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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至尊】作者:風凌天下<連載中>


第二百三十九章 怨憤沸騰!

  秋劍寒道:「依我看,此事八九不離十屬實。不過那團火的確是有問題,但風尊卻是基本可以確定。只不過是他願意不願意現身卻是難說。」

  老太尉方擎天咳嗽一聲,道:「陛下切莫掉以輕心,我的玲瓏天心雖然測知那楊波濤心下有異,但絕不如往日裡稍窺即明,有此不難推想出楊波濤只怕另有手段,其真實實力多半非止我們所見的那麼簡單,而且他始終是玉唐四帥之一……」

  皇帝陛下緊緊地蹙著眉頭,道:「不錯,剛才是朕想得單純了,就算拋開楊波濤可能藏有隱蔽實力不說,這件事現如今被搞上了風口浪尖;要拿下楊波濤這麼一員軍方重將,玉唐四帥之一;只是憑著沒有實證的捕風捉影,是萬萬不可能執行的,非是朕乾綱獨斷就可完成。」

  「但如果真的是風尊再現,只要風尊鐵了心的拿下楊波濤,那麼他就肯定會出面鼎證此事。只要風尊出面,證實了他的風尊身份,那麼楊波濤完全不用再審訊,直接定罪,他麾下的兵士絕不會出力回護。」

  「但若是風尊不出,此事……」

  皇帝陛下沉思著。

  秋劍寒老元帥道:「風尊出面已屬必然;然而我們現在需要認真顧慮的,其實和風尊的顧慮乃是一樣的……就是一旦風尊現身,我們有什麼辦法,可以確保風尊的自身安全!」

  「難!」

  老太尉方擎天沉悶的咳嗽一聲,用手摀住了嘴,冷刀吟麻利的遞過一塊手巾,方擎天一口濃痰吐出來,氣息才終於順暢了不少,道:「難,風尊只要不出,那麼天下就任他縱橫;但若是萬一暴露了行蹤,必然會成為所有敵人的眾矢之的!當日九尊同在,猶要隕滅於強梁重重伏擊之下,如今只得風尊自己,甚至就算尚有火尊為援,情勢仍舊不樂觀!」

  「畢竟他們所要面對的敵人,包括敵國和江湖,甚至,還有本朝許多內奸……」

  老太尉喘息著:「防不勝防……風尊若是現身,固然可以置楊波濤於死地;但是……這樣做的代價太大,得不償失……」

  老太尉劇烈咳嗽幾聲,道:「老臣知道陛下的意思,想要與風尊見上一面……籍此安安心;但是……採用這種方式,逼迫風尊出來,卻是弊大於利,並不可取!」

  「依我說乾脆來個快刀斬亂麻,將楊波濤一家滿門抄斬;罪名便是通敵叛國。」老太尉咳嗽幾聲,道:「這樣一來,風尊不用出面,陛下當前以乾綱獨斷的手段行事,固然不可取,卻非不能為,不該為。」

  皇帝陛下苦笑:「老太尉的方法自然是佳妙,朕不管不顧的自把自為一次也沒什麼,但現在的關鍵在於……出現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風尊?如果我們能夠確定;那麼楊波濤殺了也就殺了……但若不能確定……無論是朕,還是軍方,都難脫一個冤殺了好人的污名,代價同樣巨大!」

  「太尉以玲瓏玉心鼎證楊波濤有異,我們固然信得,卻不能成為實證,若是當真如此做了,外界只會說,一個不知道來歷的黑衣刺客化作一陣風,說了一句話,就讓我們斬殺了一國之帥……」

  皇帝陛下苦笑:「這種事後續手尾多多,一個不好,就可能釀成另一波左文龍舊事,更有甚者,各國軍方多半會籍此大做文章,點滴瓦解玉唐軍心……」

  老太尉皺眉無言,皇帝陛下考量得確實有其道理,在欠缺實證之下貿然動作,確實難掩天下悠悠之口,玉唐帝國乃是舉世公敵,自身一旦出現可供攻擊的契機,各國絕不會輕放,此點確實不可不防。

  「風尊這次再現塵寰,目標直指楊波濤,相信他也有將楊波濤繩之於法的意向。其實現身歸現身,只要其不露出真實面目和現實身份也不會有太大後患。」

  冷刀吟說道:「唯一需要解決的大抵也就只有風尊現身之後的善後問題。擺脫有心人的追蹤,才是當前關鍵。」

  「我基本可以確定,楊波濤那邊若是真正有鬼,那麼,他身後的人卻並未予以更多的支持,助其擺脫困境,多半就是也在等著風尊現身,籍此瞭解風尊的真實身份。」

  冷刀吟道:「而既然他們在等著,就一定有追蹤的手段,甚至,有阻止風尊化風而去的把握。」

  「就如老冷所說,這才是最讓人頭痛的問題;這些山海逸人身懷的詭譎秘術,真不是我們現在能夠揣測得到的。」

  秋劍寒沉沉歎了口氣。

  「軍營之中,現階段的反響如何?」

  皇帝陛下問道。

  「軍營已然全面沸騰,幾乎不受控了。」冷刀吟苦笑一聲:「其實又何止是軍營,整個天唐城,都陷入了沸騰狀態之中!」

  皇帝陛下沉吟了一下,道:「此事需要盡速了結,就在天唐廣場,英魂碑前;公審楊波濤!」

  其他幾個人都是眼前猛地一亮:「妙計!」

  「秋劍寒。」皇帝陛下道:「由你來安排這件事,務必要做到……風尊若是出現,必須萬無一失!」

  「是!若是此次公審出了紕漏,老臣提頭來見!」

  秋劍寒大踏步而出。

  冷刀吟在後面提醒:「莫要忘記,刺客行刺楊波濤的時候,他府中驟然出現的那二三十位高手。」

  秋劍寒的身影已經不見,只扔回來一句話:「你以為我是你?!」

  冷刀吟翻著白眼,被噎得喘不過氣來。

  ……

  整個天唐城,在這一日之間,突然間匯流成為了仇恨的海洋。

  「為九尊大人報仇!」

  這樣的旗幟,隨處可見!

  不管是軍營還是民間,都是一樣。

  每個人的臉色都很沉重、還有悲痛。

  而楊波濤所住的地方,則是直接被接管禁嚴了;該住宅所在的整條街道,家家關門閉戶;只有楊波濤一家晝夜不得關門。

  整條街道,除了來來往往的軍人之外,其他人等一個也見不到!

  偶爾有人遠遠經過街口,也盡都是充滿了厭惡與鄙夷痛恨地看這邊一眼,便即轉身離去。

  楊府上上下下百多人口總還是要生活的,家裡雖然尚有餘糧儲備;但是菜蔬肉類什麼的卻仍需要採購;而楊府的人出來採購,軍隊並不會上前干涉。

  負責採買的管事低著頭一路急走,一直以來都是他負責採買食材,可說與菜市場的商販都已經很熟了;這會他只想著趕緊買了菜回去,然後就在自己房間裡縮著就好……

  可是等他到了市場,這位管事卻愕然發現,一切都與之前大不相同了。

  所有人看著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著殺父仇人一般的憤恨。

  這位管事走進菜市場一共就隻走了十幾步,卻被一股奇怪的氛圍籠罩。

  就好像自己赤手空拳手無縛雞之力的走進了狼窩!

  每個人看著自己的眼神,都是綠瑩瑩的凶光!

  原本那些使勁兒巴結自己、期許幫襯的菜民們,今天齊齊一反常態,非但沒有過來搭訕推銷;簡直就是有些想要揍人的意思……

  更加過分的是,自己拿著銀子,居然買不到菜!

  「不賣!」

  「哦,你問這個?這個不賣!」

  「不賣你擺攤幹啥?」

  「嗯,我擺攤是為了看上去有點兒事兒做,實際上是在等著看熱鬧的,菜要是賣完了,我不就得回去了,哪還有熱鬧看?!」

  「啥熱鬧?值得你這麼期待?!」

  「有人快要死了,還會死得慘不堪言,據說是位元帥,這等熱鬧怎能不等著看。」

  這天沒法聊了。

  還是換一家吧。

  「這菜怎麼賣?」

  「不賣!」

  「為啥?」

  「高興!」

  高興?!好強大的理由,那管事沒奈何地又換了一家。

  「這菜怎麼賣?」

  「不賣!」

  「為啥?」

  「不高興!」

  不高興?還是同樣強大的理由,可是高興不買就算了,不高興怎麼也不買?!

  管事有心想要質問,卻又強行忍住,一旦自己問了,沒準就得被暴打一頓,平日裡若是當真放對,自己肯定是不怕的,可是這會……算了還是再換一家吧。

  「您這菜……」

  「不賣,賣給你了,回家還拿啥餵豬!?」

  ……

  「您這菜……」

  「這是給人吃的,你不合適吃……」

  諸如此類的回答,一個比一個彪悍,一個比一個具有強烈指向性。

  那管事耐著性子問了一圈,好容易有一個禁不住白花花的銀子誘惑,想要做筆買賣,可是才剛要伸手接銀子,卻發現整個菜市場人人都是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的手。

  無數目光聚焦,鄙視者有之,不屑者有之,怒其不爭者亦有之,還有滿目怒火欲懟人者更是大有人在,那人的手頓時如同被火燙了一般縮了回來。

  從那些人的眼睛裡可以看得出來,今天自己只要賣給楊家一棵菜,那麼終此一生,自己都休想再在這片地方立足了!

  不由得乾笑一聲,將手縮了回來,道:「我忘記了,今天我這菜吧,不好吃……」

  管事大人眼看功成,這貨怎地還變了卦,頓時急了:「哪裡不好吃?這不跟以前一樣麼?」

  「我主要是怕你介意……」那漢子乾笑著:「今天這菜我往裡面撒尿了……咳,我兒子還在上面拉屎了……你要是不介意……」

  管事登時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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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這一關,過不去!

  嘔!

  管事差點吐出來。

  多洗兩遍?!沒事?!我去你的吧!

  換作往常,有人敢這麼跟自己說話,早就大耳刮子招呼了過去,但是現在……卻是實在不敢。

  就算當真嘔死也不敢當面發作!

  總之這管事前後轉了三個市場,愣是沒買到一棵青菜!

  兩手空空往回走,可是這會回去卻沒有來時輕鬆,端得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一共還沒走幾步就開始搜身,全身各處,所有隱秘地方都不放過;這一關搜完了,走幾步又遇上一波,又一輪的搜身,還是全身所有隱秘地方全不放過……

  看看有沒有攜帶消息啥的……萬一搜查得不仔細,錯失了呢?

  那些隱秘地方正是夾帶的重點搜查目標,絕不容放過!

  是以等這位管事重新回到楊府的時候,已經是四更天時分了。

  這一路的盤查磋磨,幾乎查掉了半條命。

  連指甲縫裡都查;還有什麼地方是查不到的?

  還有那啥那啥,菊花殘,滿身傷,一點不摻虛假!

  ……

  楊府內院。

  楊波濤表面上鎮定如恆,實則心中卻早已是七上八下,不得半點安穩。

  而在他身邊圍著一圈的,便是利用各種身份混進來的四季樓高手;足足有二十多人。

  只是人雖多,卻是一片安然,一片平靜。

  對於這些人來說,眼下的事情,只不過是小事,無論最終成敗,都不足道。

  然而當前之事對於楊波濤來說,意義卻是大不相同的!

  楊波濤身為玉唐之人,在玉唐出生長大成家立業建立功勳……一路走到現在,可說是甘苦自知,絕不容易。

  不過數日之間,楊波濤赫然發現,自己苦心經營,為之奮鬥了一輩子的東西,居然馬上就要面臨毀滅……而這一切的源頭,乃是因為自己當初做下的自以為周密,絕不會有人知道的密事……

  此刻的心情,難描難寫,無以言表。

  尤其是看著四周圍這些四季樓的高手們一個個滿臉淡然的樣子,楊波濤就是氣不打一處來:你們當然可以不在意,大不了就離開這裡,重歸江湖,四海為家——反正那種日子早已經習以為常了。

  但是我呢?

  有沒有人為我想一想過?

  「大帥,夫人有請。」一個俏麗的小丫鬟怯生生的走過來。

  楊波濤咳嗽一聲,道:「夫人可有說是有什麼事情麼?本帥這邊尚有要務須待處理,若無要事,等下再說!」

  不知道為何,此刻楊波濤對於自己面對了幾十年的枕邊人,驀然生出了一種心慌和不敢面對的感覺,明明公務盡止,百無聊賴,卻已不敢明言,不敢面對。

  「夫人似是有要事與大帥商量,請大帥盡速過去。」那小丫鬟道。

  「告訴夫人,我等下就到。」

  楊波濤踱著步子,沉吟了半晌,終於歎口氣:「諸位請在這裡稍坐片刻,我去去就來。」

  一位領頭的青衣老者含笑道:「大帥請自便。」

  楊波濤點點頭,大踏步而去。

  ……

  「夫人找我?」楊波濤亦步亦趨走進了臥室;這裡乃是整個楊府中最為私密的空間,平常能夠到這房間裡來的,就只有夫妻二人和一個負責打掃收拾的貼身丫鬟而已。

  但如今這私密的小空間裡,在臥榻前面,赫然多出了一張小桌子,上面擺放有四碟小菜,一壺酒,兩個酒杯,兩副碗筷。

  「嗯,今夜不知為何,突然生出興致,欲與夫君共飲一杯。」楊波濤的夫人乃是官宦之後,大家閨秀,現年雖已年逾四旬,但依然身段窈窕,嬌美如花。

  楊波濤有妻如此,羨煞旁人可說是等閒事,慰為談資。

  「嗯,不意夫人竟有此雅興。本帥就與夫人飲上一杯!」楊波濤爽朗地笑了笑,似乎興致很高的樣子,逕自一屁股坐下來,聞著菜香味,一臉陶醉:「夫人整治的小菜,真是越來越好吃了……」

  「覺得好吃就多吃些。」楊夫人在對面落座,端起酒杯,脈脈秋波看著楊波濤:「夫君,請。」

  「夫人請。」

  楊波濤哈哈一笑,將手中酒一飲而盡。

  他的樣子看起來很是歡悅爽朗,比之平日裡的威嚴莊重更多了數分輕鬆,卻是將一切的負面情緒盡數都隱藏了起來。

  楊夫人衣袖遮顏,亦將手中的那一杯酒慢慢地喝下去,在喝酒的過程中,眼睛卻自一眨也不眨地盯著楊波濤的臉。

  「夫人怎地這麼看著我?」楊波濤笑道:「可是看我老了?」

  楊夫人溫柔一笑:「夫君正當壯年,何來言老之說。倒是妾身……昨夜看明月,恍惚間想起,自從妾身嫁入楊家,至今已經二十七年了呢……」

  楊波濤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

  二十七年了麼……

  原來已經這麼久了麼……

  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

  無論美人還是名將,無情歲月對於他們而言,都是最大的敵人,無可抗衡!

  「這一次的事情……」楊夫人眼睛看著窗外,緩緩地說道:「似是……不大好度過?」

  楊波濤身子顫抖了一下,道:「夫人放心,此次變故不過是一場誤會,只待釐清一切,自然塵埃落地,盡復舊觀,清者自清,無須掛懷。」

  楊夫人緩緩轉回頭,溫柔的目光看在楊波濤臉上,捕捉著楊波濤的眼神。

  然而楊波濤眼神祇是與她一對,便即閃躲,垂下眼斂,二度端起酒杯。

  「我知道這件事是真的。」楊夫人道:「你我夫妻同床共枕這麼多年,我知道你的習慣,你一旦心虛就會目光閃躲。」

  「尤其在面對我的時候!」

  楊波濤默然不語,久久不曾回應。

  「從前年開始,你的脾氣就變得很古怪,脾氣也是越來越大,大半夜裡總是自己一個人披著袍子出去散步……」

  楊夫人道:「從那時候我就知道,你有事。」

  「去年,及至九尊大人中伏之事乍現,你變得愈發不正常了;初初我還以為你是因為九尊大人不幸隕落,玉唐氣運大損,身為主帥的你因此而憂慮,然而當你親手殺了你養了十幾年的那條老狗之後,我隱隱感覺到,事情非是那麼的單純……」

  「再到後來,你時常在半夜裡會乍然醒來,一身大汗淋漓,更在在顯示了你的異常。」

  楊夫人靜靜地道:「我知道你有事,但你不說,我也不問。男人麼,總要有一點自己的空間;能夠對我說的,我相信你不會隱瞞。」

  「我之前還天真的幻想,你一定能夠自己度過去,很快就能調整好……」楊夫人淒然地笑了笑,道:「所以我一直在等,等你度過去的時候,然後跟和我說一說這段心路歷程。」

  「但卻沒有想到,我這一等就等到今天,而最終等到的,卻是如此一個恐怖的消息,我的天要塌了麼?!」

  楊夫人搖頭歎息:「夫君,這是為什麼?你告訴我,我要知道!」

  楊波濤如同一尊雕像一般坐著,久久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自從楊夫人開始說話,他就再也沒有動;只是臉色越來越不好看,慘白如紙。

  及至聽到這一句為什麼,楊波濤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

  「夫君是玉唐本土之人;身體裡流著玉唐之血。從軍以來,久歷沙場,身經百戰,一路打拼到現在,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說已至人臣巔峰;戰場上,更是一軍之帥,一聲號令,可以讓百萬兵馬從容赴死而無悔……」

  楊夫人的聲音很平靜:「我知道夫君你為了玉唐國受了多少傷;吃了多少苦。你身上的傷疤,足足有一百三十五處!這許多年以來,盡力保家衛國鏖戰沙場,從不落於人後,我夫君是一個響噹噹的好漢子,鐵錚錚的好兒郎!是玉唐國的忠臣!這一點,我無比確信!」

  「但也正因為如此,妾身才更加疑惑:我夫君既然是這樣一位足堪青史留名的蓋世英雄,為什麼會做出這等事情?!」

  楊夫人聲音一直很平靜,在說完最後這一句話之後,緩緩抬頭,清亮的眼波一瞬不瞬地看著楊波濤,緩緩道:「為什麼,你會設計九尊?!告訴我!」

  說到最後三字的時候,楊夫人一直以來盡皆平鋪直敘的語調,濡染轉為高亢!

  楊波濤額頭上的冷汗涔涔的滲出。

  「告訴我,明明在兩年半之前,每一次談起軍中事務,你必口口聲聲九尊如何如之何;從一開始的時候,那幾個小傢伙,慢慢地到後來的一口一個九尊大人;盡都在在說明你對九位大人的莫大認可。」

  「說起九尊,那個時候的你縱使滔滔不絕,長篇大論,尤其是那次,你一時不慎中了埋伏,九尊現身相救,挽救大軍於將潰;你曾鄭重承諾,凡有生之年,皆為補報之時。」

  楊夫人道:「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你不再說九尊,飯桌上,也不再談天說地,久而久之,從你的口中,已經有兩年光景沒有聽到過九尊這兩個字了。」

  楊波濤臉上肌肉抽搐,痙攣著,汗水涔涔,臉色愈發地難看,幾無人色。

  「這一次變故,既然有風尊親身顯臨,明言指證,就算陛下此刻還沒有下令將你羈押,但是……這一關,夫君想必是躲不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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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風!風來了!

  楊夫人安然道:「早在半年前,我便已經安排么兒楊勤去了他外公家裡,你還曾經問過,千里路也不算遠,怎地還沒有回來?」

  「我現在可以回答夫君的問題了,勤兒不會回來了;他並沒有去他外公家裡,而是……拜入了一個門派,成了一個門派的弟子,這是我的安排。當時我怕你不同意,便沒有道破真相,只盼望有朝一日,勤兒修行有成自己回來跟你說明。現在看來……一切竟是歪打正著,給你們楊家也留下了一點血脈。」

  「這也算是我作為你們楊家媳婦,為你們家族做出來的一件事情吧。」

  「呼……」

  楊波濤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似乎是放下了心中一塊大石頭,感激萬分道:「多謝賢妻!」

  楊夫人眼波看著楊波濤,道:「直到此刻你還是不想跟我說原因嗎?」

  楊波濤深深吸了一口氣,似是想要說什麼,但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道:「這一節夫人不必知道。就當做我……楊波濤突然豬油蒙了心,鬼迷了心竅吧。」

  他的眼中全是沉痛之色,道:「我楊波濤一生,對不住九尊乃是第一樁;對不住夫人妳,乃是第二樁!」

  他站了起來,眼睛定定地看著夫人,突然噗地一聲跪了下來,道:「夫人,我對不住妳!」

  楊夫人強行忍著的眼淚,終於嘩啦啦流出來。

  到了這個時候,他竟然還是不肯說……

  楊波濤緩緩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楊波濤知道,他沒有回頭路可言,他早就沒有回頭路了!

  楊夫人眼淚簌簌落下,良久良久,道:「罷了,不說就不說吧;說,也是死,不說還是死。當一個糊塗鬼也沒什麼不好,人,何必非要將事情全都弄明白!」

  她端起一杯酒,慢慢地喝下去,喃喃道:「本想在這酒中下毒,就此一了百了,但……最終,還是沒有狠下心來。」

  「罷了,公審那天,共走九泉吧……」

  ……

  夜色深沉,天際風聲呼嘯,風勢似乎越來越大。

  寒風打著忽哨從半空掠過,不起然間攪動一陣尖銳的聲音;如同萬鬼齊出,讓人不由自主的就是頭皮一炸。

  整個天唐城,無數人都在等待著天明一刻。

  天亮了,就該真相大白了吧。

  鐵錚卻是個例外,他早早地就睡覺,呼嚕打得山響,睡得格外香甜,宛如死豬一般;但四更天才過,卻一下子爬了起來,將身邊的妻子嚇了一跳。

  「怎麼這麼早?」

  「今天有大事!養好了精神,早點起來早作準備!」

  鐵錚光著膀子,就這麼騰地一下子跳了起來,寒風吹在裸露的胸膛上,吹在臉上,登時一個激靈,僅存的殘餘睡意,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鐵錚又用冰涼的井水洗洗臉,快手快腳地將衣袍穿戴整齊,胡亂抹了一把臉之餘,道:「夫人,我去做事了。」

  不等夫人回答,逕自邁開大步,往外走去。

  她的妻子披著袍子,倚在門邊;隱約覺得鐵錚今天有些不大對勁,只不過是一如往常一般的上朝……至於這麼雄赳赳氣昂昂的一副決戰的樣子麼?

  嗯,對了,上朝!

  但,鐵錚腰間佩劍,胸口掛了護心鏡;一身鎧甲,身後的親兵還幫他拿著那大關刀……這哪裡是去上朝?

  分明是要去廝殺的架勢!

  剛想到這裡,不由得一下子驚得摀住了小嘴,正要追出去問,卻發現鐵錚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拐角處。

  不見了。

  ……

  這會的天唐廣場早已經是人山人海。

  一桿聳天大旗,屹立於中央,這桿大棋足有二十丈高下,血紅的旗面,在空中飛揚升騰。

  旗幟下方,設立有一座高台。

  這座高台乃是此次公審的主場地!

  只是這次的公審……

  所有高層都知道,這所謂的公審,只不過是一個幌子。

  不管是玉唐高層一方,還是四季樓那一方,都在等待著一個人的現身。

  罪行確鑿與否,不在於一應證物,只在那人的現身還是不現身!

  若是風尊現身,那麼楊波濤就是有罪,罪大惡極,罪在不赦!

  若是風尊未現身,那麼楊波濤就是無罪,諸罪皆去,安然無恙!

  無關其他人證物證,全都不作數!

  日上三竿,陽光普照大地。

  五位主審官此際已然全數來到;還有直接當事人楊波濤也已經來到了這裡候審。

  楊波濤此行帶來的人並不多,一共還不到三十人。

  只是這一個個明明身著軍裝,然而身上的那股氣勢,卻讓秋劍寒等大佬都仍不住要多看了兩眼。

  這群人與軍旅截然不同的強橫氣勢,大家都是看在眼內,盡都了然這群人絕不單純,非同小可。

  秋老元帥哼了一聲,道:「楊帥,你手下親兵裡面的高手可真是不少啊!端得能人輩出,連老夫見了都不知道該說是羨慕還是嫉妒了!」

  楊波濤臉色蒼白,頗有幾分魂不守舍的意思,對於秋老元帥的誅心之言,只是嗯了一聲,似乎並沒有聽清楚說的是什麼,並沒有言說任何解釋辯駁的言詞。

  原本一直挺拔如松的背脊,竟是顯而易見地佝僂了下去。

  鐵錚從楊波濤到來一刻就一直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心下陡然一動;明明只是一夜不見;這楊波濤似是一下子老了二十年一般,這其中另生了什麼變故嗎?!

  鐵錚剛才聽到秋老似褒實貶的誅心之言,更是留心楊波濤的舉動,本以為他會滔滔不絕的辯解,諸如本帥一生戎馬、鐵骨錚錚,忠肝義膽,得許多義士相助,有何奇怪雲雲,若是楊波濤這麼說,鐵錚絕對會直接衝過去,就算不動手也得呸他一臉唾沫,可是此際楊波濤的舉動實在太過異常,鐵錚反而有些不知如何做才好,逕自默默坐下。

  此際關注楊波濤的目光可不止秋老元帥和鐵錚,而在場的所有人,都將目光聚焦在其身上,面對著四面八方一道道利劍一般的目光,楊波濤低垂下眼簾,不言不動,面目呆滯,宛如木雕泥塑一般。

  跟隨他前來的那群人中,有兩個人始終在他的身後左右站著,其他的人卻是悄然分散,不著痕跡散入人群之中,看似隨意而行,實則卻是隱隱然地形成了一個包圍網。

  大圓圈。

  楊波濤閉著眼睛坐在那裡,面沉似水,其心中卻被一句長久回想的話所震懾:「為什麼?」

  那是自己的妻子,充滿了疑惑與不解的問話。

  為什麼?

  楊波濤的心裡也在問這個問題!

  但他的臉上現在卻只有一片苦笑,無言以對,無心以對。

  自己今天出來,只是在等這一個結果;若是風尊出現,則就此蓋棺定論,無論自己再如何辯駁,羅列出再多再完善的佐證,也是無濟於事。

  如果風尊不出……

  不出的話……

  楊波濤想不出半點風尊不出來的理由。

  九尊行事,從來不需要有那麼多的忌諱,只有該為和不該為而已!

  往昔玉唐戰事多歷風險,無數戰役局勢堪虞,但就算戰事如何危急,只要能夠趕得上,九尊中人必然馳援而至,他們從來不會在意所謂的危險,只有該不該為!

  其實就算風尊不至,又能改變什麼,自己通敵叛逆之舉,早已在玉唐高層心中定案,不管風尊最終是出現還是不出現,今天早晨與自己的妻子別離,都是此生永訣!

  妻子不會再等自己回去的。

  想到這裡,楊波濤心中就是一陣陣抽搐的疼痛。

  高台四周,遍佈全副武裝的軍人,他們護衛著高台的安穩;再往外,乃是一隊隊肅立的軍隊,構成第二道防線;再然後才是圍觀的普通百姓。

  只是今日來圍觀的人異常地眾多,人潮人海,一眼看不到頭。

  在場每個人都在等待。

  皇宮裡,皇帝陛下在等待,太尉府,老太尉在等待;長空中,還有其他的存在也在等待……楊波濤和他的那些護衛高手們,也在等待。

  「奉皇帝陛下旨意,就九尊之一風尊指控玉唐北軍元帥楊波濤通敵陷害之事,在此舉行公審聆訊。」

  冷刀吟的聲音如同金鐵鏗鏘:「事關國運,少不得天下見證,勿枉勿縱,不讓英靈九泉含恨……」

  「帶,楊波濤!」冷刀吟一聲大喝。

  楊波濤緩緩站起身來,嘴角露出一個不知道是什麼意味的笑容,大踏步走上台去。

  高台上,只得楊波濤一人站立。

  他面前什麼都沒有,儘是一片空曠。

  所有人都在等待。

  如是風尊會出現指證,那麼,該當就在此刻了。

  明眼人都知道,這是一個局。

  針對的非是楊波濤,而是風尊,又或者是倖存的一應九尊中人!

  風尊出現,那麼,楊波濤就是必死之罪!

  絕無轉圜餘地!

  可是風尊卻將承受莫大危機,除卻玉唐之外,舉世皆視九尊中人為禍世根源,急欲除之而後快!

  但若風尊不出現,那麼,針對楊波濤的公審就會轉向,將有無數佐證證明其是被冤枉的;功臣蒙冤同樣是大眾不能接受的事實,前者有上官將門之變故未遠,若是今日指控反轉,那麼從此之後,楊波濤在玉唐的名聲和權勢都將更上一層樓,無論高層如何看法,都無法再對其在短期內做任何動作!

  萬眾矚目,都在靜靜地等待,等待風尊對這個兩難的局面,作何選擇。

  是出面戳破叛者假面,直面莫測危機?!

  還是保全有用之身,留待他日再現!?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風尊沒有出現。

  漸漸地,台下隱隱有竊竊私語的聲音點滴響起。

  鐵錚一身戎裝,左手按劍柄,右手拄著自己的大關刀,虎視眈眈地看著高台。

  但,對於彼端遲遲沒有任何動靜出現,鐵錚心下也在一個勁兒地打鼓……

  他篤信風尊所言,楊波濤必然是叛徒,必然是出賣九尊之人,但這事光他相信不行,當前公審,必須要有足夠的公信力,這點唯有風尊現身才能定鼎,其他盡都浮雲!

  高台上,秋劍寒老元帥極目遠眺,神色悠悠。

  你來,還是不來?

  稍頃……

  呼呼……

  有人驚喜的叫起來:「風,來了!風,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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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這是為什麼?

  是的,原本呼嘯的北風,突然間增大數倍,呼呼啦啦……三軍戰旗,同時飄揚翻騰,氣派大增。

  無數人的臉色都因此變故而同時一動,有的喜形於色,有的面顯憂容,也有七情上面的,而人海深處,尚有一小撮人面色巍然不動,卻是目光大盛,隱現鋒芒。

  「果然……」

  秋劍寒臨風而立,眼神中顯現出久遠的懷念。

  風聲越來越急,勢頭越來越烈。

  皇帝陛下本來在低著頭等待,猛然抬頭,心情激動地站了起來。

  楊波濤眼睛緩緩地閉了起來。

  他來了!

  他終究還是來了!

  他一來,我就完了。

  這本是早有心理準備的認知,但真正來臨一刻,僅有的一點點僥倖,也破滅了!

  所有隸屬於四季樓的高手,這會可沒人在理會楊波濤的心情,一個個的盡都是全神貫注,所有人將自身神識之力隱秘串聯,登時籠罩封鎖住了幾乎整個天唐廣場!

  「準備!」

  風驟起,風捲殘雲。

  天際流雲隨著呼啦啦一陣波動,已然從頭頂密佈,轉移到了彼端遠天。

  霎時間天空儘是晴空,萬里無雲,儘是絢爛曙光,光照寰宇!

  天唐廣場,萬眾歡呼。

  那是民眾的聲音。

  「風尊大人!風尊大人!」

  震天的歡呼聲不斷地響起,很多人眼中都是熱淚盈眶。

  不曾失去過,就不懂得珍惜。

  這句話放在任何一件事情,都可以用得上。

  在九尊猶在之時,還在不斷為國出力的彼時,還在戰場鏖戰的時候;所有人都是尊敬,崇敬,知道有這麼九位英雄存在。

  乃是玉唐的保護神。

  但,一直到失去,才真正意識到,九尊的守護帶給了玉唐什麼。

  此刻距離九尊出事已經有一年多的時光,而四面戰報宛如不間斷的雪片陸續飛來;整個帝國的態勢有如風雨飄搖,險況頻現;即便是玉唐的普通家庭,也因而被波及。

  隨著戰報一道而來的,還有戰死通知,如果說四面戰報乃是不間斷的雪片,無數的死亡通知書就是更加狂暴的暴風雪;玉唐帝國以軍伍利國,又兼舉世皆敵,四面受攻,玉唐百姓家裡沒有當兵的家庭,甚至不足十一之數;有些男丁眾多的百姓家,一戶出去七八個都是等閒。

  而每次軍部下屬開始分發陣亡名單;開始發放撫恤物品的時候,每個人都是伸長了脖子,急切地等待。

  唯恐念到自己的名字,因為一旦被點名,那就代表著……自己的一個親人,已經為國捐軀!

  但這樣的等待,擔心,要等到名單全部念完之後,確定了沒有,才能真正放心,然後安慰那些號啕痛哭的,回去,再等待下一批戰報……

  再一次的等待,再一次的煎熬……

  幾乎每個人都察覺到,一年多的時間,戰報的空前頻繁,以及陣亡人數的驟然增加。

  原本在一起,都是在很偶然的情況下才會在說:你聽說了麼?據說隔壁村那個誰的兒子,在那那那陣亡了……然後搖頭歎息,各忙各的,很長時間都聽不到類似消息。

  但是這一年卻不是!

  這一年中,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一批戰報回來,自己身邊的,自己見過的,自己鄰居的,自己親戚的……自己親眼看到過的無數鮮活生命,化作了一紙通知,再不復見。

  實在是太多太多!

  有個家庭兄弟七人一同參軍,共守疆土;家裡也只在大前年收到兄弟的信箋,那次乃是報平安,七兄弟盡都健在;然而從去年開始,基本一個月一次……

  迄今為止,那戶人家已經累積接收到六封陣亡通知書。

  那可憐的老太太,早已經哭死了過去……

  就連一個大字也不認識的山民們,也都清晰地認識到了這一點:九尊!

  有了九尊和沒有九尊的玉唐,是完全不一樣的!

  之前有九尊存在,大家能夠安居樂業,親人去參軍,雖然危險也在,但,也無所謂,就當是出了遠門了;總有回來的時候。

  回來就是一家團聚。

  一年就那麼幾個傷亡的,哪裡會那麼倒霉就輪到我家頭上來……

  對這一點,幾乎已經成為了人所共知的共識。

  但現在沒有了九尊,每一家在送著自己的孩子出征的時候,都是一場生離死別的痛心。

  有與沒有,絕不一樣。

  隨著時間一點點的過去,隨著戰事增添得越來越是頻繁,越來越密集,隨著國家形勢越來越是岌岌可危,隨著周圍收到陣亡通知書的人越來越多……

  所有人都在懷念,彼時還有九尊存在的歲月!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心中暢想:若是九尊大人還在,玉唐怎麼會如此大敗?陣亡如此之多的兵士!

  若是九尊大人還在,我兒子也不會死。

  若是九尊大人還在……

  鐵錚一戰天玄崖,帶回來九尊之中或者還有人活著的消息;舉國沸騰;但又是這麼長時間過去,卻再也沒有確切的訊息傳回。

  讓民眾漸漸遲疑,進而失望了。

  更有許多人產生了新的聯想,或許那只是高層想出來穩定人心的計策吧……

  但是今天,終於好了,終於要親眼看到九尊大人了!

  九尊大人果然還有人在世!

  這一刻,玉唐風起;所有的玉唐人的心裡的激動,沒有人能夠體會!

  萬眾一心,期待九尊大人的再現塵寰,重護玉唐河山!

  狂風呼嘯,漸漸在空中轉化成了一團巨大的龍捲風;就在天唐廣場上空,持續不斷地高速旋轉。

  越來越低。

  隨著一聲長嘯,空中黑衣身影乍閃,那急旋的龍捲風中突兀地變成了一個身著黑衣、面罩黑巾之人的形象;那黑衣人輕飄飄地落在二十丈高的旗桿頂上,單足而立,衣袂飄飄,俯瞰下方。

  秋劍寒極目遠眺,與這對眼神遙遙對上,登時心頭一震。

  這眼神中,包含有多少落寞與孤獨,多少淒涼和仇恨。

  他來了,任憑下面人潮人海,山呼海嘯一般的歡呼,他就在旗桿上站著,挺拔的身子,便如是一柄插向天穹的利劍!

  但,他沒有下來。

  秋劍寒大踏步出來,遙遙一拱手:「可是風尊大人蒞臨?」

  上空,旗桿上的黑衣人一揚手,風尊令牌赫然在目。

  不等秋劍寒再說話,旗桿上的風尊一聲淡淡的冷笑,道:「九天令,九尊府;今日風來,了卻宿怨。」

  遠方彼端,在這裡還有依稀可見的九尊府,忽而全無徵兆地轟然震動了一下,驀然間,衝出來九道彩虹!

  直衝上天!

  赤橙黃綠青藍紫白黑。

  九道彩虹,在青天之上交錯盤旋,便如是有生命跡像一般,天矯如龍,越來越高,慢慢地,升到人眼睛看不清楚的高處,消失了……

  這是奇跡?又或者說是神跡!

  絕對無法作偽,更加無法複製!

  「風尊大人!真的是風尊大人再現塵寰!」

  整個天唐城都沸騰了起來。

  之前風勢驟變之刻,廣場民眾已經有所感應,漸顯歡顏,及至風中身影顯臨,天唐廣場瞬間就化作了歡樂的海洋。

  風尊出現了,再現玉唐了。

  根本不需要證明自己的身份,只是化風而來,振臂一呼,已經是萬眾一心,再無疑慮;卻猶有九尊府的即時響應;更是進一步證明了風尊身份的確鑿無疑!

  有不少軍人,半輩子都沒掉過一次眼淚的,此際卻是激動地兩眼儘是水光。

  戰無不勝的九尊大人,今日,終於又再出現了!

  與此同時……

  有三股強大的神念,在空中交匯。

  「怎麼回事?對方身形明明確定無疑,怎地就是掌控不住!」

  「我這邊也是鎖定不住,那身形看似真確,實則似實還虛,捉摸不定。」

  「我這邊的情況也是如此,風雖無形,過處猶留痕跡,怎會如此虛幻不實!?」

  「該死的這是怎麼回事??」

  隨著三股神念的一觸即分,盡都迅速做出了決定。

  只見那乍現的身形屹立在旗桿頂上,聲音盡顯蒼涼蕭瑟:「當日天玄崖一戰,我八百零八名兄弟,身陷重圍,死關扣門……至今,仍自時刻想起他們的音容笑貌,宛在眼前……楊波濤,你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

  天玄崖一戰。

  九尊帶著八百壯士,因馳援而入伏,蒼天泣血的一戰,何人能忘!。

  說起這一戰,又豈止是無人或忘,更可謂是近百年以來讓玉唐人最為痛心疾首的一戰,猶在當年上官將門三大元帥慘亡於長青道的那一役之上。

  因為就是這一戰之上,玉唐帝國失去了九尊!

  玉唐帝國近日以來遭逢無數瀕危戰局無以逆轉,便是因此而起,無數玉唐兒郎因之殞命,無論於公於私,於國於民,玉唐上下,無人不恨,恨那弄機之人,恨那設伏之人,恨那痛下殺手之人,然而包括皇帝陛下在內的所有的玉唐人心中,心底最恨的人,卻還不是那些當真出手殺死九尊的兇手。

  而是……在背後用陰謀出賣九尊的本國之人!

  所有人都想問上一句,作為玉唐國人,為何要這麼做?!

  玉唐帝國以外之人,與玉唐份屬敵對,他們仇視九尊,針對九尊,乃至設層層布計,重重陷阱針對,理所當然,縱使無所不用其極,也難斥其非,可是,你身為玉唐之人,何至如此?!

  而今日,此時此刻此地,這個人已經出現了,而且還是由九尊之一的風尊親自面對面的質問,道出眾人心聲:「這是為什麼?」

  一束束夾雜著強烈恨意的目光,狠狠地看向楊波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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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亂起!

  若是目光亦有殺傷力,那麼此刻的楊波濤早已被千刃萬剮,碎屍而亡!

  楊波濤的臉色死灰,卻也不比死人強多少,自從風尊出現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完了,任何的希圖僥倖均為泡影。

  風尊寧可將他自己置於危險之中,也要先把自己幹掉!

  這樣的剛烈,這樣的毫不妥協,豈不令人側目!

  英豪壯烈,雄心不悔,有所為,有所必為,一直如斯!

  「為什麼?我無話可說。」

  楊波濤輕輕地吸了一口氣,突然苦笑一聲,仰頭看著旗桿頂上的風尊,嘶啞著聲音說道:「我知道,一句道歉難代表什麼,卻還是要說一句:對不住!」

  面罩之後,雲揚的臉上浮現冰冷的微笑。

  八百零八位兄弟的性命!

  一句對不住?

  你的一句對不起當真好了不起啊!

  「楊波濤,你世受皇恩,少年從軍,一路在戰場打拼,身經百戰,累功而至元帥,這些都是事實,不容抹殺,本尊亦無意抹殺。」

  風尊的聲音在空中寒風中,油然帶起來鏗鏘的意味:「卻不知玉唐軍人經年流傳的一句話,不知楊帥是否還記得;生為玉唐人,死是玉唐魂!」

  下方,儘是一片寂靜。

  所有將士臉上,都是一片湛然。

  「我不願意抹殺楊元帥過往的功績,就是相信,這句話楊帥也曾有過貫徹執行!」

  風尊言語間的口氣儘是濃濃的不解:「但正因為於此我才更加費解,為什麼?不管從哪裡講,你都沒有出賣我們的理由!光一句對不起,豈能了結這段因果!」

  楊波濤慘笑一聲:「除了對不起之外,我無話可說,沒有更多的交代給風尊大人。」

  他深吸了一口氣。

  站了起來,大聲道:「今日事已如此,任何砌詞狡辯都屬虛妄,楊某生為男兒,敢作敢當,當年的事,就是我做的!」

  楊波濤話音未落,下面已是謾罵聲四起,憤恨之語此起彼伏,絡繹不絕。

  楊波濤還要再說下去,卻驀然間有一個聲音喝道:「動手!」

  聲猶在耳,隨著「呼」的一聲聲響,從三個方向,有三道比閃電尤速的光影急疾躥升,直衝旗桿上的風尊而來;高台之上,亦有兩道淡淡的身影隨之飛起,一聲暴喝:「賊子敢爾!」。

  與此同時,另外尚有幾十人,突然有如猛虎出閘一般,強勢衝向高台方向,這些人原本分散各方,這一動作,除了聲勢赫赫,更牽連了他們周遭以及衝往高台沿途之上的圍觀百姓,承受這些人強勢衝擊的百姓,輕則被撞開,傷筋動骨,重則被撞傷撞死,傷亡者甚眾。

  早已在關注高台動靜的鐵錚暴吼一聲,逕自舉著自己兩丈四的大關刀衝了過來,兩眼血紅:「莫走了楊波濤!」

  同樣在戒備的三軍將士亦是同時動作,即時響應!

  雲揚站在旗桿上,面對四面狙擊,卻是不驚不懼,臨危不亂,他今日此來早有定計;要說來此會遭遇危險,這是肯定有的,毋庸置疑。但真說到能夠性命之危,那可就未必了!

  而當雲揚確定公審乃是在天唐廣場舉行,就更加心中有數,宛如大山。

  就算四季樓勢力能夠在高台下層層布計,嚴密佈置,但只要自己處在旗桿上,提早布下備手……任對方千條妙計,萬般計較,仍舊拿自己沒有辦法。

  只要自己不主動落地,那就萬事大吉,不涉生死!

  本來眼前種種盡都在計算之內,但意外見到楊波濤居然這麼爽快的自己一個人扛下了所有罪責;雲揚仍舊忍不住歎了口氣。

  看來自己想要藉著楊波濤這股東風順勢將姜中和傅報國一起揪出來的打算,是要落空了。

  雲揚看得清清楚楚,楊波濤站出來的時候,早已是一臉的死意,以其如此氣相,多半是說完話之後,就要即時自盡身亡,斷去線索。

  而這個結果卻不是雲揚所樂見的,這樣一來,也就失去了繼續正面追究其他內奸的後續可能,可是接下來的發展,卻是大出雲揚的意料之外。

  楊波濤亡,糾察內奸之事告一段落,保全了其他內奸,可說是符合四季樓的利益,但,四季樓方面的人手竟是提前動手,四面合圍,狙擊雲揚!

  雲揚心念轉動,靈台一震:「怎麼會,難道四季樓竟至此仍未放棄楊波濤?!」

  雲揚尚未及細思,最早出手的三條人影,已然閃電般襲至。

  雲揚哼了一聲,若虛若實的身影悍然出刀,一道瑰麗絢爛的刀芒,乍然而現。

  天意之刀,出手!

  一招兩式,同時出手!

  刀不容情,絕刀盡森寒,盡斬仇人首!

  道不容情,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

  兩蓬刀芒,驟然灑出,罩向來襲之敵!

  率先撲來的三道黑影手中寒芒閃動,不閃不避,正面而擊。

  顯然這三人根本就沒有將雲揚這一招放在眼裡,意欲破招制勝,進而擊殺九尊之風尊,畢功於一擊之間。

  但下一刻……

  原本意料之中,蓋被盡速消弭乃至突破的刀影來勢絲毫未變,仍舊保持原本的走勢,全然無視了自己發出的抵擋,己方發出的金刃光氣、功勁掌力,竟是全無收效,宛如不存。

  唯見刀光森然之勢暴增。

  三個人眼見空前殺機乍現眼前,卻是齊齊大叫一聲,去勢奇疾的身子好似鬼魅一般在空中彼此互換了一下位置。

  三人身在半空,更兼處於高速前衝的狀態之中,絕非地面平地移動可比……這三人雖然只是一次彼此支持的移形換影,卻已經暴露了其真實修為!

  擁有十成大圓滿的頂峰強者。

  這三個人任何一人的實力也不會遜色於之前殞身於九尊府之中的大元傳奇,雲海神龍的梁雲奇!

  這樣的陣容,即便是強攻狙殺一國國君只怕也已綽綽有餘!

  只是此刻,他們的狀況卻不太好,三人身上各自涔涔灑落的許多鮮血,還有三個人所發出悶哼中所流露出來痛楚意味。

  雲揚一招兩式,成功令到三大高手負傷,得手之餘卻是心中一歎;自己一招兩式全力出手,佔盡對方大意輕敵,以及手中神刀鋒銳無匹的便宜,卻仍只能做到隻傷不死,到底還是修為相差太多,心有餘而力不足!

  再想深一層,若是眼前三人不曾大意輕敵、早有準備的話,非但受傷有機會避免,甚至還有見招拆招的餘地!

  「這是什麼刀?」其中一人脫口問道。

  三人一招失利的原因固然因為雲揚天意之刀招法超妙,妙到毫巔,但更主要的原因還在於天意之刀實在太過鋒銳,非但足以彌補雲揚功力修為之不足,更全無阻滯地突破三人的玄氣防護,三人豈不心驚,明知此刻非是問話之時,仍是忍不住出聲一問

  「殺人的刀!」

  這句話卻不是雲揚的回應,而是下面緊隨著三人衝起來的那兩個老者,這兩人盡都寬袍大袖,面容古拙,竟然猛地插入雲揚與三人之間,悍然出手!

  兩個人攔住了四季樓一方的三名超級高手,在空中大打出手。

  雖然四季樓所屬的那三名超級高手每個人都是受了傷,傷勢不輕,但其真實實力並未折損太多,這兩名後來的老者人強行攔住三人,雖然是以二敵三,卻是不落下風,就至少表示了……這兩個人起碼也得有差不多的層次!

  另一邊,四季樓所屬之人已經第一時間將楊波濤打暈,扛在了背上,然而單純衝卻是衝不出去的;不說鐵錚已經急疾衝前,目標鎖定楊波濤,光是外圍重重設限的玉唐四方兵將,已是難以突圍,然而打暈楊波濤那人顯然早已有所盤算,即便是雲揚亦有心攔截,可惜彼此隔著太遠,竟也有心無力,無可奈何。

  「接著!」那人猛然將楊波濤的身子旋風般扔了出去。

  弒神弓弓手本早已在待命,但此際變生肘腋,對方將楊波濤扔出去的速度實在太快,即便以弒神弓弓手的應變,竟也沒來得及在第一時間發動狙擊,畢竟高台周遭盡都是圍觀的百姓,狙擊的箭矢若是沒有奏功,落下來必然是要波及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

  此刻,楊波濤之身已經到了數十丈之外,去勢漸緩,卻見一人乍然自人群中縱身而起,接住了他的身體緊接著又是一用力一推,將這具超過二百斤的身體,再次有如箭矢一般的疾飛出去。

  可是這次,楊波濤的幸運不再了!

  咻!

  一道寒光黑影閃過,空中灑落一串鮮血。

  在場有眼力好的,尋源看去,卻是一支玄鐵箭準確地穿透了楊波濤的大腿。

  弒神弓弓手豈是等閒,剛才突變驟來,又有誤傷百姓的顧忌,未能在第一時間發動狙擊,然而如此逃逸模式可一又豈可再來,一名距離較近的弒神弓手發動狙射,一矢中的,只可惜僅中大腿,未能當真一擊弒命!

  然而彼端又有一道身影出現,接住楊波濤的同時,又再一次運勁扔出。

  鐵錚暴吼一聲,推開了周遭之人,一躍上了高台,一聲長嘯:「楊波濤!~」

  手中已經彎弓搭箭,居高臨下,一箭追魂!

  一道流星,咻的一聲極速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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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報仇!

  弓發霹靂,箭如流星。

  鐵錚所用之弓,同樣是以鐵甲犀牛角所制,然而鐵錚天賦異稟,非但膂力驚人,胳臂亦比常人更長,是以他的這張鐵甲犀牛弓乃是以兩隻完整的犀牛角製成,弓弦也是以雙層玄獸筋所制,是以比一般的弒神弓,無論射程還是威力都提升愈倍!

  三度連環接力之下,楊波濤此刻的身影已經化作了在天空中的一個小黑點,但鐵錚毫不猶豫,彎弓搭箭,一箭射出!

  這一箭幾乎無視了空間距離,一閃而逝!

  雲揚眼力驚人,遠遠望到那楊波濤的身上有血光濺起,但終究是距離太遠,並不能確定到底是射中了哪裡,又是否致命,而那下方又有一人高高跳起,這次卻逕自抱住了楊波濤的身體,一聲長嘯,身子在空中閃了幾閃,躲開另外三道玄鐵箭,轉眼消失不見。

  雲揚心念一動,身形逕自化作了一陣清風,亦隨之消失得無影無蹤。

  楊波濤,你往哪裡走!

  然而此際天唐廣場高台周邊的戰鬥,卻是方興未艾,正是如火如荼之刻!

  楊波濤帶來的那些個人手,每一個最低也有七重山以上的修為層次,其中超過半數更已臻至九重山級數;個人修為與軍中高手相比,光是威壓便可全面制衡!

  但是……

  這個所謂的全面威壓指的乃是理論上的說法,此際當真與軍隊正面放對,尤其還是陷入軍隊的包圍圈的話,瞬時已被人潮吞沒!

  更別說還有鐵錚這樣一位悍將在高台指揮作戰,勝負之數早已逆轉。

  「一個也不能放走!」

  「弒神弓!自由射擊!決不允許放空箭!」

  「外圍軍隊,集體後退,將民眾盡數驅逐出廣場,最大限度的避免誤傷!」

  「中間軍隊保持陣型不動,聽我號令!」

  「左面的,前進,搏命戰法!」

  「右邊的,槍林!無分敵我!」

  「前面後面的,槍林,無分敵我!」

  身在高台,居高臨下的鐵錚指揮作戰,不過片刻,便已至聲嘶力竭的地步。

  鐵錚此刻指揮的戰法,正是軍隊對上江湖高手屢試不爽的手段!

  你能飛,能跑能跳也能打,修為功力招法你全部都佔上風,正常情況下,我肯定是打不過你的。但是,我可以拚命啊。

  我可以抱著你一起死啊!

  我用命製造你的破綻,拉你一道上路!

  我敢死,你敢嗎?!

  四面圍攻,犧牲一面;這一面的人,豁出性命,將這些高手纏住掣肘,然後由其他三面的兄弟們,用長槍將自己和敵人一起捅死!

  這無疑是最殘酷的戰法。

  卻也是對付高手,最為行之有效的手段。

  高手過招,差之毫釐謬以千里,所以高手總爭一瞬之差,一瞬之差便已定鼎生死,而此際軍中兵士以生命構建契機,以生命形成短暫的掣肘制衡,形成了許多個一瞬之差,而只要任何一個一瞬之差被抓到,縱然高手,縱然修為深湛,身體、性命總有只有一副一條的!

  幾聲慘叫接連響起,那是十幾個四季樓的七八品高手,在這般蠻不講理的拚命打法之下,被直接穿在了長槍上,徹底喪失頑抗之能。

  十幾個士兵揮舞大刀從自己的兄弟肩膀上往下跳,下餃子一般合身撲上去,一個被打飛,被踹飛,還有另一個,還有另一個……

  就算你反應再靈敏再及時,已經被掣肘的你,只要有一個你來不及打飛的,剎那遲滯,就會變成五六個人一起壓住你,跟著就是上百桿長槍從四面八方捅進來!

  實在找不到沒有空隙的,咬著牙流著淚在自己同僚身上穿透進來,也要捅死目標!

  因為大家都很清楚。

  只要這倒下的人一旦重新站起來,那麼之前的所有犧牲,全都會變得毫無意義。

  前功盡棄!

  那,就只能將拚命進行到底,一定要將目標殺死為止!

  「為九尊報仇!屠滅奸黨!不死不休!」

  鐵錚振臂大喝,他在高台上,居高臨下看得最是清楚,這會的鐵錚連弓箭都不用,直接就是不間斷的投擲兵器攻敵,鐵錚的強橫膂力,在此刻彰顯無疑,更因其居高臨下,落點奇準,赫然形成一道很靚麗的攻擊風景線。

  由於四方軍伍參戰,場面混亂得無以復加。

  然而原本在高空中戰鬥的那五個人,卻已然停止了戰鬥;四季樓所屬那三人固然傷勢加劇,流血更甚,然而另外兩人卻也無法留下這三人。

  還有就是……

  原本屹立在旗桿頂上的那位風尊,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

  此役的主要目標都沒了,咱們還打個屁?

  高空戰場倒是可以停戰,可那三個人眼睛往下面一看,卻知道事情不好了!

  跟隨楊波濤前來的那二十七八個人,除了事先埋伏下的接應人手已經不見了之外,其他的人,竟然全數陷入了玉唐四方軍團的層層包圍之中,恐怕,一個也走不了了!

  而且就算自己下去解圍,也是無濟於事,更可能承受同樣的遭遇,同赴幽冥。

  「山高水長,後會有期!」

  三人恨恨地向著對方撂下一句場面話,轉身就走。

  不意他們剛剛才離開空中大旗的籠罩範圍,無數的弒神玄鐵箭全無間斷的不期而至。總算這三人修為委實不俗,強提著一口元氣,攀升至更高位置,一路凌空蹈虛而去,這才脫出弒神玄鐵箭的箭雨殺陣。

  隨著那三名十成大圓滿高手的離開,天唐廣場原本戰成一鍋粥的戰局,漸趨尾聲!

  此際僅剩下七八個九重山高手還在拚命抵抗;但,他們卻也已經堅持不了多少時候。

  除了他們已知被視為最後救命稻草的三位大圓滿高手已然遠遁,再無援手可能之外,更因為……

  這些當兵的,全都瘋了!

  能夠臻至九重山以上的修者,隨便都是見多識廣之輩,走南闖北可謂見識過無數軍隊,但卻也從來沒有見識過這樣的軍隊!

  每個人的口中,只有兩個字:「報仇!」

  以九重山修者的實力而論,單純一隊士兵,對他們來說不過就是玩笑,揮手間便可全滅,連近身的可能都沒有,更遑論彼此貼身纏鬥;然而他們現如今陷入軍伍人潮之中,滿目儘是這樣平凡的士兵,挺著長槍向你衝過來。

  前後左右都是!

  怎麼辦!

  就只能憑自身修為功力硬抗、反震,小範圍的閃避,面對這樣的局面所謂的玄功運轉,巧勁挪移,借力打力雲雲全都是笑話,根本沒有施展的餘地……

  至於說高飛起來,更是絕不可為,因為一旦飛起來,就等於成了一具活靶子;這玉唐廣場之上,現在可是有數千弒神弓對著這裡!更加要命的是……現在這幫當兵的,不怕誤傷,只怕不傷!

  為了拚死己方一個人,他們可以毫不猶豫地衝上來一百,五百,一千!

  只求能堆死一個!!

  他們曾經親眼看到,自己一位九重山中階的高手同伴,騰身而起的瞬間,四面八方的弒神弓箭矢,齊齊射至,不過眨眼光景,就將他變成了一隻人形刺蝟,從頭到腳,盡為箭矢所覆!

  雖然那一場箭雨,亦賠上了玉唐軍方二三十人的性命!

  但是,沒有任何人動容!

  「給九尊大人報仇啊!~」一個士兵淒厲地高呼著,合身躍起,高高地俯衝下來。

  那位九重山高手目光一凝,一刀閃電斬出,毫無意外,輕而易舉地削去了這士兵的兩條手臂,那高手正待再出一刀,想要將那兵士的腦袋砍掉,不意那失去雙臂的士兵出人意表地猛一低頭,大張開嘴,狠狠地咬落!

  他竟然用自己的牙齒,去咬那百煉精鋼的刀鋒?!

  那九重山高手固然久經大敵,卻又何曾面對過如此凶悍的敵人,心頭微微一突,但手下卻仍舊全無猶豫,在「噹」的一聲之餘,卻是刀尖碰到了那士兵的牙齒,發出輕微的撞擊聲音之後,隨即一削而過。

  那無臂兵士出人意表的凶悍打法,就只爭取到短短的,根本稱不上是時間的一點空隙……

  但就是那一點點間隙,前後左右已經有五六個士兵乘隙撲上前來,四周上百人一聲整齊大喝:「報仇!報仇!」

  數百根長槍,亦在此刻齊齊捅了進來。

  那九重山高手情知此際閃避已遲,旋刀抗拒也已不及,只得鼓盡自身修為,強勢反撲,固然將那五六個兵士全數震飛,也將周遭長槍悉數避開,卻終究不免受震而踉蹌後退,而就在他退後的同時,身邊卻有更多的長槍捅進來……

  然後……縱使安九重山高手如何拚命抵禦,仍是殞命在這等綿綿不絕的人海戰術之下!

  這場戰鬥,一共就只持續了一盞茶左右的功夫,楊波濤帶來的二十七八人,無一例外地盡數慘死在高台之下!

  他們之中,衝出最遠的,也隻只衝出去了兩百丈的空間。

  鐵錚一瘸一拐地走來,臉上鮮血淋漓,要說鐵錚本來是不會受傷的,但支撐至最後的九重山高手實力實在強悍,鐵錚因而入戰,雖然成功擊殺那人,卻也付出不小的代價,腰胯大腿部分足足中了十好幾刀,還有來自自己人的誤傷,鐵錚的屁股大腿挨了十好幾槍。

  雖然沒有菊花殘,卻是妥妥的滿腚傷;只差一點,鐵大帥就要一起玉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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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攜榮耀赴死,拒恥辱偷生!

  還不只是鐵錚,連秋劍寒冷刀吟兩位老元帥,此際也是一身的血污。

  這等戰鬥場面,兩位老將豈會錯過?

  事實上也多虧了他們修為不俗,各自抵住了對方一名高手。

  更因他們倆的老辣指揮,令到戰況更形傾倒,終將這些四季樓高手全部剿滅。

  「清點傷亡損失!」

  鐵錚臉色沉重。

  這些來襲之人固然全死了,但楊波濤可是生死未卜;而從被人救走的這點來說,這場公審結果可算是失敗的。

  而且,今天的傷亡,亦將是一個觸目驚心的數字!

  「戰損……」良久之後,一位副將抹著眼睛,聲音低沉:「戰死兄弟……六千三百四十二人。其中,萬峰檜,王德柱,魏德旭……三位將軍,盡皆陣亡……此外……」

  鐵錚臉上肌肉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敵人多少?」

  「殺死,二十八人!」

  「二十八個人!」鐵錚臉上肌肉在瘋狂跳動:「就這二十八人,拼走了我六千三百四十二個兄弟!?」

  他緩緩轉頭,看著自己周圍一張張鮮血淋漓,血絲密佈的面孔,一時間,心中沉重之極!

  剛才一心只在殲敵,沒思量己方折損,儘管鐵錚對於己方傷亡慘重已有預計,但此際當真聽到己方損失竟是如此之多,仍自痛心疾首!

  「鐵帥!卑職認為,這一戰,就算是戰死的兄弟們,也會覺得痛快!死的值得了!」

  一個拼掉了自己一隻手一隻耳朵的傢伙,竭力地站直了身體:「受傷的兄弟,也覺得值!痛快!」

  四周,無數傷兵齊聲大喝:「不錯!值!痛快!」

  「因為我們,畢竟為九尊大人們做了一點事!」

  將士們面容湛然:「之前,一直都是九尊大人在為我們遮風擋雨,不斷地救助我們於危難死劫;我們卻從來沒有為九尊大人盡過心力。如今,對上他們的仇人,兄弟們再如何的拚命,也都心甘情願!」

  鐵錚仰天長歎,突然帶著淚水哈哈大笑:「九尊大人,兄弟們為你們報仇了,你們,看到了麼?!」

  秋劍寒喘著粗氣,看到一個護衛正匆匆地走進來,急忙叫住:「發生了什麼事?」

  這個護衛乃是自己之前留下傳遞消息之人,怎會匆匆來到,難道是又有變故發生?

  護衛焦急道:「楊波濤府中大火滔天,無法撲滅……是楊夫人將府中所有火油都倒在了棉被,等等物事上面,這……楊府上下,七十一人,無一活命。」

  秋劍寒渾身一震,鐵錚也是猛地轉身,面容複雜地看著這個護衛。

  「應該是楊夫人事先就將所有人都召集起來,喝了毒藥……」護衛有些膽戰心驚:「只有在院子的一塊石頭壓著一個包裹。內中乃是一封信……」

  護衛雙手奉上來一封信。

  上面,有娟秀的幾個小字:「秋老元帥親啟。」

  秋劍寒眼眶一紅,顫抖著手接了過來,直接將封口撕掉,展開來看。

  「世叔,侄女今日拜別了。侄女做了半生英雄妻,也夠了;自覺沒給我爹娘丟臉。最後時刻,也絕不做罪婦。」

  「願攜榮耀而死,不受恥辱而生!」

  「楊波濤之事,侄女並不知情。世叔勿以侄女為羞。爹娘墳前,還請世叔代為分辨一二。」

  「不孝女叩別!」

  秋劍寒雙手顫抖,老淚縱橫而出。

  這是當年戰死在沙場的兄弟留下的女兒……

  一生中,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為自己辯解:我不知道!我若是知道,必然會有另外的結果。

  我沒有辜負你。

  我沒有對不起爹娘。

  我沒有對不起玉唐。

  冷刀吟湊過頭來看了看,也是深深歎口氣,沉沉道:「是當年三郎留下的那個孩子吧……」

  秋劍寒熱淚盈眶。

  「收拾一下,盡速向陛下回報此事。」

  就在當天下午。

  聖旨就出來了。

  楊波濤通敵賣國,罪在不赦,謀害九尊,致令九尊身死,帝國陷入風雨飄搖……著令,誅九族!在逃之楊犯,若經發現,人人皆可誅之!凡舉報楊賊下落者,賞白銀千兩,誅殺楊賊者,賞萬金,封萬戶侯!

  大體上就是這麼個意思。

  北軍被上下徹底整頓。

  皇帝陛下親自下旨:允許東路元帥鐵錚,帶隨行軍官,調任北路!原東路元帥一職,由東軍副帥暫領。

  這個調配乃是沒辦法的辦法,北路軍現在人心渙散,必須要有一個強力的鐵血統帥將之重新凝聚,才堪應用。而整個玉唐國現階段,除卻了鐵錚之外,不做第二人想。

  當天晚上,鐵錚就帶著幾個親衛,踏入了北路軍的軍營。

  而楊波濤的親衛之屬,早已經被控制了起來,所幸這些人也老老實實的,默然不做反抗,省事得多。

  鐵錚一到,先提出來見得就是這些人!

  此刻的北方軍營,籠罩在一種難言死寂氛圍之中。

  觸目所及,鐵錚看到的,只有滿目儘是垂死之人的瀕危目光,儘是絕望、儘是悲涼。

  楊波濤親衛五百個人,一個不少全部都在,而所有人盡都如是,滿身儘是死意,這份死意不屬他人,隻屬於他們自己。

  「全員集合!」鐵錚大踏步走進去,即刻大聲傳令,聲震全場。

  號令之聲乍起,那五百人雖然神情委頓、心志更頹,然而聞令之下,仍舊以雷厲風行之勢迅速集結在一起;就此一點便看得出來,這一群人乃是精銳之中的精銳!

  既為一軍主帥的親衛,沒有相當的實力、忠誠、還有令行禁止的自覺,豈能勝任!

  有鑒於此的鐵錚不禁更堅定了之前的那個決定,卻仍是沉著臉,走到高處站定。

  他身子本就高大異於常人,偏偏還喜歡站在高處,此際居高臨下,更顯人高馬大,看起來整個人就是一尊鐵塔,巍巍而立。

  「你們一個個都低著頭幹什麼?」鐵錚一聲怒喝:「全都給我抬起頭來!」

  下面仍是一片靜默,並沒幾個人依言抬頭。

  鐵錚哼了一聲,道:「你們要造反麼?沒聽到我剛才下達的軍令嗎?全體都有了,挺胸抬頭,所有人全都看我這邊!」

  軍法如山!

  既然鐵錚乃是此地當前的最高長官,那他的命令就是軍令,在場所有人都要無條件的即刻執行,絕不能有任何猶豫遲疑!

  這一聲令下,五百人集體挺胸抬頭,眼睛目光聚焦在鐵錚身上。

  這五百親衛不管是情願的,還是不情願的,總之在這一刻,他們眼中所見,就只有鐵錚那威武至極的形象。

  「漂亮話,嚇唬話,我不想多說。」

  鐵錚道:「楊波濤雖然罪在不赦,但這個人終究還有幾分底線,最後的時刻並沒有帶著軍中任何一個人前去。」

  「他再如何的罪惡滔天,喪心病狂,喪盡天良也好,沒有在今日公審之時將你們任何一個人牽扯進來,總算尚有最後一點良心。」

  「也不愧是一條漢子。」

  鐵錚道:「你們是他的親衛,這點無可改變,但關於楊波濤出賣九尊大人之事,相信你們沒有任何一人參與其中,如這等事,他斷斷不敢通過你們的手完成,換了我,也必然是親力親為!此事關係太大,無論對你們如何信任也好,總有顧慮。所以這件事情,必定是楊波濤一人所為,與你們無關。你們此際不必一臉的死人樣,沒人說要把你們如何如之何,畢竟,你們除了是楊波濤的親衛之外,還是北軍兵士,更是玉唐軍人,這點同樣的無可抹殺!」

  鐵錚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一下。

  「現在,我給你們自由選擇的機會。第一個選擇是:願意跟隨楊波濤,不離不棄生死相隨的;可以就此出列,我仍舊不會追究你的連帶責任,尊重你們的情感和選擇;但要削掉你的軍籍,從此成為自由人,生死去留隨意。」

  「第二個選擇,我鐵錚這次受君命前來統領北軍,現在就只帶了不到三十人來,所以……我缺少隸屬於自己的親衛,可以陪我在戰場上殺敵馳騁、將後背托付的親衛;若是你們願意選擇成為我的親衛,我樂意接受。至於最後的第三個選擇,則是解除你們原有的親衛身份,打散編製,歸入全軍,從最底層做起,在戰場上慢慢證明自己對玉唐帝國的忠誠!」

  「我選第三!」親兵將領舉起手,道:「歸入軍中,從最底層做起!」

  鐵錚目光亮了一下,目光聚焦在那將領身上。

  他說的是「我」,而不是說我們。這就等於是在給自己的其他兄弟們,留出了選擇的餘地。畢竟,選擇成為鐵錚親衛的話,一樣可以證明自己。

  在有了第一個人說出自我選擇之後,跟著便又陸陸續續有人站出來,選擇第三項。

  最終,五百人之中有四百七十一人站了出來,全都選擇了第三。

  然而還有二十九人站在原地,面色木然,神情呆滯。

  鐵錚出言問道:「你們的選擇是?」

  其中一個滿臉傷疤的高個子站起來道:「我選第一個。」

  鐵錚目光登時一凝。

  不知是不是因為那滿臉傷疤之人的率先言語,其他的二十八個人也紛紛說道:「我們也選第一個。」

  鐵錚緩緩點頭,道:「好。書記官,將這二十九人記錄下來,依照正常退伍手續辦理,發放返鄉盤川,削去軍籍;從此脫離軍旅;另傳我將令,任何人不得以借楊波濤親衛的由頭,找他們麻煩,違令者嚴懲不貸!」

  「是!」

  「多謝鐵帥!」

  「我等此去,不管何時,身在何處,玉唐在心,軍魂不滅。只想要送楊帥最後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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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天上有刀!

  為首的高個子說道:「不是兄弟們不願意為國效命,只是……」他歎了口氣,道:「返鄉的銀子就不用了,就只鐵帥今日的命令,兄弟們已是永感大德!就此告辭。」

  話音才落,便即帶著自己的兄弟們,逕自出營去了。

  選擇從底層重頭來過的那四百七十一人盡都默默站立,用目光為選擇離別的兄弟們送行。

  正如鐵錚所言,留下的沒有遺憾,離開的沒有愧疚,一切只是人各有志,從本心而行!

  鐵錚目光注視著那原本的親兵將領,那將領挺起胸膛,道:「鐵帥勿怪,我等身為楊帥親兵,若是被鐵帥收為親兵,縱使整個北軍兄弟們不會對大帥不滿,我等心下也自難安;我等願意浴血殺敵,從頭來過,其實以我等而言,只要還能再上戰場,就已經足夠了。」

  鐵錚歎了口氣。

  他知道那親兵統領的話中意思。

  雖然他自己已然言明,這些親兵並無參與陷害九尊之事,不該因而受累獲罪;但玉唐兵士、軍人兄弟們卻不知道個中因由,若是當真看到原本跟隨奸臣的親兵,直接搖身一變成了北軍繼任大帥的新寵親兵,心中豈能沒有怨懟?

  哦,犯了錯的居然還能繼續享受原有的待遇,絕沒有這般道理!

  「也好。我尊重你們個人的選擇。」

  鐵錚道:「等下各自去領名冊,軍籍,全都從最低的階位重頭來過。我只再說一句,此後,我等並行此程,不言過往!」

  「從此,北軍姓鐵!」

  鐵錚仰頭,以淡淡的口氣,卻是斬釘截鐵的口吻說道:「傳我軍令;北軍新設訓練營,原本北軍訓練內容,全數增加一倍!」

  「北軍訓練基地,即刻擴建!」

  「一月之內,我要看到有三萬訓練完畢的兵馬前去北疆參戰。如果換防的兵馬達不到作戰要求,訓練將領斬首!」

  「玉唐境內北軍營中,但凡有任何騷亂現象,主將直接斬首,無由申辯!」

  「明日,調集一萬大軍隨我開拔前往北疆!」

  「此役意指帝國北疆,我鐵錚定要踏平北疆,不勝不歸!」

  ……

  當天下午。

  鐵錚首度巡視北軍營盤,召集高階將領訓話;當天晚上,東軍那邊徵集鐵錚需要的人員名單一千人,即刻到北軍報導;然後全體解散回家與親人團聚。

  第二天早晨,天才剛濛濛亮。

  鐵錚率領一萬大軍,正式開拔,奔馳在前往北疆的路上。

  而就在當天晚上的三更時分,楊波濤二十九名離去的親衛之中;有十七人在楊波濤已經成為廢墟的舊宅門口自刎而死。

  另外十二人則就此不知所蹤!

  如果楊波濤此次乃是冤屈而死,或者因其他不得已的原因而死,那麼這樣的殉命之人,只怕還要再增加數倍。

  然而楊波濤出賣九尊,叛國之罪乃是真實,最終只有這十七人在此殉死,以命交還!

  但就算這樣,這十七具挺立不倒的屍體,仍舊在京城引起一番震動。

  秋劍寒親自下令為之厚葬,歎了口氣:「如此好漢子,卻落得這樣的結局,實實令人哀歎。哎……楊波濤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而謀害九尊,但其作為一軍之帥的行止,卻是不愧盛名。」

  ……

  卻說當天下午,雲揚追著楊波濤,一路追出了天唐城。

  原本在雲揚看來,楊波濤出賣九尊之事曝光,叛國之舉昭然,於四季樓而言再無利用價值,徹底的淪為棄子,無論於表於裡、於玉唐於四季樓於九尊乃至於他自己,都再無生機可言,只得死路一條。

  可是四季樓方面的戰力卻出乎意料出手救援,此役殞命的許多七重山以上的高手,幾乎可說就是因楊波濤而殞命,這完全不合乎情理,尤其不符合四季樓的行事準則,

  除非…除非楊波濤尚有自己、玉唐帝國所不知道的底蘊,這底蘊到底是身份背景來歷還是關乎某種機密不得而知,但這份底蘊既然值得四季樓重視,那麼接下來楊波濤所要去到的所在位置,必然是四季樓的某個根據地,這樣的根據地卻是雲揚最為心心唸唸之地,豈能放過!

  雲揚將風雲兩相之力同時發揮運用,看上去似乎是凜冽的寒風催著天空白雲,一路風馳電掣,實則雲揚化身的那朵白雲根本是在自主行動,御風更速。

  而也正因此,雲揚又發現了一個自己之前沒有想通的問題答案。

  雲揚一直都對自己的安全很篤定,就算四季樓真有通天之力,也絕對不可能在一夜之間在天唐廣場下面佈置下當年天玄崖那樣的鎖靈大陣;在公審當日,只要自己不作死的下去參戰,有五大能力在身的自己,可以隨時轉換形體,當可不懼任何狙擊。

  而讓雲揚想不明白的是,四季樓為何這麼有把握;一點額外的行動也沒有,任由公審順利進行,難道就只是為了讓風尊現身?!

  若是當真如此的話,那豈非說明,他們有把握在風尊現身的時候,將之擊殺!

  但,用什麼來完成擊殺呢?

  在去到天唐廣場之前,雲揚始終沒想通答案,然而真正來到天唐廣場的一刻,雲揚敏銳地感覺到了一股來自於高空的威脅。

  這股威脅感覺空前強大,卻也只得當日凌霄醉的威壓才能更甚一籌,換言之,這股威脅的源頭,乃是一個超級強者,甚至是超越十成大圓滿級數的頂峰強者!

  但是雲揚仍舊絲毫不懼,自己修為大進,早非當日面對何漢青之時可比,尤其自己早已做好隨時化風而去的準備,動念即刻成行,任何人,也休想抓到自己。

  然而等到他一路尾隨救了楊波濤的那位超級高手去到了城外,雲揚才終於發現,自己一直忌憚的,或者說四季樓針對風尊的真正殺招,到底是什麼!

  就是……就在自己身後,有一道似乎化作了青色的刀影,始終尾隨著自己化相的那股大風。

  如果不是綠綠的加持,使自己的神識觀察之能大增,根本就發現不了天上隱伏著一把刀!

  自己同步運轉風雲兩相之力,其中一股力量凝風前進,而自己身體則是融入天際的白雲之中,乘風而行。至於那一道刀光,卻是一直尾隨在那一股寒風之後,不疾不徐,不即不離。

  雲揚好幾次轉變風速,或慢或快;那道刀光卻始終保持形影不離的狀態;就那麼跟在後面。反正就是採用了某種不知道原理的方法手段,已經鎖定了自己化風的那股力量。

  雲揚心中一陣凜然!

  這才是四季樓的終極殺招吧?

  若是自己當真是八哥風尊,就只得風屬一相之能,不能那隱伏的刀光是否真有湮滅風相的威能,只要這麼一路跟下去,等到自己玄氣修為耗盡,不得不從風相化體狀態重歸人形的一刻,就是自己被一刀狙殺的時候,!

  一念及此,雲揚靈光一閃,又自回想起來當初自己殺死米空群的時候,米空群曾經在臨死之前跟自己說的一句話。

  「對了……小心……天上有刀!」

  雲揚之前一直不明白這是個什麼意思。

  天上有刀?

  天上怎麼會有刀呢?

  但現在,他明白了!

  天上,的確是有刀!

  而且還是一口無影無形的絕殺之刀!

  現在,此時此刻,這把刀更是四季樓欲將致自己於死地的絕殺之刀!

  相信在這把刀的眼中,化風而行的自己已經被他徹底鎖定,淪為掌中嬰孩,砧上魚肉,予取予奪,只要他等下去,就能夠等到這股風聲化回人形,最終確定了目標何許人也;了然目標是否還有其他黨羽,然後才會展開終結行動,一舉連根拔起、徹底誅滅!

  「他為什麼不現在就動手呢?這麼長途跟隨下去,未必不會有變數發生,就算我修為淺薄,一時不察,總不可能始終不讓我察覺,反而若是將我的化相斬破,我便決計難以逃出他的掌握,必然被俘,何必如此的大費周章?!嗯,是了,就算他能夠徹底鎖定風屬化形,卻沒辦法直接破去風相。」

  雲揚心中思忖,得出一個結論。

  「那麼,這把天上之刀,究竟是一個人?還是只得一把刀在由人駕馭?」

  前方,救楊波濤出公審重圍的那個人仍舊背著楊波濤,仍舊在疾速前進,速度與之前全然無異,絲毫未減,而此刻,他們已經離開了天唐城兩百里。

  可是那人還是一個勁的往前跑。

  前方乃是一座高山,高山上,滿目儘是茂密的叢林。

  那人的移動速度非常快,當前更是不遺餘力的全速奔馳;雲揚甚至有發現,那人在跑的過程中吐了一口血,速度不但不減,反而跑得更快了幾分。

  這個跡象代表了,那人乃是施展了某種自殘,強行催鼓,令到自身移動速度持續維持高速。

  這幾乎拚命了。

  究竟是楊波濤太重要,還是……

  雲揚心中驀然一動:「難道說前方彼端,才是他們對付我的真正陷阱所在?天唐廣場的一干動作只是個幌子?不錯,在這等人煙罕至之地,確實容易佈置一些奇異的陣勢……」

  「如果是這樣,那這個陷阱的代價和手筆也真是很不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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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窮追不捨!

  犧牲了楊波濤這位北軍之帥,犧牲了三十位四季樓高手,外帶出動了一把神秘的天上之刀,然後在遙遠的地方,佈置致命陷阱。

  這個局佈置得很巧妙,更具針對性,這個救了楊波濤逃命之人;以現場的情況看,其他人都追不上;而且就算是有其他人追趕,也會被那把刀一刀斬殺。

  唯有風尊的風屬化相之力,才有可能追的上。

  而只要風尊追來了,那麼這個計劃,就算是完成了一半。

  而楊波濤身上擔負著謀害九尊的血海深仇,風尊此次再現的意指目標,試問風尊又怎麼可能不追?

  就算明知有風險,還是要追!

  所以這一個針對性計劃,委實是天衣無縫,嚴密無漏。

  更有甚者,如果雲揚只是風尊,只得化風而行之力的話,那麼,就根本發現不了身後鎖定自己的那一把刀!

  那才真的是完了!

  只可惜此際的風相之力的始作俑者非是風尊,而是雲尊,所謂天衣無縫的針對陷阱,因而便有了巨大的漏洞!

  雲揚迅速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前方必然有陷阱存在,很可能就是如之前天玄崖那次一般能夠針對化形能力封鎖限制的那種陷阱,鎖靈大陣;這亦是對方針對風尊的主要殺招。

  而且就算出現意外,鎖靈大陣最終還是不能斬殺自己,也不要緊,那樣後面跟著的這把刀,就會成為後手,一直持續跟到自己就好,自己不可能永遠保持風相化身,只要玄氣修為耗竭,終究要回復人形,一旦回復,自己同樣要死。

  而且對方一定還想著順籐摸瓜,永絕後患。

  雲揚急速轉動著腦筋,籌謀如何應對當前危局。

  因為現在,自己已經從追獵者的身份轉換成被追獵的對象,情況岌岌可危,必須設法應對,

  天上之刀修為高深莫測毋庸置疑,更可怕的,雲揚甚至不知道這位的級數到底到底高到什麼程度;雲揚甚至不確定……最盛時期的春寒尊主何漢青有沒有這樣的修為!

  當日何漢青雖然僅憑一掌一擊就重創了處於風相化形的雲揚,但那次一來是變生肘腋,且雲揚因為剛剛突破,難免有意氣風發、疏忽大意的成分在其中,而更重要的還在於,那時的雲揚才剛剛突破五重山,且諸相修為最多不過第四重,而當前非但本身修為又增長許多,諸相修為也有大幅度精進,更兼全神貫注,時刻小心,這樣的狀態下,雲揚自信,就算對上何漢青,即便正面對決仍舊不敵,但全身而退,絕無問題!

  可是,天上之刀對雲揚的鎖定、追蹤卻宛如跗骨之蛆,始終不即不離,不徐不疾,僅此一點,雲揚已經驚之三分,懼之七分!

  雲揚甚至懷疑……大抵需要有凌霄醉,君莫言,獨孤愁那樣的級數,才有可能有這樣的能力吧。即便仍有差距,卻也絕不會很遠。

  以自己現在的修為水準,無論有否逃脫天上之刀的追殺也好,只要暴露了真實身份,不光是雲揚自己,連帶整個雲府,全都要跟著覆滅,雲揚還相信,即便是綜合雲府的全部戰力,仍舊不是對方一刀之敵!

  這才是四季樓的真正頂級實力!

  但,這個人自己又要怎麼應付呢?

  對於雲揚而言,單純的脫身並不困難,他到底不是風尊,只得風屬化相威能,尤其是當前還

  佔據了先機,已經發現了對方;想要脫離對方追蹤非是難事;

  但若是那麼做了,勢必會讓楊波濤就此脫劫!

  這是雲揚萬萬不能甘心、不願意的。

  今日以九尊身份再現,其根本目的就是針對楊波濤,若是讓其脫身,何止是功虧一簣,根本就是大敗虧輸,有何顏面見諸位兄長靈前?!

  雲揚將心一橫,無論如何也不能眼看楊波濤被救走!

  此獠非死不可!

  殺害自己兄弟的仇人,都已經被自己揪了出來,那麼,就一定要死!

  若是今日放虎歸山,那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了。

  雲揚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縷心神,繼續控制著狂風呼嘯,己身仍舊隨白雲悠悠,卻又刻意而隱匿地收聚四面八方雲霧,將之慢慢地聚攏,令到這片天空漸漸陰鬱了下來。

  似乎是要下雨的模樣。

  雲層之中,也慢慢地開始有電光閃爍……

  雲揚一心數用,運轉各相異術,編織起一個瑰麗的隱局。

  但那道疾風卻是始終也未曾有絲毫減弱減緩的跡象,仍舊持續追逐著前面的那道黑影,直到呼嘯著衝入了彼端山林。

  及至疾風湧入山林一刻,長空中,竟顯一道若有若無的玄異刀光,然而刀光一閃而逝,宛如不曾存在一般。

  似乎是重歸等待。

  他的任務,至此已經完成了一半,只需靜待後續結果就好。

  風尊已經追著人進入了山林,那麼接下來就是那邊的事情了。

  縱使那邊的大陣仍舊不能殺死風尊,那麼最終,風尊仍舊會化風遁走。

  而他只要化風而逃,自己本就已經鎖定了他的氣息,立即就能追蹤上去,一直追到他的老巢,或者是等到他玄氣不止的一刻,無論是徹底斬草除根,還是絕殺風尊一人,總之風尊是死定了!

  雖然自己答應了冰,要將楊波濤活著帶回去;但若是楊波濤在自己沒出手之前就被殺了,這就只能怪其運道不濟,此次任務始終以絕殺九尊中人為最優先。

  山林中草木遍植,能見度本就比平地遠遜;更別說此刻突然間陰雲籠罩,是以周遭環境宛如伸手不見五指一般的昏暗。

  但至此目不可視的氛圍,那道黑影背著楊波濤仍舊保持快速行進的狀態,全無遲滯,顯然對這山林間的地形非常熟悉。

  風聲呼嘯,驟然間暴增許多。

  倒伏在黑影背上的楊波濤兀自昏迷不醒,他大腿上有一個前後透明的洞口,那是被頭先一枚弒神弓箭矢直接穿透了大腿,連裡面的一截大腿骨也被帶走了,若無特異的鍛骨手段,楊波濤不免終身殘廢。

  而在其腰間,尚有另一支玄鐵箭插在上面,只露出半截箭桿;楊波濤身上披有一件質地殊異的莫名軟甲;但那支玄鐵箭乃是鐵錚竭盡全力所發,竟將那軟甲生生鑽破,扎進了楊波濤的身體。

  看這深度,已經是進入了腹腔。

  狂風如刀,使得整片山林都發出來鬼哭神嚎一般的怪異聲音。

  無數的樹枝,辟辟啪啪的折斷,宛如狂風暴雨一般不斷擊打在那黑影和楊波濤身上。

  一道道風刃,自無形中化現,尾隨著兩個人縱橫飛舞,銳鋒盡顯。

  在一片黑暗之中,一片混亂之中,那黑影根本無法做出任何閃避,只能狂吼一聲,再噴出一口鮮血,渾身青芒綻放,卻是將自身精純玄氣修為,將兩個人的身體都包裹了起來,鼓勇繼續往前行進。

  然然這樣一來,速度無可避免的減緩了許多。

  黑影心中有數,佈置的陷阱終點,在山頂位置,然而以自己這樣的行進速度,又有風尊在旁覬覦,不斷的攻擊,自己絕難堅持到山頂。

  「喬老四!」

  黑影加摧玄氣運轉,保持防護狀態、拚命的往上奔走的同時,忽而扯開嗓子高聲叫起來:「下來接我啊!」

  山頂上,有人答應一聲,接著,急速的風聲乍響。

  這一變化亦在那黑影的預算之內,風尊在覺察了自己求援之後,直接風屬攻擊催發到了最大極限,顯然是要在自己援兵到來之前,直接將自己連帶楊波濤全數幹掉!

  看來,風尊對楊波濤當真是恨之入骨,不死不休啊……

  縱使明白此點,那黑影心下卻儘是有心無力,若是自己當前處於全盛時期,足以抗衡風尊的風刃圍剿,甚至就算不行,僅止於堅持到援軍到來或者堅持到山頂,總是毫無問題的。

  但現在,自己從天唐城一路殺出來,還是借了自己當初處在最外層的便利,一路狂奔直接從城牆上飛奔而下,一路狂飆到現在,先後兩度強催生命元氣秘術爆發,早已經是強弩之末!

  若非已盡油盡燈枯,又何至於出聲呼救?!

  現在的自己,恐怕來一個五重山修者強攻,自己抵敵不過。

  風刃狂飛,終於,噗的一聲……

  那玄氣的氣罩破裂,而那位高手也是猛地狂吐一口鮮血,身子踉蹌了一下,背著楊波濤,一頭撞在了一棵大樹上。

  這一口鮮血可再不是強催秘法的代價,而是他真的受了重創,那黑影高手終於筋疲力盡、再也支持不住了。

  然而風聲仍舊淒厲,風刃持續罩頂而下;

  刷刷刷……

  寒光一閃,血光崩現。

  那位背著楊波濤一路奔逃的黑影高手,竟是在楊波濤身死之前,一聲大叫之餘,身首異處,先走黃泉!

  在那黑影高手殞命的同時,一股暖流進入雲揚的感知。

  那是不平之氣。

  雲揚輕哼一聲,身子又再幻化而出。

  上方,另一道黑影好似利箭一般的狂飆而來:「風尊!果然名不虛傳,且接我一招!」

  一道劍氣,長龍一般飛起,凌空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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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九霄彩虹草!

  卻見雲揚非但沒有接戰,反而逕自捲著楊波濤的身軀直上半空;那道人影一聲狂喝,臨時變向,自半山腰位置一躍而起,身子好似標槍一般直掠數十丈高度,於間不容髮之際一把抱住了楊波濤雙腿:「給我下來!」

  雲揚才除強梁,回氣未足,更兼剛剛起來,風勢方興未艾,隨著嚓的一聲輕響,楊波濤整個人已經被來人生生拉了下去。

  然而風聲再現淒厲,呼嘯著銜尾追襲。

  楊波濤正處於兩人拉扯的中間,又因限於昏迷狀態,本身玄氣僅止於被動運轉,何能承受這般拉扯,登時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而楊波濤亦因此悠悠醒轉,正看到半空中一團青色身影迎面撲將下來。

  而自己身子則被人背著,拚命地跑離。

  「放我下來!」

  楊波濤咳嗽一聲,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量,大叫道:「上面可是風尊大人,楊波濤有話要說!」

  背著他的那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反應嚇了一跳,更沒想到自己會突然遇襲,偷襲他的人竟是……楊波濤本人,楊波濤回復清明一刻,突然運起渾身力氣,以拚命之勢,不管不顧地在那人背上擊了一掌!

  楊波濤雖然重傷在身,但他身為一軍統帥,玄氣修為自然也非泛泛,更兼在這般毫無距離、毫無提防的情況下,猛然擊打在後心要害,即便那黑衣人的本身修為遠在楊波濤之上,卻仍是口中狂猛噴一口鮮血,身子一個踉蹌,身後的楊波濤就此脫離其背,翻滾而下,骨碌碌的撞在一棵大樹樹幹上,也是哇的一口血噴出來。

  「你你……你混賬!」黑衣人只感覺自己背後的骨頭好像盡數被楊波濤一掌打散了一般,睚眥欲裂。

  雲揚眼見如此變故,雖也驚詫,卻是隨機應變,將追襲之勢集中聚焦於那黑影身上,那黑影被動受楊波濤一掌偷襲,立足不穩,一時間手忙腳亂,哪裡還能應付雲揚的強猛襲擊,登時再受一擊,整個身子猛地撞在樹幹上,差點沒疼得暈過去,情知自己已經受了嚴重內傷,再見那青色風團徐徐降落,追襲之意昭然,恨恨地罵道:「好良言難勸該死鬼,就算拉出了鬼門關,自己也會再撞回去的!」

  說罷身子一旋,逕自落荒而走。

  決計不能再留了,再留下來,恐怕連自己也要死在這裡了!

  楊波濤神思恍惚,眼看著天空一團青色的氣體旋轉著落下來,落在自己面前,卻是一道青色人影,飄渺虛幻,朦朦朧朧。

  不由問道:「敢問是風尊當面麼?」

  雲揚淡淡道:「楊波濤,你有什麼話要和本座說?」

  楊波濤剛才凜然一擊,固然打傷了黑影人,卻也承受其玄氣反向衝擊,以其連番受創的羸弱之軀,狀況岌岌可危,此際不過略一掙扎,腰間的玄鐵箭幾乎將他的下半身與上半身份成兩截,眼看著已經活不成了;口中大口大口的吐著鮮血,此刻的他,早已經沒有了半點北軍之帥的氣派。

  他死死地瞪著眼睛,看著雲揚道:「風尊大人,我妻子,是否……」

  雲揚沉吟了一下,道:「你應該明白你妻子的性格;你自己想她現在還活著的可能還有幾分?」

  楊波濤目光黯淡,道:「是我對不住她!」

  雲揚冷冷道:「楊波濤,你沒有對不住她;也沒有對不起我,可是你身為一個玉唐人,你就沒有感覺對不住這個國家嗎?對不住這一年多本不應該死去卻因為你做的事而死掉的那些弟兄們嗎?」

  楊波濤目光黯淡,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雲揚殺心早已遏制不住,若非剛才楊波濤以命取機,攻擊那黑影人,雲揚如何會給他說話的餘地,遂沉聲道:「你剛才說有話跟我說,就只是要問你妻子的下落嗎!?」

  楊波濤艱難地笑了笑,嘴角不斷地溢出鮮血,澀聲道:「我小時候,父慈母愛,日子過得舒心快樂,喜樂祥和;然而我十二歲那年,母親意外亡故,父親受了刺激,從此不知去向……亦是在那一年,我入了軍伍……」

  「多少年征戰下來,我成為了北軍之帥。我楊波濤,也算得上是功成名就,自覺不曾辱沒祖宗。」

  「直到前年,我的父親找到了我。他的樣子看起來形容枯槁,命不久矣……」

  楊波濤淒慘地笑了笑,道:「當時的我與至親久別重逢,欣喜如狂之餘,卻亦感歎子欲養而親不待,連續數月都服侍在父親床前,為此,還耽誤了一場大戰……」

  「但當時的我,心中就只得一個心願,只要我的父親能夠好起來,就算讓我楊波濤粉身碎骨,肝腦塗地,也心甘情願,九死無悔!」

  「可惜我遍尋名醫,卻無一人能夠令我父親的身體有半點好轉,就在我束手無策,痛心疾首的時候,我父親告訴我,他的傷確實無藥可救,但卻還有一個方法能夠讓他繼續活下去的,只是這個辦法非常地難。」

  雲揚仔細地聽著。

  楊波濤聲音微弱。

  一字一字斷斷續續。

  但雲揚知道,楊波濤現在所說的,沒有一句是假話。

  「從我請來的眾多醫者口中,我早已得知父親的病無藥可救,再難有轉機,卻聽父親說有辦法,何異天籟,當時的我,只知道要救我父親的性命,哪怕刀山火海,也在所不惜,還怕什麼難?於是我父親告訴我;他之身體狀況乃屬逆天而行,為天所傷的天譴之傷,此傷無藥可救,無法可解,任何靈藥秘術功法盡都無能為力,唯有世間最本源最本質的威能方可濟之,而且單只一種本源能量仍是無濟於事,非得聚合金木水火土雷血風雲等全部的九大威能,助其五行易換、汰換敗血、風雷淬骨,借雲凝形,方能脫胎換骨,回復痊癒。可是想要完成這件事情,便需要請動九尊齊聚,這把我難倒了。因為這件事,非但遠遠超出了我的權限範疇。」

  「甚至還不僅是做不到的問題,莫說我找不到九尊。就算能夠遇到其中一個兩個,也沒什麼說話的機會,就只說九尊大人常年馳援玉唐戰場,稍有安歇之時,豈能因一家一人而勞動九位大人。」

  「更別說皇帝陛下早已嚴令任何人打聽九尊的消息。」

  「我為此,夙夜憂思;也曾冒昧前往九尊府多次,終是無緣面見。」

  「後來父親又跟我說,求助九尊之事他可以自己完成,因為他有一件可以打動九尊相助的寶貝,九霄彩虹草。只要能夠讓他見到九尊,他會以九霄彩虹草與九尊交換一個活命的機會;而如果九尊還不同意,他才會搬出來我的名字,來哀求。」

  雲揚歎了一口氣:「這你也信?」

  九霄彩虹草。

  傳說中的天地神物,造化逸品,絕對級別的高大上物事!

  九霄彩虹草,乃是一樁神奇至極的好東西;相傳在天空中瀰漫無盡紫霞的特異時刻,會出現九道彩虹,而這九道彩虹悉數出現的一剎那,天空中將會乍現閃電臨世,而這道落下人間的閃電,若是恰好擊在某一個人身上的話……那麼天際的那九道彩虹就會隨之進入這個人的身體丹田,如果湊巧這個人還是個玄者的話,那麼九道彩虹,就會在他的丹田之中蛻變成為九霄彩虹草!

  九霄彩虹草,擁有九種顏色,九枚葉片。

  每一片,都擁有一種最為純粹的色澤。

  若是某人吃了九霄彩虹草的全部九片葉子,那麼他不但可以長生不老,無敵於天下;更可擁有一手破蒼穹,頓足崩大地的神級修為,稱之為永恆仙人也不為過!

  若是由九個人分享,那麼這九個人就會成為長久的兄弟,奠定得道成仙的基礎,只需要大家一起努力,假以時日,同樣可以成為永恆神仙。

  但以上種種,就只是一個傳說而已!

  沒有真實佐證,更加沒有人會當真。

  首先,令到九霄彩虹草現世的條件實在太苛刻,先不說那紫霞彌天需要多少年能有一次,就只說紫霞彌天的時候還要同時出現九道彩虹,這樣的天時億萬年也未必能有一遭。

  更離譜的是,還要在這個時候有雷電相隨。

  紫霞彌天,彩虹隨之的情況,多半都是大晴天,那個時候怎麼可能會有雷電相隨?

  所以這個天時就已經很不可能了。

  跟別說這道閃電居然還要落下來,還要擊在一個人身上,這個人還得是個玄修者……

  這就更加是無稽之談了。

  天下間哪裡會有這麼多的巧合?

  而且而且,就算以上都成立,那九霄彩虹草可是要在那位幸運兒的丹田中蘊養生長,那彩虹草既然功效神異如斯,它生長期間所需要的養分想必也驚人得很,什麼樣的玄修能夠供給得起,更有甚者,就算拿玄者供應得起,料來也該是玄氣頗有造詣之人,哪裡會甘心犧牲自己而成就一棵草,全然的成就另一人?!

  所以無論如何,這草也是不該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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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死不瞑目!

  楊波濤形容淒切,慘笑:「換做別人,我是不信的,但那是我爹!我親爹!而且,我父親有讓我探測了他的丹田;我查了一下,他的丹田內中,當真存在有一株共生九片葉片的植物……而且才一探查,我就感覺自己的修為有所精進,絕無虛假,若非曠世逸品,豈會神異如斯……」

  「我父親又道,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個,就是把此草給我吃了;讓我能長生不老……只是,那彩虹草乃是天妒逸品,必須在宿主隕滅之前採下,且取下之前,宿主不能自我了斷,換言之,我需要殺死自己的父親,才能得到這九霄彩虹草。至於第二個選擇……則是以九霄彩虹草換取九尊的相助,我父親之所以會受這等天譴之傷,便是因為蘊養此草,此草為天所妒,非聚合九大源能方能脫此天災,讓我父親能活下去。我父親說完,說,兩個選擇,任我自己選擇。不管如何選,我父親都不會有任何怨言。」

  楊波濤越說,精神反而越來越顯亢奮,說話也越來越流暢了。原本慘白的臉色,居然也出現了一絲絲紅暈。

  雲揚歎了口氣,知道楊波濤已經處於迴光返照的狀態,隨時可能一命嗚呼,魂走九泉。

  「說來慚愧,當時我還猶豫了一下,幻想了片刻成就永恆神仙的無上風采……」

  楊波濤慘笑一聲:「但我隨即就決定,無論如何我都要救我的父親,我一定要幫我的父親活下去,彼時,得到了九霄彩虹草的九尊大人,也會實力大增,真正地成為玉唐傳說,永鎮玉唐……」

  話說到這裡,雲揚已經完全愣住。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事情的最初起始,竟然還存在有這樣的一個反轉!

  這算是神反轉嗎?!

  算計我們九兄弟之人的初衷,竟是這樣的?!

  「我將決定告訴父親,父親又道,在我找尋九尊相救之前,還需要找到一種叫做斷腸恨的奇藥。只要確定了九尊在什麼地方,我父親服下斷腸恨,就能暫時壓住傷勢,然後去找九尊談判。談好了,等斷腸恨劇毒發作的時候,正好剖開丹田,取出九霄彩虹草;讓九尊服下;然後輸出靈能,為我父親重塑骨血、五行凝體,如此方能徹底解除死厄;彼時正是皆大歡喜之格!」

  「此外,我父親還要我立誓,若是九尊不肯援手,或者最終未能聚齊九尊的話,他服下斷腸恨的契機只在瞬息,錯過了就再也活不成了,但要我一定不可記恨九尊,畢竟大家都是玉唐國人;九尊太重要了,絕不可以一家一人之事仇怨於九尊。」

  楊波濤神色愣忡:「那時候,我完全相信了我父親的說法。甚至一直都在擔心,萬一九尊不答應,我父親豈不就死定了?我從此又變成了一個孤兒,子欲養而親不在的悲哀又將再臨……」

  「也是從那天開始,我開始著手收集九尊的所有消息,任何消息,一切消息……為此,我甚至買通了不少人……」

  「我一直都想要與九尊一談,但始終沒有機會,終於那天,我從皇宮出來的時候,正好聽到皇帝陛下要見九尊的土尊……」

  「我費盡心思,在宮中等候,與土尊終於說了一句話,土尊大人,有事情要找您幫忙不知道是否方便?」

  「當時土尊很詫異地說道:楊帥有什麼事情要找我,我晚些時候,會到府上找你。」

  「我很開心地回家,等待土尊的到來,完成我的心頭大事,但那一晚,土尊卻沒有來;我最終等到的,乃是第二日的陛下傳旨,訓斥我一頓;罰俸半年,戴罪立功。」

  「那是,我終於知道單純等候機緣這條路注定走不通……不意隔了沒有幾天,突然宮中有人告訴我,九尊要去辦一件大事……那時候,我只知道機會來了,錯過了再不會有!」

  雲揚聽到這裡,心中一動,道:「告訴你這句話的是誰?」

  「大內總管,姜中!」

  楊波濤恨恨地咬著牙:「這最後的機會,我怎麼會錯過,於是我四處打聽,九尊大人要到哪裡去,亦是在那個時候,另一個人找上了我,告訴了我,九尊要帶八百壯士,才能完成這個任務。這個人,乃是傅報國;當時在軍部與他閒聊,無意中說起來,他說完就不再說話……當時的我,只覺欣喜若狂,又道天道常佑善人,憐我救父情殷,得此訊息!」

  雲揚這會的心中真心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

  這一環一環地……繞在楊波濤身上,當真是……細膩嚴密到了極點。

  須知楊波濤一直在打聽九尊的所有信息,這些人與他交好,也會幫他打聽,無論是否有心無意,甚至就算洩露消息給楊波濤,也是無法佐證該人就是四季樓的奸細!

  但這樣的謀劃,實在是讓人只是一聽,就是觸目驚心。

  「我那時候的唯一心思就只有找到九尊而已……八百人的調動,這動靜遠非九尊單獨行動可比,終有跡象可循。我畢竟是一方元帥,要知道這些調動情況,還是挺容易。在我多方觀察之後,終於確認,有一小股部隊出了天唐城,往東走了。那一小股隊伍,必然就是九尊所在!」

  「我知道,這是唯一的一次機會,可以確定九尊去向的機會,所以我回去,將這個消息告訴了我父親,而我父親,第一時間了就服下了斷腸恨和續命丹,恢復本身十成大圓滿的真實修為,連夜追蹤而去。」

  「從那之後,我就一直在等待父親的消息……我希望,等到父親痊癒歸來,等到九尊名震天下……成為無敵高手……成就流傳玉唐久矣的不朽傳說……玉唐從此兵戈不興,靖平天玄!」

  「有時候我也奇怪,我父親的修為怎麼會那麼高?卻又自己說服自己,父親肯定別有機遇的,若非有這樣的修為在身,何以蘊養九霄彩虹草成型?!不世出的高手多了去了,有這樣的父親,做兒子的該當與有榮焉,懷疑我自己的親生父親算什麼說法,真正的不肖子孫!」

  「我一直等……一直等,但,最終等到的卻是天塌了一般的噩耗!九尊,在天玄崖中伏,無一倖存!」

  「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讓我當場就崩潰了!當時我正在吃飯,一失手,將整個桌子都砸成了粉碎,整個人便如失去了魂魄一般,做夢也想不到,竟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但那是我親爹,不說面目氣息和對我的疼愛沒有改變,我從小到大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包括我小時候怎麼調皮,身上有什麼胎記,如假包換的親爹……我又怎麼會懷疑自己的父親?」

  「他的所作所為,所有想法做法全都入情入理,盡在情理之中,甚至是大義凜然,我又憑什麼懷疑!」

  「錯非噩耗已經傳來,絕無花假,我根本就不會信,可是事實凝然眼前,我卻又怎麼會不知道,我爹有問題,而且還是因為我提供的消息而出了問題?」

  「我楊波濤,就這麼成了玉唐帝國無法原諒的千古罪人!」

  楊波濤眼中全是茫然,喃喃的重複:「千古罪人!千古罪人啊!……」

  雲揚心中歎息。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楊波濤說到這裡,氣息逐漸的微弱。

  臉色,也越來越見慘白,他努力掙扎著,輕聲請求道:「風尊大人,予我一口氣,讓我把話說完。」

  雲揚歎了口氣,伸手抵住他的後心,將一縷精純的玄氣輸送了過去。

  「我本想將這件事情,完完整整地帶進墳墓裡……我連妻子都沒有告訴……這是我畢生的恥辱……還不如我當真就是一個徹頭徹底的壞人好聽……但是那日,一見風尊大人,風尊大人就將目標明明白白地指向了我,我卻生出了一吐為快之念……甚至直到剛才,我才終於決定,要將這件事情說出來……我不想,我的夫人到了地下……還不理我……」

  「我……我不想,讓我的夫人到死,到了地下,還以為她夫君是虛偽做作,奸邪之人,萬惡不赦……她這一生所托非人……」

  楊波濤眼眸渙散,強行提著一口氣,喃喃自語。

  「不會的。」雲揚歎了口氣,

  這會的雲揚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點什麼才好!

  難道自己那麼多兄弟死在他的情報之下,自己還要反過來安慰他不成?

  但這件事,卻又能怪誰?

  「過了十幾天,我父親回來了……說要帶我遠走高飛……還會給予我更遠大的前程……」楊波濤微弱地道:「當時我問他,瘋狂地問他: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

  楊波濤眼中閃現出極致的瘋狂之色:「其實那時我就已經隱隱猜到,我父親……乃是四季樓的人……而且還是四季樓高層之中的高層……錯非如此,我一定會被滅口!但我仍要問,當面問個究竟,問個清楚明白!我不甘心!我為玉唐奮鬥了一輩子,最終,卻成了千古罪人!我父親很是直接的告訴我,九尊的存在,乃是莫大的威脅,非除不可,九尊皆亡,才是大陸幸事,這非是一家一人之事,該為之事,應為之事……但我聽不懂,真心的聽不懂!」

  「然後我又問他,九霄彩虹草是真的麼?他說是假的。所有的這一切,盡都是為了確定九尊下落的騙局。」

  「而我楊波濤,便是這騙局之中,最重要的一環。呵呵,呵呵呵呵……」

  「而催動我這最重要一環的,卻是我親生父親!嘿嘿嘿嘿……」

  楊波濤聲音蒼涼,雖然在笑,但笑聲卻是一片自嘲,眼神一片空洞、死寂。

  「若是戰死沙場,若是病死,中毒而死,我楊波濤,可以含笑,並無畏懼,但,就這麼死……因為這樣的原因,背負著千古罵名,永生永世無法洗刷的恥辱,我楊波濤死不瞑目!」

  「我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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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人死賬消,恩怨了了!

  無論什麼人,若是被自己的親生父親這樣子欺騙利用,心中也不會好受;更何況楊波濤這種,等於是被毀了一切!

  但毀掉自己一切的卻是生身之父,卻又如何言說?

  「他要我帶離開,我不肯走,幾天後他就離開了,他離開的時候,我沒有去送他,我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對待他了!」

  楊波濤道:「但是我還要在這裡生活下去,我想要將功贖罪,想要繼續替玉唐出力,彌補自己的過失,直到我戰死沙場的那一日,那時候我真的很天真的,也許某次大戰,我戰死沙場,一了百了,能夠僥倖混個清白留世……」

  「但無論如何,這個秘密我還是要守下去的;既然沒有人知道,我就只能自己一直背著,因為我身後還有許多北軍兄弟……我不能讓他們因為我而蒙羞,因為我而抬不起頭……」

  「我只能盡力隱瞞;盡量小心翼翼地去做事……」

  楊波濤道:「但我終於沒有等到自己戰死的那一天,清白,對於我來說,根本就是擔負不起的奢侈,人在做天在看,天道好輪迴,何曾饒過誰……」

  楊波濤眼睛看著雲揚,輕聲的說道:「風尊大人,今天能夠死在你的手裡,我楊波濤,死而無憾。」

  「我甚至死得很高興,很感激。雖然不瞑目……呵呵……」

  楊波濤虛弱的說著,道:「唯有一點,我須得提醒風尊,事情過後,我思前想後,串聯前後往事,我發現打聽九尊消息的行止,很多人都知道,甚至很多人都有意無意地向我提供過九尊消息,但他們事後卻一個站出來質疑我的都沒有,這件事豈不是奇怪至極?」

  雲揚目光一閃,道:「還有誰給你提供過消息?」

  楊波濤道:「很多,很多人……除了之前提到過的大內總管姜中……傅報國,還有內櫃總管米空群……對了,還有四皇子也曾經跟我聊起過……」

  雲揚目光猛地一陣凝固:「四皇子?你確定?!」

  楊波濤目光湛然:「到了這等時候,難道我還會騙你?」

  雲揚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最後一個問題,你父親究竟是四季樓的什麼人?我想,這個答案你一定知道!你應該希望我為你報仇吧?」

  楊波濤慘然一笑:「這個答案我確實知道,但是風尊大人……真的對不住……這個答案我不能告訴你……」

  雲揚愣住。

  「他縱有千般不是,萬般不對,但終究是我生身父親……」

  楊波濤斷斷續續的說:「我自己也知道,他若不出現,我楊波濤他朝或者也有機會成為玉唐傳說,載入史書,成為千古名將……而現在,卻只會留下千古罵名。但……」

  「……那終究是我父親……這點,永遠無可抹殺……」

  「我一直不說,一直保密,就是因為這個……雖然我的父親害了我,但是……我卻不想出賣他……」

  雲揚閉上眼睛,輕聲道:「那你去吧。楊波濤……你死之後,我會想辦法讓你們夫妻團聚,九泉再聚!」

  楊波濤眼中閃爍著驚喜,道:「多……謝,我會在地下與我妻子……好好的解……說……」

  最後一個字出口,他的喉嚨裡突然湧起來一團濃稠的血,堵住了他的嗓子。

  他眼睛就這麼看著虛空,眼神閃爍了一下,突然猛地一個使勁,將那口血嚥了下去,喉嚨恢復暢通,看著雲揚,誠摯地說道:「對不住……哦……」

  雲揚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別過臉去。

  只聽見身邊的楊波濤喉嚨裡咯咯地響,突然滿足地說道:「原來你還妳等我…有妳相伴…真……好……」

  身子一挺,就此沒有了氣息。

  這位玉唐名帥,背負著此世無可洗刷罵名污名的一代將軍,終於辭世。

  雲揚支起身子,感覺心中壓抑得幾乎要爆炸一般!

  四季樓!

  還是四季樓!

  這些喪心病狂的渣滓!

  什麼時候才能刀刀誅絕?

  看著楊波濤的已經冰冷的屍體,雲揚只感覺一陣悲哀。

  一代名帥;一生清名;卻是被人用這樣的算計,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這一切,除了造化弄人,沒有任何別的可以解釋!

  就算是聖人,又怎麼能懷疑自己的至親?

  更何況,他還親眼見到了九霄彩虹草。豈能不信?難道作為一個兒子要將自己的父親的肚子剖開來證明是假的?

  他是提供了九尊的行蹤消息,也的確造成了九尊的滅亡,但是……

  雲揚深深吐出一口氣,一字字椎心泣血地說道:「四、季、樓!」

  然後他突然清醒過來,心中有一股納悶之情:自己在這裡和楊波濤說了這麼久的話,四季樓的人為什麼還不出現?

  他們的目標是徹底剷除九尊中人嗎?

  按道理說,他們早就應該出現了才是。

  雲揚此刻的身子還處在異相幻化的狀態之中,究其根本,就只是一團凝聚的青色風在旋轉環繞而已……

  身後有輕輕地歎息聲音,如同風過樹梢,悠悠響起。

  他旋風般轉過身。

  果然,只見在自己身後十幾丈處,赫然站立著一位黑衣蒙面人。

  那人的身子與周圍樹木陰暗完全融為一體,無聲無息,若是不轉身看到,根本就不會察覺,身邊居然還有一個人存在。

  事實上他一直都站在那裡,看那姿勢,似乎已經站了許久。

  而從其淵渟岳峙的儀態上,不難看出,此人乃是一位一等一的高手。

  看到雲揚回頭,這人輕輕地笑了笑:「名震天下的風尊,果然名不虛傳。老夫站在這裡,已經有一盞茶的時間了。」

  雲揚淡淡道:「也許你還要繼續站下去,我不以為你有所動作,就能傷到本座!」

  那黑衣人淡淡地笑道:「若是我有動作,起碼會令風尊大人聽那楊波濤的說話,不至於那麼順暢。」

  雲揚哼了一聲。

  這句話倒是實話,難以駁斥。

  「我耐心地等著,等你聽完楊波濤所有的話,然後才出聲,我覺得,這是我對風尊大人最大的尊重。」

  「我知道風尊大人尚有很多的疑惑;而這也是我站在這裡等待大人的主因。」

  這位黑衣蒙面人聲音清雅,道:「敝上就在上面等候,大人或者前去一談,彼時風尊大人的所有疑團,都會在今日完全解開。」

  「解開我的所有疑團?」雲揚嘲諷地笑了笑,道:「你們那位年先生,在上面麼?」

  雲揚此語可不是惑敵之言或者妄自尊大,說到心中疑惑,包括太多太多秘密,環顧當今之世,除卻四季樓之主年先生之外,其他人真的不夠資格說這句話!

  不管是四季樓的全部人員資料,隱蔽於天玄大陸諸國之中的潛伏人員,臥底於各大幫派宗門的內線,還是出世不出世的高人隱士販夫走卒平民百姓,個中隱秘,當真就只有年先生本人能夠全盤知悉。

  此外,還有雲揚一直想要知道瞭解的根源疑問,四季樓、年先生為什麼要下偌大氣力針對九尊,九尊涉世的根本初衷乃是為了襄助玉唐帝國,保家衛國,就算傳說是真,九尊會成就大氣候,令到玉唐帝國平靖天玄,一統大陸,卻也很難動搖到四季樓的根基。

  四季樓雖然對各國滲入極深,但就以對玉唐帝國的滲入而言,由玉唐帝國一統大陸,或者對其幕後掌控更為便宜,如此大費周章的對付九尊,根本沒有任何利益可言!

  這亦是雲揚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當日自己九兄弟雖然各具異相玄能,但真實修為仍屬泛泛,頂多能夠應用於沙場戰陣,針對頂峰強者之屬,根本有心無力,最直接的明證便是當日何漢青一掌就險險打得修為大進的自己一命嗚呼,年先生當日那麼費盡心力的佈局針對,真的有意義嗎?

  又或者,所謂九尊傳說,還有自己並不瞭然的後續?!

  雲揚不想讓自己眾兄弟死的不明不白,這一節勢必需要弄清楚查明白!

  黑衣蒙面人哈哈一笑:「這等小事,還不至於讓我們總座親自出馬。」

  「原來此事在閣下看來不過一件小事,太好了。」

  雲揚淡淡地說道:「但仍請閣下稍等片刻,人言為信,人無信而不立,我之前答應了楊波濤,要讓他們夫妻團聚,九泉再會!」

  話音未落,卻見雲揚信手一揮,登時灑出一片火焰,登時將楊波濤的屍體縈繞包裹,隨著轟的一聲熊熊燃燒起來。

  隨即風聲緊急,在火光中盤旋。

  火勢更顯熾烈。

  一股股難言的味道,漸次瀰漫山林。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楊波濤魁梧的身軀已然化作了一片灰燼。

  雲揚深深歎了一口氣,喃喃道:「楊波濤,此際因果了了,我們兄弟再不恨你了!願你寧心安息,若有來生,希望好好結交一場。」

  他一抖手,一件袍子鋪在地上,小心的將楊波濤的骨灰捧在裡面,包了一個包袱,繫在了自己背上。

  看著已經燃燒成為一片焦土的地面,雲揚心中歎息不已。

  一代名將,一世英雄;最終卻是以這樣一種方式,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但在此之前,雲揚卻又如何能想得到,會是這樣的原因?

  「楊波濤的父親?」雲揚皺起眉頭:「楊波濤的父親,利用自己的兒子做這等事,直接毀掉自己兒子一生,也真是……枉為人父!不過……楊波濤的父親參與這等事,並不稀奇;奇怪的是,在事成之後,還能讓四季樓並不滅口,這一點,就值得商榷。」

  「楊波濤分明已經暴露了;卻還是有四季樓那麼多高手隨從,在必死的時候,還有四季樓的高手捨命相救……這一點,顯然楊波濤的父親在四季樓的地位非常高,才會如此……」

  「但四季樓……地位最高的就是年先生,顯然不是楊波濤的父親。」

  「年先生之下,是四大尊主?或者楊波濤是四大尊主之一的兒子?嗯,天上有刀?難道在四大尊主之上,四季樓還有別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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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虛晃一招!

  以往總是聽聞「坑爹」之說,楊波濤的機緣卻是「爹坑」,該說是開了一次眼界,還是被藥了一口毒糧,不勝唏噓,不勝唏噓!

  「放心,我會說到做到的!」雲揚默然道。

  隨即青色的風影一旋,對著那個一直默默等待在一邊的黑衣人:「前面帶路吧,且讓本座看看,你們四季樓,到底還有什麼伎倆可以施展!」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風尊大人果然好膽氣,請隨我來。」

  身子一起,好似旋風一般往山上面急疾捲去。

  雲揚冷哼一聲,青色身形狂風一旋,逕自去到了半空之中,更在咻的一聲之餘,直上高空,風聲呼嘯空前,然而驟起之風勢突然變向,轉而向著天唐城的方向,狂飆而去。

  這一下真是大出意料之外!

  那黑衣人這邊猶自向著山頂狂衝,突然感覺身背後風聲有異,仰頭一看,頓時氣的鼻子都歪了:「風尊!所謂九尊就是這般貪生怕死,說話如放屁麼?你的人無信不立呢?!」

  半空中風聲凜冽,一句話哈哈大笑著響起:「請轉告你老大一句……一樣的陷阱,佈置一次便已經太多,同樣的坑,難道還指望本座踏進去兩次嗎?你們這幫豬腦袋也配跟本座講一個信字?!難道你們就是這般幼稚才成就四季樓赫赫威名的嗎?」

  大笑聲中,風流滾滾而去,一瀉千里。

  「待我風凌天下時,斬盡殺絕四季樓!」

  看天際流風「呼」的一下子消失不見,位於山腰的那四季樓黑衣高手愣了一愣,隨即破口大罵,無數髒字粗口噴湧而出,滔滔不絕,端的出口成髒!

  捂著胸口,一時間氣得肝疼。

  這位風尊實在是太不講究了!

  剛才口口聲聲的人無信不立呢?你的口齒呢?你的言都被你自己吃了吧?!

  自己在這裡傻逼似的等了老半天,眼巴巴地看著這貨跟楊波濤嘰嘰歪歪的說了那麼長時間,然後這傢伙又讓自己等一會,拖拖拉拉的收拾了屍體,明明什麼都答應好了,結果完事後轉身就跑……

  這他麼的分明就是玩人麼……

  那黑衣人險些氣出一口老血。

  但就算如何氣也好,就算氣死了也沒轍,畢竟那風尊此際連影子都看不到了,最終也只能喃喃咒罵不休地自己一個人往山頂跑去。

  那裡……彼端……

  還有不少跟自己一樣傻呵呵地佈置陷阱等了好幾天的人……

  ……

  青色流風去勢愈走越疾,漸漸散做了一股颶風,在高空極速掠過。

  向著天唐城而去。

  高空上,刀光再閃,天上之刀不出意料地再現,緊緊地尾隨著追了下去。

  「竟然沒有上當?!不過也不要緊,但就算他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還有我在後面一直鎖定著他,想要全身而退還得過了我這關……若是九尊傳說最終是滅絕在我的手裡,卻也不失為一段佳話……為我的傳奇再添一頁吧……哼哼……」

  刀光暗暗得意,決心再譜一頁傳奇。

  此心既定,他反而更加地小心起來,追及風聲之後,一路小心翼翼跟隨,甚至還刻意拉遠了彼此間距離,唯恐打草驚蛇,讓風尊有所察覺,讓這段佳話有缺……

  這遭回程乃是雲揚主導,速度比之來時更快,過來之時,就算背負楊波濤那人有十成大圓滿級數的修為,終究是背負一名壯漢,速度難免大打折扣,而此刻,全程颶風飆速,速度又怎麼會慢?!

  反而是天上之刀一點都不急,他現在的耐心很好,現在的他更傾向於籍此機會找到風尊的老巢所在,並且確認是否尚有其他的九尊中人尚在人間,畢竟之前攻擊楊波濤那一夜,曾有異火攻擊,疑似火尊亦存,左右風尊已經在掌握,不必再急於拿下!

  如此一路追下去,一直追出了一百七八十里路,遠遠地已經可以看到彼端天唐城雄偉的城牆,天上之刀突然間呆住了!

  因為,他愕然發現……自己正在追蹤的風尊意念,居然在漸次……消散?!

  再過片刻,竟然完全地消失了!

  明明一直銜尾追逐,神識鎖定,怎地就……追丟了!?

  對於這個結果,天上之刀顯然無法接受,片刻的呆愣之後,他開始在雲層中焦急的來回轉圈,徒勞的搜索著四周,相比較於從一開始自己就被騙,他更傾向於自己是被風尊意外發現,然後施展某種法門,暫時散溢,這才出現了原本意念消散的跡象!

  但如果如此的話,他絕對走不遠,一定就在附近!

  可是天上之刀將自身神識最大極限散開,再無任何掩飾的全力搜索,仍舊是徒勞無功一無所獲,終於不得不承認,自己上當了!

  但他仍舊想不明白,自己之前一路追出城,一路又追回來,精神早已將對方鎖定,那可不是一般意義的鎖定,而是靈魂印記鎖定,怎麼會突然消失了呢?

  難道一個人的靈魂印記,竟然也可以因為某種手段而突兀消失麼?

  那豈非已經是傳說中陽神級數以上的法門手段,憑風尊的微末道行怎麼可能能為?!

  這刀光呆呆地隱藏在一片雲層中,仍舊百思不得其解,久久愣然。

  心中唯有一股嗶了狗的感覺油然升起。這股懊喪與莫名所以的失落,實在是讓人崩潰。縱然他見多識廣,閱歷豐富,此刻也是茫然。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

  其實真相很簡單,天上之刀追蹤的狂飆颶風,不過是雲揚施展的一氣風屬化相,雖然有神有形有相,不過一氣維持,隨著一氣消散,形神相三者俱散,風屬威能亦散於無形,何足為奇?

  而雲揚的真身,卻是化為一道雲層,仍舊徘徊在那座山的高空之中,根本沒有遠離。

  此刻,陰雲密佈,電閃雷鳴,儼然大雨將臨之相。

  可是該來之大雨始終不至,下方的山頂亂石,更待給雲揚一種極端極度壓抑的感覺;這份壓抑感,讓雲揚想起了天玄崖,那曾經的慘烈一戰……

  其實這裡的壓抑感覺,遠要比當日天玄崖來得輕,但是究其根本……那感覺仍是一樣的。

  「那裡果然佈置了類似鎖靈大陣一般的埋伏……」雲揚心中咒罵不已。

  確認對方的佈置之後,他的動作不禁更加小心了幾分。

  一旦被發現,更被對方啟動陣勢,異相秘術不復,自己難免會非常狼狽,甚至死關將臨,難有生機……

  ……

  這會不光是雲揚在咒罵,下面同樣有咒罵聲絡繹不絕。

  「那什麼風尊實在太油滑了!他麼的,都準備好了居然不來了。」

  「老子等這麼多人褲子都脫了,他居然萎了?臨陣退縮了?」

  「那王八蛋跑得真快,一下子就沒影了!」

  「簡直混蛋,費心費力佈置了這麼久,徒勞無功……」

  「突然感覺怎麼這麼傻逼呢……」

  一群人破口大罵。

  在山頂上,一個金衣人位於此山位置最高的一塊大石頭上,強大的氣息籠罩了整個樹林,氣勢滔天,儼然鶴立雞群,遠超濟輩。

  雲揚懸浮在數百丈的高空之上,靜靜觀視下方動靜,卻還要在一片陰雲中小心的控制著自身氣息不使外洩,轟隆隆的雷電聲音,不斷的製造著,越來越急。

  給人一種狂風暴雨即將到來的感覺。

  「罷了,把東西都收了吧。」金衣人始終沉默,終於開口:「風尊不至,暴風雨卻眼看就要來了,無謂平白糟蹋了許多好東西。」

  散落在周圍的幾十個人紛紛現身,一個個兀自無精打采地咒罵著;卻亦開始在從山林各處收拾佈置下的物事。

  雲揚登時瞪大了眼睛,將心神聚焦在那些佈置的物事之上。

  卻見其中一個人,率先從一塊山石之下取出來一塊發光的物事。

  隨著那發光物事被取下,原本充滿壓抑氣氛的感覺,突然間煙消雲散,全告消失了。

  雲揚心中驟然一動,天際原本便已呼嘯不止的狂風更形狂暴,瀰漫天空的漆黑雲層漸次壓低,雷電轟鳴聲亦越來越大。

  下面的人見狀都紛紛加快了動作,一個個在狂風中快速幹活。

  那金衣人始終停留在原地,負手而立,面色冷硬。

  這人的兩道眉毛,就像是兩把刷子,又濃又密,眉角下垂,勾著;眼睛深深的陷在眼窩裡,目光冷漠,沒有半點波動。然而一旦被這雙眼睛注視的時候,卻會不期然地感到被死神盯上,讓人一陣陣的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其他的黑衣人全都蒙著臉面;實則每一個人的身上都洋溢著強大的氣息。

  雲揚最初的構想乃是使用雷電襲擊,借助天利殲滅這夥人;可是真正靠近感受到這些人的強橫的氣息,情知即便傾盡自己目前的全部實力也是無濟於事,就算能夠讓他們狼狽一番,卻一定傷不了人,徒勞無功之餘,還會被他們警覺。

  尤其是那金衣人,實力更是驚人,絕非自己當前這點程度所能撼動。

  雲揚此際隻敢高高的遠眺,遙遙望著著那些發光的物事被取出來,根本就看不出那到底是一些什麼東西。雖然雲揚有心想要一窺究竟,但若是再降低身形,就有被發現的可能。

  彼此實力懸殊,一旦被發現,基本就是必死之格,決不能冒險。

  左右今天的目的已經達到,也該是撤了。

  雲揚心念一動,空中風聲愈發的緊促,天空的陰雲居然因之緩緩移動,升高,頗有幾分風起雲湧的意味。

  再過片刻,原本陰晦的天空似乎變得明亮起來。

  金衣人抬頭,看著原本密佈的天空陰雲,還有不停流竄的電蛇,此際也似乎少了許多?

  該來的大雨不至,將轉晴空?!

  壓抑了這麼久,怎麼會沒有了雨?這麼多年的生活經歷,從來沒有過這等現象啊;一般這樣的壓抑沉悶天氣,無論如何,也要有雨點下來的!

  今天咋回事?

  他皺了皺眉。突然間一聲長嘯,縱身而起,手中光芒驟甚閃爍,一道凌利異常的劍氣,突然沖天而起。

  劍氣沖霄越雲,直將百丈外的陰雲肆虐得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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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森羅廷

  雲相無相,縱然一時支離破碎,隨即便又緩緩凝聚,似乎根本不受影響。

  金衣人哼了一聲,身子徐徐落來,臉色卻愈發的陰沉。

  「大人,可是有什麼發現?」一人問道。

  「沒有。」金衣人陰沉沉地道:「剛才的天氣,本已呈暴風雨將來之勢,然而卻遲遲沒有下雨;此刻還緩緩移動消散……我因而生疑,一試究竟……」

  他陰森森地說道:「大抵是我多疑了,如此境況,除非是風尊雲尊和雷尊水尊同在,否則絕難出現……但我剛才有洞察周遭特異神識狀況,並無所獲……就算四尊未死,不過一年之別,他們不可能全數精進至完美趨避我感應的地步,只要確定不是他們作怪,那就無妨!」

  雲揚在上面,激靈靈出了一身冷汗。

  若不是自己為防萬一又再升起了五十丈空間,自己幾乎就被這道劍光攪碎;就算雲相化身不懼刀兵,性命無礙,但無論如何也要受點傷,露出幾分行跡。

  但就算如此,承受相當波及的身體仍舊感覺到周身一陣陣疼痛,難受,更有一種頭痛欲裂的感覺,久久不去。

  正如那金衣人所言,剛才若當真是風尊雷尊水尊在此,必然無法逃出其追查,畢竟風尊等三人,當真沒可能如自己一般精進如此之多!

  那金衣人是誰,實力竟致如斯?!

  雲層持續緩緩移動;下面的人也在快速收拾,不過片刻之後,黑衣人們就在金衣人的率領下,下山而去。

  眼見對方全員離開,雲揚就算心有不甘,也不得不轉向回歸。

  然而在回歸接近天唐城的時候,卻是遙遙看到空中的那一團刀光在四處游曳,尋找;好似沒頭蒼蠅一般的四處亂竄……

  雲揚心中哼了一聲,駕馭著雲彩高高昇起,悄然而去。

  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沒空陪你捉迷藏……

  ……

  在遙遠的某地。

  一座陰森森的大殿之中。

  一殿秦廣王滿臉儘是無語的神情,低著頭,頭頂上全是唾沫星子。

  「你傻啊?」一個白衣高冠的人一臉的不可思議:「你自己說你是不是傻?太多太多年沒見你這麼缺心眼的人了啊!」

  四周,還有七八個人翻著白眼群起圍觀著一殿秦廣王。

  「這就是個傻逼……」

  「我從前就知道他二,但也沒想到他會這麼二!」

  「簡直是二傻他爹,大傻!」

  「比豬還蠢,反正我是無語了,太無語了……」

  「老八!你這混蛋說話要注意!別侮辱了豬!豬哪有他蠢,不許說反話褒獎他……」

  一殿秦廣王可憐兮兮地站在中間,一臉的冤屈:「……我哪裡想到會醬紫……」

  「你說你能想到個屁?!」

  一個身材魁梧的傢伙一張嘴,唾沫星子如雨噴在一殿秦廣王臉上:「就算是再傻再蠢再二吧,怎麼也該先拿出名冊看看吧?你連這一步都省略了?還怪自己被人坑?!這能怨人家嗎?」

  「就算腦袋裡面全是屎……也不至於這樣子吧?」

  一殿秦廣王悶著頭挨罵,癟著嘴一言不發了。

  「不過這個發佈任務的小子也是蔫壞蔫壞的,肯定是頭頂生瘡腳底板流膿的那種!我去殺了他!」

  另一個人站起身來,一臉憤怒:「還不趕緊告訴我他的名字,我去把他辦了!我兄弟就算再蠢再笨再二也好,總不能任他玩弄!」

  一殿秦廣王咧咧嘴,沒說話。

  「難不成你被玩弄上癮了,居然還不趕緊說那人是誰?」

  其他人一起追問:「趕緊的趕緊的!被坑了也就被坑了,殺了何漢青,也就殺了,但是這個坑我們的人同樣不能放過!」

  一殿秦廣王嘴角抽了抽,道:「這個人的名字,我肯定是不會告訴你們……一句話,你們不能殺他……」

  另外九個人同時怪叫起來:「你他麼的真的傻了嗎!?不讓我們殺不得止,連名字你都不說?你怎麼想的!?」

  「難不成是被人坑得爽了?上癮了?你就是頭豬!呸,我怎麼又瞎比較,有怪莫怪!」

  「我他麼都不能理解了……難道這傢伙是中了對方的美人計、迷魂藥?說,那人是不是人樣子特別的出色,你對他動心了?」

  「還真別說,沒準那人乃是個絕色美人,美色當前什麼都忘了,有情可原……」

  「有情可原也不行,老大你給他檢查檢查,別是中了什麼奇門秘術了吧?!」

  「我看狂揍一頓最實際,沒準他就清醒了。」有人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這人真不能殺……」一殿秦廣王幾乎要哭了:「要是能殺,我還能不讓你們去?」

  「為啥不能殺?對方有深厚背景還是特殊身份?」四五個人一起追問。

  一殿秦廣王又不說話了。

  「他麼的你倒是放個屁啊……」好幾個人急的跳腳,揪著自己頭髮轉圈子:「你他麼啥時候變成悶葫蘆了,平時不是挺能叭叭麼……」

  「這個人……」

  一殿秦廣王吶吶道:「身份很重要……」

  「能有多重要?」另一人暴躁地道:「就算是獨孤愁的私生子,這一次我也照樣殺了!你趕緊快說是正經!」

  一殿秦廣王嘴角抽了抽,道:「這個人……不是九尊之中的風尊,就是九尊之中的雲尊。」

  一殿秦廣王此言一出,在場的一干人等齊齊住了嘴。

  九個人同時瞪大了眼睛看著一殿秦廣王,陰森的大殿之中,鴉雀無聲。

  良久,才有人問道:「你,你怎麼知道的?你當真能確定嗎?」

  一殿秦廣王苦笑:「我怎麼會不知道……我麾下的金牌殺手被他收服了一個,我去找他麻煩,與他動過手……九尊的化相之力,你們難道不知道?」

  一個金袍人咳嗽一聲,道:「你真的能確定嗎?還是只得揣測?」

  一殿秦廣王翻翻白眼:「你們一個個的真以為我能傻到那等地步嗎?肯定是事出有因,否則事情怎麼會演變至此!」

  兄弟們頓時都不說話了。

  「相信沒人會忘記陰魂殿的那段往事吧……」

  一殿秦廣王苦笑:「當時除了老大和老三,其餘的一干兄弟們都被陰魂殿的古怪環境困住了;無法脫身,雖然我們功法特異,能夠暫時抗拒陰魂殿詭能,但終究不能久持,只要時候一久,仍舊不免被陰魂殿化作陰魂;永遠的困在陰魂殿之中……」

  「所幸哪裡距離玉唐戰場不遠;更碰巧那時土尊正在駕馭地龍翻身之異法傾覆戰局……是老大和老三找上了土尊,然後土尊帶著他兩個兄弟以土源之力翻覆陰魂殿外層,再由木尊導引大量木植穿透陰魂殿,最後水尊的力量滲入,這才破了陰魂殿禁制,救眾兄弟於絕境。咱們一眾兄弟,都欠了九尊一個天大的人情……」

  「事後,老大雖然送了一些天材地寶給人家作為謝禮……但是,這份人情,豈能忘記?豈能不還?」

  「雖然土尊他們根本就不知道當時救的是誰;也不知道他們真正所做的事情真意為何……更不知道我們在下面還有八個兄弟……但當時人家拔刀相助的恩情,咱們能真個忘記嗎?」

  「我當時之所以沒加提防,傻傻地被坑……就是因為當時我曾與這個人交手,早已確定了對方必然是九尊之一。」

  「所以我才罷手,所以我才沒有追究他收服我金牌殺手的事情,甚至對其釋出極大善意;」一殿秦廣王苦笑著:「所以在當他找我的時候,我才會什麼都不顧立即前去;所以等他提出來要我殺一個人的時候,我才會沒有經過查證就答應了。」

  「因為我知道,我不能拒絕他,不能拒絕他的請求拜託。」

  「當然,這也是我發自本心的想要幫他做一件事才會如此。」

  一殿秦廣王苦著臉:「雖然我全然沒有想到他要殺的人居然是春寒尊主,這個目標不但出乎了預料之外,更加超出了我的能力之外,讓我措手不及……但,我仍舊會接下來,其實他是否有玩坑也好,我一定會接下這份委託!我更相信,此次無論換成眾兄弟中的那一個,就算是他明明白白的當面明說,他的目標乃是春寒尊主,你們能拒絕嗎?誰敢說一句他會拒絕?!」

  其餘九個人盡都是一臉苦笑,頗有幾分尷尬的意味。

  的確,曾經天大的恩情,怎麼能不認?這是無法拒絕的!

  「九尊雖然不知道他們曾經幫過誰;但這份人情債總是我們欠下的,我們總不能當做沒有發生過吧?」

  一殿秦廣王道:「根據我們所掌握的情況,現如今九尊眾人基本已經傷亡殆盡……估計,也就只剩下這一個還在;我們不知道也就罷了,但既然知道了,而且還被他委託了;無論如何也是要履約的!」

  「人情債最是難還,我們回報當日的人情,不回報給這個人,又要還給誰!?真個埋沒良心,自己糊弄自己嗎?」

  一殿秦廣王悲憤道:「你們說我傻,說我蠢,說我二?在這件事上,就算是我傻,我蠢,我二吧,誰讓咱們欠了人家的人情債?人家主動要了,咱們就得還!雖然這個傢伙未必知情,但,我們自己知道!」

  其他的九個人臉上苦笑更甚,盡都相顧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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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一定要做!

  良久良久,那金袍人苦笑一聲,道:「當日九尊被四季樓設計,我們知道得太晚了,趕過去的時候,一切都結束了……原以為九尊已然盡數覆滅,更兼四季樓的實力遠在我方之上,就算如何不甘,也只能選擇裝聾作啞,我知道眾位兄弟們心裡面都是沉沉得不得勁,活像是自己多麼忘恩負義一般,人情債已經難還,還是這種沒有了債主的人情債,還有明知道還債方式,卻力有未逮的無奈……」

  「但現在……九尊剩下的這個人,顯然是知道了是四季樓在搞鬼,他之所為意在復仇……」

  「老七又無巧不巧的遇到了……這件事情,我們還真不能不管。」

  「但是我們對上四季樓,真的一點勝算都沒有,當日如是,現在仍舊如是……」

  金袍人歎息一聲:「我們上一次獲得了陰魂殿的力量,到現在也只是消化了不到十分之一……若是再給我們二十年時間,就算當真對上四季樓又有何懼?但現在,我們真的不是四季樓的對手。」

  「大家商量一下吧,這件事,究竟應該怎麼做。」金袍人沉聲說道。

  一殿秦廣王低著頭不說話。

  其他幾位兄弟也都是一臉沉重。

  對上四季樓,可不是一件小事。

  森羅庭極有可能會在與對方的碰撞之中,整個灰飛煙滅,蕩然無存;而在場眾位兄弟,也一定會有犧牲;甚至是全軍覆沒。

  這個決定,不好下。

  「別的先不說,反正那個春寒尊主是一定要死的。」

  一殿秦廣王低聲嘟囔道:「我已經接了委託了,這個目標無論如何我都是要除掉的……」

  兄弟們仍舊沒有人開口說話。

  良久良久之後……

  一個魁梧的漢子道:「不管怎麼說……欠了人家的,就要還。」

  另一人耷拉著腦袋道:「上一次九尊被害死,我們啥也沒幹,就算是明知是形勢比人強,不得不為,但老子心裡仍舊是感覺不對勁,抬不起頭來……」

  「就是,總感覺自己心虛……對不住人家。」

  「我也覺得心裡不是滋味,老七說得對,欠人一份債,不還不痛快,人情債不還,談何登臨極峰,心境怎圓滿……」

  兄弟們你一言我一語,全都在哪裡低著頭嘟囔。

  金袍人皺起眉頭,道:「到底要怎麼做,大家直說行不?!」

  兄弟們異口同聲說道:「大哥你做主!」

  金袍人為之氣結:「那要你們商量有啥用?」

  一直沒有說話的那人,正是五殿閻羅王,此人面容方正,沉吟半晌才道:「森羅庭雖然只是一個殺手組織;但我們在接收了陰魂殿的力量之後,也相當於輪迴地府的存在……因果循環,善惡有報。有恩必酬,有仇必消;否則心裡總有道坎過不去,確實沒有資格再言圓滿。」

  「所以我覺得……這件事情,我們不能推脫。上一次我們做了縮頭烏龜,已經讓兄弟們生出了心結,這一次若是再退縮,只怕就會因此形成心魔……那樣,對我們的修行將是有害無益,修途堪虞。」

  「所以我覺得,這件事情我們要做,一定要做,非做不可!」

  五殿閻羅王這句話,近乎是一錘定音。

  「好!」金袍人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做!左右現在的目標,不過就是一個春寒尊主而已。先把春寒尊主做掉,看看四季樓的反應再說!」

  十殿轉輪王翻著白眼道:「我們接受了委託就要殺,我們就是一個這樣拿錢辦事兒的地方,四季樓有意見又能怎麼地?就算他們找上門來,我們也有說詞,四季樓的人就一定不能殺嗎?!」

  金袍人,也就是三殿宋帝王苦笑一聲,道:「幸虧這傢伙委託的只是春寒尊主,若是他委託的是年先生……」

  兄弟十人一起嘿嘿的笑起來:「若目標是年先生,那就真的要嘿嘿嘿了……不過也還是要幹!」

  三殿宋帝王罵道:「一個個的全都給我閉嘴!現在來商量商量,咱們怎麼來完成這個任務!」

  他打了個響指,道:「不過就是一個春寒尊主而已!殺了就是!」

  「殺了!」

  另外兄弟九人一起大聲鼓噪,霎時間都是精神振奮起來。

  一殿秦廣王眨眨眼,道:「這事兒不大好做啊,那傢伙也是很棘手的……」

  另外兄弟九人一起轉過頭,眼神不善的看著他:「目標棘手又如何,棘手的目標難道不是你這傢伙引回來的麼,在做之前,先把這混蛋幹上一把如何?大家開心開心,痛快痛快,爽利爽利!」

  「上!」

  九個人一擁而上。

  剎那間就將一殿秦廣王掀翻在地,隨即拳腳齊上!

  一殿秦廣王大聲疾呼:「饒命啊……」

  砰砰砰砰砰砰砰……

  ……

  雲揚悄然回到天唐城,找個隱蔽的角落回復本相,大張旗鼓地返回天外雲府,然而在踏進雲府的時候,意外看到方墨非等人臉上盡都神色有異;正在奇怪,卻看到一個人從府中緩步而出,看著自己微笑,意在藹然,就是很有些意味深長。

  秋劍寒。

  秋老元帥赫然在這裡。

  雲揚咳嗽一聲,滿臉堆笑道:「老元帥怎麼有閒暇到了我這裡來?稀客稀客!」

  秋劍寒歪著頭道:「怎麼,我不能來?」

  雲揚苦笑:「老大人那裡話來?當然能來。何止能來,老大人大駕光臨,令到天外雲府蓬蓽生輝,滿堂華彩!」

  秋劍寒哼了一聲,斜睨著他道:「你小子少跟老夫耍貧嘴,你這是又去那裡浪了?」

  雲揚道:「這不是看熱鬧去了麼……哎喲,看著看著,高台那邊就打起來了,滿目儘是赤色,血肉橫飛、血肉模糊……真是太嚇人,嚇得小侄我躲在一邊抖了好久……這會才有力氣走回家裡來,哎呀,那可真全是血啊……」

  秋劍寒哼了一聲:「原來雲公子的膽子竟然這麼小哦?」

  雲揚越來越感覺老頭兒說話有些陰陽怪氣,乾脆很是不客氣道:「敢問老元帥前來來是想幹點啥?要是沒要事的話,我可得先進去補個覺,今天這場動靜實在駭人,嚇得我兀自頭暈目眩,趕緊進去定定驚,養養神是正經。」

  秋劍寒冷哼一聲,道:「看來雲公子今天是光顧看熱鬧了,竟然忘記了今天乃是給皇帝陛下調解舒緩壓力的日子;不知道雲公子的正經事到底是那般呢?」

  雲揚心中登時打個突,這事兒自己貌似還真是忘記了。

  幫助皇帝陛下調理身體自然是正經事,更是要緊事,但眼下有這麼多事情,都需要要自己親自出面辦理,還真就沒將皇帝陛下的事情放在心上,畢竟皇帝陛下的身體現在已經不那麼要緊了,事情總有輕重緩急,就算正經事也有先後取捨……

  可是這話,雲揚卻是萬萬不敢當面說出的,真要說出來,秋老元帥絕對直接動手打人,別忘了,秋劍寒除了是玉唐老帥之外,還是玉唐三大流氓之首!

  「哈哈……陛下那邊的事自然是最重要的正經事,當然要首先處理,這就去!這就去!」雲揚尷尬的打了個哈哈。

  一路上,秋劍寒老元帥的眼神不錯神地盯在雲揚身上,滿滿的狐疑不解。

  雲揚只感覺如芒刺在背,說不出的不舒服不痛快不得勁,可又不敢出聲問詢,只能心下嘀咕:這老貨難不成是從哪窺到我的破綻?不然怎麼會用這樣眼光盯著我不放?!

  雲揚秋劍寒這一老一少一共就只走出幾步,正看到四大公子之中的秋雲山和夏冰川正一臉興奮的迎面走來,每個人身邊都跟隨著二十來個護衛,一個個神完氣足,意氣風發;顯然每一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不說別的,就只說這些護衛的階位,就要遠遠凌駕在之前四大公子的所有護衛之上!

  顯然,這些護衛每一個都是四大家族的中堅人物,一流高手。

  雲揚心裡大致比較了一下,秋雲山、夏冰川兩人身邊的這些個新護衛,隨便一人的氣勢也都不在當日守護楊波濤的那些四季樓護衛之下。看來四大家族這一次是真的派出自家巔峰力量。

  但將這些個戰力放置在四大公子身邊,會不會有點太奢侈,太大材小用了呢?

  再瞟一眼之下,雲揚心下登時瞭然,卻見那兩大公子每人手中都抱著一個肉呼呼的玄獸幼崽,一眼照到雲揚之瞬,兩人盡都是喜出望外,夏冰川倒也罷了,連秋雲山竟也忽視了旁邊的秋老元帥,逕自興高采烈地衝了過來。

  「老大!哈哈哈哈……老大,今天可是真巧呢,你老也在走路哈哈啊哈……」秋雲山道。

  「老大,老大老大,嘎嘎嘎,真的是好巧啊,居然又在天唐城見到您了哇哈哈……咱們兄弟真是有緣分……」夏冰川。

  「這叫啥,這叫有緣千里來相會啊,老大你看看你看看這……」秋雲山湊上來,一臉獻寶:「你看看我這個……嘎嘎嘎,這可是我家族的寶貝兒嘿嘿嘿……」

  懷裡那頭還沒有睜眼的小小玄獸,正在哼哼著。

  「老大你看看你看看我這個……」夏冰川一步上來,將秋雲山擠到了一邊:「你還是看看我這個吧……我這個是剛送過來的,真可愛哇哈哈……我簡直都想一口吞了……」

  夏冰川的懷裡,也是一頭小小的玄獸,肉呼呼的小身子,軟絨絨的毛,濕漉漉的小鼻子……

  雲揚嘴角抽了抽。

  沒錯。

  這兩頭,都是擁有八品高階玄獸的幼崽!

  這一點肯定沒錯,但是……這兩家這都是搞得什麼玄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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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兩大食材!

  秋雲山懷裡那頭,雲揚一眼就看了出來。

  這的的確確乃是一頭八品高階玄獸,如假包換。

  只不過……這小玄獸鼻子貌似比臉還大,這……這頭八品高階玄獸,名字叫做……

  三眼豬!

  恩,顧名思義,這玄獸幼崽的跟腳底蘊乃是野豬,卻是擁有三隻眼睛的野豬。

  相傳這三眼豬在第三隻眼睛睜開之前,戰力大是淺薄,莫說比之高階玄獸,比同體積的野豬也強不了太多,頂多就是撞擊力很給力而已!

  然而開啟第三隻眼所射出來的光線,卻可以直接秒殺九重山級數的玄修者,端得了得!

  不過那第三隻眼睛,卻最少需要成長到了成年狀態,才會睜開。

  所以這三眼豬算是一種能夠越階殺敵的雞肋型八階玄獸!

  除此之外,這三眼豬跟一般的家豬性格並無兩樣,好吃懶做,天天鼾聲震天。

  雲揚嘴角抽了抽,顯然對這種雞肋,全無好感,畢竟三眼豬蛻變至成年狀態,需要相當漫長的時間,雖然不若千幻靈猴七八十年的成長期,仍舊需要起碼三十年往上的時限,難堪大用!

  雲揚反倒是對三眼豬的另外一點極為感興趣:三眼豬肉,人間美味!

  真正讓雲揚感到意外的反而是,秋家是怎麼把這三眼豬幼崽收入囊中的呢?

  活捉玄獸本已難得,捕獲幼獸更加不易!

  玄者可以殺死玄獸;然而處於孵育期的玄獸在臨死之前,卻往往會先一步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牠們寧願自己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也不願意自己的孩子被人類所奴役。越是高品階的玄獸,就越是如此。

  雲揚之所以會覺得奇怪,也在於那三眼豬的習性,成年的三眼豬擁有越階擊殺玄修者的死亡光線,想要取得三眼豬幼崽,若不付出相當的代價,勢所難能,動輒就是數名九重山修者的傷亡,而就算成功捕捉,卻還需要漫長的時光栽培,培養至成年,三眼豬才能發揮其獨特戰力,收穫與付出實在難以對等,智者不取!

  雲揚心下疑惑,面上卻是不顯,掃了掃三眼豬,哎,太小了,總共沒有二斤肉……

  長大一些再說吧。

  若是秋家知道他們費盡千辛萬苦才得到的玄獸幼崽,在雲揚眼裡居然是高級食材……不知道作何感想?

  雲揚又再看了看夏冰川懷裡那隻八品巔峰玄獸。

  恩,這頭幼崽的級數比秋雲山的八品高階三眼豬還要再高出半個層次,但是……比三眼豬更加那啥……好吃!

  因為這頭幼崽乃是一頭貪吃熊。

  又名:萬斤熊!

  所謂見微知著,顧名思義,這種熊屬玄獸以特別能吃出名;成年後長到七八千斤份量尤屬等閒;動輒就是萬斤級數;至於這頭熊的天賦,無他,唯力氣大爾!

  這貪吃熊的力氣到底有多大,貌似沒有一個定論,大抵就是吃的越多,力氣越大!

  又因此體型龐大,對敵手段,直接就是一巴掌!

  不管對上什麼敵人,上去就是不管不顧的一巴掌,毀山崩岳地裂天崩雲雲、不在話下!

  是以此熊的熊掌,有個響亮的別稱,驚天一巴掌!

  哦,此種萬斤熊還有另一個特點,就是……若是接連三巴掌還打不趴下對手,那麼,牠會即刻轉身就跑,絕無例外。

  這個逃跑非是因為怯敵,而是一種戰略轉移……

  因為……牠所有的力量,就只能支撐揮出那三巴掌!

  三巴掌之後,唯有吃下大量的飯食才能回復!

  所以這貪吃熊還有一個諢號,就叫做:三巴掌熊!

  要說那三巴掌的威力確實是槓槓的;一頭體重萬斤的貪吃熊一巴掌甚至能夠打飛一座小山頭。

  但問題就在於:什麼樣的敵人會站在那裡不動彈就讓你去扇一巴掌呢?而這種三巴掌熊,一巴掌打不到對手,那龐大的力量可是會帶著自己的身體轉七八個圈……

  單論這點,確實比一般沒有階位的笨熊還要更笨。

  若非這熊還有皮粗肉糙,一般的九品玄獸根本就破不開其防禦的特點,世間早已絕此熊種。

  這貪吃熊,或者是世間最易取得的高階玄獸,卻也是最沒有實用價值的高階玄獸!

  若說三眼豬是雞肋,那麼貪吃熊簡直是比雞肋還要不如!

  在雲揚眼中,這萬斤熊的好處比三眼豬多。

  熊掌,好吃!

  熊膽,名貴藥材!

  熊肉,好吃!

  熊鞭……這個秋雲山倒是用得著……嗯,吃了會管用。

  雲揚很有些無語地看著秋雲山和夏冰川:「你們兩大家族忙了半年……就抓到兩個這玩意兒?一個比一個奇葩,你們怎麼尋思怎麼琢磨的呢?你們家是打算玩你倆,還是打算玩我?」

  秋雲山和夏冰川臉上紅了紅,道:「咳咳咳……」

  這事他們也沒辦法,若不是情非得已,他們怎麼會自找沒趣,自己落自己的面子!

  那些會飛的,有天賦技能的玄獸,自然是好,但是那些抓不住啊!

  抓到這兩種,不就是因為……牠們相對容易取得麼?

  「畢竟是實打實的八階頂級玄獸,總有其培養價值……」秋雲山尷尬一笑。

  「……」雲揚無語地喘了口氣。

  「老大,你看咱們這……」秋雲山興奮的抱著三眼豬,小豬崽在他懷裡又哼哼了起來:「開始?」

  「滾!」秋劍寒站在一邊,一臉黑線:「統統給老子滾一邊去!」

  老爺子終於發威了!

  他麼的老子站在這半天了,變成透明人了麼?怎麼一個個的都沒看到?你們就至於這麼激動?

  秋雲山臉色一白,慢慢扭頭:「三叔……這……好巧……」

  「再不滾我讓你兩邊的臉蛋和你屁股說好巧!都他麼的長得一樣!」秋劍寒破口大罵:「沒有出息的東西,還不快滾!還有你!」

  老元帥一轉頭看著夏冰川:「你說你們家就不能派個好人出來?我家雲山跟著你們這幾個不成器的東西……都學成了紈褲子弟……以後你離我們家雲山遠點!」

  夏冰川和秋雲山面對玉唐第一老流氓,全無抗衡餘地,狼狽而逃,忙忙似漏網之魚……

  兩家護衛也都很有些尷尬的向著秋劍寒行個禮,一腦門子黑線的走了。

  太丟人了。

  我們隔著幾十丈開外就認出來這位乃是秋家的三爺;這兩個傢伙居然一直到了近在咫尺,跟雲揚說了半天話還沒發現……

  這也真是沒誰了!

  說他們紈褲,絕逼的恰如其分,名副其實、珠聯璧合,天衣無縫,無縫銜接!

  「這夏家的小子,不爭氣!」秋老元帥陪著雲揚往前走:「整天介無惡不作,花天酒地,打架鬥毆,調戲婦女,還有那冬家的冬天冷,春家的春晚風,也都不是啥好東西……偏偏我家這個還喜歡跟著他三個玩,跟他們學得狗屁不是,造孽啊。」

  雲揚翻了個白眼。

  這四個人在一起,誰跟誰學壞了……那還真是難說。

  不過,你侄子秋雲山絕對是當老師的一個!

  虧你這老貨還有臉說。

  ……

  皇帝陛下此際已經在秋府等候;現在皇帝陛下在皇宮待得心煩意亂,天天就想著往外跑。

  而秋家近來都快成為皇帝陛下的一處行宮了。

  雲揚一邊疏通皇帝陛下的經脈,一邊微笑著說道:「恭喜陛下,經過這次調理之後,最後一點餘毒也已經祛清了。以後只要注意一些,不要重複中毒,就徹底的沒事兒了。」

  皇帝陛下聽到這好消息,原本一直陰沉的臉也隨之輕鬆了不少,秋老元帥更是長長地鬆了一口大氣。

  房間裡沉悶的氣氛登時緩和了許多。

  「這楊波濤……」

  皇帝陛下歎著氣,開始討論楊波濤的事情,這段時間以來,這倆人早對雲揚放心,無論談什麼也不避諱雲揚,這次也不例外。

  但這老二位討論來討論去,仍舊是百思不得其解。

  楊波濤對玉唐帝國向來忠心耿耿,若是他當真有逆反玉唐之心,根本不必那麼麻煩的出賣九尊,直接勾連他國,戰陣舉兵反叛,玉唐一方防線勢必因而崩潰,再無轉圜餘地,所以說楊波濤會反叛,根本就沒有理由,但其會犯下這樣的彌天大錯卻又是事實,連楊波濤本人都承認,無可置喙!

  「罪不可赦,功不可沒。」皇帝陛下最終悵悵歎息著,給出了八個字的評價。

  秋劍寒除了歎息,亦是別無話說。

  雲揚卻感心中一陣陣的酸澀。

  是的,就是為了楊波濤。

  這樣一代名帥,現在,放眼整個玉唐國,就只有自己知道,楊波濤的事情,原因,委屈,與憤怒,無力。

  還有就是無盡的可惜!

  其所作所為,於法固然不和,然其情卻可憫,而且更從始至終一直被蒙在鼓裡,受人欺騙利用。但偏偏欺騙利用他的那個人,還是他的親爹……

  即便作為直接受害人的雲揚,仍為其大表哀歎!

  雲揚甚至想過,若是楊波濤一開始,就主動坦白這一切的話……那麼,等待他的,會是什麼?

  或許仍舊會死,但或許……會網開一面。

  縱使當初雲揚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扒皮抽筋,在瞭解此事根由之後,竟也忍不住想要手下留情幾分!

  一念及此,雲揚忍不住的說道:「關於楊波濤此人,小子心下有個想法,不吐不快。」

  皇帝陛下萬萬想不到這傢伙突然插嘴說話,詫異得楞了一下。

  之前他跟秋老元帥商量國家大事之時,固然從來不避諱雲揚,但這傢伙可是從來都是一言不發,跟啞巴一樣。

  從來不參與表示任何意見。

  即便是皇帝陛下有意無意的隨口詢問其意見,某人也都插科打諢過去,今天這是怎麼了?

  「什麼想法儘管說來。」皇帝陛下顯得很有興趣。

  「正如陛下所說,罪不可赦,功不可沒!」

  雲揚字斟字酌地說道:「楊波濤固然罪不可恕,但,現在似乎就只有懲罰罪過,對過往功績全然的一字不提,談何功不可沒?!」

  秋劍寒聞言一愣,若非他知道雲揚對九尊極為推崇,且與楊波濤從無交往,幾乎都要認為雲揚這麼說,是否有打算替楊波濤翻案的意圖了。

  皇帝陛下倒是不以為忤,和聲道:「那依你看,如何處置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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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老元帥的懷疑

  秋老元帥心思轉動間,以一種饒有興趣的目光注視著雲揚,倒要看看這傢伙如何言說。

  雲揚沉吟了片刻,這才道:「陛下或者可以考慮,在玉唐國內為所有已經戰死,或者已經逝世的忠臣良將著書立傳;功不掩過,過不消功……從完全公正平和的客觀角度記載記錄這些人的事跡,讓這些有功之臣,都能夠青史留名……這是蓋棺定論的身前身後名……想來……」

  皇帝陛下眼睛陡然一亮。

  秋老元帥的銳眼也猛然間眼中散發出異樣的光彩。

  這個計策,當真妙極!

  不管文臣武將,辛辛苦苦一輩子,誰不想青史留名?

  但,自古到今,真正能夠在青史留名的,一共才有幾人?

  若是真的這樣做了,不僅是已經身死的功臣家屬會感到榮寵之至;那些還在為國出力的大臣們,也會積極性憑空提高多倍!

  端得好主意!

  更非止楊波濤一人一家一事!

  機深慮遠,高深莫測!

  「此法大善!」皇帝陛下對這個計劃直接給予了正面讚賞褒獎。

  「確實妙極!」秋老元帥亦道。

  「下邊呢?」皇帝陛下追問道。

  雲揚愕然。

  「還有什麼想法都一道說了,你小子賣什麼關子?!」秋老元帥嘿然道。

  「下邊?!」雲揚撓撓頭:「下邊沒有了。」

  皇帝陛下聞言就是一愣,老元帥更是直接變色,你小子玩人是吧,褲子都脫了,然後跟老子說下邊沒有了?你還想好不?

  然而隨即兩人同時將表情轉為笑罵之相。

  這貨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滑頭,滑不留手本來就是其一貫的形象,此際說出下邊沒有了何足為奇,或者該說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甚至……他能給出這個主意,已經很不錯了。

  不過,所謂舉一反三;有了最基本的一點源頭之後,後續一切不過順理成章之事,雲揚此際雖然只是提出了一個頭,但不管是皇帝陛下還是秋老元帥,都在這件事情剛剛拋出來的瞬間,就想到了無數後續,甚至其中過程,如何的利用,都是想的深遠了不止一層。

  大方向既定,餘者不過是完善然後實施而已,雲揚這個始作俑者的後續作用,非是可有可無,反而無更勝有,大是微妙。

  深諳帝王心術的皇帝陛下下意識地想深了一層,不由得深深地看了雲揚一眼。

  雲揚處事姿態如此周到細緻,每每微言大義,智慧若海,更兼從不貪功冒進,亦不戀棧權利名位,頗有幾分洞悉世情,進退自如之相,當真了得,如此人物,竟不欲入朝為官,卻是玉唐憾事!

  「下邊沒有了就沒有了吧,反正此事後續甚泛,憑你小子的紈褲心性也委實幹不來,不過……雲揚,老夫有一事要鄭重詢問。」

  秋劍寒元帥臉色一正:「你所修之神異功法,到底從何而來?貌似雲侯……並沒有如斯超妙的功法吧?」

  雲揚楞了一下:「啊?」

  「啊什麼啊?真當老夫不識貨嗎?」

  秋老元帥一瞪眼睛:「老夫出身秋家,這一生之中,雖多在戰陣疆場上打滾,但也可稱得上見多識廣,博聞強記之譽,卻仍不曾見過這般神異的功法;而當日我那老友游鐵心,可是曾經說過,這一門功法在療復傷損、還魂續命、驅毒祛疾等療養效果,絕對的天下唯一!而且,之前天玄大陸這麼多年,斷斷沒有出現過!如此功法現世,動輒就是一場莫大紛擾!我今日有此一問,非是欲尋你根底,而是擔心你的安全,對方既然敢對陛下落毒,就會時刻嚴密監視陛下的身體狀況,一旦發現陛下痊癒,必然會找尋幫助陛下祛毒之人,舉一反三順籐摸瓜之下,你小子還跑得了嗎?趕緊痛快回話,老夫和陛下才好替你籌謀!」

  「你,怎麼會?」

  雲揚一時間眼珠亂轉,心思亦在急速轉動。

  果然是人老尖馬老滑,薑還是老的辣,雲揚真心是沒想到,這老貨從一開始就發現了不對勁,但卻一直等到皇帝陛下完全痊癒了,這麼長時間之後,才真正的跟自己發難。

  這個老東西過河拆橋的本事,根本就沒有落下!

  偏偏還能將話說的如此冠冕堂皇,光明磊落,滿滿的全是我為你著想,才會問這話,你不實話實說你就是不對、不知道感恩戴德、趕緊痛快說實話才是正經的味道!

  「恩……我之功法乃是有一次機緣巧合……」雲揚快速的轉著腦筋:「……就是跟我師傅學的……」

  「敢問令師是誰?」秋老元帥哼了一聲。

  「凌霄醉啊!你們不知道啊?前段時間不是來了麼……」

  雲揚順手就揪出來一個惹不起的存在,道:「我還以為您早就知道我跟他的關係呢,要不是有這層關係,當日我怎麼敢貿貿然的進藥,就是我相信我師傅不會害我,才道破陛下身體狀況,以及獻上那三枚靈藥的,要是還不信的話,您大可以去問他啊!」

  秋老元帥險些一口氣憋在喉嚨裡撅過去。

  雲揚給出的答案,合情合理,合乎邏輯,最關鍵的更在於——

  讓我去問凌霄醉?我他麼的到哪裡去問他?

  那是隨隨便便就能問的人麼?

  「你這話仍是不盡不實,凌霄醉若是亦修有這份功法,恐怕其一身成就早就不止於此了。」秋劍寒狠狠地瞪了雲揚一眼:「再說了,啥時候凌霄醉又成了你師父了?」

  雲揚正色道:「老元帥,雲揚所修功法神妙雲雲,盡都是您老人家一個人說的,家師的修為級數也是您自行判斷的,晚輩資格淺薄,沒有置喙的餘地,我只能說,我絕對沒有說一個字的假話!」

  秋劍寒大怒道:「別跟老夫扣字眼,你那套都是老夫玩剩的,你以為老夫不知道你這些話全篇都是假話麼?!」

  雲揚翻翻白眼,玉唐三大流氓之首果然名不虛傳,實至名歸,自己這麼隱蔽的套話,都被聽出來了,可是聽你這老貨聽出來了又如何,你敢當面咬我麼?!

  皇帝陛下也不由的為之失笑,道:「罷了罷了,小輩有此造化,總是好事;老元帥委實不必心中介懷。」

  「這小子沒一句實話!」

  秋劍寒歎口氣,也不再說話。心道,陛下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我懷疑的哪裡止於他所修煉的功法……

  殊不知皇帝陛下此際心中隱隱泛起一個念頭,雲揚胸襟豁達,光風霽月,縱然才智超然,卻無入仕之意,但之前所行種種,盡都是站在玉唐一邊,這樣的人,就算不能將之收歸己用,也不可逼之過甚!

  顯然皇帝陛下對雲揚的評價極高,此際已頗有幾分對待世外高人的意思了!

  雲揚終於告辭出來,出來之後才發現自己已然出了一身冷汗。

  「老元帥這是在懷疑我?」

  雲揚心中想著:「他今日此舉倒也不是懷疑我是心懷不軌之人,而是直接在懷疑我是否是九尊之一,又或者是九天之令所屬!」

  他滿腹心事地從秋劍寒府中出來,並沒有回到雲府,而是打聽了一下楊波濤的夫人葬在了什麼地方。

  無聲無息地將楊波濤的骨灰,葬在了夫人墳上。

  「從此你們一家團聚,九泉再會。」

  雲揚靜立半晌,喃喃道:「九泉之下再無沒有陰謀詭計,更加沒有那種坑害兒子的親爹……楊波濤,若有來生,相信你也還是一條好漢子。」

  「楊夫人,妳的丈夫始終是一條好漢子、好兒子;嫁給他,妳無須羞愧。我是雲尊,在此為你們祝福;並在此鄭重地告之你們,九尊對汝夫婦再無芥蒂,恩怨了了,前仇盡去,一筆勾銷,願天道常佑,來世互為良朋。」

  風聲細細,墳塋旁邊的野草,在輕輕搖曳。

  似乎楊波濤和他的夫人在向著雲揚招手告別。

  「紅塵無需留戀,早些轉世為人;忘卻今生憾事,再啟英雄傳記。」

  雲揚微微彎腰,站直身子,轉身走去。

  才走出幾步,便已發現幾個人正自快步向這邊走過來。

  雲揚心中陡然一動,一陣清風驟起,刮起一片塵土,覆蓋在那自己剛剛掀起的新土上,然後身子一閃躲在暗處。

  來的人赫然是上官靈秀,帶著兩個護衛。

  雲揚心中一陣驚奇。

  上官靈秀怎麼在這個時候來到了這裡?

  她來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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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芳心之秘!

  上官靈秀來到楊夫人墓前,擺上香燭祭品,打開了一罈酒,卻是久久一言不發,靜靜地站立,如此良久之後,這才將一罈酒盡數傾倒在墳前,輕聲道:「娟兒姐,我好想妳。」

  幽幽地歎息一聲,道:「安息。在妳面前,我就不說楊波濤的壞話了;希望妳若是有靈,到夢裡來,我們姐妹,再來敘話。」

  她就這麼站著,明明已經說了告別的話,卻仍舊沒有離開;逕自長長歎氣。

  「你們都退下吧,到那邊山坡下等我,讓我在此獨處片刻。」

  兩個護衛答應一聲,漸行漸遠。

  眼見護衛遠去,上官靈秀又是悠悠地一聲歎息。

  從雲揚的角度看上去,只見上官靈秀此刻好似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氣一般,在楊夫人墳前緩緩地坐了下來。

  「娟兒姐;按說妳的年齡比我大好多,叫妳姐姐實屬僭越,但上官家的輩分就是如此,要是我真叫了妳阿姨,嬸嬸呵呵,反而不好……咱們當日在一起相聚的時候,妳仗著這個姐姐身份,可沒有少調笑我,要是再低妳一輩,我只怕就要被妳玩壞了。」

  上官靈秀絕色的臉上,露出一絲緬懷的溫柔,她抱著膝坐在墳前,臉上儘是一片難見之嬌柔,看起來異乎尋常地楚楚可憐,更有說不出道不盡的孤獨意外。此外,猶有一股子不期然間顯現的女兒家婉約,韻致之風姿難描難畫,難寫難言。

  此情此景,讓雲揚看得也是心中怦然一動。

  這等女兒家的溫柔細膩,雲揚還是第一次在這將門女子身上看到。

  「妳活著的時候,跟我聊天,我也不曾說過心裡話……委實是,我也無法說,更不能說……這舉世之間,我沒有任何人可以傾訴,只能在這個時候,跟妳說說,希望妳不要怪我……」

  「就在前幾日,我們聊天那會妳還跟我說,要早點找婆家,將終身大事定下來……哎……」上官靈秀看著天上悠悠白雲,悵然道:「當時我說,我那裡有這樣的心思……妳還勸了我好久……」

  「可上官將門現在,老的老,小的小,就我尚可勉力擔當一面,若是我真個嫁出去了……家裡的這一大幫子人又要怎麼辦?」

  「妳問我有沒有意中人……妳說女人只有成了親,有了孩子,這一生才算是完整,我何嘗不知道妳說的有道理,其實又何止妳這麼說;家裡奶奶,大娘,娘親她們也都跟我這麼說……」

  上官靈秀喃喃低語:「但是……上官家現在不能沒有我……雖然奶奶她們看起來現在還是很堅強很硬朗,但是我知道……她們早已經撐不下去了;就算身體尚可支撐,一顆心早已倦怠……我在她們每個人的身上,都有感到強烈的死志……」

  「之前將門公案重提,縱使水落石出,真相大白,卻仍舊令她們的心更灰一重,從前只以為心灰若死是個比喻,原來人的心,真的可以灰敗如斯!」

  「我現在是將軍年輕一輩碩果僅存之人,斷斷不能眼看著上官將門就這麼沒有了……」

  「縱使我只是女兒身……但我……畢竟是姓上官的……」

  「我今年二十一了……當年一起玩的小姐妹們,現在都嫁人了,生活得很幸福,有時候也會抱著孩子到我家去串串門子……那些小傢伙們都挺可愛……只是我……」

  「至於意中人……哪個女兒家沒有意中人啊……只可惜,我……」

  「妳還記得天外雲侯家裡的雲公子麼?」上官靈秀的聲音越來越低沉:「這段時間裡,他當真是幫了我好多忙……他根本就不是如外面傳說的那種紈褲,他是一個很好很好,極好極好的男人……」

  「雲揚……值得任何女孩托付終身……」

  「娟兒姐,妳也知道我性格,直來直去;若然我不是上官家的女子,若是父兄尚在,我早就跟他說了;無論成不成也好,他喜歡我不喜歡我也好;我都要跟他直說的,若是他不喜歡我,我會放手,我自己會繼續自己喜歡,卻不會強迫他一定要喜歡我……若是他也喜歡我,那就在一起……」

  「但是,我的身份,卻不允許我這樣做;他的骨子裡是那樣優秀,那樣的光風霽月,俠骨柔腸,劍膽琴心,相信喜歡他的女孩子,肯定很多很多……而我什麼都不能做,只能遠遠看著。或許有一天,我就會眼睜睜地看著他和別的女孩子成親,一世和美,而我只能遠遠地看著……」

  「我的侄兒們現在還小,等到他們真正長大,能夠擔負這個家庭的重任,最少,也要在七八年之後,而那個時候……我就快三十歲了……」

  「我們玉唐帝國,三十歲不出嫁的姑娘……貌似這麼多年,實在是太少太少有了……而那個時候,就算我心思仍舊不改,卻又何能期望他也形單影孤,人,不該有那樣的奢望……」

  「娟兒姐……妳能明白麼?我心裡的苦……」

  啪啪的兩聲輕微的聲響,那是上官靈秀的眼淚悄然落在地上。

  「我縱使表現得再如何堅強,可是我終究是個女人……」上官靈秀輕聲說著:「妳曾經說過,女人,只有心裡有了歸宿,才會更加堅強;才會知道什麼是幸福……但是這一切,都不屬於我,對於我來說,實在太過遙不可及……」

  「如今妳香魂渺渺,卻是終得輕鬆,以後啥也不用管了……就算是楊帥將背負多少惡名,妳終歸是聽不到的……其實妳這一生的苦日子,就只是這幾天……然後就永遠結束了……這樣的人生,雖非完美,卻是足堪令人慕羨,至少我是羨慕的!」

  「因為我還要繼續撐著,熬著,明知道沒有頭,卻要一直咬著牙堅持,扛下去;還要在外人眼中,裝出來冷硬的樣子,就像是一個男人……心中的軟弱,沒有任何人可以訴說,也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這日之後,這些話我再不會對任何人說……」

  「這個人世間,不知道有多少人,熙熙攘攘,每一天,都在這天唐城擁擠的人群中,卻始終感覺,自己是那麼孤單,就好像,這個世界上,只有我自己一個人,在孤獨的行走。」

  「孤零零的,不知道目標是在哪裡,也不知道前方在哪裡,更不知道終點在哪裡……一天又一天,就這麼永遠孤獨著……」

  「娟兒姐……好苦啊。」

  聲音漸漸地低低細細。

  唯有一滴滴淚水滴落在地面的輕微聲音,不絕地響起。

  雲揚在一側樹後,隱藏著自己的身形,心下卻不由得感覺陣陣酸澀意味襲上心頭。

  不錯,歷來女子,真的從沒有任何一人,像是現在的上官靈秀這般孤獨沉重,兀自努力撐持;整整一家子的責任,全都壓在這位弱女子身上……

  放不下,挺不動,撐不住,卻還是要堅持著……步履蹣跚的努力往前走。

  根本沒有任何的空間和可能,去想一想自己的終身大事。

  因為想也只是幻想!

  唯有在這一家的後輩中人能夠真正挺立之時,上官靈秀……才能脫身出來!

  雲揚心中驟然一聲長歎。

  時間過得很快。

  半個時辰,就這麼悄然過去。

  上官靈秀站起身來,高挑的身子惆悵的站立片刻,鄭重彎腰行禮,逕自而去。走出十幾步,轉過了彎;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擦了擦眼睛,突然挺起了胸膛,重複將門貴女往色,大踏步離去!

  就像是一個踏上戰場的將軍,那樣的銳利,那樣的堅決!

  腳步鏗鏘,朝氣蓬勃。

  看著上官靈秀窈窕身姿漸漸遠去,看著她還是那一副冷傲面對天下,堅強不讓鬚眉的樣子;雲揚默默的注視著,只感覺心裡一陣陣的感歎。

  這個女子,真是太不容易了!

  若然雲揚是一般人,或者心性稍微差點軟點,沒準早就過去報個白,敘個情,甚至搞出個鼓掌聲的動靜出來了,畢竟,那才是人之常情!

  但雲揚一直都保持著沉默,始終沒有出來。

  他不知道自己出來能說什麼?

  能做什麼?

  平心而論,雲揚現在對於自己的終身大事,還是真的一點都沒有想過。

  單就這點而言,雲揚甚至都不如上官靈秀或者計靈犀,人家倆姑娘起碼知道自己想要什麼,頂多就是因為某些牽絆沒有付諸行動而已!

  可雲揚是真的沒有想法!

  離去的計靈犀,雲揚沒有想法;現在的上官靈秀,雲揚還是沒有什麼想法;他的全部心神,都在報仇上。

  雲揚自莫名回魂的那一日起,就唯有一股強烈的執念充斥心頭:哥哥們都死了,唯有自己僥倖生還;忙著報仇尚且不及,哪裡有時間有閒暇去顧著郎情妾意男歡女愛?若是自己當真那樣做了,還有點人味嗎?還是人麼?

  就算是百年之後,有什麼面目去地下去見哥哥們?

  然而此際目送著上官靈秀黯然離去,雲揚不期然地感覺到自己心裡很有些沉甸甸的意味。

  自己該追上去,安慰一二嗎?

  嗯,還是算了吧,自己對上的乃是四季樓,整個天玄大陸最最恐怖的龐大勢力,沒準哪天一個不小心就嗝屁了,朝夕不保,既然沒有足夠能力給人家姑娘什麼保證,招惹人家姑娘,給個虛假的希望,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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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震懾一下!

  雲揚對於五哥跟月姐之間的相戀很感動很欣慰也有過羨慕,但更有對雲醉月餘生孤寂的惋惜,類似的事情還是不要再發生在跟自己親近的人身上了!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當下,這句改編貌似很適合於當前!

  ……

  秋雲山帶著十個秋家的高手,夏冰川同樣帶著十個夏家的高手;已經在雲府等了許久。

  早已等得望眼欲穿,此際終於看到雲揚歸來,自然都是喜出望外,欣喜若狂地迎了上來:「老大你回來了。」

  然而那二十位兩大家族的高階修者看到雲揚回來,眼中卻盡都是滿滿的懷疑神色:這小子怎麼看也不像是高階以上的馴獸師好嗎?他真的可以能人所不能的讓玄獸破限進階?自家少爺不會是被騙了吧?

  只要是江湖閱歷稍微豐富一點的修者就會有此疑問,畢竟雲揚的年紀實在太輕了,就算人樣子再出眾也抹殺不了年紀小小的現實,而高階馴獸師其中的一個特點就是閱歷多多,經歷多多,這點以雲揚這點年紀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做到的。

  雲揚這會心事異常沉重,哼了一聲之餘,也不理睬兩人,自顧自地回房去了。

  將兩大公子晾在外面,面面相覷。

  各位護衛的反應則是勃然大怒。

  這傢伙怎地這麼沒有禮貌?!

  不知道咱們都是什麼人嘛?咱們可是秋家/夏家兩家的菁英高手!

  憑咱們的身份來歷自身實力修為,這麼多人在一起,就算一方諸侯一派宗長也不敢蔑視至此吧?!

  這群人正待發作,卻被秋雲山和夏冰川兩人安撫下來;這兩人心裡可是很清楚,若是自己的護衛今天真個將雲揚得罪了……那,調教玄獸這件事情就是絕對沒戲了!

  雲揚雲老大從來就不是好說話的存在!

  此時大門口又有一隊人馬匆匆來到——

  「老大呢?」

  出聲之人赫然便是春晚風。

  春晚風這會懷裡也正抱著一頭小小的玄獸幼崽,卻是一頭小小的老虎形象,渾身毛色斑斕,卻是透著一股讓人非常想要摸一把的稚嫩。

  別的不說,光是這份賣相,春晚風所攜的玄獸幼崽便已經將夏秋兩人打落谷底,比較無能!

  而隨著春晚風進來,後面又接著近來一個垂頭喪氣一臉不爽的傢伙,不是別人,正是四大公子最後一人,冬天冷。

  這傢伙此次儼然是孤家寡人老哥一個自行來到的。

  「老大呢?」冬天冷也問了跟春晚風同樣的問題。

  夏冰川與秋雲山翻翻白眼,各自抱著自己的玄獸,直接不理不睬。

  抱著玄獸的問一嘴也就罷了;你丫個沒有抱著玄獸的問什麼問!

  沒看咱們哥倆這會不爽嗎?!

  其實又何止夏秋兩人不爽,夏秋兩家的一眾高手盡都流露出來凝重空前的神色,目光聚焦在春晚風懷中那一頭小老虎身上,更有幾個人甚至露出來深刻羨慕嫉妒的神色。

  春晚風這頭小老虎絕不只是在形象上秒殺自己兩家的玄獸幼崽。

  這分明是一頭純正的戰鬥型八階巔峰玄獸,黑翅虎!

  這種玄獸,一旦步入成長期,身上兩肋便會生長一對翅膀。

  這對翅膀雖然不能令此虎翱翔天際,但卻是區別於其他玄獸的標誌物事。

  除了這一對翅膀異常堅硬,可以作為殺敵利器之外;還能夠用於短暫滑翔,穿山越澗不過等閒事,即便是御風靈動,也非難事。

  除此之外,黑翅虎尚有一項天賦技能,便是牠的口中能夠發出銳利的氣箭;非但無堅不摧更兼落點奇準,直接就是玄獸中精確狙擊的現象級代表!

  這絕對是不可多得的戰鬥玄獸精英;無論是夏家的萬斤熊還是秋家的三眼豬與這黑翅虎比起來,完全沒有可比性,直接被比成渣!

  「老大!」春晚風這會可謂春風得意,志得意滿,意氣風發,風騷得很,扯開喉嚨叫起來。

  「公子正在休息。」方墨非魁梧的身子在一邊現身,淡淡道:「還請各位稍等。」

  方墨非一出現,他身上強大氣機隨之湧現,登時引起了三大家族護衛高手們的全部注意力。

  「八品巔峰玄者!」

  幾乎每個人都是流露出來戒備的神色。

  雖然自己等人的修為並不弱於眼前這個傢伙,甚至還有多人更凌駕其上,但雲揚這個世俗公子的府中,貿貿然地出現這樣一位高階修者,卻是讓眾人盡都大出意料之外。

  老梅亦自花樹之下的涼亭子裡站出來,眾人見之又是一驚,竟又是一位八品高手!

  雖然後現身之人的修為比之前一位稍遜,卻仍是實打實的八重山修者,難道現在高階修者這麼不值錢了,隨隨便便就有兩人在此間效力?!

  然而驚喜陸續有來!

  廂房之中。

  白衣雪懶洋洋地說道:「來者是客,大家自便就是,無須拘束。」

  聲音悠悠而至,語調淡然,然而一股如同山岳一般的壓力,亦從發聲處貿然湧現,瞬時瀰漫整個雲府,宛如蓋頂而下!

  三家合共三十位高階修者齊齊駭然失色:這分明是超越了十成大圓滿的頂峰修者!

  區區一座侯府,竟尚有如此超階修者坐鎮,我們當真淪為井底之蛙了嗎?

  一時間,眾人盡都有些茫然。

  我們這是來到了世俗之中一個侯爺公子的府中?還是來到了森羅廷?又或者是五大宗門的總部?

  此間是否尚有更高端的戰力尚未顯露?!

  更有甚者,所謂令到玄獸幼崽突破自身極限,破限提升之事,竟然是真?!

  在這樣古怪、實力莫測的地界,也許是真的呢!

  各人心中的那份傲氣,突然間盡皆蕩然、點滴無存,甚至有些小心翼翼起來。

  此刻,雲揚正在房中,站在窗子前面,看著三大家族前來的這三十位高手,臉色凝重。

  雖說三大家族護送玄獸務求萬無一失,不令好不容易獲得的玄獸幼崽失落,但用出這麼大的陣仗實在是太過;其中九重山修者都出動了好幾位;其中,多半尚有別的想法吧?

  所以雲揚才讓白衣雪出面震懾了一下,將三大家族可能有的小算盤,在沒有萌芽之前,徹底抹殺!

  若是上來就鬧翻了……對自己的後續計劃全然沒有半點好處,只會暴露己方真實實力!

  而只要有這些人在這裡,就算自己與四季樓方面的高手當真打起來了,這些人勢必不能袖手旁觀吧?他們可還指著自己培養玄獸呢……

  不過今天,雲揚絲毫也沒有出去的打算;一來,之前鼓盡風刃擊殺殺了那位四季樓高階修者之餘,雲揚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生生不息神功又有些蠢蠢欲動的意思,需要梳理一番才能放心。

  再一個也是……

  這段時間裡既定、偶發的事情實在太多,太雜,太亂;同樣需要仔細地梳理一下。

  而水無音現在還在整理雲揚交給他的任務,整個人都變得很是憔悴;但,九天之令在他的整合之下,卻已經初步進入了軌道,盡展卓然。

  雖然並沒有拉到明面上,也沒有將這些人全面集中;這些人畢竟只有在暗處,才能發揮巨大作用,若是一旦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面對四季樓這樣的龐然大物,恐怕一點作用也沒有了,只會淪為被針對被殲滅的目標。

  水無音以不斷地通過發佈命令的方式,讓九天之令所屬眾人慢慢意識到,現在乃是風尊大人在主事;然後再通過命令,將之一步步整合,過程雖然不免冗長,但弊端隱患不存。

  時不時地刺激一下仇恨,讓大家復仇之心都在熊熊燃燒……

  再時不時地描繪一下遠景……

  不得不說,水無音果然是一個玩弄權謀的高手!

  通過他的各種手段運作,九天之令的人現在效率更高,而且各個部門之間,已經開始合作……並且少有什麼摩擦之類的事情發生。

  在不見高層,沒有任何手腕強力約束的前提下,便能達到這一步,簡直就是奇跡!

  至少雲揚自問要做到這一點不容易!

  ……

  白衣雪一聲呼喝之餘,三大家族的人都在雲府院子裡安靜的等候著,天氣雖然有些冷,但對於這些高階玄者來說,根本不算多大事,更別說雲府所擁有的靈氣氛圍遠超他處,比之尋常洞天福地也不遜色太多,在此逗留於眾人而言有益無損,樂見其成。

  願意逗留是一回事,但大家仍舊在奇怪。

  這位雲公子回來後就那麼黑著臉回了房間,活像是有人欠了他無數錢財一般……

  這到底是因為那般呢?

  眼見已經是下午,雲揚還是沒有出來,倒是有外人上門了。

  「這裡就是雲侯之府?敢問雲揚雲公子可在?」一個清雅的聲音在門口乍然響起。

  眾人聞聲齊齊一愣,紛紛循聲看去。

  只見一個青衣人,左邊跟著一隻大鳥,右邊乃是一個黑臉瘦削少年,一臉含笑地站在了院子門口。

  卻是不請自進,已經進入了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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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一往情深?

  來人一眼照看,驚見院子裡聚集又這麼多人,而且都是高階修者,忍不住眉頭也是跳了跳,顯然,非常出乎預料之外。

  在定睛細看,卻見個中不少人,赫然都是熟面孔,居然是春夏秋冬四大家族之中的三家。

  顯然來人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三大家族的精英高手,竟然聚集了這麼多在此地,他們想幹什麼?難不成是在此埋伏自己嗎?

  來人忍不住轉身看了看門匾,臉上顯出幾分驚疑不定的神情。

  這到底是雲府……還是四大家族的某一家來著?

  畢竟三家三十名高階修者的陣容真是太嚇人了,來人就算自視極高,卻也沒把握能夠對上這麼些高手,一旦大戰爆發,只怕連全身而退都是奢望!

  而三大家族的幾位九重山修者眼見來人面容亦是臉上變色,「呼」的一下子站了起來,其中一人驚聲道:「古兄?你……你怎麼來到這裡?」

  那位古兄也是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我來這辦點事兒……你們幾個人這是……?」

  這一刻,雙方盡都是面面相覷,每個人都是一肚子疑問。

  那黑衣少年古古在旁邊骨碌碌的眼睛亂轉,道:「大師兄,這些人是誰?怎地會聚在此地?」

  這位危兄低聲道:「他們乃是春夏秋冬四大家族中人,每個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等下不可輕舉妄動,說話更要小心。」

  古古眼珠轉了轉,逕自開口道:「敢問各位前輩緣何集中在這裡?不知道可否滿足一下小弟的好奇心?」

  一名春家高手聞言皺了皺眉,卻很是小心地回答道:「危兄,敢問這位是?」

  那「危兄」似是無奈地笑了笑,道:「這是鄙人的小師弟,年紀小,不大懂事,若有得罪的……呵呵,各位海涵。」

  眾人都是勉強笑了笑。

  眾人會聚集到此地,目的不外就是因四大公子傳信,言說此地主人擁有栽培高階玄獸幼崽突破自身桎梏極限的手段,各家抱著一試的打算雲集此地,雖然這個試驗尚未得到證實,但個中牽扯卻大,若是栽培之事成真,勢必將改寫天玄大陸勢力格局,可謂大事之中的大事,若是可以,莫說回應那少年人的問題,直接動手開殺滅口才是正經。

  然而大家卻還知道,眼前這位「危兄」一身修為已臻十成大圓滿級數,身背後更有強大宗門勢力為依靠,非是能夠輕易動得了的;本來就算難啃,調教玄獸幼崽之事實在關係太大,此地有三家三十位一等一的好手,齊心合力之下,也可將之收拾,只要做得乾淨,就算其宗門想要追究,也難以找到線索!

  但,這人除了自身實力強橫之外,更有一頭九品巔峰的靈獸作為坐騎!

  而且是飛行靈獸!

  這一人一鳥連成一氣,戰力基本就等同於超出了十成大圓滿一個大階位的層次,雖然這個實力三大家族仍舊可以狙殺之,但勢必要付出極為慘重的代價。

  縱使三大家族嘴上說彼此同氣連枝,此次事件又處於同一陣線,可真個要付出偌大代價,平白樹立強仇,卻是不值,尤其當前只是知道此地主人有調教栽培玄獸的能力,並非親眼目睹見證,自然更加不會輕舉妄動!

  「我們這夥人此次乃是來天唐城遊玩。」

  一人乾笑著,道:「恰巧我們幾家的公子都在此地,大家順道過來看看。至於別的意思,卻是沒有的,這位小公子不知道還有什麼好奇之處,我們可以一一解答。」

  古古精靈古怪的說道:「話是這麼說,不過在下之前也來過天唐城,那時候,四位公子也在這裡,但各位前輩那時候怎地卻沒有來呢……距離我前次離開,一共也沒隔幾天的時間啊,前輩們就突然到來……呵呵……」

  春家一位容貌瘦削清臒的老者淡淡道:「我等來到這裡,不過偶然,偶然相會,亦偶然與兩位相會,世事若無許多巧合,豈非無趣,再者,就算我等來此別他事。,卻似乎沒有跟小公子報備的義務吧……」

  顯然,古古盤根問底,讓這些人都已經煩了。

  大家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你這麼問話,將我們當成啥了?

  古古吃了一記排頭,卻不著惱,又道:「果然是湊巧,然而諸位之事跟在下沒有關係;但此間主人,天外雲府中的雲公子與在下卻是素識。」

  在場三十多人同時臉上一僵。

  你是雲揚的朋友?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一個聲音很是驚喜地叫了起來:「咕咕?」

  眾人一愣。

  咕咕?

  難道是哪裡有來鴿子?

  卻見雲揚一襲紫衣,瀟灑飄逸的笑容便如純淨的冰山水流一般,快步走了出來,紫衣飄動之間,自有一股神秘的感覺展現。

  雲揚看到古古,看到古古這位大師兄,頓時一種危機就襲上心頭。

  哪裡不知道大麻煩已經到來?

  但這個麻煩自己該如何解決?

  雲揚卻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最佳選擇,自然是混過去……

  「咕咕……真的是你!我還以為是看錯了!」雲揚哈哈一笑,神色快活至極:「這幾天,我可真是想死你了……那日我一覺醒來,你已經不在了,怎地你走的時候都沒把我叫醒……」

  某人的臉皮越見渾厚,言詞之曖昧,話語之隱蘊,引人遐思,發人深省!

  雲揚話音未落,上前就要摟抱古古肩膀,顯然言語調戲之後,還要動手動腳。

  古古急疾一閃,怒道:「雲揚,你胡說八道什麼,你給我放尊重些!」

  雲揚見狀亦是急忙收手,很有些尷尬笑道:「剛才都沒注意,周圍怎地還有這麼多人,平日裡我家裡都沒啥人的啊,意外意外……呵呵,等沒人的時候……」

  另一邊的大師兄早已是目瞪口呆、愣然當場。

  這……這話是怎麼說?

  我想死你了……啥情況?難道竟是刻骨相思!?

  那什麼那日我一覺醒來,你已經不在了……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上次走的時候,都沒叫醒我……嗯,這又是什麼情況?

  上次……難道你倆睡在一個床上?否則,何至於此!

  上來就摟摟抱抱……這,都隨便到這等程度了?

  平日裡我家裡都沒啥人……難道動手動腳乃是你們慣常的相處模式!

  等沒人的時候?沒人的時候……你要做什麼?

  大師兄一臉問號,越想越覺得恐怖。

  這件事情,當真是細思超恐的說!

  再看到雲揚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面容,站著便如是一株挺拔的青松一樣的頎長身軀,眼神之中,似乎蘊含著無盡的深情……

  俗世佳公子,翩翩美少年,讚譽當之無愧。

  若是自己小師妹換上女裝,回復本相,與這位雲公子還真的是一對璧人!

  所謂珠聯璧合,完美契合,不外如是。

  危兄摸著下巴,一臉的若有所思。

  「姓雲的!」古古氣得臉上都變了顏色:「你少在那裡亂說!我上次的身份乃是使節。你胡言亂語,是何居心?」

  雲揚點頭如啄米:「當然當然,就是使節啊,當日你有跟我說過,就是你明面上的身份,我知道的。」

  眾人臉上神情更加曖昧了。

  「大家當時兄弟相稱,一別多日,雲公子就這麼對待兄弟的麼?」古古努力地想要挽回自己的形象,故作豪邁道。

  只是這份豪邁,卻是更顯不和諧的氛圍。

  「當然當然!」雲揚擠擠眼睛,道:「古兄弟,咱們一別多日,別來可好?我確實思之更甚,來來來,難得你今日前來,就請進來喝一杯茶……我可是專門為你採摘的……」

  聽到他每一句話,都在刻意地引人誤解,古古黑臉都氣得通紅:「雲揚,你卑鄙!你無恥!」

  雲揚呵呵一樂,貌似寵溺地道:「對對,我卑鄙我無恥,我還無理取鬧呢!」

  三大家族眾人登時有數人忍不住嘿然出聲,都是老江湖了,又有誰聽不出個中戲謔。

  古古面容更顯扭曲,恨恨道:「雲揚,你混蛋!!」

  雲揚執手相讓的動作生生地頓住了,再不說話,良久良久,他眼睛有些感傷地看著古古,嘴角突然露出來公式化的冰冷的微笑,似乎突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大打擊,淡淡道:「古兄弟,你……這是?……」

  古古兀自氣得咻咻喘氣,閉了閉眼睛,低沉的一字字狠聲道:「雲揚,休要沾染我的清譽!」

  「古兄弟說得哪裡話來。」

  雲揚也隨即表現出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矜持笑容,仰著頭,沉聲道:「古兄弟的名譽為兄自然會全力維護,這個不消古兄弟再三提醒,罷了,總是遠道而來,且給我這個面子,容我招待一杯清茶,再說其他。」

  他高傲地仰起頭,似乎是受盡了傷害,卻又拚命地維持自己的尊嚴與驕傲,有些冷漠抬著下巴說道:「我明白,兩國相爭你我份屬敵對,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若是連這個面子都不願給予……那就請自便。」

  他冷冷淡淡地笑了笑,伸手一指,道:「大門,在那邊。出城的城門,出了大門往南走,請便吧!」

  他的樣子,活像是一對小情人鬧了彆扭在賭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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