之中,排在後面的幾個人年齡並不大;而可能有家眷的,就只有前面幾人。

  是不是……皇兒的……家眷?

  皇帝陛下本能地向著這個方向想了過去。

  空中,風聲呼嘯,聲音憤恨到了極點。

  「這件事,一定要有人為此付出代價!而姜中,則是那些要付出代價之人中的第一個!」

  「姜中,四季樓餘孽!」

  這句話普出,登時令到皇帝陛下的心頭再度一震!

  他霍然抬頭。

  注視姜中的眸子中儘是冷意森森。

  「陛下……你不要相信……老奴是冤枉的啊……」姜中焦急地大叫。

  皇帝陛下淡淡道:「姜中,你若是即刻放棄抵抗,束手就擒,朕承諾給你一個公道!如何?」

  皇帝陛下金口乍開,看似令當前出現轉圜契機,實則卻等同是另一道逼命絕招施加在姜中身上。

  這會姜中哪裡敢放棄抵抗?

  別人不知道雲揚的心思,他自己卻又怎麼會不知道?

  自己若是放棄了抵抗,就當真完了,必死無疑!

  「陛下!」姜中努力的抵擋,哀怨的要死要活:「老奴真是冤枉的!」

  皇帝陛下臉色不動,眼中有冷光閃過:「你若是真的冤枉,只要束手就擒,朕可以擔保你沒事。風尊也絕不會濫殺無辜。」

  「公道自在人心,黑白不由強說,一切都只需要說個清楚明白便可水落石出,何必這般大動干戈,勞心勞力!」

  皇帝陛下悠悠道:「朕金口即開,便是給了你機會。若是你無辜,任何人也傷不了你。你還是朕的大內總管!反之,若是你當真有事,那麼誰也保不了你!」

  他抬頭看著空中那一團呼嘯的風影:「風尊,朕的擔保可算得數!」

  風聲呼嘯中,風尊的聲音道:「陛下乃是一國之主,陛下的擔保,自然是金口玉言!一諾河山重!」

  皇帝陛下心中更沉下去。

  風尊這麼說,顯然是對自己完完全全的信任。

  那麼,豈不亦是在說這姜中的確是有問題的,就是四季樓奸細無疑?!

  姜中的身子兀自告訴旋轉著,一條條殘影仍舊在不斷出現,點滴消弭來自雲揚的連環刀氣,嘶聲道:「陛下,非是老奴不信任您……而是風尊逼殺太過,老奴無法停手……真的做不到啊……」

  皇帝陛下的臉色徹底地冷了下去。

  他冷幽幽的目光,看著空中閃轉騰挪的姜中,喝道:「來人,拿下姜中!」

  姜中大叫道:「陛下,老奴忠心耿耿服侍您幾十年,沒有功勞總有一份苦勞吧?!難道您就這麼的不念舊情?難道您就因為一個什麼不知道是什麼人的一句話,就抹殺了老奴一生辛勞麼?」

  皇帝陛下冷冷道:「朕給過你機會,更給了你承諾,可你事怎麼做的?你之作為盡在眾人眼中,還要強辯什麼!?」

  姜中突然慘烈地仰天大笑:「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跟著陛下一輩子的人,竟也得不到陛下的半點憐憫之心,既然如此,咱家還有什麼盼頭?罷罷罷,咱家既然沒帶眼跟隨了這樣一個主子,果然是取死有道,如此,便是一死我又有何妨?」

  話音未落,姜中原本高速移動的身形乍然停頓,隨即落下地來,伸出雙手,儘是一副束手就擒、任人宰割的態勢。

  臉上更是滿滿的一片慘然,顯示其心灰意冷、一心求死的意願。

  在場眾人見狀都感意外。

  這是……真的要束手就擒了?

  姜中伸著手,眼睛慘然地看著皇帝陛下的方向,嘶聲道:「陛下,一日是主,一生是主,老奴此番去了,您以後務必要多多保重!」

  話音未落,卻見其手上驟起風雷之音,電光閃爍之間,姜中一咬牙,舉掌就向著自己頭上狠狠地拍了下去。

  就在這一刻,目睹姜中自蓋天靈一幕的皇帝陛下心頭也不禁猛地一震,一種「難道真的冤枉了他?」的念頭驀然升起。

  及至見到姜中一掌拍在自己頭上,咔嚓一聲輕響之餘,五官七竅,盡皆噴濺出鮮血,他的身子晃了一晃,就此緩緩倒在了地上。

  皇帝陛下心頭震動更劇,忍不住往前踏出了兩步,連那些奉命擒拿的侍衛們,此際也都齊齊停住了腳步。

  眾人矚目倒落在血泊中的姜中屍體,人人心頭都是難以言喻的混亂。

  以死明志?

  難道皇帝陛下真的冤枉了他?

  又或者是風尊大人冤枉了他?

  正如他所說,跟著皇帝陛下忠心耿耿一輩子,臨老臨老怎麼就落了這麼一個結局?

  這……真的很令人寒心啊。

  然而便在此刻……

  空中傳來一聲斷喝:「小心!」

  伴隨著那聲警示,場中乍現的一聲尖銳呼嘯,原本躺倒在地上的姜中突然化作了一道流光,以劃破空間之勢,瞬間衝破面前八名護衛的阻攔,向著皇帝陛下所在的位置疾衝而去!

  雙掌來勢洶洶,宛如開山巨石,大山壓頂!

  姜中自份僅憑自己孤身一人之力絕對逃不出去,縱使自己實力不俗,但面對高手如雲、人數更眾的大內侍衛嚴密包圍網,唯有死路一條。

  所以,他費盡心思演了一場自殺的苦情戲,然後覷準機會,向著皇帝下手!

  這是唯一的生路。

  唯有自己挾持了皇帝,那麼自己就有王牌在手,安全無虞了!

  至於之後的事情,先將這張王牌握到手中之後再說!

  這一次驟來的變故,可謂是出乎了任何人的預料之外!

  一個才死之人,眾人眼睜睜看著自殺之人,居然暴起攻擊!

  這本身便已經是一件極端意外的變化!

  更別說發動突襲者的攻擊速度大大超出了人們的認知範疇!

  姜中剛才自蓋天靈的自殘之招可非是全然的做戲,剛剛中掌一刻的七竅流血便是在發動秘術,令到自身實力短暫提升到超越自己實力極限之上的層次,而姜中本身已經是九重山巔峰級數的修者,此際的瞬時突破,赫然已飆升至十成大圓滿之境,實力之強悍,足堪凌駕於在場所有人之上!

  眼見他已經接近皇帝陛下身邊,只待舉手投足之間便可如願將皇帝陛下掌握!

  咻的一聲!

  一道青色風影猛然從空中墜落。一如隕星墮天。

  此際變故縱使所有人都大意了,雲揚卻也不會大意!

  他向來都知道,四季樓的人沒這麼簡單地尋死!

  尤其是這老傢伙一身修為強悍已極,更兼未至絕境,怎麼會輕易自殺?

  所以他早已暗中戒備,就是提防對方藏詭。

  在姜中乍然而動的那一瞬,雲揚也同時動作!

  姜中縱使發動秘術,縱使修為暫時臻至十成大圓滿之境,但他的速度仍舊快不過風,快不過雲揚!

  一股青色旋風,宛如虛空幻化一般地攔截在了皇帝陛下與來襲的姜中之間!

  與此同時,宛如雷霆閃電一般的凜冽刀光,再度好似潮水一般狂湧而出、強勢傾瀉!

  轟!

  姜中的掌力,以排山倒海之勢轟擊在雲揚所發出的綿密刀網之上!

  青色旋風瞬時全線散亂。

  雲揚本身修為本就遠遜姜中,更遑論姜中如今修為已臻十成大圓滿之境,這般強勢衝擊,力強則勝、力弱則敗,半分取巧不得,雲揚如何不敗!

  但雲揚此際所爭不過一線,雲揚刀網雖然潰散,姜中卻也因為彼此衝擊而後退一步,就只是一步之差,姜中先機頓失!

  姜中籌謀落空,情知不妙,憤怒至極地仰天咆哮:「風尊!你本就早該死了!為什麼?為什麼?!」

  皇帝陛下身邊的眾多護衛高手,以已趁著這一線空隙衝了出來。

  此際人人心中都是滿滿的羞憤!

  自己這麼多人在這裡,明明已有定論在前,居然還險些被眼前這個老太監騙了!

  所有人盡皆惱羞成怒之下,聲勢空前,顯見是所有人都對姜某人動了殺機,不殺死此獠,如何能洩這口惡氣,怎去這層屈辱?!

  而已呈微末的風聲,竟是再度呼嘯盤旋而起,四面八方盡都是青色的光影在迅速匯聚!

  嗖嗖嗖……

  無數的弒神弓弓弦爆響,目標直指姜老太監。

  陷入重重包圍之中的姜中拚命地掙扎,反撲,左衝右突,形容淒厲。

  但剛才的失誤令到一干侍衛們羞愧至極,同時亦是憤怒至極,一個個的盡都展現了拚命姿勢!

  縱使一個又一個的身影被他打飛,但更多的人奮不顧身的撲了上來。

  噗!

  姜中胸前被侍衛頭領狠狠地印了一掌;身子踉蹌後退間,突然風聲呼嘯,寒光一閃。

  雲揚一刀迅猛而出。

  刀不容情!

  天道之招再現塵寰,天道之招連刀尊者也要染血,何況姜中?!

  姜中眼見來招威勢空前,狂吼一聲,突然間渾身玄氣極限爆發,刷刷刷……

  他的身上多了十幾道刀傷,鮮血如同一條條細細的線,噴撒而出。

  道不容情!

  雲揚刀光在閃,在青色狂風中,再一次落下!

  姜中有心想要閃躲,但周遭儘是無數的刀光劍影,竟無一絲空隙可循,一狠心一咬牙,逕自落將下來。

  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叫,姜中張口再吐出一口鮮血,因承受圍攻已漸漸萎靡的氣息竟又再度暴漲!這次卻是施展了燃魂大法!

  二度摧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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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活捉!

  隨著姜中的二次爆發,實力再度攀上十成大圓滿之境,一聲轟然之餘,周遭圍攻姜中的眾人竟悉數被震飛出去。

  大內侍衛的個人修為固然要在軍旅兵士之上,此刻也不乏拚命氣魄,但卻始終缺乏了最基礎的戰略戰術訓練,眾多軍旅兵士可以困死九重山高手甚至十成大圓滿超一流強者,但此際,修為更甚的大內侍衛卻在圍攻之時,被對方強勢突破,原本嚴絲合縫的合圍之勢,登時出現了破綻!

  雲揚的旋風也被對方驟現之強勢推將出去,一時間竟也阻擋不及,姜中眼見機不可失,狂嘯一聲,身子陡然一晃,逕自分化數十道虛影,向著四面八方飛竄。

  周遭無數的弒神弓箭手,卻根本不知道那一道才是姜中的真身,明明張弓以待,卻無的放矢。

  下一刻,一道道殘影,忽而轉往向著高空飛竄。

  姜中這是要逃走!

  雖然明知機率極低,且易暴露真身所在,成為弒神弓手的眾矢之的,但是姜中仍舊決定要一搏。

  留在這裡,必死無疑!

  燃魂大法的效力已達極限,自己絕不可能再用出第三次!

  若是再失機的話,那明年今日便是自己的忌日!

  一道旋風升騰而起,雲揚一咬牙,將所有玄氣抽取一空!

  刀鋒閃在紅塵外,生死定於一念間;見我刀鋒知我意,此刀送君進黃泉。

  天意刀法,第二刀!

  第一式。

  刀外紅塵!

  姜中忽而生出一種玄妙的感覺,似乎在這刀光乍然閃亮的一瞬間,自己便即墜入了一個奇怪的夢裡面。

  而這個夢,卻是一個奇異的紅塵世界。

  而自己就在這裡生活,打拼,一切都是那樣的真實;只是,這個紅塵世界歷時極為短暫,幾乎就只得眨眼之間,自己就從幼年、童年、青年進而到了暮年,然後,死!

  死,本就是大千世界,億萬生靈,永恆的主題!

  永恆的歸宿!

  刀光如夢,如同紅塵大千世界,一旦墮入,便即掙扎不開。

  姜中眼中露出絕望神色,鼓動最後餘力,拚命反擊!

  然而輕柔的刀光的在他身上緩緩掠過,留下一道道血肉淋漓的傷口。

  每一道傷口,都不深。

  然而中刀處鮮血卻是好似泉湧一般,急疾噴濺出去。

  狂風中,一隻大腳猛然間飛至。

  轟!

  那一腳,端端正正踹在姜中的胸膛上。

  姜中大叫一聲,身子好似流星墜落一般,身不由己的往後飛起。

  然而身軀尤在半空翻滾,卻早已被一掌結結實實地拍在背心,隨即只感覺身子一陣麻痺,丹田部位又被狂暴地打了一拳。

  全身玄氣,就此潰散。

  丹田七海,被那一拳打廢掉了!

  姜中整個人好似洩了氣的皮球一般軟了下來,儘是頹然。

  青色旋風呼嘯而起,一隻手,從旋風中驟然伸出,將姜中的身體一把抓住,隨即,旋風突然間呼嘯而起,捲動起姜中的身體,逕自去到了半空中。

  這個後續變故,再度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風尊這是要做什麼?

  「陛下,九尊復仇,乃是江湖事!」低沉的聲音在旋風中響起:「此事與朝堂無關,也不宜有關。此人由我帶回去審問,若有後續,陛下自然會知道。」

  皇帝陛下啞聲道:「朕現在只想知道,那青雲坊醉月,乃是誰的妻子?」

  低沉的聲音轉為悲慼:「那是……火尊之妻!」

  皇帝陛下歎了口氣:「朕,希望知道關於姜中此獠的審訊結果。」

  「定然會呈於案前!」

  旋風起。

  扶搖而上,青色的狂風刷的一下子消失在皇宮上空,消失在天際!

  「封口令!」

  皇帝陛下沉默半晌之後說了一句話。

  他沉思片刻便即明白了風尊所說的那話,江湖事!

  復仇!

  風尊就此將這件事情徹底定性。

  也就是說,風尊和九天之令,將這件事的所有始末緣由,全部都攬到了他們自己身上!

  就算是那什麼四季樓再怎麼如何憤怒,想要展開報復,針對的目標也只能是九尊與九天之令!因為這是……江湖仇殺!

  並不是我玉唐官方殺了你們的人手。

  這無疑是在幫玉唐帝國開解,避免玉唐上下被四季樓遷怒。

  但越是如此,皇帝陛下心下便越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涼感覺縈繞。

  作為一國之主,竟然需要用這樣的方法,來禍水東引麼?

  我該是多麼無用!

  他從來沒有懷疑風尊,更加沒有懷疑姜中乃是四季樓的奸細這件事的真實性!

  因為……從姜中拒絕聽自己的命令,拒絕放棄抵抗那一刻開始,皇帝陛下就已經明白了!

  姜中必然是四季樓隱匿於玉唐大內的潛伏份子!

  相對的,他心中更有一股子羞憤交加的情緒湧動!

  沒想到除了三朝帝師何漢青之外,還有一個姜中!

  姜中竟然也是在自己身邊隱藏了許多年的四季樓奸細!

  光是從何漢青、姜中這兩個隱匿身份漫長歲月的潛伏份子身上,就不難想像出四季樓佈局之深遠,甚至這份佈局還要更早,更深遠!

  那麼,自己自以為掌握在手的玉唐皇宮裡面,究竟還有多少人可以信任?

  再仔細回想,之前的大肆搜捕,抓獲的那幾個太監宮女,大抵不過就是冰山一角,只是潛伏得最淺薄的一批人,之後的什麼吳公公,米空群,還有此時此刻的大內總管姜中,竟是全都是這樣的人!

  自己身邊的近侍、內廷掌櫃、大內總管居然全都是敵人是奸細是暗子,那自己中毒中了十幾年,懵然不知又有什麼可稀奇的……

  還有自己的數位嬪妃,她們的家人一見不對便即造反悖逆,包括太子在內的一干皇子,又有哪一個是讓人省心的,一個個的全都是各自心思,只為私利……

  這還只是大內、皇室內部,朝廷之上又何曾有過省心,自己手下的許多大臣,不管是文方還是武將,豈不也都一個個的被揪出來,證明是四季樓的臥底……

  皇帝陛下突然對自己的控制力很是懷疑,進而懷疑自己身為一國之君的能力,甚至有一種隱約的頹廢感:我連自己的皇宮都治理不好,如何能做一個好皇帝麼?我這樣的皇帝,真的有資格談及平定天下,一靖天玄嗎?!

  ……

  這一天,玉沛澤沒有上朝。

  值守太監通知滿朝文武,皇帝陛下抱恙休朝一天。

  不管文武百官如何議論,也不管國家大事如何緊迫,總之皇帝陛下將自己關在自己的御書房內,關了一天。

  整整一天下來,水米未沾。

  他就在御書房內靜靜地站立著,注目於自己大兒子的畫像,久久凝望,無限關愛地看著。

  「朕已經老了,可是你卻走了……」

  「皇兒,你可知道,父皇如今已經想通了?若是重來一次,該當如何做法!」

  「若是時光真的能夠倒流……朕,寧可不要九尊府落在玉唐,也不希望你去做什麼土尊!」

  「朕,寧可不要王霸雄圖,也不要君臨天下,更不要統一天玄,朕唯一只想要你,好好地活著!長久地活著!」

  「朕會將所有的治國理念教給你;將所有的為君之道、帝王心術教給你;將朕的所有心血、所有財富全都交給你;還有朕所有沒有完成的心願交給你……乃至將這個國家,完完整整地交給你……」

  「父皇要看著你治理國家,看著你逐漸成熟,看著你一點一點地慢慢做到,朕沒有做到的那些事情。」

  「父皇真的好想你……」

  「皇兒,我多想再聽你叫我一聲,父皇!」

  「朕,後悔了……」

  「你的家眷,你的意中人,如今身在何方?皇兒啊……」

  「朕曾以為自己握有天下,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現在回頭看來,才覺掌中竟是一無所有!」

  皇帝陛下緊緊地閉著眼睛,任由淚水肆意流淌。

  面前畫像上的土尊,一身明黃色龍袍,面容青春英俊,英姿煥發,目光炯炯,精神振奮的凝實前方。

  不言,不動。

  那是那一天,自己說要冊立太子,然後,告訴自己最喜歡的大兒子,朕準備冊立你為太子。

  來,皇兒,穿上這身衣服,給朕看看。

  然後,兒子穿上太子袍服,站在自己面前,自己撫掌大笑:「果然是朕的太子!哈哈哈……」

  然後傳令畫師,為大皇子畫一幅畫!

  那時候的大兒子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年少英俊,雖然強忍著激動,強行鎮定,但是自己卻怎麼會看不出自己兒子的激動?

  但,僅僅是過了兩個月,自己的兒子,就被自己變成了土尊!

  「你恨父皇麼?」

  「縱然嘴上不恨、心中理解,每每午夜夢迴之時,當真能夠並無一絲的怨懟嗎?!若朕是你,朕便無法不恨,只怕連心中理解都做不到!」

  皇帝陛下將心比心之下,淚如雨下。

  自己唯一一個心思良善的兒子,竟是被自己親手葬送了!

  ……

  雲府。

  密室之中。

  姜中形容淒厲,早已經沒有了人形;對面的雲揚卻是一派平靜淡然,唯有眼眸中,不斷地跳動著火焰!

  「老狗,你骨頭夠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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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千萬不要軟!

  雲揚從凌晨時分將姜中抓過來為起始,一直持續到現在,已經審訊了整整一個白天的時間。而現在,時輪已經去到了夜幕深沉之刻。

  整整七個時辰,雲揚用盡了手段。

  分筋錯骨、截經斷血、焚絡傷元,舉凡雲揚所知所會的各種殘酷刑罰,盡都輪番上陣,悉數招呼在姜中的身上,許多招法還使用了不止一次!

  這會的姜中早已經奄奄一息,隨時可能一命嗚呼。

  然而命懸一刻的姜老太監,此際看著雲揚的眼神,仍舊全無敬畏,唯有一片滿滿的譏誚。

  不屑!

  「你休想……從我口中,得到任何東西!」

  姜中嘴角不斷的滴落鮮血,猙獰地笑著:「雲公子,雲侯之子,原來你就是九尊中的風尊……呵呵呵……老子現在很快活,快活地很,縱使死定了,但能夠在臨死之前終於確定了九尊之一的真面目,老子死得不冤,大大的值了!」

  「老子死得夠本了!」

  姜中獰笑著:「我知道你想要知道的那些情報資料,我全部都知道!但是……你休想從我口中得到任何一個字!老夫這麼多年以來,早已經將生死看透,你以為區區肉體折磨,就能讓老夫屈服麼?嘿嘿……可笑!」

  「老夫沒有供你威脅的破綻,老夫這麼多年孤家寡人,不單沒有親眷,連朋友都沒有交道一個!你就算想要要挾,都沒有要挾的對象……嘿嘿……」

  姜中快意的大笑:「老夫雖然最終一定會死在你的手裡,但是……只要看到你對我毫無辦法、束手無策,有心無力的樣子,老夫縱然被你活活折磨死,也是心中舒暢!」

  雲揚冷冷地看著這個老東西,心中怒意不減反增!

  「你會說的!」

  雲揚淡淡的,從牙齒縫裡一字字地說道:「老狗!你會說的!你一定會說的,我保證!」

  姜中用嘲諷的目光看著他:「光說嘴有什麼意義,你還有什麼手段,趕緊使出來吧!若是僅止於剛才那點手段,實在地太過不入流了,可還有新鮮花樣嗎?全都用出來吧,且看看老夫……會不會就範!」

  雲揚點點頭:「你的骨頭確實夠硬,跟你說句老實話吧,我是真心希望你個老骨頭能夠持續地硬下去!老狗,我告訴你,你可一定要頂住,若是軟下去了,我可是會很失望的。」

  話音才落,卻見雲揚的手緩緩伸出,白皙的手掌心,然而手中分明空無一物。

  姜中的眼神之中嘲諷意味更甚。

  但,接下來,姜中驀然瞪大了眼睛,因為他清楚明白的看到,雲揚的手掌心之中,慢慢地湧現出一股綠意,那分明某種氤氳氛圍。

  與此同時,一股沛然莫御的澎湃生命之氣,不期然間充滿了整個密室。

  姜中的眼中首度流露出來震驚莫名之色。

  他現在是完全猜不透雲揚打算要幹什麼了,因為,他只是聞到了一口氤氳綠氣,便已感覺到自己被折磨得遍體鱗傷沒有一塊好肉的身體,疼痛瞬間變減輕了許多。

  還有早已萎靡、勉力撐持的精神也振奮了許多!

  「這是什麼玩意!?怎地神效至此?」

  姜中的眼中閃過一抹警惕,他已然隱隱猜到了雲揚接下去的做法路數,驀然放聲叫道:「雲揚,你這個王八蛋,有種你就殺了我啊!」

  雲揚持續催生著手心中的生命能量,淡淡道:「老狗,我不怕告訴你,我不但擁有這般迅速恢復肉體創傷的手段,我還會移魂大法,會催眠秘術,對精神幻境也有相當研究……這些辦法,無論哪一種都可以讓我很輕鬆地就從你口中得到我想要的東西!你也是見多識廣之輩,該當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對付你現如今這般修為盡失,心境有缺,五體不全之輩,實在有太多的針對之招可以使用,以為斷絕六親,無戚無朋就再無軟肋,未免太天真了吧?!」

  雲揚俊秀的臉上露出來一絲獰笑:「可是這些辦法,我一個也不會動用在你身上!因為這些手段對你而言實在太溫和了,太仁慈了,我就是要用疼痛折磨你,就是要嚴刑拷打你,一邊用刑一邊恢復,讓你一遍又一遍的品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過程,始終沉浸在肉體極度痛楚的感受中!就是要以這種冗長的方式逼問出你的話!我對這個過程很期待,希望你不要辜負我的期待,恆久的忍耐下去吧!」

  「這個過程,越長越好!」

  他左手一伸,揪住姜中的耳朵,緩緩發力拉扯,在姜中扭曲的表情裡,將這隻耳朵活生生地,慢慢地,一絲一絲地撕了下來。

  然後,又將之按放回原來的位置,鮮血登時不斷流淌。

  與此同時,那精純至極的生命元力,亦被雲揚傾注到了姜中撕落耳朵的位置上。

  姜中只感覺到一股澎湃的生命靈氣,從那個缺口進入到自己的身體之處,所過之處,自己斷裂的經脈,在迅速地連通回復,迅速地好轉,自己的傷口,在迅速地癒合。

  尤其是剛剛被撕下來的右耳朵那邊,作為最直接的受益位置,赫然傳來清晰的癢癢感覺。

  那是傷口完全復原,肌理將近可以暴露在空氣中的前奏!

  他甚至感覺到,自己原本已經所欲無幾的中氣漸漸轉為充足,旺盛,那分明是神完氣足的感覺。

  還有精神,也越來越愉悅、越來越沉浸在這種極度生命韻律之中,無以自拔!

  如是一個時辰過去了……

  姜中驚異的察覺,自己剛剛被撕下來的耳朵,居然當真長回了遠處,除了還有些酥癢,與之前一般無二,嚴絲合縫、珠聯璧合,宛如未傷。

  自己身上的諸多傷口,悉數結疤癒合。

  甚至有些較輕的傷損,痂皮已經脫落,露出裡面完好的肌膚!

  然而姜中面對如此恍如神跡一般的現狀,完全沒有半分歡顏,他除了震驚之外,就只有恐懼,無邊恐懼縈繞心頭。

  因為他現在完全知道了,確認了,雲揚接下來會怎麼做!

  姜中低下頭,突然迅速地伸出舌頭,用力一咬!

  他要自殺!

  這次可非是如之前當著皇帝陛下面前那次的故弄玄虛,當真是為求速死,自我了斷!

  他如今知道雲揚的意思,當真是要一遍一遍地折磨自己!為了折磨自己,連這樣珍貴的從未見過的神異物事,也毫不吝惜地用在了自己身上。

  雲揚對於自己的恨意到了如何程度,姜中並不知道,卻並非難以想像,面對如此現實,他首次對自己的意志力產生了懷疑。

  所以他想要自殺,一了百了,用死來結束這場噩夢!

  縱使你有神異靈物,能夠起死劫肉白骨,但我仍不信,你當真連死人都能救得活!

  只可惜他的牙齒才剛剛咬落,卻聞咔的一聲,他這一口赫然是咬在了一口刀的刀身之上。

  天意之刀!

  縱使只得電光石火的剎那,早已全神戒備的雲揚很是從容地將刀伸入他的口中,擋住了他的牙齒,而下面的一排牙齒,更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已被雲揚悉數打碎!

  上面一排的牙齒兀自狠狠咬落,只可惜所有牙齒咬落在天意之刀上面,只得活活崩斷一途。

  姜中兀自不肯放棄,勉力往前一探頭,顯然是想要借這把刀自殺。

  但那把刀早已收了回去,竟似比出刀之刻更快。

  雲揚並不搭話,逕自劈頭蓋臉的十幾個大耳光抽上來,將姜中滿口殘缺牙齒抽得一顆不剩!

  「來!咱們正式開始!」

  雲揚冷冷地笑著,伸出了手。

  「你之前對分筋錯骨手錶現得罪有抵抗力,那麼咱們就從你最擅長的方面入手吧!這樣才有趣!」

  「不要軟,不要求饒,我希望你能保持你的尊嚴,保持這一身硬骨頭,一直到……長命百歲!」

  ……

  這場有趣的遊戲持續到了半夜。

  姜中再一次地被雲揚用生靈之氣救醒,不管他如何喝罵,怎麼拒絕,但那生命之氣仍舊好似跗骨之蛆一般持續澎湃灌溉著他的身體。

  他驚恐地發現,自己的身體機能,又再一次逐漸恢復過來!

  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姜中緩緩地抬起眼睛,看著面前雲揚俊秀的面孔,宛如魔鬼在前,妖魅當面。

  雲揚不管如何折磨他,都沒有毀掉他的眼睛。

  「我要讓你親眼看著,自己是如何地長命百歲!」

  雲揚盯著姜中的眼睛,溫柔地笑了笑:「姜中,我要你在剩餘的生命歲月中,時刻都要後悔,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

  姜中終於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這真的就是一個惡魔!

  迄今為止,他已經折磨了自己一天一夜,可是他的表情居然沒有絲毫的變化。

  眼中更是充滿了快意,充滿了興致勃勃,似乎看著自己一次次被折磨到死亡邊緣,一次又一次地恢復過來,然後再一次折騰到快死掉,再一次恢復……

  如此往復過程,令到眼前這頭惡魔的快感,越來越是強烈,一浪高過一浪,迭起不斷!

  姜中甚至在懷疑,眼前這個人的真實目的,早已不在自己所知的一切,而就僅止於折磨自己而已!

  自己越是不說,他就越快樂!

  越有幹勁!

  越有快感!

  他是真的願意將這場拷問持續下去,雖然他希望從自己口中得到一些什麼,但他卻更享受折磨蹂躪自己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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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崩潰!到手!

  這個過程中的逼問,根本就只是慣性的問答而已!

  「你……你還有多少這樣的靈物?!」

  姜中嘶聲問道,他知道自己再難堅持,唯一的指望就只有這種神異的回復靈物沒有太多。

  「沒有了,這是最後一份。」

  雲揚溫柔的回答道:「你只要撐過這一次,你就可以死了!好消息吧?期待麼?努力地堅持下去啊!支持下去你就贏了!」

  「呸!」

  姜中憤怒地吐了一口唾沫!

  自己上一次問他,他就是這麼回答的。

  自己抱著希望硬撐了過來,但他又拿出來了,仍自一臉滿不在乎地給自己使用,好像完全不在意將如斯靈物浪費在一個俘虜身上!

  這般一遍又一遍從死到活,從活到死的過程,他到底能給自己多少次?

  而自己還能在這種絕望的沉淪中,支持多久?!

  姜中感覺自己真的撐不住了!

  「你到底想要知道什麼?」姜中絕望的道:「只要你答應給我一個痛快!我說就是!」

  「我想要知道的實在太多了,就算你願意說,也要浪費很多的時間,你現在可是不該浪費任何一點點的時間啊!」

  雲揚伸出了手:「你咋就想不明白呢,這麼珍貴的靈物,世間一共才能有幾份?我又能有幾份?說不定撐過這一次,你就可以什麼不用說地死了,姜中,我們還是從頭來過一遍,如果是不喜歡分筋錯骨手了,那就從焚經噬脈開始。你可千萬要忍住,別讓我看不起你!」

  「我說!我說!我什麼都說!」

  一旦心防打破,自身要求將無限滑落,姜中拚命地掙扎,慘嚎著,期許能夠結束這場殘酷至極的過程,但雲揚全不理會他的哀告,手再度放到了他的身上。

  姜中憤怒絕望地咒罵起來,但雲揚仍舊無動於衷,按部就班的施展自己折磨人的這般功夫。還是那麼的老一套,只是這次當真是從焚經噬脈開始的。

  然而姜中此次承受的痛苦,卻似乎暴增了十倍!

  他痛苦的慘嚎著,慘叫著,哀求著,咒罵著,心理的防線一旦崩潰,他與普通的犯人,並沒有什麼兩樣!

  甚至比一般人還要不如,當心理防線瓦解,感覺到之前的堅持,竟然全是徒勞,全是白白的受折磨而沒有半點用處,之前累積的許多精神疲勞登時一股腦襲來。

  姜中已經徹底崩潰!

  這一次,他很快就被折磨得再一次接近了死亡邊緣……

  迷迷糊糊之中,一股生命靈氣,不出意料地再度接近。

  「不要了……不要了……不要……」姜中拚命地閉住嘴,妄圖拜託生命元氣的灌輸,但雲揚只是摀住了他的鼻子,過了一會,他就不由自主地張開了嘴。

  仍舊是一如既往的濃郁生命之氣,一如既往地進入了他的身體,他的經脈,點滴修復。

  於是他的身體,又再一次進入迅速恢復的狀態之中。

  但對這樣的迅速恢復,姜中卻是充滿了由衷恐懼!

  他再也承受不了了。

  「我說!」

  「你問什麼我都說!」

  「我真的說,全都說,求求你,不要折磨我了!」

  「嗚嗚嗚……」

  姜中不受控地哭了起來,老淚縱橫。

  他本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流淚了,自己這樣的鐵石心腸,又怎麼還會有淚?

  但他現在哭得眼淚鼻涕,滿臉都是。

  「姜中,你再怎麼說也是一位九重山巔峰的高階修者!」

  雲揚皺著眉頭,道:「怎能如此沒有修者尊嚴呢?在這麼一點點的嚴刑拷打之下,這麼快就屈服了?你不是自詡骨頭很硬麼?你真是替九重山修者丟臉!」

  姜中哭得更傷心了。

  我哪裡自詡骨頭硬了……

  但我當真就從來沒有認為我骨頭會軟!

  但是,無論是多麼硬的骨頭,也禁不住這麼翻來覆去的折磨啊。

  眼前這位雲公子,這位風尊,絕對就是一位瘋子!

  「要不你再忍忍,不要說,不要就此放棄高階修者的尊嚴!」

  雲揚淡淡道:「至少讓我再來一次,我向你保證,只要你能夠撐過去就可以死了,我沒有那樣的靈藥了,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好不好?」

  那雙手,又伸了過來。

  「不!」

  姜中看著那雙白皙的素手,便如是看到了毒蛇一般,身子拚命的往後縮:「我說!我說……不要了……」

  「我不是姜中,我是姜中的孿生兄弟姜成,我不是姜中,當初我為了樓主的命令,潛入皇宮,殺了自己的哥哥姜中,然後一直冒充他……」

  「我是在三十年前進入皇宮的,我做過很多的事情,很多的事情……」

  姜中已經崩潰,雲揚的手剛剛伸過來,他就開始不斷地訴說,將自己做過的事情,語速快速到了極點地說出來!

  因為他怕!

  怕自己說得慢了,這個惡魔就又要開始折磨自己!

  「麗妃是我害死的,麗妃的家人也都是我殺的,還有御廚的杜公公也是我殺的,我……玉沛澤那廝中毒也是我的手筆,我負責了其中的一道重要環節……還有還有,九皇子夭折,也是我幹的……」

  「我還做過……」

  「九尊的事情,我參與了,我負責的是……」

  「傅報國,是我佈局設計的,設計他接觸春寒尊主,然後被施展移魂大法,連續幾次,過程……」

  「我……」

  姜成拚命地說著,其間當真是不敢有絲毫停頓,因為,雲揚的手,就在他的眼前。

  他一路語速很快地說著講著描述著,將自己所幹過的諸多事情,好似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說了出來。

  雲揚冷冷地注視著他,目光森然更甚。

  另一邊的暗影處,水無音運筆如飛,快速記錄姜中的話語!

  在這樣的快速訴說之下,沒有人能夠說謊!

  一直說到最近的事情。

  說到米空群的死,又說到了何漢青的死;

  「我很害怕,你們能夠查到米空群,更查到何漢青,接下來隨時可能查到我……這幾天我一直在想辦法,既想著僥倖又想著設法逃走……但我……」

  這一瞬,姜成說完了這件事,乍然停住了嘴,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接續下去,因為他已經將自己這幾十年來所做過的重大事情盡都說了一遍!

  再也沒有了。

  他驚恐地抬起頭,看著雲揚:「沒有了?」

  「沒有了?」雲揚臉色一沉:「繼續說!」

  姜成剛剛止歇的眼淚又流了出來:「真沒有了,我對天發誓,這是真的沒有了!青雲坊的事情我全然地不知情,我也不知道是誰做的!若是我知道不說,讓我來世做王八,做人也天天做王八,做王八也天天做王八……」

  來世做王八!

  對於太監而言,這絕逼是最極端最惡毒的詛咒!

  此生身體殘缺,好不容易有了來生,居然還要天天做王八……

  這詛咒不可謂不惡毒了。

  雲揚怒哼一聲,手掌陡然一翻。

  姜成登時整副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驚恐萬狀地看著雲揚手掌心,那裡又再度有碧綠色的生命元氣氤氳升騰,這個更是足足有人頭大小的那麼一團!

  而之前讓自己恢復過來的那些,大抵不過只得手指頭大小的一點……

  這玩意居然還有這麼大的一團?!這得夠折磨自己到什麼時候啊?!

  真的一路折磨自己去到長命百歲那天!?

  姜成覺得,這個貌似不是虛言恫嚇!

  「你的屬下,你的上線,你的下線!」

  雲揚冷冷地說著:「全說了,我讓你死!但凡漏下一個,咱們就繼續玩下去,決定權在你。」

  姜成點頭如雞啄米:「我懂,我懂,我是二月堂堂主,我的屬下,分別是……其中皇宮裡是……皇宮外是……文官有……武將之中……」

  「我的上線,就是春寒尊主,他如今已經確認隕落了……」

  「再多的……我真的不知道了……」他哀求地看著雲揚,眼淚又在狂流:「相信我,我真不知道了……若是知道不說,讓我永生永世做王八……」

  雲揚沉默著,閉上了眼睛。

  心中一陣劇烈的痛楚感襲上心頭。

  他不知道了。

  看來他是真的不知道了……

  但,青雲坊的事情,又是誰做的?

  「將你做過的事情,再重複說一遍!」

  雲揚冷冷地道。

  「是,是。」

  良久良久之後。

  這一夜的三更時分。

  水無音帶著自己的記錄,揉著手腕走出來:「全部記錄完畢,確認無誤。」

  雲揚看了一眼,喃喃道:「還是不全,貌似有一點沒說……」

  突然一伸手,閃電般捏住了姜成的胳膊:「你撒謊!」

  分筋錯骨手,就要再度開啟!

  那姜成大叫一聲,渾身劇烈顫抖,突然間褲襠裡淋淋漓漓,前後俱出,顯然是被這一句話嚇破了膽子,嚇得失禁了:「我沒說謊,我真的沒說謊,我要是說謊,讓我……」

  一時間他語速直接飆到了幾乎讓人出現幻聽的地步,剎那間就發了七八十個毒誓!

  那樣的折磨,他是再也不想再承受一次了。

  雲揚才不過一伸手,還沒有當真動手,他便已經嚇得魂飛膽喪!

  雲揚哼了一聲,手起一掌。

  啪的一聲!

  正在賭咒發誓的姜成腦袋應聲碎成了爛西瓜,他的鼻孔裡居然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充滿了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如釋重負。

  終於結束了。

  他的身體就此不動了,解脫了。

  雲揚眼神森寒。

  「一二三……他的屬下,居然還有十七個人沒有抓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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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大開殺戒!

  雲揚哼了一聲:「口供給我,我今天晚上要大開殺戒,覆滅四季樓春堂二月分堂!」

  他抓著姜成的口供,身子快速地飄了出去,身子一閃,就化作了颶風!

  縈繞著無邊殺機,逕自衝了出去!

  雲揚此際心中的沖天殺機,自己根本無法遏制,並沒有因為親手擊斃姜成而稍息。

  雲醉月的事,讓他的心突然變得空前暴虐起來,而當前又得到一大票隱匿份子的名單,心情不舒更緊。

  他現在,只想要將四季樓的人全部殺光!

  一個不留!

  而這個時候,他的手中恰好有一份四季樓的名單。

  這一夜。

  整整一夜過去,風聲狂嘯來去,在天唐城上空,不斷地盤旋肆虐!

  血腥氣味,越來越見濃密!

  雲揚不會濫殺無辜,也不會聽信姜成的一面之詞便妄開殺戒。

  姜成的口供,只是提供一個方向。

  以雲揚的種種化相手段,輕而易舉地找到了名單上的那些人,進而通過個人狀況辨別出這些人到底是不是四季樓的人,確認身份、拷問情報,旋即斬殺目標,端得一條龍做業!

  舉凡化風而過之處,那些四季樓潛伏分子,在雲揚手中,當真就好像是被秋風掃過的落葉一般,一連串的被抓出來、斬殺!

  斬殺!

  斬殺!

  而在對上一些極端分子的時候,雲揚乾脆連其心腹一起斬殺,與四季樓中人為伍,本身便已經是取死有道,該死!

  這一夜下來,先後十八家遭殃,三百零七人斷首,當真可說是人頭滾滾。

  這些人全部都是四季樓所屬,或者有相當牽連之人,確定無誤。

  雲揚雖然滿手血腥,卻全無負擔,心無掛礙。

  海量的不平之氣,源源不斷的流入。

  唯一讓雲揚失望的是,這些人也都不知道昨夜青雲坊的變故!

  咔嚓一聲。

  雲揚驀然發力擰斷了最後一個傢伙的脖子,逕自化風而出,消失在天地之間。

  然而雲揚的心,卻並無一絲舒緩,仍舊滿滿的儘是沉重。

  為什麼?

  殺了這麼多人,問了這麼多人,沒有一個人知道青雲坊事件的內幕!

  那麼,這青雲坊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會突然毀滅?毫無徵兆,直接灰飛煙滅。無論如何調查,都是沒有半點頭緒。

  為什麼四季樓中人對青雲坊的事情全然不知情!

  難道是自己找到的這些人級數太低,沒有接觸到相關青雲坊的情報?

  又或者是其他別的原因?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青雲坊的變故乃是雲揚當前最大心障所在,若是不能早早解開,心障沒準就會變成心魔,雲揚原本還想要一鼓作氣,直接去找傅報國,看看能不能從這個人的身上取得其他線索;但這會一來已經天亮了,二來……更在於體內的靈氣已經形成了海嘯之勢,即將開始衝關破隘。

  雲揚已經壓制不住。

  一夜之間,雲揚一口氣斬殺了三百多人,這個數目早已經超出了綠綠所需要的升級數量。

  之前只差幾個人就可以突破神功第三層。

  事實上,雲揚在斬殺何漢青之後便已經生出了突破的感覺;只是那次被他死死地壓住了!

  之後更勒令綠綠強行壓制,令自己無法當真突破當前境界!

  那時的雲揚便已經臻至玄氣七重山層次,若是當真突破的話,以雲揚自我評估,起碼也得去到八重山巔峰,乃至直升九重山境界。

  然而今夜之後,綠綠反饋給雲揚一個信息,自己的壓制輔助已經去到了極限,雲揚這幾天下來,奇遇連連,底蘊累積得超乎尋常,尤其是今夜又一口氣斬殺了三百多人,令綠綠本身又有大量靈氣滋生,必須用以突破了,再勉強壓制,過猶不及!

  超出來太多了!

  雲揚之前不欲再行突破,主要是因為自身修為境界進境快速得異乎尋常,難免根基不牢,這才借助綠綠的輔助與自我的控制,雙重壓制自身修為進度,然而在這段時間裡,不斷地戰鬥,切磋,又經歷斬殺何漢青、一對刀尊者,大戰姜成,更於一夜之間連續斬殺十八名四季樓餘孽加上他們的黨羽;

  雖然不過數日光景,卻是大戰連連,幾乎每一戰的對象,真實修為都在雲揚本身之上,全程的越級戰鬥,這份戰鬥磨礪,足堪將當前根基夯的瓷實。

  更有甚者,日前一宴,十八道超階玄獸血肉精華、玄異靈酒調和助力,更令雲揚的底蘊累積暴增到一個駭人聽聞的地步,所謂根基不足,早已不適用於雲揚!

  此際既然壓不住,那就不用再壓抑了,雲揚自我感覺,眼下大抵也差不多是突破的時候了!

  雖然未盡全功,但是,目標已經明確,等突破之後再來也不遲!

  相信突破之後,把握會更大!

  擁有更多對付四季樓的本錢!

  ……

  然後,天唐城整個的震動了。

  日前夜間皇宮裡發生了什麼,絕大多數的人都還不知道,至少玉唐的平民百姓尚不知情。但只是隔了一個白天,整個玉唐城血腥味大起,尋常百姓就算仍舊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總是知道事情很不尋常,死了好多好多的人。

  擁有四季樓所屬身份背景的十八位官員,其中有六戶被滅門,其他的亦有七八戶除了婦孺幼小之外,餘者盡都被斬殺得一乾二淨!

  甚至連護衛家丁也都無一倖免。

  死者鮮血匯流若溪!

  刑部之人聞訊之後,直接忙瘋了。

  四面奔波,前去查證,但在工作才剛剛展開的時候,便又被召了回去。

  ……

  姜成的口供、名單,以及雲揚斬殺的那十八位官員背景資料……所有的一切早早在第一時間,就擺在了秋老元帥的書房裡,秋劍寒自然不敢怠慢,在看罷這些情報後的第一時間,亦將之送進了皇宮,呈到皇帝陛下的面前。

  只是,這口供之中,雲揚刪掉了傅報國的部分。

  說起來,傅報國這人也是冤枉,始終被何漢青移魂大法控制;如今何漢青已經死了;傅報國這邊如何處置,雲揚還要斟酌一番。

  「砰!」

  皇帝陛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渾身發抖。

  看罷這份口供,以前所有想不通或者沒有頭緒的事情,在這一刻,大半都有了答案,都想通了。

  一切的一切,原來……竟是這樣!

  姜成!

  姜中……那位忠心耿耿的老總管,早已經喪命了幾十年!

  一直冒充他的,居然是這個姜成!

  姜中的孿生兄弟!?

  後宮裡無數事情,無數人不明不白地死於非命,有很多人讓皇帝陛下心中痛苦,然而在在下令徹查,卻始終沒有得到明確的回應。

  似乎那些人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

  縱使看上去都是罪有應得、理所該然,但細細思量,分明就是疑點重重。

  但無論如何都難以找不到具體證據,無法繼續追究。

  如今才知道,宮中居然真的有這麼一個可以一手遮天的高端人物!

  還有自己中毒一事的真相,始末緣由。

  自己之前懷疑了那麼多人,卻始終也沒有懷疑過這個從小服侍自己的老奴才!

  但萬萬沒有想到,下毒者偏偏就是他,那個取代了自己孿生兄弟的姜成!

  對待自己真個的忠心的姜中,早已經被人掉了包!

  但皇帝陛下心底卻亦有一份隱隱的欣慰湧動。

  畢竟,不是姜中。

  原來不是姜中。

  「刑部議罪,不以死者已亡而罪終!」皇帝陛下閉上眼睛,將此事定論。

  此時此刻,皇帝陛下突然生出一種莫名的感覺。

  或者傳說所言不虛,九尊,竟是如此的強大。

  幾乎是一個國家,半個朝堂的內奸……籌備了許久,才能真正的對付他們!

  江湖上巔峰組織,無數高手合力。

  無數內奸配合。

  從皇宮大內,到皇親國戚;到文武高官;多少人力物力,天時地利,裡應外合,才終於……

  「九尊!」皇帝陛下閉上眼睛。

  若是再給九尊一些時間,結果又會如何!?

  想到這裡,心裡一陣抽痛。

  九天之令傳來的信上,有一句話,讓皇帝陛下心中再度感到安慰的滋味。

  「國之巨奸;禍亂之源;人數之眾,固然觸目驚心、望而生畏,但一朝祛除,必然會引來嶄新氣象;早除早了,削瘡雖痛,卻能救命;四季樓謀害九尊損失巨大,但,揪出來這麼多內奸,於國有益!」

  「玉唐內奸,已經十去七八矣。」

  皇帝陛下想起這句話,就是眼睛發亮。

  「十去七八矣……」

  一念及此,他登時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這確實是大大的好消息!

  然而十去七八固然是好消息,卻總還有還有一二餘孽,仍屬隱患;只是那一二隱患……九天之令至今都沒有下手,卻又是為何?是因為對方身份太高?太敏感?或者是……

  還有……土尊的家眷,是否安穩……若是可能,風尊何時透露一下呢?

  ……

  雲揚回到雲府的時候,體內蒸騰的真元已經去到了近乎無法遏制的地步!

  綠綠那邊早已經是急得跳腳。

  啊呀呀呀地叫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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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九竅通絕頂,十竅為哪般?

  它擁有抑制修為突破的天賦不假,但也有其極限,現在雲揚底蘊暴增百倍、自身修為亦早臻本身突破極限,連臨門一腳都不差,現在又來了三百多人的裨益靈氣,縱使綠綠的天賦如何了得,這般內外加乘,層層施壓,它也告吃不消了!

  雲揚亦知此刻已臻極限,他旋風一般衝進自己的房間,下一刻,方墨非等人就頓時感覺到了澎湃的靈氣乍現,宛如天河倒灌,沛然莫御!

  「公子又要突破了!」

  對於這種很玄奇卻又已不陌生的狀況,方墨非和老梅齊齊振奮莫名,只是振奮的同時,卻又有些許心情複雜。

  振奮的是……每一次公子突破,自己兩人都能搭上一段順風車,乘勢而進,修途前行……

  複雜的是……公子這麼快速地突破下去,實在是太快了。

  只怕過不了多長時間,自己兩人的修為就幫不上公子了……

  今後必須要再加倍努力修行磨煉,跟上公子的步伐才行!

  雲揚幾乎是剛剛進入了房間,就感覺自己的丹田的氣息空前躁動,猛然間鼓脹至極,充盈欲破,若有若無的轟的一聲脆響,似乎丹田當真爆炸了一般。

  整個身體亦隨之猛烈地震盪起來。

  然後雲揚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自己的丹田破是沒破,只是擴大了一倍而已!

  此外,尚有另一股力量在持續動作,不斷地開疆擴土,在丹田之上又另外開闢出一處竅穴!

  在成功開闢完畢另一處竅穴的同時,那一個瞬間,流溢在整個天唐城上空的所有靈氣,突然間悉數消失不見。

  佔地方圓千里的玉皇城,化作了一片靈氣真空。

  千里之外的靈氣澎湃洶湧,正自向著這邊不斷填補過來,卻根本就填補不過來。

  真的來不及!!

  九竅開!

  天開九竅!

  雲揚猛然間生出有一種撥開雲霧見青天的微妙感覺;那是一種從身體到靈魂的輕鬆感覺。

  從此以後,我也算是邁入了所謂的超級天才行列了?!

  然而雲揚體內的變化,還遠沒有止息,那開闢竅穴的龐大力量,還在持續動作。

  一路往上衝,宛如勢如破竹,滿心歡喜的雲揚突然感到一種脹痛感。

  心思轉動之下,卻是不驚反喜,因為雲揚知道,那是經脈在發生變化,在擴張,原來的經脈若以小溪來比喻的話,那麼現在的經脈,至少也已經開闢成了大江大河!

  周身經絡所有關隘,在這股沛然莫御的洶湧力量之下,強勢衝開;全無阻滯可言,勇往直前,勢如破竹!

  轟!

  雲揚對於自身的當前現狀驚喜莫名,然而身體猛地莫名狂震!

  口鼻之中,更有一種腥鹹的感覺襲來。

  雲揚心知有異,急忙凝神內視,驚覺體內的靈氣,在一處不知名的竅穴位置那邊漸次聚焦,隨即又開始猛烈衝擊起來。

  然而這一次的衝擊卻沒有能成功衝破,而衝擊竅穴失敗的最直觀感應便是雲揚的五臟六腑都劇烈震盪,好似整個翻過來了一般。那一下突來的劇烈痛楚令雲揚傻眼,心中更是納悶:「這……這是要幹什麼?」

  「九竅全開的稟賦,不就已經是傳說中超級大天才的資質了嗎?怎麼會還在衝擊?難道還有竅穴?……」

  只可惜雲揚體內的那股龐大力量,全然不受雲揚操控,全由自主運轉。

  轟!

  又是一次衝擊!

  然而又是一次攻擊失敗!

  這次的失敗,則直接令到雲揚口鼻之中同時流出血絲。

  雲揚悶哼一聲,急疾嘗試著引導體內玄氣,但發現根本無法引導歸納,更遑論運轉自如;然後,緊接著……

  轟轟轟……

  接連不斷的衝擊,就此連綿不絕的展開了。

  每衝擊一次,雲揚都會感到五臟六腑齊刷刷地碎裂了一次。

  但他只能被動地承受下去。

  生生不息神功,從沒有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雲揚乃是第一個修煉者,他根本不知道當前是出了什麼狀況。

  功法運轉失控,只能被動承擔後果,任自行湧動的生生玄氣自主運轉!

  就只有咬著牙,承受著,運行著……

  卻不知,到底是那不知名的竅穴先被衝破,還是自己先一步承受不住,五內殘破殆盡而亡!

  但情況真正很不樂觀,雲揚不斷承受衝擊反噬,五臟六腑傷損漸次積累,傷勢越見嚴重!

  所幸尚有綠綠支援,雖然此際天地靈氣空前旺盛,綠綠供給的生靈之氣被生生玄氣壓制了十之八九,但僅餘的一兩分仍舊幫助雲揚緩解了幾分傷勢。

  但若是長久下去,雲揚的狀況仍舊只會越來越不好,後果堪虞!

  雲揚自然不會甘心坐以待斃,他在等待轉機,他更相信神異奧妙的生生不息神功,不會全無因由的禍主反噬,當前種種必有因緣,他雖然不能主動操控生生玄氣的運轉,卻能觀察最細微的變化,隨著接連不斷的衝擊之餘,他終於看到了變化,那個不知名的竅穴,原本看來牢不可破的位置,終於出現了一點點龜裂一般的紋路。

  雖然只是點滴破隙,然而百里長堤毀於蟻患,只要有些微的破綻,便是希望,便是轉機!

  轟!

  轟!

  轟!

  又是接連三次衝擊之後,雲揚眼前金星亂冒,五臟欲裂,整個人差點暈了過去,強烈的痛苦,讓他幾乎要生出一種放棄的感覺。

  但……轉機已經出現了,希望在前,豈可在看到希望之後,放棄!?

  雲揚勉力支持,勉力維繫神智清明,終於,在下一次強勢衝擊之餘……

  隨著嘩啦一聲清脆,恍如玻璃器皿乍裂之響昭然在雲揚意識中響起!

  突然間感覺全身一輕。

  那是屏障被打破,竅穴被開拓伊始的聲響!

  然後,山呼海嘯一般的龐大力量,一如之前一般強勢衝入!

  這一刻,就像是突然突破了堤壩的河流,奔騰歡快,不斷的沖刷殘餘的堤壩,往復不息。

  十竅開!

  雲揚猛地瞪大了眼睛:十竅?

  第十個竅穴?

  不是說人身體只有九個竅穴麼?

  能開九竅的修者,便已經是最高端的天賦卓越者了嗎?!

  現在又怎麼會冒出來了第十竅?

  這是個什麼情況?!

  我……

  雲揚睜開眼睛,看著自己的身體,還是那個樣子,倒也沒有變成三頭六臂的怪物……

  而隨著那特異竅穴的開啟,生生玄氣全面進入,綠綠的生靈之氣得以進入雲揚的五臟六腑,迅速滋養修復,回復傷勢。

  但雲揚依然一片懵逼。

  大難不死,更莫名開拓了超脫極限九竅之外的第十竅,但這第十竅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誰來告訴一下我?

  正自奇怪之中的雲揚,驀然感覺自己整個身體輕飄飄的,未動念間便已離地而起,在離地半尺的位置凌空漂浮了起來。

  「我……我絕對沒有動用任何一點力量……怎地就虛空懸浮了……」

  雲揚試著在空中踢踢腿,伸伸手,並未刻意施展玄氣維持,然後發現,自己當真就那麼持續在半空漂浮。

  丹田之中狂湧進來的靈氣,令到他的身體就像一個氣球一樣,緩緩飄著……

  身如鴻毛氣凌霄,紅塵人間任逍遙;返璞歸真知前路,大道歸元步天橋!

  雲揚驀然想起了這麼一段話。

  九重山突破之後的境界,大抵便是如此,在突破之後的一段短暫時間裡,會讓人生出一種「飄飄欲仙」的實在感覺。在那段時間裡,會感覺自己,已經成就仙業,羽化成仙。

  但雲揚之前一直都不明白;什麼叫飄飄欲仙的感覺呢?而且還能持續一段時間?

  現在他知道了。

  的確是有這樣一種感覺。

  現實當真就是身子飄起來、虛空懸浮……再沒有那種感覺得話,豈非自己糊弄自己!

  玄氣還在持續不斷地湧入,這種虛空懸浮的狀態便不止息……

  雲揚開始加速運轉生生不息神功心法,將狂湧而入的天地靈氣,鯨吞海吸一般的納入丹田;他驚奇地發現,自己的丹田氣息,亦已然發生了巨大變化。

  原本在丹田之中的玄氣再如何的精純也好,始終呈現為一個氣團之相,但是現在,丹田裡面的氣體雖然仍舊濃密,仍舊是氣團之相,但在氣團下方,卻還有一滴滴的金色液體。

  那金色液體還隱隱散發出神秘的紫色光澤。

  雲揚仔細觀視,發現隨著不斷地吸納靈氣進入身體,在丹田中的靈氣濃度達到一定程度之後,就會凝結出一滴紫金色的液體,滴落下去。

  隨著紫金色液體的匯聚,下面已經逐漸地匯流成了一小片水窪。

  閃爍著紫金色的光芒。

  此際水勢固然尚淺,但彼時水勢高漲之時已屬預期!

  雲揚完全可以確定,及至丹田被這種紫金色液體完全充滿的時候,就是自己的生生不息神功,再一次晉級的時候,雖然那將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

  畢竟現在的丹田如果以一間房子做比喻的話,紫金色液體,現在最多也就只得一個手指頭那點水而已,想要當真充滿……這難度絕逼不是一般的大!

  「任重而道遠啊!」

  正在感歎的雲揚,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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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三葉金蓮震天抖!

  轟!~~~

  一陣突如其來的劇烈震動來自神識深處!

  雲揚驀然只感覺似乎有一顆星球突然在自己腦袋裡猛然炸裂!

  這一下變故來得當真突兀,猝不及防!

  強烈的震動,讓雲揚七竅飆血不得止,整個身體所有汗毛孔,亦同時衝出細細的血箭!眼前似乎有千百萬顆星星,在不斷地旋轉閃爍。

  雲揚砰地一聲落在地上,摔得七葷八素。

  此刻的頭腦並沒有因為大量失血而茫然失措,反而格外的清醒,又或者應該說是,感覺更加清醒了一些。

  神識力量,更是在這一刻,如同脫離了這個天玄大陸一般,在扶搖升高。

  一直到無窮高,俯瞰天地……

  這一瞬,神識當真好似無遠弗屆,澤遠廣被,遍照寰宇,當真將整個世界盡都納入了自己的視野範疇之內。

  雲揚甚至能夠感覺自己「看」到了,在無盡之海那邊,有驚天駭浪,正在掀起;而海浪之中,正有一條巨大的魚,帶著無邊海水,衝了起來。

  只露出來一個頭的一半,居然已經有了自己雲府這個院子這麼大!而在無盡之海上空,正有一隻大鳥,七彩羽毛,正在天空翱翔,俯衝。

  這隻鳥的翅膀展開,幾乎達到了半個天唐城那麼大!

  下一刻,大魚巨大的身體從海中衝出來,雲揚才發現,露出來的半個頭,居然是尖頭,出水面的身體出乎預料的大,就像是一座大山一般,衝上天空,而那隻大鳥也一聲長鳴,強勢俯衝而下,雙方狠狠地對撞在一起……

  剎那間濁浪滔天,天地反覆!

  便在這時候,雲揚的神識驀然發現,有一個人的影子,突然閃了一下,到了一魚一鳥之間。

  這人似乎感覺到了什麼,驀然頭一轉,一雙深邃的眼眸,對上了雲揚的神識。

  眼中剎那間爆出神光。

  雲揚只感覺神念一陣劇痛,便在這個時候,不由自主地返回到了自己的身體。

  然而心中那份震駭至極的感覺仍舊。

  怎麼會這樣?

  我的神識……怎麼會……

  而這個世上,怎地會有這麼大的魚?這麼大的鳥?

  若是剛才所見是真,那麼這一魚一鳥又該是什麼階位?

  剛才突然出現的那個人……是什麼人?他,又該是什麼層次?

  「原來這個世界精彩至斯,現在我所能看到的,不過區區一角,不,或許連一個角都算不上。」

  雲揚深深吸了一口氣:「將來將四季樓連根拔起,報仇雪恨之後,我定要帶著兄弟們的心願,去遊歷整個大陸,當真遍走寰宇,盡窺天玄!」

  一念終了,整個回神一刻,他登時感到自己身上癢癢的。

  咋回事?

  雲揚垂下頭看去,頓時又是一陣懵逼。

  剛才那陣劇烈的爆炸,非止是存於腦海意識之中,更存在於現實,直接將自己的全身衣服都炸得粉碎。

  現在的自己,根本就是一絲不掛地躺在床上。

  而大白白,二白白,三白白,四白白,五白白……五個小傢伙,正起勁地伸著小舌頭,飛速地在自己身上每一個部位狂舔著……

  從頭到腳,從前胸到屁股,從……反正是所有部位都不曾放過。

  這幫小傢伙舔的是……

  雲揚驀然想起來,剛才那莫名爆炸,自己全身毛孔都有射出血線,原本還尋思沒準就射血射死……現在想來,大抵是一種舊血汰新的過程,但自己的舊血,貌似也是好東西的說吧……

  畢竟,吃了那麼多的好東西,整個身體都是寶物啊!

  難怪這幫小東西這麼起勁。

  這幫小傢伙,正在舔……這個。

  眼看著自己的胳膊,肚子,胸膛,肩膀,連腳丫子都已經被舔得乾乾淨淨……

  跟著胯下一麻……

  「我靠……」雲揚一把將四白白從自己胯下抓了出來,臉上都有些扭曲:「你特麼不知道你舌頭上有倒刺?……嘶,別的地方也罷了,這裡……」

  四白白滿眼儘是無辜地望著他,喵嗚一聲,逕自伸著舌頭,在嘴巴四周又舔了一圈,露出心滿意足的神情。

  「……」

  大白白和二白白已經趴在了自己頭上,開始舔頭皮……

  「以後在森林之中,千萬不能承受流血、以及能夠導致昏迷的重傷……」雲揚暗自下定決心:「否則,說不定一覺醒來,就變成了一坨便便……」

  這種事,不可不防,不能不防,實在是太有發生的可能了!

  也幸虧這幾頭白白是自己養大的,很有感情……

  否則,就剛才這段時間,還不將自己撕了?

  雲揚出了一身汗,逕自抄起一條大毛巾,在自己身上不斷擦拭。

  三白白四白白五白白看到沒有了好東西,怏怏不樂地從他身上爬下去,轉而去舔牆壁……舔床單,畢竟那些地方也有雲揚的精華……呃,血液……

  雲揚摀住眼睛;任憑自己頭上兩個小傢伙細緻的將自己頭皮舔了一遍……

  哎,雖然很難受,但畢竟是好東西,若是能不浪費還是盡量別浪費……

  然後他的神識又再進入神識空間之中……

  「啊呀呀!」

  綠綠一聲歡呼,險些將雲揚嚇了一跳。

  然後睜眼一看,觸目所及之下,登時嚇了一大跳。

  神識空間赫然比之前大了三倍還要多!

  綠綠仍舊位於空間正中間的位置,噴雲吐霧一般的散發出綠色的生命氣息,然後不斷地吸進去靈氣。

  綠綠第三片葉子,在此次變故之後已經生長了出來,而且還是成株的葉片,墨綠色,葉片厚厚的,蔥翠欲滴。

  一片綠意,在空中盤旋,慢慢地,形成了幾行字。

  雲揚剛剛看到,這幾行字就化作了一縷青煙,鑽進了雲揚的腦海之中,瞬間,一陣清明!

  生生不息神功,第三層突破。

  「刀下血魂九百九,

  人間善惡我來守;

  清平世界刀鋒冷,

  三葉金蓮震天抖。」

  「突破了嗎?!」

  雲揚嘗試運行著全新的行功線路,一點一滴的感受著截然不同的修行體驗,只感覺全身上下都充滿了力量。

  這種感覺,這等氛圍,讓他振奮!

  但,他卻沒有因此而感到欣喜,有的,仍舊只是沉重與悲傷!

  「兄弟們,我現在……也總算是擁有一點自保之力了。」

  雲揚眼神中透射著狼一般的光:「我會繼續加快修煉進度的!五哥,嫂子的事……我很抱歉;是我沒能保護好她,我明明可以保她周全的!」

  「但,我一定會為她報仇!月姐於我而言,跟你們無異……」

  想起雲醉月,雲揚悲從心來。

  這位可憐可敬的傾國紅顏,蘭質蕙心,絕世容貌,但這一生之中,卻基本沒有過幾天舒心日子。

  自幼被拐賣,受盡折磨,好不容易跟著五哥逃出來,過了幾年安穩日子;收養她的人卻又死了;及至與五哥重逢,心有所屬,身有所依;然後意中人便依命軌,成為了九尊之一!

  這是氣運所鍾,運道使然,亦是莫大尊榮,然而這些榮光的背後,兩人的情誼從此湮滅,非但無法長相廝守,反而還要彼此陌路,再難相見。

  雖然雲醉月一直不介意,願意一直默默地等待下去,等待良人歸來的那一日。

  但就是這份期許,再等了幾年之後,乍然接到了意中人卻慘遭橫禍,身死他鄉的信息。

  雖然雲揚的出現,暫時令其擺脫絕望陰影,在希望假象的氛圍中繼續等待,最終,卻仍舊不免香殞玉消、紅顏薄命的結局。

  在她這一生之中,除了顛沛流離,就是癡癡等待,此外,竟然再也沒有其他了!

  自古紅顏多薄命的說法,竟是這般難以打破!

  雲揚一念及此,登時又想到雲醉月在昨晚臨別之際,還叮囑自己,一定要小心,還向自己感謝……

  感謝!?

  雲揚目光凝住。

  「無音!」

  雲揚叫道。

  水無音滿身疲憊的過來了。

  「調查結果如何?」雲揚直接問道。

  「很意外,令到青雲坊徹底土崩瓦解的並不是爆炸……嗯,或者仍要將那狀況歸結於爆炸,但爆炸源頭力量非是炸藥!」

  水無音直接給出了結論:「那周圍根本就沒有半點炸藥的氣味,更遑論火藥痕跡,這點絕對不假。」

  雲揚哼了一聲:「嗯?會不會是對方所用手法特異,超出你的認知範疇?!」

  「絕對不會,想要將整個青雲坊徹底夷為平地的炸藥份量決計小不了,而以炸藥崩塌一棟建築非是僅在一個位置佈置強力炸藥就可成事,需要有相當精密的佈置,且即便功成,也會有大量炸藥使用痕跡遺留,無從抹滅,青雲坊那邊的情況絕對不是炸藥爆炸所造成的,就那邊的現狀而言,倒似乎是……」

  水無音有些無法確定的說道:「是有超階強者在半空中動作,一拳砸落下來,所造成的破壞……唯有極強大、無可抗禦的雄渾玄氣下來之後,接觸到地面,進而產生爆炸一般的輻射狀威能,將整座建築徹底摧毀,而這也解釋了那個地面深坑的來處,但是,當前所受波及僅止於青雲坊一家,這其中……」

  雲揚頓時明白了水無音的不確定:想要從高空之中發招,一拳砸爛青雲坊,將之夷為平地,這點就已屬難能,但更難者卻是青雲坊周邊的建築並沒有受到半點波及……

  這樣的力量掌控級數,恐怕就算凌霄醉親臨,也是萬萬做不到的!

  但,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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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衣冠塚

  以此推論,豈非說摧毀青雲坊之人的程度,乃是超出天玄大陸所有人的認知層面!

  假如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不啻是說……青雲坊裡面的人,注定全滅,決計不存生機!

  「還有呢?」

  「我仔細檢查了整片廢墟,所有細微物事無一放過!」水無音道:「最終找出來了一些……破碎的飾物……」

  說著,將一個小小的布包放在雲揚面前打開。

  雲揚一眼看去,臉上登時就是一陣抽搐。

  小布包的內中,有破碎的玉鐲碎片,有彎曲的金釵,有斷成好幾節的簪子,有……

  「還有麼?」

  「還有……現場遺留的所有細碎血肉,我都收集了起來,確認沒有完整的肢體碎片……咳,在這樣的威力之下,人的身體……太脆弱,絕對不可能……咳咳。」

  水無音察覺到雲揚即將爆發的蓬勃怒火,小心翼翼的說道:「不過……從總體來看,應該是一個人或者兩個人……被打得粉身碎骨……」

  「而且,從頭髮,還有破碎的肌肉紋理來看,死者應該是女子……年輕的女子……」

  水無音道。

  雲揚只感覺心臟被緊緊地攥住了,一時間竟至喘不過氣來。

  他紅著眼睛轉頭看著水無音:「你查了一天半,就查到這些?我想要問的是……雲醉月還有多少活著的希望!」

  「我想要知道的是,她還有沒有可能活著!?」

  雲揚咆哮起來。

  他期許水無音能夠給自己一個肯定的答案,就算沒有,也不要這種近乎直接否定全面生機的答覆!

  「根據當前的情況綜合分析看……若是雲醉月與青山雪當時就在青雲坊的話……那麼……」水無音咳嗽一聲,道:「……必死無疑!」

  若是當時就在青雲坊的話!

  她們倆當時又怎麼可能不在青雲坊!?

  雲揚大口喘氣。

  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雲揚心底何嘗不知道雲醉月生機渺茫,觸目所及,在在儘是已然死亡的訊息,但雲揚仍舊希望自己看走了眼,希望水無音能夠給出一點點僥倖的餘地!

  但水無音給出的,卻是更加絕望的必死無疑!

  「你的判斷我知道了……但我總感覺,她沒有死……她那天晚上還在和我喝酒,還給我整了在這世上絕對吃不到的好東西,還跟我說保重,還送我酒,還……」

  雲揚急切的道:「這所有的一切,都在在說明了她對青雲坊的毀滅,早有準備。她其實是知道這件事……所以她的做法才如此奇怪。」

  「按道理來說,我為她安排以後去處這件事,她不可能提前知道,若非是提前知情,就不會有這樣的反應……對不對?」

  「她既然這麼做了,既然早有準備,又怎麼會當真就死?對不對?」

  「還有還有,無音你想……她等了我五哥這麼久都沒有尋短見,卻又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尋短見?對不對?」

  「所以說,她……她其實是詐死埋名!對不對?肯定是這樣的!」

  「你說她有可能還活著,對不對?!」

  「回答我啊,無音,對不對?!」

  雲揚急切地想要找一個贊同自己所言的人!

  他從心裡就不願意相信,雲醉月就這麼淒慘的死了!

  他盼望著有人給自己論證:雲醉月沒有死!

  這種做法,很滑稽,很天真,甚至很不可理喻。

  這種事,也本不應該是雲揚這樣的人做出來的事情。他一直冷靜,一直冰雪一般的清醒頭腦,但,此刻他卻根本冷靜不下來。

  修為境界因為累積太渾厚而突破,心境也因為一連串的殺伐得以錘煉,然而驟來的心障,還有九尊諸多兄長隕落的陰影始終潛藏在雲揚心底,此次另一個與九尊淵源至深的雲醉月也同陷死亡陰影之中,徹底引發了雲揚的負面心理,這份心障,或者已經可說是……心魔!

  水無音長長地歎了口氣。

  他很明白雲揚此刻的想法,他更加知道,雲揚接受不了當前現實的心態。

  事實上,雲揚類似的心態他也有,在當初他得知風尊隕落消息的那一刻,他也經歷了類似的心理心態過程,他可說是最為理解、了解雲揚的人!

  然而但他還知道,雲揚現在的精神狀態,很不對勁是一回事,但現在該給予的不是細語舒緩,而是雷霆棒喝。

  因為四季樓的大舉來報復隨時都可能到來,沒時間給雲揚慢慢緩解,若是雲揚這個主心骨狀態如此,己方當真就只有全軍覆沒一條路!

  必須要讓雲揚面對現實,直視真相!

  「公子!」水無音沉聲道:「現在的事實……現場的情況,一切的一切都證明……她們,已經死了!」

  水無音的話,讓雲揚暴怒地瞪起了眼睛,森然殺機籠罩水無音。

  「收集到的所有的飾物,都是雲醉月和青山雪兩個人原本就戴著的;戴在頭上,手上……」

  「所以,她們就是死了!再沒有任何的僥倖。」

  「所謂的詐死埋名,只是一個自己糊弄自己的不入流說詞!」

  水無音極為冷酷地說道:「我知道公子無法接受她們的死;但既成事實,不接受也要接受。所以我收集了所有的散碎血肉,和,碎裂的衣衫。」

  水無音道:「我想,作為這個世界上,她們唯一的親人,公子您現在應該做的,就是……為她們建立一座衣冠塚,讓芳魂入土為安,不為無主孤魂!」

  雲揚緩緩地抬頭,冰冷的眼神看著水無音,半晌之後,露出一個無力的苦笑,道:「水無音,你知道麼,有時候我真的想殺了你!你是這樣的殘酷!沒有半點人情味!我甚至懷疑,你對八哥的忠心從何而來,以你的人心,怎會對任何人忠心?!」

  「所有殘酷的事情,在你嘴裡說出來,竟都是這樣的順理成章,卻更顯扎心!」

  水無音毫不畏懼地看著雲揚的眼神,道:「死者已矣,我們要做的,不該是為他們哭泣,更不該是執迷,我們要做的乃是報仇,還有讓她們入土為安,然後,讓活著的人,更好的活下去!長久的活下去!」

  「所有的悲傷與憤怒行徑,都不該是我們應該有的情緒!所謂的人之常情,不該出現在我們這些復仇者的身上!」

  水無音冷漠地說道:「我覺得公子應該贊成我說的話!若無此心,談何矢志復仇?!」

  雲揚黑著臉長身站起,冷漠異常地說道:「你去幹活吧,那是你該做的!」

  「誠然,屬下告退了。」水無音恭敬行禮,連行禮仍舊一絲不苟,一如平日,半點無異。

  「快滾!」

  雲揚暴吼一聲,額頭上青筋都綻了出來。

  ……

  接下來,雲揚用了整整一天的時間,在自己的雲府花園中,造了一座異常精緻的衣冠塚。

  整座衣冠塚通體皆是用白玉打造。

  觸目所及,地面上就只得一尊小小的玉石隆起。

  「月姐,這是我家,也是妳的家。以後,妳和五哥,就在這裡陪著我,這也算是一種相聚吧!」

  雲揚喃喃地說道:「月姐,妳知道麼,其實我也是個孤兒,經常幻想著,這個世界上還有我的親人存在……自從遇到了妳。我就感覺,自己真的有了姐姐,若妳不是我的五嫂,我一定認妳當我的姐姐,但嫂子也行,也是我的姐姐。」

  「這段時間以來,我經常往青雲坊那邊跑,明知道不應該,明知道去得多了會引起有心人的懷疑,但卻總是為自己創造各種各樣的理由……跑過去。」

  「因為去了,見到妳,就如同見到了家人。」

  「妳的口音,口氣,都讓我生出一種,這就是我家人的感覺。」

  「我高興了很久,幸福了很久。因為我在這個世上,有了自己的親人。」

  雲揚點燃一炷香,默默的說道:「可是現在我才知道,這個世界的溫暖,終究是不屬於我的。」

  「今後,我又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你們都拋下了我……你們都走了……」

  雲揚慘笑一聲:「我現在能做的,就只有祝福妳,與五哥在地下團聚,天上地下,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雲揚凝視著衣冠塚,驀然感覺,似乎五哥和月姐並沒有死,他們正並肩而立,就在自己面前,手牽著手,微笑著看著自己。

  雲揚猛地晃晃頭,瞪大了眼睛。

  眼前一片黑夜。

  ……

  當天晚上。

  風聲呼嘯,如訴如泣。

  天唐廣場。

  火尊的雕像之前,一團火焰熊熊燃燒。

  風聲細細,催動著火勢,既不狂暴,也不熄滅,就一直這樣長久地燃燒著……

  「五哥,嫂子找你去了。」

  「你記得要去迎接她一下啊。一定要照顧好嫂子,嫂子可是個好女人。五哥,你這輩子錯過了她,真的很可惜。希望你下輩子,再也不要犯同樣的錯誤了。」

  「對不起。我沒有能保護好她,又一次對不起你!」

  ……

  風聲細細,天唐城的夜空,越來越是寒冷了,

  火焰在雕像前不斷地燃燒著……燃燒著……

  ……

  傅報國在自己的府邸之中,只感覺心煩意亂。

  連靜心入定以求安穩,竟也是幻相叢生,心魔重重。

  一副魁梧高大的身軀,在書房中踱來踱去,方正的臉上,顯現出掩飾不住的恐懼恐慌。

  這幾天裡,他每天睡覺都很晚。

  他知道自己即將迎來的將是什麼。

  他盼望早一點等到,但卻又盼望自己迎不來,等不到。

  都死了!

  傅報國細數著一連串的數字。

  就自己所知道的,四季樓在玉唐帝國天唐城之內安置下的人手,合共二十一個人;而現在……已經死了二十個!

  沈玉石死了。

  姜中死了。

  韓無非死了。

  連春寒堂主何漢青都死了……

  ……

  如今,再沒有其他人了,就只剩下最後一個。

  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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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傅報國!

  傅報國已經連續等了好幾天,等待風尊上門問罪動殺!

  但,風尊卻始終沒有來。

  他心中沒有絲毫的僥倖;他清楚地知道,連姜中和何漢青那種身份,那般的隱秘,都無能倖免,都被抓了出來,用各種手段殺死……那麼,風尊又有什麼道理查不到自己!

  自己肯定早已暴露了!

  正是基於這樣的心理,他這幾天不斷想辦法,給出各種名義轉移自己的家眷,或者說出去走親訪友,走走老關係,或者說是去朋友家裡小住?

  可是……

  所有利用職權強行送出去的人,紛紛失蹤了,在城外直接失蹤了。

  這其中甚至包括自己的大兒子與兒媳婦,小孫兒……

  傅報國知道沒用了,自己一切的努力都只是徒勞的!

  再如何掙扎,也不會有任何用處,在自己身邊,早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

  逃是注定逃不掉的。

  再者,傅報國自己也不想逃。

  夜深人靜,傅報國一身戎裝,頂盔戴甲,一副戰陣打扮。

  他聽到了某個異樣聲音,不該出現在當前深邃的夜色之中。

  頓時,他的臉上露出一抹慘然,還有一抹釋然。

  那是狂風在呼嘯,如同鬼門關門,千萬厲鬼冤魂,同時衝了出來,在遼闊的夜空中飛舞,尋找著自己的仇人,索命!

  「你來了!」

  傅報國輕聲地說道。臉上的神情,說不出的複雜。

  可是傅報國這句話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但他似乎是確認到了什麼,逕自走出書房,步伐雖緩慢,卻充滿了義無反顧。

  天上烏雲似墨。空中冷風如刀。

  滿目儘是蕭瑟愁懷。

  傅報國來在院落裡,站定身形。

  冷風刮在臉上,有一種冰刀刮骨的隱隱生疼。

  他抬起頭,看著空中翻滾不休的烏雲,眼神特異詭奇。

  一陣狂風由天而落,在他面前,形成了一股龍捲風,這股乍現的龍捲風,雖然非是異常巨大,卻好似能夠連通天地,便如是一條蛟龍,在空中游曳,天矯飛騰,串聯天地。

  府上值夜侍衛見此異狀,一聲冷喝驟起:「什麼人?竟敢在傅帥府邸造次?!」

  傅報國擺擺手,道:「通通退下!等下沒有我的親口將令,任何人不得再接近這座院子一步!」

  「是!」

  嘩啦一聲。

  所有侍衛,所有親衛,所有的府中高手,都瞬間撤了出去。

  顯而易見,這傅報國亦是名將之才,一時之選,軍令即下,便是言出法隨,令行禁止,麾下眾人莫敢不從,行之更速!

  龍捲風兀自在原地緩緩凝聚,片刻之後,一條偉岸身影徐徐隱現於風中,縈繞在外圍的龍捲風分明還在翻捲,在呼嘯,但這條身影就在龍捲風中巍然屹立,一動不動。

  乍現身影的臉龐,眉毛,鼻子,嘴等部位,目測所見盡皆模糊,難以具體辨別,唯有那兩道眼神,冰寒徹骨;便如是一直注視到了傅報國靈魂深處。

  彼此四眼一照,傅報國本能地感覺到了一份源自骨子裡的瑟縮。

  風中影子發出一聲冷漠的歎息:「傅帥,這該當是我最後一次稱呼你為傅帥,從此之後,這個稱呼,你將再不配擁有。」

  傅報國慘笑一聲,澀聲道:「風尊大人說得是,本帥在此關頭仍能得到一聲傅帥之稱,已經是上天厚待於我。」

  雲揚淡淡道:「傅報國,本尊此次前來,乃是意在了斷與四季樓之間的死仇,注定不死不休;但本尊仍願聆聽你的苦衷,就衝你這些年為玉唐軍方所出的力,你有資格一吐心事!」

  傅報國可不同於楊波濤,他乃是老太尉方擎天所選下的承繼之人,即是下一任的軍方巨頭,單就身份地位而論,尚在玉唐目前風頭最盛的北軍大帥鐵錚之上,豈是等閒。

  而此人能得此尊位,除了其軍事才能出眾,堪稱傲視玉唐軍方少壯派之外,更兼屢立軍功,從軍二十年間,為玉唐東擋西殺,南征北戰,幾乎就是玉唐秋冷方三大帥不履戰場之後,鐵錚崛起之前,軍方的柯博文石!

  雲揚若非已經確定此人有詭,就本心而論實是不願相信此人竟也是當日有份出力針對九尊之人!

  即便是證據確鑿,雲揚仍舊願意給傅報國道破其背叛玉唐的因由的機會。

  畢竟亦傅報國以往的經歷戰功而論,他若是有心玉唐覆滅,早就可以付諸行動,任何一次由他統帥的大戰役,只要他那邊戰事失利,玉唐必然覆滅,絕無僥倖。

  傅報國攥緊了拳頭。

  他的臉上現出了掙扎之色,糾結萬狀的表情遍佈,然而最終卻又無力的鬆開了雙手,落寞的說道:「不必了,太多太多罪大惡極之人,盡都是有苦衷的!許多惡貫滿盈之輩,豈非也有許多個人理由?叛國重罪,豈能是一個苦衷就可以被原諒。」

  雲揚冷冷道:「原來你都知道?,那你為何還要做?!」

  傅報國深深吸了一口氣:「我說了,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我等的也正是一個結果,等著來自九尊的審判,既中業因,何避業果?!」

  雲揚的笑聲冰寒徹骨,他一字一字冷靜地說道:「傅報國,你可以把話說得灑脫,但你的心,你的人是否當真這般灑脫呢?若是我沒有出現,你能等得到這個審判,這份業果嗎?」

  傅報國方正的面孔登時扭曲了一下,猙獰滿佈。

  「當日,若是九尊全員盡都覆沒在那天玄崖,一個也沒有活著,傅報國,你的所作所為石沉大海,你會否還會說出剛才那番話!?」

  雲揚的聲音愈發冷淡。

  傅報國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垂下頭。

  「所以,你根本沒有想過要認罪!」

  雲揚冷冷道:「你現在之所以認罪,之所以沒有逃走,沒有反抗,只不過是為勢所逼……因為你知道,現在的你,就只有死路一條,你已經無路可走,唯踏死途!」

  「這才是你這麼安靜地等在這裡的真正原因,看似是等待一個罪有應得、一個天理昭彰,實則不過是萬般無奈的被動抉擇!」

  「傅報國,你現如今的所作所為,只是彰顯了你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懦夫,再無其他!」

  雲揚的聲音,冷淡,冰寒,一言一句,都直插入傅報國內心深處。

  他魁梧挺拔的身軀,不可遏制地顫抖起來。

  甚至本來雄健如山的身軀顯得有幾分佝僂,嘶啞著聲音道:「是,是我罪孽深重、萬死難贖罪孽!」

  雲揚冷冷道:「你這連續幾日不斷地上躥下跳,出盡個中手段送你的家小離開,傅報國,你這是知道自己死到臨頭,退而求其次想要保全家人嗎?」

  傅報國威武的臉上全是淒涼,低聲道:「風尊大人,禍不及家人。」

  雲揚冷漠地說道:「那你是否有曾想過,被你害死的兄弟們,他們的家人呢?」

  傅報國一張臉登時慘白起來。

  雲揚咬咬牙,道:「那你又是否有想過我們的家人?」

  傅報國悵悵歎息:「大錯鑄成,傅某無話可說。」

  他淒慘的笑了笑:「其實從那天開始傅某就知道,這一身的罪不可赦,再無清白可言!唯有一死,方能解脫。而今終於走到這一天,傅某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

  雲揚看著這位軍部大佬,心中長長地在歎息。

  他仍舊在等,在等傅報國的解釋。

  論及到目前為止所有與四季樓勾連的所有人之中,唯有傅報國,雲揚是真的不想殺,即便不算他以往於玉唐的功績,他本身也是真正有苦衷的一個!

  這個理由雖然不算多好,但確實值得原諒!

  「這段時間以來,每每午夜夢迴,我自噩夢中警醒,縱使自己跟自己說,我有理由,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此事至斯,非我所願。」

  傅報國道:「但……大錯終究已經鑄成,不管什麼原因,什麼理由,結果就是如此,任何理由都是藉口,於我這個害人者如是,被害者更加的如是。」

  傅報國低下頭,看著自己身上的鎧甲:「這是我最喜歡的戰甲,自從方老大人身體孱弱,將我召回,我就將這一套戰甲掛在書房牆上。」

  「或許,要等很久,或者沒有機會再穿著它踏上戰場。此際我只得一個請求,就是……希望風尊大人,能夠允我披著這副戰甲死去?」

  傅報國抬頭看著雲揚,懇求道。

  雲揚冷漠地說道:「你以為你自己還配穿玉唐帝國軍人的戰甲殞命!?」

  傅報國低頭不語半晌,卻自深深地顫抖起來;他忽而大口大口的喘息著,猛地抬起頭,好似爆發一般地低吼道:「風尊大人,為什麼這麼一點點請求你也要吝惜?你可知道我曾經遭遇了什麼?當日我被移魂大法控制的那種感覺,那種身不由己的痛苦,你知道麼?」

  「不,你不知道,你怎麼會知道呢,若非身臨其境,又有誰能夠體會箇中滋味!每一次,每一次都不是我想要出賣自己的國家!上官將門累世忠誠,但我傅家也未必遜色多少,同樣是世代玉唐忠臣,為了保衛這個國家,我家連續五代盡都在戰場上鏖戰,將軍百戰死,馬革裹屍還的非止是上官將門一家啊!這些,你知道多少嗎!?我傅報國造此罪過,罪在不赦,可是傅家其他人等,不該被株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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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滔天罪孽天難贖,回首報國死方休

  「我傅報國在遭受移魂大法暗算之前,自問亦是鐵血男兒,始終忠心玉唐,忠誠於我的祖國!若非身不由己,哪怕我傅報國粉身碎骨,也不會出賣我的國家!這些,你又知道多少?我原本是不想說這些的,做了終究就是做了,無論我之初衷如何,本心如何,現實就是九尊因為我的緣故而遇難,我為此付出代價,心甘情願,理所該然,但風尊大人卻連我最後一點尊嚴也要褫奪,實在是過分了?!」

  雲揚尖銳地問道:「過分?真的過分嗎?你說你被人用移魂大法暗算加害,身不由己,我就當你所言不虛,然而第一次可以是身不由己,但那次之後你又做了什麼?你有將你的遭遇,你身不由己說出來了麼?方老大人,秋老大人,這些人你都可以去說,去說明自己做了什麼,如何的被人迫害,你說了麼?」

  「一次兩次,你都沒有說過!任由自己在不受控制之下的言行,去危害玉唐將士,你的所謂身不由己,非是你事後全無作為的藉口!」

  「還有,之後楊波濤在向你打探消息的時候,你當時並沒有被移魂大法操控吧?但你仍舊是洩露了消息!那也是四季樓逼你的麼?」

  「及至我的兄弟們遇害,事前事後你都做了什麼你心知肚明,當真只是身不由己嗎?」

  「你彌補過嗎?」

  「有想過要彌補麼?!」

  「在我們九尊遇害之後,玉唐帝國百萬將士在戰場上節節後退,無數兄弟死在刀兵之下,你又做過什麼!?」

  「前前後後,你與姜中暗中見面多次,最近這一年之中,更是多達八次,這些見面也都是身不由己嗎?!」

  「何漢青施展移魂大法控制你的神智,前前後後一共就只得三次,三次而已,這三次移魂大法的經歷,固然可以證明你最初不是存心悖逆,但是之後的事情呢,你要如何解釋?還要歸結於身不由己嗎?」

  「傅報國!」

  「說一千道一萬,再怎麼說你也就只是一個懦夫!」

  雲揚尖銳地道:「當初你們傅家長輩,為你取傅報國這個名字,為了什麼?傅報國,你說我太過分,連一件估衣都吝惜,那我也問你一句,若然你現在就死,你可有什麼臉面去面對你的列祖列宗?你當真能夠心安理得地看一看自己的名字?!一句身不由己,便足以抹殺所有的罪名嗎?!」

  「你是玉唐國人,玉唐軍人,軍方重將,下一任指定的太尉接班人,然而你自己捫心自問,你這兩年之中的所作所為,你對得起誰?!」

  「於國於家,於人於己,你對得起哪一個?!」

  「被人設局算計之後,就應該自暴自棄麼?被人拖入泥潭之後,就自己往泥潭深處鑽、甘願沉淪麼?難道你連鑽出來的勇氣都沒有?」

  「看著將士戰死,家屬哭嚎,痛徹心扉,你偷偷摸摸變賣家產,送銀子過去,當真能夠彌補你心中的愧疚麼?」

  「你一邊不斷幫四季樓傳遞消息,一邊卻又是變賣家產不遺餘力的給戰死將士家眷撫恤,傅報國,你不覺得你的行徑很奇怪麼?」

  「你自己剛才也說,你傅家也是世代將門,但你卻又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的一縷縷忠魂?!」

  傅報國身子顫抖。

  雲揚心中殺機一漲再漲,然而心中卻始終猶豫不決,難以做下決定。

  雖然雲揚言詞間,對傅報國的舉動萬分鄙夷,將之貶低得不值一文,但傅報國之最初,當真就是身不由己,一開始就被那何漢青以移魂大法控制,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了有違本心的舉動,漸漸勢成騎虎,不得不為虎作倀,其情可憫。

  最關鍵的是,除了九尊之事傅報國有所間接參與之外,餘者他當真是什麼都沒有做,尤其是有關玉唐軍方情報,他由始至終都不曾有絲毫洩露,否則以傅報國的身份地位而論,就算將玉唐軍方的戰事方略偷偷備份,都不虞被人發覺……

  若是當真殺之,多多少少有點可惜……

  而且,玉唐軍方,已經是損失不起。玉唐軍心,也同樣經受不起這樣一位擎天支柱居然是奸細的打擊!

  青色風影一旋,雲揚的聲音悠悠傳出來:「傅報國,你的罪孽,你自己清楚。今日我不殺你,但我希望你之歸處,是戰死在疆場之上,此舉上可保全你一家數代威名忠誠,下亦算是還了你罪孽!」

  「你的親眷,在明日凌晨,安全返回傅家大宅。」

  「傅報國,你好自為之!」

  「玉唐軍方,已經損失不起大將了……」

  雲揚的聲音悠悠遠離,青色的旋風拔地而起,好似怒龍一般直沖九天,在空中散作無形。

  就這麼走了!

  竟然就這麼走了。

  「我明日便去主動坦白罪行!」傅報國喃喃說道:「等候陛下處理!」

  空中悠悠傳來一句話:「沒有人讓你坦白罪行!這段時間,國內出了太多亂子,出了太多叛國之人;已經是軍心不穩,民心惶惶;若是連你傅報國都成了奸細……那麼,對於玉唐人心,並不是一件好事。」

  「我希望你是去彌補,而不是一死了之,你的歸處不能是匆匆就戮,用你的餘生捍衛玉唐邊疆吧!」

  「既然誠心悔過,那麼……就該想著如何去彌補,去補償!」

  風尊地聲音再度悠悠傳進傅報國的耳朵。

  傅報國一時間百感交集,他渾身顫抖地站在那裡,臉上愧疚無異,臉色不斷變化,再過片刻,整個人突然坐倒在地,雙手抱住頭,哽咽起來,漸漸變成嚎啕大哭。

  這位鏖戰一生,身經百戰的大將,縱然殺頭,也未必能讓他臉色變一變,但此刻,竟然嚎啕痛哭,哭得好似個孩子。

  ……

  第二日早朝。

  傅報國上書,請求外派,駐守東疆。

  鐵錚去了北面,本是權宜之舉,畢竟楊波濤新喪,北軍需要能將坐鎮;然而玉唐帝國最大的敵人,也是最危險的對手,始終是東玄!

  東玄帝國名將輩出,更有一代軍神寒山河坐鎮,東玄的防線,可謂是玉唐帝國最危險的防線!

  滿朝文武一直在為這方面的人選頭疼。

  傅報國主動提出來,滿朝文武盡都是為之眼前一亮。

  傅報國的能力豈止足夠,嚴格意義來說他的威望、戰績、軍功還要更甚鐵錚,直追軍方三老;正因為於此,他才是既定的軍方接班人,將在老太尉之後,接任太尉,主掌軍方朝堂乾坤的人物。

  但也正因為傅報國本人的功勳、戰功、軍中威望三者均是極高,若是放出去只是做一方之帥,難免有打壓的嫌疑,而且老太尉這邊,也著實是撐不了多久了,根本就離不開這個繼承人!

  所以傅報國這個人選,人人都想得到,卻沒有人會提議由他駐守北疆。

  但現在由傅報國自行提出,情況卻又大不相同。

  皇帝陛下對於傅報國的請纓大加犒賞,隨即便准奏了。

  傅報國此番動作堪稱雷厲風行,第三天早晨便告整軍出征,開道上路。

  老太尉與秋冷兩位老元帥親自出城相送。

  看著傅報國一身戎裝,三位老大人盡都是一臉唏噓。

  「多多保重!」

  方老太尉素來中意自己這個親傳弟子、衣缽傳人,不顧秋冷兩位就在旁邊,一字字道:「報國,面對寒山河,乃是一樁極為危險的事情,你要好好地籌謀,牢記八個字!」

  「還請恩師示下。」

  「不求有功!」方老太尉一字字道:「但求無過!面對寒山河力保不失,便已經是大功一件,萬萬不可貪功冒進!」

  「是!」

  傅報國躬身答應。

  秋老元帥上前一步,眼睛流溢奇異光彩地看著傅報國。

  雲揚上報的材料之中,對皇帝陛下那邊,直接將傅報國這一節刪掉;但對秋劍寒,卻沒有隱瞞,將個中玄虛盡都通告之。

  但舉國上下,知道傅報國曾經被控制的人,仍舊只有三人:雲揚、水無音、秋劍寒。

  「秋老元帥可是尚有賜教?」傅報國沉穩地問道。

  秋劍寒深深吸了一口氣:「報國,有些時候,活著,比死了更難!有些事情,也只有活著才能做!我希望你記住老夫的這句話,玉唐東疆,就托付給你了!」

  傅報國心中陡然一震,險些流下淚來,連連點頭:「老元帥,我記住了!便是我死,我也會保東疆不失!」

  旌旗招展。

  大軍出行。

  突然間,空中狂風莫名地呼嘯起來,呼呼呼……

  所有旌旗,同時整齊的刮起,獵獵作響!

  三軍將士同時精神一振,同時仰頭。

  傅報國勉力壓住心頭翻騰的情感,抬頭看去。

  只見高空之中,再現連通天地的巨大龍捲風,屹立在空中,一條人影,影影綽綽的在風中現身:「傅大元帥,一路保重!此去兵凶戰危,風代表八位兄弟,前來為大軍送行!」

  「多謝風尊大人!」

  傅報國眼淚奪眶而出,深深拜倒,鏗鏘說道:「縱使傅報國粉身碎骨,亦要守住帝國東僵!但有一口氣在,必阻東玄鐵蹄於帝國疆域之外!」

  「此心此身,盡忠報國,矢志不渝,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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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九尊歸元
第一章 布武天下,血洗江湖!

  傅報國的聲音遠遠的傳出去。

  所有出征將士,同時舉起手中兵器,萬軍齊聲:「此心此身,盡忠報國,矢志不渝,至死方休!」

  一聲號令!

  大軍開拔!

  傅報國雄偉的身軀安坐馬上,如同離弦之箭,一路奔馳,竟不回頭。

  不知怎地,方老太尉看著自己的得意弟子的身影,心中竟然感覺到了一股決絕。

  似乎……傅報國這一去……恐怕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自己的衣缽傳人,親傳弟子,再會,無期!

  ……

  這乃是一座小小的廟宇。

  在此境不下方圓萬里全然沒有人煙的茫茫群山之中,一座小小的廟宇坐落。

  這間廟宇中供奉的乃是齊天真君。

  這位齊天真君是天玄大陸多少萬年來,傳說中的超逸仙人之一。

  他的傳說可說是家喻戶曉,盡人皆知,但如此偏僻的地點竟也有此君的廟宇,仍舊是一樁奇事,亦一副妙景。

  小廟之中,香煙裊裊。

  一個人,身穿星袍,盤膝而坐,閉著眼睛,不言不動。

  他的面容,悉數隱藏在了裊裊升起的煙霧之中,不得窺見。

  就如同那正在接受供奉的齊天真君一樣,看不清其真實面目,觸目所及,儘是一種朦朧的感覺,似乎這個人,處身於雲裡霧裡,不屬塵世。

  而在此人面前,尚有另一人,正是遍體鱗傷、傷痕纍纍的刀尊者。

  刀尊者前者遭遇三方人馬圍攻,真元大虧,更受雲揚一刀,致令其功體有缺,之後其一路狂奔到這裡,全程沒有得到休息修正,狀況當真幾至油盡燈枯之境,若是僅憑自身修為調養,起碼三年五載難以復原。

  「這麼說來,本樓在玉唐帝國的諸多佈置,已經是全軍覆沒,再無落網之魚了?!」這星袍人淡淡的聲音。

  「是。」刀尊者低著頭。

  「何漢青也死了?」星袍人淡淡道:「他的分身……也死了?」

  「這段時間以來,變故接肘而來,先是凌霄醉莫名問罪,將凝魂一劍種在了何漢青的體內,在徹底消磨盡那一劍之前,何漢青根本無法動用分身,勉強動用,只會更損神魂,以至於這一次,何漢青直接被幹掉了,身首異處。」刀尊者說道:「不過,他在瀕死之際,連續使用燃魂大法,神魂亦是損耗殆盡,就算猶有分身,也難以附體還魂。」

  星袍人哼了一聲,淡淡道:「這麼多年的籌謀佈置,這麼多年的江湖閱歷,居然被一個後輩小子,一個漏網之魚將之連根拔起,最後連命都玩丟了!四季樓若全是這種貨色,又談什麼千秋霸業,萬世之基?」

  那星袍人此言一出,刀尊者登時不敢說話了。

  「安置在玉唐的那一百多人,差不都是四季樓底層力量的四分之一!就這麼輕易地被毀掉!」

  星袍人閉著眼睛,臉色木然:「看來何漢青是真的老了!」

  刀尊者沉吟半晌,沉聲道:「關於當前變故,未必全都是何漢青的責任,也有當前面對之敵實力太過強悍的緣故,就以最後一役來說,我們對上的並非是九尊餘孽;而是……春秋山門與森羅庭……此役之敗,最根本的原因乃是森羅庭十殿閻君齊出,精銳盡現,打了我方一個措手不及,且有許多後續安排手段,可謂重重佈局,雙方實力相差懸殊,再難以回天!而當前面對這等局面,也許一動便是江湖大戰空前,屬下不敢擅專,特意前來稟報尊上。」

  星袍人淡淡道:「看來四季樓是真的太久沒有震懾江湖,江湖人已經忘記了四季樓的恐怖……以至於,隨便一個門派,就敢欺上門來。」

  這聲音雖然淡漠,但,內裡卻是充滿了殺伐之氣。

  刀尊者的身子陡然震動了一下,眸子中亦流露出來濃濃的戰意!

  「當年四季樓十二堂口,四大尊主,五方天地,二十四天元,三百六十五悍將……威震江湖,奠定四季樓江湖第一門派的地位;這才多少年過去,這份威名便已經蕩然無存了呢?!」

  星袍人緩緩睜開雙眼,兩道電光激射而出:「江湖,充滿了遺忘,江湖人也習慣了遺忘。所以很多高手,在功成名就之後仍舊不敢歸隱;因為只要他們歸隱了,江湖中,就連他們的傳說都沒有了。」

  「所以很多人,只好不斷地在拋頭露面,不斷地幹出一些事情,不斷地揚名立萬,不斷地鏖戰江湖……如此才維持住他們的地位與名望;而在江湖之中,唯有長時間的保有地位與名望,才會有持續的利益相伴。」

  「不管什麼人,朝堂也好,江湖也罷,文生也好,武將也罷;活在這世上,活的無非便是利益二字!」

  星袍人的聲音很沉緩,充滿了一種奇特的韻律。

  「這本就是流傳世間最久的八個字的根本由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外如是!」

  「所謂人不在江湖,江湖仍有他的傳說,這句話之適用於那些站在巔峰的人,或者曾經輝煌至極的宗門,因為他們已經造成了足夠轟動的傳說,他們縱然遁跡江湖,但外面還會有很多很多人,在自發的,傳頌他們當年的事情。所以他們才能夠長久的安穩。」

  「而且這樣的存在,隨著歸隱,威名卻是越來越重;傳說也只能是越來越離譜。獨孤愁如是,凌霄醉如是,君莫言亦如是。」

  「隨著時間的長久,傳說越來越是不真……」

  星袍人臉上露出譏誚的神色:「於是……在這個世界上,神仙出現了!」

  那星袍人所說的這些話,語調一直都很平緩,以一種很平和很直白的方式說出來,但刀尊者卻是聽得滿臉大汗淋漓,逕自匍匐在地,再也不敢作聲。

  「所謂江湖榜單,第一美人,第一高手,第一劍客,第一刀客,第一殺手,第一門派,上古十大,等等等等……」

  星袍人淡淡地說道:「最根源的由來,都是從此而來。」

  「四季樓既入世又出世,可說是凌駕世外的存在,本也是這樣的傳說,而且是當世最有震懾力的傳說,但因為這一次出手對付九尊,卻讓這個傳說淪為了俗流!」

  「在一般人的心裡面,四季樓變成了一般的江湖門派,頂多就是實力很強悍的江湖門派。所以……一些個牛鬼蛇神紛紛跳了出來,他們以為……四季樓,也不過如此,他們可以將這個曾經的傳說,江湖上的頂級實力擊潰,乃至取而代之。」

  「所以在這個時候……」

  星袍人長身站起,周身雲霧繚繞,緩緩的踱了幾步,道:「……四季樓不能再低調,再放任,必須要強勢出擊,再一次用布武天下,血洗江湖的方式,來樹立無可撼動的威名,這才是當前的安身立命之道!」

  「所以便如你所說,一場空前的江湖大戰,已是勢在必行!」

  「若是還不動作,四季樓的對手,或者說敢對四季樓動手的勢力,將會越來越多!」

  星袍人臉色平靜冷漠:「這一次,森羅廷與春秋山門既然跳了出來,那麼……本樓就用他們來立威好了。」

  簡單的兩句話,卻昭示了一場血雨腥風將臨。

  整個江湖,都將為這兩句話而翻騰起來。

  布武天下,血洗江湖!

  「是!」刀尊者深深吸了一口氣。

  「刀!」星袍人刀鋒一般的眼神看著刀尊者:「你之修為卡在現在的境界多久了,已經有多長時間沒有進步了?」

  刀尊者慚愧無地:「整整二十七年了,二十七年以來,始終未得寸進……」

  星袍人淡然道:「這一次江湖之戰於你將是莫大的考驗,你若是不能突破,戰死的機會將會超過八成!不管是對上森羅廷的幾位王者圍攻,還是那老怪物親自出馬……甚至只是與春秋山門的長老級強者交手,你都毫無勝算,生機渺茫!」

  「現在,劍雪霜冰四人,都已經邁入天境八重了;霜更極有可能在今年進入九重境界,進而衝擊道境。而你卻在在天境四重停留了二十七年,這份差距,真沒什麼好說了!」

  星袍人淡淡地說道:「現在天下皆知,天上有刀,但為何不知天上有雪?和其他人?你保留了你的尊號,而他們選擇默默地提升了實力。」

  星袍人道:「這就是區別!有一得,必有一失。」

  刀尊者大汗淋漓,吶吶地說不出話來。

  「但是,這句話,你要學會理解。」

  星袍人負手站立起來,悠然舉步:「有一得,固然會伴隨一失;然而始終還有機會拿回來那一失;若是先有了一失,那一得卻未必有機會拿回來……」

  他的身軀行雲流水一般走出去,慢聲說道:「也許是永生永世都拿不回來!」

  刀尊者只感覺渾身冰涼。

  似乎天下雪霜,盡都灑落在了自己身上,徹骨森寒,凍徹心扉。

  他腦袋裡渾渾噩噩的跟隨星袍人走出去,外面,赫然已經是大雪紛飛。

  此刻的世俗世界,雖然天氣轉冷,卻還沒有到下大雪的地步,然而在這絕無人跡的山林之中,卻已經是銀裝素裹、雪染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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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浩劫起!

  「武道修行與紅塵世人爭名逐利,骨子裡實則仍是同樣的道理。有人為了功名利祿,拚命去追求,運氣好的人,固然得到了功名利祿,卻因為積勞成疾而沒有了健康。有的人,始終保持有一副健康的身體,但他們於功名利祿卻是無緣,難享榮華富貴,然而還有很多人,可以無病無災,富甲天下,這是個人的命數、運數、氣數,難以強求,縱然強求,也難有人可成!僅有的強求有成者,寥寥無幾!」

  星袍人的臉上露出來悠遠的神色:「刀,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在這寒冷的世界裡,凜冽的寒風幾乎要將血肉割下來一樣;可刀尊者的臉上卻是黃豆大的汗珠不斷地滴落下來。

  他能夠很清楚地聽出來,尊上話裡話外要放棄自己的意思。

  只是一個春寒尊主和一個春堂,還遠遠不夠份量;但若是刀劍雪霜冰之中的任何一人隕落,那麼,四季樓就完全有理由狂屠江湖了!

  星袍人轉過身,冰冷的眼神,看在刀的臉上。

  刀尊者只感覺一桶冰水,從頭頂澆落,胸膛一挺,道:「為了老大,刀萬死無悔!」

  星袍人刀鋒一般的眼神從他臉上滑過,良久良久,再度開口道:「九尊之中,還活著的,是誰?」

  刀尊者道:「從目前情況來看,風尊還活著的機會超過八成。」

  「風尊?!」

  星袍人淡淡道:「那之前出現的異火又是怎麼回事?」

  刀尊者登時為之語塞。

  星袍人口中喃喃念道;「九尊歸元,地覆天翻,江湖天下,獨尊獨攬……嘿嘿……這句話的意思,應該是……倖存之人修全了其他人等的功法吧,九大異相功體聚合一體,不但可以是風尊、火尊,還可以是任何一尊……」

  「真以為本座迄今仍舊猜不出來個中隱喻麼……」

  星袍人哼了一聲,道:「假像,始終都只是假像;九尊就只剩下了最後一人!這一點,再毋庸置疑!」

  「換言之,只要將那個人找出來幹掉,九尊傳說,就真的永遠消失了!」

  星袍人沉靜的說道:「目前雖然損失了春堂的全部實力,卻也因此確定了這個苟存的傢伙就在天唐城!只要能夠確定此點,春堂的損失就不算虧本!」

  「既然九尊就只剩下最後一個人,那麼……」

  星袍人轉頭看著刀尊者:「你自己去回魂山谷養傷,等傷癒後叫上雪,再帶四五個人,去到天唐城那邊暗中行事。什麼時候將這個九尊殘餘抓出來殺掉,什麼時候回來!」

  「是!」

  「這一次針對對森羅廷或者春秋山門的出手……」星袍人口氣冰冷:「你不必出手了。」

  「是,多謝老大!」

  刀尊者登時鬆了一口氣。

  若是只針對一個九尊餘孽,那便等同全無風險可言,九尊各人雖然各有異能,威能玄異,九相同歸一人,實力勢必更為強橫,但從之前伏擊九尊那一戰早已洞悉九尊各人本身修為極淺。

  此時距離當日伏擊不過年餘時光,僅存的九尊之一就算進境如何驚人,也必然有限得很,再者,只精修一項異能進度便已難速,那人卻是九相同修,就算有所機緣、更有奇遇,進境也是斷斷快不了的,刀尊者自信正面對上這個九尊之人,一刀足矣!

  老大這麼拿牌等於是在保全自己性命,不讓自己涉險!

  實在是一份天大的人情!

  「且不要歡喜得太早,我還有一句話要說在前頭。」

  星袍人仰起頭,讓漫天雪花落在自己臉上,淡淡道:「這次你若是仍抓不住九尊餘孽,也就不用再回來了。就算是抓出來九尊餘孽……但若是你的修為沒有在這段時間裡突破,你同樣也不必回來了,因為你再派不上大用場了!」

  「是!」

  刀尊者冷汗涔涔,心中即時下定了決心。

  無論如何,這一次一定要將那個傢伙抓出來!不管他躲在哪裡,這份任務必須完成!

  還有,這一次,自己必須得突破,那怕是練死自己,也要突破!

  老大都已經這麼說了,這恐怕便當真是老大這輩子給自己的最後一次機會!

  排不上大用場的貨色,何能享有四季樓一方天地之尊號?!

  「傳我天地令!」

  星袍人淡淡地說道:「冰霜前去森羅廷,四季戰書,昭告天下!」

  「劍去春秋山門走一遭。」

  「此外,傳四季戰書,號令江湖,各大門派,各大家族,各位武者,迴避此番江湖之戰!違者,殺無赦!」

  「傳,天地令,對白衣雪下達絕殺之令,舉凡襄助其對抗本樓者,除滅滿門,九族皆災!」

  「便是如此吧。」

  「是。」

  刀尊者恭敬地行禮,見那尊上在沒有其他的吩咐,轉身離去。

  大雪紛飛之中。

  星袍人仰面看天,臉上的冰寒之色並沒有半點消退。

  「這個世上,終究還是有一些超脫規則之外的力量存在……」

  星袍人深深吸了一口氣,喃喃道:「獨孤愁,凌霄醉,君莫言……看來,我有需要去找一找這些老朋友敘敘話……」

  他的身子陡然一閃,茫茫大雪中驟現星光閃爍,星光越來越盛,逕自化作了一條星河,星河綿延而上,沿著一道玄異軌跡,匯入那座小小的廟宇之中,旋即消失不見。

  再過片刻,那尊上原本的星袍裝扮轉換為一襲黑衣,但見他身子一晃,凌空而起,衣袖一拂之間,漫天大雪突然呼呼地向著一個方向集中。

  不過彈指之間,整座廟宇盡都掩蓋在那厚厚的雪層之下。

  莽莽群山,滿目儘是一片皚皚,再無半點痕跡。

  下一刻,那黑衣尊上的身影亦隨之消失在風雪之中。

  ……

  沉寂了許久的天玄大陸江湖,突然間風起雲湧。

  幾乎就只得一夜之間,就全面沸騰了起來。

  隨著這枚奇怪令牌的乍現,瞬時震動了整個江湖!

  那枚令牌造型特異,成六芒星形狀;在其中四個角上,分別是一指嫩綠的柳枝、一輪艷陽、一片紅葉、一片雪花,另外兩個角對稱的則是天地二字。

  中間位置,乃是一個圓圈,圓圈裡面,是一個字。

  年!

  隨著這一枚奇形令牌乍現塵寰,江湖之中一些有些頗有資歷的武者,頓時惶惶不安起來,很多人開始掉頭往回趕,非止是往家趕,而是尋找一個足夠安穩的落腳點!

  不管外面正在做的手頭事情有多麼重要,能盡快結束的就盡快結束,不能盡快結束的,乾脆直接放棄。

  每一個人都是行色匆匆。

  所有人心中都有一種預感:江湖兵荒馬亂的時代,又再度到來了!

  四季戰書,天地令牌,重現江湖!

  這乃是江湖中千年來頭等大事了。

  八大家族,六大門派,還有各大生意網遍佈半個大陸的各種商行,也不約而同地採取了同樣措施。

  所有在外人員,一律召回。

  所有外事活動,全部終結!

  所有生意買賣,悉數收攏!

  而後在接下去的幾天時間裡,另一些奇怪的,從未在世間出現的令牌,也相繼出現,一些見多識廣的老江湖給出答案:那是上古十大宗門其中幾個的召回命令。

  召集所有在外的弟子,返回山門,避免意外發生。

  還有森羅廷亦隨即發出緊急徵召命令:森羅庭所屬的所有金牌殺手,即時起放棄既定任務,以十日為期,務必要在時限內趕回總部待命!

  與森羅庭齊名的另一殺手組織無情樓亦有命令發佈:所有在外殺手,一律原地待命!在新一輪指令下達之前,無情樓不再接洽任何任務!

  似乎連空氣中都瀰漫著一股能夠讓人窒息的壓抑。

  每個人都是步履匆匆,一臉沉重。

  即便是那些閱歷尚淺,不知道其中厲害的,也都是莫名其妙地感覺到了壓抑。

  「前輩,這是什麼?」

  「呵呵……快回家吧,這個江湖,不能再闖蕩了。」

  「為什麼?」

  「好自為之。」

  ……

  「兄台,敢問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怎地一個個的都瘋了也似?」

  「奉勸你一句:不要問,免得惹火燒身。盡早回家是正經,蒙著被子找個老婆睡大頭覺可保安穩。」

  「到底咋了啊?怎麼就正經,怎麼就安穩了?!」

  「好奇心害死貓,話不投機半句多,告辭!」

  ……

  「爺爺,怎麼這麼急?我們一共才剛出來沒兩天啊……我還沒玩夠呢。」

  「小祖宗,這天都變了……你居然還想著玩?現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趕緊回家!這次你一定得聽爺爺的!晚一天,都會出大事!」

  「到底怎麼了?您把話說清楚不行麼?」

  「簡單一句話,江湖浩劫已經掀起了,……」

  ……

  在一些不知名的秘密地方,也有人在談論。

  「看到了麼?」

  「四季樓,布武天下已然啟動,這是又要開始血洗江湖了麼!」

  「算是久違的大動作了……這一次怎麼突然就開始了呢?」

  「哼……反正肯定是有原因。眼下追究根源並無益處,還是趕緊撤離這是非之地,回到家裡安穩過日子,無謂趟這趟渾水。」

  「不錯,若是回到家還是不免被波及,那就只能認倒霉。但繼續行走江湖闖蕩天下被波及的話,卻是恰如其分,好良言難勸該死鬼,與人無尤……」

  「是極是極,趕緊走吧!咱們都走!」

  「浩劫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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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不就十年麼……

  浩劫!

  這是現在天玄大陸江湖人時常掛在嘴邊的兩個字。

  傳說中……

  當年四季樓建立之初。

  有一個人,帶著他的三個手下,橫掃江湖,所到之處,群雄俯首,打遍天下無敵手!

  而在過了一段時間,四季樓開始正式建立,開始揚名立萬,亦是傳說中的首度布武天下。

  又過一段時間,四季樓將當世九大門派之中的三個直接滅門,端得血洗江湖,亦因此樹立了四季樓的顯赫威名!

  再過了幾百年,似乎這群凶人改朝換代了,換了另一批人出來,狂掠江湖!

  那一次,稱之為血戰江湖十二年!

  十二年中,四季樓的高手,再度布武天下,血洗江湖!

  那時的江湖第一高手,被四季樓的老大一戰擊斃!

  還有所有對四季樓有什麼不滿或者看法,或者衝突的人……或者勢力,悉數被連根拔起!

  那十二年間,整個江湖,但聞四季樓之名盡皆心驚色變、膽裂魂飛。

  在此之後三百年間,江湖中無人敢稱第一高手。

  一直到了獨孤愁的強勢崛起,江湖中才有了新的傳奇,新的無敵,新的天下第一!

  那時候四季樓已經隱入暗處,誰也不知道,有沒有什麼戰鬥……

  但獨孤愁橫掃天下之後,就隱居了。

  遲步彩雲前。

  然後又有凌霄醉橫空出世,且這位公認的第一高手跟四季樓還正面槓上了,前前後後鏖戰百年歲月,就表面上來看,還是四季樓比較吃虧的,但最後最後,仍是不了了之,不能定論四季樓敗,或者凌霄醉勝。

  然後就一直到現在……

  四季樓的傳說、威名似乎已經從人們的視線中淡出了。

  但,這一刻,這一已經隱遁於暗處太久、幾乎已經被江湖遺忘的神秘組織,卻突然間毫無徵兆的,再一次現身塵寰,強勢面對整個江湖,亮出了自己的獠牙!

  誰也不知道這次四季樓再現乃是為什麼。

  但每個人都是明智的選擇了躲避!

  因為布武天下、血洗江湖的傳說實在太可怕了!

  獨孤愁只得一個,凌霄醉也只得一個,江湖上從來不乏自視極高之人,但自問能夠比得上這倆位的,就當前的江湖而言,還真麼有!

  ……

  雲揚每天都練功,然而天下間的消息,亦在不斷的傳來。

  水無音這邊普一接到消息,便立即前來尋找雲揚。

  「公子,四季樓開始大舉動作了。」

  「嗯,你準備好了麼?」

  「隨時可以!」

  「好!你立即離開!」

  「是。」

  水無音從這一天開始,從雲府之中消失了。

  這本就是兩人早就擬定好的計劃。

  在四季樓沒有展開動作之時,九天之令還可以發揮作用,可以維持現狀運作下去。

  但四季樓一旦展開報復行動,那麼九天之令就得立即從現在的暗處行動,全面轉為全員地下隱遁!

  短時間之內,除了必要狀況之外,絕對不能再有任何動作!

  任何一點點的疏漏,都可能造成極其嚴重的後果。

  關於這一點,水無音早已經籌備了許久!

  能夠聯繫上的九天之令成員,全員轉暗;接受重新安排。

  暫時聯繫不上的成員,則即時放棄。

  所有相關的接頭暗號,各方面的聯繫,一刀切的斬斷!

  確保安全。

  此外,雲揚對於水無音尚有一個要求。

  「無音!我希望你能夠利用這次機會,打造出一個天下第一的地下情報組織!這個情報組織具體用什麼名目我不在意,但,必須要徹底掌控在手裡,不可為他人作嫁!」

  「我一定做到!」

  水無音從此消失。

  ……

  白衣雪「砰」的一聲推開雲揚的門。

  一臉煞白,嘴唇哆嗦地著看著雲揚,目光呆滯。

  這會的白衣雪哪裡還有平日裡的風采,光看那直勾勾的目光,簡直比傻子都好不了太多。

  「這又咋地了?」

  雲揚驚奇地問道:「對了白衣,你咋怎麼還沒走呢?你不是說今天就要離開了麼?前事完結,咱們都已經互不相欠,該給你的,我豈不是已經都給你了嗎?都銀貨兩完事兒了,你再賴在我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白衣雪哆嗦著嘴唇,看著雲揚,良久良久,終於欲哭無淚地呻吟一聲道:「雲揚,你這個刨完一坑又一坑,連環坑人的狠人真是太狠了,我算尋思明白了,進了你的坑,就別指望能夠跳出來!」

  雲揚大驚道:「這話是怎麼說的呢?這話從何說起啊,雖然咱們已經是朋友了,但你也不能啥實話都瞎說啊,你這麼的褒獎我,我會驕傲的!」

  白衣雪臉上表情比哭還難看:「罷了罷了,你驕傲吧,可勁地驕傲吧,反正這件事就算你手尾處置得當,早做下置身事外的算計,如今也不行了……」

  「啊?什麼情況?你還是直說吧,看我撐不撐得住!」

  「四季樓對我傳出了天地令,絕殺白衣雪!」

  白衣雪有一種心灰意冷的感覺:「從此以後,我就是天下江湖的公敵……」

  雲揚吃了一驚,歎了口氣:「哇?這也太狠了……這事兒整的……」

  歎息一聲,揮揮手,老梅端出來一個托盤,雲揚誠懇地說道:「白衣,我素來知道你志向遠大,心在江湖;這段時間,我們也算朋友,如今你就要離開,這些東西你拿著。」

  白衣雪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這裡面,有銀票,一百萬兩。玄石,五百塊;各種奇異金屬,八十塊。上等美玉,十塊。」雲揚和藹可親地微笑道:「些許心意,白兄千萬不要嫌少。以後山高水長,我們後會有期。」

  居然開始趕人了。

  白衣雪臉龐扭曲了:「走?你想要我往哪裡走?」

  雲揚用手比了一下,道:「天下之大,以白兄的身手,哪裡不可去?咱們江湖,相濡以沫,不忘於江湖,再會有期。」

  白衣雪哼了一聲,斬釘截鐵地道:「我不走!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用完我就想把我拋出去?真沒想到你竟是這種人!」

  雲揚:「……」

  「你把我弄成了天下公敵,眼看著絕殺令落在我身上,你就想趕我走?」

  白衣雪鄙夷地說道:「你的打算是我走了,你就安全了對不對?你想得倒美,我跟你說,四季樓的絕殺令,針對面是目標者的所有關聯人士,舉凡襄助其對抗本樓者,除滅滿門,九族皆災!所以說,你已經沒法置身事外了!。」

  雲揚皺起眉頭:「白兄,你這話不對啊,你的任務已經完結,咱們沒關係了,你現在的情況是純粹在我這裡白吃白喝白住,賴著不走而已,怎麼成我襄助你了,你不要胡說啊,瞎攀關係是要死人的……再說了……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我都給你這麼多的盤纏了,還不夠麼?!」

  白衣雪斷然道:「你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反正我就是不走了,以後我就是雲家人了。老梅和方墨非能夠給你當護衛,我怎麼也比他們夠格吧?一句話,你別想跟我撇清關係,我今後就是你的人了!」

  雲揚臉色尷尬:「白兄豈能屈就?一句我的人說來簡單,彼時你拍拍屁股走人,我還能強留你不成?!」

  白衣雪道:「費什麼話,這事就這麼定了!以後你把我當你護衛還是管家都隨你的便,反正我就是不走了。」

  雲揚哼了一聲,道:「要是有你這麼個護衛,我絕對得少活不少年,太累心了!」

  白衣雪悲憤地反駁道:「你累心,我還心累呢,真有你這麼一位公子,說不定我的命明天就到頭了!」

  雲揚嘿然道:「既然心累如斯,何必累人累己,累身累心,趕緊走人吧!現在這一片兵荒馬亂的……」

  白衣雪冷冷道:「你不用話裡話外的攆我,我是肯定不會走的,這個雲家人,我當定了!還有四季樓的絕殺令,目標所向,必然包括雲府在內!九族皆災!」

  雲揚哼了一聲,道:「你就這麼想要跟隨我?實在想當雲家人也行,但你得先發個天道誓言來。」

  白衣雪瞪著眼睛看著他,突然一跺腳,道:「哼,你以為我不敢?我在接下來的十年裡,全心全意就只給你當護衛!」

  顯然白衣雪這把是早有預謀定計,將算盤打得極精。

  十年時間的期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在這段時間裡,自己若是在江湖單身闖蕩,那是必死無疑的,畢竟在江湖之上,四季樓的絕殺令威效堪稱最盛,反而是在雲府,卻還有一線生機。

  不說雲府在玉唐城自成一股勢力,地位超然,雲揚更是頗有手腕,機緣運道氣數遠超常人,就只說作為落腳點,自己受了傷回到這裡,恢復的也快。

  而且,白衣雪自從來到這裡,修為速度增長了不下十倍,這樣的進境速度,比之有數的福地洞天都要更甚,基於以上種種因素,買命十年時間實在是很划算的。

  而在這十年時間裡,若是四季樓找到自己,想要殺自己的話,那就是自己命數如此,畢竟現在對上四季樓,自己十死無生,絕無僥倖。

  但若是給自己十年時間緩衝。那麼十年之後,自己的實力恐怕將攀升至足以自保的高度!

  到那時候再離開,四季樓也就差不多奈何不了自己了。

  至於做護衛云云……

  哼,就給你當幾年護衛,又能如何?

  白衣雪心中不斷地打著算盤,越來越覺得,自己划算!

  不就十年麼?

  算個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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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出事了!

  白衣雪覺得,以自身的十年時間,交易十年修煉聖地的使用權,怎麼說也是自己佔便宜的!

  更別說還有許多額外的好處,這筆買賣,怎麼算都是很划算很值得的!

  「十年就十年!成交!」

  雲揚催促道:「那你趕緊發誓吧。讓天道見證,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雙方一拍即合,便如是乾柴烈火一般。

  可是雲揚這種反應,卻又讓白衣雪心下嘀咕起來。

  怎麼這麼痛快呢?

  我咋感覺有哪裡不大對?貌似我又落進了一個陷阱一般?

  這不會是這個狡詐的傢伙挖的又一個坑吧?

  這貨可是坑王在世的級數,難道這竟又是連環坑的新一環?!

  但,白衣雪左想右想,總覺得沒啥壞處,無論從那個方面來說,都是對自己有利的。

  再說了……我白衣雪多少年老江湖,就算是玩手段,難道還玩不過你一個小年輕的?

  於是白衣雪痛痛快快地發了誓。

  天道見證,誓約成立。

  雲揚笑瞇瞇地說道:「既然你承諾了要當我的護衛,那就要有護衛的樣子!做我的護衛,有以下二十四條規矩,那是一定要遵守的。」

  白衣雪頓時暈了一下:二十四條規矩?!

  「怎麼會這麼多?你不要欺負我沒當過護衛,就信口胡說,你以為你一本正經的說出來,我就會乖乖就範!」

  「你還真就得乖乖就範,無論別人有沒有這麼多,反正你在我家就是這麼多。」雲揚笑瞇瞇地道。

  白衣雪登時感覺到自己是真的又掉進坑裡了。

  你特麼在發天道誓言之前怎麼不說?

  現在我都已經發誓完畢,天道見證了,你這才搬出你的規矩?再說了……這方墨非與老梅,貌似也沒守這麼多的規矩吧?

  「我的規矩,一是……二是……二十四是……」

  雲揚洋洋灑灑地講完二十四條規矩,白衣雪臉都藍了。

  我特麼這不是做護衛吧?

  就算是最嚴苛的最最無理最最最無良的賣身契……貌似也就不過如此吧?!

  「這……其他的也就罷了,這大小解也要請假是個什麼說法?」

  白衣雪瞪著眼睛,我這他麼的還是護衛麼?去解個手居然還要請假?

  你咋不要求在一邊旁觀呢?!

  「萬一我正被人圍攻,你看事不妙借尿遁屎遁走了呢?這不可不防啊!這是孬人很好的開溜理據啊!既然有此可能,那就提防在先,言明在前,你好我也好!」雲揚道。

  「再說你的人品……實在很一般。」雲揚斜著眼。

  「算你狠!」

  白衣雪氣歪了鼻子。

  我人品怎麼一般了?

  江湖上還有比我人品更好的麼?

  他瞪了半天眼睛,看到雲揚還是一幅大山篤定的樣子,根本沒有改變主意的跡象,氣鼓鼓地轉身就走:「反正就他麼的十年!老子玩得起!」

  一直到回到客房,才發現自己的肚子氣得如同氣蛤蟆一般,憋得腦袋都有些暈了。

  方墨非與老梅偷偷瞄著白衣雪的房門,心中唯有一個想法:這貨,你既然上了公子的賊船,哪裡有這麼容易就下去?

  十年就結束了?

  你想多了吧老鐵!

  你這輩子都是老子的人了,你認命吧!

  為什麼是偷偷的呢,這不廢話麼,就算現在白衣雪也成為了雲揚的手下,人家的武力值還是雲府之冠,PK方墨非老梅還是跟玩是的,不能幹雲揚,幹方墨非跟老梅還是可以的,還可以美其名曰是切磋,更可以很大氣的宣城自己是在提攜後輩,道理大條得很!

  所以說,方墨非跟老梅頂多也就是在心裡腹誹兩句,表面上,真心的不敢!

  至少在自身修為追上白衣雪之前,是不敢的!

  ……

  當天晚上。

  雲揚對白衣雪進行了易容。

  「你這口劍不能帶的,白衣造型,也得改變,你那一身白,忒扎眼。來來來,頭髮染白一下下,這顆痣……放在右眼角,這個痦子……放在耳朵前面……對,嘴唇上邊兩撇小鬍子黏上……你別亂揪啊!……」

  半晌之後,雲揚退後兩步打量一下:「嗯,到底是底板好,還是挺英俊的!」

  總算是折騰完畢。

  白衣雪抓起鏡子一看,頓時悲憤地怒吼起來:「老子底板再好有他麼什麼用?這特麼的就是一個妖怪麼!這特麼還是人麼?這特麼活脫脫就是一頭老鼠成了精好吧!」

  「一切為了安全。再說……易容乃是我的規矩之一!我有跟你說吧……」

  「我……日!」

  ……

  就在這天深夜。

  雲揚正在練功的時候……

  突然……

  「吱吱吱……」一陣抓耳撓腮的叫聲,傳進了他的耳朵。

  這聲音是……

  「千幻靈猴?!」

  雲揚一個激靈,猛地跳了起來。

  這不是計靈犀的靈獸麼?怎麼跑這裡來了?

  就算再不喜主人,再眷戀自己,也沒理由會出現在這裡吧?!

  到底出了什麼事?

  出門一看,千幻靈猴已經心急如焚地跳到了他的腳邊,指手畫腳,焦急地吱吱亂叫,拉著雲揚的袍子,就要往外拽!

  雲揚立即注意到,千幻靈猴精神萎靡,渾身是血,傷痕纍纍!

  不由臉色猛地一變!

  出事了!

  ……

  千幻靈猴的主人計靈犀,此際正自背著月如蘭,在山林間飛速地移動。

  然而劇烈的喘息卻彰顯了其狀態的不佳,事實上月靈犀對於自己當前狀態的評估又何止是不佳,她甚至感覺自己隨時隨地都可能會倒下去,而只要倒下去了,就再也起不來了。

  現在的她,已經去到油盡燈枯氣空力盡的地步,現在還在支撐她的,就只有一股帶著蘭姐活下去的信念。

  計靈犀從來都沒有想過,這江湖路居然如此難走;更加沒有想到過,人心險惡能夠到這等地步。

  而第三個沒有想到過的卻還是……讓自己兩人陷入這等困境的源頭,赫然便是自己和月如蘭出身的那兩個家族。

  自己對家族從來沒有什麼歸屬感,而月如蘭則因為鍾情於自己的哥哥,早已矢志不再嫁予別人。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兩大家族遇到了一個突如其來的機遇。

  一個隱世家族的公子,突然出現,提出來用海量的資源,換取雙方聯姻。

  那隱世公子提出,同時迎娶計靈犀與月如蘭兩女。

  對於這件事情,無論是計家還是月家,都是大出意料的好事。

  而且是天大的好事,那隱世公子給予的資源條件,即便對於兩大家族來說,都足堪稱巨量,斷斷難以抗拒,雖然兩家並不清楚,這位公子為什麼非要迎娶計靈犀和月如蘭!

  但卻不妨礙兩家吞下這個天下掉下來的大餡餅,畢竟光是對方當做聘禮的物事,便已經足夠兩大家族各自再上一個台階!

  那些盡都是世間難以找到的,遠超尋常級數的天材地寶,外加大筆的修煉資源!

  不客氣的說,有了這些東西,兩大家族培養年輕子弟到大圓滿境界,即便不敢說是易如反掌,卻也將成為水到渠成的事情,不過時間限制水磨功夫的累積罷了。

  而且還不是單純造就一個兩個大圓滿級數的高手,那批資源足堪造就十位,甚至更多的大圓滿修者!

  而這還限於是第一次,僅屬於見面禮之流,投石問路的禮物。

  雖然是以聘禮為名,但,人人都知道,真正的聘禮,還在後面。

  也就是說,後續還有大筆的尾數將予!

  更有甚至,一旦成了親,以後這樣的資源,只會源源不斷、綿綿不絕!

  有了這樣的隱世家族為靠山,完全可以將兩大家族推到天玄大陸巨無霸的位置!

  面對這樣的巨大誘惑,瑰麗幻夢,兩大家族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就答應了。

  計靈犀這邊反正是養女,嫁出去能夠換一個家族崛起的機會,實在是太划算了,哪裡還需要猶疑?!

  至於月如蘭那邊,雖然月如蘭是親生的,是月家嫡脈,更有婚約在身,但計凌風已經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這麼多年了,多半是找不到了!

  且就算是計凌風猶在,又何能跟眼前的隱世公子相比?

  那差得太遠了好吧!

  就算計凌風在,月家也要悔婚的。所以月家高層與計家方面商量了一下,直接做主解除婚約,再分出一部分資源作為賠償。

  計家方面對此倒是不以為忤,樂見其成,左右那計凌風不過是計家的養子,而且現在還失蹤了,更能因此多得一份資源,直接一口答應。

  如此一來,兩家的阻力全都沒有,似乎一切都變得順理成章,只待迎娶新娘,便是大功告成!

  不意反而是那位隱世家族的公子爺提出來一個出人意料的主張:他要親自前去接自己的兩個新娘子,順便培養一下彼此感情。

  既然已經決定將自家閨女賣了,兩家自然不會對那隱世公子的提議有所異議。

  但,相信是任何一家都沒有想到。

  這位公子爺培養感情的方式,居然是這樣的!

  他帶著人,如同貓戲老鼠一般,將計靈犀與月如蘭整整追殺了幾萬里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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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事出詭秘豈無因?

  更離譜的還在於,那公子的目的並不在當真殺死或者擒下兩女,只要一看到對方支撐不下去了,他就下令停止追擊。

  等對方恢復得差不多了,則再度展開新一輪的追殺,如此往復循環,週而復始。

  固然不會殺死兩女,卻一定會讓她們不好受,宛如夢魘一般的緊緊纏繞。

  這件事情始末緣由,與其說是奇怪,莫如說是奇葩!

  奇葩到另類的地步!

  這場獵艷/追獵/培養感情的奇葩鬧劇乃是計靈犀與月如蘭兩人去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兩人隨行的一干護衛侍女,盡數被殺得一乾二淨的時候,才終於接到了家族的傳訊!

  之前兩大家族派出來的傳訊飛禽,全部都被這位什麼公子爺獵殺了。

  及至僅有一隻漏網之魚,終於被計靈犀接到了手裡,知道了這件事情始末之後,兩女幾乎被氣得暈厥過去。

  然後這位公子知道事情已經瞞不住,才真正出面,與兩女談判。

  然而此際兩女對他的諸多戲弄恨之入骨,怎麼可能同意二女共侍一夫的荒唐婚事?

  於是兩人繼續逃逸,而這位公子也繼續追殺,還是保持之前的節奏。

  但凡是你身邊出現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唯有妳們兩人,我卻不會當真殺死或者重傷。

  就一直這麼吊著、僵持著,重新恢復成了之前貓戲老鼠的狀態。

  我不殺妳們,我也不急著抓妳們;但我也不會放過妳們,看最後誰熬得過誰……

  這件事情之奇葩,難解,簡直是世間之最!

  兩女絕色容貌,向來不缺乏追求者,但,從未見過這樣的!

  「蘭姐,這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計靈犀滿臉是汗,呼呼喘氣:「就算是求親,就算是逼婚,但是那人所採用的……這種方式,卻是為什麼?」

  月如蘭對此也是滿心的迷糊,她的腿在一次逃走的時候摔斷了,當前就只能被計靈犀背著;所幸現在兩人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至少鬆下了一口氣,不再那麼急著逃走。

  累了就很乾脆地原地休整一下。

  雖然對方似乎一直都有阻止她們逃往天唐城,目的詭秘,但始終也沒有下死手也是事實。

  就當前而言,當真就只有封死她們前往天唐城的路而已。

  然而正因為如此,兩女顯得更加地疑惑不解。

  「我怎麼想也想不通。」月如蘭搖搖頭,心事重重。

  「既然他對我們家族下了聘禮,想必是對我們某個方面動了心,是我們的容貌麼……但是,我並不記得有曾經見過這個人,如此行事之人,平日裡的舉動也必張揚,若有遭遇,必然印象深刻。」計靈犀苦惱說道。

  「我很可能從前沒有見過他!」

  月如蘭道:「以他的行事做法,我們若是更早見過,只怕他可能早就展開行動了,不會等到現在才動手,別忘了我們已經出來多長時間了,應該是在我們外出遊歷這段時間裡知道了我們的情況,進而才有了今時今日的動作!」

  「但若是他之前連見都沒見過我們……那他的做法是不是太不尋常了!?」計靈犀愈發地百思不得其解。

  「他的做法本就不合常理,試想當真有意求婚之人,何嘗會使用這種方式展開追求;這哪裡是在培養感情,分明就是要將人折磨瘋的節奏……」月如蘭蹙著秀眉。

  「是啊,我們家族已經答應了他的求婚,而且已經收下了他的聘禮,父母之命,媒妁之禮已齊。就算我們不甘心也好,事情已成定局,我倆甚至可以算是他們家的人了……」

  計靈犀道:「雖然我們肯定不會同意這樁婚事,但他在見到我們之前,根本就不確定我們的態度吧,以他的手筆,還有他的身家,只怕想要嫁給他的,大有人在!」

  「所以他這場所謂的追逐獵艷,培養感情,本身已經是不合理的動作?」

  「再及至後續那些貓戲老鼠的手段,一連串的追殺我們幾萬里……將我們身邊的人一一斬殺殆盡;這……哪裡有一點一滴求親示好的意圖?」

  月如蘭皺著眉頭。

  「但他既然這麼做了,還將事情做得這麼盡,肯定是有原因的!」

  計靈犀道:「這種瘋狂到了無法理解的行為,他們下了聘禮之後這麼做……定然有目的!」

  「如果沒有目的,怎麼可能這麼大費周章?真要是抓我們的話,那我們現在早已經被抓回去了!」

  「但究竟是什麼目的需要這麼做?這卻是一樁大為頭痛的事情。因為不管從哪一方面來說,都是絕對不應該的啊。」

  兩女一邊逃走,一邊商量,如此這般想來想去,這般如此琢磨思量,卻始終連半點頭緒也沒有。

  彼此車軲轆話說了一堆又一堆,就只得出一個結論,對方肯定有重大目的,否則其他理由決計無法解釋這等瘋狂的動作。

  嗖嗖嗖……

  四周又再一次出現一群黑衣人,綿密如雨的細小暗器,漫天飛舞。

  面對這樣很熟悉的危殆局面,兩女只能選擇再度逃走。

  只感覺自己牙齒都癢癢的。

  如現在這般的情況,早已非是第一次,自己兩人固然沒有性命之憂,卻仍有其他顧忌,當前所面對的暗器,不會對自身性命安全造成威脅,但對自己的容貌卻是大大的忌諱!

  稍有不慎,就會毀容!

  女人最珍惜的物事,從來都是自己的容顏。

  尤其是美女,對自己容貌的愛惜,甚至還要超過對自己生命的看重。

  所以她們只能選擇繼續戰鬥,繼續逃走。

  「哈哈哈哈……」

  對面山林間,傳出來一陣陣囂張的笑聲。

  一個青衣青年,眼中全是志得意滿的笑意,望著兩女狼狽逃走的身影,笑得愈發肆意暢快。就像是一隻胸有成竹的貓,在撥弄著自己爪間的老鼠。

  「畜生!」計靈犀充滿痛恨意味的清脆聲音遠遠傳來。

  「哈哈哈……」

  這個青年反而又再一次快意的笑了起來,似是在對計靈犀那聲辱罵的回應。

  在那青年身邊尚有一個身材削瘦、面目陰鷙的老者,那老者注目觀察兩女的精神狀態,輕聲道:「少主,這兩個女子都非簡單之人。其心性之堅韌、個性之沉穩,在她們這等年紀來說,實在是出類拔萃,乃是老奴平生僅見。」

  青年呵呵的笑了笑:「若非如此,又哪裡值得我們這般大動干戈?」

  「以現在的情況來看,想要達到我們想要的那種狀況……只怕還需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老者說道。

  「沒事,我現在有的是耐心,這追獵遊戲好玩得很!」

  青年臉上含著笑意:「傳令下去,注意別把她們當真累死了;再追一會兒……就讓她們突圍出去,還要留下讓她們找點東西吃的餘暇,可別餓死了我的小美人兒,哎,這倆人可真是太倔了,我們給她們送食物,她們就是不肯吃,要不哪有這麻煩。」

  「是。」

  「預計……再有兩個月的時候,也就差不多能夠達到預期目的了。」

  青年眼神看著計靈犀背著月如蘭逃走的靈動身影,讚賞道:「這個計家的女兒,天賦資質卻是此世頂尖!在這般連續追殺之下,先後突破了三個大階位了吧?」

  黑袍老者道:「不錯,她現在已經臻至八重山層次!少主,若非是此女對少主的修行有莫大的助益,難以捨棄,光是憑這一身資質,恐怕……也足堪成為那些老妖怪們的爭搶對象!」

  青年眼簾半闔,道:「只是這一份資質,就算是在玄黃界之中,那也是絕對的出類拔萃。不過,話又說回來,若是沒有這樣的資質,我要她何用?」

  「少主說得是。」

  「對了,你們可有抓到那丫頭身邊的那隻猴子嗎?」青年問道。

  「那隻千幻靈猴靈動異常,更因其本身具備了變幻隱匿的能力,早已失去了蹤跡,無以成擒。此刻早已逃得遠了,但那隻猴子尚處於幼生階段,僅有天生本能,還無法生出更進一步的智慧,不會造成更多變數。」老者低了低頭。

  「那也未必,變數從來不定,一隻小猴子未必就不能造就變數……只是以牠的當前的靈識水準,就算是去搬救兵,也難以將當前事態盡數說清道明吧?」青年說著說著,嘴角露出來一抹譏嘲的笑容。

  黑衣老者也笑了起來:「就算真有個萬一,當真來了救兵,可是放眼這天玄大陸之上,還能有什麼樣的救兵,能夠讓我們忌憚?連她們出身的家族都放棄了她們,更遑論其他!」

  青年玩味的笑道:「其實我現在很是期待當真能有救兵前來……我估計,來人很可能就是維持她們當前僅有鬥志毅力的唯一指望……若是就在她們面前,將她們的救兵全部斬殺滅絕……你說會不會更提早達成我們的目的?」

  黑衣老者眼睛一亮:「少主妙計!」

  他頓時醒悟過來:「少主,當初那隻猴子逃走之時,少主隔得並不遠,以那幼猴的微末道行,何能逃出少主的法眼,難道……從那時候少主就打定了這個主意?」

  越想越覺得有道理,讚歎道:「少主真是深謀遠慮,高瞻遠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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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風起雪落雲將至!

  青年淡淡地說道:「我對這件事也僅限於猜測,未必就肯定對方當真另有援軍,連她們自己的家族都不會來援,僅憑那麼兩個小姑娘自身,又能有多少人脈?又能有什麼強有力的援手?」

  「而放走那隻猴子,有用也好,無用也罷,總歸也多添一份契機。變數這個東西,也許是於人有利,又或者是於己有利,且待時間佐證吧!」

  「是!」

  ……

  「蘭姐,我們又一次突圍出來了,又有了短暫的休整時間……」計靈犀咬著牙:「估計也是那個王八蛋故意放開了一條線。」

  月如蘭虛弱地說道:「不管怎麼說能夠出來了就是好事兒。靈犀,妳的猴兒……走了幾天了?」

  計靈犀道:「已經離開四天了。現在應該已經去到了天唐城了,哎,也不知道,這麼做對是不對……我總感覺,這樣會連累到他……那人行事變態,但其所擁有的實力更是強悍……他就算來到,能有用嗎?」

  月如蘭輕輕說道:「事態至此,我們已經是百般無計。唯有寄托於個僅有的希望之上了……若是不這麼做,我們恐怕連支持到這裡都屬奢望,若是連我們的心都崩潰了……那就當真什麼希望都沒有了。」

  「還有就是……我希望也能給妳留下一點啟示……不管什麼情況,不管當前人生是如何的絕望惡劣……都尚餘一個見面的機會……」

  月如蘭低聲說著,眼中快速地閃過一絲黯然。

  計靈犀心事重重。

  若是雲揚當真的來救自己,於自己兩人而言肯定是好事……

  但,這些人都異常地強悍,以雲揚的修為,又怎麼可能是這些人的對手?來了也不過是送菜而已!

  但若是雲揚對於自己的求援全然的置之不理,並不來救……計靈犀卻又會感到絕望到死。

  「蘭姐,妳是不是感覺我的心理好矛盾啊……」

  計靈犀唉聲歎氣:「我現在既盼著他來,又盼著他不來……來了,我會很心痛,不來,我又會很絕望……」

  月如蘭微微笑了笑:「他一定會來的。」

  計靈犀眸光一亮:「若是他真的來了……如何保證他的安全?」

  月如蘭悠悠道:「事在人為,總會有辦法的。」

  計靈犀道:「什麼辦法?」

  月如蘭並沒有說話,轉而沉默了下去。

  辦法,自然是有的。

  我會出面,虛與委蛇,先以自身為代價,放你們離開。實在不行,我就死在他們面前,以死來換取你們兩個的活路。

  既然他想要求親,不可能真的把我逼死吧?

  那樣一來,只要你們有點點緩衝時間,就可以想辦法,或者逃走,或者別的……而那,也是我能夠為你們爭取的唯一的東西。

  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才會讓你們真正地在一起!

  真正地,得到幸福!

  雖然,未必會很長久,但那終究要看你們怎麼怎麼去做了……

  但她的心思,卻又怎麼會明白說出來!

  「還是先去前面找點吃的吧……」計靈犀摸了摸小肚子,臉上露出來苦惱的神色:「餓死了。」

  月如蘭笑了笑:「那我們走吧,趁著這個惡魔給我們留出來的這點時間,先休整一下再說後續。」

  計靈犀背著月如蘭,飛快地踏入前面的一個小村落之中。

  縱然知曉自己兩人有一定的休整時間,仍舊不敢多留,因為一旦在這小村子裡待得時間長了,便會為這個寧靜的小村落帶來毀滅的災難。

  之前……已經有過類似的經歷!

  ……

  「她們進去小村子了?」青年站在山頂一棵大樹的樹梢,看著前方炊煙裊裊升起的小村子,聲音輕柔縹緲。

  「是。」

  「嗯,按照她們的習慣,這一次恐怕會儲備七到十天的食物……」

  青年道:「等她們出來之後,彼此對上的時候,你們要注意不要將她們的食物弄壞壞了,她們若是餓著肚子與我們周旋,那可就不好玩了。」

  「是。」

  過了不過一炷香時間,只看到山下小村落的另一邊,計靈犀背著月如蘭,異常鬼祟地溜了出來。

  「她們出來了,少主,我們要不要即刻追上去,展開逼殺?」

  青年平靜的看著,淡淡道:「不必如此緊逼,再給她們留出一些時間,讓她們恢復體力,盡力營造出一種她們已經逃出包圍圈,已經安全了的錯覺。」

  「等她們感覺徹底安全、完全放棄警惕之心的時候,你們再動手。這樣才能夠最大限度的打擊她們的信心和精神。」

  「少主高見!」

  天空中,陰雲越來越厚,北風也似乎被凍住了一般,有氣無力地吹著。

  一點點零零星星的小雪,開始灑落下來。

  今年的第一場雪,眼看著就要到來了。

  得到計靈犀有危險信息的雲揚心急如焚地一路趕來。

  計靈犀乃是八哥的親妹,也就等同是雲揚自己的親妹,她的安危便已足以凌駕於當前一切事務之前,還有月如蘭,八哥的未婚妻,自己的八嫂,這兩位有危險,雲揚自然要以最快速度趕過來!

  狂風呼嘯,一團白雲以迥異於尋常的走勢,疾馳長天。

  不斷地有硬硬的雪點敲打進雲層。

  那是即將要落大雪的前兆,天玄大陸稱這種天象為,雪丸。

  若是在地面上抬頭看出去,大抵滿目盡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了。

  雲揚化風催雲,極速馳援,迄今為止已經趕了整整一天的路,卻還沒有到。

  雲揚此際萬二分的慶幸自己當日有送給計靈犀一口寶刀,更以生生不息神功的生生玄氣為那口刀注入靈性,促成計靈犀與那口刀之間的人刀機緣。

  看到千幻靈猴滿身是傷的出現在自己面前,雲揚第一個感覺就是自己的心瞬間炸了!

  計靈犀是八哥的妹妹!

  月如蘭是八哥的未婚妻!

  雲醉月這邊才剛剛出了事,還沒確定是怎麼回事,是否還有轉機,計靈犀和月如蘭那邊居然也有警報傳來!

  難道這老天爺就看不得我們九尊好麼?!

  雲揚怒髮衝冠,焦急得心肝都在顫抖。

  甚至沒有來得及交代一聲,捲起來千幻靈猴,循靈猴指示的方向一路疾行。

  這一路疾馳,不過眨眼光景便出了天唐城,才發現二白白三白白四白白此刻正在自己身上睡覺呢。

  貌似是之前走得實在太急,竟不覺幾個白白因為慣性依偎自己,直至此刻仍舊還在,而迎面而來的寒流,讓三個白白齊齊顫抖了一下,紛紛睜開眼睛。

  「喵嗚……」

  三個白白對於當前狀況都表懵逼幾分。

  怎麼……一覺起來,就到了空中?難道我會飛了?

  但為啥這麼冷呢?

  還有這滿天漂灑的白白東西是什麼?

  主人,慢點,白白好冷喵嗚哎……

  ……

  千幻靈猴瞪著眼睛,任憑自己紅紅的屁股被風刮的冰涼,幾乎結冰;臉上卻是一片人性化的焦急。

  這麼長時間了,不知道主人怎麼樣了?

  ……

  計靈犀已經感覺到一種無力與絕望。

  幾乎全無間斷的戰鬥氛圍,不斷地被人用暗器兵器,專門向著自己臉上招呼,使得計靈犀,只能拚命招架,玩命戰鬥,鼓盡所有餘力,搾乾自己身上的每一分精力,竭力周旋。

  若然這些人只是單純的想要殺死自己的話,計靈犀沒準早就放棄抵抗,這會的自己若是能夠乾脆一死了之,未嘗不是一件痛快事。

  但是……這些混蛋居然想要毀我容貌!

  這卻又如何能忍?!?

  但是一直這麼被戲弄下去……心好累!

  就算再如何地不甘心也好,身心俱疲的感覺真的太難挨了!

  「求親也好,逼婚也罷……為啥要對我們展開追殺?若是僅止於追殺倒也罷了,幹嘛還要一次次的對我們展開毀容攻勢……」

  計靈犀一邊跑一邊嘀咕:「難道這個王八蛋非但行止是個變態?喜好更加地變態,喜歡毀了容的女人?」

  月如蘭在她背上翻了一個白眼。

  這話該怎麼說呢?相信對方的真實目的必然不是毀容,所謂的毀容攻勢大抵不過是持續施壓的手段,亦是進一步摧毀己方兩人心志的過程,他們肯定另有目的,而且所圖非小。只不過當前還沒有揣測出來罷了……

  ……

  「這丫頭的韌性倒是真足!」青年看著兀自拚命奔跑的計靈犀:「潛力驚人啊!」

  旁邊的黑袍老者目光凝重,道:「恭喜少主,即以當前觀之,這個丫頭已至如此田地,心志仍舊未潰,無論耐力、心性都臻上上之乘,少主彼時所獲得的好處,將遠超我們初初的評估!」

  青年緩緩點頭,道:「我也是這麼覺得,這番功夫下得物有所值,端的一本萬利。」

  隨著時間推移,天空中的雪花越顯越密集,青年抬頭看了看,道:「這丫頭越來越滑溜了,此際大雪即將到來,別可讓她趁著大雪逃逸,若是當真被其逃了出去,那這麼長時間的佈置,可就白費了。」

  黑袍老者點點頭:「屬下省得,斷斷不容有失。」

  那老者口中應是,心中卻自想到,之前少主可是從來都不會在意更加不會擔心既定獵物有逃走的可能;但今次卻在這個女子身上破了例,由此可見,對於這個女子的期待,少主已經在乎到了患得患失的地步,那麼,此次目標當真便是不能有失的。

  「大家再靠近一些,彌合所有包圍網缺口!」

  大雪終於密密麻麻飄飄揚揚地降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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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風捲龍騰霹靂閃!

  前後不過只得短短一刻鐘的功夫,大地便已是滿目銀白;再過小半個時辰之後,連觸目所見的四周山嶺,也盡都被茫茫雪白所覆!

  「那個丫頭還真是頗有心計,借助天時天象,謀取轉機……」

  那黑衣老者讚賞地笑了笑:「她居然躲在什麼地方,兩個人都換上了白衣。」

  青年有趣地笑了笑,道:「到這等時候,在大雪剛剛鋪滿大地的一刻,周遭環境丕變的當前,即時應變,想到換為白衣,借雪色掩護,希圖個僥倖,想要逃出去……看來這丫頭的意志力,當真了得,只怕最少還能再堅持一個月以上的時間!」

  黑衣老者微笑:「這是好消息來著,她能堅持的時間越長,對於公子來說,彼時收益也就越大!」

  青年瞇起了眼睛,微笑道:「自然是堅持得越長久才越好,若是從現在開始,她尤能夠堅持一年時間的話……我想,彼時能夠獲取到的混亂純陰,只怕已經足堪傲視當代,宇內稱尊。」

  黑衣老者哈哈大笑,顯然是對青年的話大表贊同。

  那青年笑聲忽歇,驀然抬頭,注目遠方,皺眉說道:「怎地突然間生出來這麼大的風?」

  青年身邊的一眾人等也盡都抬頭看去,細辨究竟。

  但見空中的風聲呼嘯委實的越來越響,雪花飄灑之勢也因之越來越見凌厲,被狂風刮在臉上,居然好似是在被一把把的小刀子刮過一般。

  前方地上的許多積雪,也漸漸隨風飛揚而起。

  再過片刻,瀰漫的飛雪遮蔽了眾人視線,雪勢竟是空前暴盛。

  「不好!」青年猛地皺緊了眉頭:「在這樣的天氣氛圍中,身著白衣著實佔便宜,莫要被那兩個丫頭乘隙脫逃。趕緊……」

  不意那青年還沒有來得及說完話,空中的狂風竟是再一次增大,狂猛愈倍!

  隨著忽的一聲乍然,便如同有千萬人一起怒吼一般,周遭竟顯好似大海海嘯一樣的轟鳴聲響,整片山林的所有大樹,亦因之齊刷刷地彎了下來。

  緊接著,漫山遍野的積雪,亦在同一時間裡,忽的一下子飛捲而起。

  這會可不是單純的遮蔽視線了,即便是當事人擁有再好的眼力,此刻也要伸手不見五指!

  「糟了!」

  青年一聲怒吼,隨即身子陡然一閃,驀然迎風而去,整個身體就像是一把利刃,強勢切開凜冽的北風,逆流而上。

  ……

  片刻之前,長途馳援趕到的雲揚由天際俯瞰這座山林。

  一眼就看到了正背著月如蘭狼狽奔逃的計靈犀,一時間睚眥欲裂!

  兩女身上的血跡,慘白的臉色,掙扎求生的形勢,都如同一把刀紮在了雲揚心裡。

  然而就在雲揚將動未動之際,意外感應到了山林中有著那種強大的氣息隱隱傳出來。

  雲揚雖然暴怒,但卻竭力按捺自己:「越是這種時候,越是不能動怒。此際對手實力未明,只憑一時意氣,什麼事情都難以辦好,光只是搭上自己的小命倒也罷了,現在尚有八嫂、靈犀的性命也繫在自己手上呢!」

  千魂靈猴雖然聰慧機靈,到底仍只是幼崽,神識未開,雖然能夠示警,也可引路指示,終究不能一字一句地告知雲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而在雲揚想來,計靈犀兩人雖然遭遇危機,但針對她們的對手未必多強。

  畢竟當日與計靈犀分手的時候,計靈犀的修為不過五重山層次,如今時隔不久,就算計靈犀有所突破,進境也必有限,而以這樣的實力尚有周旋餘地,那麼她們的對手,實在算不得什麼了不得的勢力!

  雲揚正是因為這樣的盤算計較,這一路馳援,再沒來得及考慮針對計靈犀的對頭人實力強橫,強橫到雲揚應付不了的時候,該當怎麼辦?!

  但是現在,雲揚愕然發現,對方實力非但遠超自己的預計,更是直接高到了自己根本應付不了的級數!

  雲揚深深地吸氣,悄然化作北風盤旋著……

  「對面修者的氣息,非止一股,而且……隨便任何一人的氣息,都遠遠在我之上……更有甚者,其中的兩股氣息竟似乎是……不遜色於凌霄醉的級數?比起當日覺察到的凌霄醉的氣息,也就只差一線……對方到底是什麼人?怎會強橫至此?」

  「嘶!」

  仔細分辨對方戰力之餘,雲揚被自己的判定驚呆了!

  此時此地怎麼會突然冒出來這麼恐怖的氣息?

  這等級數的高手?

  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對方這是在追殺計靈犀?!

  既然有這樣恐怖的高手在場,追殺計靈犀區區兩人何至於用了這麼長時間還拿不下!?

  這……絕逼是有陰謀!!

  如當前之人這等級數的高手,在這世上一共才幾個人?

  就雲揚現在的所見所知,臻此級數的總共也就只得四五人而已。

  凌霄醉算一個,獨孤愁身為傳說,自然也算一個;年先生乃是四季樓首腦,當然要算一個,還有一個則是僅限於知道名字的君莫言……

  更多的,雲揚就真的不知道了,連名頭都沒聽說過。

  但現在,那邊一下子就冒出來兩個,雲揚情不自禁地聯想到:難道……眼前便是四季樓年先生當面!?

  但是,另一個又是誰?四季樓若是同時擁有兩名此等強者,大可聯袂絕殺凌霄醉,以四季樓的人力物力實力勢力,佈局設計凌霄醉易如反掌,早可除去這一心腹大患!

  嗯,這個問題該當是四季樓或者凌霄醉要考慮的問題,跟我無關,但是……下面的那人不管是誰,終究是絕對不可力敵的狠角色!

  這一片山林,對於雲揚而言,隨時都可能遭遇極度危險臨身。

  但不管多麼危險也好,雲揚都絕不能允許計靈犀和月如蘭就在自己眼皮底下被抓走!

  哪怕是拼了自己的命,也在所不惜。

  風聲悠悠。

  下面那黑袍老者,還有那面如冠玉,姿態閒適的青年,看來就是罪魁禍首?

  當下之計,我應是……

  他斟酌盤算了一下,旋即便打定了主意。

  自己這段時間以來,精修諸相化法,有所精益,當下便是印證之刻!

  下一刻,天際狂風風勢驟然加劇了十倍有餘!

  漫山遍野的積雪,亦隨著驟起的風勢紛紛揚揚的飛上天空,天地之間,滿目儘是一片迷濛!

  與此同時,尚有一股從天到地的龍捲風驀然形成,如同一條怒龍一般衝了下去!

  彼端那青年應變亦是奇疾,異變不過才起,他之身影便已經如同一支穿雲破霧的利箭急疾飛射而至!

  那青年一眼就看出那怒龍一般衝下來的龍捲風乃是人為形成,怒吼一聲:「是誰?竟膽敢破壞本少主好事?!」

  但那乍現的龍捲風對他的話全然置之不理,狂風一卷,逕自捲住了計靈犀和月如蘭的嬌軀,旋即便拔地而起,扶搖而上,急疾退離!

  雲揚知道,以對方的實力來看,自己只有這一次機會!

  所以他毫不猶豫,捲起兩女身子,立即撤退!

  「留下!」

  那青年平掠的身子猛地一折,迎著狂猛地北風,斜斜的沖天而起!

  一隻手猛然自衣袖中伸出,赫然是墨黑色的,一把抓將出去,狂喝道:「給我留下!」

  這一抓,連漫天大雪,也都突然出現了一個黑洞!

  任何天地靈氣,都被屏絕在黑洞之外。

  勁氣籠罩範圍,竟然是空中百丈方圓!

  雲揚感覺到對方的鎖定,在這一抓之下,自己絕對沒有反抗的力量!

  這一手來得迅猛無倫,走勢奇疾,眼見便要摧折龍卷,斷生殘命!

  雲揚心念一動,半空中一聲霹靂乍響!

  在這隆冬時節,漫天大雪紛飛,居然會乍現驚雷?!

  嗯,還不止,而且還有閃電相隨!

  青年這一瞬間可是被驚了一下。

  天際一道閃電,蜿蜒扭曲,如同一條閃亮的銀蛇一般,從天空劈落,異常精確地劈在青年漆黑如墨的右手之上。

  轟的一聲。

  這一抓的力量消泯於無形。

  「哼!」

  被乍現雷電亟中的右手即時有一陣煙霧冒了起來,那青年立即收回右手,然而另一隻手卻又跟著便抓了出去,聲勢竟是更劇。

  隨著嚓的一聲輕響,空中居然被他抓出來一個黑洞!

  顯然其被雷電亟中,怒火更甚,跟著的這下出手,乃是惱羞成怒,含憤出手!

  然而就只是雷電亟中剎那的間隙,已經讓龍捲風乘隙去到了百丈高空,還在繼續升騰,彼此距離已經拉開,縱使那青年的二度出手如何威勢,也告無功。

  這時,又有一聲鏗鏘龍吟驟鳴,下面一道光華急疾閃動,一道恢弘劍光,一條黑衣身影,湧動沖天劍氣,瞬息飛騰直上百丈高空。

  卻是那個黑袍老者,凌空御劍,截擊天空龍卷!

  劍出風雷震!

  御劍於百丈高空之上,天矯如龍。

  「哪裡走!」

  雲揚心中再度震撼莫名,所化之龍捲風亦是再一次加速,全力趨避!

  然而隨之一劍掠過,如同長龍一般的龍捲風竟然就此應劍而斷!

  下面半截的風力,「轟」的一聲化作了四散玄氣,全無軌跡的逸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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