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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軼] 納妾記 ( 全文完 )

第298章  血戰

    楊秋池看著柳若冰,兩個多月不見,她明顯消瘦了。柳若冰也怔怔地看著楊秋池,又看了看滿臉淒苦的宋芸兒,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聽見宋芸兒嗚咽的哭聲。

    虛乙得意揚揚對柳若冰說道︰「師姐,怎麼樣?你該認輸了吧?」

    柳若冰沒有理她,依舊呆呆地看著楊秋池和宋芸兒,不知道在想什麼。

    正在這時,忽聽得有人匆匆跑了進來,虛乙轉頭一看,頓時又驚又喜︰「厲貴,你來的正好,我正有事要派人去叫你呢——你怎麼回來了?你不是坐鎮柳川探聽消息嗎?你走了,那裡怎麼辦?」

    程濟喝問︰「厲貴!怎麼回事?誰叫你回來的?」

    虛乙又道︰「我和太子殿下還正說要派人去找你回來有事情,你怎麼自己跑回來了呢?--咦!你受傷了?」

    那厲貴一支手按住大腿,腿上用一條白布條緊緊纏裹著,鮮血浸了出來,顯然受傷不輕。歷貴喘了幾口氣說道︰「我再不回來就回不來了。」聲音尖銳,果然是個太監。

    程濟喝問︰「究竟怎麼回事?」

    「也不知道這些鷹爪是怎麼找到我的,我還在睡大覺,村子裡就來了好多捕快,我想開溜,可整個村子都被包圍了,說是要尋找不長鬍子的男人,我一聽就知道壞事了,趁他們還沒收網,強行突圍,雖然傷了幾個鷹爪,自己卻掛了彩。」

    楊秋池大喜,看來。自己布置耿知州抓捕不長鬍子的中青年人這一步棋是走對了,可惜讓這死太監逃脫了。

    正惋惜之際,突然眼睛一亮,對了,這死太監負了傷,一路會留下血滴,但願耿知州他們能夠順著血跡找到這裡來!

    他想得到,程濟他們當然也想到了,驚問道︰「你不會留下什麼痕跡讓他們追蹤到這裡來吧?」

    厲貴道︰「不會的,我逃出來之後。已經將腿上的傷裹好,路上沒有留下血滴,又兜了幾個大圈,我從後山隱蔽洞口進來地,他們就算跟來也找不到入口。」

    虛乙仔細檢查了歷貴腿上的繃帶,果然沒有血滴淌下來,這才放心。

    厲貴向朱文奎施了一禮,問道︰「殿下。你找我何事?」

    朱文奎向柳若冰一指︰「這個女人交給你,你要想辦法讓她答應嫁給我。但不許傷她。明白嗎?」

    厲貴答應一聲,有些奇怪地看向柳若冰︰「這女人是……」

    虛乙道︰「她是我師妹。不過你放心,她已經被我用藥制住了。」轉頭看向柳若冰。說道︰「師妹,這人就是方才我說的那個喜歡殺成熟女人的人。他有個愛好,喜歡慢慢折磨女人,將人家乳房切割下來,掐人家脖子,一直到死。嘻嘻。不過你放心,你是太子殿下看中的女人。他不會那樣對你,不過,你要不肯答應,那可就難說了。」

    朱文奎恨聲道︰「正是!給你三天時間,如果還不答應,厲貴,你就用你的辦法殺死她!--我堂堂太子都得不到的女人,別的男人也別想得到!」

    厲貴上下仔細打量了一下柳若冰,眼中放射出渴望的光芒,那不是對女人的渴望--他已經沒有那種功能,那是一種對虐殺刺激地渴望。

    厲貴嘿嘿乾笑了兩聲,聲音尖銳如夜貓叫一般,對柳若冰說道︰「那咱們就走吧!看看老子怎麼伺候你!哈哈哈。」

    柳若冰臉上露出了一絲冷冷的譏笑,問道︰「你就是秋池說的那個反社會人格的變態連環殺手?殺死趙青嵐等女人還將她們分屍的就是你?」

    厲貴微微一愣,按道理,凡是正常的女人,這種時候差不多都應該嚇得花容失色了,沒想到柳若冰卻面不改色。不由一挑大拇指︰「佩服!正是老子,老子這點事情還滿不過你們的眼睛哦。」頓了頓,也譏笑著對柳若冰道︰「你很有點膽識,不知道等一會你是不是也這樣鎮靜。哈哈哈,走吧!」說罷,一支鬼手般的魔爪抓向柳若冰地頭髮。

    宋芸兒嘶聲吼道︰「別踫我師父!我殺了你!!」

    厲貴的手已經堪堪踫到柳若冰的頭髮,這時,就聽到「砰!」地一聲響,厲貴的右手已經被柳若冰左手一把抓住,隨即就聽見喀喇喇幾聲脆響,厲貴發出了淒厲地一聲慘叫,右手手指、手腕、手肘、肩膀幾大關節已經寸斷!一條右手已經被柳若冰扭成了麻花一般!

    這女子不是已經被制住了嗎?怎麼能反擊?而且武功高得出奇,只是一下子就廢了自己一條手臂。厲貴驚恐萬狀,劇痛之下發出了慘叫,還來不及反擊,他的慘叫就嘎然而止了!

    因為他的脖頸喀喇喇響了一聲,然後他就看見了上面的山洞頂,接著就看見了那高台,看見了高台上又驚又喜的楊秋池,只不過,楊秋池是頭朝下倒著的--人怎麼會倒著呢?他馬上明白了,是自己的腦袋被折斷軟軟反倒在了後脊梁上,看見地一切都是倒的。

    這是他最後一眼看見地,他的生命就最後定格在了這顛倒的世界裡。看見厲貴被柳若冰一掌劈死,脖頸折斷,屍體軟倒地,朱文奎嚇得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臉色煞白,慌張張高聲喊道︰「媽呀∼!快來人啊∼!」

    虛乙驚呆了,也只是片刻,隨即想都不想,飛身撲向高台--只有制住楊秋池,才能控制柳若冰。

    可是,當她的身影落在高台上的時候,發現楊秋池的身前,已經站著一個女子,白衣飄飄,正是柳若冰。

    那兩個看守,此刻已經屍橫就地。

    虛乙站住了,咬了咬牙,問道︰「你沒中毒?」

    「你突然邀我來這隱蔽的山洞裡,我就已經很疑慮,那’軟筋散’師父教給了你,當然也教給了我。雖然它看上去無色,喝起來無味,不過,卻有一種淡淡的梅花幽香。這三伏天哪來的梅花。既然我已經猜到了,我還會真的喝下去嗎?我之所以不揭穿你,就是要看看你究竟要搗什麼鬼。」

    剛才攔住柳若冰的那幾個漢子各挺兵刃衝向高台。從小山洞裡源源不斷有漢子拿著兵刃中了過來。

    柳若冰再不說話,手腕一翻,手掌中已經多了一柄寒光閃閃的短刃,要去割楊秋池身後的繩索。

    機不可失!虛乙大叫一聲,手腕翻處,同樣多了一柄一模一樣的短刃,刺向宋芸兒,她要圍魏救趙,等待援兵。

    柳若冰清叱一聲,左手一揚,幾柄柳葉飛刀一連串急射向虛乙。

    虛乙衝上去的身形被飛刀堵住,只得揮劍磕飛了這幾柄飛刀,緩得這一緩,柳若冰右手揮了兩揮,已經將楊秋池手上、腳上的牛筋繩索割斷,一把抓住楊秋池,飄身來到宋芸兒身邊。

    宋芸兒悲聲叫道︰「師父∼!你……你怎麼能……」

    柳若冰一揮手,已經將宋芸兒身上的繩索斬斷,沉聲道︰「強敵當前,這事等會再說!你保護他,我來對付這幫賊子!」

    說話間,柳若冰已經與虛乙叮叮噹噹交手了數回合。那六七個高手已經衝上了高台。從幾個小山洞裡涌出來上百名手持刀劍的漢子也大叫著衝上高台。

    柳若冰眼角餘光一掃,冷哼一聲,劍光大盛,逼得虛乙連連後退,柳若冰還要進擊,那幾個衝上台的高手已經各挺刀劍刺向柳若冰。

    宋芸兒揀起地上的兩把單刀,一把交給楊秋池,隨即拉著他退到洞壁旁。雖然楊秋池不會武功,但跟著宋芸兒練了這麼久內功心法,還練了一套三不像樣的刀法,不說別的,這膽子至少壯了一些。

    衝上來的建文餘黨圍住柳若冰拼命進攻。有宋芸兒保護楊秋池,柳若冰放開手腳,劍光閃閃,血肉橫飛,慘叫聲不絕耳。

    虛乙見這些小嘍羅雖然人多,卻沒什麼高手,上來也只是送死,大叫其他人先退開,那當先衝上來的六七個高手和虛乙圍住了柳若冰展開車輪大戰,這幾人都是武功好手,使出一套劍陣,相互配合十分熟練,加上虛乙從旁偷襲,柳若冰一時間奈何他們不得。另外一些人衝向了宋芸兒和楊秋池,宋芸兒絲毫不容情,片刻間,兩人身前就已經躺下數具屍體。

    楊秋池雖然拿著單刀,可在宋芸兒的劍網保護下,敵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他這刀也派不上用場。柳若冰被那幾人纏住,眼看下面山洞裡已經有上百名手持刀劍的漢子層層圍著,而且還在不斷有人涌進山洞裡來,不由心中一沉,不能戀戰必須殺出一條血路出去。

    柳若冰當機立斷,飛身後退,來到楊秋池身邊,對宋芸兒急聲道︰「跟著我,咱們往外衝!」說罷,左手一攬,已經將楊秋池攔腰夾在腋下,右手短劍一揮,往洞口衝殺。

    這緊要關頭裡,宋芸兒也顧不得別的了,大喝一聲,刀光閃閃,在後面斷後,一起往外衝。

    可是山洞裡已經層層疊疊都是人,刺死一個有兩個補上來,殺了兩個有四個填上,柳若冰已經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人,身上的白裙已經被鮮血染紅,可這些建文餘黨卻絲毫不見退縮,還是發了瘋似地往上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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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生死一起

   虛乙見這些嘍羅上來也是送死,而且還礙手礙腳的,便喊道︰「你們都退開,等我們來料理他們!」眾嘍羅聞言後退。

    那六七個武功好手和虛乙將柳若冰三人圍在當中,這套劍陣十分厲害,柳若冰如果不用分心照顧楊秋池,靜下心來與他們周旋的話,費點功夫,要破他們的劍陣還不成問題,只是現在縛手縛腳,不能放手一搏,一時僵持不下。

    其餘建文餘黨層層疊疊將三人圍在當中,不斷用冷箭向他們偷襲。

    虛乙叫道︰「快關上山洞大門,累也要活活把她累死!」

    山洞大門徐徐往裡關。大門一旦關上,柳若冰就算有天大本事,也殺不完這數不盡的建文餘黨,更何況還有那六七人個武功好手,再加上武功一流的虛乙,還有那厲害異常的劍陣。

    楊秋池眼看情勢危機,急到︰「若冰,能見到你,我死也心甘了,你放下我,帶芸兒衝出去呵!他們一時半會不會殺我的。」

    柳若冰左手一緊,沉聲道︰「就算我死,也不會留下你的!」

    楊秋池眼看柳若冰夾著自己,破不了他們的劍陣,而那沉重的大門已經關了一大半了,更是焦急,道︰「若冰!為了我們的孩子,你快自己衝出去!」

    柳若冰手中劍絲毫不停,慘然道︰「要死死一起!」

    正僵持間,忽聽得外面一陣大亂,有人喊道︰「不得了了。洞口有官兵和苗兵殺進來了!」

    楊秋池側耳一聽,果然,洞口隱隱傳來喊殺之聲,其中還有苗語,頓時大喜。看來,根據自己發現的蚊母村的果子上地小小花柱的那個線索,雲天擎派出的苗眾終於找到了建文的老巢,帶著官兵前來圍剿來了。

    楊秋池喜道︰「柳姐姐,芸兒,堅持住,咱們的隊伍殺來了!」

    聽說山洞已經被官兵包圍,那六人驚慌之餘微微一分神——在柳若冰這等絕世高手面前,分神就等於自殺。柳若冰抓住這稍縱即逝地機會,清叱一聲,劍光一閃,兩顆人頭飛上了半空。另外一人手臂被一劍斬段!

    一瞬之間,六人死傷了三人。這劍陣也就破了,其餘三人見狀不敢再戰,奪路而逃。唯一還能勉強算得上柳若冰對手的虛乙驚呆了,也要轉身逃走。

    柳若冰豈能讓他逃脫,放下楊秋池,對宋芸兒叫道︰「保護好他!」說話間,已經晃身攔住了虛乙,兩人劍光閃閃斗在一起。

    有宋芸兒在,那六七個高手已經死的死逃的逃。虛乙被柳若冰纏住,剩下六神無主的嘍囉們也就威脅不到他們兩了。

    程濟見大勢已去,帶著朱文奎在護衛們保護下,準備從剛才厲貴逃回來的那暗道潛逃。剛到暗門口,就聽到隱隱有慘叫聲傳來。接著前面開路的護衛退了回來,說道︰「暗道出口有好多錦衣衛和衙門捕快,還有一條黑狗,咬人好凶,衝不出去。」

    程濟一顆心沉到了低,這山洞只有兩個出口,一個正門洞口,這洞口隱藏在一個瀑布後面,不到近前是發現不了的,而那條暗道出口更是隱蔽,隱藏在一棵巨大的樹幹裡。不知道錦衣衛是如何發現的。

    這時,正門洞口一部分官兵和苗兵已經殺了進來,從洞外如雨一般的飛箭往裡射,建文黨眾紛紛中箭,一時大亂。

    程濟大叫道︰「放千斤石,將洞口封住!」

    建文餘黨衝上去要放洞頂的千斤石,這巨石一旦落下,洞口就會被徹底堵死。

    正在這危機關頭,只見柳若冰身形閃了幾閃,已經到了洞口前,劍光中,眾餘黨紛紛倒地。

    楊秋池又驚又喜,轉頭看去,只見剛才和柳若冰鏖戰的虛乙一條腿已經被柳若冰斬斷,短劍也不知道哪裡去了,躺在地上昏死了過去。

    沒有了楊秋池的牽掛,柳若冰真如同常山趙子龍衝入曹營一般,當者披靡。

    那些個正準備放巨石的建文黨眾,被柳若冰幾劍斬死當場。這山洞口本來有若干機關和防守要塞,可柳若冰在裡面一陣砍殺,那些也都成了虛設沒辦法派上用場。

    洞外地官兵和苗兵如潮水般乘勢衝了進來,山洞裡喊殺之聲不絕於耳。

    柳若冰眼見官兵和苗眾已經衝了進來,到處都是,將建文餘黨分割包圍,這才放心地殺回楊秋池和宋芸兒身邊。

    這時,小黑狗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汪汪叫著跑到了楊秋池身邊。楊秋池大喜︰「小黑!你來了!」

    小黑狗繞著楊秋池的腿轉了一圈,然後警惕地盯著四周正在混戰在一起的建文餘黨和官兵、苗兵們。

    以宋芸兒的武功,要保護楊秋池的卻是綽綽有餘,再加上小黑狗,楊秋池心裡更踏實了。

    這些建文餘黨都是建文的死黨,雖然官兵和苗兵數倍與己,卻還是拼死抵抗。這些官兵雖然戰斗力不算太強,可苗兵都是生力軍,英勇善戰,而且他們人數眾多,以多打少,這山洞裡頓時喊殺聲震天,成了一個巨大的屠宰場,殘肢斷臂和死屍到處都是。

    柳若冰見己方已經穩操勝券,也不再出去。敵人已經被官兵、苗兵們分割包圍,少數漏網的已經被她殺得肝膽欲裂,哪還敢主動前來送死,所以此刻,他們四周反倒空蕩蕩沒了人。

    三人傻呆呆站在那裡,一時不知該所什麼。

    沒有了危險,楊秋池想起來了剛才的事情,拉住宋芸兒地手︰「芸兒,你聽我說。」

    宋芸兒摔開他的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污,扭頭過去不理他。

    柳若冰見狀,對宋芸兒道︰「芸兒,你……」

    「別說了!求求你!師父,你別說了……」宋芸兒轉臉過去,悲憤地看著柳若冰,仍掉了刀子,蒙著臉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楊秋池又伸手過去抓住她的胳膊,宋芸兒哭泣著猛地一甩手叫道︰「別踫我!」

    楊秋池心疼地說道︰「芸兒,你聽我說,那次黃鶴樓抓走我的人就是……若冰,她要逼我休妻娶你,不然就把我留在懸崖上終老一生。沒想到,後來我在懸崖上遇到連夜的冰雨,被凍得神智不清快死了,是她脫了衣服抱著我把我救活的。我神智不清之下……玷污了她的清白。」

    宋芸兒還不知道楊秋池還有這麼一段驚險,這種情況下發生的事情,的確難以預料,也怪不得他們,抬起淚眼︰「可……可她是我師父啊……嗚嗚嗚嗚」

    柳若冰甜美的嗓音總是那樣淡淡的︰「芸兒,你別難過,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是我對不起你,本來要幫你的,卻……,我知道你喜歡秋池,我也知道,雖然他對你總是大大咧咧說話,可他心裡也一直有你……我會離開的,我不會和你搶他,我也不會和任何女人搶他的……,所以你不用擔心的……」

    宋芸兒停止了哭泣,怔怔地看著柳若冰悲聲道︰「師父……可你已經……已經有了他的孩子了呀……嗚嗚嗚嗚」

    柳若冰一時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心中又擔心宋芸兒,不敢就這樣一走了之。

    宋芸兒哭了一會,一抹眼淚,抽噎著說道︰「師父,我們兩不可能同時嫁給他的……嗚嗚,除了我爹娘,就只有師父你對我最好了……你現在懷了他的孩子,你就嫁給他吧,我……我一輩子做他的妹妹……嗚嗚嗚」

    宋芸兒想起一輩子都只能作楊秋池的妹妹,頓時心如刀絞,放聲大哭起來。

    柳若冰輕輕摟著宋芸兒的肩膀,嘆了口氣︰「芸兒,你應該知道你師父,我不會和任何女人分享一個夫君,我要他的孩子,就是要離開他,和這孩子相依相守一輩子。」

    宋芸兒這下子明白了柳若冰的心思,愛都是自私的,現在聽柳若冰這麼一說,知道她是真心話,不由得又是歡喜又是感激,喚了聲︰「師父!」,撲進柳若冰的懷裡,悲悲切切哭了起來。

    楊秋池一聽柳若冰又要走,連忙緊緊抓住她的手臂,苦苦哀求道︰「若冰,留下,好嗎?哪怕為了我們的孩子!」

    柳若冰搖了搖頭︰「現在已經安全了。我們該說的話都已經說了,你好好對待芸兒,我走了。」

    宋芸兒也緊緊抓著柳若冰︰「師父,你要去哪裡?芸兒不讓你走!」

    楊秋池也急聲道︰「是啊,你不是留言說巴山夜話我們就能相見嗎?巴山夜話是什麼時候?秋池想早日和你在一起!」

    「一切隨緣。」柳若冰淡淡說道。

    「不!我不放你走!」楊秋池耍賴,緊緊抓著柳若冰的手。「經歷了這場生死,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的,我要和你在一起」

    「師父,我也不放你走!」宋芸兒也緊緊摟著柳若冰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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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  冰山

   這時,四周的砍殺之聲已經差不多停歇了下來,地上躺滿了建文餘黨的快,其餘受傷被俘的躺在地上慘叫,程濟,朱文奎和重傷的虛乙都已經被五花大綁了起來,一些官兵和苗兵正在打掃戰場,搜索殘敵。

    這時,忽聽得洞口外有人高聲叫道︰「楊大人!你怎麼也在這裡,真是太好了!」

    楊秋池轉頭一看,在官兵和苗兵的護衛下,從洞口走進來兩個人,一個正是雲天擎,一個卻是清溪縣的趙把總。

    楊秋池隨即明白了官兵的來歷。

    雲天擎大踏步走了過來,抓住了楊秋池的胳膊,哈哈大知,說道︰「我們派出的人經過仔細搜山,果然在柳川這白水洞發現了端倪,我派人去通知你,可你到羅永道觀去了,我便通知了趙把總,這才殺了進來,哈哈哈,沒想到你已經先殺進來了,真是厲害!」

    雲天擎如果知道楊秋池是被擒來的,不知道要如何吃驚了。

    趙把總道︰「是啊,雲寨主說了你布置的,說可能會在這裡會有建文餘黨,我一聽是你布置的,那可不能怠慢,便把整個清溪縣官兵幾百號人都帶來了,他娘的,這些手下平日裡橫行霸道,真正上了戰場,都是他娘的孬種!幸好有雲寨主的苗兵,又伏著人多,反賊人數比較少,要不然,還真搞不定呢。」

    這時,雲天擎後面一個少女遲疑的叫了聲︰「秋哥哥!」

    楊秋池定睛一看,喜道︰「雲姑娘!你怎麼也來了?」

    雲天擎身後的正是他女兒雲露,雲露不知道楊秋池九死一生,還以為她是從別的通道殺進來,便只是微笑著點點頭,然後小心的看了年柳若冰,又看了看宋芸兒,說道︰「我……我聽說爹爹撈到了反賊老窩……估計你會來,就……就跟來了。」

    楊秋池的手還緊緊抓住柳若冰的胳膊,柳若冰淡淡的問道︰「這位是……」

    楊秋池急忙指著三人介紹道︰「這三位是苗寨寨主雲天擎,清溪縣的駐軍把總趙大人,這位姑娘是……是雲天擎雲寨主的千金雲露姑娘。」

    三人急忙點頭示意,雲露見楊秋池與柳若冰如此親熱,以為是楊秋池的妻妾,特別向柳若冰很友好的點頭笑了笑。

    楊秋池又連忙指著柳若冰介紹道︰「這位是……是我的……」

    「我是楊大人妹妹宋芸兒的師父,名叫柳若冰。」柳若冰搶先說道,轉頭看了看楊秋池。

    楊秋池立即會意,柳若冰與自己的關系現在可不能和別人說,也說不清楚。

    雲天擎和趙把總急忙躬身一禮︰「見過柳姑娘。」

    雲露臉一紅,心裡為自己瞎猜感到有些好笑,瞧了一眼柳若冰,對柳若冰施了一禮,說道︰「見過柳前輩。」

    看著柳若冰絕世容顏,雲露不由有些自慚形穢的感覺,隨即想起楊秋池說過有個女孩想和他雙宿雙飛,難道就是眼前這絕世美女嗎?不由得又拿眼偷偷端詳柳若冰。

    正在這時,就聽到南宮雄的聲音︰「大人!您平安無恙,真是太好了!」

    楊秋池大喜,轉頭看去,只見旁邊小山洞裡鑽出了許多人,當先的正是自己的貼身護衛南宮雄,後面跟隨的卻是鎮遠州耿知州和許多錦衣耳,捕快們。

    一眾人走了過來,南宮雄等貼身護衛單膝跪倒道︰「屬下等保護不周,令大人遇險,請大人責罰!」

    雲天擎等人一聽這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雲露最先反應了過來,上前一步,緊張的問楊秋池︰「秋哥哥,你遇險了?……不要緊吧?」

    楊秋池向雲露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我沒事。」他現在可顧不得處罰南宮雄他們,再說那翻板陷阱誰也想不到。怪不得他們,嗯了一聲,還是緊緊抓著柳若冰。

    柳若冰見許多人都圍著他們,而楊秋池卻還是緊緊的抓住她的胳膊,又羞又急,低聲道︰「你放開我,成什麼樣子!」

    楊秋池索性連另一隻手都緊緊抓住了他︰「我不!我一放,你就會走的!我不放!」

    見此情景,雲天擎等人有引起糊塗,都疑惑的盯著楊秋池他們看。

    柳若冰大羞,低低的聲音道︰「你放開我啊……我現在不走就是……」

    「真的!?」

    柳若冰紅著臉點點頭。

    楊秋池這才放心的放開了柳若冰的手,只有宋芸兒還有緊緊抓住柳若冰,依偎著她,就如同兩姐妹一般。

    楊秋池有些尷尬的向雲天擎等人解釋道︰「我想拜柳前輩為師,她總是不肯,嘿嘿……」

    雲天擎等人這才恍然大悟點點頭。

    楊秋池問南宮雄道︰「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南宮雄道︰「大人和宋姑娘那陷阱之後,我們都驚呆了,費了好半天勁才將那翻板撬開了,發現下面水潭旁邊有一道暗道,沿著暗道走了好幾里,從半山腰出來了,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跡,正著急,小黑狗朝我們汪汪叫,我們知道大人這小狗很通靈性,猜到它可能有什麼發現,就跟著它,沒想到一直跟到了柳川的清水江旁,小黑狗再也不走了。」

    「我們都焦急,這時候正好看耿知州他們帶著捕快好像在跟蹤什麼人,一問才知道很可能是大人正在追捕的那個專殺女人的連環殺手潛逃了。可追出村子,血跡就消失了,他們正四處尋找蹤跡呢。我們知道這小黑狗會追蹤,便把它帶到血跡消失的地方,果然,小黑狗好像發現了什麼,一直領著我們來到了這裡。」

    「是啊!」耿知州掠著花白鬍子笑呵呵說道︰「正好看見有人要從那大樹幹隱蔽的地方出來,看見我們就出手襲擊。我們知道有鬼,他們說楊大人正在追查建文餘黨,便猜想隱藏在這密林裡的這些人,很可能正是建文餘黨,這才堵住了這出口,隨後衝殺了進來。

    哈哈,楊秋池心想,真是無巧不巧,雲天擎他們根據那朵小小花跟蹤而來,堵住了山洞的正門,而南宮雄等錦衣衛和耿知州帶領的捕快們根據變態殺人狂厲貴和小黑狗跟蹤到了後面隱蔽出口。前後夾擊,再加上柳若冰和宋芸兒兩師徒的中心開花,裡應外合,一舉將建文餘黨全殲!

    雲天擎等人這才知道楊秋池原來差點死翹翹,都感到很慶幸,雲露看著滿地死屍,可以想像當時情況是多麼的危險,搶步上前,拉著楊秋池的手︰「秋哥哥,你……你受苦了。」心中感到十分的害怕。

    楊秋池看了看柳若冰和宋芸兒,急忙輕輕掙脫了她的手,微微一笑︰「多虧你們殺來,裡應外合破了這建文餘黨的老巢,我一定如實稟告朝廷,對你們重重嘉獎!」

    耿知州大喜,急忙躬身道謝,雲天擎知道楊秋池是錦衣衛指揮使特使,當然知道他說這話不是吹牛,也急忙道謝,只有趙把總沒弄明白,不過見耿知州都躬身道謝,也急忙叉手稱謝。

    想起建文餘黨,楊秋池突然想到︰「對了,建文帝被抓住了還是殺死了?你們快去審問一下?」楊秋池指著那被五花大綁的程濟和朱文奎,補充道︰「那老頭就是建文原來的監察御史程濟,是建文餘黨的重要頭目,那個少年就是建文的長子朱文奎!」

    對於這兩個赫赫有名的人物,耿知州、趙把總、雲天擎,包括南宮雄等人雖然聽說過,卻沒見過,聽了楊秋池的話,頓時又驚又喜,沒想到這一次抓住了這麼大的兩條大魚,其意義不亞於抓住建文帝。

    幾人連聲答應,由耿知州帶頭,立即就地對這些人進行審訊。

    雲露還站在那裡疼惜的看著楊秋池,楊秋池低聲對她說︰「雲姑娘,你也去聽聽他們審訊,我有話和柳前輩說,好嗎?」

    雲露不願意離開楊秋池,但聽了他的話,不敢違背,點點頭,跟著父親離開了。

    楊秋池更關心的是柳若冰,他支開這些人之後,低聲對柳若冰道︰「若冰,你別離開我們了,好嗎?」

    柳若冰和宋芸兒兩人都很清楚,她們師徒是不可能同時嫁給楊秋池的,所以,柳若冰的主動退出,也就是把這個機會讓給了宋芸兒。

    柳若冰此刻已經懷了了楊秋池的孩子,可宋芸兒的父母是否答應將她嫁給楊秋池做小妾,還是個未知數,按道理,柳若冰嫁給楊秋池更順理成章,但是,柳若冰卻主動退出了,這讓宋芸兒心裡很不好受,她也用哀求的眼光看著柳若冰,希望她能留下來,至於留下來之後怎麼辦,她也沒個主意。

    他們沒主意,柳若冰卻是主意已定,淡淡說道︰「秋池,我真的沒辦法和別的女人分享你的感情,所以,我還是要走的,我想守著我們的孩子過一輩子,你以後對芸兒好一點就行了。」

    楊秋池知道柳若冰打定的主意是從來不會改變的,現在問題的關鍵並不是師徒兩人能不能同時嫁給他的問題,而是柳若冰不能接受自己其他妻妾的問題。她希望能和楊秋池雙宿雙飛,如果不能,她寧願選擇離開,守著他們的孩子了此一生——這是一個死結,根本無法化解的死結。

    這個死結就像一座無法逾越的巨大冰山,可楊秋池已經下定了決心,誓要將這座冰山熔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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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新的開始

    楊秋池對宋芸兒說道︰「芸兒,你也看看他們的審訊,我想和若……和你師父單獨說說話,行嗎?」

    宋芸兒嗯了一聲,低著頭轉身走了。

    楊秋池望著柳若冰,目光慢慢移向她的小腹,柔聲道︰「孩子……是我們在懸崖上第一次……那個時候懷的吧?」

    柳若冰的小腹已經微微凸起,如果是他們兩在一指峰上那時候懷上的話,到現在也就兩個多月了,還不會顯腹,所以,推算起來,應該是在懸崖上的第一次就懷上了。

    柳若冰的臉蛋紅如美麗的石榴,輕輕點點頭。

    楊秋池激動的上前一步,想拉住她的手,卻又擔心她拒絕,欣喜的說道︰「那你在一指峰上,怎麼不告訴我呢?」

    「我們在懸崖頂上第一次……之後,我的月事雖然一直沒來……但我還不敢肯定是不是懷上了,所以才和你……」

    楊秋池明白了,一指峰上柳若冰之所以沒有拒絕和自己雲雨,就是不敢肯定自己是否已經懷孕,這樣算來,柳若冰才是第一個懷上自己孩子的,比秦芷慧要早一點。

    楊秋池望著柳若冰美麗的雙眸︰「若冰,你現在已經懷了我們的孩子,就再別離開我了,好嗎?讓我好好照顧你!」

    「不,我已經說過,我只想守著我們的孩子單獨過。」柳若冰的話還是那樣的堅定。

    楊秋池急了︰「剛才我們被圍困,你死都不肯離開我,為何現在要離開呢?」

    柳若冰身子輕輕一震,那生死一線的時候,她才發現,原來楊秋池的身影已經深深地烙在了她的內心深處,要離開他,只是自己那孤傲的性格使然。其實,在柳若冰內心深處,楊秋池已經比她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

    見柳若冰不說話,楊秋池又道︰「若冰,你先前說過,你只有我一個夫君,生生死死都會和我在一起的,你說的難道不是真心話嗎?」

    「當然是真心話!」柳若冰脫口而出。

    楊秋池又道︰「為什麼?你不是想過再也不見我了嗎?反正你已經懷了我的孩子,你殺出去,一樣可以守著我們的孩子了此一生的。我的生死對你還有意義嗎?」

    柳若冰慢慢低下頭,說道︰「秋池,我離開了你之後……,心裡就像刀割一樣難受,什麼都沒興趣……,什麼都不想做,就是傻傻的想你……想你摟著我的時候」

    「若冰~!」楊秋池終於情不自禁的抓住了她的手。

    柳若冰這次沒有掙脫,一雙美目勇敢的落在楊秋池的臉上,仔細端詳著他。續道︰「自從第一次抓走你的小妾,我就一直暗中跟著你,原來是想監督你不要納妾了,一心對芸兒好,可是我看你破案是那樣的神奇,看你充滿自信的將罪犯一一抓獲,看你在武昌城救那些快要餓死的饑民,放糧賑災,我……我好佩服……」

    「所以你就喜歡上我了,對嗎?」楊秋池欣喜的問道。

    柳若冰雙眸亮晶晶的,石榴般嬌美的臉蛋更紅了,輕輕點了點頭︰「可那時候我不敢想,我只希望你能一心一意對芸兒好就行了,從來沒敢想有一天,我會和你……」

    「那你是什麼時候愛上我的呢?」楊秋池厚著臉皮嘻笑著問。

    柳若冰眼神有些慌亂,低下頭︰「我……誰愛你了……」

    「好好……不是愛,那你為什麼見我要凍死了,脫衣服用身體溫暖我呢?」

    柳若冰鳳目撩起,瞪了他一眼,嗔道︰「你一定要刨根問底才心甘嗎?……」

    「不問了啦。」楊秋池笑著,隨即望著她血跡斑斑的白裙,想起剛才搏殺的慘烈,心有餘悸的說道︰「若冰,都是我不好,讓你吃了那麼多的苦,要不是你,我這一回死定了。」

    柳若冰充滿柔情的望著他︰「你沒事就好了。」

    楊秋池握著她的手,柔聲問道︰「若冰,我們難道不能像你說的那樣,生死都在一起嗎?」

    柳若冰輕輕搖搖頭︰「對不起,秋池,我可以和你一起死,但我卻不能和你生活在一起。」

    「為什麼?還是因為我的妻妾嗎?」

    柳若冰黯然道︰「我說過,一生一世,我的夫君只有你一個,我好希望我也只是你的唯一,可是……」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說到這件事,讓楊秋池內心又充滿了愧疚。

    「不用說對不起的……我現在已經能理解了……沒事的……」柳若冰勉強一笑,鳳目有淚光閃現。

    楊秋池心疼的望著她,想了想,說道︰「若冰,要不這樣行不行?你選一個地方,我買一套房子給你,你安安心心住下來,生下我們的孩子,把他撫養長大,這樣我也能時時來看望你和孩子,好嗎?」

    「有這個必要嗎?不能相守,又為何要相見呢?」柳若冰淡淡說道。

    「當然有必要!」楊秋池有些急了︰「你肚子裡的是我的孩子,就算你不想見我,我們的孩子長大了總要想見他的父親吧?」

    柳若冰心中一動,是啊,孩子不可能一輩子不見他父親的,那對孩子是多麼的殘忍,再者說了,離開楊秋池的這個選擇雖然是萬不得已,卻非她所願,內心深處還是渴望著能與楊秋池見面的。

    楊秋池見柳若冰不說話,知道她有些動心了,急忙又說道︰「你現在居無定所,如果孤身一人,那倒也罷了,可你現在懷了我們的孩子啊,將來我們的孩子降生之後呢,總不能讓他跟著你飄泊江湖吧?他要成長,他要朋友,他要讀書,將來也要成家立業的,沒有個穩定的家庭行嗎?」

    這些話楊秋池在一指峰上曾經說過,那時候的柳若冰還不確定自己是否已經懷了楊秋池的孩子,所以,沒有太多的感觸。現在,孩子在她的肚子裡一天長大,母性的關愛讓她不得不開始正視這個問題。

    柳若冰慢慢低下了頭,眼中那落寞的神情讓楊秋池揪心一般的疼。

    楊秋池繼續說道︰「若冰,你也應該知道,那天你在一指峰你走了之後,我是怎樣的傷心,我以為以後再也看不到你了,我的心就像被撕裂一般的痛。」說到這裡,楊秋池話語都有些哽咽了。

    「我……我也是……」柳若冰低聲道,「我也不想離開你,真的,可……可我真的沒有選擇……」

    「我知道的,若冰,答應我,讓我給個安個家,這樣既能按照你的想法,守著我們的孩子過一輩子,也能讓我知道你在哪裡,時時能來看看你,看看我們的孩子,好嗎?」

    柳若冰望了一眼楊秋池充滿期盼的雙眼,終於心軟了,低聲道︰「那……好吧……但你不能時時來……」

    「嗯!」柳若冰能答應,這就已經讓楊秋池心花怒放了,說道︰「我一個月來一次,好不好?」

    「不行!」柳若冰堅定的說︰「孩子降生時,和他滿周歲之類日子你才能來。」

    「啊?那不成了一年一次?」

    「不答應就算了!」柳若冰嘴角有一絲微笑,淒涼的微笑。

    「答應!我答應就是!」楊秋池無奈,想了想,又道︰「那中秋,過年,六一之類的,我來看看孩子,總可以吧?」

    「六一?」柳若冰不明白這是什麼了。

    楊秋池一拍腦袋︰「我說錯了,我是說七夕牛郎織女相會的時候,我們這對苦命的牛郎織女也該相會一下吧。」

    柳若冰終於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雖然笑中還是含著那淡淡的哀愁︰「你啊你……,那好吧,七夕,過年和孩子滿周歲,你可以來看我們,其他日子不能來……,其實,孩子可能在過年之後就降生,正好過年和孩子周歲一起過了。」

    「好啊!」楊秋池伸手就要摟柳若冰,柳若冰飄身後退躲了開去,說道︰「你不能讓別人知道我們的關系的,不然我以後還怎麼做人?」

    楊秋池心中一凜︰是啊,她一個姑娘家,沒名沒份懷了孩子,那是絕對不能讓人知道的,趕緊將手背在身後,說道︰「若冰,我知道了,以後在人前,我還叫你柳前輩,不會讓你為難的。」

    「嗯,那就好。」柳若冰這才慢慢走回來,想了想,又說道︰「你別把我們的事情告訴娘和你的……妻妾們,更不能說我的住處……否則,我會帶著孩子離開的……」

    楊秋池明白她的想法︰「我會想辦法處理好的,總之,我不會給你添任何麻煩,會讓你和孩子平靜的生活的。」

    「這樣就好……你希望我在哪裡安家呢?」

    楊秋池想了想︰「在一指峰上,你不是留言和我約定了巴山夜雨共剪西窗燭嗎?我們把家安在成都,好不好?天府之國,山清水秀,人傑地靈,氣候又好,麻辣燙,火鍋,小吃不勝枚舉,好不好?」

    「看把你饞的!」柳若冰微笑,「就聽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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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拒婚

    「說定了!太好了!」楊秋池興奮的直搓手,「你先和我回縣衙門一段時間,等我派人去把房子安頓好了,你再去,好不好?」

    柳若冰輕輕搖頭︰「不行的,我現在已經有反應,我擔心別人會看出來,我想盡快離開這裡……」頓了頓,柳若冰又柔聲說道︰「對不起,秋池,你多替我的處境想想啊……」

    楊秋池當然明白柳若冰的難處,好在柳若冰已經同意自己幫她安家,知道了她的下落,心裡就不會老是空落落的了,只希望以後生了孩子,會有進一步的發展,便點頭同意︰「那好,我們一起回衙門,我馬上安排人護送你去成都,明天一早就出發,好嗎?」

    「嗯。」柳若冰點點頭,感激的望著楊秋池。

    楊秋池高興的招呼宋芸兒回來之後,把這件事告訴了她,宋芸兒當然也很高興,現在看來,這樣安頓,各方都能接受,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這時,楊秋池感覺到腳下有動靜,低頭一看,卻是小黑狗,嘴裡叼著自己那把掛在武裝帶上的手槍,他欣喜的大叫了一聲,接了過來,拔出手槍檢查了一下,完好無損,剩下的五枚子彈還是靜靜的躺在彈夾裡。

    虛乙他們從楊秋池身上搜出了這把手槍,卻不知道它的真正用途,扔在了一邊沒管,要不然,柳若冰雖然武功絕頂,那可也就危險了。

    小黑狗知道這是楊秋池的東西,幫楊秋池找了回來。

    楊秋池將手槍放在腿上綁好,親熱的摟著小黑狗,這之前,宋芸兒已經從收繳的兵刃中找到了自己的短劍。

    這時,耿知州走過來說道︰「楊大人,經過審訊,沒有發現建文,審訊了所有的人,都說他們已經好多年沒見到建文了,不知道他在哪裡,他們所謂的‘復國大計’都是由葉希賢,程濟,楊應能三人分別以建文的名義組織進行的。」

    南宮雄也稟報道︰「我們擔心這些被俘的餘黨說謊,讓建文混水摸魚給跑掉,又用海捕文圖對被俘的和殺死的逐一進行了核對,也沒有發現建文。」

    楊秋池嘆了口氣,道︰「他們應該沒有說謊,我已經猜到了,當初在昆明抓住那個盜竊提刑按察使銀庫的吳陽俊(華崗)的時候,我當時就奇怪他怎麼對這麼點銀子也感興趣,這點銀子是用來復國肯定是杯水車薪,不過,如果用來給建文逃亡,那就夠用了,所以當時我就已經猜到,建文是建文,建文餘黨是建文餘黨。」

    宋芸兒奇道︰「什麼叫建文是建文,建文餘黨是建文餘黨?」

    楊秋池道︰「就是說,建文本人不一定有復國的想法,建文餘黨才是真正想復國的人,他們打著建文的旗號而已,從你們審訊的結果進一步證明,建文並沒有控制建文餘黨的活動,可能是不想控制,又或許是根本控制不了!」

    宋芸兒喜道︰「如果是這樣,那他們的老巢被我們端掉,就剩建文一個光桿司令,也不足為患了。」

    楊秋池搖了搖頭︰「不能這麼說,這些建文餘黨不是說了嗎,他們的活動由葉希賢,程濟和楊應能三人人分別組織進行,這麼說,至少還有葉希賢和楊應能的兩個老巢沒有被端掉,再加上建文,咱們還任重道遠呢。」

    楊秋池吩咐將程濟,朱文奎,重傷的虛乙道姑還有其他俘虜,以及殺死的厲貴等建文餘黨的屍體,都帶回縣衙,將這山洞裡繳獲的戰利品也統統運回去。

    出到山洞口,果然是一匹巨大的瀑布,他們沿著小溪在原始森林裡穿梭下山,來到了激流險峻的清水江,兩岸山勢陡峭,恐怕連猴子都爬不過來,朔江而上數十里,這才出了原始森林區,找到了山路,又沿山路走了數十里,才回到了清溪縣縣衙。

    回到縣衙的時候,已經天黑了,楊秋池吩咐將人犯好生羈押,趙把總派了官兵協同禁卒加強了警戒。

    楊秋池讓金師爺根據自己的敘述將整個事件經過寫報告上報。

    這次大破建文餘黨,首功當然是楊秋池,是他找到的線索指引雲天擎的苗兵在方圓數百里的原始叢林裡發現了十分隱蔽的建文餘黨的藏身山洞。

    其次的功勞要算柳若冰的,不是柳若冰救了楊秋池和宋芸兒,並中心開花,阻擋巨石封門,讓官兵、苗兵得以殺進山洞,尤其是憑借絕頂武功殺敵無數,破了那六七個武功高手的劍陣,殺了厲貴,並重傷武功高強的虛乙,否則,以他們幾人的武功,要保護朱文奎,程濟殺出重圍,還是很有可能的。抓不到朱文奎和程濟,這場功勞也就不算什麼了。

    但是,柳若冰是不能提的,她與楊秋池的關係更不能說,就算說了,柳若冰是楊秋池的妻室,她是女子不能當官,這功勞還是算在楊秋池的身上,所以,這功勞全都歸了楊秋池。

    楊秋池和宋芸兒被擒獲的糗事也改成了他們兩人混入敵人內部,裡應外合一舉成功,好在這種事情朝廷也不會較真,畢竟這場大功勞擺在那裡。

    在報告中,楊秋池還把宋芸兒,雲天擎,耿知州與南宮雄等錦衣衛護衛的功勞都好好誇了一番。

    另外,還有一個默默的功臣不計較名利,那就是楊秋池的小黑狗,如果不是它引導耿知州,南宮雄等人根據厲貴的氣味找到建文餘黨老巢的後門,朱文奎,程濟同樣可能逃脫的,一旦逃進原始森林,再想找可就不好找了,小黑狗不爭功,所以這個功勞當然也算在了小狗狗主人楊秋池的頭上。

    寫好之後,派南宮雄帶一隊護衛,會同衙門捕快和趙把總的官兵一起,第二天一早押送朱文奎,程濟和虛乙等建文餘黨進京交給北鎮撫司請功去了。

    楊秋池安排龍師爺帶足銀兩一起前往成都,購置一處好的房產,將柳若冰安頓好之後再回來,並安排了五名女護衛隨同前往,負責柳若冰住處的安全。雖然柳若冰自己是絕頂高手,但她身懷六甲,遇到事情不方便動手,有這五個錦衣衛一流好手護衛和照顧,就比較方便了,另外還派了兩個老媽子隨同去新家照顧柳若冰生活起居。

    這一次柳若冰都順從了楊秋池的安排,沒有提出任何異議。

    宋晴和紅綾不知道楊秋池與柳若冰的關系,還只以為是楊秋池單純送給宋芸兒師父的禮物,也很殷勤地送了些禮物給柳若冰。

    第二天一大早,柳若冰他們一行人啟程出發,前往成都。楊秋池和宋芸兒一直送到了城外老遠,這才依依惜別。

    柳若冰走了,楊秋池雖然難過,但有了相見的日子,也就有了盼頭,心裡也不像以往那樣空落落的了。

    楊秋池心想,既然已經把這事情挑明,就該解決納宋芸兒為妾的問題了,回到內衙,楊秋池拉著宋芸兒來到了後花園,說有話要說。

    宋芸兒仿佛已經猜到了楊秋池要說什麼,默默跟著他來到了後花園,兩人在一個涼亭裡坐下。

    楊秋池開門見山說道︰「芸兒,經過了這麼多風雨和這場生死,我覺得我已經離不開你了,所以,求你嫁給我,好嗎?」

    宋芸兒望著楊秋池,眼睛慢慢濕潤了︰「哥,要是昨天之前,你這樣對我說,我會很高興地答應的,可現在,我不能……」

    「為什麼?」楊秋池急聲問道,他原以為這是十拿九穩的事情,怎麼變成了這樣。

    宋芸兒道︰「師父懷了你的孩子,雖然她已經說了不會嫁給你,可是,我總覺得對不起她。我師父對我很好,可我們師徒是不可能同時嫁給你的,所以,如果我不嫁給你,她就還有希望——我不想把師父的希望斷絕了。」

    楊秋池傻眼了,女孩的心思還真的是很難猜,說道︰「可她已經說了,她不會和別的女人分享我,所以,只要我還有一個妻妾,她都不可能嫁給我的,我現在已經有一妻三妾,因此,她是絕對不肯嫁給我的了,這樣的話,你斷不斷絕她的希望又有什麼區別呢?」

    宋芸兒輕輕搖了搖頭︰「這些我懂,可師父對我那麼好,要我現在嫁給你,斷了她的念頭,我總覺得對不起師父,哥,你要真心喜歡芸兒,就再等等,好嗎?反正芸兒現在還小呢。」

    宋芸兒淒涼而無奈的神情,讓楊秋池心裡充滿了疼惜,他輕輕摟住了宋芸兒的肩膀,在她臉頰上吻了一下︰「好,我等你。」

    「哥!」宋芸兒伏在楊秋池的胸前,抽抽噎噎哭了起來。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一個多月過去了,建文餘黨在清溪縣原始森林裡的老巢被一鍋端之後,小縣城曾經轟動了好久,漸漸的,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楊秋池還是每日早上和宋芸兒一起練功,然後到簽押房辦公,升堂問些雞毛蒜皮的小案子。

    苗寨寨主雲天擎也常來找楊秋池喝酒,那次之後就一直沒見到雲露,問了雲天擎,他只說雲露心情不好,不肯出山寨,這讓楊秋池心裡滿是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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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晉爵冊封

    這一日,衙門門房來報,說鎮遠州知州耿大人陪同一個宮裡來的公公來訪,正在花房等候。

    宮裡來的公公?難道是李公公嗎?哈哈,自己這次抓住了建文的長子朱文奎和核心人物之一的程濟,將建文餘黨在西南的重要據點一鍋端,擊斃、擊傷、俘虜建文餘黨無數,這個功勞非常的大。不知道這次又有什麼獎勵。

    楊秋池趕緊換了官袍,匆匆來到花房。

    門口有幾個小太監站著,進了房裡一看,來人果然是李公公,楊秋池急忙上前躬身施禮:「卑職參見李公公。」

    李公公笑呵呵道:「楊大人不必多禮。」朝耿知州看了一眼。耿知州立即會意,躬身退了出去。門口小太監將房門關上。

    李公公道:「楊大人請跪下接旨。」楊秋池急忙跪倒。

    李公公從懷裡取出一個金黃色的卷軸,小心展開,朗聲念道:「爾湖廣鎮遠同知暨清溪縣知縣楊秋池,佐理著勞,榮寵攸加,用昭獎勤。茲以覃恩特封爾鎮遠伯爵,奉天靖難推誠守正文臣,祿九百石,毋許世襲,升任四川巴州知州,錫之誥命。欽此。」

    楊秋池聽得一頭霧水,除了聽懂了升自己當了什麼四川巴州的知州之外,其餘的茫然不知所云。李公公知道他肚子裡墨水有限,笑呵呵解說道:「楊大人,皇上不僅提升你當了四川巴州知州。從五品的官,還封你為鎮遠伯。這可是天大之喜啊。」

    楊秋池還是很茫然。李公公嘖嘖了幾聲,又說道:「楊大人果然是員福將。初到鎮遠州沒多日,便一舉掃平了建文餘黨隱藏的重要巢穴。生擒建文的長子朱文奎和得力幹將程濟,皇上龍顏大悅。誇你沒有辜負皇上的寵信,這才特例給你封了爵位以示嘉獎。」

    「要知道,單論食祿,伯爵可比正一品都高。公、侯、伯入則可掌參五府總六軍,出則可領將軍印為大帥督,楊大人區區從五品的官就能被封爵,真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足見皇上對你的器重。嘿嘿嘿。」

    明朝的封爵分宗室和功臣外戚兩種。封功臣外戚的爵位共分為公、侯、伯三等,規定只能是社稷軍功才能封爵。其中,凡是在明成祖靖難之役中裡戰功卓著的,封爵為「奉天靖難推誠」。楊秋池這次剿滅建文餘黨大部,擒獲朱文奎、程濟,也視為靖難之役的後續部分,所以,也按照這個規矩封了爵。

    明朝的公、侯、伯只有爵號和食祿,並無封邑。而食祿對於接收了三大財主家產的楊秋池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了,所得的也就是這個封號好聽而已。

    楊秋池這下明白了。皇上封了自己一個爵位。這爵位雖然沒有實權,領乾工資的。可以理解為是一種榮譽稱號吧,不過,這伯爵說出去還是很拉風的。

    楊秋池三呼萬歲,恭恭敬敬接了過來,站起身,美滋滋又看了一遍,這才恭恭敬敬收好。

    李公公笑道:「楊大人,還有一道聖旨,是給楊大人的母親和夫人的,過兩天請楊大人隨我一起回武昌頒旨,等楊大人安頓好家裡之後,即可前往四川赴任。」

    楊秋池驚喜交加:「我娘和我娘子也有?」

    「是啊,楊大人被封為伯爵,這老母和娘子當然也要跟著沾光了,這叫誥命夫人,將來你有了兒子,也會被冊封的。」

    楊秋池咧著大嘴笑呵呵想到,對頭,要不怎麼有句話叫做「封妻蔭子」呢,呵呵,有意思。連忙問道:「咱們何時啟程?」

    「先不著急,你先著手將這清溪縣的事務交給佐官代理,耿知州陪同我去苗寨給雲天擎頒布聖旨之後,我們再出發去武昌。」

    楊秋池驚喜道:「皇上給雲寨主封了個什麼官?」

    「雲寨主這次帶領苗兵協助楊大人進剿建文餘黨,戰功卓著,皇上欽命冊封其為‘輔國佐聖苗王’,統領鎮遠州地界所有苗眾。」

    太好了!楊秋池非常的高興,本來有心要陪著一起去頒布聖旨,但一來有耿知州陪同,沒有必要,二來,還是有些擔心會見到雲露,總覺得挺愧疚她的,不敢相見。

    李公公告訴楊秋池說,宋芸兒在這次大破建文餘黨中也立了功,但她是女子,不能當官,所以功勞算在了她爹宋同知的身上,皇上已經下旨將宋同知升任寧國府知府。另外,耿知州、趙把總和其他這一次立了戰功的,都各有封賞,戰死的將士也有撫恤和追封。

    楊秋池聽了都很替他們高興。

    李公公又低低的聲音說道:「楊大人可知道為什麼皇上這一次要派你去四川巴州當官嗎?」

    「難道,在那裡發現了建文的踪跡?」不用猜,楊秋池就已經知道,建文一天沒抓住,皇上就一天不會讓自己安穩。

    「正是!」李公公點點頭,「不過,雖然發現了建文餘黨在那裡活動的踪跡,但這些賊黨行踪詭祕,一直未能抓住他們,也找不到他們的巢穴所在。所以,皇上這才派你去。希望楊大人能夠為國效力,再立新功!」

    楊秋池躬身道:「卑職定當盡心竭力以報皇恩,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決心表得鏗鏘有力,不過聽著耳熱,怎麼和諸葛亮說的一個樣呢。

    李公公滿意地點點頭。

    楊秋池現在已經很懂得為官之道了,自然又給李公公準備了一份厚禮,李公公當然笑納。帶著耿知州前往苗寨頒旨去了。

    楊秋池興高采烈回到內衙,把自己升了官又封了爵這事一說,宋芸兒、宋晴和紅綾都樂開了花。圍著楊秋池又蹦又跳。宋芸兒待得聽說因為她自己的功勞升了她爹爹的官,更是高興。

    隨後。眾女又聽楊秋池說不日就回武昌,更是興奮不已。紅綾當即表示要好好做一桌酒席。今晚上給少爺伯爵好好慶祝一番。

    這晚上,楊秋池將霜兒、雪兒還有珂兒等七姐妹都叫來了,和眾美女共同慶賀,其樂融融。

    一切安排收拾妥當之後,李公公也回來了。

    聽說楊秋池要調任四川巴州,雲天擎帶著兒子雲愣趕來送行。酒席上,楊秋池問起雲露,雲天擎只說她病了,不能前來送行,楊秋池很是惆悵。酒筵散了之後,偷偷拿出雲露的繡花鞋墊把玩,心中不由有些酸楚。

    第二日,清溪縣眾官僚、書吏、衙役和城裡的有功名的鄉紳都來送行,一直送到十里長亭,這才揮手作別。

    一行人啟程前往武昌。一路無話,這一日來到了武昌城。

    錢布政使、提刑按察使施大人、錦衣衛千戶所羅千戶都已經得到了消息,迎出了城外。

    見面之後。他們已經知道楊秋池被封了鎮遠伯爵的事情。都向楊秋池道喜。楊秋池稱今晚請客慶賀,帶著這幫子人和李公公回到了武昌的楊府。

    楊母等人已經得了消息。也通知了白素梅母女前來,一眾人站在大門口等著。

    見楊秋池風塵僕僕的樣子,楊母又是高興又是心酸,拉著楊秋池的手,禁不住落下了欣喜的眼淚。

    馮小雪也上前拉著楊秋池,喚了一聲夫君,眼淚也簌簌往下落。秦芷慧和白素梅在後面也是喜極而泣。

    楊秋池急忙寬慰了楊母和馮小雪,招呼李公公等人進府。

    上次楊秋池走了之後,錢布政使、施大人、羅千戶等人都是久經官場,自然隔三岔五的經常到楊府來噓寒問暖的,所以與楊母等人也都熟悉了。楊母急忙吩咐快將眾位大人請進府裡。

    一眾人來到大堂,楊秋池告訴楊母和馮小雪,皇上下旨冊封她們,讓她們跪下接旨。

    楊母一聽可就慌了神,她可從來沒接過聖旨,兒子當了官之後,楊母也學會了一些官眷的威儀,可這接聖旨還是頭一遭,好在馮小雪膽子比較大,加上夫君就在旁邊有了依靠,攙扶著楊母跪下,自己撤後一步跪倒磕頭。

    李公公從懷裡拿出一個金黃色卷軸,小心展開,用尖銳的嗓音念道:「奉天承運,皇帝制曰:爾湖廣鎮遠州同知暨清溪縣知縣楊秋池之母,恩彰錫類,母道攸同。孝取崇先,子情無顯,用申巽命,以表前徽。茲以覃恩封為鎮遠伯太夫人。欽此。」

    楊母除了兒子的名字聽出來之外,其他的一句都沒聽懂,儍愣愣跪在那裡,直到李公公低聲道:「老夫人,還不謝恩領旨!」

    楊母這才哆哆嗦嗦口稱萬歲,接過了聖旨。

    楊秋池將她攙扶起來,楊母還不明白究竟怎麼回事,楊秋池笑道:「娘,皇上封我為鎮遠伯爵,冊封你為誥命鎮遠伯太夫人。」

    這下楊母明白了,可她一個農婦,從來沒經歷過這種事情,來得太突然,她一時還反應不過來,又驚又喜張著嘴不知該說什麼。

    秦芷慧和宋晴急忙過來攙扶楊母在一旁坐下。場中馮小雪還跪在那裡沒動。

    李公公又從懷裡拿出一個卷軸,小心展開,念道:「爾湖廣鎮遠州同知暨清溪縣知縣楊秋池妻馮氏,克勤內德,宜爾室家。眷良臣靖其之猷,賴淑女匡襄之助。爰褒令范,式沛新綸。茲以覃恩封爾為鎮遠伯夫人。欽此。」

    馮小雪雖然比楊母鎮靜,可畢竟也是第一次經歷這等事情,三呼萬歲謝恩時,聲音都在發顫,哆嗦著雙手接過聖旨。馮小雪的貼身小丫鬟小蝶上前扶起馮小雪。

    秦芷慧、宋晴、白素梅母女、宋芸兒等人都紛紛上來向楊母和馮小雪道喜。兩人這時才回過味來,也都喜極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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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佳期如夢

   這時,小太監們抬進來一口裝飾精美的箱子,打開之後,李公公道︰「按道理,楊爵爺和伯爵太夫人,夫人應該入朝親自受領皇上冊封的,但楊爵爺另有要務在身,即刻就要前去赴任,所以,皇上這才特命咱家前來代皇上冊封。這箱子裡的都是太夫人,夫人的命婦衣冠霞帔,這就穿上吧。」

    上來幾個小丫鬟,將箱子抬進了抬堂,楊母和馮小雪喜洋洋進了後堂換衣服,不一會,轉了出來,只見她二人頭戴命婦彩冠,上面綴著珠翟,花釵,肩披霞帔如兩條彩練,繞過頭頸,披掛在胸前,下垂一顆金玉墜子,真是雍容華貴,儀態萬千。

    大家又都齊聲道喜。楊母和馮小雪已經慢慢適應了這誥命夫人,夫人的身份,笑呵呵吩咐擺在酒宴招待貴客。

    現在的楊府,已經不是當年吃白米飯都要猶豫再三的時候了,很快豐盛酒宴都就擺下了。

    除了秦芷慧懷孕不能飲酒之外,其餘眾女都替楊母和馮小雪高興,無不舉杯暢飲,楊秋池陪著李公公和錢布政使等人喝了個痛快淋漓,這才盡興而散。

    送走了賓客之後,一家人這才聚在客廳裡說話。

    楊秋池說了自己已經升任四川巴州知州的事,楊母,馮小雪等人又都非常的高興。

    馮小雪好久沒見到夫君了,坐在楊秋池旁邊,喜不自勝,剛才喝了些酒,臉上紅撲撲的,雖然有上有塊黑斑,卻也遮掩不住絕色小美人的風情。

    楊秋池愛憐的拉著她的手問了些家中的情況。

    說話間,楊秋池發現馮小雪不時瞟一眼紅綾,便笑嘻嘻向紅綾招了招手。

    紅綾嫵媚絕倫,容顏俏麗無比,如同月夜下沙灘上的夜明珠,能立即吸引住他人的目光,紅綾很乖巧的碎步上前跪倒︰「紅綾見過老太太,太太。」

    楊母轉頭對問楊秋池︰「這位是……」

    「這是我上次破獲武昌城米員外謀反案收的小丫鬟,名叫紅綾,現在是宋晴的貼身小丫鬟。」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也是通房大丫鬟,已經說好了,如果她能為我懷上孩子,就將她收房。」

    楊母和馮小雪都恍然大悟的點點頭,慈愛的看著紅綾,見她模樣很嫵媚,真是個人見人愛的美人胚子,都很是喜歡。

    馮小雪招呼她起來,拉著她的手說︰「我聽芷慧說起過你,說你人聰明,會體貼人,還做了一手好菜,是吧?」

    紅綾有些害羞,低著頭回答︰「多謝老奶奶,二奶奶誇獎。」

    宋晴在一旁提醒道︰「太夫和夫人都是冊封的誥命夫人,可不能再渾叫。」

    「是,」紅綾急忙改口,「多謝太夫人誇獎,多謝二奶奶誇獎。」

    宋晴又說道︰「這又不對了,這家裡只有一個奶奶,那就是夫人,至於芷慧姐姐和我,你們都只能叫姨娘。」

    「是!」紅綾答應了,說道︰「多謝秦姨娘誇獎。」

    楊秋池道︰「哪有那麼多規矩,就叫二奶奶,三奶奶多好的,紅綾,你還是這麼叫吧。」

    紅綾急忙答應︰「是,少爺。」

    「沒規矩!」宋晴走到楊秋池身邊,接著對紅綾說道︰「都回了家,太夫人,夫人都在,怎麼能叫少爺呢,應該叫老爺,如果還是少爺少爺渾叫,那將來芷慧姐姐孩子出生了,該怎麼叫?」

    「是!……老爺!」紅綾腦袋都讓宋晴給指使糊塗了。

    宋芸兒扯了一把宋晴︰「你哪來那麼多規矩!像往常那樣隨便叫多好的,自由自在。」

    「這就不對了。」宋晴道,走到楊母身邊,扶著她的手臂說道︰「太夫人,現在如今不同以往了,咱們老爺已經封了伯爵,太夫人、夫人也冊封了誥命夫人,咱們現在也是朝廷裡數得上號的人家,如果關起門來,大家渾叫那倒也無妨,要是有個外人來了,聽這樣不成規矩的稱呼,會讓人暗地裡笑話咱們的。」

    楊母點點頭︰「晴兒說得有理,這樣吧,你就定下規矩,以後就按規矩辦,可不能給你們老爺丟臉。」轉頭望向白夫人︰「親家以為如何呢?」

    白夫有是大戶人出生,對這尊卑倫常看得還是很重的,微笑著說道︰「太夫人所言極是,一個大家子沒個規矩可不成。」

    「那就好。」楊母笑呵呵對宋晴說道︰「晴兒,你就定個規矩好了。」

    有了楊母和白夫人的支持,宋晴也有了尚方寶劍,歡喜的點頭答應了,轉身環視了四周一眼,說道︰「我奉太夫人之命,定下規矩,令後如果有違反的,家法伺候!」

    眾丫鬟,老媽子和僕人們都答應了。

    宋晴續道︰「老太太、太太是誥命太夫人、夫人,當外人咱們得稱呼封號,自家屋裡,倒也可以稱呼老太太、太太,小雪姐姐當然可以稱呼太夫人為娘,芷慧姐姐和我,就沒這個資格了,只能稱呼太夫人了、老太君,或者老太太。我們老爺現在是伯爵,當外人要稱呼爵爺,自家屋裡也可以稱呼老爺,但不能再稱呼少爺,那都是沒規矩的。」

    頓了頓,又指著秦芷慧和白素梅接著說道︰「對芷慧姐姐和我,要稱呼秦姨娘,宋姨娘,將來白姑娘過門了,也要稱呼為白姨娘,自家屋裡倒也可以稱呼一聲奶奶,但不能稱呼太太。」

    說到這裡,又輕輕牽著楊秋池的胳膊,對秦芷慧和白素梅兩人說道︰「這夫君或者相公,只有小雪姐姐才能這樣稱呼,咱們只能稱呼老爺或者爵爺,尤其是當著外人,千萬不可亂了分寸。」

    楊母滿意的拉過宋晴的手,說道︰「很好,家裡要有個你這樣能幫著你們奶奶主事的人才行。」

    「謝謝太夫人誇獎。」宋晴喜滋滋說道。

    楊母看了看宋晴和紅綾兩人,低聲問道︰「你們兩現在有喜了嗎?」

    宋晴和紅綾兩人臉上微顯蒼白,都輕輕搖了搖頭。

    楊母寬慰道︰「沒關係的,你們兩還小,慢慢來。」轉頭對楊秋池道︰「這次你去巴州,還是帶上宋晴和紅綾她們兩個,爭取下次回來的時候,都和芷慧一樣懷上孩子,那娘就高興了!呵呵呵!」

    宋晴和紅綾的臉都紅了,聽說能和楊秋池一起去巴州,心裡很高興。

    趁她們說話的時候,楊秋池來到了秦芷慧身邊,見她已經顯懷很明顯了,要低頭去聽聽肚子裡的孩子,把秦芷慧弄了個大紅臉,可心裡也是美滋滋的。畢竟,她是第一個替楊秋池懷上孩子的,如果是個兒子,她今後在這個家裡的僅次於馮小雪的地位也就無可動搖了,她卻不知道還有一個柳若冰,比她早幾天懷上了楊秋池的孩子。

    楊秋池問︰「咱們的兒子調皮嗎?」

    秦芷慧吃吃一笑︰「當然調皮,老踢我。」頓了頓,低低的聲音說道︰「就像你在床上的時候一樣!」

    楊秋池故意很委屈的樣子說道︰「我怎麼調皮了?我和你第一個晚上,連衣袍都沒有脫,老老實實陪在你身邊睡了一晚上呢。」

    兩人成親新婚之夜,秦芷慧被迫要用毒酒毒死楊秋池,沒想到陰差陽錯,楊秋池沒中毒,她卻差點死掉,楊秋池守著她一晚上,秦芷慧感動之餘,讓他上床,兩人相擁而眠,度過了新婚之夜。

    秦芷慧羞紅著臉笑了,說道︰「那是你人好心好,是芷慧前世修來的福氣,能嫁給了你,有時候想來,都覺得好幸運。」

    「說到幸運,我才是幸運呢,我要踫不到你,我的兒子恐怕現在都還沒影呢。」

    「你咋知道是兒子了,要是個女兒呢?」秦芷慧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女兒?女兒更好!我更喜歡,文文靜靜的知道心疼人,不像兒子,整天打架生事,不讓人省心。」

    秦芷慧撲哧一聲笑了︰「看你,盡揀好聽的說。」一一瞥眼看見白素梅母女兩坐在旁邊在看著他們,便道:「白姐姐也一直牽掛著你呢,快去和她說說話吧。」

    白素梅母女兩坐在旁邊一直微笑著聽她們說話。,白素梅時不時偷眼看著楊秋池。

    聽了秦芷慧的話,楊秋池望向白素梅,想起自己和她在懸崖頂上的雨夜山洞裡赤裸著身子摟在一起的那一幕,心中一熱,走過去坐在她身邊,問道︰「素梅,這些日子過得還好嗎?」

    白素梅性格柔弱,她可不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和楊秋池說這些貼已的話,可心裡對楊秋池充滿了思念,終於還是情不自禁點點頭,羞紅著臉低低的聲音說道︰「好……就是……好想你……」

    楊秋池握著她的手,低聲道︰「我也好想你,想我們在懸崖上的日子。」

    白素梅欣喜地望著楊秋池,這個日後會成為自己夫君的男人,這個讓她充滿了牽掛的男人,真想撲進他的懷裡,在他耳邊訴說衷腸。

    楊秋池已經從白素梅的眼睛裡看出她的心思,低聲道︰「明天一早,我到小花園來看你,好嗎?」

    白素梅大喜,一雙美目閃現出喜悅的光芒,點點頭︰「嗯 ~!我等你來。」

    當晚,楊秋池和馮小雪洗漱完進了房間,楊秋池就迫不及待的將馮小雪剝了個精光按在了床上。馮小雪已經好久沒有和夫君親熱,有些害羞,但更多的是激動,她的身子微微顫動著,熱切的迎合著楊秋池。

    宋芸兒教給楊秋池的變通內功心法他已經習練很多日,略有小成,用來對付多時未經雲雨的馮小雪,那簡直可以算得上游刃有餘,很輕松的便將馮小雪幾次送到了愉悅的巔峰,最後共赴巫山之後,香汗淋漓的馮小雪這才依偎在楊秋池的懷裡安靜了下來。

    馮小雪害羞的低聲問道︰「夫君,你……你比以前厲害了好多呢……」

    「喜歡嗎?」楊秋池逗她。

    「嗯 ~!」黑暗掩飾住了馮小雪的紅霞,纖纖素手在楊秋池的胸膛輕輕撫摸著。嘻嘻一笑,膩聲道︰「我還擔心你納了兩房小妾,再加上小丫頭紅綾,你會累壞身子呢,現在看來我白操心了。」

    「我學會了一門功夫,不僅能強身健體,還可以辦那事之後很快恢復體力,還能保持精神旺盛,所以不用擔心的。」

    馮小雪哦了一聲,又問︰「夫君,這次你去四川巴州赴任,我真想陪你去。」

    「好啊,明天我和娘說,你跟我去吧,我也希望有你在身邊。」

    馮小雪嘆了口氣︰「可思前想後還是不去了。」

    「為什麼?」楊秋池側過身子,摟住了她。

    「娘的身體不太好,現在芷慧又懷著孩子,我要走了,誰來照顧呢?」

    「家裡不是有那麼多丫環僕人老媽子嗎?」

    「不一樣的,你在外當官不能在娘的身邊盡孝,如果我也不在的話,怎麼都說不過去的。再說我也想好好照顧芷慧,這可是咱們楊家的第一個骨肉,可不能有任何閃失。」

    楊秋池心想,馮小雪的話還真在理上,不由得也嘆了口氣︰「我只希望能早日抓住建文,不用再去那些偏遠地方當官,回武昌來或者寧國府去,那咱們就能在一起了。」

    馮小雪在楊秋池的懷裡扭了扭,讓自己睡得更舒服一點,說道︰「是啊,娘和我們也都經常這樣說呢,真希望那天早點來臨。」

    「會的,一定會的。」楊秋池在馮小雪的額頭上輕輕一吻。

    第二天一早,楊秋池帶著貼身護衛來到小花園,小環薈兒開門後,說小姐在小閣樓上等著呢。

    南宮雄的護衛們分散在各處警戒,楊秋池獨自一人上了樓,輕輕敲了敲門,門就開了,白素梅彷彿就在門後一般,喜悅的盯著他,嚶嚀一聲,縱身撲進了楊秋池的懷裡。

    楊秋池緊緊摟著她,兩人深吻在一起,楊秋池將她抱到了床上,解開她的衣裙,吻著她的脖頸,高高的玉峰,纖細的蜂腰。

    白素梅散發著清香的身子是那樣的迷人,楊秋池克制不住要去解自己的衣袍,白素梅突然睜開眼睛,緊緊將他的手抓住,顫聲道︰「秋池,不,不要……我不能……」

    楊秋池用了很大的毅力,終於將自己如火山般的欲望壓住了。

    白素梅見楊秋池饑渴難耐的神情,又是心疼又是感激,摟著他的脖子低聲道︰「再有兩年多,我就是你的人了,那時……隨便你怎麼樣我都依你……好嗎?」

    楊秋池憐惜的吻了吻她的紅唇,點了點頭,將她的衣裙整理好,摟著她躺在床上,兩人說著悄悄話。

    白素梅說︰「我好想你能早點回來當官,那樣我就可以天天看見你了。」

    這話昨晚上馮小雪剛剛說過,現在聽白素梅又說起,楊秋池不由嘆了口氣,仰面朝天,雙手枕在腦後,說道︰「我也想啊,真想早點回到你們身邊來,當不當官的不重要,能和你們快快樂樂在一起就好。」

    白素梅翻過身,趴在楊秋池的身上,輕輕道︰「你現在的官比我爹都大,現在又是伯爵了,我希望你以後能當更大的官。」頓了頓,嘻嘻一笑,「不是有句話叫夫貴妻榮嗎,你當了大官,小雪我們都臉上有光呢。」

    楊秋池用手輕輕摸著她粉嫩的臉蛋︰「好罷,那就再辛苦些日子,繼續努力破案,抓建文餘黨,如果抓住了建文,我這大官恐怕想躲都躲不掉哦,嘿嘿嘿。」

    白素梅沒有笑,眼中不知怎的閃過了一絲憂慮。

    楊秋池有些奇怪︰「怎麼了?」

    「我總有點擔心,如果你將來抓住了建文,把建文餘黨都清剿乾淨了,皇上會不會……」

    楊秋池心中一凜,想起了那句名言「兔死狗烹,鳥盡弓藏」,想起了古人韓信、李牧,還有明朝跟著朱元璋打天下的那些名將們的命運,不由一陣膽寒。

    白素梅寬慰道︰「或許我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破案如神,就算剿滅了建文,皇上還要依重你偵破別的案件,保一方平安呢。」

    楊秋池長嘆了一口氣︰「但願如此……只不過,咱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提醒得很好,我得好好想想這個問題,別到時候給烹了還不知道怎麼回事。」頓了頓,在白素梅的紅唇上吻了一下,盯著她笑道︰「我死了不要緊,把我如花似玉的素梅給連累了,那才萬死莫贖呢。」

    白素梅素手掩住了楊秋池的嘴,急聲道︰「不許亂說!」又急忙念了幾句︰「菩薩保佑,壞的不靈好的靈!」然後嗔道︰「看你說的什麼!……你要死了,我……我還能活嗎?」

    楊秋池見她急得聲音都有些顫抖,便輕輕打了一下自己的臉頰,說道︰「我說錯了,我們兩要恩恩愛愛到白頭呢,怎麼能就這麼死了呢。」

    白素梅全身無力地依偎在楊秋池的懷裡,輕聲說道︰「是啊,只要我們兩能恩愛白頭,還有什麼可奢望的呢。」

    楊秋池輕喚了一聲素梅,兩人深情的凝視著,擁吻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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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巴河浮屍案

    四川巴州,一條巴河如玉帶一般,纏繞在叢山峻嶺之間。

    老漁夫余老漢坐在船尾,看著船頭的兒子余鐵柱拿起漁網,奮力一拋,漁網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圓圓的落在了清幽幽的水裡,慢慢沉了下去。

    天氣很好,響晴薄日的,現在已經是八月天,河風徐徐吹來,讓人格外的愜意。

    余鐵柱慢慢收網,一雙充滿希望的眼睛望向河面,碧波蕩漾,漁網隨著他雙手的交替收動徐徐卷了上來,漸漸的,感到越來越沉了。

    怎麼回事?余鐵柱感到有些詫異,他和老爹打魚多年了,對漁網裡有沒有魚,有多大的魚還是很有感覺的,再說了,這只是一條小河,不可能出現一條連自己都拉不動的大魚,難道,自己這一網竟然網住了一個魚群!

    他欣喜的直勾勾盯著水面,真希望看見銀白色的魚兒在漁網裡跳躍。

    沒有魚兒,一條都沒有。

    可是手裡的漁網卻越來越重,余老漢也覺得有些意外,鑽過魚船棚罩,來到船頭,見余鐵柱拉得有些吃力,余老漢更是奇怪,多年打魚的經驗告訴他,肯定不是魚,估計是網住了什麼枯樹枝之類的,可得小心,弄不好會把漁網給扯破的。

    余老漢幫著兒子一起慢慢拉漁網,一點點地,網住的東西露出了水面,黑忽忽的一個大長條在水裡浮浮沉沉的,不知道是什麼。

    余鐵柱用力往上提起漁網,定睛一看,好像是一個俯著身的人!頓時嚇了一跳,和他老爹兩對視了一眼,這才大著膽子一起甩漁網,將那人翻了過來,這下看清楚了,真是一個人,一個死人,一具浮腫的死屍!兩眼圓瞪,直勾勾看著他,嚇得余鐵柱媽呀大叫了一聲,扔下漁網,一屁股坐在了船頭,差點掉進河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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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州知州衙門,大中午的,夏蟬在樹上沒命地扯著嗓門叫,真讓人心煩。

    楊秋池來到巴州當知州已經差不多一個月了,這之前,他先帶著宋芸兒,宋晴姐妹,小丫鬟紅綾,苗族同胞姐妹霜兒,雪兒,珂兒等梨園七姐妹,師爺,跟班常福,還有門房張媽等丫環僕人一大幫子,在南宮雄,夏萍的護衛隊保護下,繞道成都,看望了柳若冰。

    楊秋池很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把柳若冰安頓在了成都,巴州距離成都不算太遠,騎馬的話,三四天也就能到。

    龍師爺很會辦事,他知道楊秋池心疼柳若冰,是不惜花錢的,沒必要替楊秋池省錢,所以給柳若冰在成都置辦的這處家產,雖然比不上楊秋池在武昌的豪宅,卻也算是一處雅居,環境優雅,小巧精致,別有江南園林風味。

    楊秋池對這園子大加讚賞,誇讚龍師爺會辦事。柳若冰也很滿意,楊秋池又帶著柳若冰在成都買了幾個貼心的丫環僕人,一切安排停當已經過去好多天。

    這赴任是有時間限制的,不能耽誤太久,再加上柳若冰身懷六甲,又不能太過親熱,而且宋芸兒也在,這親熱也有所顧忌,在金師爺等人的催促下,加上柳若冰軟硬兼施逼他去上任,楊秋池這才與柳若冰灑淚而別,帶著大隊人馬長途跋涉來到了巴州。

    四川巴州在明朝那時候也算偏遠山區,雖然比鎮遠州要好一些,卻也好不到哪裡去。

    每當思念柳若冰的時候,楊秋池就寫家書,訴說相思之苦,明朝的驛站很發達,可是,比起現代來說,那還是有天壤之別的。

    楊秋池隔三岔五的就給柳若冰寫封信,好像大學時寫家信一樣,每每去了四五封信,柳若冰才回一信,寥寥數字,可楊秋池已經如獲至寶,翻來覆去看個沒夠,直到能倒背如流,還不肯放下。

    有了鴻雁傳書,兩人雖相隔遙遠,卻也能心心相印。

    這天中午,大熱的天,楊秋池正搖著大蒲扇,和宋氏姐妹兩還有俏丫頭紅綾在客廳裡說話,就聽得堂鼓一陣亂響,有人喊冤告狀,而且是緊急情況,難道有命案嗎?

    門房張媽來報,說一個打魚的老漢敲堂鼓報告,在巴河裡發現了一具死屍,要老爺去勘查。

    楊秋池立即吩咐通知衙門捕快先去保護現場,自己穿了官袍,拿上法醫物證勘查箱,帶著小尾巴宋芸兒,匆匆出了內衙,在南宮雄貼身護衛們的保護下,叫上金師爺,衙門忤作,坐著官轎來到了巴州河邊。

    屍體已經被拉到了岸邊,用一張草席蓋著。

    楊秋池先詢問了余老漢和余鐵柱父子兩發現屍體的經過,然後戴上手套,仔細對屍體進行了檢驗。

    這屍體男性,穿著一身青布短衫,看樣子是個莊稼漢,脖頸上捆著一根細細的鐵鏈,一頭綁著一塊石頭,石頭不算太重。

    楊秋池先搜查了屍體的口袋,找到了一條汗巾,角落上繡了一個「李」字,其他沒有發現什麼。

    解開衣服檢驗,發現屍體已經開始輕度腐敗。

    宋芸兒也在一旁仔細的看著楊秋池檢查屍體,突然咦了一聲。

    楊秋池問︰「怎麼了?」

    「哥,你以前說過,人死之後,血液會沉積到身體的低位而形成屍斑,這具屍體怎麼沒有屍斑呢?」宋芸兒跟隨楊秋池勘查過許多屍體,聽楊秋池說得多了,也學會了一些專用名詞。

    楊秋池讚道︰「芸兒真聰明,我以前告訴你的你還能記得住,不簡單哦。」

    宋芸兒得意的一偏腦袋︰「你說的話我都能記住,可是就是不會用,好比這具屍體,怎麼就沒屍斑呢?」

    「這具屍體不是沒有屍斑,而是屍斑的顏色很淡,不容易發現,而且,在河流裡溺死的屍體,屍斑一般不會沉積在人體的低位。」

    「為什麼?」

    「因為這屍體雖然脖頸上套著鐵鏈捆了一塊石頭,但石頭不太重,鐵鏈又比較長,所以不能讓屍體保護一個姿態,而河水是流動的,屍體上下翻滾,沒有固定的體位,所以也就不能再某一個固定的低位形成屍斑了。」

    這個道理其實很簡單,只是宋芸兒一時還沒想到,楊秋池這一點破,當下就明白了,點點頭,又仔細看了看,驚喜的說︰「我發現了,是有屍斑,散布在身體各處,但是……以前咱們檢驗屍體的屍班好像都是紫紅色的,這一具的屍斑怎麼是粉紅色的呢?」

    這個問題可不好給宋芸兒解釋清楚,因為溺死者的屍體在水裡,溫度比較低,所以屍斑形成後,血液內的氧合血紅蛋白不易分解。而且水中的氧氣會進入血管裡而形成濃度很高的鮮紅色的氧合血紅蛋白,所以,溺死者的屍斑不是一般的紫紅色,而是粉紅色。

    這波及的問題太現代,楊秋池只能簡單說︰「這是因為水冷造成的。」

    宋芸兒搞不懂水冷為什麼會使屍斑成粉紅色,正要刨根問底,突然盯著屍體的口鼻看了看,驚喜的叫道︰「我知道了,這人是被毒互之後扔進河裡的!」

    楊秋池詫異的看著她︰「你怎麼知道?」

    宋芸兒一指那死屍口鼻處慢慢冒出的一灘白色的泡沫︰「你看!要不是被毒死的,怎麼會口鼻冒出這麼些泡沫呢?」

    楊秋池搖了搖頭︰「真是的……口鼻冒泡,就一定是毒死的嗎?」

    「不是毒死的,難道……難道他故意吐泡泡?——難道他還活著嗎?」宋芸兒眼睛都睜大了。

    聽她這話,楊秋池頭更大︰「這屍體都浮腫開始腐敗了,怎麼會還活著!而且你剛才也看見了,屍體身上有粉紅色屍斑,活人怎麼會出現屍斑呢?」

    「那,那他的嘴怎麼會吐泡泡呢!」

    「什麼吐泡泡,那叫做蕈樣泡沫,由於冷水進入呼吸道,刺激呼吸道粘膜而分泌出大量的粘液,死者落水後急促的呼吸會把這些粘液與吸進去的水還有呼吸道、肺裡的空氣混淆攪拌,就會形成這種泡沫,由於和螃蟹吐出來的泡沫很相像,所以也叫蟹樣泡沫。」

    宋芸兒聽不懂什麼呼吸道之類的,但是她已經習慣了聽楊秋池這種神神叨叨的怪話。

    楊秋池拿了一塊汗巾,輕輕擦掉死者口鼻處的泡沫,說道︰「這種泡沫就算你擦掉了,它還會冒出來,尤其是翻動屍體,會冒得更多。」

    果然,屍體口鼻處又慢慢冒出了一灘白色的細泡沫。

    楊秋池繼續補充道︰「這種泡沫可以提示死者入水時,呼吸功能還存在,所以,只要發現溺死的屍體吐出這種泡沫,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明是生前入水,也就是死者是被溺死的,不過也不一定,服用某些毒藥,或者因為癲癇而死,也可能產生這種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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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硅藻

    「不過人是生前入水被溺死還是死後拋進水裡的呢?」

    「初步判斷,是生前入水溺死的。」楊秋池拿起那屍體的手,示意讓宋芸兒觀看死者手指的指甲。宋芸兒盯著看了半天,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疑惑地看著楊秋池。

    楊秋池說道︰「你注意看他的指甲縫裡,有什麼?」

    宋芸兒盯著那指甲縫,皺了皺眉說道︰「咦 ~!這人指甲老長也不剪剪,你看這指甲裡的黑泥 ~!」

    「你好好看看,那不是黑泥。」

    「不是?那是什麼?」

    「河泥,河底裡的泥沙!」

    宋芸兒眼睛一亮︰「我知道了,這人如果是活著入水的,由於綁了石頭,會沉到水底,這泥沙深陷指甲裡,不會是隨著水流沉積進指甲裡的,只能是掙扎的時候,用力抓挖河底的泥沙,才會留下的。」

    「很好!」楊秋池讚道︰「芸兒已經學會了仔細觀察,偵破案件就需要這種仔細觀察,只有這樣才能找到犯罪線索。」

    宋芸兒得意地笑了笑,露出整齊的小貝齒。楊秋池發現,宋芸兒的小貝齒和她堂姐宋晴的一樣整齊漂亮。

    楊秋池繼續說道︰「根據死者鼻口處的蟹樣泡沫和手指甲裡的泥沙,初步判斷是生前入水,當然要作出肯定判斷,還必須進一步檢測。」

    「進一步怎麼檢測?」宋芸兒奇道。

    「這……太復雜了,以後告訴你。」楊秋池耍了個滑頭,然後繼續對屍體朝廷檢查。

    不是他賣關子,而是他真的沒辦法告訴宋芸兒,因為進一步檢測就是要進行屍體解剖,經過解剖,如果在死者上呼吸道發現吸入的河水甚至水草等異物,或者呼吸道出現劇烈咳嗆造成的粘膜上皮腫脹,以及水性肺氣腫,又或者在胃裡發現河水甚至水草泥沙異物,即可進一步判斷是溺死。

    因為只有活人的呼吸行為才會造成這種結果,死人沒有呼吸,所以水只能到口腔裡,最多能到達上呼吸道上部,是不可能到達肺裡或者胃腸裡的。

    另外,屍體解剖還有一項很重要的任務,就是檢測死者體內的硅藻。如果在死者內臟多器官內發現浮游生物硅藻,基本上就可肯定是生前溺死。

    當然,屍體解剖在古代是不能進行的。楊秋池也不準備冒這個險,所以不能和宋芸兒說。

    不過,雖然不能進行屍體解剖,但必要的化驗還是要做的。溺死屍檢中一項最重要的檢測楊秋池必須做,那就是檢測硅藻。這是尋找死者落水地點很重要的參考依據。

    硅藻是水域裡的一種人眼看不見的浮游生物,多數為單細胞,可以隨著水流被死者吸進肺裡,並通過體內循環而遍布全身內臟器官中。如果人死了之後才被扔進水裡,由於死人是不會有呼吸的,所以,水裡的硅藻就進入不了人體。因此,從人體內臟器官裡發現硅藻,可以作為證明生前入水溺死的重要證據。

    當然,這不是絕對的。也有不是溺死卻從體內檢出硅藻的情況,因為硅藻不僅存留在水裡,陸地濕潤的地方、空氣、食物中也會存在。

    進行硅藻檢驗的另外一個重要作用,是借此尋找死者落水的地點。

    硅藻種類大概有一萬五千多種,在一條河裡,不同水域的硅藻種類、單位數量不可能是完全相同的。楊秋池要做的,就是找出死者體內的硅藻並確定其種類、單位數量,然後提取落水地和上游不同水段的水樣進行測試,找到兩者的一致的,那裡就是落水地。

    硅藻在人體裡各器官組織中的含量是不同的,主要集中在肺、肝,其他的心血、腎、心、脾都有。但是,不同的內臟器官由於含量不同,所以檢出率有很大差別。比如在肺裡能百分之百檢出,但是在脾裡,則只有百分之十四的可能性被檢出。

    因此,最理想的就是解剖提取肺和肝進行檢測,但這在古代是不可能的,不過這難不倒楊秋池,因為溺死者的牙齒裡也能尋找到硅藻。

    所以,楊秋池提取了一顆死者的牙齒以備檢驗。

    宋芸兒見楊秋池不肯說,撇了撇嘴,接著看楊秋池檢查屍體。

    楊秋池檢查了死者的眼角膜,發現已經重度混濁,手足皮膚表皮脫落,結合屍斑和身體腐敗情況判斷,死亡時間大概是兩天左右。

    檢查屍僵的時候,發現屍僵已經開始緩解。剛才判斷死者死亡時間大概在兩天左右,而陸地上屍體的屍僵一般要在三天之後才開始緩解。不過,對於溺死的人就不一樣了,溺死的人由於劇烈掙扎、抽搐,肌肉進行劇烈運動,所以屍僵發生早,相應的,緩解也就比較早。

    檢查屍體的體表,發現有一些刮擦痕跡,很淺,不足以引起人死亡,應該是屍體在水裡飄動時與岩石等踫撞造成的,另外,屍體上還有一些慘白的小傷口,是小魚之類的啄咬留下的。

    死者脖頸上有一根細細的鐵鏈,鐵鏈一頭捆著一塊大石頭。楊秋池仔細檢查死者的脖頸。

    宋芸兒湊過來看了看,問道︰「哥,有什麼發現嗎?」

    楊秋池摸著下巴想了想,說道︰「死者脖頸雖然有這鐵鏈摩擦留下的皮下出血痕跡,但沒有掐勒的痕跡,而且鐵鏈是套在脖頸上,沒有勒著脖頸,所以那些摩擦痕跡應該是死者掙扎時鐵鏈摩擦留下的,不是造成死亡的原因。」

    「這死者表面沒有明顯的外傷痕跡,難道,是被人捆了石頭扔進水裡活活淹死的?又或者是自殺?」宋芸兒學著楊秋池的模樣摸著下巴沉吟,一副很老練的樣子。

    「還不能下這種結論,因為至少屍體體表還有一個地方沒檢查,先查了再說。」楊秋池小心地翻看著死者的頭髮。忽然,他的手停住了,「死者頭上有頭皮裂傷!」

    「我看看!」宋芸兒湊過去看了看,果然,死者後腦的頭皮裂了一道一寸來長的裂口,分開裂口,可以看見白森森的頭骨。

    楊秋池先測量了裂口的尺寸,然後仔細分辨創口形狀,不由咦了一聲。

    「怎麼了?」宋芸兒盯著那創口,左看右看看不明白。

    楊秋池看了看宋芸兒,說道︰「芸兒,你跟了我這麼久了,我也教過你怎麼辨別傷口。你看看,死者這創口是被什麼砍的?」

    宋芸兒將腦袋湊到死者後腦上,瞧了半天,說道︰「不太像是刀子砍的。」

    楊秋池讚許地點點頭︰「為什麼?」

    「你以前說過,銳器傷的創壁光滑,創腔內無組織間橋,這創壁不怎麼光滑啊。」宋芸兒記憶力很好,楊秋池以前說的這些法醫專有名詞她都記住了,而且也知道了怎麼用。

    「很不錯,」楊秋池讚道︰「這創口的確不是銳器砍傷的。」

    「那是什麼砍的呢?」

    楊秋池用手術刀切開創口兩邊的頭皮,露出了創口,用汗巾擦了擦創口下的頭骨,說道︰「注意看,這有一條細細的骨折線,骨折線的兩側沒有刮擦痕跡。由於人的頭骨的硬度與銅差不多,這凶器既然沒有在頭骨上留下痕跡,說明凶器的硬度比銅要軟,很可能是木棒之類的。」

    「木棒?木棒也能砍出傷口?」

    「普通的木棒是鈍器,很難形成這種創口。所以,這木棒應當是菱形的。」

    「哦,」這下宋芸兒理解了,又問道︰「那這人是被這菱形木棒打死的嗎?」隨即想到剛剛楊秋池才說了,這人是生前入水溺死的,又怎麼可能是被木棒打死的呢,趕緊改口道︰「不,應該說是被木棒打昏之後,綁上石頭沉入水中淹死的,對吧?」

    「嗯,凶手木棒這一擊僅僅造成死者頭骨線性骨折,可以引起腦震蕩或者顱內出血等創傷,但從這打擊情況來看,不太可能引起被害人當場死亡。根據剛才屍體檢驗來看,死者是被溺死的,說明被害人挨了這一棒之後,被沉入水中之前,還是活著的。」

    「那你找到凶手的線索了嗎?」

    楊秋池苦笑︰「你總是這麼著急,我又不是神仙,哪能一下子就知道凶手是誰啊?不過,我已經有了偵破方向。」

    「真的?什麼方向?」宋芸兒急聲問道。

    楊秋池走到那條巴河邊,觀察了一會河水的流速,說道︰「雖然死者脖頸上繫著的鐵鏈捆了石頭,但這石頭不算太重,而巴河的水流比較湍急,應該能將屍體往下沖,所以,落水地點很可能在上游某處,但不會太遠。」

    隨即他吩咐捕快們沿江兩岸而上,仔細搜搜看看有沒有什麼血跡或者搏鬥等異樣痕跡,另外,將這裡和上游十里內的水每隔一段距離便用瓶子裝一些帶回來,要打上標記注明是哪裡提取的。

    捕快們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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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指甲縫裡的河泥

   宋芸兒奇怪地問道︰「你讓他們打河水回來幹什麼?」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進一步檢驗啊。」

    「啊?怎麼檢驗,我看看行不?」

    楊秋池搖搖頭︰「不行。」心想,別說讓他看見自己那些燒杯、試管、離心機、各種試劑,只要讓她看看顯微鏡和顯微鏡裡的世界,保不定會把她嚇傻的,那可就天下大亂了。

    「哼!我也不稀罕瞧!」宋芸兒俏臉一板,說道。

    楊秋池笑了笑,回到屍體旁邊,蹲下身,又仔細查看了一下死者脖頸上捆著的細細的鐵鏈,若有所思,隨後取下了這根鐵鏈收好。

    勘查完畢,楊秋池吩咐金師爺監督忤作填寫屍格之後,讓忤作們將屍體運回衙門殮房存放,自己帶著宋芸兒先起轎回衙門了。

    回到衙門內衙,楊秋池把自己關進了書房,和在清溪縣的時候一樣,在這巴州知州衙門裡,楊秋池同樣將一間書房建成自己的法醫工作室,平日鎖上,不許任何人進去。

    楊秋池雖然穿越來到明朝已經差不多一年了,不過他的那些法醫試劑之類的消耗用品並沒有明顯減少多少,因為隨他一起穿越來的那一卡車的物質,除了DNA物證檢驗設備和毒物分析設備被巨石砸在了下面之外,其餘的都完好無損還保存在那個大鋁合金櫃子裡。

    楊秋池穿越到明朝之前,負責的援藏任務是援助西藏阿里地區公安部門建立一個正規法醫物證檢驗中心,所以,那一卡車攜帶了大量的容易消耗的法醫勘驗用品。一起帶到了明朝,不僅夠他一個人破案幾十年用地,而且包裝完善,理論上也不會壞的(YY的需要嘛)。

    另外,一起攜帶穿越而來的手提電腦,上面除了好多毛片和圖片之外,還有幾個常用的法醫勘驗軟件,還帶有一台大功率太陽能蓄電池,這是專門考慮到西藏阿里地區下鄉勘查提供電力用的,現在用來為他的電腦和身形數碼相機充電,綽綽有餘了。當然,為了YY的需要,這些都是不會壞的。

    楊秋池對提取回來的死者的牙齒進行檢測,非常幸運,從死者的牙齒裡找到了硅藻,確定了硅藻的種類和單位數量。

    捕快們回來之後,報告說沒有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痕跡,只帶來了提取地巴河上游各處的水樣。

    經過檢測對比,楊秋池很沮喪,沒有一處水樣的硅藻與死者牙齒裡的相同。

    奇怪了,難道死者是從十里以外的地方飄下來的嗎?不對,楊秋池觀察了巴河這一段地水流,死者脖頸上捆得有石頭,兩天時間飄流下來地距離絕對不會超過十里。那為什麼十里之內的水樣檢測居然沒有發現相同甚至很類似地呢?

    楊秋池略一沉吟,馬上就知道了原因,不由得啞然失笑︰這巴河是流動的,而且水流還比較湍急,所以,水域裡的硅藻由於水的流動而不斷處於變化之中,自己提取現在的水樣去分析兩天前地水的硅藻情況,豈不是刻舟求劍嗎?

    這樣地取樣對比,一般是用於水流相對靜止的水庫、湖泊等水域,從而確定落水地點。流動湍急的河流是不適用的,怎麼慌忙之下,把這麼簡單的事情給忽視了。

    想通了這個道理,可楊秋池一點都高興不起來,既然水樣不能進行硅藻檢測確定落水地點,那怎樣找到落水地點呢?

    河泥!楊秋池腦袋僅僅轉了半圈,就想到了解決辦法。用死者手指指甲縫裡的河泥進行檢測,然後提取上游十里內的河泥進行成分對比檢測,同樣可以找到大致的落水地點。

    辦法想到了,但另一個問題又出來了,自己手裡沒有泥土檢測設備,怎麼檢測?

    楊秋池眉頭皺到了一處,想了想,決定先對死者指甲縫裡的河泥進行一下顯微鏡觀察,看看有沒有什麼發現。

    他來到殮房,提取了死者十個手指指甲縫裡的的鑲嵌物,拿回來進行顯微鏡觀察。

    經過觀察,楊秋池發現了一些小白點,仔細觀察,不像是白色的小石粒。

    是什麼呢?白色,楊秋池想起了那句著名古詩︰「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難道是石灰?楊秋池趕緊出來吩咐捕快們去提取一些石灰來,泡在水裡一段時間之後,提取一小點進行了顯微鏡觀察。果然,與死者指甲縫裡的小白點顆粒很相似!

    就是石灰!

    石灰?難道巴河上游有石灰窯?死者是在石灰窯附近落水的?

    楊秋池趕緊叫來衙門佐官詢問,果然,在這上游不遠一個叫六里村的地方,有石灰窯。

    楊秋池吩咐立即出發到那石灰窯去,宋芸兒很驚訝,問道︰「你這麼快就發現罪犯的蹤跡了嗎?」

    「沒有發現罪犯的蹤跡,只是找到了死者可能落水的地方。我們現在去查看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發現。」

    楊秋池吩咐忤作,將那死者的衣服和口袋裡那條汗巾帶上,帶著貼身小丫鬟霜兒、雪兒兩姐妹,宋芸兒和貼身護衛、捕快們,沿著巴河逆河而上。

    走了五六里,果然看見了河邊有一處石灰窯,楊秋池在河邊四處仔細看了看,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抬眼向上游望去,見不遠處有一個村莊,綠樹成蔭,村子上面的山上還有鬱鬱蔥蔥的竹林,遍布山坡,成了一個綠色的竹海,非常的誘人。

    楊秋池等人直奔這六里村,進到村口,就聽到村裡有女人的哭聲傳來,心中一動,吩咐捕快去將村的里正叫來。

    這個村地里正名叫蘇仁福,知道是知州大人來了,十分的惶恐,小跑著過來,躬身施禮。

    楊秋池問︰「村裡那婦人在哭什麼?」

    蘇里正道︰「他男人前天去巴州城裡賣牛,就一直沒回來,她帶著孩子到城裡牛市找了,也沒找到。」

    楊秋池對蘇里正道︰「你去把那婦人叫來。」

    「是!」蘇里正答應了一聲,轉身小跑著進了村。不一會兒,一個農婦悲悲切切跟著蘇里正快步走了過來,後面跟著一些看熱鬧的村民。

    那婦人來到楊秋池面前跪下磕頭。

    「你叫什麼名字?」楊秋池問。

    「民婦吳氏?」那農婦抽噎著說道。

    「你夫君外出兩日未歸,對嗎?」

    「是,民婦問了城裡牛馬市上的人,都說看見他前天傍晚賣完牛,拿著錢袋,吃了飯喝了點酒就走了。可是,直到現在還沒回來,怕是……怕是……嗚嗚嗚。」

    楊秋池從忤作手裡拿過死者那條汗巾,對吳氏說道︰「你看看,認識這條汗巾嗎?」

    吳氏抬起頭,望著楊秋池手中那條汗巾,忽然全身一震,撲上去,小心地接過汗巾,翻來覆去看了看,最後盯住了角落上那個小小的「李」字,顫聲道︰「是……是我夫君的……。這個字就是命婦幫他繡的。大老爺,我夫君他……他是不是出事了?」

    楊秋池轉頭朝忤作打了個手勢,那忤作將死者地衣服遞給吳氏,吳氏看了之後,更是心驚︰「是我夫君的衣服,他……他到底怎麼了?」

    楊秋池嘆了口氣,他最不喜歡的就是將噩耗告訴死者家屬,他害怕看見死者家屬那絕望的眼神。

    金師爺替楊秋池回答道︰「你的夫君已經淹死了,屍體就停放在衙門的殮房裡,等一會兒大老爺問完話之後,你就跟我們去認屍吧。」

    那吳氏整個人都傻了,晃了晃,兩眼往上一翻,軟倒在地,昏死了過去。

    宋芸兒連忙上前,給她解開領口衣扣,掐人中。好半天,這吳氏才悠悠醒轉,趴在地上呼天搶地大哭起來。

    這時,看熱鬧的人群中跑出兩個小孩,喊著娘,撲在吳氏地身上,娘三個抱著哭成一團。

    蘇里正已經叫村裡的民壯搬來一把太師椅,放在不遠處村口的一棵巨大的桂花樹下,並擺好了涼茶,然後點頭哈腰請楊秋池過去坐著問案。

    頭頂的日頭火辣辣的,霜兒、雪兒兩個小丫頭在楊秋池身後冒著汗使勁扇著扇子。自從上次在苗寨對山歌之後,楊秋池外出都喜歡帶著這對雙胞胎姐妹照顧自己,這一次查案當然也帶著來了。

    楊秋池嫌她們姐妹兩搧地還不夠涼快,自己拿出折扇嘩喇喇搧了起來,可還是被毒日頭烤得腦袋冒煙。現在聽了蘇里正地話,望了桂花樹一眼,高興地點了點頭,和宋芸兒打了個手勢,然後走到桂花樹下太師椅坐下。

    這桂花樹蔭裡真舒服,霜兒、雪兒也松了口氣,抹了一把汗水,輕輕給楊秋池搧扇子。

    楊秋池見霜兒臉上熱的通紅,汗水把額前地頭髮都打濕了,便伸折扇也給她搧了搧。霜兒臉更紅了,和雪兒兩相互看了一眼,笑著說道︰「老爺,您可別這麼著,我們小丫頭可擔當不起。」

    楊秋池正要說笑兩句,見宋芸兒攙扶著那哭泣的農婦往這邊走來了,便收起笑臉,轉過身,示意蘇里正拿一根凳子給那農婦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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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圈定偵查範圍

    農婦坐下之後,楊秋池看了一眼不遠處看熱鬧的村民們,吩咐將那些村民趕走,不許旁聽。

    現場勘查、屍體檢驗和調查走訪,都很忌諱其他無關人員旁聽、由於忽視其他無關人員的旁聽而走漏消息的事例在司法實踐中並不罕見。

    在現代社會,楊秋池剛大學畢業到武警隊的時候就遇到過這種事情,一個凶犯殺死了一個出租車司機,後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住了凶犯,一審訊才知道,法醫勘查現場的時候,這個凶犯就在旁觀的人群中看著他們勘查現場。偵查人員們議論案情的話他也聽見了,所以躲過了多次排查,從那次以後,楊秋池就特別注意偵查階段的保密工作。

    等那些村民都走了之後。楊秋看了看抽泣著的吳氏,說道︰「你先別哭了,本官有話問你。」

    那蘇里正也趕緊低聲勸慰著。這吳氏這才強忍住抽噎。

    楊秋池問︰「你夫君叫什麼名字?」

    「李世銀。」

    「他生前與什麼人結仇嗎?」

    說到夫君,吳氏悲從中生,禁住又哭泣了起來,搖搖頭說︰「我夫君……老實巴交的莊稼人,嗚嗚……怎麼……會與人結仇呢……。人家打他罵他,他都……笑嘻嘻……不生氣的,嗚嗚嗚……」

    楊秋池耐心等她哭了一會,漸漸止住了悲聲,這才繼續問道︰「那你好好想想,有沒有人說過要打你夫君,或者說過要你夫君好看之類的威脅呢?

    吳氏抽噎著還是搖搖頭︰「從沒有過……,我嫁給他這些年。都沒見他……和人吵過架。」

    楊秋轉頭問旁邊的蘇里正︰「是這樣吧?」

    那蘇里正哈著腰回答︰「是啊,李憨包是這麼個老好人。」

    「李憨包?」楊秋池好奇地問道。

    「就是這吳氏的夫君李世銀,人很老實。還有點傻傻的,所以大家都叫他憨包。」

    這麼看來,這李憨包的死,基本上可以排除仇殺。是不是情殺呢?楊秋池低頭仔細端詳了一下這吳氏,見她三十多歲,粗腳粗手的,雖然五官還端正。可多年在田地裡操勞,臉上已經有風塵之色。這樣的女子,紅杏出牆的機率不可能說絕對沒有,卻也是不大。

    那會不會是李憨包在外面偷情呢?也不太像,飛庫手打這李憨包既然憨頭憨腦,要靠外表風流倜儻勾引女孩子恐怕水平不夠,用錢呢?也不像,看著吳氏穿的補巴粗布衣裙就知道,他們家境應該不算好。哪有錢在外面養小的呢?

    既然仇殺和情殺的可能性都不大,那就很可能是謀財害命了,李憨包去賣了牛,肯定身上帶有錢。楊秋池繼續問道︰「你們賣牛幹什麼?犁田耕地不是要牛嗎?牛都賣了。拿什麼耕地?」

    「那牛老了。犁田耕地都不利索,我和夫君一商量,就想把這牛賣了,再加上我們攢的一點錢,重新買一頭。所以。我夫君他這才趕了牛去巴州城裡賣,沒想到。……嗚嗚嗚」想起夫君慘死,吳氏又哭了起來。

    「那這頭老牛能賣多少錢?」

    「我不清楚。」吳氏哭泣著說。

    楊秋池轉頭看向蘇里正。蘇里正想了想︰「他們家那頭老牛,照我看,估計能賣個三千文銅錢吧。」

    「三兩白銀呢,那也不少了。」楊秋池點點頭,三千銅錢,相當於現在的三千元人民幣。這錢說多不多,說少可也不少。

    為了三千元殺人,這可能性完全有,別說三千,搶出租車司機而殺人的,好多都只是為了兩三百塊錢甚至更少。對那些視他人生命如草芥地凶犯,不會將人的生命與所搶錢財進行對比的。

    死者生前曾經賣了一頭牛,價值三千文銅錢的牛,但是,屍檢的時候,除了這條漢巾,並沒有發現死者身上有銅錢,甚至沒有發現錢袋,死者賣牛的錢不翼而飛,這麼說來,謀財害命的可能性很大。

    謀財害命,會是誰呢?從巴州城到這村子,有六里路,他們沿途而來,見這一路都比較僻靜,要圖財殺人,幾乎無處不能。

    但是,沿途他都仔細進行過觀察,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而且,從巴州城到這裡,沿途沒有其他村落,這是巴州往這個方向的第一個村寨,這麼說,如果不是流竄作案,除了巴州城牛羊市知道他賣了牛有錢的人之外,剩下這個村子裡的人應該有比較大的嫌疑。

    怎樣才能找到這個疑犯呢?線索在哪裡?楊秋池苦苦思索。死者腦後有類似菱形木棍擊打導致的鈍器傷,從線索菱形木棍查?不,這太普通了,隨便誰家都有可能有這種棍子,線索太散,看看還有沒有更合適的。

    偵破當然要從範圍最小的而又最有可能發現罪犯的地方著手。再想想看,死者身上還有什麼線索可供搜尋凶犯呢?

    想到這裡,楊秋池腦海中忽然噔地一聲亮了──脖子上的鐵鏈!

    在河灘邊上屍檢的時候,楊秋池曾經仔細觀察過死者脖子上的那條細細的鐵鏈,這種鐵鏈並不常見。凶手用菱形木棍擊打死者後腦導致其昏迷,然後用鐵鏈捆上石頭將被害人推入河中,既然準備了鐵鏈,很有可能是預謀犯罪。

    如果是巴州牛羊市地人看見了死者賣牛有錢,暗中尾隨殺人搶錢,一般不會專門拿一條鐵鏈又拿一要做木棍跟蹤的,因為這樣沒必要,而且目標太大,容易引起他人注意,一般帶一把刀就行了。所以,從巴州城拿著鐵鏈、菱形木棍跟蹤到六里村石灰窯處殺人,不太合乎情理,可能性不大。

    由此可見。凶手最有可能的,就是這六里村的人,知道死者去賣牛回來有錢。臨時起意潛殺人,或者有預謀準備工具等在石灰窯附近路邊殺人。

    因此,楊秋池決定將偵破重點首先放在這六里村。

    凶手準備的鐵鏈是用來沉屍的,要首先從這鐵鏈找線索。楊秋池皺著眉頭,自言自語︰「鐵鏈……鐵鏈是用來幹什麼的呢?」

    宋芸兒見楊秋池坐在那裡一邊搖著折扇一邊沉思,知道他腦袋裡正在思考問題,不敢打擾。現在忽聽了神叨叨的說一句鐵鏈用來幹什麼,便回答道︰「鐵鏈?鐵鏈當然用來鎖人唄!」

    楊秋池折扇一收,轉過身瞪了宋芸兒一眼︰「鎖人?那麼細的一根鐵鏈怎麼鎖得住人?」

    「細鐵鏈?什麼細鐵鏈?」宋芸兒不解地問道。

    「唉呀,就是在那淹死的李憨脖子上發現地那根細鐵鏈呀!」

   「哦 ~!」宋芸兒恍然大悟,仔細回憶了一下,說道:「這鐵鏈是細了一點,用來鎖人,如果力氣比較大的話,的確……嘿嘿。鎖不住。」

    「照啊!」楊秋池折扇一拍手掌,「那這鐵鏈用來幹什麼呢?」

    宋芸兒傻眼了,她一天到晚就知道練功夫,對這等細節可從來沒注意過。

    霜兒插嘴道︰「老爺。在我們苗寨。細鐵鏈一般用來拴看家狗,因為用一般的麻繩的話,狗狗會把麻繩咬斷,只有用鐵鏈,才拴得住。」

    楊秋池眼前一亮︰「真的?太好了!」嘩的一聲打開手中折扇。給霜兒搧了扇,說道︰「霜兒真聰明!老爺我給你搧搧風。犒勞犒勞!」

    霜兒嘻嘻笑著連連擺手道︰「奴婢可不敢當,免得讓宋姨娘看見,又該說我不守規矩了。」

    楊秋池哼了一聲︰「這個泥娃娃就會搗亂,弄這些個臭規矩幹甚麼。早晚我得給它廢除掉!」

    「別!」霜兒急聲道︰「這規矩可是太夫人點頭同意了地,要是知道廢規矩是從我這開的頭,那我可吃不了兜著走。」

    說起楊母,楊秋池沒了脾氣,他膽子再大,卻也不敢拿楊母的話不當一回事。

    楊秋池嘆了口氣,一收折扇,轉身對蘇里正說道︰「這村裡有多少人養狗?我是說用鐵鏈拴起來養的那種看家狗?」

    蘇里正有些為難︰「這……這我可數不上來,全村上面戶人家,好多養狗的,算算怎麼也得有個二三十戶吧。」

    楊秋池這一次沒有將那鐵鏈帶來,不過,這鐵鏈他仔細觀察過,他對這物主鐵鏈的特徵記得很清楚,所以倒也不太擔心,也難得跑回去取鐵鏈一一對照,便道︰「走!咱們一家家去看去。」

    那蘇里正前頭帶路,挨家挨戶地對養得有狗的人家的拴狗的鐵鏈進行觀察。

    只觀察了一小半,他就有些傻眼了。這村子拴狗的鐵鏈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出來的。大小粗細顏色都差不多,一打聽才知道,都是從巴州同一個鐵匠鋪裡買的,那裡的鐵鏈最便宜。

    查了一會,楊秋池眼都花了,這樣查下去可查不出什麼結果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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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斷點還原

    見楊秋池站住了,一直吩咐村里民壯扛著太師椅跟在後面的蘇里正,趕緊招呼民壯將太師椅在一處樹蔭下擺好,給知州大老爺休息。

    楊秋池一屁股坐在太師椅裡,呼啦啦搖著折扇,心裡琢磨著怎麼辦,細細回想了一下那鐵鏈的情形,總覺得自己遺漏了點什麼。

    是什麼呢?楊秋池望著前面一家人家小院子裡拴著狗脖子上的細細的鐵鏈,忽然心中一動,吩咐蘇里正去將那拴狗的鐵鏈取下來給自己瞧瞧。

    那家人家畏官,已經躲進了房裡,蘇里正站在院子門口,招呼他們趕緊將拴狗的鐵鏈取下來。

    那戶人家這才趕緊出了房門,知道大老爺有令,慌裡慌張就要取狗鏈,蘇里正罵道︰「你們他娘的想把狗放出來嗎?要是傷到了大老爺,你們有幾個腦袋?還不他娘的把狗牽進房裡去,再取鏈子!」

    那莊稼漢是個五十來歲的老頭,本來就嚇得全身哆嗦,聽了蘇里正的喝罵,更是慌恐,連聲答應,將狗關進了房裡,這才取了拴狗的鐵鏈哈著腰上前跪倒,雙手將鐵鏈遞給了楊秋池。

    楊秋池接過仔細端詳了一下,對這老漢說道︰「你們這鐵鏈從鐵匠鋪買回來的時候,都是這樣的嗎?」

    老漢哆嗦著答道︰「回……回稟老爺……是……都是這樣的。」

    楊秋池摸了摸鐵鏈兩頭,是完整的兩個長橢圓形鐵環,立即回想起來,屍體脖頸上拴著的那根細細的鐵鏈的一頭,是一個不完整的橢圓形鐵環,還剩餘一大半,是差不多從頂端被砍斷的。

    當時楊秋池沒有注意,他以為跟買繩子一樣,你要多長。就砍斷多長給你,所以,一端有砍斷的痕跡很正常,不過,從剛才查看的拴狗地鐵鏈來看,不是這麼回事,好像這種鐵鏈有固定的長度,是鐵匠固定規格做好了的。專門用來拴狗的。

    既然拴狗的鐵鏈都是固定規格的,兩頭的鐵環都應當是完整的,那為什麼死者脖頸上地細鐵鏈一端是被砍斷的呢?難道,是有人將拴狗的鐵鏈砍斷了一截,用來捆綁沉屍的石頭的嗎?

    楊秋池立即吩咐蘇里正帶捕快們去全村查看一下,有沒有人家的拴狗的鐵鏈子或者其他用途的類似鐵鏈子被砍斷了地。有的話立即控制這家人,並將鐵鏈子提取拿來。

    蘇里正連忙答應,帶著捕快挨家仔細搜查去了。

    宋去兒問︰「哥。你是不是有什麼發現了?」

    「算是吧。我回想起那死屍脖頸上的鐵鏈,好像是被砍斷的,而這村子裡拴狗的鐵鏈好像都是鐵匠專門製作用來拴狗的,所以,鐵鏈的一端就不會是砍斷的,如果我們能找到被砍斷的鐵鏈地另一頭。順藤摸瓜,以此為線索,或許就能找到圖財害命殺死李憨包。用砍斷的鐵鏈捆石頭沉屍的凶手,而且,凶手很可能就是有另一節鐵鏈之人,至少與他有干係。」

    「太棒了!」宋芸兒一拍手,笑道。「勘驗屍體的時候,我一點底都沒有。心想,要讓我破這個案子,我都不知道該從哪裡著手呢。我哥可就厲害,掐指一算就知道罪犯在哪裡!」

    「什麼跟什麼啊?你當本官是算命的先生呢?」楊秋池笑呵呵道。

    霜兒抹了一把額頭上的香汗,也說︰「是啊,我老聽別人說我們老爺破案怎麼這麼厲害,就沒真正看見過,今天算開了眼了!才多一會就抓到凶犯了。」

    金師爺也搖著折扇附和道︰「是啊,東翁可是我跟過地老爺中最年輕的,也是最有才華的,從東翁還是忤作小……那個什麼的時候,鄙人就十分的佩服了。」

    金師爺是楊秋池的幕僚,是秀才出生,有功名的,可比不得常福之類的跟班。楊秋池笑呵呵拱手客氣了幾句︰「要說破案還早著呢,只是找到了一點線索為,做一些大膽推測罷了,不一定準的。」

    說了一會話,蘇里正帶著捕快們押著十來個男男女女過來了,有老有小,到了楊秋池面前,跪倒一大片。

    蘇里正手裡拿著七八根鐵鏈,躬身遞到楊秋池面前︰「大人,小的和幾位官爺將村裡有這種細鐵鏈的人家都挨個搜了一遍,找到了這七八根鐵鏈,都是一頭被砍斷的,將這些人家也都帶來了。」

    楊秋池嗯了一聲,將那些鐵鏈一根根接了過來仔細觀察斷口,雖然他記憶力很好,卻也記不住死者脖頸上那根鐵鏈斷口具體是怎麼樣的。看來,只能帶回去仔細對比。好在每一根鐵鏈上都綁了一根帶子,上面寫著戶主的名字,方便查清楚誰是嫌疑犯,這蘇里正辦事還真細心。

    楊秋池吩咐蘇里正和民壯將這十來個男男女女監視居住,不允許隨意走動,更不允許離開村子。然後,帶著那七八根鐵鏈返回了巴州衙門。

    他先吩咐幾個捕快到牛羊市場去調查前天下午死者李世銀賣牛的情況和離開巴州城的確切時間,看看有沒有什麼端倪,如果是圖財害命,凶手就有可能是在牛羊市上看見了李世銀帶有賣牛得的錢財,起意圖財殺人的,讓捕快們詢問一下牛羊市場作生意的是否發現當時有這類人跟蹤死者出城,尤其是帶有菱形木棒或者細鐵鏈的人。

    安排完了之後,回到內衙自己的法醫室,楊秋池現在要做的工作,是尋找死者脖頸上的鐵鏈的另外一節是否在這七八根提取到的鐵鏈之中。

    要找到這另外一半,方法很簡單,這鐵鏈是被砍器從其中一個橢圓形鐵環接近圓頭的部位砍斷的,先將鐵鏈進行斷口對接,外形人看能夠重合成一個完成的鐵鏈,就能確定另外一節。

    很快,就找到了另外一截,經過對接,完全能夠吻合成一個完整的鐵環。經對比,大小粗細與鐵鏈上的其他鐵環相同。

    楊秋池拿起這根鐵鏈、看了看上面的布條,寫的是「霍小四」、死者脖頸上這根鐵鏈是霍小四家的,那這個什麼霍小四就有殺人的重大犯罪嫌疑。

    過不多久,到牛羊市調查的捕快們也很快探聽清楚情況回來了,稟報說,有多人證明李世銀前天下午的確在牛羊市賣牛,得了三千文銅錢。

    捕快們還找到了李世銀吃晚飯的那個牛羊市旁邊的小吃店,店主證明,李世銀是前天傍晚大概酉時二刻(傍晚五點半)左右在他店子裡吃完飯離開的,一路往城外去了。沒有發現有人跟蹤他。

    楊秋池呼啦啦搧著折扇,心想,根據屍檢,判斷死者死亡的時間應該是兩天左右。與小吃民店老板證明想吻合。從巴州城到這六里村。只要大概半個時辰(一個小時左右),這樣算來,如果死者是在回來的路上被害的,那死亡時間應該是在晚上五點半到六點半。

    由於死者手指甲裡發現的河底淤泥中有石灰顆粒,說明很可能是在接近六里村的石灰窯附近被殺,這樣。根據路程所花時間計算,死者被害時間就很可能在六點至六點半之間。

    可惜不能進行屍體解剖,要不然。可以根據胃內容的消化程度判斷出更為準確的死亡時間。

    接著,楊秋池立即帶著人馬又殺回了六里村。

    路上,宋芸兒很有些驚訝的問道︰「你不會這麼快就發現嫌犯了吧。」

    「差不多。」楊秋池信心滿滿地說道。

    六里路半個時辰也就到了,楊秋池叫蘇里正帶路,直接來到了霍小四家。

    霍小四一家人看見蘇里正帶著知州大老爺還有一大幫子捕快來到自己家。頓時慌了神,跪在院子裡磕頭。

    民壯不用吩咐。扛著太師椅一直跟在後面,見大老爺要就地問案,趕緊將太師枯椅放在這院子裡。可是院子沒有樹,大熱的天別把官老爺熱壞了,怎麼辦,幸虧霜兒早有準備,這一次特意帶來了一把大大的太陽傘,撐在楊秋池頭頂。

    真舒服,楊秋池滿意地向霜兒眨了眼睛,這才轉頭叫道︰「霍小四!」

    一個中年人往前跪爬兩步,顫抖著聲音答道︰「小人在。」

    楊秋池拿起那根斷口吻合的兩截鐵鏈,扔到了他地面前︰「你仔細看看,這兩節鐵鏈可是你家的?」

    霍小四拿起一看,點點頭︰「是,是小人家的。這頭裡一截,是先前蘇里正帶著幾位官爺從小人院子裡解下來的。那時我這才發現,鐵鏈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砍斷了。」

    「是嗎?你們家院子裡的鐵鏈什麼時候斷的你都不知道?」楊秋池嘿嘿冷笑,隨即問道,「你這鐵鏈是用來幹什麼的?」

    「是……是拴狗用地。」

    「狗呢?」楊秋池四下裡張望,沒看見狗影子。

    「前些日子……病死了……這鏈子就還是留在院子裡沒管。」

    「不是吧!既然你扔到院子裡沒管,這半截鐵鏈怎麼又到了李世銀李憨包的脖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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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確定砍器

    啊,霍小四大驚失色,「我……我沒有殺李憨包啊!我……我真的沒有……」

    楊秋池冷笑︰「我又沒說是你殺的,我只是問你,你們家拴狗的鐵鏈怎麼跑到了死者李憨包的脖子上?說!」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我沒注意到這鐵鏈,光顧忙地裡的農活了。」

    「是嗎?」楊秋池冷笑,「我來問你,前天傍晚酉時,你在幹什麼?」

    「酉時?」霍小四已經慌得亂了神,傻著個腦袋半天反應不過來,「酉時,我酉時在……,我酉時在幹什麼來著……?」猛拍腦袋,可腦袋裡忽然之間空蕩蕩的,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他娘子在身後連忙說道︰「回稟大老爺,前天我和我夫君帶著孩子一大早就到巴州城去給孩子他姥姥過大壽去了,一直到今天上午才回來的。」

    「對對,」霍小四抹了一把冷汗,也回想起來了,連聲道,「我們去了巴州城給孩子姥姥過壽,還逛了廟會呢。」

    啊?楊秋池有些儍眼了,前天一大早去了巴州城,今天早上才回來?而死者是前天傍晚在城外六里村石灰窯附近死的,這麼說,霍小四一家人根本沒有作案時間!

    楊秋池沉聲道︰「你們在巴州城裡,可曾出過城?」

    「前天是孩子姥姥的大壽,我們去給老人家祝壽去了。整整一天一晚都在忙著作壽,沒離開過家裡半步,好多親威朋友都可以作證的。」

    楊秋池聽他說得有板有眼的,看來還真是那麼回事,便道︰「你可別想蒙混過關!本官會派人查實的。如果證明你說了假話,本官決不輕饒!」

    「不敢……小人所說句句屬實,絕對不敢說謊的,大老爺可以派人去查問,一問便知。

    蘇里正在一旁也說道︰」我想起來了,是有這麼回事。那天早上。我遇到他們一家人出村子,還打了招呼的,的確說是去給孩子的姥姥過壽。」

    有了人證,說明這件事情很可能是真的,不過,也有可能是霍小四中途開溜出來殺人,必須查證。楊秋池讓霍小四說了他孩子姥姥的住址。立即派了幾名捕快去他們姥姥家查清楚。

    楊秋池轉頭問蘇里正︰「你們取這根鐵鏈的時候,鐵鏈的那一頭是怎麼拴的?」

    「回稟大老爺,是用一把鎖鎖在院子旁邊柴棚的立柱上。我們讓霍小四拿來鑰匙打開了取下來的。當時剩下這一小節了。」

    楊秋池拿起那小半截鐵鏈,又仔細看了看。

    這細鐵鏈相鄰兩個橢圓環之間有一個小小的圓環相連。這個小圓環剛好夠前後兩個橢圓形圓環穿過,所以,被砍斷的大半個橢圓形圓環雖然有斷口。卻不容易脫落出來,依舊掛在了這連接的小圓環之上。

    另外那殘留在霍小四家院子裡的那小半截砍斷的圓環,由於沒人動過,加上連接的小圓環活動空間小,所以殘留的另一小截橢圓形圓環也沒有脫落。

    他看了看兩節鐵鏈斷刻口痕跡。很新,應該是剛剛不久前砍斷的。問霍小四:"你們家這鐵鏈什麼時候砍斷的?誰砍的?」

    「我……我真的不知道……」霍小四已經被折磨的腦袋冒汗,搞不清東南西北了,「那狗已經死了好久了,還沒買新的,所以我也沒管那鐵鏈。也沒注意是什麼時候被人砍走的。」

    霍小四身後跪著的一個比較大地小孩子說道︰「爹,我們去姥姥家的時候,那鐵鏈都還在呢。我和弟弟還說要拿去巴州,買一隻新的狗拴回來呢。」

    霍小四的娘子說道︰「對,我記起來了,兒子是說過,我還說這次是去給姥姥作壽,沒工夫買狗。」

    經過娘子和兒子一提醒,霍小四也想起來了,拍了拍腦門︰「是,是有這麼回事,當時我不准許,我兒子哭鬧,我還打了他一巴掌。」

    這麼說,如果霍小四說的是真的,那麼,這根鐵鏈至少前天上午還沒有被砍斷。難道是凶手傍晚準備殺人工具時,發現了這根鐵鏈,臨時砍下來用於沉屍的嗎。

    砍鐵鏈?楊秋池深思著,這鐵鏈雖然比較細,卻也和女人頭上的細簪子差不多,而且鐵質比較硬,這斷口很整齊,顯然是一刀砍斷的,這說明,不僅使用的力氣要比較大,而且砍器還應該比較重,一般的小刀子是砍不斷的。

    宋芸兒見楊秋池陰著臉半天不說話,看來這個案子並沒有他們先前想像得那麼簡單,便寬慰道︰「哥,別著急,就算這霍小四不是凶手,咱們慢慢查,總能找到凶手的。」

    霜兒一邊給池搖著扇子,一邊說道︰「是啊,老爺,您這麼厲害,一定有辦法查出真凶來的。」

    看她們這樣子,不像是相信自己能查出來,而是害怕自己查不出丟人。不過,要真的查不出來的,那丟人可就丟大了。

    霍小四一家人沒有作案時間,這條線索斷了,該怎麼辦?從哪裡下手呢?難道要將這整個村的幾百號人都抓起來嚴刑拷打一番?

    楊秋池搖搖頭,拿起手中的那半截鐵鏈,又仔細端詳那斷口,這鐵鏈不是什麼稀罕物,也值不了幾個錢,一般人也不會偷,這霍小四家在村邊上,旁邊有條鄉間小路,會不會是臨時過路的人砍的?

    要是路過的人砍的,那可就麻煩了。楊秋池皺了皺眉,指著旁邊的小路問蘇里正︰「這條路是去哪裡的?」

    「是去石灰窯河邊的。」

    「石灰窯河邊」?楊秋池眼前一亮,從這裡砍斷鐵鏈,帶到石灰窯附近等候死者回來,將死者打昏之後,到河邊給屍體綁上石頭扔進河裡,很符合邏輯,急忙問︰「這條路到了河邊,還通往什麼地方嗎?」

    「這條小路就到石灰窯河邊就完了,要是去鄰村和巴州城,要走那邊的那條路。」蘇里正往遠處一指。

    楊秋池抬眼望去,蘇里正指的那路距離這裡還有幾百米,正是自己帶人從巴州來這裡時走過的那條路。這麼說來,這小路是給村裡人到河邊洗衣服洗菜之類用的,路過村子的外人只經過幾百米外的那條大路,不會經過這條小路。路人也不會特意為了一根不知什麼錢的鐵鏈跑到這幾百米的地方來的,所以,砍斷這根鐵鏈的人,應該還是村裡的人!

    會是誰呢?

    這根鐵鏈的斷口很整齊,是從一個方向切向對方應的另一個方向,證明是用鋒利且有一定重量的銳器比如砍刀之類的,單方向砍切而成,而不是用鉗子兩個方向往中間鉗切。

    用刀子砍這細簪子般的鐵鏈,一般不會用菜刀,也沒人捨得用菜刀來砍鐵鏈,再說了,菜刀太輕,也很難一刀砍斷,士兵們作戰用的腰刀也不太可能,因為這種武器是實行管制的,普通老百姓不能制造或者購買,再說老百姓買這種作戰用的腰刀生活中沒什麼用處,而這附近又沒有軍隊駐扎,所以,砍器最有可能還是斧頭和砍柴的柴刀。

    楊秋池吩咐蘇里正帶民壯,捕快挨家挨戶將所有的斧頭和柴刀都收繳上來,依舊用布條捆好寫上戶主名字。

    過不多久,民壯和捕快們源源不斷將斧頭和柴刀都收羅了上來,堆了好大一堆。

    楊秋池一看就頭大了,這可怎麼查啊,又定晴一看,咦了一聲,拿起一把柴刀看了看,這柴刀前面部分居然是彎的,有些意外,指著那彎的部分問蘇里正道︰‘這柴刀的頭怎麼是彎的?和鐮刀似的。」

    蘇里正哈著腰解釋道︰「咱們這巴州山高林密,長滿了各種小樹、荊棘和矮木叢,鑽進去砍柴,很多時候不能掄圓了砍,往往一下子砍不斷,連些筋皮,就可以用這柴刀前面的彎刀部分割。另外,這彎的地方還可以當鋤頭和鐮刀用,刨樹根,割茅草,都行的。」

    蘇里正一邊說著一邊比劃,楊秋池馬上就明白了。又問︰「咱們村裡所有的柴刀都是這樣嗎?」

    「別說咱們村了,整個巴州都是用的這種柴刀。」蘇里正陪著笑臉解釋道。

    楊秋池點點頭,拿著那把柴刀走到霍小四捆鐵鏈的那木棚立柱前,叫來霍小四,問︰「你們家這拴狗的鐵鏈是怎麼捆在立柱上的?」

    霍小四指著立柱底部︰「繞在這裡,然後用鎖鎖上的,另外一頭拴上看家狗。」

    楊秋池繞著那立柱轉了一圈仔細觀察,然後蹲下身仔細查看立柱旁邊的地面。宋芸兒也跟了過來,蹲著瞧了一會,問道︰「你看什麼呢」?

    「這根鐵鏈不是用柴刀砍斷的。」楊秋池拿著那彎彎的柴刀,比了一下,肯定地說道。

    「你怎麼知道?」宋芸兒奇怪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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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工具痕跡

    「鐵鏈就是捆在這裡的,」楊秋池指指那立柱底部,拿著那把柴刀比了一個砍的動作,說道︰「如果是你,要用這柴刀砍斷這鐵鏈,你會怎麼砍?」

    宋芸兒接過柴刀,看了看立柱︰「當然是用這柱子作墊的,把鐵鏈壓在立柱上斜著砍唄。」

    「從這斷口來看,是一刀砍斷的,如果照你的方法砍,立柱上肯定會留下砍痕,至少會有鐵鏈受到柴刀砍擊而留在立柱木頭上的壓痕。可你仔細看看立柱上只有左右磨擦的勒痕,這是拴狗的時候,狗拉動鐵鏈磨擦留下的,卻沒有柴刀砍擊的痕跡和壓痕。」

    宋芸兒仔細瞧了瞧︰「就是沒有哦。」想了想,說道︰「那一定是放在地上直接砍的。」

    「你好好看看這柴刀的形狀,尤其是前面往下彎的尖頭,你可以試試看,能不能砍斷擺在地上的鐵鏈?」

    宋芸兒比了一下,笑了︰「砍不了,前面的彎頭撐住了,柴刀刀刃沒有辦法砍到地面上的鐵鏈。」轉念一想,又道︰「不過,可以找一塊木頭來墊著,不就行了嗎?」

    「那你看看四周,有沒有拿來當作墊木的木頭呢?」

    宋芸兒四周看了看,院子裡整整齊齊的,倒沒有看見什麼用來當墊木的木頭。

    楊秋池又道︰「再說了,這根立柱不就是最好的墊木嗎?如果這人是用柴刀砍斷的細鐵鏈,直接在立柱上砍,豈不方便得多?」

    「就是,既沒有墊木,立柱上也沒有砍痕。這樣看來,這人不是用柴刀砍。那,他是用什麼砍的呢?」

    「很可能是斧頭,所以,我要把偵查重點放在斧頭上。」楊秋池站起身。走回那一堆柴刀、斧頭面前,吩咐衙門捕快們將斧頭帶回去,剩下的柴刀先放在蘇里正家裡保管,等事情查清楚之後,再退還村民們。隨後,帶著一隊人馬回到了巴州城。

    雖然砍器初步排除柴刀,只剩下斧頭了,不過,捕快們抱回來的斧頭,也有幾十把,沒辦法,只能一一作檢測。看看能不能找到那砍斷鐵鏈的斧頭。

    要查出究竟是那一把斧頭砍斷這根鐵鏈,就需要進行痕跡鑒定。

    老百姓用的斧頭一般都是鐵匠鋪裡壓模澆注而成,是同一個模子澆注出來的,所以新斧頭沒有太明顯的個體特徵。但是,使用一段時間之後,不停地砍切打磨。就會形成各自不同的刀口特征。

    砍器的刀刃部位用人的肉眼看是差不多的,都是十分地鋒利,只要經常打磨,一般也不會有明顯的卷口,但是。如果用顯微鏡觀察刀刃,就能發現。刀口是高低不平的,也正是由於有這個特點,所以,刀子砍切物體,會在斷面留下肉眼難以分辨的切劃痕跡。

    這種擦痕外形上看,很像超市裡的條形碼,只不過,人的肉眼一般是分辨不出來的,也看不見,必須用顯微鏡才能看見。砍器砍過地物體的斷面上的這種擦痕,與人的指紋一樣,千差萬別,找不到完全相同地兩個斷面擦痕。

    當然,這種擦痕還是不同於人的指紋。因為人的指紋終身不會改變,就算將指紋用刀子削掉,用硫酸毀掉,甚至揭掉這一層皮膚,新長出來的皮膚上的指紋,還是與你原來的一模一樣,紋形特徵不會有任何改變。

    而砍切的斷面擦痕就不一樣,只要砍器進行過打磨,或者經常使用,原來刀口上的特徵就會慢慢消失改變,所以,刑偵部門提取到的斷面擦痕,如果六個月內找不到這把砍器,一般情況下,這份資料基本上就可以扔掉了。

    這個案子剛剛發生兩天,所以,經過對砍切斷面的擦痕進行分析對比,就能找到形成砍切斷面的砍器。

    楊秋池要做的,就是將嫌疑砍器砍切某種物品(一般是比較軟的鋁桿,這樣不容易損壞砍器刀口特徵),形成砍切痕跡之後,與死者脖頸上提取的那根鐵鏈斷面擦痕進行從疊影對比,如果特徵能明顯重合,而不重合部位能作出合理解釋,就可以斷定,斷裂的檢材是被這個嫌疑砍器砍斷的。

    要進行這種痕跡比對,必須信賴顯微鏡。楊秋池攜帶穿越而來的這台顯微鏡,屬於電荷耦合器顯微鏡,可以連接電腦,將看到的圖像傳輸到電腦上進行對比處理。

    但是,斧頭刀刃部分有一定長度,必須要找到砍切鐵鏈的那一部分刀刃,進行砍切取樣測試,才個有比對價值。

    鐵鏈的化學成分與斧頭肯定有所不同,尤其是與斧頭的刀口鋼的部分是不同的,由於物體作用是相互的,因此,斧頭砍斷鐵鏈,會在鐵鏈斷口上形成擦痕,而鐵鏈也會反作用於斧頭,不僅可以造成斧頭刀口的卷曲,也能將鐵鏈的部分鐵屑磨擦粘附在斧頭刀刃兩面之上。

    解釋這種現象最簡單的例子,就是用斧頭砍人的四肢,會在斧頭上粘附血跡。或者用刀子砍一支蠟筆,會在刀刃兩邊擦附上蠟筆的顏色。

    不過,用斧頭砍鐵鏈,由於鐵鏈一般不會脫色,所以,在斧頭刀刃兩邊形成的這種擦附平面加層痕跡,用肉眼一般是看不出來的,如何查找呢?

    如果在現代社會,就很簡單了,檢查每一把斧頭刀刃部位粘附物的化學成分,與被檢鐵鏈斷口的化學成分進行對比,很快就能找到究竟是哪一把斧頭砍斷了這鐵鏈,而且還能準確地認定是這把斧頭刀刃的哪一個具體部位砍斷了鐵鏈。

    如果需要進一步確認,可以用這部分砍切鋁桿,形成砍切痕跡,與斷口進行對比,只要提取及時。一般都能作出同一認定。就算時間比較長,斧頭刀刃特徵已經被破壞,憑借刀刃的粘附的化學成分與鐵鏈斷口相同,也可以作出同一認定。

    在化學檢驗條件具備的現代法醫物證檢驗中,這是很簡單的。但是,楊秋池這一次帶的援藏法醫物證檢驗設備裡,並沒有化學檢驗設備,因為化學檢驗根據被檢物質的不同,檢驗設備也有很大的不同。無法窮盡也沒有必要都建一個。

    楊秋池手裡沒有休學成分檢測設備,所以,也就沒有辦法用這種方法進行檢測。只能尋找其他的替代方法。

    用什麼方法呢?當務之急是要找到斧頭砍切鐵鏈的那部分,然後時行摸擬試驗,形成切口斷面痕跡,再作對比疊影檢測,最終發現是哪一把斧頭形成這個斷口。

    鐵鏈雖然很細。只有一根銀簪那麼粗細,但是,鐵質還是比較硬的,而明朝的鋼的硬度顯然不比現代。所以,用斧頭砍切鐵鏈,斧頭的刀口很可能卷曲或者崩口。現在只能對每一把斧頭都進行一下摸擬砍切試驗。

    這種試驗一般用地是鋁桿,不過,明朝可不好找這玩意,楊秋池只能找來幾根幾根比較粗的銅絲,銅的硬度要比鐵軟得多。比較不容易破壞斧頭刀口特征。

    先檢查每一把斧頭的刀口,找出卷曲和崩口的部位。用這一部位砍切粗銅絲,然後用連接手提電腦的顯微鏡觀察並提取斷面圖像,然後與鐵鏈的斷面圖像進行痕跡疊影對比。

    幾十把斧頭,每個斧頭上都差不多有三五個卷曲或者崩口,累計起來,有數百個要進行檢驗,真地是十分繁瑣的,不過,法醫檢驗本來就是很枯燥而繁瑣的,做久了甚至是讓人膩味的。但楊秋池已經習慣了。

    一直忙到天黑,才檢查了一小半。其間,派去霍小四孩子的姥姥家核實情況的人回來說,前天霍上四一家人的確在那裡,一直沒有離開開,親威和鄰居都可以作證。

    霍小四一家人沒有作案時間,看來,只能從斷痕上繼續查找砍器的線索。

    紅綾來叫楊秋池吃晚飯,他匆匆忙忙吃了又跑了回來繼續檢測。

    宋芸兒問他檢測得怎麼樣了,他也只是含糊其詞。前面檢測的,都沒有找到與鐵鏈斷口砍擦痕跡相同或者類似的,做了一下午的無用功。

    宋晴心疼他,讓他別那麼賣命,好好休息,明天再接著幹。

    楊秋池何嘗不知道革命工作是做不完的這個道理呢,再說現在這還算不得革命工作。不過,他這人就是這樣,工作一旦開始,他不喜歡半途停頓。

    所以,匆匆吃了飯,他又回到了法醫室繼續檢測。

    直到深夜,頭昏眼花,還只檢測了一半,桌子上已經堆滿了砍切下來檢測用的一節節短銅絲,結果還是沒找到。

    宋芸兒來了幾次,楊秋池這法醫室是禁止任何人進來的,房門從裡面拴上了,宋芸兒叫了幾聲,說想進來陪他,最後楊秋池還是沒開門。

    終於,手提電腦的電用光,楊秋池這下子傻眼了,檢測不成,只能等第二天太陽出來,用太陽能蓄電池充電,再繼續檢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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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2章  登山

    楊秋池收拾好檢測器材,打開門出來,宋芸兒、宋晴還有俏丫頭紅綾都坐在門口等著呢。

    楊秋池有些好奇︰「你們三個怎麼了?不去睡覺,呆在這裡幹什麼?」

    宋晴幽幽說道︰「睡不著。」

    「是啊,天好悶熱的,好像要下雨,是吧,二奶奶哦。」紅綾乖巧的說道。

    宋芸兒白了她們兩一正好︰「拐彎抹角幹什麼?不就是他沒回去,你們兩睡不著嗎?扯上天氣幹什麼!」

    「嘿嘿,」楊秋池笑了,對宋芸兒道︰「芸兒,那你呢?既然你覺得天氣不悶熱,怎麼不去睡,也呆在這裡幹什麼?」

    「我?我沒事幹,隨便走走,看見她們在這裡,就過來瞧瞧。」

    宋晴笑道︰「謊話!紅綾我們兩來的時候,你就已經在這裡了。嘻嘻」

    宋芸兒瞪了她們一眼,轉開話題問楊秋池︰’噯!你那個什麼斧頭檢測,查出點什麼問題來了嗎?

    楊秋池黯然地搖搖頭︰「查了一半了,還是沒發現可疑斧頭。」

    宋芸兒安慰了一下楊秋池,見夜已三更,便告辭回房睡了。

    第二天,充了一上午的電,才勉強夠用。楊秋池又用了下午和晚上的時間,繼續進行檢測,結果,還是沒找到與死者脖頸上提取的那條細鐵鏈斷口砍擦痕跡相同的斧頭。

    兩天的時間都白廢了,幾十把斧頭沒一個卷口崩口都一一作了檢測,還是沒什麼發現。

    楊秋池很沮喪,辛苦他不怕,怕就怕沒有效果。難道自己檢測有誤?不會的,楊秋池向來作檢驗非常認真。哪怕有一點蛛絲馬跡的可疑都不會放過的,可剛才的幾百例砍擦痕對比檢測,別說相同的痕跡,連很相似的都沒有。

    什麼原因呢?難道自己找錯了砍切口部位?真正的砍切刀口部位沒有檢測到?不可能,自己是一把斧頭一把斧頭進行的仔細檢驗。只要斧頭刀口上有卷口或者崩口的部位。楊秋池都無一例外地進行了模擬砍切檢測痕跡對比檢驗。

    可是,盡管已經非常的仔細,楊秋池還是沒找到砍切這根鐵鏈的凶器。難道真正的凶器並沒有提取到?又或者,凶器根本不是斧頭?

    那不是斧頭也不是柴刀,會是什麼呢?楊秋池想不出來。線索斷了,何以為續?

    這一晚是宋晴待寢。紅綾服侍楊秋池。宋晴洗漱脫了衣服上床之後,這才到外屋睡了。

    楊秋池躺在床上。沒有一點睡意。他這人就是這樣,只要心裡有事,睡眠就不太好。

    宋晴擔心楊秋池是不是病了,用手撫摸了一下楊秋池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沒發覺體溫有什麼異常。詫異地問道︰「想什麼呢?」

    「想案子。一天查不出真凶,我這心就是懸吊吊的。」

    「別想了。咱們明天陰靈山玩一天,散散心,好不好?我看你這幾天忙著破案好辛苦地,也抽空去鬆弛一下,或許就有了靈感了呢!再說了。你一天到晚忙公務,也不理人家。人家整天關在這衙門裡,悶都要悶死了!」

    是啊,這件浮屍案沒想到還挺棘手,現在沒了線索,無從下手偵破,去散散心也好。宋晴剛才的話也挺讓楊秋池有些心疼的,側過身摟著她光滑的身子,問道︰「陰靈山?在什麼地方啊?遠嗎?」

    「不遠!」宋晴聽楊秋池話語有了鬆動,欣喜地貼緊了楊秋池,說道︰「聽說就在巴州城外十多里路,山峰陡峭,山上道觀寺廟林立,滿山竹海,可漂亮了。」

    「是嗎?有我的泥娃娃漂亮嗎?」楊秋池逗她。

    「泥娃娃不漂亮,」宋晴幽幽說道,「泥娃娃什麼都比不上別人,比不上紅綾美,比不上芷慧姐姐柔,也比不上白姑娘善解人意,更比不上小雪姐姐賢慧。」

    「可是,泥娃娃有的別人也沒有啊。」

    「我有什麼了?」宋晴好奇地問。

    楊秋池伸指頭在她嫩滑地臉蛋上一點,「我的泥娃娃有一個別人都沒有的小酒窩,一笑起來,迷死人了!當初我就是被你這小酒窩迷上地!」

    宋晴噗哧一聲笑了︰「我就這個小酒窩漂亮,別的就沒有好看的了吧?」

    「有啊,你的牙齒整整齊齊的,又白又亮,也可漂亮了,還有這肌膚,這身段……」

    「好啦,看你盡誇人家些什麼了。」宋晴嗔道。「你喜歡就好,就怕有一天,晴晴老了,你就再也不喜歡晴晴了。」

    楊秋池將她輕輕摟進懷裡︰「怎麼會呢,別瞎想了啊。」

    宋晴到底還是個半大孩子,蒼老離她還是那麼地遙遠,所以很快就忘了這件事,搖了搖楊秋池,撒嬌道︰「那你答應明天陪晴晴去陰靈山玩了吧?」

    「反正案件線索也斷了,去散散心也好。」楊秋池嘆了口氣,「咱們到這巴州來,時間也不算短了,還沒出去好好玩過呢。」

    「太好了!」宋晴笑著一把將楊秋池拉到了自己的身上,緊緊摟著,獻上一個感激地吻。

    第二天一大早,楊秋池告訴宋芸兒一起去陰靈山游玩,宋芸兒很高興,她正是最喜歡玩的年齡。

    楊秋池帶著宋氏兩姐妹,還有俏丫頭紅綾和霜兒,雪兒,在南宮雄、夏萍貼身護衛保護下,帶了好多吃的,坐著轎子出發了。

    走了一個時辰,便到了陰靈山山腳下。抬頭一看,果然山勢險峻巍峨聳立。

    雖然讚嘆,可看了這麼高的山,楊秋池有些擔心自己能不能爬得上去。

    南宮雄提議找幾架滑竿,坐滑竿上山。

    這滑竿算得上是四川獨有的一種交通工具了,專門給達宮貴人和有錢人家登山用的。結構很簡單,兩根長長的竹竿,中間綁一架小竹椅,是給坐滑竿的人坐的。前後兩個人扛著,忽悠忽悠往上抬。

    楊秋池有心答應,可一看宋芸兒嘲弄的神情,分明在嘲笑自己。他心高氣傲之下,昂首道︰「既然來登山,當然要親自走上去,做啥子滑竿嘛,多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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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雲海之上

    宋芸兒讚許地說道︰「哥說得對,咱們慢慢往上爬,左右無事,要是太累了,今晚上住在山頂,豈不愜意!」

    宋晴最喜歡熱鬧,當下拍手道︰「好啊好啊,芸妹說得好,今晚咱們就住在山頂了,反正帶得有吃的有喝的。」紅綾和霜兒、雪兒也大聲說好。

    楊秋池道︰「咱們先登上山再說罷。」

    事情往往就是這樣,說起來容易,可真正做起來,可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山道蜿蜒曲折陡峭,剛剛爬了一小會,宋晴就已經氣喘吁吁了,紅綾、霜兒、雪兒都是窮苦人家出生,體力畢竟還能支撐。一路輪流攙扶著宋晴往上走。

    南宮雄、夏萍帶著護衛散在四周保護。夏萍要讓女護衛背宋晴上去,宋晴怕丟面子死活不幹,只好慢慢往上爬。

    有了上次在湖廣鎮遠州清溪縣攀登一指峰的經歷,楊秋池開始以為自己會吃不消,沒想到,一路爬上來,雖然氣喘,卻沒有感到特別的疲憊,只要稍停片刻,便很快恢復了正常。

    楊秋池心裡有些奇怪,見宋芸兒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心中一動,說道︰「芸兒,我爬了這麼久險峻山路,居然不算太累,一定是你教我的那內功心法的作用吧?」

    「那當然!」宋芸兒得意地說道,「如果教你的那內功,連爬山的力氣都沒有,算什麼內功啊。」

    「什……什麼……什麼內功啊?」宋晴在紅綾的攙扶下,一步一歇走了上來。氣喘吁吁地問道。

    「內功心法,芸兒教我的,想不想學?」楊秋池笑道。

    「我……我只想坐一會……累死我了……」宋晴一屁股坐在了一塊大石頭上。「我……我練那玩意幹甚麼……我……我可再也不想爬山了……」

    楊秋池道︰「我還沒空教你呢。」頓了頓又道,「昨晚上可是你個勁說要來登山地,這會子又後悔了?」

    「誰後悔了?」宋晴狠狠喘了幾口氣,「我休息一會……就沒事了……,放心吧……」

    「那好,」楊秋池道,「咱們先上,你後面慢慢來啊。」

    「我不!」宋晴嗔道,喘了一會氣之後。說話平穩一些了,「你不能把我一個人……扔在後面,萬一大老虎出來把……把我吃了,你可就沒泥娃娃了……」

    「我用泥巴再捏一個,」楊秋池嘿嘿一笑,話雖這麼說,他還是不忍心把宋晴一個人扔在後面。

    就這樣走走停停。紅綾、霜兒雪兒沒力氣攙扶宋晴兒,夏萍等女護衛就輪流攙扶她往上爬,實在險峻的地方,也只好背著她走。

    就這樣,終於在下午時分。爬到了頂峰。

    這主峰絕頂之上,有一片郁郁蔥蔥的竹海。竹海之上,有一巨石,似掌擎天,頂為一平台,有兩三個足球場那麼大。上面建有一座觀音廟。有尼姑十數名。

    從巨石下,只有一條小徑可以上到巨石之上。其餘三面若刀劈斧削,懸岩百丈,令人望而生畏。

    上到山頂尼姑庵前,宋晴已經差點累虛脫了,坐在庵前地石階上一個勁喘粗氣不想動彈。

    也難為她了,自小嬌生慣養,又沒有像宋芸兒那樣練過武功,要爬上這陡峭入雲的高山,還真是不容易。

    楊秋池也很累,這大熱的天爬山,還真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情,他渾身上下都被汗水濕透了,只不過,倒不是很氣喘,比上次爬一指峰可要強多了,那一指峰還沒這陰靈山一般高呢。

    楊秋池讓紅綾、霜兒雪兒照顧宋晴,自己拉著宋芸兒的手,走到寺廟後面的巨石邊上,觀看腳下連綿的雲海。

    宋芸兒見楊秋池額頭上都是汗水,嘻嘻一笑,伸手替他擦了擦,說道︰「哥,你的體力比以前好多了。」

    「是啊,都是芸兒師父教導有方嘛。」楊秋池打趣道。

    說起師父,宋芸兒不由得想起了柳若冰,眼望成都方向無邊的雲海,幽幽說道︰「不知道師父怎麼樣了。」

    聽她這麼說了,楊秋池從後面輕輕摟住了她地細腰,吧了口氣︰「是啊,要等過年才能去看她,好遙遠。」

    自從上次楊秋池向宋芸兒求婚,雖然宋芸兒拒絕了,可兩人的關係卻也隨之進了一層,不時還會有些親昵的動作。

    宋芸兒依偎在他肩膀上,說道︰「師父有了你的孩子,要是不嫁給你,將來右怎麼辦啊……」

    「是啊,我舍不得她,也舍不得你,真希望我們三人能永遠在一起。」楊秋池摟緊了宋芸兒的小蠻腰。

    「師父好可憐的……,我時時能和我喜歡的人在一起,可師你卻要遠離我們……」宋芸兒轉過身,雙手摟著楊秋池地肩膀,「哥,咱們下次見到師父,好好勸勸她,回來和我們一起住,好不好?我們的事情總要想辦法解決的……」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過年的時候,孩子就要出版了,有了孩子,她的心思應該會有所改變吧。希望那時候我們兩能說服她。不過……以你師父的性格……估計很難。」

    宋芸兒也吧了口氣,輕輕依偎在楊秋池地懷裡,兩人一時間都沉默了。

    「哎喲∼!我來的可真不是時候!」身後遠處傳來宋晴的聲音。宋芸兒一驚,便要掙脫楊秋池的懷抱,卻被楊秋池緊緊摟著,對宋晴笑道︰「晴晴,你來了。」

    宋晴有些酸酸地笑道︰「是啊,本來想過來和你們一起看看山下風景,沒想到看見一道比山下的風景還要有意思地風景。」

    上次楊秋池已經把自己向宋芸兒求婚地事情告訴過宋晴。但沒有提柳若冰,只是說宋芸兒說她還小,想等等再說。宋晴也老早就知道宋芸兒喜歡楊秋池。只不過。今日看見他們兩摟在一起,多少還是有些意外,心中也不免有些醋意。

    宋芸兒被楊秋池摟著,本想抖手掙脫開來,聽了宋晴酸溜溜地話,反倒不掙脫了,索性有些惡作劇地摟著楊秋池,在他臉頰上吻了一下,回過頭來示威地看著宋晴。

    宋晴的臉騰就紅了。咬了咬牙,轉身就走。宋芸兒急忙掙脫開楊秋池地摟抱,追上去一把拉住了她︰「泥娃娃,你不是真的生氣了吧?」

    宋晴轉身道︰「生氣?我有什麼資格生氣!我又不是他的娘子,我只不過是替他生兒子的一個小妾而已,有什麼資格干涉他找別的女人!」扭過頭去,看著山下的雲海。傷心地接著說道︰「更何況,我都嫁給他大半年了,連孩子都還沒懷上,我有什麼資格生氣了……」說到後面,委屈地哽咽著哭了。

    宋芸兒覺得自己剛才有些過了。畢竟自己還沒嫁給楊秋池,雖然宋晴也知道自己喜歡他。可畢竟木未成舟,生米還沒做成熟飯,就當著她的面和楊秋池親熱,換成自己是宋晴,恐怕更生氣。

    宋芸兒摟著她的肩膀。歉意地低聲道︰「泥娃娃,我……對不起啊……」

    楊秋池也走了過來。拉著宋晴的手說︰「晴晴,我和你說過,我將來會娶芸兒地……」

    「那也是將來的事,」宋晴眼淚嘩啦啦的,抽噎著說,「將來她嫁給了你,你們愛怎麼親熱都行,可現在……」

    「好了啦!算我不對還不成嗎。」楊秋池替她擦了擦眼小,「我的小豬豬本來一笑有個小灑窩,那才漂亮,噘著嘴哭,那可就不好看了。」

    宋晴兩眼掛著淚花,禁不住撲哧笑了一聲,粉拳在他胸口上打了一下。

    這時,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佛號,三人轉頭望去,只見一個老尼姑在不遠處,身後跟著十多個尼姑。

    那老尼雙手合什,又唱了聲佛號︰「阿彌陀佛,貧尼參見楊知州爵爺。」

    楊秋池微覺詫異︰「哦?你身居千仞高山絕頂之上,也知道本官?」

    那老尼微笑道︰「貧尼哪有這等本事,」轉頭望向遠處站著的俏丫頭紅綾、霜兒雪兒和南宮雄等護衛,「是那幾位施主告訴貧尼的。」

    「哦,」楊秋池施了一禮,「沒請教大師法號如何稱呼?」

    「貧尼恭為陰靈山觀間庵住持,法號悟空。」

    啊?楊秋池一愣,隨即哈哈大笑。

    悟空老師太很是詫異,不知道自己什麼地方說錯了,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弟子們,那些女尼也茫然不知所措。

    吳承恩寫《西游記》是在明朝中後期了,是一百多年之後地事情,所以這老師太當然不知道她的法號與大名鼎鼎的美猴王孫悟空同名,想起尖嘴猴腮的孫悟空的模樣,再看看眼前這一本正經地老尼姑,楊秋池笑得肚子都痛了。

    一邊笑,一邊擺手道︰「沒事的,哈哈哈,我瞎笑……哈哈哈……不用管我……哈哈哈」

    宋晴向悟空老師太等人歉意地笑了笑,扯了楊秋池一把,低聲道︰「老爺,你這樣笑人家出家人不好地啦!」

    楊秋池這才拼命忍住笑,又擺擺手︰「對不起,哈哈,我想起別的事情,與你們無關,哈哈,對不起啊。走走,到你們庵裡瞧瞧去。」

    悟空老尼這才如釋重負,前頭領路,帶著楊秋池等人進了觀音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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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章 意外發現

    這是楊秋池來到的第二座尼姑庵,心裡有些奇怪,這些尼姑怎麼喜歡跑到山頂上來修煉呢?從山腳爬到這陰靈山頂,少說也得要兩三個時辰。

    不過,這陰靈山頂雲霧繚繞,如同仙境一般,竹海連綿,山風吹過,嘩嘩作響,的確是一處上好的修行之所。只不過,這山也太高了,上下一趟不方便,香客們山來一趟也更不容易。

    能堅守在這遠離塵囂的山頂之上修行的,恐怕才是真正的修行之人。楊秋池不由心生敬佩之情,對那悟空老師太也多了幾分敬重。

    這陰靈山觀音庵規模不大,只比一指庵稍大一點。不過,裡面菩薩法像雕塑倒是十分威嚴,看上去也比較新,保養得還是不錯的,比那一指庵破破爛爛的樣子要整潔多了。

    住持悟空師太帶著楊秋池將這觀音庵整個轉了一遍,隨後來到後院奉茶。

    這後院搭著涼棚,在這絕頂之上,翹首遠望山下雲海風光,倒也十分的愜意。

    悟空師太奉上了上好的香茶,楊秋池品了一口,閉上眼睛搖頭晃腦了半天,卻沒品出什麼味來。他這人對喝茶沒什麼愛好,不管什麼好茶,喝到他嘴裡都是苦的。

    宋晴和宋芸兒兩姐妹都是官宦出身,對茶道頗有研究,連聲讚嘆果是好茶。得到伯爵少奶奶們的讚譽,悟空師太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正在這時,前廳進來一個小尼姑,向悟空師太合什稟道︰「山下龍掌櫃派伙計來問上次訂的竹器都做好了沒,他們已經賣斷了貨了。」

    悟空師太喜道︰「做好了,你去告訴他,現在庵裡有貴客,等晚些時候再讓他們來取。」

    那小尼姑答應了,轉身離去。

    楊秋池奇道︰「竹器?庵裡的師太們還會做竹器嗎?」

    「是啊,」悟空師太笑呵呵說道,「我們這觀音庵地處陰靈山絕頂,香客很少,而且這山頂上也沒辦法開墾。上下山一趟差不多要一天時間。好在山頂之上竹海遍坡,無邊無際,為了維持庵裡的正常生活開支,我們在閑暇之餘,便用這些竹子做些涼席、竹椅什麼的竹器,賣給山下商販,也好維持生計。」

    楊秋池讚道︰「是啊,你們在這高山密林裡修行,如何生存是第一個要面對的。你們能因地制宜,潛心修行之餘搞點副業維持生計,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可也真難為你們了。」

    悟空師太笑得眼都眯成一條縫了︰「多謝爵爺理解。山下這些商販也很通情達理,給的價錢也很公道。聽說是咱們陰靈山上觀音庵的師太們編織的,大家倒也不嫌棄手藝差,積心向善,爭相購買,這銷路倒也不差。」

    宋晴嬉笑道︰「那你們賺了不少錢了吧?」

    悟空師太趕緊合什道︰「奶奶這話可太重了。本來我們出家人,錢財乃身外之物,只是人吃五谷雜糧,光靠下山化緣,這陰靈山抬高台險,上下一趟太不容易,無奈之下才想出了這法子。這賣了竹器的錢,咱們倒也不敢亂花,除了開銷生活之外,都用在了寺廟裡的維修上了。」

    宋晴笑道︰「看把你急的。這庵裡菩薩法像都是翻修一新,單單靠你們下山化緣,何時才能湊到這翻修的銀兩啊?你們這樣自己靠手藝掙些錢,維修寺廟,也是潛心禮佛的表現啊。我們老爺也是吃齋念佛之人,趕明兒我們下山之前,我們老爺也好捐些香火錢的。」

    「多謝!多謝奶奶誇獎,多謝爵爺捐資。」悟空師太連忙起身道謝,笑得更歡了。

    楊秋池笑呵呵瞧了宋晴一眼,心想︰你把我誇的簡直沒譜了,我什麼時候吃齋念佛了?沒有肉,我是一粒飯都吃不下的。這捐資倒是應該的,也難為她們在這險峻山野修行的一份虔誠之心。

    想起尼姑做竹器,這還真沒見過,便說道︰「師太,你們做的竹器呢?能否讓本官瞧瞧?」

    「好啊!」悟空師太笑眯眯站起身,「請爵爺和奶奶們跟貧尼來。」

    悟空師太帶著楊秋池等人來到庵裡的一間大房子裡。這房子四面都是明窗,房裡亮堂堂的,有五六個尼姑正坐在小凳子上做竹器,有的手裡拿著篾刀在劃竹子,有的正忙碌著編織涼席。現在天熱,涼席特別好賣。

    幾個尼姑見到大老爺進來視察,急忙放下手裡的活,起身合什施禮。

    楊秋池點點頭,走到一個小尼姑面前,和藹的問道︰「你在做什麼竹器啊?」

    「回稟大老爺,我在做竹籃子。」

    「竹籃子?呵呵,豈不知竹籃打水一場空嗎?你們這麼辛苦,到頭也不過十黃土一坯,辛苦又為了什麼呢?」

    那小尼姑才十五六歲,自小出家,這庵裡香客少,平日裡一天也難得說上一會話,更不用說眼前是個超品德伯爵大老爺,頓時臉紅紅的不知該怎麼辦。偷偷瞅了悟空師太一眼,不敢回答。

    楊秋池笑道︰「別怕,我不過也是兩個耳朵一張嘴,和你們一樣,沒有什麼特別的,有什麼可怕的呢?怎麼想就怎麼答。」

    「是,」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那小尼姑聽楊秋池這麼一說,羞紅著臉笑了笑,合什躬身答道,「施主所言極是。佛祖雲︰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正是因為凡塵中一切色相皆為空,世事無常,我們今日所執萬事萬物,到頭來就像竹籃打水,仍是一場空,所以我們才要出家修行,只有苦修行,悟得正道,才可以脫離輪回之苦。」

    「好!很好!」楊秋池不禁擊節讚嘆,轉身對悟空師太說道︰「本官原來有些擔心你們編竹器賣,雖然事出無奈,就怕犯一個‘貪’字,貪嗔痴三毒可是出家人大忌,沒想到這小師太卻還沒把這本份給耽擱了。好,很好。」

    楊秋池轉身對宋晴道︰「等一會你捐一筆香火錢給庵裡,多捐一點,盡可能讓師太們沒有後顧之憂,多多潛心向佛,早日修成正果。」宋晴連聲答應。

    以楊秋池現在的財力,供這小小的觀音庵十多位尼姑吃喝幾百年都沒有任何問題。

    楊秋池對悟空師太道︰「以後庵裡有什麼難事,盡管來衙門找本官,一定優先解決。」

    悟空師太和眾尼姑們大喜,急忙躬身合什稱謝。

    楊秋池坐了下來,拿起一個精致的小竹籃,左右看了看,說道︰「這手真巧,繡嫁妝肯定……咳咳……上香禮佛也需要這麼巧的手才行。」

    楊秋池腦袋短路,差點說錯了,出家人哪來的嫁妝繡,趕緊掩飾地拿起地上的一根短竹子,看了看,問道︰「這編竹器挺麻煩的吧?」

    「也不麻煩,熟練了也就快了。」小尼姑回答。

    楊秋池站起身,揮了揮那截竹桿,說道︰「那好,你們別管我,接著編織吧。」

    眾尼姑看了看悟空師太,見她微笑著點了點頭,這才答應了一聲,各自坐下,繼續編織。

    楊秋池微笑著看著她們忙活,只見一個尼姑負責修剪長竹子,並用刀子砍成需要的長度,另外兩個尼姑用刀子從裡頭劃開竹子,修成竹條,其他尼姑各自編織自己的竹器,分工協作,配合十分熟練。

    忽然,楊秋池咦了一聲,盯著那修剪竹子的尼姑手中的刀子,走過去說道︰「你等等,把你的刀子給我看看。」

    那尼姑趕緊站起身,將手中刀子倒轉過來,刀柄超前,躬身遞給楊秋池。

    楊秋池接過仔細看了看,這篾匠劃竹子的刀外形很像菜刀,但刀體寬度比菜刀窄一些,前後都是鐵的,渾然一體。由於刀柄也是鐵的,刀背又比較厚,所以比菜刀重得多,拿在手裡沉甸甸的。

    楊秋池眼中放光,扔下左手拿著的竹子,從地上揀了一根劃好的筷子粗細的竹條。拿著篾刀走到門口,將左手的那一節竹條平放在外面的草地上,舉起篾刀使勁一刀砍下去,那竹條應聲斷成兩截。

    由於這篾刀的刀柄在刀體的中上部,刀刃的部位和菜刀一樣,平著砍切的時候,不會硌著手。

    宋芸兒立即明白了楊秋池的用意,驚喜地對楊秋池說道︰「那砍斷鐵鏈的刀不是斧頭,而是篾刀?」

    「很有可能!」楊秋池道,「你記得不?那六里村四周都是竹海,一定有篾匠制作竹器。我們當時只想到菜刀、斧頭和柴刀之類的生活常見的刀具,卻忘了還有篾匠的篾刀!」

    宋芸兒道︰「怎麼辦?咱們立即下山去吧,將篾匠的刀子都收上來檢查?」

    「對,必須趕時間,也許咱們前面的搜查有可能已經驚動了這篾匠,說不定已經潛逃了。」

    宋芸兒急道︰「那咱們快走吧。」

    宋晴急忙拉著楊秋池的手︰「老爺,現在都快傍晚了,下不到一半天就黑了。這山勢如此陡峭,萬一摔著了可怎麼辦?」

    這倒是實話,這陰靈山的山路十分險峻陡峭,又是下坡,俗話說上坡容易下坡難,一不留神還真有可能摔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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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  月夜

    南宮雄一直在旁聽著,抱拳道︰大人,要不您寫一封信,我派幾個護馬上下山,交給衙門詹正詹捕頭,讓他連夜帶捕快去將六里村所有篾匠控制住,並將所有蔑刀拿回衙門。您們明天早上再下山,回去再作檢驗。」

    楊秋池點點頭︰「好,這是個好主意。」如果自己帶著宋晴她們幾個女孩子連夜下山,反而會影響速度,反正只是控制嫌疑犯和提取刀具,用不著自己親自出馬。自己只需要明天下山之後,對提取到的篾刀進行檢驗就行了。

    楊秋池當即讓悟空師太拿來紙筆,匆匆給衙門詹捕頭寫了一封短信,把任務作了明確部署,將給南宮雄。

    南宮雄立即派了兩名護衛,帶著書信馬上下山送信。

    安排妥當,楊秋池這才放心。沒想到上到這陰靈山來散心,反倒意外發現了重要的破案線索,楊秋池很高興,希望這個線索能夠幫助自己抓住凶手。

    傍晚,悟空師太準備了一桌素宴,雖然比不上素菜館裡手藝,卻也很有山野的風味,尤其是在這雲海之上的絕頂,所以這頓素宴吃得楊秋池很是愜意。

    太陽慢慢落下了山,最後一抹餘輝消失在天際的時候,月亮出來了,圓圓的,清冷的月亮灑在了無邊的竹海之上,讓人心中升起了一片柔情。

    楊秋池和宋晴、宋芸兒姐妹,還有俏丫頭紅綾、霜兒、雪兒,坐在崖邊,看著遠處的竹林,欣賞著月夜下美麗的陰靈山絕頂之上的風景,都陶醉在這美麗的夜景之中。

    這時,從竹海中悠悠飄來了一首山歌︰

    山坡滾岩岩滾岩

    滾以門前砌花台

    兩邊砌起人字路

    中間碟個望郎台

    聽聲音是個女孩子唱的,歌聲甜美卻充滿了哀怨,悠悠傳來。彷彿如天籟之音,飄緲而無所尋。

    楊秋池微微驚喜道︰「沒想到這絕頂之上,居然還有人唱山歌。」即使有些詫異︰「這聲音好熟悉,好像是……」

    「是雲姑娘!」宋芸兒也驚訝地說道。

    兩人正詫異間,又聽那歌聲接著唱道︰

    一更想哥眼發呆

    二更想哥夢裡來

    三更做個團圓夢

    四更醒來淚滿腮

    這曲調就是楊秋池十分熟悉的苗家山歌,只不過她是用漢話唱的。再聽了這首。楊秋池心中再無懷疑,叫道︰「沒錯,是雲姑娘,她怎麼來了?」這裡與湖廣鎮遠州清溪縣相隔千里,而且是高聳入雲的絕頂之上。

    正疑慮之間。又聽那歌聲響起,唱的是︰

    和哥相會在月堂

    回到家中思想郎

    想郎不得郎來伴

    愁得人瘦臉也黃

    去到河邊洗衣裳

    心裡悄悄又想郎

    想你想得人也傻

    衣棒敲在手指上

    去到菜園把草薅

    手上薅草心想郎

    想郎想得魂出竅

    鋤頭挖在腳趾上

    鋤頭挖腳不算痛

    情哥不來才是痛心房

    這首歌婉轉纏綿,充滿了少女地哀怨情絲,直唱得楊秋池射箭柔腸寸斷,站起身上前一步,雙手拔在嘴邊,大喊道︰「雲姑娘~!是你嗎?我們在這裡~!」

    宋晴聽楊秋池說起過苗寨寨主雲露喜歡楊秋池。六月六歌場上唱山歌給楊秋池送了一雙繡花鞋墊,楊秋池不知道這是苗家女孩子送給情郎的定情信物,便接了下來,讓雲露誤以為楊秋池願意娶她。雖然最後作了解釋,卻還是傷了人家姑娘的心。

    她此刻聽楊秋池突然說竹海飄來的歌聲是雲露的,不由也是十分的驚詫。隨即欣喜地說道︰「老爺,你不是會唱山歌嗎?還一首啊!」

    「還什麼還!雲姑娘突然為到這山頂找我,肯定是出大事了!」楊秋池心急如焚,又雙手攏在嘴邊,高聲喊道︰「雲姑娘。你在哪裡~!」

    這時,又聽到遠處傳來雲露哀怨地歌聲︰

    歌聲結伴只同到老

    誰知你郎半路把嬌拋

    郎已得登逍遙界

    丟下我嬌一人落難路遙遙

    楊秋池聽她唱得淒苦。心中更是不忍,大聲喊道︰「雲姑娘,我們馬上過來找你了~!你別亂走!~」

    說罷,轉身就往巨石下跳,宋芸兒,宋晴、紅綾和南宮雄,夏萍等護衛們緊隨其後,衝下了巨石。

    這巨石離那竹海也就一兩百米,衝進竹海裡,楊秋池大聲叫道︰「雲姑娘~!你在哪裡?」

    靜靜的月夜裡,只有風吹竹海的嘩嘩聲。

    楊秋池在竹海裡漫無目的地狂奔著,那歌聲再也沒有響起。他大聲地呼喊著︰「雲姑娘~!雲奶娘~!」

    沒有回答。

    楊秋池的心收緊了,難道,是自己地幻覺嗎?

    宋芸兒一直跟在他的後面,說道︰「雲姑娘呢?」

    聽一這話,楊秋池確信,不是自己幻覺,宋芸兒也確定就是雲露的歌聲。

    宋晴和紅綾氣喘吁吁這才追了上來,問道︰「雲……雲姑娘在哪裡?」

    楊秋池心酸苦,楊歌喉唱道

    送哥送到對門坡

    風吹木葉對對梭

    今天相隔一張紙

    明天相隔萬重坡

    這是當初雲露送楊秋池離開苗寨的時候唱的的那首山歌,他一直記在心裡,此刻唱起來,更是心中苦楚。

    忽聽得遠處想去雲露的歌聲︰

    送哥送到小山口

    有句細語給妹留

    砍柴莫走岩邊路

    挑水莫走滑石頭

    這是那時候楊秋池給去露回地歌。楊秋池大喜,雲露能記住自己唱的歌,這讓他十分高興,大喊一聲︰」雲姑娘~!」往那歌聲處奔去。

    奔到近前,一塊銀白色的石頭上,端坐著一位俏麗地盛裝苗族少女。正淒涼的看著自己。正是苗寨寨主雲露。

    看見楊秋池,雲露跳下了巨石,小跑幾步,便站住了,傻傻的看著他,月光透過竹林,照在雲露亮閃閃地銀上面,如一朵盛開的百合。

    楊秋池叫了一聲︰「雲姑娘!真地是你!」幾步衝到面前,斗然不期而遇,真讓他又驚又喜,卻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雲露看著他。喚了聲︰「秋哥哥~!」縱身撲進了他的懷裡,放聲大哭起來。

    楊秋池不知所措,聽她哭得那樣的無助,不敢攤開,生怕委屈了她。輕輕扶住她的腰肢,柔聲安慰著。

    這時,就聽到熟悉地話語傳來︰「楊爵爺。你好啊!」

    楊秋池抬眼望去,這才發現雲露身後還站著十幾個人,為首地,正是苗寨寨主。被封為「輔國佐聖苗王」的去天擎。身後是雲愣和十多個苗兵,雲愣也笑呵呵親熱地向他打招呼道︰「楊爵爺!」

    楊秋池想放開雲露,和雲天擎打招呼,可雲露去緊緊摟著他。一個勁哭泣著。

    身後傳來宋晴地話語︰「老爺,這位姑娘是……?」

    聽到宋晴說話,雲露這才抬起淚眼,雙手卻還是不肯放開楊秋池。

    楊秋池知道她肯定受了很大的委屈,要不然不會當著別人這樣地。便依舊讓她摟著自己,先對雲天擎笑了笑︰「雲寨主。你好!」

    隨後,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拍雲露,給宋明介紹說︰「晴晴,這位就是我和你說過的苗寨寨主的千金雲露姑娘。」又對雲露說道︰「雲姑娘,這位是我妾室宋晴。」

    宋晴福了一禮︰「雲姑娘,晴晴在此有理了。」

    雲露這才回過神來,抽泣了幾聲,放開楊秋池,回了一禮︰「雲露見過姐姐。」

    宋芸兒走過來拉著雲露的手說︰「雲姑娘,又見到你了。」

    雲露勉強一笑,向宋芸兒點點頭,眼中淚光盈盈。

    楊秋池乘機走到雲天擎身前,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說道︰「雲寨主,你們怎麼跑到這裡來了,也不和我通報一聲,我好去迎接你們啊。」

    雲天擎呵呵一笑︰「我們要去京城,雲露死活要見你一面,我們就繞道來看看你明天一早還要趕往北京城呢。時間緊,就來不及打招呼了。」

    楊秋池有些意外,問道︰「雲寨主要去京城?什麼事啊?」

    雲天擎看了看他身後的雲露,說道︰「皇上龍恩眷顧,下旨讓趙簡王納雲露為側妃。我這是護送雲露到京城成親去。」

    啊?楊秋池猛一聽這消息,心中頓時一片茫然,雲露要嫁給一位親王做側妃?側妃就是親王的小妾,這楊秋池是知道的,卻不知道這件事來地是這麼的突然。

    雲天擎說道︰「上次李公公前來頒旨,就已經控聽清楚雲露的情況。當時就表露了擺到皇上的想法。雲露知道之後就病了,病得很厲害所以,楊爵爺走地時候,她沒能來送行,怕你擔心,也沒讓我告訴你。後來你走之後,李公公又一次來到苗寨,頒旨說皇上已經正式頌旨讓趙簡王納雲露為側妃。」

    「這趙簡王是……」?楊秋知道這個親王是誰,不過,既然叫王,一定與皇室有關。

    雲天擎倒是已經弄明白了,說道︰「趙簡王就是當今皇上的三兒子,名叫朱高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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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月光如洗

   原來,上一次明成祖頌旨封了雲天擎為苗王,就是歷為鎮遠州一帶苗家不服王道教化,經常起兵鬧事,能打就打,打不過就躲進深山裡,敗將進剿收獲不大,這讓明成祖十分頭疼,一直苦惱如何收復這些崇山峻嶺中的苗眾。

    這次楊秋池來到鎮遠州之後與雲天擎化干戈為玉帛,讓雲天擎感激涕零,帶苗兵協助楊秋池大破建文餘黨。明成祖得到消息,真是大喜過忘,立即頒旨給了雲天擎一個苗王的封號,並下令讓當地駐軍協助雲天擎統一鎮遠州一帶苗眾。

    鎮遠州方圓上千里,各苗寨分散居住,雲天擎的苗寨只是其中最大的一支,其他苗寨寨主原來也只是禮節上奉他為首領。雲天擎也早就有一統苗疆的想法,只是自己兵力不夠,加之出師無名,又怕朝廷以為自己要謀反,故此遲遲沒有動作。

    這一次得到苗王的封號,又有了明軍正規部隊的協同配合,還有明成祖讓他統管鎮遠州地界苗寨的聖旨,立即招集整個鎮遠州所有苗寨寨主聚會,宣讀了明成祖的聖旨,要求所有苗寨寨主將手中苗兵統領權全部上交給雲天擎自己統一掌管,各苗寨寨主以後的任命權也統一由他負責行使,並要按照規定服徭役、納稅賦。

    雲天擎將鎮遠州整個苗疆的兵權、人事權,財權全部收歸自己手中,這當然引起了其他苗寨寨主的不滿。雲天擎以此為契機,在明軍的輔助下,起兵征剿,殺了反抗最為激烈的幾個苗寨寨主。其他苗寨寨主本來對雲天擎就很敬重,現在又有皇上聖旨任命。加上武力威脅,便乖乖降服,將權力全部上繳。

    所以,楊秋池走後不久,雲天擎就一統了整個鎮遠州苗疆,成為真正地苗王。

    明成祖知道,苗家歷來都有不服王道教化的傳統,歷朝歷代都起兵反抗過王師,歷代征剿都是按下葫蘆浮起瓢,效果不大。所以,明成祖深知,對付這些服教化地苗眾,最好的辦法就是安撫。

    雲天擎統一苗疆,又宣誓效忠,一切發展都很符合明成祖的心意。不過,他是不相信誓言的,一方面對去天擎等平定苗疆有功之人重重封賞安撫其心,另一方面讓雲天擎大規模減少苗兵數量,同時還派了官員在雲天擎苗寨任職,協助管理。

    為了進一步籠絡雲天擎,徹底征服這一塊抵御王道教化的苗疆,明成祖又想到了漢王朝了喜歡的一招︰和親。他將自己最寵信的大臣之一。翰林學士兼左春坊大學士,內閣首輔胡廣的一個小妾所生女兒收為義女。並封為永昭公主,將其嫁給了雲天擎的兒子雲愣為妻,同時。又親自作主讓自己的三兒子趙簡王朱高燧納雲天擎的女兒雲露為側妃。

    這一招自然讓雲天擎受寵若驚,聖旨到了之後,急忙籌劃著帶苗兵護送女兒雲露進京成親,同時迎娶冒牌的永昭公主回苗寨。

    可是,令雲天擎意想不到的是,雲露竟然抗旨,死活不肯出嫁,一直躲在房間裡哭了好幾天,逼得雲天擎兩口子差點上吊。在爹娘苦苦哀求甚至以死相逼之下,雲露萬般無奈,這才答應了,但提出了一個要求,出嫁前要見楊秋池一面。

    雲天擎何嘗不知道女兒對楊秋池這個初戀情人的一往情深呢,當然滿口答應,這才繞道四川巴州。來到巴州城之後,才知道楊秋池等人上陰靈山納涼來了,便急忙追到山下,讓迎新的大隊人馬等在山下小村莊裡,雲天擎帶著貼身苗兵護衛,護送雲露上以了山頂,雲露這才用山歌將楊秋池引了出來。

    楊秋池對皇室是懵懵懂懂的搞不明白關係的,現在聽說這趙簡王朱高燧竟然是皇上明成祖的三兒子,雲露成了皇上親兒子的側妃,心中不知怎麼地有些悵然若失。

    月光是那般的清冷,星星點點斑斑駁地灑在地上。場中一時安靜了下來。

    見楊秋池聽說了這個消息之後不說話,雲露幽幽地看著他,傷感地說道︰「秋哥哥,我想和你單獨說兩句話,行嗎?」

    楊秋池呆了一呆,看向宋晴和宋芸兒。

    宋芸兒最先反應過來,說道︰「雲寨主,不,雲苗王,我領你們到庵裡,讓住持師太安排你們住處吧。」

    雲天擎感激地拱拱手︰「有勞宋姑娘。」向雲愣等人打了個手勢,舉步往竹林處走去。

    宋芸兒走了幾步,發現宋晴還呆在那裡沒動,拉了她一把,低低的聲音道︰「泥娃娃!你們老爺和雲露姑娘有話說,咱們回去吧。」

    「可……可這麼晚了,他們兩個在竹林裡……」宋晴話語有點酸酸的。

    「他們什麼啊!要有什麼事早有了!放心吧。」宋芸兒抬眼簾望向楊秋池,略略抬高了聲音︰「我哥心裡有分寸地。」強拉著宋晴出了竹林。

    南宮雄貼身護衛也迅速散開到周圍竹林四周警戒。

    場中,只剩下楊秋池和雲露兩人。

    楊秋池望著雲露,輕輕說道︰「雲姑娘,恭喜你。」

    雲露走到他身前,望著他,月光下臉蛋如皓月般是那麼的皎潔,她沒說話,只是那樣傻傻的看著楊秋池,一串串淚珠慢慢滾落了下來,如珍珠般晶瑩。

    楊秋池當然知道雲露為什麼去京城與皇子成親要繞道來這裡,當然知道她為什麼哭,心中充滿了愧疚和憐惜,輕輕擦去了臉上的淚花,柔聲道︰「雲姑娘,是秋池對不起你……」

    雲露撲進了楊秋池的懷裡,盡情的哭泣著,是那樣的委屈和心傷,粉拳狠勁砸著楊秋池的胸膛。

    楊秋池輕輕摟著她地腰肢。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好一會,雲露慢慢抬起淚眼,抽泣著問道︰「秋哥哥,我只想嫁給你,別人……別人我都不想嫁。」

    楊秋池勉強一笑︰「別傻了啊,皇上聖旨定的事情,如何能反抗地,再說了,當了皇子側妃……」

    「我不要~!」雲露哭泣著,「我的繡花鞋墊已經給了你,我的心也就給了你!我心中再不會有第二個男人了!你知道嗎……」雲露放聲哭泣著,是那樣的無助。

    楊秋池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個苗族少女心中留下這麼深的烙印。因為,他不知道唱山歌定情,送鞋墊定婚,對於一個情竇初開的苗族少女的重要意義,不過,他現在從雲露繞道來找自己,就已經知道,自己在這個苗族少女心中是多麼的重要。

    楊秋池也很傷感,柔聲安慰道︰「雲姑娘,真的很對不起。我……我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個樣子……對不起……」

    雲露抬起眼睛,看著楊秋池,忽然,緊緊摟住了他的脖頸。吻住了他。

    楊秋池不敢掙脫,生怕傷了雲露的心,卻也不敢回應,生怕讓她誤會,就這樣傻傻的任由雲露親吻著。感受著她冰涼的紅唇,淚珠悄悄地流進了他們的吻,鹹鹹的,就像雲露酸楚的心。

    片刻,雲露的紅唇慢慢離開了楊秋池,滿是淚花的一雙美目望著他,顫聲道︰「秋哥哥……你就……你就不願意吻一吻雲妹嗎?」

    楊秋池又是愧疚又是心疼,一把將她緊緊摟住,深吻著她。雲露欣喜地回應著楊秋池的吻,彷彿要記住楊秋池的身體留在自已身上的每一份感覺。

    雲露的紅唇滑向了楊秋池的臉頰,在他耳邊低語道︰「秋哥哥,雲妹……雲妹想把身子給你……就現在……」

    楊秋池微微一震,連忙道︰「不……雲妹,這樣不行……」

    雲露用吻打斷了楊秋池的話語,一隻手解開了自己薄薄的上衣,不由分說,的把抓住楊秋池的手掌,按在她圓鼓鼓高聳的乳房上。

    楊秋池的手掌撫摸著雲露的少女酥乳,渾圓而結實,充滿了彈性,乳頭如櫻桃一般,點燃了楊秋池地慾火,手掌在雲露玉體滑嫩的肌膚上游走

    雲露輕輕哭泣著,繼續解自己的衣裙。

    她的哭泣讓楊秋池猛地清醒過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堅定地說︰「不!我們不能這樣!」

    「為什麼?」雲露悲聲道︰「秋哥哥,你就這麼討厭雲妹嗎?」雲露哭泣著,身子都在輕輕的顫抖。

    楊秋池摟緊她,柔聲說道︰「雲妹,哥要為你著想,你必須清清白白嫁給三皇子,要不然,你在皇室裡這一輩子都別想抬起頭來。」

    「我不怕!我不管!」雲露嗚咽毒害搖著頭喊道。

    但楊秋池不能不管,他知道,此刻,任何理性的解釋都不會有用,只能緊緊摟著她,不讓她有所行動的機會。

    雲露在楊秋池懷裡扭動著身子,最終,依偎在他的懷裡放聲大哭起來。

    月光清冷如洗……。

    第二天一大早,楊秋池和雲天擎兩撥人一起下山。路上,都自覺地給楊秋池和雲露留出空間說話。

    楊秋池為了引開她的注意力,慢慢陪著她一路觀賞著沿途的風景,說些小笑話,這才引得雲露心情好了些。

    中午時分,來到了山下,雲天擎的迎親和送親的大隊人馬在山下的小村莊裡等候,楊秋池邀請他們進城休整兩天再走,雲天擎說由於繞道四川,已經耽誤了行程,不敢再作停留,就此告辭。

    楊秋池知道他說的是實情,只好揮手作別。

    雲天擎的大隊人馬慢慢往前走去,雲露上了馬,一直回頭淒苦的看著楊秋池,直到山道彎彎將她苦楚的目光隔斷。

    楊秋池長嘆了一聲,正要吩咐回城,就聽得雲露她們消失在山巒處傳來山歌︰分散了

    萬水千山作證人

    山水要變隨他變

    變山變水不變心

    楊秋池頓時呆了,跑了幾步,站在路邊,抬首遠望,只見山路彎彎,早已經沒了雲露的蹤影,只有那淒楚的歌聲幽幽傳來,若有若無︰

    今日求哥不得哥

    不知妹命怎如何

    想著哥來妹願死

    死也死在相思河

    楊秋池傻傻地站在那裡,一顆心被那歌聲揉成了粉末,揚在空中飄飄灑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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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美麗的刺梨花

    京城,趙王府,彩燈高掛,爆竹聲,熱鬧非凡。

    趙王朱高燧已經喝得七分醉,搖搖晃晃被送進洞房,坐在圓桌前,喝了一壺茶,醉眼朦朧看著坐在床上披著紅蓋頭的新娘。

    聽父皇說,這女子是苗寨寨主的女兒,是苗寨裡最鮮艷的一朵鮮花。

    朱高燧很好奇,僅僅是好奇,他不是好色,因為對他來說,有比女色更讓他著迷的東西,那就是權力,至高無上的權力,生殺予奪的至尊皇權。

    不過,他只是明成祖的第三個兒子,皇上即位之初,就已經立他的大哥也就是明成祖長了朱高熾為太子,除了太子,朱高燧的上面還有一個二哥,輪也輪不到他,但是,他有信心讓皇上廢掉太子,改立他朱高燧。

    在他看來,皇上批示讓他納苗王的女兒為側紀就是最好的證明,由此可見皇上對他的器重。他一定要把握好這個機會,做出點樣子來,博得皇上的進一步賞識。

    這門婚事是皇上欽定的,漫說這苗王的女兒是一朵鮮花,就算她是一頭母豬,他朱高燧也要挽著她的手招搖過市,讓天下人看看他們有多麼的恩愛,只有這樣,才能報答父皇的器重,也只有事事遵從皇上的意思,才能一步步的建立起通往夢寐以示的最高權力的階梯。

    朱高燧了兩杯酒,說道︰「雲姑娘,不,愛妃,父皇誇你是苗寨最美最嬌艷的一朵鮮花,你能嫁給本王,本王感到非常的高興,也倍感榮幸啊。」

    頓了頓,瞧了一床邊坐著的新娘,沒有聽到她的回應,微覺詫異,聽說苗家女子性情直率。這苗王的女兒怎地羞答答的不說話呢。

    朱高燧端起那兩杯酒,搖搖晃晃走到床邊,俯下身看了看蓋著紅蓋頭的新娘子,打了個酒嗝,隨即歉意的笑道︰「愛妃,本王有點喝多了,父皇親臨我們的婚慶,這可是天大之喜,可也由不得本王不喝啊。」將手中兩杯酒舉到新娘子面前,笑呵呵續道︰「來來。咱們兩該喝合歡酒了~」

    紅蓋頭下地新娘身子動了動,卻還是一言不發。

    朱高燧有些奇怪,彎下腰看了看那紅蓋頭,這才若有所悟,身子搖晃兩下,歉意地說道︰「我可真是喝醉了,怎麼……怎麼連蓋頭都不揭,這合歡酒可怎麼喝呢……嘿嘿,難怪愛妃不理我。呵呵,切莫生氣,切莫生氣,本王這就揭蓋頭來。」

    朱高燧搖晃著走回圓桌邊。將手中酒杯放下。嘿嘿一笑,覺得有些頭昏。使勁晃了晃腦袋,稍稍清醒,這才搖晃著走回床邊。慢慢彎下腰,說道︰「愛妃!本一給你揭紅蓋頭啊……」

    說罷,伸手指輕輕拈住紅蓋頭的一小角,慢慢揭開,露出了雲露清秀如刺梨花般嬌艷的臉蛋。

    「哎喲,愛妃果然是個美人 ~!真不愧為苗寨最嬌艷的一朵鮮花……」

    雲露慢慢抬起頭,看著朱高燧,慘然一笑,手腕一翻,一把亮閃閃的剪子對準了自己的咽喉。

    啊!朱高燧嚇得大叫一聲,噔噔噔倒退數步,撞在了那圓桌子上,將桌上那兩杯合歡酒也撞翻了,灑了一桌,又滾了幾滾,咣噹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朱高燧一持扶著圓桌,一手指著雲露,驚叫道︰「你……要幹什麼?」

    朱高燧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苗寨女子要行刺自己,正要高聲呼喊護衛,又覺得不對,這女子只是用剪刀對著自己,並沒有要過來行刺的意思,微覺放心。

    可這顆心剛剛放下,卻又被另一個念頭馬上提了起來,這苗王的女兒要自殺、完蛋了,這可不行,這門婚事是皇上飲定的,是漢苗和親,是父皇為了安撫苗疆徹底征服苗疆的重要一步棋,如果新娘自殺,皇上肯定會怪罪自己辦事不力,如果苗王因此謀反,那可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那時候,別說太子位,只怕連自己這王爺的位子也保不住!

    這只是一閃念,朱高燧就已經知道事態的嚴重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頓時酒也被嚇醒了,連聲道︰「愛妃……不,雲姑娘,別,別這樣,千萬別這樣,有話好好,本王什麼都答應你!」

    雲露慘然道︰「王爺,對不起,我不能嫁給你……」

    「好好好,不嫁,不嫁就是,你先把剪刀放下來,咱們有事慢慢談說,千萬別尋短見啊。」朱高燧幾乎是在哀求。

    他並不是可惜這朵鮮花就這樣凋零了,而是為自己擔憂,為了自己的太子之位的夢想,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雲露自殺。

    雲露當然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覺得有些愧疚,悲聲道︰「王爺,實話告訴你,我已經有了意中人,雖然他……可我心意已決,我生死都是他的人了,所以,我不能嫁給你,請你原諒。」

    朱高燧慢慢在凳子上坐了下來,哀求道︰「雲姑娘,我明白的,你這麼美麗,當然會有意中人。你要不願意嫁我,我不會逼你的,你放心啊。」

    雲露感激地笑了笑,眼中淚水盈盈而下,手中的剪刀微微離開了脖頸,剛才激動之餘,刀尖已經將脖頸刺了一個小口,鮮血順著她白雪一般潔淨的脖頸慢慢流了下來。

    朱高燧看見雲露脖頸上那觸目驚心的血痕,暗自在慶幸自己反應迅速,大禍尚未降臨,如果自己驚恐之下,將護衛們叫進來,也許會逼得這苗王女兒當即自殺,那可就一切全完蛋了。

    朱高燧知道,現在必須要盡快與雲露建立起信任,讓他相信自己不會逼迫她,她才不會自殺。

    他朱高燧現在需要的不是雲露這個女人,而是這門婚事,這門皇上欽定的婚事,影響到他太子夢想的婚事,再說了,對於女人。他堂堂的王爺,要多少就有多少。又何必為硬踫雲露這朵美麗地刺梨花,把自己太子夢想給踫滅了呢。

    所以,朱高燧努力在臉上堆起笑臉,說道︰「雲姑娘,你的意中人是誰啊?一定是個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苗家小伙子,對吧?」

    雲露本來已經抱定了必死的決心,只要這王爺用強,就立即自盡,不過現在見他和顏悅色地,微微放了一點心,聽他問起自己的情郎。想起楊秋池,想起他的懷抱,他的吻,他的手掌留在自己身體上的滋味,心中升起無限柔情︰「他不是我們苗家男子,也不算英俊瀟灑,甚至還有點傻傻的,可是……可是我偏偏就喜歡他。」

    朱高燧笑呵呵道︰「是啊,傻傻的男人本份,不花心,當然能討得雲姑娘的歡心了。」

    雲露見他並不生氣,反倒安慰自己,感激之餘。卻又有些擔心他是不是故意裝樣子,趁自己不備。搶自己的刀,如果自己的清白被玷污了,那時候就算死,又有什麼用。她已經下定決心,死都要保住自己的貞潔,所以,她手中地剪刀又緊緊抵著自己的咽喉。

    朱高燧是何等人物,立即猜到了雲露的心思,他知道,必須要讓雲露明白自己的真實想法,否則,一個小小的誤會,也會要了雲露的命,那也等於要了他的命。

    朱高燧微笑著說道︰「雲姑娘不慕榮華富貴,一心痴愛自己的郎君,本王心裡對姑娘好相敬,又怎會用強呢。」頓了頓,又嘆了口氣,「本王知道,強扭的瓜不甜,再說了,嘿嘿,說句不好聽地話,本王想要地女人的話,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所以,既然雲姑娘不願意嫁給本王,本王絕對不會踫姑娘分毫。這一點請雲姑娘放一百個心。」

    雲露聽他說得真誠,噙著眼淚感激地點點頭︰「多謝王爺。」

    朱高燧擺擺手,盡力微笑著說道︰「不過,雲姑娘,你也知道,咱們兩這門婚事是皇上欽定的,是為了漢苗永遠和好,皇上剛才也親自來參加了咱們的婚典,所以,名義上,你已經是本王的側妃──不過你放心,這僅僅是名義上的,咱們恐怕在外人面前還得維持這個名義,這一點希望雲姑娘能理解。當然,私底下我會像對待親妹妹一樣對雲姑娘的,絕不越雷池半步。

    雲露也知道他說的是實話,說道︰「多謝王爺,我也是考慮到這一點,為爹娘著想,這才答應嫁給你,但我只能名義上嫁給你,我的身子卻不能給你,要不然,我寧可死!」

    朱高燧連忙說道︰「對對,我們兩能夠想到理解,那就太好了,那以後我們兩在皇上,在外人面前是夫妻,在家裡是私底下的兄妹,將來等本王……等本王能作主了,我就將你還給你的情郎,可好?」

    雲露大喜︰「多謝王爺,雲露來世做牛做馬,再報答王爺的恩典。」

    朱高燧笑了笑,說道︰「那咱們就說定了!妹妹。」

    雲露聽他稱呼自己為妹妹,又是高興又是感激,說道︰「多謝王爺哥哥。」手聽剪刀卻一直沒離開脖頸。

    朱高燧知道她還有戒心,轉頭看看地上摔碎的酒杯,笑了笑︰「這合歡酒也喝不成了,看來,咱們倆注定做不成夫妻的。」又扭頭往屋外瞧了瞧,「今天咱們新婚,我要離開,恐怕別人會說閑話。」

    雲露手中剪刀一緊,盯著高朱燧。

    朱高燧擺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今後我恐怕還是要來你房裡的──你放心,你這側妃房間大的很,有的是睡的地方,以後我來就睡外邊,給我的好妹妹當看門的,好不好?」

    雲露這才笑了,點點頭︰「多謝王爺哥哥。」

    「呵呵,你今晚上已經不知道說了多少聲謝謝了,好了,本王到外間睡去了,你也早些休息。」

    雲露感激地看著朱高燧,目送他出了房門。

    朱高燧搖搖晃晃走出門外,回過頭來朝雲露微微一笑,這才將房門帶上。

    雲露拿著剪刀衝過去將房門拴好,又仔細檢查子一遍所有的窗戶,見都關得好好的了,又趕緊拿過頂門杠將房門頂好,搖了搖,結結實實的,一顆心這才放下,慢慢滑坐在地上,握著剪刀,嚶嚶的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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