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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娟娟] 落難伴侶--落難情人之一 (已完成)

[胡娟娟] 落難伴侶--落難情人之一 (已完成)

楔子

       凝重哀痛的氣氛,隨著空氣緩慢的流動,漸漸地散佈在整個密閉的臥房內。

  宋巨天躺在床上,微弱且困難的呼吸已經顯示他的生命不長了,他雙眼半睜地看著站在床邊的兒子宋瑞東,只見兒子清秀俊美的五官,已沒有平常的神采飛揚,讓凝重與哀傷佈滿其間,一雙勾人懾魂的迷人黑眸,也失去了所有的光彩,此時只是清楚地泛著薄薄的水氣,阻擋了它的視野,弧形漂亮的嘴唇,也拉得平平的,緊抿著不想出聲說話。

  宋巨天知道兒子在難過、在傷心,從小這個兒子就是一副軟心腸,沒有太過堅強的心,他就像他過世的母親一樣,個性太過單純與善良了。

  「瑞東。」宋巨天有些吃力地吐出話來,叫喚著兒子,「別難過了。」柔聲地安慰著他。

  「爸。」不安慰還好,宋巨天這句短短的話,卻激動了宋瑞東的心,讓他更加難過,連說話都困難了。

  「唉!爸的身體早就不行了,走與不走都是遲早的事情,何必這麼傷心呢?早點走,我還可以早點下去找你媽媽。」宋巨天嘴邊帶著微笑,並未因為自己即將被死神召喚而感到對死亡的恐懼無助。

  宋瑞東沒有出聲,只是強壓著全身想冒湧而出的悲傷,他告訴著自己,不可以掉淚,不能讓爸爸走得有所牽掛與擔憂。

  宋巨天眼望著天花板,一雙灰白的眉頭凝聚在一起,「我現在唯一的遺憾,就是看不到繼春的最後一眼。」停頓一下,又繼續說著,「我這病發得太突然了……」

  「二哥一定可以趕得回來的!」宋瑞東衝口而出地打斷父親的話,「他會趕回來的!」像是保證的承諾,但是心裡卻沒有任何的把握,只是在不停地祈禱二哥能夠趕快趕上飛機,回來台灣見爸爸的最後一面。

  「但願如此。」宋巨天可沒有抱著太大的希望,畢竟兒子可是在遙遠的德國啊!

  就算他接到自己病倒的消息,立即趕最近的一班飛機回台灣,也要近兩天的時間,自己能不能拖到這麼久,可是一大問題啊。

  「宋先生。」就在此時,一個身著深藍色,西裝筆挺的年輕男子,敲門走了進來。

  「你來啦?」宋巨天的視線落到年輕男子的身上,欣慰的笑意將嘴角再上揚了些。

  他是宋家的新上任顧問律師——羅京群。

  「大哥。」看著羅京群沉穩的步伐,緩步走了過來,宋瑞東輕喚了他一聲。

  而羅京群則是充耳不聞宋瑞東的稱喚,只是眼神淡淡的望著宋巨天。

  「京群。」宋巨天和緩的語氣喚著羅京群,「你可來了,我等你好久了。」

  「你有什麼遺言好交代的?」羅京群無情的口吻,直接問著宋巨天,沒有絲毫的情感存在其間。

  他恨面前的宋巨天,因為當年的宋巨天拋下了自己的母親和他,讓母親遭受到親友的鄙視,他也在冷嘲熱諷中成長,而宋巨天居然和一個財團之女結婚,過著逍遙富裕的生活,這要他如何能不恨,而去接受這種父親呢?

  對於羅京群傷人的話語,宋巨天並未感到生氣,反而是難過傷心。沒想到這個兒子對自己的仇恨心是這般強烈,連他臨終前,都還看不到兒子對他的和顏悅色,甚至一聲爸都聽不到。

  在心裡重歎出氣來,宋巨天沉重的語氣對著宋瑞東說著,「瑞東,你先出去,我有話要對京群說。」

  宋瑞東遲疑著。在此時,他不想離開父親身邊半刻啊!但是接視著父親那雙半帶著命令的眼神,又不得不乖乖順從地離開。

  臥室內,只留下宋巨天和羅京群。

  另一種沉默卻帶著欲爆發的危險氣氛,迅速取代了原來的氣氛……


[ 本帖最後由 貝瑞 於 2009-8-12 07:1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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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體內拒抗的因子一直強力要撐開快完全垂下的眼皮,
疲累虛脫的無力感,也一直維持布散在全身的每一個細胞裡箄箝箔箘,綿緂綮綯雖然大腦不停地傳達訊息過來,告訴自己該休息了,但是意志力強勁的理智,讓大腦又矛盾地使嘴裡不停喃喃重複自念著,「我不能睡著。」

  「你在做什麼啊?」帶著笑意的說話聲,從耳邊響起,「嘴裡喃喃念個不停,莫非你也成了病人的一員?發病啦?」

  程娟將貼在辦公桌面的臉,無力地一個鹹魚翻身,讓一直貼在桌面的左臉頰,可以有機會和空氣接觸透透氣。半抬著眼望著站在身邊的同事呂姿慧,「你才是病人咧。」軟弱的精神,連說話都顯得有氣無力。

  「有這麼累嗎?」呂姿慧巧笑倩兮地拉出一張椅子,在程娟的身邊坐下,手拿過擱至長形辦公桌另一邊的病歷,打開護理醫療紀錄頁,寫了兩行字。

  「當然了。」程娟盯著呂姿慧的辦公,全身一動也不動,「簡直像打了三天三夜的架,不吃不喝那麼要人命的累。」

  「做什麼?」呂姿慧笑意未減,開著玩笑說:「昨夜個兒去當小偷啦?」瞄了一眼沒有精神的程娟,「一點精神都沒有。」

  「當小偷可能都不會這麼累。」程娟停頓一下,「我昨夜放假搬家,忙了一整天,忙到半夜三點半才洗澡睡覺,一早七點又起床來上這個鬼白班,不累人才怪。」

  「你昨天搬家?」呂姿慧輕喊出聲,訝異的眼光看著程娟,「你怎沒跟我說?

  我昨天也放假,可以去幫你的忙啊。」

  「算了吧。」程娟翻了個白眼,不以為然的語氣回駁著呂姿慧似馬後炮的話,「你放假我會找得到你嗎?你跟你親愛的Honey約會都來不及了,還會理會我的搬家嗎?」省省吧,還不是說這些廢話哄人開心的?

  呂姿慧哀歎口氣,微帶著沉重的氣息,「瑞東的爸爸昨天下午die掉了。」

  程娟的眼睛突然睜得大大的,什麼?死掉了?!怎麼可能呢?

  「你沒說錯吧?」撐起虛軟的身子坐直,程娟不敢相信的目光,不太確定地問著。

  怎麼可能?宋伯伯死了?這真的好突然、好突然。

  「我怎可能說錯,拿這種詛咒人的事情開玩笑呢?」呂姿慧撇撇嘴。其實自己昨天一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真的很驚訝,好好的一個人,說走就走,一點預警都沒有,雖然自己是當護士的,也看過不少這種病例,但是,這次是發生在自己周圍所熟識的人身上,訝異的心情,在所難免是會有的。

  「天啊。」程娟低低地吶喊著,一時之間還無法消化這個事實。

  看著好友這般震驚與不敢相信的模樣,呂姿慧好奇的問:「你這麼驚訝做什麼?」

  程娟的反應太過度了吧?她並不認識瑞東的爸爸啊。怎麼她比自己還難以置信這件事實的發生?

  程娟愣了一下。是啊!自己這麼過度的反應,會讓小慧起疑的,畢竟小慧不知道自己刻意隱瞞的身份背景。只是——宋伯伯過世了……一股濃濃的酸意衝上鼻頭,刺激了淚水湧進眼眶。雖然想收斂起自己的反應,但是,卻壓抑不住內心的難過啊!

  「程娟?」看到程娟眼中閃爍的淚光,呂姿慧更加訝異了,「你怎麼了?」不會吧?程娟會因為聽到一個不相識的人突然過世,而這般傷心、難過得要哭?

  深吸著氣,程娟強制地不讓淚水溢出眼眶,「我沒事。」停頓一下,站起了身,「我想上廁所。」說著,她小快步地離開,衝進了廁所。

  雙手撐在洗手台上,以支撐著自己的身子,程娟再也忍不住淚水的抗議,使其奔流而下,在紅潤嫩皙的臉上氾濫成災。

  宋伯伯死了——怎麼會這樣呢?那個自自己小時就熟識的宋伯伯,那個疼愛寵溺自己如親生女兒的宋伯伯,竟然、竟然……這不該是個事實的!這不該的!

  「程娟?」一陣敲門聲響起,呂姿慧在門外低喚著,「你還好吧?」

  程娟沒有回答,只是盡情地讓自己恣意地哭泣。

  「程娟?你到底怎麼了?」呂姿慧的敲門聲開始急促,著急且關心地問著。

  做了個深呼吸,程娟稍稍緩和自己的情緒,「我還好。」回應著廁所外的呂姿慧。

  「你別騙我啊。」呂姿慧站在廁所外,有些不相信程娟的回答,她剛才可是含著眼淚衝進廁所的,沒有事情是不可能的,尤其是以程娟這種樂觀活潑、似乎永遠沒有煩惱的人而言,有想要哭的面容,可是大大的不對勁。

  「我真的沒事,別管我了!」程娟喊了回去。呂姿慧的關心,只會使她此刻更加地難過。

  「程……」呂姿慧才要再開口,護理站的電話鈴聲卻響起,把她想出口的話打斷,並驅使她回到護理站,接起電話,「精神科。」她對著電話那端打著招呼。

  「小慧嗎?」電話那端傳來低沉黯啞的男聲。

  「瑞東?」呂姿慧立即聽出打電話的人的身份——是自己的男友宋瑞東,「你還好吧?」她關心地詢問,畢竟他的父親過世了,他此刻一定很傷痛。

  「還好。」宋瑞東用微沙啞的語調回答著,顯然才剛哭過沒多久。

  「你別難過了。」呂姿慧安慰著宋瑞東,知道他一向敬愛他父親,如今他父親過世,他會傷心得哭了,也是人之常情。「人死不能復生,再傷心也是沒用的。」

  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把以前安慰過世病人家屬身上,所慣用的話語,給搬出來使用。

  「我知道。」宋瑞東停頓了一下,轉開了話題,「這一陣子我要忙我爸的後事,還有接管公司的事情,可能會很忙,沒法子和你碰面聯絡——」

  「我明白。」呂姿慧非常體貼地說著,「你去忙你的事情,可以不必理會我的。」

  「嗯。」

  「不過,你忙歸忙,可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體,別忙出病來了。」呂姿慧叮囑著宋瑞東,他像個長不大的孩子,老不會照顧自己。

  「我知道。」

  「你……」就在呂姿慧要再開口的時候,眼角餘光掃視到身邊一個白色身影走近。

  將目光落點一轉,落在那白色身影上,就見程娟哀傷著一張面容,眼睛紅紅地走到一邊坐下。

  「小慧?」聽著那端突然欲言又止的沉默下來,宋瑞東立即出聲喚著。

  「我在。」呂姿慧也立即回應,表示自己仍在專心地接聽電話。

  「你在忙嗎?」

  「沒有。」凝視著程娟的臉,呂姿慧回答著宋瑞東的話,「只是程娟很奇怪。」

  「程娟?」宋瑞東微微一怔,「她怎麼了?」聽呂姿慧的話,他不禁關心起程娟這認識二十多年的小妹妹。

  「不知道。」呂姿慧還是不明白程娟這突如其來的舉止行為,「我剛只不過告訴她,你爸爸過世的消息,她就突然衝去廁所。我看她似乎躲在廁所裡哭。」

  「是嗎?」宋瑞東對於呂姿慧告知自己程娟的行為舉止,並不感到奇怪或訝異。

  她和自己父親的感情,有如親生父女,一聽到爸爸過世的消息,她會傷感在哭是自然的。只是程娟當初曾私底下要求自己,別向小慧曝光她的身份,所以也就瞞著小慧,自己其實已經和程娟認識二十多年的事實。

  呂姿慧凝望著程娟那張哀傷難過的模樣,對於她突然地改變情緒,實在令人感到擔心。

  「我去看看程娟好了。」呂姿慧說著。現在的狀況,似乎程娟比較令人擔憂,需要人關懷。

  「你去看她好了。」宋瑞東的口氣也是想要結束談話,「有時間再打電話給你。」

  「嗯。」掛上了電話,呂姿慧走到已從廁所出來的程娟的身邊,溫柔的語聲帶著她的關心,「程娟,怎麼了?你——哭了?」

  程娟輕搖著頭,軟弱無力地回答:「沒事。」

  「可是——你的樣子很令人擔心。」

  強擠出微笑,「沒事的。」連聲音裝出輕鬆,免得讓呂姿慧擔心,「只是一時的情緒衝動,我真的沒事的,別操這種白心了。」站起身,轉移這會令人難過的話題,「我得去一下病房了,不然到時病人在裡面作亂,我沒去處理,護理長知道的話,我一條小命可能就不保嘍。」不等呂姿慧再開口,她轉身走向病房去。


  急躁不安、歸心似箭的情緒,在宋繼春的全身每一處,活潑地燃燒沸騰著。

  站在中正機場的出境處,他換了一些零錢,在公共電話亭前,撥了通再熟悉不過的號碼。

  「喂,宋公館。」在接通的鈴聲響了幾聲之後,終於有人接起電話來。

  聽得出來是家傭福嫂的聲音。

  「福嫂,是我。」宋繼春用急促的語調說著,「瑞東在不在?」

  「二少爺?」電話那端的福嫂,也聽出了宋繼春的聲音,「三少爺不在家。」

  「他去哪兒了?」

  「好像是去處理老爺的後事吧。」

  「那好吧。」聽到這消息,宋繼春愣了一下,他沒想到自己還是見不到父親的最後一面,沉吟了一下,繼而交代道:「那待會兒如果他回來了,你跟他說我提早一個班機回來了,現在已經到了。」

  「二少爺,你已經到了?」福嫂有些訝異,「那我要不要叫老唐去機場接你呢?」

  「不用了,我自己叫車回去就好了。」

  「這樣啊——」

  「好了,不多說了,我現在趕回去。」匆匆地掛了電話,宋繼春背著自己簡單輕便的行李袋,快步地走出機場。


  「福嫂。」羅京群一踏進大廳,便見福嫂掛上了電話,「有人打電話來?」

  「是啊。」福嫂擠出一絲笑容,「是二少爺打電話回來。」

  「他?」宋繼春打電話回來?照理來說,他現在不是該在往台灣的飛機上嗎?

  「二少爺是早一個班機回來,現在人已經到達機場了。」福嫂的回答,解除了羅京群的疑惑。

  「他提早回來了?」羅京群的眉頭一挑,「那他現在要等我們去接他嗎?」

  「沒有,二少爺說他自己叫車回來。」

  羅京群明白地點點頭,「我知道了。」說著,人便要往二樓的自己房間走。

  「大少爺。」福嫂及時叫住了羅京群。

  停住跨上樓梯的腳步,羅京群回頭望著福嫂,「還有事嗎?」

  「那今晚——要不要廚房準備晚餐呢?」福嫂詢問著。這些天為了忙著公司和老爺的後事,家裡這兩位少爺可是忙得成天不見人影,連飯都沒在這棟宅院吃過。

  羅京群遲疑了一下,「準備一下好了,晚點兒老二不是會趕回來嗎?」

  「好的。」福嫂應了一聲,心裡開始盤算要廚房做什麼晚餐了,這宋家的三位少爺都會在的。

  看著福嫂面帶微笑地離去,羅京群的眼神中閃過一道令人不安的神色,嘴角揚著笑,緩步地走上摟。


  站在雕花的紅色鋁門前,程娟遲疑了好久,但始終沒有伸手去按門鈴,望著緊閉的門扉,她內心不斷掙扎要不要進去。

  最後,似乎是拒絕的否定在體內戰勝了想進去的意念,於是,她還是放棄地轉身要走。

  「怎麼不進去呢?」才一轉身,面前幾步之遙的一個身影,輕聲地問著她。

  程娟一怔,望向那身影,是自己的大姊程瑛。

  「我站在這看你好一會兒了。」程瑛面帶笑容地走到程娟的面前。

  程娟不語,緊抿著嘴唇,沒有想說話的意思。

  程瑛輕歎出聲,「我知道你很想進去,但是卻不想見到爸爸的面,是吧?」

  程瑛的簡單話語,說中了剛才程娟站在大門前躊躇不定的原因,身子微微一僵,反應了程瑛的猜測是正確的。

  「爸現在不在。」程瑛輕柔地回答,面容帶著她熱切的期盼,「一起進去吧。」

  程娟仍是呆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是大步離去,抑或是轉身進屋?矛盾掙扎的心理,又冒了出來。

  程瑛看得出來妹妹的猶豫,她搖搖頭,心中感到難過,「那可是你的家,為什麼你要這麼猶豫自己要不要進去呢?」她不解,妹妹和爸爸的那份怨恨,真的使妹妹這麼決然離家,到現在連一點想回家的心都沒有?

  沉默了許久,程娟才淡淡地開了口,「算了!下次吧!」還是同樣的決定。

  雖然現在爸爸不在家,但是那個小媽呢?她會在家吧?自己可也不想見到她,不想去聽她的冷嘲熱諷的,那刺耳犀利的話語,會使自己受不了。

  「小娟——」程瑛試圖想勸動妹妹,「為什麼要等到下次呢?你人既然來了……」

  「我待會兒還要上班,下次時間多些時,我再回來。」隨口找了個理由推塞,程娟選擇了邁開大步伐,快步地離去。

  走出了花園大廈,程娟漫無目的地在街道上走著,腦海裡浮現的片刻回憶,是從前的往事。

  她從小是個無憂無愁的孩子,擁有一對恩愛的父母和自己所敬愛的姊姊,在這台灣首富家庭中健康地成長。怎知她在十二歲的那一年,母親因病去世,沒兩年,父親卻另娶了個妻子進來,讓她原有幸福和樂的生活,從此結束。

  這個小媽對她並不是很好,尤其是姊姊的各方面都優越她,導致小媽常拿姊姊來和她做比較,讓她原本對姊姊的那份尊敬消失了,反而是對姊姊的仇視日與俱增,讓她和姊姊之間的手足親情,慢慢淡化。

  她惱火小媽常拿姊姊和自己做比較,常在父親面前說數著她,好似自己一點優點都沒有。致使得父親對她的疼愛也少了,讓姊姊在家中成為一塊瑰寶,得親友疼愛與重視,而自己卻像只可憐的醜小鴨,沒有任何人想憐顧、安慰,甚至鼓勵她……直到後來,她二十歲那年,專科畢業後,父親一場商業聯姻,竟要自己來當女主角,這使得她再也受不了地爆發自己多年來所受的委屈與不平。在家裡是吵得天翻地覆,最後父親一句重話,氣惱了她憤而離家出走,從此靠著自個的能力,養活自己。

  「程娟!一突然一個叫喚聲,打斷了程娟此時的回憶。

  程娟循聲望去,只見路邊停放了一部白色BMW,駕駛座內走下一個男孩,是宋瑞東。

  「瑞東?!」程娟有些訝異宋瑞東會在此出現。

  「真巧。」宋瑞東淡淡地露出一個微笑,「我剛看背影,還不敢太確定是你呢。」

  「你怎會……」

  「我剛從公司處理完一些事,現在準備回家,你呢?今天沒上班嗎?」

  程娟也是擠出笑容,「我今天上大夜班。」

  「那你要去哪?我送你一程吧?」宋瑞東好心地詢問著。對於程娟,他可是像對待規妹妹一般的疼愛。

  程娟沉吟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她很老實地回答。

  「不知道去哪?」程娟的話,頗讓宋瑞東訝異的。

  揚揚嘴角,程娟也不想多解釋什麼,「我只是無聊,在街上閒晃。」隨口應付了一個理由。

  「哦。」宋瑞東不疑有他,「那要不要上車?我送你。」

  「我都不知道要去哪了,你怎送我?」程娟反問。

  宋瑞東一怔,「說的也是。」

  「對了。」想到別的事,程娟轉開話題,關心地問著,「一切都還好吧?宋伯伯走得好突然……」說到這,一股難過湧上心頭。

  宋伯伯對她,比她的親生父親還疼愛呢。

  宋瑞東臉上僅有的一絲笑意退去了,換上了悲淒的面容,「還好。」父親這麼離世,自己也是很難去接受的。

  「節哀順變吧。」程娟簡短的安慰一句。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才好,因為連她也都很傷心呵。

  「我知道。」

  宋瑞東的話才一落,西裝外套口袋裡,傳來了行動電話的鈴聲,他接起電話,「喂。」

  「瑞東,是我。」電話那端傳來一個低沉富有磁性的男聲。

  宋瑞東一愣,立即認出這這聲音的主人,「二哥?你怎麼會這個時候打電話給我?你這時候不是在飛機上嗎?」莫非……「我提早一個班機回來了。」那端宋繼春的回答,解除了宋瑞東的疑惑。

  「真的?那你現在人在哪?需不需要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已經到家了。」

  「你已經到家了?」

  「嗯。」停頓一下,他又道:「你現在在哪?」

  「我現在在回家的路上。」看了一眼程娟,宋瑞東又繼續說著,「不過路上遇上程娟,聊了幾句,待會兒我就趕回去。」

  「程娟?」宋繼春有些怔愣。

  「是啊。」

  「那好吧。你待會兒回來,開車小心一點。」

  「知道了。」

  宋繼春遲吟了一下,「順便替我向程娟sayHello。」

  「嗯。」道了聲再見,宋瑞東掛上了電話。

  「繼春回來了?」聽著剛才宋瑞東講電話的內容,程娟猜得出電話那端的人是宋繼春。

  「嗯。剛才下機回到家。」二哥終於回來了。宋瑞東也在心裡鬆了口氣。

  程娟沒有吭聲,思忖:繼春回來了,算算時間,自從那次和他最後見面、爭吵,之後他就赴德念博士,也有一年多沒見到他了。

  「我二哥要我替他問候你。」宋瑞東又開了口,表達剛才二哥電話中的意思。

  「是嗎?」程娟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他還會記得問候我、關心我嗎?」

  她自語問著。

  「怎不會呢?」凝視著程娟兀自沉思起來的面容,宋瑞東想起了當年程娟和自己二哥的爭吵,「你放心吧。我二哥那種人,不會把當年的爭吵一直記在心上的。」

  他以為程娟在擔心自己的二哥還在為那次的爭吵生她的氣。

  程娟無奈一笑,搖了搖頭,「我知道他不會記在心上的,但是——我卻無法忘懷當年他對我說的那些話。」往事似乎歷歷在目,掀揚起當時所受到的傷害,心忍不住一陣隱約地刺痛。

  「程娟……」這下換宋瑞東想安慰起程娟,卻不知從何安慰起了,畢竟當年的事情自己不是當事者,自然對事情的經過不是很清楚。他只是知道,自那次爭吵後,程娟便沒再和二哥見面,甚至沒說過任何一句話,而之後她也離家,自己一個人在外頭租房子住。

  「算了。」程娟甩甩頭,想甩去此時佔據在腦海裡的往事,「過去的事不用再提了,提了也沒什麼意義。」瀟灑的口吻說著,裝作一切隨風而逝的不在乎。

  「你能這麼想是最好的了。」宋瑞東的心思細密,他不是不瞭解程娟只是表面的無所謂,這麼瀟灑地不在乎,但是心裡面的感覺想法是和表面背道而馳的。

  程娟不再表示什麼,只是再轉開這一個也令人傷心難過的話題,「好了,你最近應該夠忙了,你還是先回家吧。」以瑞東現在的處境,可不適宜和自己在這大街上閒扯太久的。

  程娟的話倒是提醒了宋瑞東,自己是該趕回家了,免得大哥在家擔心。「那好吧,我先走了,有時間再聯絡。」

  「嗯。」

  望著宋瑞東的車揚長而去,程娟的心一直沉落在谷底,始終無法浮起。

  繼春回來了。這是她腦子裡現在一直持續不斷的話語。一年多了,真的有一年多沒有見到他了,不知道他現在過得如何了,有沒有什麼改變呢?

  不過,這似乎不關自己所應關心的事情吧!該這麼熱切的關心,應該是屬於姊姊的事。

  還是有一步沒一步地在街道上走著,程娟依舊不知道要去哪兒打發時間……

  夜幕低垂,萬籟俱寂,所有的人幾乎都進入了夢鄉王國,但是,卻還有一個人是清醒的。

  羅京群坐在書房裡,寬大舒適的皮椅,並沒有讓他全身的精神鬆軟下來。

  突然一陣電話鈴聲,在安靜的書房裡刺耳地響起,他伸手接起在書桌上的電話,「喂。」

  「羅先生。」電話那端傳來一個恭敬的叫喚聲。

  聽到這個聲音,羅京群嘴角微微揚起不太明顯的微笑。

  「事情辦得如何了?」他問。

  「都辦妥了。」

  「很好。」得到這樣的答案,羅京群更上揚了他的嘴角。

  「那——羅先生還有什麼事情要交代我去做的嗎?」

  「沒有了。」停頓一下,「有的話,我會再打電話找你的。」

  簡短的談話,羅京群結束話題地掛回了話筒。他的嘴角一直維持上揚的弧度。

  「哼!」他冷哼出聲,睨視著書桌角邊放的一張宋巨天的照片,對著照片說:「宋巨天,別以為你遺產分給我三分之一,我就會開心、我就會原諒你,你要我搬回宋宅來住,是你最不智的抉擇,你看著吧,我會讓你那兩個兒子,一個一個地栽在我的手上的。」說完,他得意地笑出聲來。

  自己的計劃,即將在明天一一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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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有錢人家的葬禮,就是跟一般老百姓不同,場面的壯觀,可不比盛大的酒會或婚禮遜色。華麗鋪張的隆重,讓人似乎感覺不太出葬禮的沉重與哀慟。

  呂姿慧一踏進會場,就是有這樣子的想法,她目瞪口呆地掃視四周的鋪陳佈置,驚歎的聲音,忍不住地從她的口中冒出。

  「天啊。」她歎息著,「我沒想到富豪人家所辦的喪事,是——這麼壯觀的。」

  雖不想用這似乎不合適的詞語來形容,但是,真的也沒有更好的字眼來說了。

  死硬要跟著她一起來的程娟,可是沒有呂姿慧這樣子的驚愣心態,畢竟自己從小也是在富豪之家長大的,而且還是台灣首富,對她來說,什麼樣子的大場面沒見過,就拿相同的喪禮來說吧,自己母親去世時所辦的,可比這個面前的喪禮還要更誇張的壯觀。

  「有錢人家就是這個樣子的。」她平淡且簡單地說著,語氣中微透出她的鄙視與不屑。她倒不是指著自己所敬愛的宋伯伯的喪禮如何,而是話中帶刺地說著有錢人家他們多方面的價值觀。

  以前的她,並不覺得什麼,現在她可是出來工作,靠自己的能力過活,她才發現到社會的冷暖、世態的炎涼,也才慢慢地體會出來現實的殘酷。所以,她開始真正痛恨自己的身世背景,更鄙視有錢富豪的生活環境。

  「說的也是。」呂姿慧對於程娟的話感到認同,「有錢人連喪事都辦得這麼華麗,而那些窮困的人家,有的可能連買副好棺材都要四處籌錢吧?」

  程娟沒有搭腔,嘴邊是浮起不屑的冷笑。有錢?哼!她不屑了,在她的心裡,日子過得快樂、無憂無慮沒煩惱,要遠比有錢來得踏實、真實些。

  她不會想再過以前的富裕生活,她滿足現有的,賺的錢夠溫飽,又可以開心過日子,這就夠了。

  「我們過去祭拜一下吧。」呂姿慧拉拉程娟的衣角,往前方祭拜處走去。

  程娟依舊不語,只是靜靜地跟著呂姿慧的步伐,去和自己最敬愛的宋伯伯道別。

  在家屬謝禮之後,程娟的目光落在家屬其中一人的身上。

  終於在分離一年多,沒消沒息的今天,和宋繼春相逢了。他看起來依然是那麼英俊挺拔,只是他的面容神情憔悴了許多,大概是傷心宋伯伯的過世,和處理許多的事務而造成的吧?

  走到後方的空椅子坐下,程娟的眼光仍不時定落在宋繼春的身上,心裡莫名地為他心疼著。

  「小娟?」突然一個輕喊聲,從她身邊的走道傳來。

  程娟移開自己的視線,抬頭一看,她的臉色微微一變,只見走道上站了三個人,叫喚程娟的人是程瑛,而站在程瑛的身邊兩人,正是她們兩姊妹的父親程浩勤和小媽徐若晴。

  「沒想到你也會來這裡啊?」徐若晴微笑著一張臉對程娟說著,「我們都以為你不知道你宋伯伯過世的事情,本還在想要不要告訴你呢。」

  程娟沒有說話,只是各看了他們一眼,低下頭沒再理會他們。

  「我們先過去。」這時,程浩勤的聲音低沉卻具有威嚴地響起,隨即率先離開。

  看著三人離去的背影,呂姿慧有些好奇地轉頭問著程娟,「你認識他們啊?」

  他們的穿著打扮,看起來可也是富有人家的行列之中。而程娟認識這種上流社會的人?

  「以前見過幾次面。」程娟隨口敷衍了一句,心裡想著待會兒如何和他們「保持距離」,好能不和他們說到話。

  「見過幾次面?」呂姿慧對於程娟的話感到疑惑。聽剛才那個女人所說的話——似乎程娟也認識這已故的宋巨天呵。

  「以後有機會再跟你說。」程娟現在可沒心情去解釋什麼,而且,這一解釋可能會沒完沒了。

  說穿了,她不想解釋、也不願意解釋。

  「哦。」知道程娟不想說,呂姿慧也沒有再追問,免得以這位好友的個性,可能會當場翻臉的,而這裡所處之地,是莊嚴哀傷的喪禮會場,可不是可以翻臉吵架的好地方。

  哀傷卻嚴肅的儀式正式開始,整個密閉式的空間裡,是瀰漫充斥在濃厚的悲慼中。隨著哀傷沉重的音樂響起,在場的人,有的是靜默哀悼、有的是哭泣難過、有的只是頻頻歎息搖頭。

  而程娟則是屬於哭泣難過的那一隊行列中之人,她無法壓抑自己的內心沉痛,只能讓淚水不受控地在臉上任意地奔流氾濫。直到喪禮結束,跟著喪車到達下葬的墓園,看著一抔一抔的土撒落在棺材上,她的淚水是湧得更凶了。

  呂姿慧則是在一旁,不時看著程娟傷心地痛哭著,自己可不知道該要如何去安慰她,畢竟自己根本搞不清楚程娟和宋巨天有什麼淵源關係,只能伸手拍拍她的肩頭,遞給她衛生紙拭淚,以表示自己對她的安慰,其他,自己也不曉得能再說、再做什麼了。

  「你們待會兒怎麼回去?」在所有一切都宣知結束之後,宋瑞東走到呂姿慧的面前,輕聲地詢問著。

  「不知道。」呂姿慧很老實地回答。其實她原本沒有意思要跟來的,只是程娟一直堅持要來,自己也就不得不跟著她來。「我們是叫計程車跟著來的。」

  「跟我一起走吧,我家派了兩部車來。」

  「嗯。」

  轉眼望向程娟,宋瑞東看她是哭紅也哭腫了一雙眼,出聲安慰著她,「別難過了,我爸如果地下有知,他一定也不希望你這麼傷心的。」

  「我知道。」程娟吸吸鼻,強止住了淚水,有些不好意思要宋瑞東反過來安慰自己,「你也是。」抬眼看到宋瑞東那一雙眼,也是紅透了,想必他也哭得不比自己少。

  「瑞東。」這時,一個高大身影走了過來。

  程娟看到這個身影接近自己的面前,整個身子微微一僵,紅著雙眼盯著那身影看,是宋繼春。

  而宋繼春接視到程娟的目光,也是僵直了身子,有些訝異,「程娟?」沒想到她會跟著來了。

  程娟撇撇嘴,換了心情,強擠出一個幾乎看不太出來的微笑,「好久不見了。」

  「是好久沒見了。」

  揚揚嘴角,程娟卻找不出什麼話題來了。

  心思較細密的宋瑞東,當然看得出來瀰漫在程娟和自己二哥之間的尷尬,於是開了口插入兩人之間快要形成的僵硬氣氛,「二哥,待會兒你和程娟坐同一部車,送程娟回去,我和小慧還有大哥坐另一部車走。」想必他們一年多沒見面,應該有很多話要說吧。只是礙於現處的環境不對,那麼就給他們一個適合的環境聊聊吧。

  宋繼春對於弟弟的話沒有異議,只是點點頭表示同意。

  隨後一行人離開了墓園,分批坐在不同的兩部車內。

  「這一年多來,你過得還好吧?」才一上車沒多久,宋繼春便開口問著。

  「還好。」程娟簡短地回了句,她的眼睛落點始終是向著窗外不停變化的景物上。

  「我前一陣子聽說——你和程伯伯吵架,自己搬出去住了?」

  「是我姊姊告訴你的?」直覺的反應,程娟就是認為是自己姊姊說的,因為她和繼春可是男女朋友的關係,自己離家的事,她怎不會跟繼春說呢?

  男女朋友……一想到姊姊和繼春兩人之間的關係,程娟就不免一陣隱約的心痛。

  「我不知道你和程伯伯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吵成這般,程瑛也不願意多說什麼,但是……」

  「不知道就別再問了。」程娟很快地打斷宋繼春的話,因為她知道他接下來是要問自己和父親吵架的原因。「過去的事情,我不想提。」

  知道程娟的脾氣一向就很倔、很拗,她不想說的事情,就是拿著刀子架在她脖子上,她也會理都不理的。對於程娟這樣子的回答,宋繼春也只有歎氣的份。

  「我知道你不想再提,但是,你真想要和程伯伯這麼不說話下去嗎?」他不確定地問。

  「我沒想過這個問題,也不想去想。」程娟依舊保持著她淡淡的口氣,她的表現似乎想和宋繼春拉開距離。

  宋繼春不是感覺不出來程娟的態度,遂再次歎著氣,「你似乎想疏離我?」

  「疏離一點不好嗎?」程娟輕哼一聲,「太過親近,可會給一些人產生誤會的。」

  她話中有意,也有所指。

  宋繼春當然聽得出來程娟所說的人是在指程瑛,他搖著頭,「你還在氣當年的事嗎?」

  「氣?」再一次輕哼,程娟以頗不屑的口吻回應著,「你值得我氣得這麼久嗎?而且那是你所選擇的,我能說什麼?我又能反對什麼?你只是見死不救而已。」

  程娟的話,堵得宋繼春啞口無語,他根本不知道該要如何對應了。

  聽他沒再說話,程娟的心裡反而生氣,也同時難過著。難道他就不會開口說句道歉的話?就算不道歉也可以,安慰的話總可以說吧?但是他卻一個字都不吭,好似他就是默認了他當年就是想見死不救。

  宋繼春能感受到背著自己的程娟有著一股火氣在慢慢上升,他明白她在生氣,但是在為當年的事情生自己的氣嗎?

  「程娟。」宋繼春皺起一張臉,面對程娟的怒火,他顯得不知所措、顯得有些笨拙。一直以來,他只要看到程娟在生氣,他就是如此的反應,不知道該如何做,才會使她消氣的露出笑臉來。「我知道當年我不肯和你演戲去騙程伯伯說我們是一對情侶,而讓程伯伯死心,取消他為你訂下的婚約,我……」

  「我知道。你是死都不肯讓我姊姊誤會,怕她吃醋嘛。」程娟打斷宋繼春的話,口氣有些酸溜溜的。

  這個繼春真的很壞!寧可不要姊姊吃乾醋,也要自己受苦去嫁一個她不愛的男人!,他知不知道她也很愛他?他這麼狠心不伸出援手幫她,只因為姊姊,可他知曉她可也打翻了幾卡車的醋?

  「我——」的確也是為了不想程瑛誤會吃飛醋,宋繼春對於程娟的話,是無力反駁的。

  這個大混蛋!程娟在心裡火大地罵著。真沒見過一個這麼不會哄女孩子的男人!

  又不是要他怎麼做,只要一句對不起,她也就會原諒他了嘛!真的是——混蛋加白癡!

  程娟的火氣似乎有更旺盛的情勢,這使宋繼春更加不知所措了,「程娟,我……」

  就在宋繼春的話才吐出一半,車子突然一個往下偏動,讓宋繼春身子不穩地往窗口一倒。

  「怎麼了?」他坐直身子,問著前面駕駛座的司機,而眼光也落在車子的擋風玻璃外,只見車子以非常快速的車速,往山坡下滑行。

  「煞車失靈了!」司機略顯慌張地回答。

  「怎麼會呢?!」宋繼春驚訝著。

  「不知道,前些天車子才送進場保養,換了新的萊靈片的!」司機邊說邊顯得慌張地在山路上行駛著。

  「試試拉手煞車吧。」程娟此時可也沒有心情再生氣了,只是出聲建議著司機,試圖讓車子緩速下來。

  「剛才已經試過了,手煞車似乎也失靈了!,司機的話,可讓坐在後座的宋繼春和程娟完全變了臉色。

  這下可好玩了!墓園是在一處半山腰上,而這通往墓園和平地馬路上的山坡路,是彎曲且有些陡峭的,現在可是下山,車子在重力加速度下,速度是愈來愈快,根本緩不下來,而彎轉也愈來愈顯得困難了。

  「前面有一個下彎!」程娟透過擋風玻璃,很清楚地看到前方一百多公尺遠有一處下轉彎。

  宋繼春看了一下車子的時速,已經拔高至八十哩了,那麼大的一個轉彎,車子若是硬轉,一定會不穩而翻車的。「我們跳車吧。」唯今之計,似乎只有如此才能比較安全。

  「來不及了!」程娟急喊出來,因為車子已經來到大轉彎前。

  刺耳的車輪摩擦聲,在程娟的話語一落之後,不絕地響起,在高速卻這麼急的情況下大轉彎,車子終究承受不住地向一邊傾斜,然後翻車過去。

  「程娟!」宋繼春在一翻車時,整個人撲身緊抱住程娟的身子,將她護在自己的身子下。

  而車子在翻轉兩圈之後,摔出了山坡路,筆直地向山坡路邊的山崖下摔落下去☆☆☆

  「哈——」張浩祥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又伸了大大的懶腰,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終於下班了。」看一下手錶,手錶上的水銀螢幕上,清楚且分秒不差地顯示現在是下午一點鐘。

  不過,他四周左望右看的,卻沒瞧見來接自己班的同事。

  「哇,浩祥,你怎還在呀?」一名同事走過張浩祥的身邊,訝異地說,「你不是值夜班的嗎?怎現在下午了,你還在這啊?有大案子要忙嗎?」

  「若有大案子忙,我就不會在這無聊地猛打哈欠了。」說著,又打了個哈欠,「我是代阿碩幾個鐘頭的班,他說他早上有事,一點鐘會來的。」

  「是嗎?」同事看了一下時間,「現在已經一點鐘啦。」

  「唉!」張浩祥的臉上露出一抹怎麼可能的笑容,「阿碩一向是遲到大王,他怎可能會準時到啊?」

  「說的也是。」

  「浩祥!」此時一個身影匆匆跑來,一手搭在張浩祥的肩上,氣喘吁吁的,「我來了。」

  張浩祥抬眼看了來人一眼,手腕上的手錶遞至來人的眼前,「你遲到了五分鐘。」

  「我停車也要花個時間嘛。」

  張浩祥沒有應聲,拿了車鑰匙起身,「好啦!我要下班了,沒什麼事。」

  「謝啦。」阿碩為張浩祥替自己代班道謝著。

  張浩祥揮揮手,「只要你別常要我代班就好啦。」說著揚起一個笑,準備離去。

  就在此時,他腰間繫的呼叫器,卻響了起來,張浩祥低頭看了一下呼叫器螢幕上所顯示的號碼,眉頭微微一挑,「瑞東?」

  瑞東怎這時候會打Call機過來?他不是應該這時才剛辦完宋伯伯的喪禮沒有多久嗎?

  不再多猜疑,他立即伸手抓起辦公桌上的電話筒,按了一連串行動電話的號碼。

  「喂。」電話才一接通,電話那端便接了起來,傳來宋瑞東急切的聲音。

  「瑞東。」聽著宋瑞東的口氣,似乎有什麼事情,「怎麼了?」

  「程娟墜下山崖了!」宋瑞東的聲音,充滿了他的著急與慌張。

  「墜下山崖?!」張浩祥驚叫了起來,「發生什麼事了?!」娟太后墜下山崖?!

  怎麼可能?

  「是啊。」宋瑞東急得快哭了,「我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我只是看到程娟的那部車,在急轉彎處翻車,然後就墜下山崖了,連我二哥也在那部車子裡面!」

  「怎麼會這樣?你人現在在哪?」張浩祥急急向宋瑞東問了地點,便掛上了電話。

  「發生什麼事了?」一邊的同事阿碩看著張浩祥變了臉色,遂關心地問著,「誰墜下山崖了?」

  「程娟。」張浩祥簡潔地回答,一顆心跌入了谷底。

  「慈禧太后墜入山崖?!」阿碩也是驚叫出聲。怎麼可能?!那個整天哇啦哇啦,愛找浩祥麻煩的未婚妻太后——墜入山崖?!

  張浩祥沒再說話,人一拔腿,便急匆匆地奔離了他所工作的刑事警察局。

  
  「還是一無所獲。」一名搜救人員走至張浩祥的面前,表情顯露一副無能為力的模樣。

  「真的沒有辦法嗎?」站在張浩祥身邊的宋瑞東不死心地問。

  搜救人員直搖著頭,態度充滿了他的遺憾與抱歉,「這裡的山崖真的是陡峭,沒有任何的著力點,實在很難下去。而且,山崖底處是條很寬很急的河流,水應該也很深,如果車子掉到山崖底,可能也直接落河裡,要打撈起來——真的是不可能的一件事情。」說著,為著自己無法救到人而歎了一個重重的氣。

  「怎麼會這個樣子……」宋瑞東喃喃自語著,他簡直無法接受這樣子的事實。

  父親才過世,入土未安,自己的二哥又墜下山崖……天啊!為何會慘遭如此巨變呢?

  「瑞東。」呂姿慧伸手扶著宋瑞東微顯不穩的身子,她的心裡此時也非常地難過,畢竟摔落山崖下的人,不只瑞東的二哥,還有自己的好友程娟啊!

  「怎麼會這個樣子……」宋瑞東又喃喃念了一句,在短短一個禮拜之間,自己兩個至親都撒手人寰——哦!他的心好痛啊!

  「瑞東!」聽著宋瑞東這般自語,呂姿慧悲痛的心刺激著淚腺,讓淚水忍不住地奔流而下,「你別這個樣子……」很想安慰他,但是自己也傷心得說不太出話來。

  「麻煩你們再想想看辦法,看看到底能不能下去搜救。」張浩祥強忍著傷痛,表現出他最後僅剩的一絲鎮靜,口氣半似哀求地請托搜救人員。

  搜救人員遲吟一下,點點頭,「我們會盡量試試看的,一有消息,我們會馬上通知你們的。」

  「謝謝。」看著搜救人員離去,張浩祥繼而看向紅了雙眼、強忍傷痛的宋瑞東說著,「瑞東,我們先回去吧。」

  然而宋瑞東是定定地站在原地,沒有要走的意思。

  「瑞東。」張浩祥重歎著氣,以沉痛的語氣勸著宋瑞東,「我知道你很傷心,但是你一直待在這裡也是沒有用的,我們還是先回去等候消息吧。」

  「瑞東,走吧。」呂姿慧拉著宋瑞東,也加入勸說的行列。

  宋瑞東不語,只是呆若木雞,任由呂姿慧和張浩祥帶自己上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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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在幾次的掙扎之下,還是吃力地睜開了雙眼,程娟眨了幾下眼皮,以適應周圍的光線,隨即,她轉頭望著自己身處的環境。

  這是一個窄小的房間,但佈置得非常乾淨簡單。她才想起身,但全身骨頭傳來的疼痛酸軟感,讓她呻吟地放棄,躺平在床上。

  她到底在什麼地方?記得她當時是翻車了,然後似乎是直落下山崖,跌入了水裡,結果是繼春奮力地敲破了車窗,和她逃出了車子,但又因河流的速度又急又快,她在慌亂之下,喝了好幾口水,差點溺死,後來還因水流太急,自己和繼春被衝散了,而她一路被水沖流,好不容易死命地游到一處河岸邊,然後就喪失所有意識了。

  而現在她卻躺在一個小房間內,莫非——自己是被人救了。

  「你醒啦!」一陣低柔的詢問聲,從剛開啟的房門口響起。

  程娟轉眼望去,是一個年約六十開來的老婦人,笑瞇瞇的一張臉,緩步地走到床邊。

  「這裡是哪裡?」程娟立即問出心裡的問號。

  「這裡是我家。」老婦人微弓的身子,顯出她的老態,她以和藹親切的語氣說著,「你昏迷在河邊,是附近幾個男生發現你,把你抬到我丈夫的診所,後來看你病情還穩定,只是有幾處割傷、撞傷,所以就再托那幾個男生,把你抬回我們家了,不然,我丈夫的診所大小,沒法子讓你躺在那裡太多天的。」

  原來如此。程娟聽著老婦人的話,解除了心裡的一些疑問,但隨即宋繼春的身影閃進她的腦海之中。

  「對了,那你們有沒有救到另一個人?」她急急地問著,很擔憂宋繼春的下落,希望他也能像自己一般幸運,遭人所救。

  「另一個人?」老婦人灰白的眉頭一攏,「你是說另一個男孩子是吧?」

  「你們有救到他?」老掃人的話可讓程娟喜出望外,一顆壓在心頭的大石也逐漸放下。

  「他昏倒在河的另一端去了。」老婦人笑著回答,「害得他們那一群年輕小伙子,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人從對岸給救了回來呢。」

  「真的?」聽到這樣的回答,程娟原本軟弱無力的眼神閃出了一絲的光彩,「他在哪裡?」強忍著身上傳來的劇痛,她硬是吃力地起身,想要下床去看看宋繼春。

  「你先別這麼急,你身體還很虛弱哪。」老婦人勸阻著程娟下床。

  「沒關係的。」程娟皺著一張臉,「我可以的。」還擠出了一絲的微笑,表示自己真的沒事。

  看她這般堅持與急切,老婦人本還有話要說,卻停止下來,點點頭,「好吧。」

  伸手扶著顯得身子不太穩的程娟,「我帶你去。」說著,便扶著程娟慢慢地走出房間。

  來到了隔壁的房間,程娟望著床上躺著的人,她整個人瞬間傻困住了。

  躺在床上的人不是繼春,而是司機啊!

  「天——」她張大了嘴,卻只能低低地喊出聲音來,剛才放下的一顆心,此時全糾絞在一起,痛得她眼中溢出了淚水。

  「你怎麼了?」老婦人很快地看到她眼中閃爍的淚光,關心地問著。

  「他不是繼春——」程娟幾乎發不出聲音來,天啊!那繼春呢?!他到哪裡去了?!難道他……用力地搖著頭,她不敢想像宋繼春會遭到什麼惡運,但是當時水流得那麼急,如果他沒有衝上岸的被人所救,那他此刻的後果……她真的是不敢去猜想。

  傷心的淚水止不住地狂奔而下,雖然很不想去面對那一個殘酷的事實,但是大腦裡傳達的訊息,卻又讓自己擺脫不了這個結局。

  「繼春……」她哽咽著,整個人受不住地趴在老婦人的肩上,失聲痛哭。

  失去了繼春,永遠再也見不到他……她的心好痛、好痛哪!

  她哭得抽抽噎噎的,連氣都差點換不過來。

  「程娟。」這時,房門口傳來一個輕柔的呼喚聲。

  程娟一聽到這聲叫喚,整個身子一僵。這個聲音好熟、好熟……猛一抬頭,只見映入自己眼簾視線中的是一張熟悉的面孔。

  「繼——春?!」不是自己眼花的幻覺吧?真的是繼春嗎?

  宋繼春兩手撐著枴杖,凝視著程娟那雙哭紅的雙眼,他的心莫名地一緊。

  「繼春……」想證明自己是活在真實的世界裡,程娟站直了身子,走到宋繼春的面前,伸手撫摸他的臉,「你的臉有體溫,是、是熱的……」她哽咽著說。繼春沒有死,他真的沒死,他活得好好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傻瓜,我當然是有體溫的,我沒有死啊。」聽著程娟微顯傻氣的話,宋繼春露出了微笑,輕且溫柔地說,「你這個傻瓜。」他現在可明白,為何自己一走過來,便看見程娟哭得那麼傷心,她一定以為他死了。

  「我還以為……我還以為……」在生死邊緣的掙扎後,還是能再和繼春相逢,這種開心真的是無法形容的。「繼春!」程娟一把撲進了宋繼春寬實溫暖的胸懷裡,緊緊地抱住他,不敢放手。

  宋繼春差點被程娟衝進懷裡的力量給撞退腳步,感受到懷裡人兒哭泣的抽搐,他知道她又哭了。

  但是相信她現在是為了看到自己沒事,站在她面前而開心得哭泣。

  「好了,沒事了。」他輕拍著她的背,溫柔地安慰著她。

  程娟的淚水並沒有因為宋繼春的安慰而收緩下來,她只是藉著淚水,來發洩出翻車落水,差點溺死的那種死裡求生的恐懼。

  宋繼春從她全身微微的發顫,他能體會得到她此時的心境,於是也沒有再安慰她,只是任由她在自己懷裡哭泣,任憑她將自己的衣服哭濕一大片。


  宋瑞東靜靜地坐在自己房間的小客廳裡,一動也不動地坐了兩個多小時了。

  父親因為長年以來的心臟病,突然猝發過世,已經夠讓自己傷心了,現在——連疼愛自己的二哥,也因為車禍亡故,在短短的一個禮拜之內,失去了兩個至親,他心中的悲慟是無以復加的。

  「瑞東。」不知何時,張浩祥出現在這個房間,走到宋瑞東的面前,坐了下來。

  宋瑞東看了他一眼,沒有任何反應的表情,「沒上班?」

  「剛下班。」張浩祥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他注視著宋瑞東那張憔悴無神的臉,「我聽福嫂說,你已經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三天了。」

  宋瑞東沒有搭話,一雙眼半垂了下來。

  張浩祥重歎著氣,「你這麼消沉,並不是辦法。」看宋瑞東這副模樣,心裡也著實難過,畢竟程、張、宋三家的家長是世交,三個家庭的孩子都是一起從小玩到大的,就像親手足一般,眼見瑞東這樣子消沉,要自己如何不為他難過心疼呢?

  「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宋瑞東似是喃喃自語,「上天要這麼懲罰我。」

  想到父親與二哥的死,他就欲哭無淚。

  「別這麼想。」張浩祥攏起他兩道濃密的劍眉,安慰著宋瑞東,「一切都是天注定的。」

  宋瑞東搖著頭,「為什麼不是注定我的死,而是我爸爸和我二哥呢?」

  「瑞東……」聽著這樣的話語,張浩祥的心更沉重了,雖然不是自己的至親亡故,但其中有一個卻是程娟,那個和他有婚約,百般疼愛的小妹妹啊!

  「程娟從小就跟我一起玩到大,我們這幾個人中,她是年紀最小的,我一直把她當成親妹妹看待,而她現在,竟然……」再也聽不到那個常在自己身邊喳呼不停的小雀鳥,那個自己所疼溺的小妹妹了。

  張浩祥不語。提到程娟,滿腦海都是她那張嬌潑卻不愛笑的俏顏,雖然他一向也是待她如親妹妹,自己也因為抗拒雙方父親訂下的親事,憤而棄商從警來氣父親。

  但是——在他心裡,他依舊疼愛這個小妹子的,尤其她老叫自己小祥子,自封為西太后,那種兄妹親匿的窩心,卻要在那一場事故後,就永遠消失了,要自己如何能夠撫平這種失去親人的痛呢?

  他來這,真的很想來安慰瑞東,希望他能開朗一些,但是,他發現自己做不到,因為自己是和他一樣的心情啊!

  「我真的不敢相信,也不敢接受這樣的事實。」宋瑞東哽咽著聲音說著。

  「誰都不願意去相信,也不敢去接受這樣的事實。」張浩祥深吸著氣,強壓抑著內心的那份悲痛,他告訴著自己不能把心裡的那份情緒表現出來,不然,會讓瑞東更難過的。

  房間內,仍是沉浸在一片沉寂悲慟的氣氛裡,沒有人再開口說任何一句話。

  突然一陣敲門聲響起,隨即羅京群由外走了進來,望著兩個坐在小客廳的沙發裡,兀自沉痛難過的人,他的嘴角浮現一絲得意滿足的笑意。

  羅京群很滿意大家都還沉浸在這些慘劇裡,尤其是自己那位同父卻異母的弟弟宋瑞東。他愈消沉,自己就愈開心,雖然那個時候自己是計謀他和宋繼春兩人,讓他們一起喪身谷底,不過也幸好,死的那個人是宋繼春,不然,相反過來,此時的自己可能要頭痛好久了。

  「大哥。」宋瑞東抬起頭,輕喊了一聲兀自沉溺在自己思緒中的羅京群。

  羅京群將自己的得意笑容立即換轉成招呼式的客氣,「我沒打擾到你們的談話吧?」

  「沒有。」宋瑞東撇撇嘴,稍稍撥去自己剛才傷痛心情,問著羅京群,「大哥找我有事嗎?」

  羅京群將手中一份文件,交至宋瑞東的面前,「這是公司的企畫案,你有時間看一下,還需不需要更改的。」

  宋瑞東看了一眼文件夾,並沒有接手過來,「大哥替我決定就好了。」現在自己根本沒有心思去理會公司的事情。

  「可是,這公司不是歸我所管——」羅京群小心翼翼地回答,但卻也另有試探的計謀,「我只能幫忙處理,沒法子替你作決策的。」這些天,都是自己到宋氏企業去上班。

  其實,當宋巨天臨終前所立的遺囑,便是讓宋繼春和宋瑞東這兩個學商的兒子掌管公司,而羅京群呢?他只是一個學法的律師,對商業根本是外行,所以,他只是接收了宋巨天一筆接近九位數的財產,和一幢位於外雙溪,價值也是八位數字的別墅而已,然而這對羅京群而言,根本不會滿足。

  因為他要宋繼春和宋瑞東一無所有!

  「公司的決策,暫時由大哥你來作主吧。」宋瑞東將自己的權利交託至羅京群的身上,他現在真的無心去打理公司的事情。

  一抹得逞的得意笑容,快速在羅京早群唇邊揚了揚,「可是——」他故作不願,以退為進,「我對商業的事情,是一竅不通的,我怕會有差錯。」

  「你可以去問問公司的趙經理,他的做事能力很強,在公司也做了很多年了,對公司所有的事情都很熟悉。」宋瑞東建議著。

  羅京群點點頭,「好吧。」停頓一下,「既然你這麼放心我,我就暫時替你處理公司的事了。」說完,他轉身離開了房間。

  他的臉上再也忍不住地放漾出他的笑,現在宋巨天生前所有的財產與事業,幾乎是完全在自己的手中了。


  看著羅京群的離去,張浩祥的心情不再是處於沉痛傷心的狀況,他那職業性的警覺告訴著自己,羅京群似乎別有目的。

  「他就是你和繼春那個同父異母的大哥?」他開口問著宋瑞東。

  「嗯。」宋瑞東應了一聲,「我爸死後,他就搬回來跟我們一起住了。」

  「哦。」張浩祥點點頭,他的腦海浮現出羅京群剛才那個快速閃過他臉上的得意笑容。

  莫名的疑心慢慢散遍他的全身,那個笑容中的含意太令人費解了,總覺得羅京群是不懷好意的。

  「你怎麼了?」宋瑞東見張浩祥眉頭皺起,一臉沉思的模樣,遂關心地詢問。

  張浩祥回過神,「沒事。」撇撇嘴,「瑞東……」他欲言又止的,猶豫該不該將自己現在心中的猜疑說出來。

  「什麼?」

  遲疑了一下,張浩祥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沒事。」還是決定不說了,等到他完全確定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再說吧。

  而且,也許是自己神經過敏呢,羅京群再怎說,也是瑞東的大哥,他應該不會做出傷害瑞東的事情,如果自己現在說出來,只怕真會誤會了好人。

  ☆☆☆

  「你們確定真的要走了?」在小卻充滿溫馨的客廳裡,老婦人不確定的眼神,詢問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宋繼春和程娟。

  「嗯。」宋繼春點點頭,態度是肯定的,「這幾天來,一直受你們的照顧,真的很感激。」他語滿誠懇,向老婦人和她身邊坐著的一個老翁道謝。

  「不必客氣了。」老翁咧開他親切的笑容,回應著宋繼春的話,「救你們可是我這個做醫生的職責。」

  「那你們的那個朋友呢?」老婦人所指為那個還在昏迷,與宋繼春、程娟一起翻車落水的司機。

  「我想,還是得要麻煩你們再多照顧他幾天了。」宋繼春語氣拜託地說著,「我會再和他的家人聯絡的。」

  「嗯。」老翁很爽快地接受宋繼春的請托,「放心吧。我們會好好照顧你朋友的。」

  「那就先謝謝你們了。」說著,宋繼春拿過枴杖,撐起身子,突又想到了什麼,面色微顯凝重地對著面前這對老夫妻說著,「還有一件事情,我想再請你們幫個忙。」

  仍是懇求的語氣。

  「什麼事?」

  沉吟了一下,宋繼春緩緩地開口,說出自己的請求,「我希望如果我朋友醒來之後,你們別將我和程娟也沒死的事告訴他。」

  宋繼春的話一出口,在場的人都一愣,不明白他為何會有這樣的請求。包括站在他身邊的程娟,都用訝異的眼神看著他,不過,她心知一定有他的理由,所以也沒有開口問原因。

  「你要我們不告訴他,你們沒死之事?」老翁皺著他灰白的眉,不解地尋求確定。

  「是的。」宋繼春口氣肯定地回答,「我這麼做,是有我的道理的。」

  本想再問下去,老翁卻見宋繼春一副不想多解釋的模樣,也就閉口沒再問,「好吧,我們答應你,不跟他說。」他允諾宋繼春的要求。

  「謝謝。」宋繼春再一次地道謝。


  「你為什麼要對你們家司機隱瞞我們沒死的事情?」坐在往市區的客運車上,程娟終於忍不住心中的疑問,開口問著宋繼春。

  繼春這些天實在有些奇怪,他常常一個人坐在房間裡沉思,眉宇之間也不時流露出他對某件事情的疑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事情?而且,他也不許她打電話給任何人,知道她和他沒死的消息。

  這真的不像是繼春的個性,如果說是在沒和他聯絡的一年之中,他改變了什麼,但也沒這麼離譜吧?原本的他,可是一個活潑好動、孩子心性重的人啊!

  宋繼春看看她,又轉眼看看車子裡的乘客,此時是下午時分,車子內的乘客是非常的少,可以安心地和程娟談話。

  「我這些天想不透一件事情。」他攏起了眉峰,腦子又開始為這些天,他一直苦思不解的問題上打轉。

  「什麼事?」程娟好奇地問。

  「我們翻車的事情。」宋繼春簡單地回答。

  「翻車?」程娟微微一愣。原來繼春這些天,躲在房間裡沉思的事情,就是這件事?看他這副凝重的神色,莫非事情有蹊蹺?

  「嗯。」宋繼春頷首,反問著程娟,「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奇怪?」程娟眉頭一挑,腦子裡閃過一個猜想,「莫非你覺得是有人動手腳?」

  不會吧?

  「車子才保養沒多久,煞車皮也才剛換,實在不太可能會煞車失靈,而且,竟然連手煞車也壞了。」宋繼春說出自己的疑點,這真的令人不解。

  程娟也是個會開車之人,雖然沒有買車開,但多多少少對於車子也有所瞭解,宋繼春提出的疑問,的確是讓人覺得不太可能。

  「那麼——」不想去猜想到不好的事,但程娟還是說了出來,「你是認為——真的有人動手腳嗎?」

  「我是有這麼猜想。」宋繼春不否認地回答,「但是我卻想不透,會有誰下這種要人命的毒手?」他注視著程娟,想詢問她的意見。

  程娟沒有回答,細細地想著宋繼春的問題。

  「似乎沒人會使這種手段吧?」好一會兒,程娟開了口。

  說真的,自己真的想不出來,有誰會做出這樣子的事情來,畢竟這可是三條人命呵!雖然是翻車墜崖,不是親自動手,但還是那個人的心機預謀,他的手段可害死三條人命啊!

  然再從另一方面想,她一向與人無冤無仇,不可能惹到有人要殺自己,而繼春也不可能,他一直在國外唸書,是個身份單純的學生哪。那麼——會是那個司機嗎?

  「會是你們家的司機和人結了怨,所以……」她提出自己的想法,卻被宋繼春篤定地打斷。

  「不可能會是他。」宋繼春說著自己的看法,來否決程娟的猜測,「小劉在我們家做了很多年的司機了,他一向為人老實,不可能會有得罪人,而導致有殺身之禍的,更何況就算有,何必連我們都算計?」

  程娟點點頭,「說的也是。」念頭一轉,「那麼你是認為,是我們共同惹到了誰,所以才會被人下這種手段?」

  「這我也是有想過。」沉吟了一下,宋繼春又提出另一個問號,「但是我們兩個一向不惹事,怎會有仇家?而且還是共同惹到一個人。」

  繼春說的,自己剛才也有想到,可是——唉!怎會發生這種事情啊?真的很費神,不知道死了多少細胞了。

  「那現在怎辦呢?」以現在這種方式,八成是想破頭,死了所有的腦細胞,也猜想不出正確的答案出來的。

  「所以這就是我不想讓大家知道我們沒死的事情。」宋繼春立即說著。

  程娟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想暗中查出誰是兇手?」

  「嗯。」

  「好。」程娟很爽快,沒有任何反駁地附和宋繼春的提議。

  她也想知道是誰把她當成仇人,非置她於死地不可——不,應該說是她一定要知道!


  踏進了寬敞明亮的客廳,程娟稍做了一些打量。

  其實客廳的佈置很簡單——象牙色的粉刷牆,加上房子的視野好,使得屋內更顯光亮;五坪大的客廳空間,只有一個玻璃的小茶幾,四邊各放了一個粉藍色系的坐墊,乾淨卻舒適;一邊的牆上,放了一整套的高級音響及視聽組合,可看得出主人對視聽的講求與講究。

  「這是……」繼續打量著房子,程娟開口問著走進廚房的宋繼春。

  「我自己兩年多前買的房子。」從廚房的冰箱裡,倒了兩杯果汁,一杯遞給了正走來的程娟,「是準備和程瑛結婚後住的。」

  才到嘴邊的杯口,停止了動作,程娟看了一眼宋繼春,不大自然地擠出一個微笑,「你們家很大,為什麼結婚要搬出來住呢?」立即喝了一大口果汁,想用這樣的舉止,來掩飾自己的不自然。

  「程瑛不喜歡和我爸還有瑞東一起住。」宋繼春揚揚嘴角,「所以只好搬出來了。」

  程娟微微一怔,「不喜歡?」為什麼?姊姊會不喜歡程伯伯和瑞東嗎?

  「她喜歡兩人世界。」宋繼春簡單地回答,沒有多作解釋。

  「哦。」程娟輕應了一聲。兩人世界——沒想到姊姊有這種想法。

  「對了。」轉開了話題,「這裡的佈置比較簡陋,主臥房在最底右邊,你就睡主臥房對面那間客房。」停頓一下,又繼續說:「這陣子,我們就住在這裡。」雖是肯定的話語?!但是口氣卻是以詢問來徵求程娟的意見。

  「嗯。」程娟沒有反對,很快地點頭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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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宋瑞東緩步地走過一個又一個的墓碑,最後停留在最底處的一個新刻好的花崗石漆金的墓碑前。他盯視著墓碑上的字好一下,才將手中拿的一束鮮花,置放進墓碑前的花瓶裡。

  「二哥。」他仍是凝視著墓碑,對著上面所刻的名字說著,「我來看你了。」

  聲音顯得沉重而痛楚。

  墓地四周,詳和而寧靜,只有偶爾鳥兒飛過的啁啾聲,可以讓長埋於此處的人,得到最安靜的安息。

  「我剛也去前面爸爸那裡看過他了。」好一會兒,宋瑞東又輕輕地開了口。對他來說,父親與二哥的猝亡,也有一個多月了,那時所帶給他的打擊,及所帶來的傷慟,開始已由時間慢慢流逝的治療,而漸漸平息下來了。

  「你和爸爸也走了一個多月了,不知道你們在那過得是否安好?」強擠出一絲笑容,好似墓碑便是自己的二哥,不想再表露出自己的傷心,讓自己的二哥看到,「這一個多月來,我真的無法去做任何的事情,你和爸突然地離去,真的讓我不知所措,也帶給我最重也最痛的打擊。不過這一陣子,我侍在家裡也想了很多,我也知道我再這麼消沉下去,你們在另一頭看到也會難過的。」

  停頓了一下,宋瑞東又繼續地說下去,話語中帶著他的保證,「放心吧。我會振作我自己的,而且,公司的事情,全由大哥來處理,也會忙壞了他,畢竟他不是學商的。我不會讓爸一手創下的事業,因為我的消沉而摧毀,我會努力的,如果你在另一頭有知,可要好好保佑我、看著我,OK?」

  苦笑了一下,拿出自己很久沒有的輕鬆心情,半似玩笑的語氣,「只是你可別怪我這個做弟弟的沒用,因為沒找到你的屍首,只做了衣冠塚而氣我,不管我的死活哦。」

  話說到此,宋瑞東沉默了下來,靜靜地站在墓碑前,陪了哥哥許久後,才有些不捨地道聲再見,悄聲地離開。

  在他離去一會兒後,一個身影從鄰近的一個墓地走了出來。

  宋繼春走到自己的墓碑前,這是他第一次來此。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已被弟弟立了一個衣冠塚,只是今天來這探望父親,準備離去時,見弟弟正好來,才躲起來,並跟蹤著弟弟來到了自己的衣冠塚前。

  嘴角揚起了一抹令人費解的笑,看不出是諷刺抑或是無奈。自己仍好好地活在這個世間,卻已被家人立了一個衣冠塚在此。

  當時,躲起來仔細聽著弟弟對父親和自己所說的話,他真的好想衝出來,站在弟弟的面前,告訴著弟弟,他根本沒死,但是,冷靜的理智卻又硬生生地將這股衝動壓制了下來。他告訴著自己,不能因為一時的衝動而壞了事的,畢竟自己還沒理出一個頭緒,找出任何一絲的線索,查出要殺害自己的兇手啊。

  不過,從剛才弟弟的話語,和他的態度來看,相信他絕對不可能是兇手的。

  「喂。」宋繼春一手搭放在墓碑上,半似玩笑、半似諷刺地對著墓碑說,「請你保佑我,早日找到害我的人,OK?」


  一進屋,廚房內即傳來一聲驚呼,宋繼春立即奔至廚房門口,只見程娟站在流理台前,左手的食指用一塊乾淨的抹布緊包了起來。

  「怎麼了?」他走至程娟的身邊,關心地詢問。

  「沒事。」程娟抬眼看著他,露出微笑,「你回來啦?」

  「嗯。」宋繼春應了一聲,隨即低頭看著程娟被抹布緊包握的手指,「怎麼了?」

  伸手拉起她的左手,只見抹布隱約透出些許紅色。

  程娟也沒有意思要隱瞞,很老實地回答:「沒什麼事,只是剛切菜的時候,不小心切到手了。」

  宋繼春眉頭微蹙,「我看看。」說著,輕扯開抹布,程娟的左食指被切出一道傷口,血還不止地汩汩流出,「傷口很深,要不要送醫縫一下傷口?」

  「不用了。」程娟立即開口回絕,「只是一個小小傷口,做什麼要上醫院,」

  但是傷口的劇痛,又不得不使她的眉頭攏聚在一起。

  「可是傷口很深,血又一直流。」看到這般模樣,宋繼春忍不住緊張起來。

  「沒事的。」聽到宋繼春緊張關心的語氣,程娟的心感到些許的開心,至少他是很關心自己的,「流一點血不要緊的。」

  「這怎麼可以?」宋繼春喊了出聲,「傷口這麼深,血怎可能止得住?」看著程娟的手指不停冒出血來,血多到根本看不到傷口,他心裡就起了心疼之感。

  「你別這麼緊張。」程娟抽回自己的手,再度用抹布緊握住傷口,「我自己是護士,我不會不知道怎麼處理這一點小傷的。」雖是開心宋繼春關心緊張自己,但也不希望他過度擔心。

  「客廳裡有藥箱,到客廳去。」不管要不要上醫院,總是要上藥包紮。宋繼春拉著程娟走至客廳坐下。

  拿出了藥箱,放在小茶幾上,宋繼春從裡面找出了紗布和碘酒,要為程娟止血上藥。

  「我自己來吧。」程娟伸手要接過宋繼春手上的藥水和紗布。

  「我幫你。」宋繼春簡單地說著,卻有不容反對的口吻。

  程娟也乖乖地沒有反對,微微露出笑意地任由宋繼春處理自己的傷口。

  「先拿生理食鹽水清洗傷口。」她以護理的所學知識,告知宋繼春處理傷口的步驟,「再上些碘酒,用紗布包紮。」

  而宋繼春也順著程娟的話,輕手輕腳地止住傷口的血,再清洗傷口後包紮。程娟則是靜靜地凝視著他,專心認真不過的眼神及表情,為自己的傷口做處理,她嘴角上揚的弧度,不自覺地慢慢加大。

  「好了。」確定包紮妥當之後,宋繼春揚起一笑,抬頭迎視到程娟那一張笑臉,「怎麼了?看你笑成這樣,受傷還這麼高興。」

  斂斂笑意,抿了下嘴,程娟很坦白地開口,「沒想到你還這麼關心我。」

  「我當然關心你了。」宋繼春理所當然地回應她的話,「你這麼說,好似我都不管你的死活了。」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停頓一下,「只是我受了這麼一點小傷,你還會這麼緊張,我很開心,你會緊張擔心。」程娟直言不諱。

  宋繼春微微一怔,隨即明白了。輕吐口氣,「你還在計較一年多前的那件事?」

  他問。

  程娟聳聳肩,笑著輕搖了頭,「我要是這麼愛計較,我就不會乖乖地和你住在這兒,聽你的意思,不讓任何人知道我沒死的事情了。」

  宋繼春也笑了笑,「你真的不怨怪我了?」

  「有什麼好怨怪的?」程娟反問,一副輕鬆頗不介意的語氣態度,「事情已經過了一年多了,我也沒有嫁出去,有氣有怨,也早消了。」

  聽程娟的回答,宋繼春的心也寬懷了不少,只是想起當年自己對苦苦哀求的她,用那樣的態度,真覺得自己的狠心與冷血。

  「說真的,當年我覺得我太冷血了一點,一點也不肯答應你的請求……」

  「算了。」程娟根快地打斷了宋繼春想再說下去的話,「過去的事,又何必再提?」

  「我始終沒有對你說句對不起。」對程娟的歉意,是宋繼春這一年多來,時時刻刻掛在心裡的一件事,若不說出來,心裡總有份濃濃的愧疚。

  程娟揚起笑容,「我已經不想再提當年的事了,事情過了這麼久,提了也沒有意思,更何況,我又沒有結婚,對吧?」說得滿不在乎,其實,提到當年的事,她還是放不下、忘不了宋繼春當時的狠心,那真的傷了自己的心。

  宋繼春不語。程娟說得這般瀟灑、說得這麼不在乎,他反而愈為自己所做的事感到愧疚與自責。他還寧可程娟破口大罵,將他海罵一頓,就算是罵得一無是處也好,這樣,也許他心裡會好過些。

  「好啦。」程娟拍拍他,打斷他的思考,「你收拾一下桌面的殘局,我要進廚房繼續做飯了。」說著,她起身走向廚房。

  宋繼春很快地收拾好茶幾上的髒亂,走回了廚房,看著程娟以熟練的手法在炒著一道菜餚。

  「要不要我來幫忙?」他好心地問著。這一個月來,都是程娟料理三餐的,讓自己不至於三餐天天往外面跑,找餐館吃飯,也減少許多機會讓他沒死的事曝光。

  「免啦!」程娟邊炒著菜,邊婉拒了宋繼春的好意,「你要是幫忙,我看會愈幫愈忙的。」

  「別這麼瞧不起我,OK?」宋繼春走到程娟的身邊,「我在德國的時候,也常常自己一個人下廚做飯的。」

  「是嗎?」程娟的口氣是不相信的,「你弄的飯菜能吃嗎?」

  「笑話!」宋繼春怪聲地喊了出來,「我弄的飯菜多好吃啊?包準你吃完了還不夠,連盤子都想吃下肚。」他誇大其辭地想證明自己的廚藝能力。

  程娟將炒好的菜盛入盤中,看了宋繼春一眼,「真的還是吹牛皮?」

  「試試就知道了。」宋繼春走到炒菜鍋前,捲起袖子,「你的手被切傷了,今天就休息吧。讓你來瞧瞧我這個大師大顯身手給你看。」

  見他興致勃勃,程娟也就順著他的意,「那好吧,我等你的菜。」調皮地一笑,「可別吃了讓我拉肚子呵!」

 
  看著一道道看似可口的美味佳餚上桌,程娟實在不敢相信地睜大眼,注視著餐桌上的四菜一湯。

  「怎麼樣?」宋繼春將手中其中一碗盛滿白飯的碗,遞放至程娟的面前。

  看程娟那副驚訝的表情,宋繼春笑了笑。

  「這……」程娟將自己的視線落點,轉向在宋繼春的臉上,「真的都是你做的?」

  雖事實擺在眼前,但她仍是不敢完全置信。

  「難道你認為我會變法術,還是屋子裡藏了一個廚藝大師?」宋繼春眼中帶笑,反問了回去。

  「天啊——」程娟搖搖頭,嘖嘖有聲,「我真該要對你另眼看待了。」

  「所以你以後別取笑我啦。」

  「哼。」程娟皺皺鼻子,「不過,這都要等吃了之後才知道是不是真材實料,可別是中看不中吃的菜。」說著,她夾了其中一道蔥爆牛肉吃入口。

  「如何?」看程娟沒有皺眉,沒有顯得難看的模樣,宋繼春的笑意加大,「味道不錯吧?」

  程娟不由得點點頭,「不錯。想不到你真是深藏不露哦。」停頓一下,「既然你會做菜,以後三餐你下廚好了,我要休工。」

  「呵!你怎可以把料理三餐的工作,全丟給我啦?」不是埋怨拒絕,宋繼春以開著玩笑的輕鬆語態說著。

  「不行嗎?」程娟一副耍賴的面容,「我可做了一個月的廚師了,現在換你,這可是很公平的。」

  「你呀,永遠都不肯吃虧。」宋繼春笑得開心,「吃吧,不然飯菜要涼了。」

  「嗯。」程娟不再多話,開始低頭大快朵頤起來。對她來說,此刻的她,好滿足、也好幸福,因為現在的感覺,似乎好像和宋繼春是一對甜蜜的新婚夫妻。雖然她心知道只這一個假像,宋繼春愛的人是自己的姊姊,但是,上天還願意施捨給自己有這樣子一個假像感受,她真的很開心、很滿足了。

  也許——以後,她會永遠記得這段日子,將它深藏心底,永遠不會忘記。

  「對了。」吃到一半,宋繼春似乎想到了什麼,「我今天去看我爸了。」

  程娟神遊的心思拉了回來,看著宋繼春不知何時沉寂下來的臉色,「有發生什麼事嗎?」他的樣子和說話的語氣,想必還有下文。

  沉吟了一下,他開口:「我正巧遇上了瑞東。」

  「瑞東?」程娟一愣,「那他是不是知道……」

  「他沒有看到我。」宋繼春很快地打斷了她的話,「我躲在一邊,所以,他沒看到我。」

  「哦。」程娟應了一聲,心裡莫名鬆了口氣。她實在很不希望自己和繼春沒死的事被大家知道,不然,她和他一定不能再像現在一樣,住在這屋子裡生活了。

  她也瞭解,這種生活是短暫的,但她不希望這麼快就結束了啊!

  「我後來還跟著瑞東到了另一個墓前。」宋繼春又開了口,再次將程娟的思緒拉了回來。

  「誰?」程娟好奇地問著。

  他無奈且取笑地說:「我。」

  「你?」

  「瑞東為我立了一個衣冠塚。」

  「衣冠塚……」她喃喃念著。瑞東為繼春立了一個衣冠塚,那麼——不知道自己家人是不是也會為自己立一個呢?不過,這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很諷刺,對吧?」宋繼春又是一笑,充滿了自嘲的意味,「人還沒有死,卻有了一個衣冠塚。」

  「那是因為瑞東以為你死了。」程娟也是一個苦笑,但卻帶著唇侃,「我還羨慕你呢,我想我家人絕對沒有為我這麼做的。」

  聽著她這般自哀,宋繼春一陣心疼,「別這麼想,他們不會這樣的。」柔聲安慰著她。

  她搖著頭,「別安慰我了,我家人是怎樣的人,我不是不知道。」

  「至少程瑛不會這樣。」

  程娟苦笑,姊姊不會……也罷,姊姊和繼春是相愛的,繼春會為她說話,也是理所當然的。

  「算了。」轉開話題,她不再說這些令人難過的事情,「對了,那——瑞東應該不會是害我們的人吧?」

  當時她和繼春可是將所有認識的人,包括親人、朋友、家僕、員工……全都列入了可能是主謀害自己和繼春的人。

  宋繼春點了下頭,「瑞東是不可能的。」早在出事之後,自己從未將這個主謀的嫌疑落在弟弟的身上。

  「我相信他不可能是這種人的。」她也從未猜想到宋瑞東的身上,「我和瑞東一起長大,他的個性太過善良,也很容易相信人,所以,他不可能會是想害我們的人。」為剔除瑞東有這個嫌疑,而感到開心。

  「其實——」遲疑了一下,宋繼春說出自己的看法,「這陣子,我常偷偷去查看,確定程瑛和浩祥也是不可能的。」

  程娟沉吟了一下,「我姊姊對我算是不錯,以前在家也常替我說好話,做了二十多年的姊妹,我也相信她不會有這種狠毒的心腸。至於浩祥,他也是和我們一起長大的,他是我們這群人裡面最嫉惡如仇的,現在又是一名刑警,他更不可能知法犯法的,而且害死我們對他也沒有什麼益處。」她也說出這陣子自己思考過濾後的結果。

  宋繼春沉默沒有接口下去,腦子裡不停轉動著其他的想法。

  「我今天一路回來,有個打算。」好一會兒,他才又開了口。

  「什麼?」

  「找一個人——透出我們沒死的消息。」

  程娟一怔,「你想這麼做?」

  「嗯。我想了很久,以我們這樣子找線索,實在是太慢了,還不如找人透出消息,若那個人真要我們死,勢必會露出什麼馬腳出來的。」

  程娟微點下頭,表示同意宋繼春的說法,「那你打算怎麼做?」

  沉吟了一下,宋繼春將自己所想好的辦法說了出來。

 

  宋瑞東皺緊了他的眉頭,面容隨著他翻頁而看的企畫書內容益發難看,最後,他忍不住伸手往辦公桌上的電話機按了一個按鈕,對著話機說著,「Ada,麻煩幫我叫趙經理過來一趟,我有事情想問問他。」說完,又按了一個按鈕,掛斷了電話。

  沒隔幾分鐘,敲門聲響起。

  「進來。」宋瑞東對著門外的人低喊著。

  隨即,一個身著灰藍色西裝的男人走了進來。

  「宋先生。」趙經理必恭必敬地喚了宋瑞東一聲,「您找我?」

  「坐。」宋瑞東牽起微笑,指指辦公桌前的兩張椅子,「有件事情想問問你。」

  「好的。」趙經理選了其中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宋瑞東低頭看了一下面前攤放的企畫書,「我想問一下,『立遠』的投資案,是你批准的?」

  趙經理遲疑了一下,「是的。我本是不答應,可是是羅先生執意要我批准的。」

  「哦?」宋瑞東眉頭一挑,企畫書他才閱看一半,就已經看出了問題,而且,也沒有特別去注意到是誰作的最後決定。

  「我原本一直勸羅先生,可是羅先生……」

  宋瑞東沉默著。

  「宋先生……」看著宋瑞東不語,面色微顯凝重的模樣,趙經理內心不免開始緊張。

  「你有對他說企畫不成的嚴重性嗎?」

  「我全分析給羅先生聽了,可是他卻堅持要這麼做。」

  宋瑞東又再次沉默,好一會兒,才開了口,「好吧,我知道了。」

  「那——宋先生若沒別的事情,我回去做事了。」待宋瑞東應聲點頭,趙經理便起身快步離去。

  「瑞東。」趙經理才一離開,羅京群便出現在辦公室內。

  「大哥?」宋瑞東從沉思中抬起頭望著向自己走來的羅京群,「我正好有事找你。」

  「是嗎?」羅京群面帶著微笑,停站在辦公桌前。

  撇撇嘴,宋瑞東將企畫書往羅京群面前一放,「這是你同意的?」

  羅京群低頭瞄了一眼遞過來的企畫文件,依舊是他的微笑,「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這個投資——」宋瑞東輕歎著氣,「我們不會有利潤,可能還會有虧本的情況。」

  「趙經理有對我分析過了。」他一副已經很瞭解事情結果的嚴重性。

  「那——」宋瑞東挑眉,「你為何又要作這個決定呢?」他不解。

  羅京群一笑,「只是有虧損的可能,不是嗎?」他反問,「但是你也知道若會有利潤,可是一個很可觀的數字的。」

  「機率很低。」宋瑞東很簡單地應聲回去。

  「但總是一個機會,不是嗎?」羅京群又是一個反問句。

  「機會不是每次都有、都很好的。」

  羅京群站直身子,雙眼微瞇地盯著宋瑞東,「你是責怨我了?」

  「我沒有這個意思,你不要誤會。」宋瑞東急急地否認羅京群這樣的猜想,「我只是……」

  「算了。」羅京群揮手打斷宋瑞東想解釋的話,「我知道你沒有這個意思。」

  「大哥……」

  露著微笑,他說道:「我知道我同意的這份企畫案,是有點冒險。」停一下,「放心吧。如果公司虧損,我自己會拿錢出來賠,若是賺的話,我不會要公司任何一筆錢的。」他下著自己的承諾。

  「大哥。」宋瑞東輕喊,阻止著羅京群下著這樣的決定,「你不必這麼做的。

  不管盈虧,都由公司來承當吧。」不然若真是虧了,可是好幾千萬哪!

  「沒關係的。」羅京群則是堅持自己的念頭,「總之,就這麼決定了。」然而在他心裡卻有著別的打算。

  面前這個宋瑞東可是一個礙眼的傢伙,得要盡早把他解決掉,不然有他在的一天,自己就多一天麻煩,畢竟宋氏企業的掌控大權,還是在他的手上。

  宋瑞東本想再開口,但看羅京群這般堅持的態度,也只好將話吞回了。

  「宋先生。」就在此時,秘書的聲音從內線的電話機裡傳出來,「呂小姐來找您了。」

  「請她進來。」宋瑞東按了個電話鍵鈕說。

  「跟女朋友有約?」羅京群轉移剛才的話題,問著宋瑞東。

  「嗯。她今天上小夜班,所以約好一起去吃午飯。」

  「是嗎?」羅京群笑了笑,「我本來也是想來找你一起出去吃午飯的。」

  「一起去吧?」宋瑞東邀約著。

  「不用了。」眼光一轉,看著走進辦公室的呂姿慧,「我才不想當你們的電燈泡。走了。」說著,人快步地離開。

  在離開辦公室後,他的臉上浮現一絲詭異的冷笑。

  宋瑞東……該讓他消失了。


  呂姿慧仔細地交接班後,整理著桌面及自己的東西,準備下班。

  「小慧。」宋瑞東一臉微笑地走了過來。

  「來啦?」呂姿慧抬起頭,以同樣的笑容面對著宋瑞東。

  「嗯。」宋瑞東看著呂姿慧一身的白色制服,背起了背包,「你今天不換衣服嗎?」

  「懶得換回便服了,反正是坐你的車,又不是穿著這身制服在街上亂晃等公車回家,換與不換都無所謂的。」呂姿慧伸手勾著宋瑞東的手臂,「走吧。」

  和宋瑞東上了車後,呂姿慧身子往車背一躺,吐了口大氣,讓全身的精神得以放鬆。

  「很累嗎?」車子轉出了醫院的停車場,宋瑞東轉頭看了她一眼。

  「今晚有病人發病亂打人。」呂姿慧半閉著眼,有些疲累,「後來又有病人因為爭電視看而打架,忙得都快翻了。」

  「看你累成這個樣子。」宋瑞東保持他慣有的親切微笑,「你先睡一下吧,到你家我再叫你。」他體貼地說。

  對於宋瑞東溫柔的體貼,呂姿慧感到甜蜜,揚著笑,沒有再說半句話,她閉上眼休息。

  車子在平穩的速度,緩緩地往呂姿慧的家駛去。

  在十字路口,被紅燈攔了下來。宋瑞東轉頭,凝視著呂姿慧的睡臉,平靜的模樣,讓他的嘴角揚起一抹溫柔的微笑。

  就在此時,突然後照鏡閃過一道剌眼的光亮,宋瑞東的雙眼不適應地立即瞇起,從細窄的視線朝後視鏡望去,只見一部貨運聯結車快速地駛來,並沒有要煞車之意。

  宋瑞東整個人怔愣住,就在車子衝撞上來,他想恢復神智要反應時,已經來不及——一聲巨大的碰撞聲響起,宋瑞東的車子在劇烈的衝撞之下,重心不穩地滾了幾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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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早餐來啦。」宋繼春兩手各端了一盤盛了兩片火腿和兩個荷包蛋,笑嘻嘻地從廚房走了出來。

  「謝謝啦。」坐在餐桌前的程娟,伸手接過一盤,笑得比宋繼春更開心。

  手裡拿過報紙,程娟一邊看報紙、一邊吃起宋繼春煮的早餐。

  「有沒有什麼新聞啊?」塞了一片火腿進嘴裡,宋繼春詢問著。

  「目前沒啥新聞。」程娟邊翻開版頁邊回答著,最後,她的目光焦點停駐在社會版頁上,而眼睛也隨著映入眼簾的字幕,緩緩睜大至極限。


  「怎麼了?」看到程娟這般驚訝的表情,宋繼春好奇地問著。

  她搖著頭,一臉不敢置信的神色,直盯著報上所登載的一則新聞上。

  「程娟?」宋繼春輕喚著她,但見她仍無反應,索性伸手半搶來她手中的報紙。

  找尋了一下版頁上的新聞,他看到了左上角一則新聞報導上。

  昨夜十二點十五分,在忠孝東路與中山南路交叉路口,發生了一件車禍慘劇,一輛車牌HG—1600的白色賓士300SEL,被後面一輛煞車失靈的聊結車追撞,致使車子在十字路口上翻滾三圈,車內駕駛宋瑞東當場死亡,而前座乘客呂姿慧重傷,現於馬偕醫院,生命垂危……黑色的鉛字,一字一字清楚地收入宋繼春的眼底。

  「怎麼可能……」他喃喃自語,根本不敢相信這報上的報導。

  「也許名字只是巧合,但是,車牌號碼和車型根本就不可能是巧合了。」程娟在一旁輕說著。她同樣也不敢相信啊!怎可能會發生這種事情呢?

  「瑞東……」宋繼春的心揪緊在一起,他無法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事實啊!

  原本自己就是打算待會兒要去找弟弟,告知他自己未死的消息,怎奈反而弟弟卻在一場車禍中喪失了生命!

  薄薄的水氣浮上宋繼春的雙眼中,一時之間,他心痛及難過得說不出話來了。

  「繼春,」程娟的心一樣是傷心難過的,「節哀順變吧。」

  瑞東死了……而小慧——不知道她現在如何了?

  宋繼春沉默著,強忍著淚,不使其掉落。

  「繼春,」程娟伸手握住他的一隻手,柔聲地說著,「你難過傷心,就哭出來吧,悶在心裡也是不好受的。」看得出來他是在壓抑自己的情感。

  宋繼春搖著頭,他很想忍下來,但是他還是鬥不過體內快速溢發出來的悲慟。

  他想哭,想要發洩出自己的傷痛。

  程娟起身,走至他的身邊,而宋繼春冷不防地一把倒進她的懷裡。

  「借我一下。」抱住程娟,他再也承受不住,讓自己倒在她的懷裡,恣意地流下淚水。

  ☆☆☆

  張浩祥一臉的無精打采,更還有著些許難過的神色,佈滿在他的表情上。

  到底是怎麼回事?之前宋伯伯突然離世,然後跟著在宋伯伯出殯當天,繼春和程娟因車子墜崖也死了,現在,才隔沒兩個月,瑞東也出車禍喪生,他的女友也重傷住在加護病房……「天要亡我們嗎?」他皺著五官,自言自語地,「為什麼偏偏找上了我們?還是被人下了蠱啊?」

  就在他的自言自語才一說完,辦公桌上的電話便響起。

  「喂,刑事張浩祥。」他接起電話,聲音都顯得有氣無力的。

  然而,電話那端並沒有回音。

  「喂?」張浩祥提高了音量,「請問找誰?」

  還是沒有回應的聲音。

  「你是誰?」對於這種不出聲的電話,張浩祥已經習以為常了,當警察也有很久的時間了,這種電話,一個月至少會接到個五、六通,「你再不出聲,我掛電話啦!」不太耐煩的語氣。

  等了幾秒,仍是沒有回音,張浩祥不再給對方機會的要掛電話。

  「小祥子——」就在電話聽筒才一離開耳邊,裡面便傳來一個輕喚聲。

  張浩祥一愣。小祥子?這叫喚聲好熟悉……而且會這麼叫自己的人,全世界只有一個!

  「喂?你是誰?」抓回話筒貼回耳邊,張浩祥急急地問著對方,聽得出來對方是個女的。

  對方沉吟了一下,才低低地說出話來,「是我,小祥子。」

  張浩祥這次可聽得非常仔細了,他真的確定對方的聲音就是——「老佛爺?!」

  他驚喊出聲。這聲音的確是程娟的!

  「小聲一點,別讓別人聽到我打電話給你。」對方很坦白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真的是你?!」張洽祥很聽話地壓低自己的聲量,但口氣之中仍掩飾不住興奮喜悅之心,「你沒有死?」

  「嗯。」

  「那——那你現在人在哪裡?」

  「你現在可以出來嗎?」程娟反問。

  「可以。你在哪?」

  「我給你一個地址,你來這個地址找我。」隨即,程娟緩緩說出了一個地址。

  快速地抄下了程娟所給的地址,掛上了電話,張浩祥對同事交代了一聲,便匆匆地趕去自己剛才所抄下的地址所在處。

  

  程瑛緩步地走出電梯,往自己的停車位走去。

  突然眼前一片紅,佔滿了她所有的視線,一愣,抬起頭一看,只見羅京群一臉的微笑看著自己。

  「送給你的。」羅京群將捧在自己手中一大束紅玫瑰,移至程瑛面前。

  程瑛眉頭一蹙,「為什麼?」她不明白。

  「美麗的花,不該是配美麗的女孩嗎?」羅京群以反問來對程瑛做了回答。程瑛抿緊嘴唇,突然感受到羅京群似乎懷有著不好的企圖。

  「謝謝。」沉一下,程瑛擠出一個微笑,婉拒了羅京群,「我想無功不受祿,況且,我也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收下你送的花。」

  「需要什麼理由呢?」羅京群從程瑛的眼神中,看得出她在提高防備心,似乎害怕自己會對她有什麼圖謀不軌的事情。

  「我們沒見過幾次面。」

  「但是也說過幾次話,算是朋友,不是嗎?」

  「就算是朋友——」程瑛低頭看了一眼那一束沾著水珠的嬌艷花兒,「我也不能收,這可是會引起別人的誤會的。」

  「會嗎?」羅京群不以為然地一笑,「有何好誤會的?」

  程瑛搖搖頭,輕吁了口氣,「你是繼春的大哥,而我卻是繼春的女友。」這個強而有力的理由,可以打退他送花給自己的念頭了吧?

  羅京群維持他的笑,心裡早知道她會有這樣的話出口了,「我當然明白繼春和你的關係——」停頓一下,「這又如何呢?」

  羅京群的反問,倒讓程瑛不知該如何回答了,怔愣了一下,她說:「我不希望給別人誤會。」雖不是很貼切的能表達自己想說的,但是他應該能明白才是。

  「誤會什麼?」羅京群將笑意再上揚了些,「我送花可沒有別的意思,除非你是希望有別的意思出現,不然又何須擔心有人誤會呢!」

  程瑛又是一個怔愣。他是個會說話之人,自己無法說得過他的。

  撇撇唇,決定不再和他多費唇舌,在爭論自己收不收下花的話題上了。

  「我想,我還是不適宜收下這些花,你轉送給別人吧。對不起。」說得滿懷歉意,隨即繞過羅京群的身子,小快步地走向自己的車子。

  羅京群轉身望著程瑛上了她那部白色的BMW52。啟動且快速地離開,他的嘴角始終洋溢著笑容。

  第一次的攻勢,自己早料準會失敗,但是他卻不會有任何一絲的氣餒,畢竟要釣到大魚,必須要放很長的線不是嗎?而自己現在也才不過要放線罷了,大魚怎會上鉤呢?

  哼!他可是一個很有耐心釣魚的人,不相信大魚兒不會上自己的鉤,他是絕對要釣到大魚,誰要她這條大魚是首富的掌上明珠呢?


  當門打開的那一剎那,程娟人真實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張浩祥的心再次受到了震盪。

  「老佛爺——」喃喃地喚了一聲,張浩祥仍感覺置身於不敢置信的夢境當中。

  「小祥子。」和好友的重逢,也讓程娟欣喜得連淚水都泛出了眼眶。

  「你——真的沒死?」張浩祥還是不敢百份之百確定,那墜入山崖下,急湍河流中的程娟,真的沒死地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

  「死祥子!」程娟冷不防伸拳使勁地在他左肩上一捶,「你這麼希望我死嗎?」

  這一拳可是非常扎實的,使得手臂隱約地作疼。老佛爺真的沒死!

  「不是,」張浩祥興奮地咧開嘴,「我只是不敢相信而已。」

  「哼!」程娟嘟著嘴,睨著張浩祥,「我看你很希望我真的死了。」

  「奴才怎敢有這般念頭?」張浩祥做出急慌的面容,「老佛爺可別這麼說奴才,奴才惶恐啊。」說著,還作揖朝程娟一拜。

  「還敢說沒有?」程娟拍開張浩祥的手,「這麼拜我,不是希望我真死嗎?」

  「天地良心!」張浩祥舉手做發誓狀,「若小祥子我有此想法,就天打雷劈。」

  「哼。」程娟輕哼出氣,心裡當然瞭解張浩祥是說真話,只是見著他,就是習慣會和他鬧一鬧。

  「對了。」張浩祥收起玩心,轉移話題,「那——繼春呢?」不知繼春是否也和程娟一樣,逃過這場劫難,沒有命喪赴黃泉?

  「在這。」突然,程娟身後傳來一個低低的回應聲,就見宋繼春的高大身影出現在張浩祥的眼前。

  「繼春!」張浩祥看到宋繼春好好地也出現在自己面前,他更加興奮地大喊。

  「好久不見了。」宋繼春面露微笑。

  「好兄弟!」張浩祥上前一步,程娟則讓開身子,讓面前兩個男人相擁。

  「先進屋再說吧。」程娟在一邊開口提醒著他們,畢竟在門口談話,總是不方便。

  「嗯。」宋繼春一手搭上張浩祥的肩,和他走進了屋內。

  「我還以為你們當時真墜下山崖死了呢。」一坐進客廳,張浩祥首先開了口。

  回想墜崖的經過,宋繼春忍不住歎口長氣,心有餘悸地說:「幸好命大,我和程娟死裡逃生。程娟受了點外傷,我摔傷了腿,休養到最近才完全康復。」

  張浩祥點點頭,「那你們當時為何都不跟我們聯絡呢?害大家傷心得要命,尤其是瑞東和程瑛。」

  提及弟弟的名字,宋繼春整個人都安靜了下來,適才的笑容全都隱退,換上了沉痛的表情。

  「繼春?」看著宋繼春突然變了面容,張浩祥一個怔愣。

  「瑞東的事,」這時,程娟從廚房泡了三杯咖啡,用托盤端了過來,「我們已經從報紙上看到了。」選了一個空位坐下,她的面部表情和宋繼春是一樣的。

  「你們知道了。」張浩祥低沉地開口,心情也由大起的興奮,迅速跌落至大落的難過。

  「所以,這也是我們找你來的原因。」好一會兒,宋繼春才又說話。

  張浩祥眉頭一挑,「什麼意思?」聽繼春這樣的說法,似乎有什麼不對勁。

  宋繼春沉吟一下,整理一下自己要說的話,「我懷疑我和程娟墜崖,是經過設計的。」

  「設計?!」這讓張浩祥吃了一大驚。

  「嗯。」宋繼春應了一聲,當下將自己之前所猜測的疑點,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張浩祥愈聽,眉頭是揪得愈緊,照宋繼春的說法,以自己做警察的經驗,的確這樁翻車墜崖的事件,是有人設計謀害的味道。

  但是會是誰這麼心狠手辣,想謀害兩條人命,另加一個陪葬的司機呢?

  「小祥子,」程娟輕喚低頭沉思的張浩祥,「繼春所說的,我也是持有相同的看法和猜測。原本我們想自己找出那個人,但是,畢竟我和繼春勢單力薄,根本也找不出什麼線索來,所以才找上了你,以你做警察的辦案能力,看看能不能找出什麼蛛絲馬跡來。」

  「目前的情況,」宋繼春接著程娟的話,說了下去,「浩祥,我們只能靠你幫忙了。」希望都投放到張浩祥的身上了。

  張浩祥沒有搭腔,只是將宋繼春剛說的事情疑點,抽絲剝繭地想尋出一個什麼答案來。

  「小祥子?」見張浩祥遲遲未說話,程娟可有些許的緊張,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麼頭緒可尋?

  張浩祥能懂程娟這聲叫喚的意思。搖搖頭,他很坦白地回答:「我現在也無法有什麼強而有力的線索及想法出來,不過,照繼春說的,事情疑點很大,我會去查的。」

  「謝謝。」宋繼春誠心地說。

  「有何好謝的?」張浩祥伸手拍拍他的肩,「大家都是一塊長大的,感情有如親手足,你有事,我怎能坐視不理呢?」轉眼瞄了一下程娟,輕鬆的語氣,想暖和氣氛的低調,「而且這事也關老佛爺,我這做奴才怎可以不護主?」

  宋繼春聽著張浩祥這短短的話,卻受到感動,這個好友、好兄弟,真的沒有白交。

  「對了。」這事算是有了解決之道,程娟轉移話題到另一點上,「小祥子,小慧——她還好嗎?」這是她所掛念擔心的。不知道小慧的病情有沒有好轉?

  「小慧……」張浩祥遲疑了一下。呂姿慧是瑞東的女友,自己也見過她幾次面、說過話,能看得出來她是個很樂觀活潑的人,但是那天她和瑞東出事之後,有去醫院看過她,看她那副模樣,看了都令人心疼。

  「她怎麼樣了?」程娟見張浩祥沒有下文,緊張地追問著。

  看小祥子的表情,小慧似乎……「出事之後,我一聽到消息,有去醫院看過她,」停頓一下,張浩祥歎著氣,「情況很不樂觀。」

  「她是傷成如何了?」瞭解醫學的知識,程娟很想清楚明白好友的病情,仔細地知道。

  「她的頭有強烈的撞擊,導致後來的硬腦膜下出血,所以緊急開了刀,現在還在加護病房觀察。」

  程娟輕抽了口氣,硬腦膜下出血……「我想她應該是沒有什麼事的。」張浩祥安慰著程娟,「手術很成功,只是現在病情不穩定,她沒有清醒過來,所以大家都抱持著不樂觀的態度。不過——」一張臉上俊秀的五官全皺成一團,話是說得欲言又止的。

  「不過什麼?」程娟一顆心提得更高了。

  張浩祥看看程娟,最後視線落點落在宋繼春的身上,「瑞東失蹤了。」

  張浩祥的話,像是一顆威力十足的炸彈,輕卻爆炸力十足地在寬敞的客廳裡震撼開來。

  宋繼春和程娟兩人幾乎同時眼睛睜大到極限,驚撼得望著張浩祥。

  「瑞東不見了?!一好一會兒,宋繼春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不敢置信地自語。

  「怎麼可能,」程娟也是不相信。瑞東不是車禍當場喪生了,怎會——怎會人不見了?!

  「這也是我們所質疑,也不敢相信的一點。」張浩祥抱持的心態,和程娟、宋繼春是一樣的,只是他已不會有震驚的心態了。

  「瑞東不見了。」宋繼春喃喃再重複了一次,抬眼迎視著張浩祥,「莫非是——他沒死?」

  「這是我們現在要查的一點。」宋繼春的猜想,張浩祥不是沒有想過,「所以瑞東和小慧的車禍,已經不是件單純的意外了。」

  「那——」程娟收起剛才的驚訝,腦子快速地一轉,「這個車禍,其實跟我和繼春的墜崖,都一樣有人設計好的了?」

  「我們不排除這個可能性。」思考了一下,張浩祥停頓一會兒,「尤其加上你們的事,我更懷疑、也加重這個可能性。」

  「誰會這麼狠心?」程娟忍不住地打了個冷顫,這個兇手真的好心狠手辣,先是設計她和繼春,現在輪到了瑞東和小慧,真不知道還會有誰再遭到他的毒手?

  「我們從未得罪過人啊。」就連那個看她不順眼的小媽,也不會這麼有膽子的。

  「這才讓我們調查得很頭大。」重歎口氣,張浩祥頗感無力,「根本無從查起。不過,我整理下來,似乎都是衝著宋家而來的。」

  「我們家?」宋繼春一愣。

  程娟點點頭,同意張浩祥的話,「小祥子的話是有可能的。」先是繼春,再來是瑞東,那麼再來——「如果真是如此,羅京群不也很危險?」他再如何也是宋家的一分子,難保他不會出事。

  「我大哥的確是危險。」宋繼春看著張浩祥,眼中儘是他的祈求,「浩祥,你們要派人保護我大哥。」

  「我知道,我們早派人暗中保護他了。」張浩祥有所保留地回答。他嘴上雖是說保護羅京群的安危,但也有另一個目的——要監視他的行動。

  「那繼春的大哥,就交託給你保護了。」程娟加重語氣地叮囑張浩祥,眼睛則是直盯著他瞧。

  「這我會的。」張浩祥被程娟盯得頗不自在,她的模樣像是看穿自己什麼心思似的。

  突然一陣呼叫器聲響,解決了張浩祥此時的困窘,低頭看了一下繫在腰間的呼叫器螢幕,他說著:「局裡找我。」接著站起了身。

  「那你要回去了嗎?」宋繼春抬眼看他。

  「嗯。」

  「我送你下樓吧。」程娟立即起身,一副不容張浩祥拒絕的表情。

  遲疑了一下,他才轉頭對宋繼春說:「繼春,那我走了。你們和瑞東的事我會好好去查,有什麼新消息,我再告訴你。」

  「嗯,麻煩你了。」

 
  「說吧。」才一走出一樓,程娟首先開口,打破彼此之間的安靜。

  「什麼?」張浩祥不明白地看著她。

  扯動了下嘴角,「你的那一點心思,是瞞得了繼春,可卻逃不過我的眼睛。」

  程娟停住腳步,一副就是要張浩祥吐實的模樣。「你剛才有所保留。」

  張浩祥笑了,「我突然發現,你比我爸媽還瞭解我呵。」似乎從來沒有一件事情,可以騙瞞得過這位西太后的。

  「少用這話激怒我了。」程娟牽起一抹笑,「有什麼事情,你不想對繼春據實以告的。」

  張浩祥沉吟了一下,「是羅京群。」

  「繼春的大哥?」程娟一愣,「他怎麼了嗎?」看張浩祥沉凝一張臉,想必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他的嫌疑很大。」他簡單扼要地回答。

  「嫌疑很大?」念頭一轉,程娟低呼出聲,「你是說——他可能會是害我、繼春和瑞東的人?」

  他點點頭。

  「不會吧?!」她搖著頭,「他是繼春和瑞東的大哥啊!這種手足相殘的事,並不是件奇事,但是怎可能發生在繼春他們家呢?」

  「我也不希望會是他。不過這只是一個猜測,並沒有完全的肯定。」

  程娟呆呆的,她強逼自己去消化這個可能會發生的事實,早有心理準備,才不會到時太過震驚。

  「對了。」張浩祥走到了他停在路邊的車子旁,回頭叫喚著兀自沉思的程娟,「你和繼春沒死的事,我就暫時都不說出去,等我有了計劃,可以抓出嫌犯的時候再說,以免打草驚蛇。」

  「我知道。」

  「還有,」張浩祥抬頭望向程娟和宋繼春所住的大廈,「羅京群的事情,先別告訴繼春,我怕他會更難接受和難過。」

  「我會的。」程娟保證的說,隨即還擠出了一個微笑,「若有什麼消息,再跟我說吧。」

  對她來說,只要宋繼春能開心一點,她的心情、她的喜悅也會多一些,她只想他能快樂,至於這些打擊,就由自己來承擔吧。

 
  「謝謝。」說完了電話,程瑛掛上了手中的行動電話,隨即拿了自己的皮包,走下了車。

  站在街道邊,她兩眼望著遠處不斷駛近的車子,看是否有空位的計程車。

  然而,此時正值台北下班的交通巔峰時間,根本幾乎招攔不到計程車。

  正當她準備放棄招攔計程車,想向家人求救,行動電話才按了兩個數字鍵時,便有一部黑色Cefiro的車子停在她的車子後。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羅京群自車上走下來,關心地詢問著程瑛。

  「是你?」程瑛秀眉一蹙。

  「是啊。」羅京群帶著微笑,風度翩翩地走向程瑛,看了她的車一眼,「你的車子有問題嗎?」

  「車子開一半,突然拋錨了。」程瑛輕歎著氣,「也不知道是怎麼了。」

  「需不需要我幫你看一下?」遲早群好心地問,隨即要走向程瑛車頭前。

  「不用了。」她婉拒了羅京群的好意,「我剛已經打過電話,請人來拖吊了。」

  「這樣,」羅京群點了下頭,「那你現在怎麼回家?需不需要我送你一程?」

  他保持他的紳士風度,語氣客氣地問。

  程瑛笑了笑,「不必了,我現在準備趕去一個酒會,我叫計程車去就可以了。」

  雖然面對禮貌有加、客氣極具風度的發足群,心裡卻莫名地對他有著些微的懼怕感。

  「是不是『祥天』的週年酒會?」

  「嗯。」

  「正好。」羅京群笑著,「我現在也正是要去『祥天』的週年酒會,一起去吧。」

  「不……」程瑛想不出如何去拒絕。

  「你在怕我嗎?」羅京群犀利敏銳的目光,清楚地看出程瑛眼中閃過的神色。

  程瑛被他一語戳中心思,整個人一愣,連嘴邊的笑都顯得尷尬,「沒有。」她否認著。

  「是嗎?那——」羅京群低頭看了一下手錶上的時間,「我們一起去,不是很好嗎?你現在是很難叫得到計程車的。」他的話要讓程瑛找不到理由來拒絕自己。

  程瑛遲疑著,羅京群說的話並沒錯,眼看著參加酒會的時間快趕不及了,而父母已經先行走了,她再不趕去,可是會使他們擔心的。

  「好吧。」事到如今,也只能答應了。

  羅京群很滿意程瑛的答案,他加大自己的笑意,「那我們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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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密閉的房間裡,黑暗得只有窗外隔著窗簾所透射進來的微許曙光,讓人根本看不清房內的擺設,整個房間安安靜靜,一絲的聲響都沒有,靜得似乎這是一間沒人在的空房、靜得讓人覺得有些可怕。

  然而在房間的角落卻有擺置一張床,上面躺了一個人,全身多處都包紮了厚厚的紗布,昏睡在那,除了有胸部呼吸的起伏外,其他根本看不出這個人有什麼生命的徵象。

  在幾番的掙扎下,終究是吃力地貶了幾下沉重的眼皮,再慢慢地睜開眼。

  好黑、好暗。這是宋瑞東睜開眼,清醒過來時的第一個進入腦子裡的念頭,他環顧四周,除了那一扇窗外,再也找不到有任何的光線。

  沿著光線還可以照射的周圍,宋瑞東能夠明白地知道,他現在身處的地方正是自己的家。但是這棟房子自己很少來,平時都是住在陽明山,這棟房子坐落於陽明山下的外雙溪,而且,這房子在父親過世後,已經留給大哥了。

  再轉念想到自己昏迷前的事……莫非自己被大哥帶回家了?那麼小慧呢?她是否安好?現在她人又在哪裡呢?也被大哥帶回來了嗎?照理來說,他該是躺在醫院,而不是在這的呀!怎會……一連串的疑問,擠進了宋瑞東的腦裡,但他卻沒有答案可得。

  撐起身子,但全身多處骨頭關節傳來的劇痛,卻又讓他躺平在床上。在撐起身子時,他也感覺到自己的右手臂上有條管子,伸過左手去摸索,才知道自己現在正打著點滴。

  無奈的,他平躺在床上,眼睛睜得大大的,面對眼前一片的黑暗,以及過於冷清安靜的周圍。

  不知過了多久,在宋瑞東又想昏沉地睡著時,房門打開了,隨即房內大亮,似乎有人進來開了燈。

  張開眼,轉頭一看,只見一個陌生的女孩走了過來,手中拿了一瓶點滴瓶。

  「咦?」女孩迎視到宋瑞東那雙打量自己的眼,「你醒了?」

  「我怎會在這?」宋瑞東一開口就是問著自己的疑問,「我記得我出了車禍,昏迷了過去,照理來說,我現在應該是躺在醫院的病房裡,而不是在這。」

  女孩只是露著一張笑容,動作靈活俐落地為宋瑞東換上了手中拿進來的新點滴。

  「是你大哥把你帶來這的。」重新調整好點滴的滴速,女孩才回答了宋瑞東的問題。

  女孩的回答不出自己所料,「他為什麼要帶我回來?難道醫生肯嗎?」畢竟自己是一直處於昏迷當中,一般醫院的醫生怎可能會同意這樣病情的病人回家去休養呢?

  「你這麼想住在醫院裡嗎?」女孩不答反問。

  「不是。」宋瑞東蹙起眉,「只是覺得疑惑。」

  女孩聳聳肩,「你根本沒進醫院救治,所以,不可能會出現你剛才問的那種情況的。」

  「我沒去過醫院救治?!」這樣的答案,頗讓宋瑞東吃驚,「怎麼可能?」

  「信不信由你了。」女孩沒有想再說明解釋下去的意思,「我跟你說得太多了,到時會被羅先生責罵的。」

  「我大哥人現在在哪兒?」宋瑞東又問。想必自己現在所有的疑問,要親自問大哥,才能夠得到詳實的正解吧。

  「他去上班了。」女孩簡潔地回答,隨即轉移了話題,「對了,你已經醒過來了,肚子餓不餓?我請廚房弄點什麼東西來給你吃。」

  遲疑了一下,「隨便。」一肚子的問句,宋瑞東可沒多大的胃口。

  女孩點點頭,「那好吧。我要他們煮些清粥小菜好了,這樣你也可以開始吃些口服藥,不必老靠針劑治療了。」說著,女孩走向房門,「你等一下,我待會兒再進來。」

  「等一下。」宋瑞東急急地叫住了她。

  「還有事嗎?」停住腳步,女孩回頭望著他。

  「我想問一下,和我一起出事的那個女孩呢?」小慧的安危,也是宋瑞東最緊張最想知道的事。

  「和你一起出事的女孩?」女孩眉頭一攏,臉上微透出不解。

  看她的表情,似乎不知道小慧,「這裡沒有另一個受傷的人嗎?」他不確定地問。

  「沒有啊。」她搖著頭,臉上的表情反應自然,不像是在說謊,「這屋子除了我和廚房的梁媽媽之外,沒有第三個女的了。」

  宋瑞東怔愣著。小慧沒有被帶來這,莫非她人現在在醫院裡?

  「你沒問題了吧?」女孩等了一下,沒聽到宋瑞東再開口問問題,於是腳步一跨,人就離開了房間。


  羅京群腳步稍慢地走進了房間。

  「大哥。」躺在床上的宋瑞東,一見羅京群進房,開心地喚著。

  而羅京群只是拉起一張微笑,「聽說你找我?」

  「是啊。」宋瑞東大難未死,此刻見到自己的親人,心中的喜悅是無法形容的。

  「小慧呢?她——她還好吧?」只要小慧沒事,一切就更好了。

  「她沒事。」羅京群隨口敷衍了句。現在他哪有時間去理會那個呂姿慧?

  「她沒事就好。」一顆提著高高的心,此時終於可以放鬆下來。

  「不過——」看到宋瑞東表情放鬆下來,露出開心的笑意,羅京群欲言又止的。

  「不過什麼?」

  羅京群逸出一絲淡淡的冷笑,「公司卻有事。」

  「公司?」宋瑞東眉頭一挑。什麼意思?

  「因為全世界的人,都以為你車禍死了,現在公司群龍無首。」

  「大家都以為我死了?!」宋瑞東吃了一驚。不會吧?自己可好端端地活在這啊!「大家怎會以為我死了呢?難道他們不知道我在這嗎?」大哥沒說嗎?

  羅京群瞄了他一眼,「他們為何會知道?」反問了回去。

  宋瑞東一個怔愣,「大哥沒有說嗎?」

  「我為何要說?」羅京群又是一個反問句。

  「我……」宋瑞東對這樣的反問,竟找不出回答的話來了。

  冷哼一聲,「我說了,我依然不是公司的總栽。」羅京群言中有意。

  宋瑞東呆住。大哥的這句話……「如果外界的人全以為你死了,那麼,宋氏企業還不是我的嗎?」他的言詞,終將他的企圖野心明白地說了出來。

  「大哥?」宋瑞東真的是傻呆住了。天啊!大哥怎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有需要這般驚訝嗎?」羅京群雖這麼問,但是心裡卻因為看到宋瑞東這副表情反應,而感到滿意。

  宋瑞東睜大了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羅京群那張得意洋洋的笑臉,「難道我這場車禍,是你安排的?」雖不敢相信,但還是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不然你真以為是意外?」不等宋瑞東再問,羅京群直接把一件事實吐出,「就連宋繼春的那場車禍,也是我一手策劃的,只可惜,那一次你逃過了,只好害我再花腦筋,再造出另一個意外了。」

  「二哥他……」宋瑞東難以消化這樣的事,沒想到二哥的墜崖不是意外,而是有人預謀好的。「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天啊!大哥怎這麼做?!他怎麼這麼狠心,要置自己和二哥於死地?

  沉吟了一下,羅京群開口,「我剛說過了。」

  「你——」

  羅京群板起了一張臉,原有的笑在嘴邊隱去,「我要宋氏企業。」

  「你要宋氏企業?!」宋瑞東驚喊出聲。

  羅京群乾笑兩聲,「怎麼?不行嗎?」

  宋瑞東搖著頭,「沒想到你為了這樣,要設計我和二哥死?」

  「不然,我會有機會占走宋氏企業嗎?」沒有奸邪的恐怖笑容,但羅京群臉上、眼神中所透出的神色表情,已足夠讓人覺得他是狡猾奸詐、城府極深的人了。

  「大哥,你怎變得如此可怕?」宋瑞東忍著全身的疼痛,坐了起來,「你就算害死了我和二哥又如何?你也得不到宋氏的。」

  「沒錯。」羅京群伸出手,遞出一份文件,「這是份遺囑,是你若有任何意外事故,宋氏所有產業全都歸我。」

  「我不會簽的。」宋瑞東很快地拒絕,口氣也帶著憤怒與強硬。

  二哥被他害死了,自己又被他傷得如此,自己怎可能會把宋氏企業拱手讓於他呢?

  「我就知道你不會答應的。」羅京群的面容就是一副他早料到的模樣,「不過,如果你不簽下這遺囑,我可就不知道你女友的性命保不保得住了。」

  「小慧?!」宋瑞東一驚,「你竟然用對小慧下手來威脅我,逼我簽字?」怎麼、怎麼可以這麼卑鄙小人?!

  「我可沒有威脅、逼迫你。」泛漾著得意的笑,羅京群依然是平淡緩和的口氣,「我只是提醒你——你的小慧可還沒脫離險境,而她的醫生和我只是多年的知交好友罷了。」

  「你!」宋瑞東對羅京群那兄長般的敬愛已經完全消失,現在對他的態度除了憤怒外,還有僧恨。

  「你好好想想吧。」羅京群擺擺手,不想再多說什麼,「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要給我怎麼樣一個答案。你也休想離開這房間,因我已經上了外鎖了。」笑了幾聲,他走出了房間。


  程娟一身簡便的衣服,芋紫和淺綠的方格子襯衫,搭配一條淺藍色的直筒牛仔褲,一頭烏黑的長髮綁了一個清爽的馬尾,邁著大步伐走出了房間。

  「你要出去?」坐在客廳的宋繼春出聲詢問,攔止了程娟的腳步。

  「嗯。」她應了一聲,嘻嘻一笑,「我出去一下,頂多三個小時就回來了。」

  「你要去哪?」宋繼春關心地再問。

  「沒去哪。」程娟並沒有說出實情,「只是有事想去找一下小祥子。」

  「哦。那要不要我送你去?」

  「免了啦!」她揮手,「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如果繼春跟著去,那她和小祥子的計劃可就被拆穿了。

  「那你小心一點。」

  「知道。」應完了話,程娟人已經閃至了玄關處穿鞋,沒兩分鐘,便已經離開了屋子。

  踩著輕快的腳步,她搭坐了電梯下樓,張浩祥的車子已經停在大門外的路邊了。

  「小祥子。」看到張浩祥站在車邊等候,程娟輕喊,笑得開心地奔到他的面前。

  「看你開心成這樣。」張浩祥立即被程娟感染,露出了微笑,「有什麼好事情發生嗎?」

  「我會有什麼好事發生?」程娟反問,繼而解釋,「我只是有點興奮我們待會兒要去做的事情。」

  張浩祥伸手輕敲了她的額頭一記,「你呀!分不清事情的輕重嗎?我們是去辦事,而且還有危險性,你竟然還這麼開心?」

  程娟摸摸被敲的地方,「你怎敲我的頭?我可是你的西太后耶。」微嘟起小嘴,她不高興地說著,「我第一次去做這樣偷雞摸狗的事情,總是會有點興奮,這是理所當然的嘛!」

  「是啊。」張浩祥睨視著她,「我從未見過有人要入險窟,還興奮成這樣的。」

  「不行啊?我又沒礙著你。」

  「好了。」張浩祥不想再想這無謂的爭辯,「上車吧。」說著,走回駕駛座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將車子停好後,程娟和張浩祥先後下車,走了一段路,來到一棟別墅前。

  「等一下進去小心點。」張浩祥小心地叮嚀著程娟,「這可不是在玩遊戲的。」

  「我知道。」程娟揚起一笑,「放心吧,我會照顧我自己的。」

  「嗯。」張浩祥低頭看了一下手錶,「羅京群去參加七點鐘的一個宴會,十點鐘結束。現在是七點半,所以我們有足夠時間去查探他的房子,你小心觀察有何不對勁,到時再告訴我,我們八點鐘回來這集合。」

  「OK。」程娟點點頭,和張浩祥對了一下手錶時間,隨即兩個人躡手躡腳地從面前角落的矮牆,順利地翻進了別墅內。



  「我看你都吃得很少。」照顧宋瑞東的女孩坐在床邊,看著無精打采,眼神顯得呆滯的宋瑞東說著,「我看你的樣子,應該不是一個小胃口的人才是。」

  「我吃不下。」宋瑞東靠坐在床頭,連回答的聲音都是有氣無力的。

  「怎麼了?」女孩關心地詢問,「不合你的胃口嗎,」她想知道原因。

  宋瑞東搖了搖頭,「就算我最喜歡吃的東西擺在我的面前,我也沒有胃口吃。」

  「為什麼?」

  歎口氣,宋瑞東抬眼凝看著女孩,「難道你不明白嗎?」停頓一下,繼而解釋著,「我被軟禁在這裡,我開心得起來、我有胃口吃得下東西嗎?」

  女孩微微怔愣,「我能體會你的心情。」

  宋瑞東目光眺望窗外的夜色,苦笑了下,「你不會瞭解我的心情的。」再次搖搖頭,「你永遠不會懂的。」語調帶著苦澀與難過,還有憤恨。

  「你……」看著宋瑞東臉上閃過複雜的表情,女孩有些怔愣。他似乎有著許多的心事。

  「我很想請你幫我的忙,」沉吟了一下,又說,「但是如果被發現了,你會遭殃的,我並不想害你。」畢竟大哥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人。

  「你說說看吧。」

  「說了也沒用。」沉重地歎氣,宋瑞東心亂如麻。明天就是第三天的期限了,但是現在自己卻找不出任何一個答案出來。他不禁自語起來,「我實在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抉擇了。」要自己如何放棄小慧的生命,或是把父親畢生心血創下的企業,給害死二哥的人呢?

  「你別這麼消沉,事情總會有轉機的。」雖不知道宋瑞東有何心事,但應該是在某件事上的猶豫為難吧。

  「沒有人知道我沒死的事情,事情的結果,就很難會有轉機的。」宋瑞東已經沒有任何的樂觀態度了。

  就在此時,正好經過要一探房內究竟的程娟,看到了宋瑞東好好地坐在床上,而且也聽到他那些話,忍不住伸手敲了敲門窗。

  門窗發出了輕輕的叩擊聲,宋瑞東和女孩先後轉眼向門窗望去。

  宋瑞東看到窗外的那面容,整個人一驚。

  而女孩則是立即起身,走至窗前,將上鎖的門窗打開,「你是誰?」她劈頭就問程娟的來歷。

  「瑞東!」程娟沒有理會面前女孩的問話,只是雙眼發出興奮的光亮,「你沒死嗎?」

  「程娟?!」再聽到這熟悉不過的說話聲音,宋瑞東能完全確定窗外的人是程娟了。

  「你怎會在這的?」

  宋瑞東吃力下了床,走到窗前,「你沒有死?」竟然會見到程娟,他吃驚、興奮。

  程娟猛搖著頭,露出開心的笑容,「我沒有死。」

  「那我二哥呢?」宋瑞東急急地再問著,希望二哥也能和程娟一樣幸運。

  又再次猛搖頭,「他也沒事,我們現在住在他買的房子裡。」

  「真的?!」聽到這樣的天大好消息,宋瑞東激動地讓眼眶中充滿了淚水。

  「是真的。」程娟伸出手,握住宋瑞東的,「你感覺看看,我的手是溫熱的,我和繼春都好好地活在這世界上。」

  程娟的手的確是溫熱的,這是實實在在的觸感,自己不是在作夢,也不是幻覺!

  「程娟!」衝動地伸出雙臂,宋瑞東一把緊緊將程娟抱住,「你們真的沒死、真的沒死……」激動得連說話的聲音都哽咽了。

  「瑞東。」能從宋瑞東的舉動和聲音,感受到他此時的心情,反手也抱住了他。

  「是誰?」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了喊叫的質問聲。

  程娟嚇得推開了宋瑞東,聽聲音起源,離自己很近,應該是有人發現到自己了。

  「有人發現到我了,我得走了!」她急急地說。

  「告訴我二哥。」宋瑞東也是急急的口氣,「我和你們的車禍事故,全是大哥的計謀,他要宋氏企業。」

  程娟雖從張浩祥那聽到羅京群是很大的嫌疑犯,但沒想到真是這樣。仍是怔愣了一下。

  「到底是誰?」質問的聲音是更接近了。

  「我走了!」說完,程娟急慌慌地離開。

  然而宋瑞東所處的房間是在二樓,所以程娟在慌忙之下跳下一樓的草叢內,不小心地扭傷了腳。

  緊咬住了下唇,她忍住不使自己因為疼痛而叫出聲來,免得被人找到自己。

  慢慢地移動,好不容易,她才從原來的地方爬出牆外。

  「太后!」見程娟幾乎是從牆上摔下來,已在外面等著的張浩祥,動作快速地一把接住她的身子,「你還好吧?」看她額頭滿是汗水,緊張地詢問。

  「還好。」她虛軟無力地回答,「我的腳扭傷了。」說著,還伸手去緊握住自己扭到的左腳,藉以稍減些疼痛。

  「你嘴唇也咬破流血了。」張浩祥邊說邊從口袋內掏出一隻手帕,按住程娟的下唇。

  「謝謝。」程娟空出一隻手,接過手帕按住自己的下唇,「我們快走,有人發現我,我怕他們會追出來。」

  「我背你上車。」說著,張浩祥片刻不容緩,背起程娟輕盈的身子,小快步地往自己的車子走去。

  
  一陣急促的門鈐聲響起,才從浴室洗好澡的宋繼春,慌忙地穿上褲子,連濕得在滴水的頭髮都來不及擦乾,浴巾圍住赤裸的上半身,快步地跑至大門前。

  「浩祥?」一開門,便看到站在門口的張浩祥,氣喘吁吁地對自己笑著,再一轉眼,看到趴在他身上的程娟,「程娟?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程娟怎被浩祥背在身上?

  「她扭傷了腳。」張浩祥邊回答邊背著程娟走進屋裡,將她輕放在坐墊上。

  「怎麼扭傷了腳?」關上了門,宋繼春急忙地奔至程娟身邊,低頭看著她包裹著紗布的左腳踝。

  「她從二樓摔了下來。」張浩祥吐著大氣,「有沒有水?」雖是詢問,但人已經不客氣地走到廚房,從冰箱內拿了一大瓶的礦泉水猛灌。

  「她從二樓摔下來?!」宋繼春驚喊出聲,兩眼睜得老大地盯著她,「為什麼?你不是去找浩祥,怎麼會從二樓摔下來呢?」語氣神經兮兮地問著。

  天啊!從二樓摔下來,這可是很嚴重的!想像當時的情況,程娟這嬌小的個子從二樓摔下……想得都不禁為她當時的情況捏一把冷汗。

  「這事說來話長。」灌了大半瓶的水,張浩祥走了過來,「不過幸好只是扭傷了腳,不然我可完了。」

  「要不要緊?疼不疼?」宋繼春關心至極地詢問程娟,看她包得腫大的左腳,心都疼了。

  「沒什麼大礙。」看著、聽著宋繼春這般緊張著急她,程娟的心感到安慰,也感到開心,「值得的。」

  「什麼值得?」宋繼春喊了出來,「從二樓摔下來也是會摔死人的!不管有什麼事,都是不值得你用性命危險去換的!」語氣有著著急擔心下所產生出來的生氣。

  「唉!」張浩祥揮揮手,皺起臉要宋繼春收起冒出來的火氣,「你先別罵太后,她這麼做,有大半也是為了你的。」

  「什麼?」宋繼春怔住。什麼意思?

  「太后陪我去私自查案,才會摔傷的。」張浩祥簡潔地回答,正當他準備解釋實情時,腰間的呼叫器響了出聲來。

  低頭看了一眼上面所顯示的號碼「局裡找我。」說著,走到電話邊,撥了通電話。

  「怎會和浩祥去私自查案?」宋繼春轉問著程娟。

  程娟微低著頭,「因為這個案子和我們還有瑞東都有關係。」

  「我們和瑞東?」

  她點下頭,正要開口說明時,張浩祥快速打完電話走了回來,「局裡有個案子有新消息我必須趕去。太后,那事情的始未你跟繼春說吧,明天有空我再來看你。」

  說完,人一溜煙地離開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待張浩祥離開,宋繼春又再次問著。

  程娟探吸口氣,「瑞東沒死。」

  「瑞東沒死?!」宋繼春吃了一大驚。

  「嗯。」程娟抬眼,迎著宋繼春那雙驚訝的眼,「而且,害我們墜崖、小慧和瑞東出車禍的人是——你大哥。」緩而有力一字一字清楚說出。

  「什麼?!」宋繼春更加驚訝,而且也不敢相信。

  程娟輕歎出氣,隨即,將自己和張浩祥今天偷偷私自查案的目的、起因,以及晚上發生的所有事情過程,一五一十地對宋繼春說出,聽得他傻愣愣的。

  「怎會是大哥呢?」宋繼春喃喃自語道。

  「我知道你很不願意相信是你大哥所為。」程娟能夠體會宋繼春的心情,畢竟想害死自己的人,是自己的大哥,試問有誰可以接受的?「但是是瑞東親口告訴我的,除非你認為其實是瑞東想陷害你大哥,或是你不相信我,認為我在搬弄是非,挑撥你們兄弟的感情。」如果繼春真這麼想,自己會難過死的。

  「我沒有這麼想。」宋繼春連忙否認程娟的猜想,生怕她會誤會,「我只是不敢相信。雖然我和我大哥不是同一個母親生的,但畢竟都是流著我們宋家的血,他這麼對我和瑞東……」

  「人心隔肚皮。」程娟也為羅京群的行為感到憤恨不平,也為宋繼春和宋瑞東難過有這樣的一個大哥,「這個社會發生兒子殺父親、媽媽殺小孩的事,已經不算是奇聞了,更何況你們只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呢?」

  「我沒有想到這種事會發生在我們宋家。」

  「算了。」程娟拍拍宋繼春的肩,以示安慰,「既定的事實,誰都無法再改變,只能去面對現實。」

  宋繼春沒有立即接話,眼睛的視線又落至程娟的左腳上,話鋒一轉,「為什麼要這麼做?」

  「什麼?」她眨貶眼,不明白他的意思。

  「為什麼要瞞著我,和浩祥偷偷去查案?」想到這事,宋繼春又忍不住冒出火氣來,「你知不知道很危險的?幸好你只是扭傷了腳,若是摔得很嚴重,你要我怎麼辦?我現在只有你啊!」

  程娟怔住。繼春說的這些話……宋繼春同時也被自己的話嚇到,自己怎說出這樣的話來,好似……氣氛立即凝僵起來,兩個人互視著對方,呆呆的、愣愣的。

  「唉!」好一會兒,程娟換上一張不在乎的笑臉,拍了一下宋繼春,「墜崖都沒把我給墜死了,摔不死我的啦。我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更何況我就算死了又如何?反正,」說到這,聲音是愈來愈小,強裝出來的笑臉慢慢隱去,「也沒人會在乎的。」

  「程娟……」聽她這般自哀的模樣,像是個被人拋棄的孩子,宋繼春的心緊揪在一起。他為她心疼啊!

  「我之所以會這麼做,都是因為想幫你早點查到那個嫌疑犯。」程娟低下頭,輕輕地說著,「我希望你能快快樂樂,不要再老是愁眉苦臉的。只要你能快樂,我就算摔傷,甚至摔死了,也是值得的。」終於還是忍不住,把一直藏在底處的心情,坦白地說了出來。

  「程娟」宋繼春感動著,程娟竟然對自己這麼好,為了他,她居然連命都置於度外。「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的。」

  「誰說不值得的?」程娟反問回去,反正都已經把自己心情說出一大半了,根本不在乎再把剩下的說出,「我對你的喜歡、對你的感情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值得的。」說著,她抬起了眼,眼中有著盈盈淚水,教人看了好生不忍與心疼。

  「程娟!」宋繼春有些激動,他一把摟過程娟,緊緊地抱住她。

  「我不祈求你報答我什麼,我只想你快樂,得到自己的幸福,只要你對我多一點的關懷,我就很開心、很滿足了。」倒在宋繼春結實溫暖的懷中,程娟感到好幸福。

  「傻瓜!」他摟得更緊了,「你這麼對我,會讓我感到惋疚的。」自己所愛的人可是程瑛啊!面對程娟對他的深情,他根本接受不起,只會讓他愧對她,因為自己無法給她任何的承諾與感情。

  「你別感到愧疚。」程娟離開宋繼春的懷抱,臉貼近地凝視著他,「這是我自己願意這麼做的。」說著,她反摟住他的脖子,大了膽子地主動吻上他。

  宋繼春被程娟主動送上來的吻給嚇到,他只是兩眼睜得大大的,注視著程娟,直到她的唇離開自己的。

  擠出了一絲不大自然的微笑,程娟知道自己的舉止似乎是衝動了些,她不好意思地低著頭,羞赧了臉,「我回房間休息了。」說著,便吃力地站起身,但腳上傳來的疼痛,讓她身子不穩地要摔倒。

  「小心!」宋繼春眼尖且動作迅速地扶住她。

  「謝謝。」程娟經由宋繼春的攙扶,穩住了身子站好。

  「你可以走嗎?」

  「應該可以吧。」程娟仍是低著頭,眼角餘光卻不時瞄到宋繼春那未著上衣的寬實胸爬,結實的肌肉表現出他的健壯,把她的目光完全吸引了過來。

  「我扶你回房間吧。」

  宋繼春的出聲,打斷了程娟對他身子的迷戀注視,兩邊的臉頰像蘋果般的紅。

  不敢再多看,程娟跨出往房間的步伐,但才踏出至步,腳踝的疼痛卻讓她不禁低呼出聲,不敢再跨出第二步了。

  看她似乎痛得沒法子走路,宋繼春將程娟的身子打橫抱起,「我看還是我抱你回房裡吧。」邁出步履,抱著程娟回她的房間。

  輕輕地放下程娟,宋繼春替她拉好被子蓋好。

  「謝謝。」程娟眼睛不敢直視宋繼春,輕輕地對他道了聲謝。

  「不必客氣了。」俯視著程娟,發現她的臉紅通通的,都快比唇色還紅了。

  程娟不自在地一笑,沒有開口。

  「你的嘴唇怎麼了,」此時,宋繼春才發現到程娟的下唇,有著明顯一排傷口。

  「沒事,只是咬傷了。」

  「怎麼會咬傷了呢?」宋繼春關心地問著,看那傷口,似乎咬得很用力。

  「我那時被人發現,從二樓摔下去,腳扭傷了,痛得要命,所以就咬住下嘴唇,才不會因為太痛叫了出來而被人發現抓到。」不提還好,現在一提及,程娟才感覺自己的下唇也疼得厲害。

  聽她這麼解釋,宋繼春的心又疼了。可憐的程娟,為了他,受了這樣不必要的傷。

  「沒關係的。」程娟看出宋繼春眼中的自責,「過幾天就沒事的。」

  「對不起。」

  「有什麼好對不起的?」程娟微笑地說。

  「程娟,」近距離地凝著程娟的臉,一股莫名的情緒從心裡攀爬而出,伸手輕撫著她受傷的下唇,「很痛吧?」

  本想說不會,但在宋繼春的溫柔聲調下,程娟有些甜滋滋的,照實回答,「嗯。」

  音調不自覺地透出撒嬌的味道。

  程娟的嬌柔、有些小女人的態度,竟迷惑了宋繼春的心,忍不住地,他俯下身子,吻上了程娟,想藉由自己的吻,來吻去程娟傷口的疼痛。

  程娟接受著他溫柔的吻,他的吻猶如磁鐵般吸住了她,讓她貪戀著他的吻。

  伸出了雙臂,緊摟住宋繼春的脖子,她熱情地回應著他的吻。而宋繼春則是被程娟的熱情,莫名地挑出了他的慾望,他讓自己的吻由溫柔轉化為狂烈,貪戀著程娟那軟如綿糖的唇。

  程娟緊摟住宋繼春脖子的手,慢慢地滑移至他赤稞的背,緩緩地游移著。任由他的舌尖霸道性地侵略自己的嘴裡領域。她感覺得出宋繼春的熱情與慾望,也能明白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但是她並不想阻止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因為她真的愛繼春,雖知道他不是屬於自己的,但是能夠擁有他今晚,接受他今晚短暫的愛,她就已經很滿足、很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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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程娟從睡夢中緩緩地睜開了眼,
一轉眼,便迎上了宋繼春的那雙迷人勾魂的眼睛,腦海中迅速浮現出昨夜和他激烈熱情的巫雲之美,一幕幕地閃過。

  「對不起。」突然,宋繼春的聲音低低地響起,也打斷了程娟的思緒。

  程娟微微一愣,「對不起?」什麼意思?

  「我——」宋繼春一時之間不知如何開口,和程娟做出了這樣的事情來,並不是一句道歉就可以彌補得了的。

  程娟彷彿看出了宋繼春眼中含帶的意思,「你在為我們昨夜的事情向我道歉?」

  宋繼春不語,他默認了程娟的話。

  「你在為這件事道歉。」程娟喃喃自語,她的胸一陣緊縮,呼吸也開始感到困難,道歉……「程娟,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可是我……」愧疚與自責散佈在宋繼春的全身,他懊悔自己昨夜的衝動,毀去了程娟清白的身子,自己可是把她當成妹妹看待的呀!

  而自己卻如此地傷害了她……「你不必說,也別再說了。」程娟虛軟的聲音,阻止了宋繼春的話,心口上的刺痛,連眼睛也開始鋪上層薄薄的水氣,「你一聲對不起……已經給我致命的傷害了。」

  「程娟……」宋繼春凝視著她的淚眼,心裡著實為她疼著,自己傷害了她,竟造成這麼不可原諒的錯誤,「我會負責的。」事到如今,只能這麼補償對她的傷害,只是想到了程瑛——自己也對她下過要廝守一生的承諾。

  「負責?」這句話更像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地刺進了程娟的心,將它割劃成碎片,無法再拼回了,「我不需要你負責,不需要!」她痛得話已經快說不出來了。

  「程娟……」

  「別再說了!」她倏地起身,跳了下床,將自己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拿起,包裹在赤裸的身上,「我求求你別再說了!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也不需要你的負責!我什麼都不要!」激動地喊出聲,傷痛的淚水,在眼眶承載不住下,像斷了線的珍珠般奔流下來。

  「程娟。」宋繼春坐了起身,看著程娟的淚臉,他根本不知該如何撫慰她難過的心情,自己如此傷害了她,除了深深的自責和內疚,還有著濃濃的心疼,「我真的……」

  「我求求你!」程娟嘶喊著,再次打斷他的話,「我求求你別再開口了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你的道歉、你的負責可以殺了我?好像昨夜的事情,並不是出於你的自願,只是你一時的衝動、一時的不小心!」她激動得全身發顫,淚水仍是不停地流下,「我不需要你任何的補償!我愛你,從以前就愛著你,你知不知道?」

  宋繼春怔愣住。程娟對自己的情感,竟然……「我知道你對我姊姊的感情,所以我不想破壞你們,也不敢說出口,我只想要你快樂,得到你自己的幸福就好了,昨夜我只是想要一點點的奢求,想得到你對我短暫的愛,但是,你卻一聲聲的對不起、負責任……你這些話已經殺了我,毀去了我這小小的奢求妄想了!」她的心已經痛得無法言語,腳步一拔,衝出了房間。

  宋繼春整個人愣愣的,像座雕像地坐在床上,程娟剛才的哭喊,一句句地迴盪在耳際。

  自己傷害了她,傷得那麼重……

  一陣陣急促要人命的鈴聲,將沉睡中的張浩祥吵醒,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到門前。

  「哪個該死的,一清早吵我好夢!」咕噥地罵著,準備好好來教訓門外之人。

  然而當他才一打開了門,門外那嬌小卻雙眼紅腫的身軀進入自己眼簾時,剛才的怒氣在瞬間化為烏有。

  「太后?」他驚訝著。怎她一清早來找自己?看她披頭散髮,衣著也微顯凌亂,紅腫的雙眼,臉上還有著未干的淚痕,像是一個流浪街頭多天,被人拋棄、趕出家門的小孩,「發生什麼事了?」他關心且著急地問。

  張浩祥這麼關切的詢問,撩起了程娟才止住的淚水,「小祥子——」她一把撲進了張浩祥的懷中,恣意地痛哭起來。

  張浩祥被程娟這突來的舉動嚇到,整個人愣愣地站著,任由她在自己懷裡哭泣。

  「張警官,早啊。」這時,對面住家的大門開啟,走出一名中年男子,笑意滿滿地向張浩祥打著招呼。

  「早啊。」張浩祥也擠出笑容,對那男子打招呼,「要去上班啦?」

  「是啊。」轉眼望見死抱著張浩祥,倒在他懷裡的程娟,原本的笑容退去了不少,反而還有著些許的尷尬。

  然而,張浩祥臉上的尷尬表情更濃厚,現在自己和程娟的行為,給人的感覺似乎很曖昧。

  而男子也沒多說什麼,他可懂得識趣這詞兒,於是立即跨步離去。

  「喂。」張浩祥有些忍不住了,微低下頭,看著埋在自己胸前,還在哭泣的小腦袋瓜,「你哭夠了沒有?我們這樣站在這裡,別人看到可是很容易誤會的。」

  程娟稍稍收起淚水,離開了張浩祥的懷裡,「對不起。」吸吸鼻,她嗚咽的說。

  「先進屋吧。」拉著程娟冰涼的小手,走進了屋內。

  程娟靜靜地在沙發上坐下,眼中的淚水也止住了。

  「喝些熱茶吧。」張浩祥從廚房泡了杯熱茶走到程娟身邊,「看你手冰成這樣。」

  「謝謝。」程娟接過熱茶,兩手捧著杯身,藉由杯子傳出的溫熱,使手溫暖了起來。

  「唉。」張浩祥歎了口氣,「發生什麼事了?」看程娟來找自己,所表現的態度應該不是發生什麼大事,倒像男女朋友間的吵架,女的跑去找好友哭訴。那麼——應該是她和繼春之間出了什麼問題吧。

  張浩祥的問話,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音,程娟只是頭低低的,似乎不願意說出答案來。

  再次歎出氣,看樣子,他是別想可以再窩回床上睡個回籠覺了,「好吧。你不說我也不逼你了,我先去刷個牙、洗把臉,你一個人先在這靜一靜。」說完,便閃進了浴室。

  十幾分鐘後,張浩祥梳洗完畢,換了一套休閒服出來,只見程娟還是維持同樣的姿勢沒變。

  真不知道她和繼春之間是發生什麼事情了?晚一點兒有機會,打個電話問問繼春才是。

  「如何?」在一邊的沙發坐下,張浩祥透出輕鬆的語氣問著,「心情好多了嗎?」

  程娟抬起臉,雖然她沒有再哭泣,但那雙紅腫的眼,失去了它們原來的光彩明亮,還有略顯蒼白的臉色,讓人看了打從心裡的憐惜。

  「我——」好一會兒,程娟才輕緩地開了口,「我可不可以——住在你這?」

  「什麼?」程娟不開口還好,這一開口,可讓張浩祥一驚,「你要住我這?」

  「可以嗎?」程娟帶著祈求的語氣問著。

  「當然是可以了。」她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張浩祥根本無法去拒絕這個要求,「但是,你住在繼春那好好的,為什麼好端端要跑我這來住?」

  程娟搖搖頭,「我以後不想聽到繼春這個人任何事情,別跟我提到他。」從今天起,自己該好好去過另一個生活,一個新的人生了。若是生活裡,還是有繼春的存在,自己一定會痛苦而死的。

  「為什麼?」張浩祥眉頭一挑。聽她這麼一說,更可以確定她和繼春之間出了事了。

  「可不可以不要問?」程娟又是祈求的問句。

  張浩祥答應地點點頭。現在全依著這位西太后的意思,免得可能又會引出她的眼淚,等過些天,她真正心情平復後再問也不遲。

  「謝謝。」沒頭沒尾,程娟突然冒出這樣的道謝來。

  「謝我什麼?」

  「謝你收留我住你這。」程娟說明道謝的理由,「我現在還不適宜讓別人知道我沒死,所以,我不可能回去我租的房子那,只有你這可以收容我。」

  「別把自己說得這麼可憐兮兮的。」張浩祥湊身伸手輕拍拍程娟的肩,「我這隨時歡迎你這位太后留住的,你愛住多久就多久。」

  「嗯。」程娟的嘴角終於泛起了微笑。

  突然,腳上傳來了劇烈的抽痛,讓她的五官全皺緊在一起。

  「怎麼了?」張浩祥緊張地問。

  「我的腳好痛。」程娟放下手中的杯子,彎下身子,緊抱著自己那受了傷的腳。

  「我看看。」他蹲至到程娟身邊,伸手撫按了下她的腳,程娟立即哀叫一聲,「天啊!比昨天更腫了。」他抬頭對她說。

  程娟緊咬著唇,心想自己從房間跑出來,急急穿好衣服離開宋繼春的住所,直到來這找小祥子,自己的心情情緒一直處在低落的悲傷中,根本沒去注意到受傷的腳。現在情緒穩定下來,才感到腳的疼痛,痛得眼角都溢出淚水來了。

  「我看得再去給醫生看一下了。」張浩祥看程娟痛成這樣,遂下了這樣的決定。

  
  攙扶著程娟在候診室的椅子坐下,張浩祥看了一下看診室旁邊所顯示的號碼,「現在才看到五號而已,離我們十五號還得再等好一會兒。」

  程娟牽起一抹淡淡的笑,轉眼看了一下旁邊不遠處的報架,「幫我拿份報紙來看。」

  「你要看什麼報?」

  「隨便。」

  「嗯。」走至報架前,張浩祥隨手拿了份報紙遞給她,「我先打通電話去警局請個假。」

  「OK。」她點點頭,沒再理會張浩祥,兀自翻閱著手中的報紙。

  「程娟。」沒一會兒,張浩祥打完電話走了回來,低喚了程娟一聲,聲音有著些許的沉重。

  「什麼事?」抬起頭,程娟迎視到張浩祥佈滿凝重的臉色,「怎麼了?」看他的模樣,似乎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沉默了好一下,他才緩慢地開了口,「羅京群今早接手了宋氏所有企業。」

  程娟整個人呆住,雙眼睜得大大的,一時之間難以消化剛才從張浩祥口中冒出的消息。

  「他的野心已經慢慢接近了成功。」張浩祥沉重地歎出氣。

  「他之所以要害死繼春和瑞東,就是為了要奪取宋氏?」從這個消息大概已經瞭解清楚羅京群的目的。

  「應該是了。」

  「難怪,」程娟輕搖著頭,「那天我們去羅京群那查看,發現瑞東被軟禁,會不會——」念頭思考轉了轉,「就是要逼瑞東把他的股份交出來,然後把宋氏全接過手?」

  張浩祥搖頭,卻是否定她的猜測,「不太可能,以瑞東的個性,就算他再軟弱,他也不可能會把宋氏交出,畢竟羅京群曾設計要害死他和繼春。」

  「那——」猜測的念頭又是一轉,「莫非是羅京群抓住了瑞東的弱點,要威脅瑞東?」

  「沒錯。」

  「瑞東的弱點,」突然一個念頭閃過,程娟整個人一僵,「小慧?!」她輕喊出聲。

  正待張浩祥要再開口時,門診室外的看診號碼跳到了15,發出一聲「嗶」的聲響,阻止了他要開口的話。

  「到你了。」張浩祥只好收回自己想再說的話,現在診視程娟的腳才是最重要的。

  
  程娟失蹤了。

  這是這兩天來,時時刻刻飄浮在宋繼春腦海中的事情。這件事情,在他腦海中飄來蕩去,揮之不去,讓他的心情煩亂不堪,一顆心吊在半空中,飄飄蕩蕩,找不到落點,持續系鎖在程娟失蹤的事情上。

  他很想知道,也想去找她的人現在在哪裡,因為他心裡明白,程娟現在能夠投靠的人,只有浩祥而已,但是,打電話找浩祥,卻始終都沒找到他,而昨天又從報紙上的財經版看到了大哥完全接手宋氏,這可使自己紛亂的心,再加注了一道震撼的色素。

  宋氏被大哥完全接手了?怎麼可能會這樣?瑞東怎麼可能會把宋氏的經營權全給了大哥呢?而且宋氏還內部大改革了一番,把公司原有的元老級主管全辭退,換上了一批新面孔,來擔任公司重要職位。大哥這麼做,難道不會引起公司的員工不滿及抗議嗎?他為什麼要這麼做?莫非他想要宋氏完蛋?

  哦!宋繼春快瘋了!這一切為什麼會一口氣同時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像電視電影的情節,戲劇般的變化,這使得他要承受不了了。

  一陣電話鈴聲,打斷了他此時紊亂幾近瘋掉的情緒。

  「喂。」他伸手接起電話。

  「繼春,是我。」電話那端清楚傳來張浩祥的聲音。

  「浩祥!」聽到張浩祥的聲音,宋繼春的心情有如久旱逢甘霖般的開心,「我找你兩天了!」

  「我知道。」張浩祥的聲音可沒有宋繼春的開朗,只是低沉了聲音,「有事找我嗎?我同事說有個大頭春找我,我就猜想會是你。」大頭春是宋繼春小時大家叫他的綽號。

  「程娟是不是去找過你了?」沒有半句廢話,宋繼春劈頭就是問程娟的下落。

  「她是來找過我。」張浩祥只回答了一半,便沉默不再說了,因為程娟曾再三交代,千萬別讓任何人知道她的下落,尤其是繼春。

  「她真去找過你?那她現在人呢?她現在人在哪裡?是不是在你那?」宋繼春急急地追問著。似乎程娟的事,比宋氏的事情還要來得重要,令他更為擔心緊張。

  「她要我別告訴你。」張浩祥輕歎著氣,拒絕回答宋繼春的問題。

  「別告訴我。」宋繼春喃喃自語。程娟還在生氣嗎?想到那天她紅著雙眼,淚水盈盈地對自己嘶吼的話,心就一陣的刺痛。

  他真的傷害到她的心,而且傷得好深好深。

  「繼春。」電話那端的沉默,讓張浩祥出聲叫喚,關心地詢問著,「你和太后到底怎麼了?」似乎繼春和太后真的鬧得非常不愉快,事情頗大條的。

  「沒事。」宋繼春沒有想回答的意思,「總之這次是我對不起程娟,我傷她傷得太重了。」

  「如果你不想說,我也不逼你。」張浩祥沒有直直追問,他不是個愛強迫人的人,「不過,我很想做你們之間的和事佬。」

  宋繼春沉吟了一下,「謝謝你的好意,如果真需要你幫忙,我會找你的。」停頓一下,「程娟現在還好吧?」希望她的情緒能穩定下來,不然自己真的太對不起她了。

  「還好。但是人倒是憔悴了不少。」

  「是嗎?」靜默了一下,宋繼春口氣沉重地說著,「只要她還好就好了。」

  「嗯。」

  和宋繼春又說了幾句,張浩祥才掛回了電話。

  「浩祥。」一名同事走了過來,手中拿了一張紙,「搜查令下來了。」

  張浩祥接過紙張,快速卻清楚地看了上面的文字,「好。我們現在就去羅京群那,把宋瑞東救出來。」言語之中帶著他開心的堅定。

  終於可以把瑞東救出來了!

  
  提著所有的精神與集中力,程娟在廚房忙碌地做晚餐。下午小祥子的一通電話打來,說有位神秘賓客要來,要自己出去逛個超市,務必要做好一頓豐盛的晚餐,等他和那位神秘客回來,請神秘客吃一頓美味佳餚。

  聽小祥子的語氣,似乎這神秘客會讓自己大吃一驚,害得自己掛了電話都還在思索猜測,這位小祥子口中的神秘客,究竟是哪一號人物?

  濃濃的好奇心包圍著她一個下午,實在很想知道是誰,但又猜想不出來是誰。

  這小祥子也真是的,不坦白直接地說出來是誰,害得自己想破頭也想不出來,他難道不知道好奇心可以殺死一隻貓嗎?

  看了一下時間,已經快七點半了。浩祥說他們大概七點半左右會到,應該是快回來了吧?

  將煮好的最後一鍋湯,小心翼翼地端至餐桌上,望著餐桌上做好的五菜一湯,應該夠豐富了吧?這五菜可也是自己最拿手的菜呢!

  一陣唏嗦的開門聲,拉過了程娟的注意力,她連忙脫下了身上的圍裙放好,隨即小快步地走至大門口。

  大門被張浩祥推開,他的臉上佈滿了愉悅的笑意。

  「你回來啦?」程娟也是牽起笑容,對著張浩祥說,而眼光的視覺落點則是投落在張浩祥的身後,「咦?你說的那個神秘客呢?」大門前只站了小祥子一個人,不見那位神秘客啊。

  張浩祥賊賊地笑著,走進屋內的玄關,邊脫鞋邊對著門外喊著,「神秘客先生,咱們程娟西太后急著想看到你,你快現身吧。」

  沒幾秒鐘,一個高挑的身影緩緩出現在大門口,程娟望著那高挑身影,一雙清澈如水的大眼睜得好大,她簡直不敢相信那身影會出現在這。

  自己看錯了吧?

  「程娟。」那身影帶著笑,對程娟叫喚著。

  天啊!這聲音真的是他!絕對沒錯!

  「瑞東!」程娟興奮地喊了出來,「真的是你!」為了得到百份之百的確定,她奔至大門前看個清楚。

  哦!瑞東真的是站在自己的面前呵!

  「這個神秘客,夠讓你吃驚了吧?」張浩祥在一邊說著。

  「當然了。」程娟開心得笑燦如花,「你把瑞東救出來了?」

  「是啊。」張浩祥用力地點點頭,嘿嘿地乾笑兩聲,「我厲害吧?」

  「嗯。」程娟也是用力地點頭。太好了!瑞東救出來了!

  「這次多虧了浩祥。」站在門口的宋瑞東話語之中儘是感激,「不然我還在被我大哥軟禁著。」

  「別謝了。」張浩祥揮揮手,「你先進屋吧,別一直站在門口。」

  「是啊。」程娟急忙地我了雙脫鞋給宋瑞東,「我煮了一堆菜,趕快去吃,然後再聊吧。」

 
  晚餐在三個人製造的開心氣氛下,愉悅地進行著。

  「程娟做的飯菜,是愈來愈好吃了。」宋瑞東吃了一大口的糖醋排骨,稱讚著程娟的廚藝。

  「好吃就多吃一點,最好把桌上這些菜全部吃完。」得到宋瑞東的讚美,程娟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我會盡力吃的。」宋瑞東又吃了另一盤紅燒牛脯。對他來說,這些天被軟禁起來,雖然三餐都有得吃,但是卻食而無味。現在一切沒事了,面對一桌子的佳餚,雖是家常小菜,吃起來卻比滿漢全席、山珍海味還要來得美味可口。

  「你現在有什麼打算?」張浩祥此時插口進來,打斷兩個人的談話,將話題轉移宋瑞東停滯了一下,想了想,「應該會先去找我二哥,和他談談再說吧。」

  「說的也是。你和繼春好好談一談,商量一下看看,宋氏可不能真讓羅京群那傢伙掌控上!

  「我知道。」宋瑞東眉宇間傳開了淡淡的傷懷,「我大哥這麼對我和我二哥,我真的無法原諒他。」

  「原不原諒他這麼對你和繼春,是你和繼春的個人私事,不過,你和繼春可不能對羅京群做出犯法的行為來。」張浩祥叮囑著。他不希望繼春和瑞東會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來,到時,自己這執法者可是聯想幫忙都幫忙不了的。

  宋瑞東明白張浩祥的話中之意,對他下著自己的保證,「放心吧,我和我二哥不會做出違法之事來的,不然,我們和我大哥的所作所為,有什麼不一樣的呢?」

  說完,他泛出了微笑,要張浩祥放下這顆擔心的心。

  張浩祥點點頭,「你會這麼想,我就放心了。」

  「放心吧。」宋瑞東又再次下保證,眼角餘光卻飄向了一邊正低著頭,沉默不語的程娟,「程娟?怎突然安靜下來了?」

  「我聽你們說就好了呀。」程娟揚起笑容,以輕鬆的口吻說著。提到繼春,她的心就是自然地往下沉,讓她剛才好不容易才找回的好心情,又再度從身上失去。

  然而,她也不想因為自己突然轉變的情緒,影響瀰漫周圍的歡欣氣氛,只好強壓下心裡的那份真實情感的感受,擠出了她原有的愉悅。

  程娟強裝出來的開心,在一邊的張浩祥不是不知道,他縱使不明白程娟和繼春之間出了什麼事,但是依這兩天程娟表現出來的落落寡歡、難過憂傷的愁容,他也知道、也能瞭解,在此時她情緒才好轉有些起色的時候,是不該再提及繼春,不然只是將她稍爬起的好心情,又無情地推入了痛苦傷心的深淵之中。

  「好啦。」說來說去,還是自己的不對,不該打開有可能扯到繼春的話題來。

  張浩祥輕鬆愉快的語調,將這敏感的話題一轉,「別說這些令人難過的事情了,我們得乖乖地把太后辛苦下廚的菜全吃完才行,不然辜負了太后的苦心,也對不起這一桌的佳餚了。」

  程娟抬眼望著張浩祥笑嘻嘻的臉,她知道他是怕自己因為提及繼春而心情低落,才會立即轉開話題。小祥子真的對她好好,這麼體貼她,嫁給他應該是很幸福的吧?

  只可惜——自己已經心有所屬了。


  羅京群陰沉著一張臉,坐在自己的書房內,整個書房都因為他全身上下所散發出來的憤怒,而瀰漫著沉寂與暴怒的味道。

  宋瑞東竟然被警方發發現,而帶離了軟禁的地方?可惡!怎麼會這樣?警方怎會知道宋瑞東的下落?他們怎會發現的?這一來,宋瑞東一定會把自己害死宋繼春和程娟,還有他和呂姿慧,甚至自己逼他交出宋氏的計謀,全對警方說了,而自己則會成為被警方監視的對象,他們絕對會處心積慮要抓自己到案。

  不過,幸好他們是找不著證據,光憑宋瑞東的片面之詞,警方是不可能有權力抓他的,相信宋瑞東和呂姿慧應該都成為警方所保護的人了,他想再對他們動手,是不太可能的了,以免真被抓到證據,以後他可得要好好小心謹慎才是,反正,就算宋瑞東要向他報仇,也是不可能的,宋氏企業已經完全落到他的手上,白紙黑字,誰也不能改變,宋瑞東現在可以說是孑然一身,若想和他鬥?哼!門都沒有!

  想到這,羅京群僵硬的臉,終於泛出了一個邪邪的笑,慢慢加大,讓得意撒滿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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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秋天的氣候,總是涼爽舒服的,不會像炎夏那般酷熱碩碞碢碳,銗銖銪銋站在太陽下沒幾分鐘,就曬得滿身是汗;也不會像寒冬那般刺冷,窩在被窩裡可能都還全身發冷、牙齒打顫。秋風舒爽地吹拂,吹走了炎夏的高氣溫,也帶夾著寒冬微許寒涼的低溫度,不熱不冷,恰到好處。

  程娟信步地在仁愛路的人行道上走著,她一身簡便的灰藍色絲質襯衫,銀灰色的同質長褲,腳頂著一雙厚跟的白色涼鞋,手中提著兩袋剛從超市買好的菜,往張浩祥的家走去。

  就在她正要往張浩祥所住的花園大廈走進來,迎面而來的人影,讓她停住了腳步。

  「程娟。」宋繼春輕聲喚著她,修長的腿跨了兩步,站在程娟嬌小的個子前。

  程娟呆呆地站著,眼神微顯凝滯地盯著宋繼春看。

  「我找你好多天了。」見程娟沒有出聲,宋繼春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你知道我很擔心你嗎?」

  程娟身子僵了一下。擔心?多麼會令人誤會的詞語啊!

  吸了口氣,她試圖放鬆自己因看到宋繼春的出現,而顯得僵硬的身子,「你來這做什麼?」她明知故問。

  「我來找你的。」宋繼春凝視著程娟削瘦的臉頰。幾天不見,她變得憔悴了,那雙充滿活力、精神奕奕的明亮大眼,已經不復從前,身子骨似乎也單薄多了,像一朵嬌弱的花兒,只要一陣大風吹來,都有可能吹倒的模樣。「聽瑞東說,你住在浩祥這。」她現在這般柔弱無骨,憔悴沒有光彩飛揚,令人感到心疼與憐惜,她這樣子,也都是因為他而造成的。

  不捨與自責,同時散佈在他的全身,濃厚地籠罩著他。

  程娟陷入了沉默。原來是瑞東說的。當時他被救出來和她相見,她竟不小心地忘記提醒瑞東,別告訴繼春說她住在小祥子家,真該怪起自己的粗心與忽略了。

  「你這幾天還好吧?」宋繼春關心地詢問。

  「還好。」程娟勉強地笑了笑,「吃得飽、睡得好,怎會不好呢?」

  程娟在說謊。宋繼春可是心知肚明的,她連說話的聲音都顯得無力與軟弱,這怎像一個吃得飽、睡得好的人所表現出來的樣子?

  程娟心裡也明白自己現在所表現出來的,和自己所說的根本是相違的,於是深吸了一口氣,強打出精神來,「如何?你現在有什麼打算?」盡量地讓自己輕鬆活潑,表現自己該有的那份活力。

  「我和瑞東打算先找份工作再說。」宋繼春一笑,「總不能整天游手好閒的吧?」

  「那宋氏怎麼辦?」程娟不相信以宋繼春的個性,會放棄宋氏,「你真不想要回來?」

  「要回宋氏有很多的辦法。」宋繼春微笑裡,帶著些許的無奈,「何必急於一時?我大哥那有浩祥監視,也許不久之後,浩祥可以有足夠的證據抓他判刑,那宋氏不就會回到我和瑞東的手中了?」

  「但是,」雖然宋繼春的心不可能是屬於她的,而他那天所說的話,也確實狠心地傷了她,但是程娟仍是忍不住想關心他,對他繼續付出情感。「你這麼等也不是辦法,如果浩祥在一、兩年後才有證據抓你大哥,你也真要等上個一、兩年嗎?」

  「那不然又能如何?」宋繼春無奈地苦笑出來,「以我現在和瑞東一無所有的情況下,我們拿什麼和我大哥鬥?」他反問回去。

  程娟一怔。是啊!拿什麼和羅京群鬥?就算瑞東和繼春有錢可以自組公司,但是,也僅限於小小的公司罷了,跟宋氏那擁有許多企業的龐大公司,怎鬥得過?無疑是一隻大象和小小的螞蟻,一踩下就完蛋了。

  「我本想找我爸以前那些好友幫忙,然而這是我們宋家的家務事,總是不好把外人牽扯進來。」宋繼春又繼續說下去,他也倍感到沉重與低落。

  看著他如此無奈,程娟的心情也跟著他轉變,同時也為他想著辦法。

  而一個想法念頭,很快地閃進了她的思緒中。這個辦法,可是很好的方法,相信以繼春和瑞東的能力,絕對可以不用半點犯法的行為,就可以輕易打倒羅京群,將宋氏奪回。

  嗯!就這麼辦吧!

  「程娟?」看著程娟兀自思考了起來,宋繼春出聲輕喚著她。

  「什麼?」回過神,程娟迎視上他那雙充滿關心的眼神,這讓她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就是這雙眼神,這雙明亮迷人的大眼,像是會說話般,不時透出它主人的情感,豐富它的生命,而使得自己的心飛落在他的身上,所有的情感也全給了他,像是一塊強力的磁鐵,深深吸引著自己,而深陷至無法自拔。

  「你心不在焉的。」宋繼春注視著程娟那張怔忡呆凝的容顏,他看得出這張臉不自主所透露出的情感,是愛慕、是深情。

  然而自己根本無法去接受這份感情啊!

  「是嗎?」斂斂心神,程娟笑了笑。告訴著自己,不可以再這麼心不在焉了,不然繼春會懷疑的。

  「程娟。」理理思緒,宋繼春緩緩地說著,「那天的事,我真的不是……」

  「過去的事情別再提起了,可以嗎?」程娟立即打斷他的話,阻止他再說下去,搖搖頭,聲音不自覺地流露出哀怨,「我不想我好不容易可以靜下來的心,再次被傷害。」

  「程娟……」宋繼春真的很想對她致上自己最深的歉意,但是她這般哀求,他又怎能忍心再說這些話,去傷害她的心呢?

  「如果你今天來找我,只是為了這件事,」程娟撇撇嘴,盡量維持平靜的情緒,不使其受到波擾,「那你的意思已到,我得回去做飯了,不然小祥子待會兒下班回來,會沒晚餐吃的。」揚起了笑,繞過了宋繼春的身子往大廈內走去。

  望著程娟的身影沒入了大廈內,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宋繼春的心卻漸漸地住下沉。雖然見到了她自己真的很開心,但是她現在又匆匆地離去,莫名的空虛感正迅速籠罩著全身,尤其是聽她說是因為要做晚餐給浩祥,所以才那般急促地離開,他就起了一股醋意。

  這本來該是自己的專利,程娟一向都是為他做飯的,現在她卻為另一個人而做,自己呢?現在三餐又恢復至最之前的自己解決了,這種感覺,好似他失去了什麼,而且還很重要的。

  「天啊。」他低喊了一聲,突然驚覺自己會有這樣的想法與念頭。

  他在吃醋?!若是吃醋,那不就表示——自己喜歡上了程娟?!這種喜歡,可不是朋友之間的喜歡,而是那種男女之間的喜歡啊!

  他不敢相信他對程娟會有這樣子的情感出現。還是這只是對她的極度的歉意和自責,所造成出來的假像?

  對!一定是這樣子的!

  他在心裡不斷地這麼告訴自己、說服自己,並再三提醒自己,他所愛的人是程瑛並不是程娟,程瑛才是自己所愛的人,是他這一生的伴侶。

 
  緊張和不安的情緒不停在全身竄繞著,一陣的秋風舒服地拂來,卻吹息不了程娟此刻的心情,身子持續僵硬地站在面前這棟龐大壯觀的商業大樓。

  她站在這裡已經有十來分鐘了,但是她卻沒有移動過半步,只是呆呆地站著,像座雕像般動也不動,兩眼直直盯著面前的商業大樓。

  到底進去抑或是不進去?這個問題不停在她的內心掙扎著。然而這十分鐘流逝,卻沒有找出確定的答案來。如果進去,她就得犧牲自己的幸福,永遠不可能再和繼春有任何的可能出現;但是若不進去,瑞東和繼春就很難會有機會可以打倒羅京群。

  閉上了雙眼,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該是要下決定了。進或不進、進或不進、進或不進……吐出氣來,她睜開了雙眼,望著面前的大樓,終於,她還是跨出了她的第一步,大步地走了進去——她還是選擇了進去。

  搭乘了電梯,她到了頂樓的二十二樓,在秘書的帶領下,她的腳步顯得亦步亦趨,心跳的速度也隨著腳步的踏出,而成等加速地跳動。

  終於,她在總裁辦公室的門口停住腳步。

  秘書敲了門,隨即走了進去,「程先生,程小姐來了。」

  「請她進來。」裡面傳來了一個低沉且沉穩的男聲。

  程娟聽到這個聲音,熟悉的音調讓她的心跳已加速到極點,呼吸也跟著困難了,感覺那跳動的心臟似乎快跳出口中。

  「程小姐,程先生請你進去。」秘書客氣帶有禮貌地對程娟說著。

  「謝謝。」程娟輕聲地應回聲。她竟然發現自己已經緊張得連說話的聲音都帶著顫音。

  強壓下心中的那份慌亂不安的情緒,挺直了背脊,她大步地走了進去。

  一走進寬敞明亮的辦公室,程娟的視線便直直落在前方的辦公桌後坐的一個男人。

  「程娟?!」男人睜大他的眼,睿智沉穩的眼立即被驚訝與不敢置信所取代。

  「是我。」程娟低沉了聲音回答。走進到辦公桌前,她清楚地看到男人臉上所出現的震驚,「我沒有死。」相信他的震驚訝異,是因為他以為自己墜崖已死,不可能會在此時活生生地站在這裡,出現在他眼前。

  「你——」男人畢竟是在商圈打滾幾十年的大亨,所以很快地可以收起自己剛才受到震撼的情緒反應,「不是墜崖死了嗎?」連聲音也穩定下來,恢復他原有的沉穩內斂。

  「我逃過了這一劫。」程娟之前的不安與緊張,在此時已經漸漸淡化,讓鎮定的沉穩取而代之。

  「我們一直以為你死了。」

  「我知道。我本來還想別讓大家知道我沒死的事,但是,」停頓了一下,程娟將今日來這的目的說出,「我現在有一件事,不得不來這找你。」把話題切入了正題。

  「哦?」男人灰白的眉頭輕輕一挑,想必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而且是個請求自己的事。

  他很肯定,非常的肯定,因為她是程娟,她是他程浩勤的親生女兒,她的個性和自己太相像,所以他明白瞭解女兒絕對是不到最後關頭,是不會輕易求人的,尤其是一直與她關係處之極差的自己。

  程娟清清喉嚨,潤潤唇,「如果我現在和浩祥結婚,你當初的條件是不是會實現?」

  程浩勤一怔。女兒提這件事?

  「當然。」他依舊是平穩的口氣,肯定地回答。

  程娟點點頭。幸好父親還是對他說的話生效,「好。我和浩祥結婚,我答應你給的安排。」

  「你答應?」程浩勤只是微微提高了音量,對女兒這番話,他沒有太訝異的反應,畢竟她今天會突然來找他,又自動提出婚事,絕對有可能是她妥協了。

  「沒錯。」既已說出了口,腳已經踏了出去,程娟是不允許自己後悔了,「我要和浩祥結婚。」

  「你確定?」程浩勤知道這個女兒說一是一、說二是二,但是還為尋求肯定地詢問。

  「我確定。」程娟屏住氣息,一字一字清楚且緩慢地說著,「我要和浩祥結婚,但我的陪嫁嫁妝——『碩華』企業的附屬電腦公司一定要給我。」

 
  「什麼?!」有如石破天驚,張浩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兩眼和嘴巴張得大大的,不敢相信地瞪著面前的程娟看,「不會吧?!」

  反之,程娟的面部表情反應是和張浩祥呈相反的,她平靜甚至淡漠,對於張浩祥這樣子的反應,她是早預料到了。

  「你——」張浩祥仍是維持他被嚇到的表情動作,嚥了口口水,「你是在開玩笑的吧?」僵硬地擠出一個很滑稽的笑,心裡是希望答案是開玩笑,程娟是尋自己開心的,她說的是假的、騙人的。

  「我沒有開玩笑。」程娟肯定確切的語氣,否決了張浩祥的話,「我是說真的。」

  「你瘋了不成?!」張浩祥簡直像個女人被打入冷宮般,抗議得哇哇大叫,「你居然跑去跟你爸說要和我結婚!」

  「我沒有瘋。」程娟搖著頭,「我是認真的。」

  「為什麼?」張浩祥低喊了出聲,「你好端端地做什麼要和我結婚?我們之間沒有男女的愛情,你不愛我、我也不愛你,我對你只是妹妹般的疼愛啊。」

  「我是不愛你。」程娟很直接,也很坦白地說了出來,「我對你也是僅於哥哥的敬愛,但是,我若是不這麼做,我沒法子幫助繼春。」

  「幫助繼春?」程娟這樣的回答,倒讓張浩祥一愣,整個人也安靜了些,「什麼意思?」

  「因為我和你結婚,我爸就會把『碩華』的電腦企業全交給我管理。」

  「『碩華』的電腦企業?」張浩祥豁然明白了,「你想接手『碩華』的電腦企業,然後你再把大權交給繼春,以『碩華』電腦,去和羅京群的宋氏對峙,和羅京群硬碰硬、一拼高下?」

  「嗯。」程娟輕應了一聲,「宋氏一半也是以電腦企業為主,只要宋氏電腦出現了危機,宋氏就算是垮了一半了。」停頓了一下,他露出認真且真摯的眼神,半似祈求地說,「我知道當初張伯伯也放下承諾,只要我們結婚,他會把他公司旗下的建設公司先交給你。」

  「我爸是有這麼說過,但是我對這些東西一點興趣也沒有,根本不想去接管……」等等!一個念頭閃過張浩祥的腦海,他似乎又明白了另一件事,「你的意思是要我也把我爸的建設公司交給繼春管理?」不會吧?!

  「不是繼春,而是瑞東。」程娟糾正張浩祥的話,「因為宋氏另一半也是以建設為主,所以我希望你能答應這件事。」

  「不會吧?」張浩祥簡直不敢相信程娟這樣的想法,要他把老爸的建設公司交給瑞東這外人管理?他不氣得頭頂生煙,拿把菜刀追著自己砍才怪!

  「我知道這是過分的要求。」程娟並不會強迫張浩祥,她能明白張浩祥的意思,「如果你不答應,我不會強逼你的,瑞東和繼春兩個一起管理『華碩』電腦,我相信他們還是會扳倒羅京群的。」

  「你——」張浩祥皺緊了他俊美的五官,「會不會覺得這麼做不值得?」

  「你認為不值得嗎?」程娟反問了回去。對她來說,不論如何,甚至要了自己的命,可以幫助到繼春,都是值得的。

  「我……」這個問題的答案似乎有點困難。張浩祥伸手搔搔頭,不知要如何回答。

  「我真的很想幫助繼春和瑞東。」沒等張浩祥作答,程娟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而且,當初羅京群的陰謀也差點害死了我,我可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張浩祥不語,一時之間他根本無法去反駁程娟的話。換個場次、地點和人物,今天自己是程娟,想必自己也會這麼做的。

  「你真要這麼做?」他不太確定地問,畢竟終身大事可不是兒戲啊。

  程娟沉吟了一下,堅定地點點頭。

  「好吧。」張浩祥沒再反對地答應了程娟的要求,「我們結婚。」程娟是個好女孩,活潑外向卻不失她大家閨秀的氣質風範。而且她善於家務之事,可以說是秀外慧中的好女孩,反正自己現在也沒有女朋友,年紀也到了結婚之際,娶她也未嘗不好,至少他也節省了找女友、談戀愛的時間和所需花的金錢。

  「真的?」程娟揚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浩祥答應了,她的心情卻沒有真正的開心,反而有種濃濃的失落感。

  「嗯。」張浩祥點頭,微微一笑,「只要你開心就好啦。」走到程娟的面前,兩手搭在她的肩上,給她安慰與鼓勵,「有你這種老婆,其實也不錯的。」

  「謝謝。」知道張浩祥是安慰自己,程娟由衷地感謝,「要你做這麼大的犧牲。」

  同時也泛起對他的歉意,自己可以說是毀了他的幸福呵。

  「什麼犧牲?」張浩祥拍拍她的肩,口吻輕鬆地說,「我可沒感覺到哪,我只覺得我賺到一個好老婆耶。」停頓一下,「更何況你不也是做了犧牲?」一起長大的,不是不瞭解她,也不是看不出來她對繼春的那份感情。

  撇撇嘴,程娟不表示什麼。犧牲?這個字眼對自己來說真的好刺眼、好殘酷。

  「你確定這麼做不會後悔?」張浩祥雖知程娟心意已決,但仍然是想再給她一次反悔的機會。

  「別再給我有反悔的機會了。」程娟明白張浩祥的意思,但她不容許自己可以再有機會可選擇。

  「好吧。」張浩祥還是保持他原有的態度,「那我明天去找我爸說這件事情。」

 
  程娟和張浩祥要結婚的事,很快地在商業界上散播出去,畢竟程娟的父親程浩勤是十大首富的第一名,而張浩祥的父親張冠書可也是十大首富之中,排行第五名,所以這場婚禮雖及不上政治界的世紀婚禮,但也算是商界的世紀婚禮了。

  各家商業雜誌社報導,都將其列為頭條大事,尤其是程娟,更是各家雜誌社爭先恐後想要報導訪問的人物,畢竟前陣子她可是與另一名首富之子宋繼春,因車禍的意外而雙雙墜崖,卻沒想到一個多月之後,她居然大難不死,重新出現在大家的面前,讓大家都為之一驚。

  婚禮在程娟和張浩祥的堅持下,訂於一個月後,讓雙方籌備婚禮的人員,是忙得人仰馬翻的,才短短的一個月,要找到一個可以擺上百桌酒席位子的五星級飯店,然後要寄出上千張的喜帖,禮車也要來個十幾輛同車型的房車,新人的婚紗照……天啊!真的會累死人。

  而且因為兩人的婚事辦得如此急促,這又落入了雜誌社那愛亂猜測的心,甚至有小的雜誌社已在猜疑,在報上登刊出程娟在失蹤的那一個月,其實是和張浩祥同居,現在這麼急地辦喜事,可能是因為程娟懷孕,兩家只好趕快解決這事,以免肚子大了,辦婚事可是丟臉得很的。

  看到這樣子的報導,程娟的心是更加地往下墜。這樣的不實報導,雖然可以告他們譭謗名譽,但又如何?自己並不是在乎外界如何去看待這件事情,她只在乎繼春用什麼樣的眼光看待她、用什麼心思去認定她。

  「在想什麼?」正在開著車子的張浩祥,忍不住瞄了一眼兀自沉思不說話的程娟,語氣溫柔地問著。

  「沒有。」回過神,程娟微微地露出了笑意。

  「在為那些報導心煩嗎?」從程娟的表情,張浩祥看得出來她在心煩,而她這樣心煩的神情,是從剛才到便利商店買飲料時,在書架上看到雜誌裡的報導後,才表現出來的。

  程娟淡淡一笑,默認了張浩祥的話。

  「任由他們去報導吧。」張浩祥柔聲地安慰她,「謠言止於智者。而且,我們就要結婚了,就算你真懷孕了又如何?我們只是先後程序反了過來罷了。」

  「我知道。」程娟當然明白不必太去理會這些報導,「但是……」

  「你並不在乎外界人的猜測想法,你只是在乎繼春有什麼看法。」很直接,也很坦白的,張浩祥直言說了出來。

  直接明說了出來的話,讓程娟身子一僵,沒想到自己最近一直盡量隱藏起來的心情,還是被人看了出來,而且還看得這麼透徹。

  「我們從小一塊長大,你的那一點心思,就算我一時看不出來,但是我們認識相處二十多年,不可能還看不出來的。」這個程娟,她以為大家都不知道嗎?她愈是隱藏,愈是給人不自然的感覺,看不出來的人,就真的可以算是傻子了。

  「然而他卻看不出來……」程娟帶著傷感難過的心情說著。為何大家都看出來、感覺來了,就唯獨繼春體會不出來呢?他的眼中,真的只有姊姊嗎?

  「他是當事人。」張浩祥安慰著她,並分析著,「他在其中怎可能會感覺敏銳呢?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

  「是嗎?」程娟苦笑了出來,「不過,他體會不出來也好,至少他不會困擾,畢竟他已經有我姊姊了。」雖是這麼想,但另一個小小聲音卻從內心深處冒出——真的很希望他能瞭解自己對他的這份深情。

  張浩祥搖搖頭,歎口氣,「你不覺得這麼做太傻了?愛一個人卻不讓他知道?」

  不知道程娟心裡在想些什麼?「你這麼默默付出,真的不值得。」

  「愛一個人,並不是要一定得到他的人、他的心,讓他完全屬於自己。」程娟輕柔如和風的語調反駁了張浩祥的話,「只要他快樂,找尋到他自己真的幸福,這就夠了。」

  張浩祥再次歎著氣,心裡為著這個妹妹心疼著,「你真的很傻,你知道嗎?你為了繼春,犧牲了這麼多、這麼大,而他的愛卻不是留給你。」若說要票選Lover-001,她一定是穩坐後座的。

  張浩祥的話,刺痛了程娟的心。是啊!她為了繼春做了這麼多,但是自己得到了什麼?她只是想得到他一絲絲、一點點的愛,不奢求太多,但是他卻連這一絲絲、一點點卻都沒有給過。

  眼睛眨呀眨的,泛出了薄薄的淚光,自己做了這麼多,他真的都體會不到嗎?


  張浩祥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走向廚房正準備要倒杯冰水喝,一經過客房,卻見房門開啟,而程娟則窩在床邊整理著衣物,一件件收好再放進一隻行李袋內。

  「你在做什麼?」張浩祥倚著門,好奇地看著程娟。

  「整理我的東西。」程娟邊折疊好自己的衣服,邊回答他的問題,「過些天我們就要結婚了,你總不能讓我一直住在你這吧?」再如何的一個婚姻,總是婚前不要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不然真的覺得很奇怪。

  「那你也不需要把行李全帶走啊。」張浩祥倒是和她持著不同的心態,他可是無所謂程娟在結婚前,是不是還適合住在這,「反正結婚了,我們還是住在這,你也還是住在這間房間的。」事先就和程娟商量討論過了,結婚只是一個形式上的儀式,但而人並不履行夫妻的義務,畢竟兩人又沒有男女之間的愛情。只是自己和程娟結婚可以得到大大的利益,讓瑞東和繼春能受到幫助,到時,公司轉交至他們兄弟身上,而他和程娟有幸遇見真正屬於自己的幸福時,兩人就無條件同意離婚,各自分飛。

  「我知道。」撇撇嘴,程娟停止手上整理的動作,「但有些必需用品,我總得要帶走吧?」

  張浩祥點點頭,好心地詢問:「需要我的幫忙嗎?」

  「不用了。」程娟婉拒了他的好意,「沒多少東西,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突然一陣門鈴聲響起,阻斷了張浩祥欲再出口的話。

  「我去開門。」他長腿一跨,走向了大門。

  然而站在門外的,是不會令人吃驚的宋繼春。

  「你終於來了。」對於宋繼春此時的到訪,張浩祥語中有意的說。

  遲疑了一下,宋繼春才輕輕地開了口,「程娟在嗎?」

  「她在客房裡。」張浩洋指指屋內,「進來吧。」說著,帶領著宋繼春來到客房門口。

  「誰呀,」在低頭整理行李的程娟,感覺到張浩祥走了回來,便開口問著,同時也抬起頭,視線一眼落在站在張浩祥身邊的宋繼春,「繼春?!」有些訝異地喊出聲。

  「繼春來找你的。」張浩祥退到了宋繼春的身後,對著程娟和宋繼春說著,「你們兩個好好地聊聊吧。我要出門,有什麼事就攤開來好好說,不然機會錯過了,後悔也來不及的。」話中有意地說完,人便悄然地離開,把偌大的屋子留給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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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房間的沉默氣氛,
隨著空氣的流動迅速地擴散到整個屋子,靜悄悄的,連輕緩的呼吸聲都可以清晰地聽見。

  宋繼春細細地凝視著蹲坐在床邊的程娟,一路上要來找她的目的,在此時全部忘了,想說、想問的話,也在這一刻全梗在喉頭,說不出來。

  望著程娟的側影,發現她比前些天看到的那個憔悴的她,更加地纖瘦,瘦弱得似乎不堪一擊,風一吹來就可以把她吹倒,軟弱得有如溫室裡的一朵小花,根本承受不起風吹雨打,讓人看了好生憐惜。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沉寂的氣氛,首先被程娟打破了。

  「我——」清清喉嚨,宋繼春呆站在原地,「我收到喜帖了。」

  「是嗎?」僵硬的臉龐,硬是擠出了微笑,「希望你到時能夠出席,參加我和小祥子的婚禮。」

  「為什麼?」沒頭沒尾的,宋繼春突然冒出這樣的問題來。這是他收到喜帖以來,一直想要問的問題,但他卻沒有付諸行動來詢問原因,可是今天無意間他看到了小道消息,忍不住激動才跑來這問原因。

  「兩個人之所以會結婚,當然是因為兩人相愛。」程娟輕柔地回答宋繼春,說著她的違心之論。

  「你說謊!」宋繼春很快地回應她的話,他不會相信程娟這樣的答案的。

  「我沒有說謊。」程娟依然是淡淡柔柔的口氣,沒有任何情緒上起伏的音調。

  「不可能!」宋繼春斬釘截鐵地不相信,「你和浩祥根本不相愛。」

  「你不是我們,你又怎知我們不相愛了?」程娟反問了回去。

  「因為……」他一時語塞,被程娟的這個反問,問得他啞口無言。

  程娟一笑,笑得有些無奈、笑得有些苦澀,「你沒看到雜誌上的報導嗎?我和小祥子同居,現在是因為我有了,所以只好提早結婚,我孩子都有了,我怎可能不愛小祥子呢?」

  「不可能!」宋繼春低喊了一聲,幾個跨步走到程娟的身邊,「我不相信你會有了浩祥的孩子,就算你懷孕了,那孩子的父親也該是我才是。」莫名的怒火燃燒在他的全身,如果雜誌上的報導是真實的,自己一定會嫉妒而死。

  「是嗎?」看到宋繼春眼中燃燒的妒火,程娟有些怔愣、有些訝異,難道繼春在吃醋嗎?「你怎麼這麼篤定我肚子裡的孩子,一定是你的?」

  「你愛的是我,不是嗎?」宋繼春蹲至程娟的面前,雙手緊抓著她細弱的肩頭,你說過你愛的人是我,你不會移情別戀,甚至懷了別人的孩子的!」濃濃的酸醋味已經蓋遍了他的全身。哦!此時他才發現,自己早愛上了程娟而不自知,他已經快被妒嫉的醋酸給淹沒了。

  「但人是會改變的。」看到宋繼春這般地激動,一陣欣喜爬上了她的心頭,她看得出來,繼春已經喜歡上自己了。

  「我不相信你會改變!」宋繼春不相信,絕對絕對不相信這個事實,「你說過的,你一直是愛我的。」

  「就算我一直愛著你又如何呢?」已經感受到宋繼春對自己有著喜歡之意了,但小小的不滿足在程娟心裡頭蕩漾著,她希望能夠從他口中親耳聽到。「我不可能得到該是屬於自己的幸福的,因為你愛的人並不是我,而是我姊姊,不是嗎?」

  「我……」

  程娟搖著頭,又泛起苦笑,「我累了,我真的累了,在這個時候,我已經不得不放棄了,我一直想去追求我一輩子都擁有不到的東西有什麼用?我是個女人,我也想要得到被愛的那種感覺啊。」

  是啊。程娟說的沒有錯,她一直都是這麼愛著他,默默地付出她的感情,而他呢?卻都吝嗇地給予她一絲一毫的感情,自己能要求她什麼?

  「如果說,」潤潤唇,宋繼春小聲卻清楚地說著,「我愛上了你呢?你可以不和浩祥結婚嗎?」

  「什麼?!」繼春說了什麼?!程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真的等到了這句話?

  既已說出了口,宋繼春的心裡鬆了一大口氣,這陣子壓在胸口上的那塊沉重的石頭,如釋重負地解脫下來。在同時,也才發現原來自己這陣子一直不開心、悶悶不樂的原因是因為自己愛上了程娟,而她卻要和別人結婚,步入禮堂的幸福中。

  「你剛說什麼?」程娟出聲再問著。她多想仔仔細細、清清楚楚地再聽到繼春對自己說出那三個字啊!

  深吸口氣,宋繼春緩緩地、一字一字地說著,「我愛你,程娟。」

  開心的淚水立即衝動地湧上了眼眶,激動得在程娟的眼中打轉。真的……真的聽到了,而且是那麼清楚、那麼明晰地傳進耳裡啊!

  「別嫁給浩祥了,好嗎?」宋繼春緊抓著程娟的肩不放,他真的不要她嫁給浩祥啊!

  雖然開心、雖然情緒有點激動,但是程娟並沒有把理智全拋諸腦後,「但是我不嫁又如何?你愛我又如何?你可以拋得下我姊姊,和我真正的在一起相愛一輩子嗎?」

  程娟現實的話語,敲進了宋繼春的腦子裡,是啊!程瑛該如何?他能夠放棄和她多年的感情嗎?

  「不行?對吧?」宋繼春的怔愣,和他眼中傳出的猶豫,完全地收進程娟的眼底,「你不可能放得下你和我姊姊的感情的。」

  「程娟,我……」

  程娟搖頭的動作阻止了宋繼春的話,「你別再說了,我能聽到你對我的感情,我已經很開心、很滿足了。」停頓一下,「你放不下我姊姊,同樣的,我也不可能放棄小祥子,不和他結婚的。」

  「你並不愛浩祥啊!」宋繼春還是想阻止這一場婚事,畢竟這是一場沒有愛情的婚姻,誰都不會得到真正的幸福的。

  「感情是可以慢慢地培養出來的。」她一定要堅守自己的原則,這樣才能幫助繼春,不能因為繼春的一句「我愛你」,就放棄所有一切的心思和努力。

  「你這樣會很痛苦的。」

  「怎會呢?」程娟揚起甜美的微笑,「小祥子對我像哥哥般地疼愛,我相信我和他的生活就算沒有愛情,也會過得非常快樂的。」雖然不捨,但自己和小祥子結婚,將對大家都好。

  「程娟……」程娟這般堅決的決定,宋繼春的心真的好痛,她何必這麼做呢?

  她這麼做永遠都不會真正快樂的!

  撕裂的疼痛拉扯著宋繼春的心,痛得他俊美的五官都皺在一起了。

  程娟凝視著他,伸手輕撫著他皺起的眉峰,想為他撫平眉間的愁緒,「你知道嗎?我最喜歡看到你笑了,你笑起來的樣子像個孩子一樣,好可愛、好無憂無慮,也好迷人。」

  宋繼春也伸出手,輕握住程娟停落在自己臉龐上的那隻小手,圓亮深邃的大眼,閃爍著他對程娟的情感,還有為她的結婚而心疼痛楚著。

  「愛一個人不一定要他完全屬於自己,永遠和自己在一起。」程娟再露起她的笑容,其中帶著滿足、欣慰,因為自己真的感受到了宋繼春對她的情感,「只要你開心、你幸福,我就會很開心、很幸福了。」

  哦!程娟的這些話,一字一字敲痛宋繼春的心、撕扯著他的靈魂。這樣的話、這樣的程娟,教自己如何不愛憐她、心疼她、愛上她呢?

  忍不住地,宋繼春一把緊擁程娟的身子入懷,低下頭,他狂烈且溫柔地吻上她,吸吮著她唇瓣的甜蜜,侵佔進她貝齒後的領地,想愛她的念頭迅速在腦子裡爆炸開來,激狂的情感燃燒著他的全身。

  而程娟則是任由著他、接受著他對她的情、她的愛,她也是熱烈地回應他,也想好好地再讓他愛自己一次。

  兩人之間瀰漫著狂熾愛戀,雙雙倒在床邊,身上的衣服也一件件地褪去。

  窗外的夜是那麼地靜,黑幕暗沉地讓人看不清楚它神秘的外衣,探索不進它的心,然而房內充斥的愛火,卻是讓夜也妒嫉的美麗與幸福……

  婚禮依舊是在程娟的堅持下順利地進行了。婚禮的壯觀華麗,讓人看了都忍不住羨慕,同時也對這一對新人祝福著。

  而婚禮上的兩個主角也一直都面帶笑容,一副幸福洋溢的模樣。這看在宋繼春的眼底,真的好不是滋味啊!

  「二哥,你怎麼了?」坐在宋繼春身旁的宋瑞東,輕聲叫喚著一直盯著程娟看的他,「從一進來,你就老盯著程娟看。」

  宋繼春收回視線,有些不自然地一笑,「程娟今天很漂亮。」隨口應付了一句,但卻是肺腑之言。今天的程娟,一襲白色的婚紗,真的是很美,只可惜——她的婚紗是為別人而披的。

  「她今天的確是很漂亮。」宋瑞東由衷贊同著哥哥說的話,心裡同時也歎著氣。

  如果小慧也能參加這場婚禮有多好?讓她看看她最好的朋友,要踏進婚姻的幸福當中了。然而小慧現在卻還躺在冷冰冰的病床上,何時會醒,誰也無法預測。

  「繼春?!」一個不敢相信,且帶著震驚的聲音,從宋繼春的身後響起。

  宋繼春和宋瑞東先後轉身望去,只見程瑛一臉欣喜若狂的表情看著宋繼春。

  「程瑛。」這是自己墜崖未死之後,第一次和程瑛碰面。宋繼春的嘴角漾出了笑意。

  「真的是你?!」程瑛走到和宋繼春只有一步之遙的面前,「真的是你?你沒死嗎?」

  「我沒死。」宋繼春深深地回答,這個問題打從自己一進這裡面,已不知有多少認識自己的人跑來問這相同的問題了,自己也回答得有些不耐了。

  「那你為什麼都沒有來找我?」雖是開心,但口氣之中,也有著淺淺的責怨。

  「我起先是因為墜崖受傷,一直都在休養,後來本要找你,結果你又出國了。」

  「我一個月前出差到美國,聽到小娟沒死,本想趕回來,但是美國那邊有事擔誤,一直到今天才趕回來的。」程瑛眨眨她靈慧的大眼,笑意揚至到最大,「沒想到一趕回來,就看到你了。」內心的喜悅,讓她眼中鋪上一層薄薄的水氣。

  「程瑛,看你開心成這樣。」在一邊的宋瑞東,遞了張面紙給程瑛,「小心會哭花了你的妝喔。」細心的他,總是很會體貼人的。

  「謝謝。」程瑛接過面紙,小心地拭著眼眶中的淚水。

  「不用客氣了。」

  「程瑛,過來幫忙一下,新娘要進去換裝了。」遠處有個聲音傳來,叫喚著程瑛。

  「你們多吃些吧,我待會兒再過來。」說著,程瑛人便快步地離去。

  望著程瑛陪同著程娟緩步離開主席位,宋繼春站起身。

  「二哥?」宋瑞東抬頭看著他,「你要去哪?」

  「去看看程娟。」

  
  換上了一襲粉橘色的削肩晚禮服,程娟坐在休息室的化妝鏡前,讓程瑛為自己補妝、整理裝飾。

  「我剛看到繼春了。」程瑛邊拉著程娟的裙擺,邊開心地說,「原來他也沒死。」

  「我和他同時獲救的。」程娟望著鏡中的自己,心中是一片的平靜,「只是我一直沒機會告訴你。」說穿了並不是沒機會,只是自己還是有著私心,不希望這麼早看到繼春和姊姊重逢,這只會使自己早些妒嫉而死。

  「一直以為繼春真的死了,永遠離我而去了。」想到那時,眼睜睜看著繼春連人帶車地墜下山崖,她也曾衝動地想跟著跳下去和他一起走,不過幸好還是忍了下這股衝動,不然今天她也看不到繼春了。

  「你們現在重逢了,」程娟平靜的心湖,泛起了點點的漣漪,「你們又可以在一起了。」依舊——繼春和姊姊是一對的。

  「是啊。」程瑛的臉上難以掩飾她的欣喜。

  「對不起。」門口此時響起了一個低低的聲音。

  程娟抬眼看去,是羅京群。

  「我沒打擾到你們吧?」羅京群客氣地問。

  程娟深吸著氣,忍下一見到羅京群,就想衝上前揍他的衝動,「沒有。」對於他,她有著太多太多的恨意,他差一點害死了她、害死繼春、害死瑞東,還有小慧,小慧到現在都還躺在醫院,生死未卜。

  都是他,自己今天必須走進禮堂,而新郎不是繼春……都是他,弄得大家的生活大亂,都是他!

  「真是恭喜你。」羅京群笑意滿滿地向程娟祝賀著,「大難未死,而且還找到自己的幸福,和浩祥結婚了。」

  程娟嘴角溢出了不屑的冷笑,「這都要拜你所賜。」她話中帶有他意地說。

  羅京群微微一怔,「這怎會拜我所賜呢?」他故作不懂地問,但心裡在猜測她知道了什麼,畢竟宋瑞東被救了出去,他不相信宋瑞東都沒有向她說些什麼。

  「這點,」程娟故意停頓一下,眼神一沉,瞪視著羅京群,「我想你不可能不明白的,大家心裡都有數。」

  「是嗎?」相信她都知道了吧?羅京群皮笑肉不笑地在心裡想著。

  「你做了這麼傷天害理的事情,」程娟咬字清楚地警告著羅京群,「我不會放過你的。」

  「我更是不會放過你的。」程娟的話才一落,又是另一個聲音響起。

  宋繼春和宋瑞東相繼地走了過來,出現在休息室的門口。

  「你不會放過我?」事到如今,似乎大家都已經知道了,羅京群也不想否決自己所做過的事,事情攤開來說也好。

  「我們一定會奪回宋氏,」宋瑞東手指著羅京群的鼻子,「讓你去坐牢。」羅京群所做的事,讓宋瑞東已經不再承認他這個大哥了,在宋瑞東的心中,只有對羅京群的仇恨。

  「是嗎?」羅京群的嘴邊漾起一臉邪邪且得意的笑容,「你們有什麼證據可以抓我?而且你們又憑什麼奪回宋氏,你們現在可以說是一無所有了,你們怎麼跟我鬥呢?」

  「憑繼春是『碩華』的總經理。」羅京群的話才一落,在一邊的程娟聲音帶著她的堅定,沉穩有力地宣佈出來。

  「程娟?」宋繼春一愣,訝異地看著程娟。

  而程娟則未看宋繼春,兩眼直直瞪視著羅京群,向他宣戰似的,「現在『碩華』的總經理,『碩華』所有的一切,全由宋繼春打理,我不過問。」言下之意已經是擺明了自己只是掛名的,而真正掌大權的全是在宋繼春的身上。

  羅京群的臉色隨著程娟的話微微一變,「是嗎?」停頓一下,「但是那又如何?以『碩華』的能力,還不足以可以打擊宋氏。」

  「如果再加上,『翔陽』呢?」又是另一個聲音響起,張浩祥英挺的姿態,一臉微笑地走了過來,「我現在可也是『翔陽』的負責人,我現在也正式宣佈,宋瑞東為『翔陽』的總經理,以後『翔陽』由宋瑞東全權處理作決策,我也不過問。」

  微笑再稍稍加大了些,微瞇起的雙眼卻透出了極度的威脅力,深邃的眼神根本看不出來他有何危險的舉動出現。

  「浩祥?!」在一邊的宋瑞東,對於張浩祥的話是訝異得說不出話來。

  「喂。」張浩祥依然保持他的笑意,但眼神卻換上了溫和,對著宋繼春和宋瑞東說:「你們兩個人明天給我去『碩華』和『翔陽』上任哪,不然以我和程娟兩個人,公司可能沒幾天就宣佈倒閉,到時你們可就是罪人了啊。」他的話語傳達出宋繼春和宋瑞東不能拒絕的意思,要不然,程娟的一番心血和犧牲可就不值得了。

  羅京群這時的臉部表情已經不再有笑意,他的臉色很難看的黯沉下來,但他仍是鎮定下心裡的緊張,盡量聲色不動。

  「碩華」和「翔陽」合起來對付自己,這麼一來,宋氏可是要發出危險的訊號了。而搶奪程瑛的這個計劃似乎也無法實行了,因為宋繼春居然沒死!

  「我明天會和瑞東準時去公司報到,上任總經理的職位的。」宋繼春在短暫的沉默中,低低地開了口,答應了程娟的托付。

  在此刻他才發現,原來程娟堅持要和浩祥結婚的原因——只是為了他!她結婚可以得到「碩華」,而浩祥也是,這樣子自己和瑞東就有本錢和羅京群鬥了。

  哦!他何等有幸?會有浩祥這樣重情義的朋友,還有程娟這樣為自己付出一切的女人。也許他這一生都還不完他們的這份濃厚的情義和感情了。

  
  偌大的會議室內,長形的紅木會議桌兩邊,坐了十多位的高級主管,每個人的臉色都嚴肅且慎重,一板一眼報告著屬於自己部門的進度運作,因為現在他們的上級頭頭換人了。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雖然這位頭頭面容和善、說話客氣溫和,但是這並不是表示著她沒有脾氣的。就算真沒有脾氣,然而旁邊那位也才新上任的總經理,可也是不好惹的,畢竟這位總經理可是宋氏前任總裁宋巨天的兒子宋繼春。

  坐在主席位子的程娟,則是捺著性子靜靜聽著各個部門主管的報告,她很想出口打斷,結束這個會議,但是會議的重要性,她也是很明白的,如果不清楚公司的運作方向,以後又怎如何去掌管這家公司呢?

  轉眼不經意地看了坐在旁邊的宋繼春,只見他手中拿著一疊厚厚的文件,非常專心地在聽著,心裡著實佩服他的定力和耐心。

  他真的是一個從商的人才,哪像自己,念的是護理,是個大家口中的白衣天使、南丁格爾,商業這些密密麻麻的數字和專業術語,讓她看了一個頭兩個大,頭昏眼花的。

  「程小姐、程小姐?」幾聲的叫喚,將程娟兀自神遊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不好意思一笑,「對不起。」為自己剛才失神沉思而道歉著。

  現在進行到哪位?程娟有些呆愣愣地看著面前各個主管,臉上露出了尷尬的笑。

  宋繼春看著她不知所措的表情,揚起一抹微笑,對著大家說著,「現在各部門的所有運作和營業情形,各位都報告得非常清楚了,我想程小姐現在應該都大致瞭解了。」

  「是啊。」程娟笑著,對宋繼春投以一個感激的笑,他的這些話,可給自己一個好台階下了,「不知道大家有沒有什麼問題要發言,表示意見?」停頓一下,沒有任何人出聲,「那好吧,今天的會議到此為止。」她客氣地宣佈會議結束。

  待大家魚貫地走出了會議室,程娟才吐了一大口的氣。全身緊繃的精神肌肉,頓時鬆懈了下來。

  「終於結束了。」她笑笑地說。

  「我看你一直都不專心。」宋繼春合上手中的文件,「眼睛飄來晃去的。」

  「是嗎?」程娟咧著嘴笑著,有著她的不好意思。繼春不是很專心地在開會嗎?

  他怎還會注意到她的舉動?天!那自己剛有事沒事看他,他不也發覺了?

  「我看你坐在椅子上,心卻不知道飛去哪兒了,好似椅子上全擺了釘子,一副坐立難安的模樣。」

  「沒法子。」程娟嘻嘻地笑著,「這些商業的東西我又不懂,聽得頭昏腦脹的,好煩的。」嘟起小嘴,為自己剛才會議上不專心而辯護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個坐不住的人。」

  宋繼春笑著,對於程娟這樣的辯駁,他並沒有想推翻回去的意思。

  程娟伸了個懶腰,「好累,坐得骨頭都快散了。」

  「時間差不多了。」宋繼春低頭看了下手錶,「四點五十五分了,準備下班吧。」

  「嗯。」聽到要下班了,程娟的精神全來了,開心地跳起身,「那我們走吧。」

  快速整理桌面的文件,想趕快離開這要自己命的公司。

  「你急著回家嗎?」宋繼春看著她的動作,若有所指的問。

  遲疑了一下,程娟搖著頭,「沒有啊,反正小祥子今天晚上值班,要很晚才回家,所以我不急著要回家做晚餐。」她詳細地回答。

  「是嗎?」一股開心的情緒在宋繼春的心裡擴散開來,「一起去吃晚餐吧?」

  他詢問著程娟的意見。

  「好啊。」程娟很爽快地回答,拿起文件捧在胸前,「待會兒我去你辦公室找你,一起去吃飯!」

  「嗯。」

  隨即,程娟踏著愉快的步伐,一溜煙地快速離開了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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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喂。」程娟站在開啟的辦公室大門,伸手敲敲門,叫喚著還坐在辦公桌前,低著頭工作的宋繼春,「下班啦。」

  宋繼春停止手邊的工作,抬眼望向一臉笑意的程娟,「你先走吧。我今晚打算加班。」

  「加班?」程娟的眉頭一皺,走到辦公桌前,「加什麼班?」

  「就是最近和『泰豐』合作的那件案子。」

  程娟低頭看著擺在桌上的文件,「這件事情不是已經定案了嗎」

  「是定案了沒有錯。」宋繼春吐了口氣,舒活了一下筋骨,「但是,『泰豐』

  可是一個大客戶,閃失不得的。」

  「我知道啊。」程娟點點頭,表示明白事情的重要性,「我們可是好不容易從宋氏那拉來的大客戶哪。」

  「是啊。」撇撇嘴,宋繼春的眼中若有所思的,「『泰豐』一向是宋氏的大客戶,之前我們也從宋氏那拉來了不少的客戶,現在的宋氏幾個大客戶幾乎都流失了。」

  程娟點點頭,「我昨天也聽小祥子說過,瑞東那裡也拉了不少宋氏合作的大廠商過去。」停頓了一下,「哇。那這麼說來,宋氏現在不是已經差不多了?他們沒有什麼大客戶了嘛。」

  「是啊。」宋繼春歎著氣,「照這個樣子,宋氏很快就不行,要步入危機了。

  聽說前一陣子羅京群有投資一個計劃案,不過最近計劃案失敗了,宋氏虧損了十五億。」

  「這我有聽說了。」程娟腦子轉呀轉的,「宋氏虧損了這麼多,我們又把他們幾個最重要的客戶全都拉來了,相信他們的財務已經出現危機了。」雖不懂得商業的東西,但是這種粗淺的道理,她還是清楚的。

  「沒錯。」

  「那你和瑞東一心想奪回的宋氏,總算是有機會可以奪回來了。」程娟真誠地為宋繼春開心著。

  「是啊。」嘴角揚起了一抹笑,宋繼春迎視著程娟那張開心的臉,「不過,這一切都是你給我的,不然,我現在可能還是在找工作當中。」

  「唉!」程娟揮揮手,「跟我客氣這個做什麼?我又沒有幫到你什麼忙,反而是你幫我的忙比較多呢。我爸給我的這家公司這麼大,我又是學護理的,要不是有你的幫忙,我想,這公司早被我玩完了。」

  「但是,」收斂起笑意,宋繼春的眼神黯沉了下來,語氣有著心痛、有著歉意和自責,「要不是你犧牲掉了你的幸福……」

  「別再跟我說這些了。」程娟立即打斷他的話。她不想再聽到有關自己為他所做的事、所做的一些犧牲,因為就算值得,她還是會難過的。

  畢竟現在的她已經是小祥子的妻子,是他張家的媳婦了,她和繼春之間再也沒有感情交集的時候了。

  看著程娟的臉色也失去剛才的笑意,宋繼春心裡明白,其實她也是在意她自己現在的身份地位,因為她是這麼地愛著他啊!

  站起身,宋繼春緩步地走到程娟的面前,「程娟,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來補償你為我所做的這一切,」手不自主地輕撫上她滑嫩的臉頰,「為什麼上天會給你還有我這樣子的遭遇呢?」

  程娟低下頭,感受著臉上那寬大手掌的體溫,「但是我並不否認,如果不是有這些事情的發生,我永遠也不會得到你對我的那麼一點的愛。」舉起手握著那停落在自己臉上的大手。讓臉頰在溫暖的手掌上揉擦著,「我覺得我已經很幸福了。」

  她的嘴角逸出甜蜜且幸福的笑。

  「程娟……」宋繼春實在不知該說什麼了。天啊!她為什麼對他這麼的好?為什麼她對他這麼無慾無求呢?她只是默默地為他不斷地付出,只希望能得到自己對她的一點點的愛……哦!這要他如何不再多愛她一點點,甚至把全部的愛都留給她呢?

  一把將程娟細弱的身子擁進懷裡,宋繼春真的好想好想好好地愛她,但是一切似乎都太晚了,他太晚發現到自己對她那份蟄伏心裡已久的情感,讓現在她已經成為別人的妻子了,他卻都無法真正地去愛著她、去疼惜她了。

  倒在宋繼春的懷裡,程娟倍感幸福,「我愛你。」她輕聲地說出口。

  真的,自己對他的愛一直是持續著,也許會一輩子這麼愛他下去吧。

  程娟愛的話語,讓宋繼春的心緊揪在一起,他心疼這樣子的她。

  「宋氏奪回來之後,」他在心裡下了一個決定,「我們就結婚吧。」

  程娟的身子一僵,什麼,繼春剛才說了什麼?她訝異地抬起頭,接觸到宋繼春那雙充滿愛意的眼神。她不敢相信,她真的不敢相信……「你——」吶吶地才吐出一個字,她便說不下去了。

  「我們結婚,好嗎?」再一次地說出口,卻再次加深了宋繼春的堅定。

  像是一顆威力十足的炸彈,炸得程娟腦子轟轟作響,炸得她一時之間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我愛你,我真的想讓你成為我的妻子。」款款深情的溫柔話語,從宋繼春的口中道出。

  「可是,」強拉回了一點意識,程娟輕輕地回答,「我已經和小祥子結婚了,我不能……」

  「你曾經說過,你和小祥子之間沒有愛情,如果你們誰若是遇上了真正所愛的人,你們就會離婚的。」宋繼春打斷程娟的話,「而我們彼此相愛,我想浩祥會答應。」

  搖著頭,雖然開心宋繼春向自己求婚,但是現實的理智可沒有真的沖昏了程娟的思想,「但是我姊姊那裡……」一直都和姊姊之間的感情不深,然而也不表示自己就能從姊姊的手中搶過繼春啊。

  宋繼春歎口氣,沉吟了一下,「程瑛那裡我自然會跟她說明白。」

  「不、不行的。」程娟還是搖著頭,她無法點頭答應的,「我不能搶走你,不然姊姊會很可憐的。」

  「程娟。」宋繼春輕推開程娟,雙手搭在她的肩上,眼睛充滿了執著,「我承認我到現在還是愛著程瑛,然而你和程瑛比起來,你對我重要太多太多了,你在我心裡的位子,已經無法可以由別人取代了你知道嗎?」

  「我……」

  「你是可以繼續做浩祥的妻子,而我也是可以和程瑛結婚的,但是我相信……」

  停頓了一下,以非常肯定的話語說著,「這樣子的婚姻,絕對不是最完美的。」

  「繼春……」淚水悄悄地爬上了程娟的眼眶中,她真的好開心、好開心,自己在繼春的心裡,爬上了最重要的地位了。

  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情,對她來說,有繼春的這些話,已經很足夠了。

  此時一陣的電話鈴聲響起。

  程娟停斷了她此時的心情和思想,從皮包內拿出了行動電話。「喂。」

  「程娟!」電話那端傳來了宋瑞東的喊聲。

  「瑞東?」聽到宋瑞東的驚叫聲音,程娟看了身邊的宋繼春一眼,「怎麼了?」

  聽宋瑞東的聲音,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小慧醒了!」宋瑞東壓抑不住的興奮與開心,透由話筒大聲地喊了過來。

  「小慧醒了?!」這樣子的消息,也讓程娟驚喊了出聲,「真的?

  「真的!」宋瑞東開心地叫著,「剛才我才準備要下班,正好醫院打電話來告訴我的。」

  「那我現在趕去醫院!」

  「我們在醫院碰頭。」

  「嗯!」開心地掛上了電話,程娟掩飾不住興奮地對著宋繼春喊著,「小慧醒了!」

  聽到這樣子的消息,宋繼春也是露出了笑容,「那我們現在去醫院看她。」

  「嗯。」

  快速地整理了桌面,宋繼春拿了自己掛在衣架上的西裝外套,和程娟快步地離開辦公室。

  然而才一走出辦公室的門口,兩人卻都呆愣住,腳步頓時停了下來,只見門口

  邊站了一個淚眼汪汪的人——程瑛。

  「程瑛?」宋繼春驚訝程瑛此時的出現,「你怎在這?」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程瑛哭得很傷心哪。

  而程娟則是有另外的想法,看樣子,姊姊似乎已經站在這裡有一會兒了,而且直覺的反應告訴著她,姊姊已經聽到自己剛才和繼春的談話了。

  程瑛抬起淚眼,望著程娟和宋繼春,話卻對著宋繼春說:「為什麼要瞞著我?」

  她連說話的聲音都帶著些許的發顫。

  「你——」從程瑛的問話,還有她眼中閃爍的傷心,宋繼春似乎也明白了,「你聽到我剛才和程娟說的話了?」

  「沒想到——」程瑛啞著聲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心愛的繼春已經移情別戀,而且對像還是自己的妹妹!

  宋繼春剛才開心的心情,在此時已經消失無蹤了,換替上來的是他的滿懷歉意,「對不起。」

  「姊姊,」程娟可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姊姊和繼春鬧得不愉快,「你別誤會,雖然繼春說想娶我,但是我不會嫁給他的!」她急急地解釋,「我已經和小祥子結婚了,我不可能……」

  「別說了!」程瑛哭喊出聲,「我不想聽!」

  「姊姊……」程娟呆著。好久都沒有看到姊姊這麼傷心、這麼生氣了。

  「為什麼會這樣?」程瑛喃喃自語著,「為什麼會這樣?」她望著宋繼春,想要知道答案。

  而宋繼春卻給不出一個理由來。

  「我不想再見到你們了!」程瑛嘶喊了出聲,一時之間,她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一個轉身即奔出了辦公大樓。

  「程瑛!」

  「姊姊!」

  宋繼春和程娟同時叫喚著,隨即交換了一個眼色,兩人拔腿便追了上去。

  
  然而當兩人一追出了辦公大樓,便見著程瑛被人強拉抓進了一部車子裡。

  「是羅京群!」程娟眼尖地認出抓走程瑛之人,遂叫喊出聲,而心中卻暗叫著不妙。

  「追上去!」宋繼春立即就要招手叫計程車。

  「老佛爺!」這時,一部房車停在兩人的面前,阿碩從駕駛座下車叫了程娟一聲。

  「阿碩?」一認出人,程娟一怔,「你怎會在這裡?」

  「我剛才值巡一件勤務,經過這裡,沒想到這麼湊巧碰到你。」阿碩笑嘻嘻地說著,「如何?結婚之後,咱們那位小祥子對你還好吧?」

  程娟哪有心情在這裡嚼舌根?姊姊可是被抓走了,正想伸手跟宋繼春一起招計程車時,突然念頭一閃,「阿碩!」她突然抓住了阿碩的手臂,急急地叫著,「你的車子借我!」說著,人便衝向阿碩的車子。

  「發生什麼事情啦?」看著程娟急沖沖的模樣,阿碩也跟著她走到自己的車邊。

  「你馬上去告訴小祥子,說我姊姊被羅京群抓走了!」程娟邊交代邊上了駕駛座。

  「什麼?」阿碩不明白程娟的話,只明白一點——有人被抓走了。

  「你就照我的話告訴小祥子,一定要說!」一待宋繼春也跟著上了車,程娟才用力一踩油門,車子便筆直地衝進了馬路的車陣中。

  
  車子在擁擠的車陣中穿梭著,程娟急得汗水都逼了出來,身子坐得直直的,兩眼是睜得大大的直盯著面前羅京群的那一部車子,不敢有任何的亂眨眼,生怕一個眨眼,就會看不到羅京群的車子。

  「別急。」宋繼春雖急,但還是鎮靜了下來,「現在是車流量最多的時候,他開不快的,我們只要跟在他的車子後面,不會追丟的。」

  程娟當然也知道這一點,但是這要她如何不急?姊姊可是在羅京群的車子裡啊!

  誰知道羅京群要對姊姊做出什麼事情來?

  追過幾條街,突然羅京群的車子一個偏離,顯些撞到了隔壁車道的車子,這使得後頭緊追不捨的程娟緊張地低呼一聲。

  而宋繼春雙眼微瞇起,望著羅京群車內的動靜,似乎程瑛想衝下車,而羅京群則是一邊開車,一邊拉著她,不准她下車。

  「小心一點。」宋繼春提醒著程娟。程瑛現在在車上鬧,羅京群的注意力一定分散不少,看他開車不時偏離車道,可是危險得很。

  「我知道。」追人心切,但是程娟也曉得要注意到安全。

  突然「砰」地一聲巨響,只見羅京群的車子還是撞上了隔壁車道的車子。

  「程瑛!」宋繼春忍不住地衝口叫出。那撞到的位置,可是程瑛坐的前座車門啊!

  程娟心中也是捏了一把冷汗,再這麼下去,姊姊肯定會被撞死的。

  油門一加,也不顧什麼了,車子硬是竄了個縫隙,擠到了羅京群的車子邊,與它平行著,接著打開了車窗,程娟大叫:「羅京群,你快放了我姊姊!」

  而羅京群不理會程娟的叫喊,繼續開車,車速更快地想甩開她。

  「程瑛,」宋繼春看著程瑛死命地要開車門下車,但看情形,羅京群應該是用中控鎖將車門鎖死了,「你把車窗打破,跳出來!」他大聲地喊著。

  隔著車窗,程瑛似乎聽到宋繼春的叫喊,立即死命地撞著車窗,但似乎沒什麼效用,車窗連一點裂痕都沒有。

  程娟低頭一看,「你幫我抓著方向盤。」她對著宋繼春說著。

  「你要做什麼?」邊問,宋繼春邊伸手抓住方向盤。

  「抓穩!」程娟彎下身子,拿起放在腳邊的枴杖鎖,腳未離開油門,「姊姊,閃開一點!」她對著程瑛叫喊,拿著枴杖鎖就是往羅京群的車窗用力砸下,才砸沒幾下,車窗便被她敲破了。

  「跳出來。」程娟伸出了手,要抓住姊姊的手。

  然而羅京群怎會輕易放過程瑛,只見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死拉著程瑛的衣服,不讓她從車窗離開。

  「羅京群,你快放了我姊姊!」程娟大喊著。

  「你以為我會放嗎?」羅京群冷笑出聲,「我不會讓你們好過的。」

  「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們?」這是宋繼春一直想知道的問題。

  羅京群冷哼一聲,「你爸爸把我媽害成了那樣,讓我成了一個私生子,你和宋瑞東卻快活地在衣食無缺的生活下長大,我不會甘心的!」

  「你就因為這樣,就要搶走宋氏,設計害死我和瑞東,還要程娟和小慧一起跟著陪命?」天啊!他怎會是這樣的一個人?再怎麼說,自己和瑞東都是他的親手足啊!而且,還要無辜的程娟和小慧一起陪著遭殃,太過分了!

  「你永遠不知道窮得要四處向人借錢,被債主追債的那種窮困日子!」羅京群頂了回去,他的眼神充滿了濃厚的怨恨,「所以我恨你們!都是你們一手造成的!」

  「你太偏激了!」程娟忍不住地插嘴進來。他這樣的思想實在可怕,就因為自己小時的不開心、受到苦,就要全都報復在瑞東和繼春的身上?

  「我偏激也是你們害的!」羅京群吼了出聲,「我好不容易擁有了一切,你們卻要硬生生地搶回,我絕對不會讓你們搶走的!」

  「羅京群!」

  就在這時,前方的路口有兩名交警看見這樣不對勁的情況,紛紛奔了過來擋在兩部車的面前,並用手勢示意要兩部車停下。

  而羅京群並沒有要停車的意思,車速沒有絲毫地減弱。

  「小心!」程娟對著交警叫著。

  交警也看到情況不對,立即閃至了一邊的安全島上。

  「前面是紅燈!」宋繼春對著程娟說明前面的路況。

  程娟無奈,只好停下了車子,而羅京群依舊不管地讓車子往前衝,然而寬大的十字路口兩邊的車子因綠燈而往前駛,但是多了羅京群這部車子的突然闖紅燈,紛紛都緊急煞車下來,可是還是有幾輛的車子閃避不及,撞上了羅京群的車子。

  頓時,一陣陣的緊急煞車聲、碰撞聲響起,製造了連環車禍,而羅京群的車子也自十字路口中央停了下來,交通頓時混亂。

  「姊姊!」程娟急急地衝下車,奔至到羅京群的車子前座。

  「小娟。」程瑛的臉色全嚇白了,有氣無力地喚了程娟一聲。

  「你沒事吧?」程娟緊張地問。

  程瑛搖搖頭,「沒事。」

  「沒事就好了。」眼看著剛才那兩名刑警奔了過來,程娟在心裡鬆了一口氣,事情應該要告一段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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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曲


        白色的病房裡,瀰漫了開心的氣氛。

  「小慧。」程娟一臉笑嘻嘻地走進了病房裡,手中拿了一籃水果。

  「你來啦?」坐在床邊的宋瑞東微笑地向程娟打著招呼。

  「是啊。最近公司也沒什麼事情,所以就溜個空出來看看小慧了。」吐口氣,程娟找了張空椅坐了下來,「不然整天面對那些我不懂的商業數字,我看得都快瘋了。」

  「誰要你自作孽!」呂姿慧笑意滿滿的,醒來之後,就已經聽宋瑞東說明了這一段自己昏迷時所發生的事情了。

  「什麼我自作孽?」程娟睨著她,不滿地抗議,「我這自作孽,可是幫了你的小東東不少忙的,OK?」

  「少這麼肉麻兮兮地亂叫!」

  「對了,我哥呢?」宋瑞東插話進來,「你一個人溜出來,我哥就一個人兩邊跑啊?」

  自從那天羅京群當場在馬路上被抓了之後,宋氏企業幾多波折,還是回到了宋繼春和宋瑞東的手中,然而,不熟悉商業的張浩祥和程娟是叫苦連天,死都還是要讓自己的公司由宋瑞東和宋繼春打理,弄得他們倆可是最可憐兮兮,叫苦連連了。

  後來,還是由張浩祥和程娟的同意,將自己名下的公司轉換成宋氏旗下的附屬分公司,才減輕了不少負荷。

  「你呢?」程娟叉起腰,「你還不是一樣,偷溜出來?」

  「公司沒有什麼事,所以就來看小慧了。」宋瑞東聳聳肩,一副輕鬆的姿態,「不然小慧一個人在這裡,可是很無聊、很悶的。」

  「歪理由。」

  「你也別罵我,你自己也差不多的。」

  程娟本想再出言反擊回去,卻被呂姿慧給阻擋了下來,「程娟,那你現在怎樣了?」

  程娟一愣,「什麼怎麼樣了?」

  「你和瑞東二哥的事啊。」

  「我和繼春,」程娟撇撇嘴,聳聳肩,「就是這個樣子了,我姊姊和他談了好久,終於以分手收場。我姊姊說她要另尋其他好男人,不要繼春了。」

  「真的?」呂姿慧笑意揚到了最大,「那你該開心才是。」

  「我才不開心哩!」程娟翻了一個白眼,「好歹是我姊姊耶,現在這個樣子,好像是我搶走了她的男朋友,橫刀奪愛的。」

  「算啦!感情的事情,沒有誰對誰錯的。」

  「我知道。」程娟點點頭,「所以我才答應了繼春,待會兒繼春把公司的一些事情處理好了之後,我們就去找小祥子,一起去律師那裡辦理離婚。」

  「那就好啦。恭喜你了。」

  「我來了。」此時,宋繼春敲了門,走了進來。

  「說曹操,曹操就到。」程娟轉頭看向宋繼春,「事情都處理好了?」

  「嗯。」宋繼春點點頭,他的臉上也有著笑意,「你聯絡浩祥了沒?」

  「剛聯絡過,不過他不在局裡,已經Call他了。」程娟低頭看了一下手錶,「不知道他是不是正在忙,不然這麼久都還沒有回Call。」

  而程娟的話一落,正好行動電話的鈴聲湊巧地響起。

  「喂。」接起電話,「小祥子嗎?」程娟不等對方開口,便猜著對方的身份。

  「太后。」果然,電話那端是傳來了張浩祥的聲音。

  「你現在在哪兒呀?我們要約幾點鐘?」

  「今天可能不行了……」張浩祥滿是歉意及猶豫的聲音。

  「今天不行?為什麼?」

  「我剛才抓了一個人,在做色情交易。」張浩祥的口氣有著些的生氣、也有著些許的無奈,「我要錄口供的。」

  「那你可以交給別人幫你錄口供詞。」

  「不行啊,」張浩祥的聲音儘是他的無奈,「因為那個人找我拍裸照,我當場抓她,所以,我得要……」

  「有人找你拍裸照?!」程娟的聲音如石破天驚般地叫喊出來。

  「你小聲一點,你怕全世界的人都不知道啊?」

  也發現了自己的失控,程娟微收起適才的驚訝,「那你一定得留在警局裡了?」

  「是啊。抱歉了,老佛爺,改天吧?」

  雖不願意,但是程娟還是只好依著張浩祥了,畢竟工作重要,「好吧。」不甘願地掛上了電話,她的臉上寫滿了失望,對著宋繼春說:「小祥子說他剛抓了一個人犯,所以今天不能辦了。」

  宋繼春點點頭,心裡也有著失望,「只好再找一天去了。」唉!辦個離婚也真是麻煩。

  「浩祥被人抓去拍裸照啊?」一邊的呂姿慧好奇地問著。

  「是啊。」程娟翻了白眼,「真不知是哪個不長眼的,要照他的裸照?真是好笑,他的裸體有那麼迷人嗎?」

  「你沒看過,怎知道迷不迷人啊?」

  「說的也是。再如何他可是一個警察,也算是半個肌肉棒子了。」想了想,真的愈覺得好笑,有人要找小祥子拍裸照?「待會兒晚點得要問問清楚小祥子,是哪號人物要照他的裸照。」

  「這麼好奇做什麼?」宋繼春敲敲她的腦袋瓜子。

  「我當然好奇了,難道你不好奇?」揉揉被敲疼的腦袋,程娟反駁了回去。

  宋繼春點點頭,若有所思地說著:「是有點好奇,怎都沒有人來找我拍呢?」

  「你少噁心了!你的條件,」她揮揮手,「算了吧!」

  「什麼?」宋繼春當然不滿意程娟的話,還舉起手臂,想露出肌肉來證明,「我可也不差的。」

  他的動作引來了宋瑞東和呂姿慧的笑聲,而程娟也跟著笑了。

  病房裡洋溢著幸福的笑意,而窗外頭的陽光也暖暖地照耀著。

  嶄新的生活,才要對他們開始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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