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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娟娟] 邪肆情人(已完成)

[胡娟娟] 邪肆情人(已完成)

第一章

       傍晚,天空烏雲密佈,令人措手不及的傾盆大雨下了起來。

  杜達聲帶著兩個小女兒,坐著車子,回到自己位於內雙溪的歐式別墅內。

  「Daddy,」在車子才一進鏤空的雕花大門裡,杜若冬一張小小的臉蛋,便緊貼在車窗上,看著窗外對著杜達聲說:「外面有一個大哥哥沒撐雨傘,站在我們家門口淋雨,好可憐喔。」

  杜達聲沒有將視線瞄向窗外,只是很無情地回了一句,「這不關我們的事。」

  「可是那個大哥哥再繼續淋雨,他會感冒的。」杜若冬的聲音充滿了同情心。

  「他感冒關你什麼事啊?」身為姊姊的杜若秋,和杜達聲是一樣的態度,頗不屑地說著。

  哼!真是個無聊的小孩!別人淋雨干她屁事?杜若秋在心裡想。年僅十四歲的她,對這個小了自己四歲的妹妹,有極大的厭惡與憎恨。

  就是因為她的出現,杜若秋失去了Mammy,所以這一輩子,她絕對不會原諒這個雜種!

  眼見大女兒又擺出刻薄的臉色,杜達聲警告地睨了杜若秋一眼,隨即拉起小女兒的手。

  「小冬,我們下車了。」杜達聲柔和地說,接著牽著小女兒的手下了車。

  一下車,管家老吳便立即撐傘走了過來,為杜達聲和杜若冬擋雨。

  「杜先生,門口那個小男孩一個小時前就來了,一直吵著說要找你。」老吳的語氣是畢恭畢敬的,「我怎麼趕他,他就是不肯走,他說死也要見到你。」

  「哦?」杜達聲的眉頭一挑,眼睛望向大門處,視線落在全身淋得濕透,不時打著冷顫的男孩身上。

  而站在門口的男孩,察覺到他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背脊一挺,筆直地走了過來。

  「你就是杜達聲?」男孩目光如炬地瞪著杜達聲。

  杜達聲打量了男孩一下,「你是誰?」這孩子的眼神……好眼熟。

  「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男孩的語氣更加惡劣,「我今天要為我媽報仇!」

  話語一落,手一高舉,一把亮晃晃的刀子出現大家的眼前。

  接著,男孩迅速地將刀子狠狠往杜達聲的左胸口刺去。

  杜達聲動作敏捷地拉著杜若冬往旁一閃,男孩的刀子只劃到了他的手臂。

  「杜先生!」這時,房車前座下來兩個保鏢,一見主子受傷,一個急忙上前察看杜達聲的傷勢,另一個則是衝到男孩的面前,三兩下的功夫奪走他手上的刀子,並將他制伏。

  「你膽子可真大。」杜若秋在這時下了車,用不屑的目光瞄了男孩一眼,「敢在我們家行刺我Daddy?也不瞧瞧自己有幾兩重,我看你不死也剩半條命了。」她的語氣是極度的高傲與譏誚。

  「小秋,你給我閉嘴!」杜達聲一聲低喝,「沒你說話的份!」

  「我……」

  「跟妹妹回屋子裡去!」杜達聲下了一道不可抗拒的命令。

  杜若秋撇撇嘴,知道自己自討沒趣,忿忿地跺了腳,踩著重重的步伐,逕自走回屋子裡去。

  「小冬。」杜達聲低頭看著沒有動靜的小女兒,伸手拍拍她的肩,語氣態度是迥異的柔和,「你也趕快回屋子裡去。」

  杜若冬顯然被剛才的情形嚇到,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角,搖搖頭,「不要。」

  「小冬,乖。」杜達聲並未對小女兒的反抗生氣,還是溫柔的半催促著,「別不聽話,和老吳一起進屋去。」

  「可是——」杜若冬帶著怯怯的眼神,看了一眼被保鏢壓制住的男孩。

  沒想到自己剛還同情這個淋雨的大哥哥,結果,他卻是要殺Daddy的壞蛋!

  「快點進屋。」杜達聲最後一次催促,隨即喚了老吳一聲,對他使了個眼色。

  老吳知意,立即伸手牽過杜若冬的小手,「二小姐,我們快點走吧。」說著,半強迫地拖著杜若冬進屋。

  見小女兒被老吳帶回屋子後,杜達聲臉上溫和之色全消失了,繼而取代的是一臉的陰沉。

  「你到底是誰?」他冷著聲音質問著男孩,「你做什麼要殺我?」

  男孩朝杜達聲吐了口口水,他毫無畏懼之色,「我說過,你不配知道我是誰!我殺你也是為我媽報仇!」

  杜達聲眉頭皺得死緊,「你媽是誰?」

  「你這個人渣,自己做了什麼好事,你自己心裡明白!」

  杜達聲微微一怔,隨即腦海閃過一個念頭,「你——你是思瑾的兒子?」

  「我不准你叫我媽的名字!」男孩惡狠狠地叫喊。

  然而,男孩這麼一喊,可讓杜達聲的疑測得到了正解。

  「你真是思瑾的兒子?」杜達聲的雙眼閃過一絲欣喜的光芒,他走上前去,「你真的是思瑾的兒子?」他激動地抓著男孩的肩頭。

  「別碰我!」男孩死命地掙扎,想要甩開他的手,「你這個人渣、社會的敗類!不准碰我!」

  杜達聲沒有理會男孩的叫喊,只是急急地追問:「你媽呢?我找了她好久了。」

  「你想我她?哼!你出去給車子輾死,你就可以找到她了!」

  杜達聲一驚,男孩的話有如晴天霹靂地在他腦中爆炸。

  他的話……思瑾她人已經……「你說……你媽媽……已經死了?」杜達聲吶吶地開口問著,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男孩不語,只是惡狠狠地瞪著他,忿恨的眼神中,透出他這個年紀不該有的陰冷殺氣。

  「思瑾竟然死了……思瑾竟然死了……」杜達聲喃喃地自語,重複這相同的一句話。

  「她是被你這該遭天譴的人渣害死的!」男孩扯開嗓門對他咆哮,雙腿不停使勁踢踹他。「你去死!去死!」

  「住手!」鉗制他的保鏢,將他拖後了幾步,不讓他再踢踹自己的主子。而另一名保鏢則毫不留情,對他的臉和肚子狠力地擊下一拳,痛得他臉部肌肉全扭曲在一起,嘴角也溢出血來。

  「別打了。」杜達聲在保鏢要再向男孩擊下第三拳時,低低地下了道阻止命令。

  保鏢乖乖聽命,收回了拳頭。

  「放他走吧,把刀子還給他。」

  保鏢對於杜達聲的命令,有些許的遲疑。

  杜達聲看了他們一眼,「我說的話,你們是聽不懂是吧?」

  「是,杜先生。」保鏢應了話,依著命令放開男孩,將他的刀子還給他。

  「你走吧。」杜達聲帶著傷痛的對著男孩說。

  「要我走,也要等殺了你再說!」男孩拿著刀子,再一次狠力向杜達聲攻擊。

  保鏢對他早有防備,動作利落地再次搶過男孩手中的刀子,並一腳將他踹飛出大門外,將搶過的刀子往他身邊一丟,關上了大門。

  男孩被保鏢這麼狠力一踹,痛得站不起身,只能倒在冰涼的馬路邊,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因痛而哀嚎出聲。

  此時,氾濫在他的臉上的透明液體,已分辨不出是雨或是淚了。

  *****

  站在大廳的落地窗前,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在院子裡的情形。

  當男孩被踹飛出去,大門被關上的那一刻,杜若秋冷漠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哼!活該,最好被打死。」她冷冷地說著。「小小年紀,不自量力。」她從鼻子哼出氣來,以高傲的姿態轉身走向她位於二樓的房間。

  也和杜若秋一起站在落地窗前,將一切看進眼裡的杜若冬,沒有與姊姊相同的心態。她只是呆呆站著,一雙清亮的眼,直直盯著那個已經關起的大門。

  「二小姐。」老吳看她動也不動的,忍不住上前來,輕喚了她一聲。

  「老吳,那個大哥哥……會不會死?」好一會兒,杜若冬的聲音才小小聲地響起,但是視線還是不曾轉移。

  老吳一愣,沒預料她會突然冒出這一個問題來。

  沒等到他的回答,她抬起頭望著他,「那個大哥哥是不是會死?」她又再問了一次。

  「二小姐?」老吳這次更加怔愣了。因為他看到杜若冬的雙眼,閃爍了一層薄薄的淚光。

  「他是不是會死?」杜若冬不死心地再問第三次。

  老吳沉重地歎出氣,「我不知道,但是他可能受重傷了,再不看醫生,繼續淋雨也許真的會——」

  「真的嗎?」杜若冬眼中的水氣更重了,「那個大哥哥……」

  杜若冬的話還沒說完,杜達聲在保鏢的扶持下,走進大廳來。

  「杜先生。」老吳連忙迎上前去,「你的傷不要緊吧?」

  杜達聲坐進沙發裡,「不礙事,幫我拿急救箱過來上藥包紮就好了。」

  「是。」老吳應了一聲,隨即退下去。

  「Daddy」杜若冬轉身,腳步未移,遠遠地望著杜達聲。

  「小冬?」杜達聲看到了小女兒,也看見她眼中盈滿的淚水,「怎麼了?」

  杜若冬扁扁小嘴,聲音哽咽,「那個大哥哥……是不是真的會死掉?」得到了老吳的答案,她還不滿足,還想再向父親再要一個更確切的答案。

  杜達聲稍稍一怔,沒想到小女兒居然會關心那個男孩。

  杜若冬吸吸鼻子,但是眼淚已經忍不住地滑落下來了,「大哥哥會死,他一定被你們打死了……」

  「小冬。」

  「那個大哥哥雖然拿刀子弄傷了Daddy,他不對、他很壞,可是他也好可憐喔!」

  她低下頭,淚水不停地往下流。

  杜達聲看小女兒難過地哭了起來,心裡著實為她疼著。

  「過來,小冬。」他低聲喚著小女兒,「來Daddy這裡。」

  杜若冬遲疑了一下,才跨著小步伐,走到父親的面前。

  他伸出手,疼溺地揉揉小女兒的頭,「放心,大哥哥不會死的,Daddy相信他不會的。」

  「真的嗎?可是……」

  「小冬。」杜達聲換上一張極為嚴肅的神情,「Daddy知道你很善良,同情那個大哥哥,而Daddy也確實對大哥哥有著很大很大的虧欠。」

  杜若冬抬起小臉,眨眨她的淚眼,「Daddy——」

  他露出一抹無奈的苦笑,「你一定要記得,以後若是這個大哥哥再出現,他有什麼需要幫助,一定要想盡辦法幫助他,好不好?」

  杜若冬不太明白,「為什麼?」

  「因為Daddy很對不起他,還有他的Mammy。」說著,杜達聲的臉色更加凝重。

  見小女兒臉上的疑問,他又道:「現在Daddy跟你說,你也不會明白,等你長大後,有機會Daddy再說給你聽。」

  「嗯。」杜若冬點了點頭,「我以後要是有再碰到大哥哥,我會幫助他的。」

  *****

  深夜,凌晨兩點。

  傾盆大雨似乎沒有停的意思,伴隨著雨勢,還有呼呼的強風掃掠,將馬路兩旁的行道樹,吹得枝頭不斷搖晃,不少樹葉捺不住強風的吹掃,隨風四處狂飛飄散。

  杜若冬躺在床上,左右翻身,就是無法睡著。大雨劈啪地打在陽台的落地窗上,再加上大風不時呼嘯而過,更添上一筆熱鬧的吵音。

  聽Daddy還有老吳說,今天半夜會有一個中度颱風要來,可能明天不必上學了。

  這個消息對她來說,並沒有令她開心。她現在只想知道,外頭那個大哥哥怎麼樣了?

  一整晚,她的腦子裡全浮現著今天傍晚的事情,善良的心,一直掛在那個男孩身上。

  「大哥哥應該走了吧?」她自語問著,「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想著想著,杜若冬忍不住坐起身,跳下床,走到落地窗前,將厚重的窗簾拉出個縫,看著窗外的景色。

  風好大、雨也好大哦!這樣子走到陽台,全身一定會濕的。可是若不出去陽台,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樣子,更別說看到門口外面的馬路了。

  遲疑了一下,最後,杜若冬還是選擇打開落地窗,走到陽台上。一雙大眼睜得大大的,眺望外面馬路上的情況。

  她真的看到那男孩,還倒在大門外的人行道上。他的雙眼緊閉,沒有任何動靜。

  杜若冬嚇到了,「大哥哥不會死掉了吧?」她害怕地說。

  她的話才一落,眼睛便瞄到他似乎醒了過來,掙扎著要起身。

  「大哥哥!」杜若冬忍不住輕喚了一聲。人便衝進屋子裡,準備要下樓找他。

  她人才衝到房門口,腦子裡卻想起今晚自己答應父親的話。於是她又撤回身子,急忙地從自己衣櫃裡拿出一套白色休閒裝,再到自己的小梳妝台的抽屜裡,拿出了一張銀行的提款卡,用小防水背包裝好,再急急地衝下樓。

  到了一樓,她似乎又想到什麼,摸著黑到了廚房,拿一堆餅乾和牛奶麵包塞進背包裡,接著匆匆地拿了自己的雨傘,小心翼翼地走出大門。

  一走出大門,她便看到那個男孩依著牆,穩穩站直身子要往前走。

  「大哥哥!」杜若冬立即衝上前去,摟著雨傘的手高舉,想為高自己兩個頭的男孩遮雨。

  男孩一愣,抬眼迎視上她的小臉,立即認出她是杜達聲的女兒。

  「滾開!」微喘著氣,他低低地喊著。

  「大哥哥,」杜若冬並未理會他的話,只是小聲地關心問了一句,「你還好吧?痛不痛?」

  男孩緊皺著眉瞪視她,「要你管,你少在這兒假惺惺!」

  杜若冬扁扁嘴,「大哥哥,你別生氣,我知道他們不對,他們不應該打你的,可是,你也拿了刀子,弄傷我Daddy了。」

  「那又怎麼樣?你那個人渣爸爸本就該死!」男孩的聲音更大了。

  她沒有立即吭聲,一隻眼睛直盯著男孩,心裡很難過他這麼說她Daddy。

  「大哥哥,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氣我Daddy,如果你這麼生氣,你就打我好了,別殺我Daddy,可不可以?」杜若冬充滿祈求的小臉抬高,請求著男孩。

  男孩看著她一張天使般的漂亮小臉蛋,他真的很想揍她出氣,但是,一股莫名的不忍與不捨,卻又讓他下不了手。

  「你滾開!」他帶著命令式的口吻說,「我要叫你爸再給我滾出來!」

  「不要。」杜若冬猛搖著頭,「你別再找我Daddy了,你一定打不過他的,你會被我Daddy的保鏢打死的!」

  男孩重哼一聲,「我看你是怕你爸再被弄傷,或者是殺死吧?」

  「不是。」她再次用力搖頭,「我是真的不要大哥哥再被打,你會被他們打死的,我不要看到你被他們打!」含著淚水,她喊著。

  男孩愣住,因為他聽得出她話語的真誠,尤其又看到了她那雙含著淚水的眼……「大哥哥,你不要再找我Daddy了,好不好?」杜若冬嗚咽著聲音,哀求著男孩,「你這樣子,你Daddy、Mammy一定會很擔心的,你回家好不好?」

  Daddy?Mammy?哼!他的生命裡,還有這兩個親人的存在嗎?只是——是了,他還有小翔。小翔看不到他,一定會四處找他,會哭、會鬧……天啊!小翔一個晚上沒看到他,天氣又這麼糟,一定會害怕,而他一害怕就會哭鬧,要是那個死老頭在家,他一定會打小翔的!自從媽媽死了之後,他爸就成了一個酒鬼,脾氣暴躁,動不動就打弟弟出氣。

  不行,他現在最重要的,應該是先回家才是!

  「大哥哥。」杜若冬見男孩不說話,伸手拉拉他,想拉回他的注意力。

  男孩收回思緒,低頭睨著她。

  「大哥哥,我想你晚上一定沒有吃飯,肚子一定很餓。」說著,杜若冬將自己手中的背包,塞進男孩的懷裡,「這包包裡有我吃的餅乾麵包,還有巧克力牛奶,你拿去吃。」

  男孩一愣,低頭看著塞在自己手裡的粉紅色背包。

  「裡面還有我的運動服,剛好我不能穿,大了兩號多,你趕快把身上的衣服換掉,不然會感冒的。」杜若冬逕自說下去,「還有,裡面有一張我Daddy辦給我用的提款卡,裡面有很多錢,你可以拿去買很多東西吃喔!提款卡的密碼是一○二○,我的生日喔!」

  「我不需要這些臭東西和臭錢!」男孩等她的話一說完,便將背包推回給她。

  男孩這一推讓她不穩地往後摔倒,跌坐在地上。

  「大哥哥……」杜若冬仰著小臉,委屈地哭了出來。

  「你們杜家的東西,我不屑要!」男孩低喊著。

  她哭得更傷心了,「大哥哥,我真的很想幫你的……」

  男孩瞧她哭得傷心,心中不忍,口氣頓時軟了不少,「我不需要你的幫忙。」

  「但是我想幫你啊!」杜若冬固執了起來。

  「你!」

  杜若冬爬起身,吸吸鼻子,再次將背包塞回到男孩的手中,「我不管!你一定要收下!雨傘也給你!」說著,又將雨傘丟給他,不給他再反駁的機會,她身子一轉,急忙地衝回家裡。

  而男孩則呆呆地望著她的小身影,一時之間,他的思緒一片空白……*****

  杜若冬一進屋子的大門,便發現大廳內開了一盞小燈。

  她一愣,眼睛視線一瞄,就梭巡到父親坐在沙發上的人影。

  「Daddy。」杜若冬猶如小偷行竊被人逮個正著的怯縮。

  杜達聲抿著嘴,緩步地走到小女兒面前,「去給大哥哥送東西?」低緩的聲音,沒有任何的責備。

  「嗯。」她點點小腦袋瓜子,「因為我覺得大哥哥真的好可憐。」

  杜達聲輕輕吁口氣,「Daddy知道你想幫助大哥哥。」伸手疼寵地揉揉小女兒的頭,「可不可以告訴Daddy,你幫助大哥哥什麼?」

  「我給他我的運動服、餅乾、牛奶麵包,還有——你給我的提款卡。」杜若冬一一說明自己給了什麼東西。

  「你把你自己存的錢,都給了那個大哥哥?」他有些意外。

  沒想到,小女兒會如此慷慨大方,將她存了三年多的零用錢,眉頭都不皺地送給別人去花。

  「我知道大哥哥受傷了,他一定需要錢看醫生。」杜若冬解釋著自己為何會給錢的原因,「而且我想他家裡一定不是很有錢,不然他怎麼沒司機開車來接他回家?所以我就想給他一些些錢。」

  「傻小冬。」杜達聲淡然一笑。原來小女兒是用這種邏輯觀念去思考的。

  不過,不管如何,這真的顯示出小女兒的善良,還有一顆真誠樂於助人的心,和她的Mammy一模一樣。

  「Daddy」杜若冬扯扯他的衣角,仰著小臉請求著,「以後我的零用錢有剩下來想存起來,你可不可以幫我再存到大哥哥的那個戶頭裡?」

  杜達聲一怔,「你想不斷給大哥哥錢用?」

  「嗯。」

  「這樣……」

  「可不可以?」

  杜達聲遲疑幾秒,「好吧。反正是你自己的零用錢,你愛怎麼用,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他答應小女兒的要求。

  「謝謝Daddy!」得到父親的首肯,杜若冬開心地笑開了。

  太好了!自己可以一直幫助大哥哥了,這樣大哥哥也許就不會生Daddy的氣了。

  杜若冬在單純無心機的小心靈裡,如此地想著。


[ 本帖最後由 貝瑞 於 2009-8-12 07:1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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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十五年後杜氏企業的財務危機,
如今仍是岌岌可危,而杜氏企業的董事長杜達聲,因心臟病發住院觀察,在昨晚於台大醫院撒手人寰,現在杜氏企業面臨群龍無首、人心惶惶的狀況。上百名員工決定今早要集體抗議並提出辭呈,要求公司賠償他們兩個月未發的薪水……姜競謙仔細地閱讀完這篇報導後,將報紙住辦公桌上一擱,冷漠的嘴角浮出一抹得意的笑。

  杜達聲……他終於得到報應了。只不過就讓他這麼死了,沒親眼看到他的企業公司倒閉,實在是太可惜!

  「姜先生。」這時,總經理俞奇岳敲門,走了進來。

  姜競謙看了他一眼,「你回來了。如何?情形怎麼樣?」

  俞奇岳眉頭微微一蹙,「我看,杜氏是差不多要公開破產倒閉了。」

  「是嗎?」這個消息對姜競謙來說並不意外,而是預料中之事,「他們現在出面負責的人是誰?」

  「杜達聲的小女兒,杜若冬。」

  「杜若冬?」聞言姜競謙的眉輕蹙起來。

  「是啊。」俞奇岳輕吁口氣,「不過這個杜若冬倒是很有誠意,想要盡力去解決所有問題,只不過——」

  俞奇岳話未說完,就得到姜競謙冷冷一哼,「一個娃兒能解決什麼事情?」

  「是啊,她一個女孩子,的確無法扛下這麼大的擔子。」他挺贊同姜競謙的話,「不過,杜達聲的兩個女兒,小女兒是想盡辦法解決杜氏目前的危機,而那個大女兒,你那位老情人,到目前為止,似乎都還沒在媒體上露面過。」

  「那種女人。」一提到杜若秋,姜競謙的臉上出現了鄙夷之色,「只會享受、賣弄風騷,遇上這種麻煩事她只會逃之夭夭,躲避不負責罷了。」

  「說的是。」俞奇岳同意地點著頭。他印象中的杜若秋,只是一個貪圖享樂的膚淺女人。

  「奇岳。」姜競縑沉吟了一下,「你今天下午若是有機會,再幫我跑一趟杜氏,找杜若冬。」

  俞奇岳一愣,「找她?」

  「你問她有沒有意思將杜氏賣給我們。」姜競謙將自己的想法,很簡潔地說了出來。

  俞奇岳驚訝地張大嘴,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要收購杜氏?!」

  「你懷疑我的決定?」他半瞇起眼瞧著俞奇岳。

  「不是,我早知道你有想收購杜氏的想法。」俞奇岳連忙澄清自己的意思,「只是,我沒想到你真要這麼做。」

  「你既然知道了,就該明白我的收購杜氏是勢在必得。」

  「我明白。可是杜氏目前的負債預估下來已經有二十八億了!」老天!競謙是瘋了嗎?

  姜競謙瞟了他一眼,「二十八億又如何?你在懷疑我們「謙翔」的財務實力?」

  「不是。」俞奇嶽立即否認。他當然不可能會懷疑「謙翔」的財務實力,二十八億對「謙翔」來說,並不會造成財力上多大的影響,只是……這還是太冒險了些。

  似是看穿了俞奇岳的心思,他冷然一笑,「杜氏企業在商場上,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大公司,他們的半導體事業一向很被看好、很有遠景的,而且他們的客戶,很多也都是數一數二的大公司,如果我們收購了杜氏,穩定解決了他們的危機,到時「謙翔」所付出的這二十八億不但可以賺得回來,還會多賺不少倍的利潤。」

  俞奇岳不語,在心裡其實頗認同姜競謙的說法,尤其是他高段的經商手法,是可以將杜氏從危機中拉到只賺不賠的地步。

  與其說姜競謙有高段經商手腕,還不如說他是個商業奇葩來得貼切。姜競謙在他十六歲那一年開始半工半讀,擺路邊攤過生活,兩年之中,他的路邊攤小吃,因口味獨特,成了當時的風潮,一連開了近百家的連鎖加盟店。

  接著,二十二歲那年,他大學畢業,自己開創了一間只有二十來坪大的公司,也是現在「謙翔」的前身,再以八年的時間,開創擴大出如今的跨國事業,其下附屬的公司多得令人不可思議。其中包括了幾家知名的五星級飯店,和美國合作的航空公司、百貨購物中心、股票市場……就因如此,他成為眾所皆知的傳奇人物。

  「你下午去和杜若冬談。」在俞奇岳沉思之際,姜競謙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如果她不同意,想盡辦法都要她點頭。」

  俞奇岳回過神,注視著姜競謙嚴肅的神情,他知道他要得到杜氏,方肯罷休。

  「我瞭解你的意思了。」說完,俞奇岳起身,「沒我的事,我回辦公室了。」

  「嗯。」

  待俞奇岳人離開後,姜競謙的思緒落回自己的回憶之中。

  杜若冬……那個當年含著眼淚,卻一定要自己接受她幫助的小妹妹。她那張充滿堅持卻也真心關心他的小臉蛋,是他這十五年來忘不了的。

  他恨極杜家之人,常常詛咒他們沒有好下場。如今,十五年後詛咒成真,杜氏即將倒閉,杜達聲那個人渣也死了,自己一心的期盼終於實現,但是,不知為什麼,他心底卻有一股不捨……而這股不捨,是因為十五年前那張清麗可愛的臉……這十五年來,他沒有再見過她,不知道她現在變得如何了?是否如同十五年前一樣純真善良,還是變得和她姊姊一般,嗜金如命?

  不過,不管她變得如何,都不關他的事,因為她姓杜,是杜達聲的女兒,命中注定,她也該遭到不好的下場。

  「姜先生。」這時,辦公桌上的內線電話,傳來了秘書的聲音,「杜小姐找你。」

  姜競謙收回思緒,濃眉一蹙,伸手在電話的一個按鍵上搔了一下,「讓她進來。」

  說完,又按了一下。

  沒半分鐘,一個全身上下穿著名牌服裝的女人走了進來,將辦公室的門關上,順勢還上了鎖。

  「競謙。」杜若秋擺動著她曲線姣好的身子,一步一步地走到他的身邊,軟聲軟氣喚了一聲。

  「這個時候來找我做什麼?」姜競謙冷漠地看了她一眼。

  「我難道不能在這個時候來找你嗎?」她半倚在他的身子,一隻手不安份地撥弄著他的衣領。

  姜競謙冷笑一聲,他心裡當然明白她這時來此的目的是什麼,「我看過報紙,你爸不是昨晚才剛死?怎麼我在你身上全看不到你這身為女兒的,有難過的樣子?」

  提到父親,杜若秋忍不住地哼出聲,模樣是極度不屑,「他死我為什麼要傷心?他一向不當我是女兒在疼,我做什麼要拿他當父親看?」

  聽到她這般無情的話語,他冷笑一聲,「杜達聲要是知道你這個女兒對他是這麼冷血,我看他八成會從棺材裡爬出來活活把你掐死。」

  「是嗎?」她對於姜競謙的冷笑不以為意,「只可惜他現在是個完完全全的死人了。」

  姜競謙沒有應聲,反倒沉默下來。

  杜達聲有這樣無情無義的女兒,也該是他的另一個報應吧?

  「競謙。」在他沉吟之時,杜若秋推了他一下。

  「做什麼?」此時此刻,姜競謙只有想快點打發掉她的念頭,「你要什麼?」

  知道她現在來找他,只有為了要錢,既是如此,就早些解決得好。

  「我就知道你最瞭解我了。」杜若秋撒嬌地應著話。懂得利用撒嬌和賣弄風姿的她,可不是一個沒大腦的女人,「我要五十萬,想出國避避風頭。」她瞭解他現在似乎心情不是很好,所以爽快地說出自己來此的目的,準備拿了錢快快走人。

  姜競謙斜睨了她一眼,「你還真會逃避現實,一點責任都不負。」說著,他拿出自己的支票本。

  「哼!那是我爸欠下的債務,可不關我的事,我做什麼替他扛債?」她說得輕鬆自在,不當回事兒,「大概只有我那個白癡妹妹才會幹這種蠢事!」

  「沒想到你還跟你妹妹挺不和的。」說話之間,姜競謙已開好支票,遞給她。

  杜若秋接過支票,確認了支票上的金額日期及抬頭未錯之後,揚起一抹開心的笑,在他的臉上一吻。

  「Thank you。」她甜膩地說著,隨即站直身子,準備離去。

  不料,姜競謙站起身,伸手拉住她,將她的身子拉進自己的懷裡。

  「只有一個吻來酬謝,未免太便宜了吧?」他雙眼瞇起,透出危險的訊號。

  杜若秋立刻明白他的意思,雙手摟住他的脖子,「那你想要我怎麼酬謝你呢?」

  她的身子主動貼緊了他。

  姜競謙沒有回答,只是低頭粗暴地吻住她的唇。

  杜若秋對於他的吻,很配合地熱烈回應,身子還輕輕扭動,想挑起他更大的慾望與渴求。

  姜競謙全身的慾火很快地被她挑燃,他將她壓倒在寬大的辦公桌上,大手從她的裙擺下向上游移,很快地拉扯下她的絲襪、內褲及裙子,在她私密敏感地帶游移揉捏。而他的另一隻手,則掃過她的上半身,技巧熟練地脫去她的衣服,讓她完全一絲不掛地出現在自己面前。他的愛撫,使得她放肆地低喊呻吟。

  「謙——」杜若秋將身子緊貼著姜競謙,雙腿盤上他的腰,不停地喘著氣,「別再折磨我了!」她哀求著他給她激情地解放,全身奔騰鼓漲的慾火,已經燒得她快要發瘋了。

  姜競謙並未理會她,只是將臉埋進她豐滿的雙峰裡,不停吸吮啃嚙,直到她不知在第幾次的哀求下,他才一個挺身,衝進她的體內,讓彼此的慾火,在此時開始得到解放……

*****

  頹敗地坐進辦公椅裡,杜若冬雙手撐著頭,內心泛揚著一波又一波動盪煩亂的浪濤。

  Daddy拋下她走了,同時也丟下了負了巨債的公司,然而,她根本不是從商的料子,她的興趣是音樂,這一連串的事故,她已經快要承受不了了!

  承受著接二連三的重挫打擊,杜若冬真的好想大哭一場,來宣洩內心的壓力與苦痛。但是,哭又能如何?這並不能解決所有的事情。

  「杜二小姐。」這時,一名秘書敲門走了進來。

  「什麼事?」杜若冬沒有抬頭,有氣無力地問了一句。

  「杜大小姐,她剛打電話過來……」秘書顯得有些遲疑吞吐。

  「她說了什麼?」

  「說……」

  「她說了什麼,你就照實一字不漏地告訴我。」杜若冬深吸口氣,心裡有了準備。

  秘書咽口口水,才小心翼翼地回答,「杜大小姐說,她搭今天晚上的飛機去美國,要過陣子再回來,還說,要你好好守著杜先生留下來的債務麻煩,自求多福。」

  聽到秘書轉述的話,杜若冬的心更往下沉了。

  就知道姊姊不可能會來幫忙處理這些龐大的問題,她只是一個貪慕虛榮、逃避麻煩的女人。

  歎口氣,杜若冬有氣無力地說:「好了,沒事的話,你去忙你的吧。」

  「嗯……「謙翔」的俞先生來了,他……」秘書連忙又報告另一件事。

  杜若冬清秀的眉頭一緊,「請他進來。」

  「是的。」秘書退了出去,沒一會兒,俞奇岳出現在她的辦公室裡。

  「杜小姐。」他客氣地喚了一聲。

  杜若冬坐直了身子,打挺背脊,強振著自己的精神,「俞先生請坐。」她客氣地招呼俞奇岳。

  「謝謝。」他走至辦公桌前,拉開一張椅子坐下。「杜小姐,我想我開門見山的說,不知杜小姐對我前天來所提出的建議,有沒有答案了?」

  杜若冬遲疑著,沒有說話。

  「杜小姐還在猶豫?」俞奇岳瞧著她遲疑的臉色猜問。

  「我的確還未下決定。」她很坦白地回答他的話。

  要把Daddy生前辛苦經營的杜氏企業,轉手賣給別人,將來,她怎麼去面對Daddy?

  「杜小姐。」俞奇岳淡然一笑,「你有什麼好猶豫的?現在要讓你解決所有杜氏企業危機,並且讓它繼續生存下去只有這個方法了。」溫軟的語氣,卻有著說服的意味。

  「但是……」杜若冬輕歎出氣,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

  他說得是沒錯,賣了杜氏企業,也許它還有生機,可是,這樣子把Daddy創下的杜氏企業拱手讓人……「杜小姐,你再拖下去是沒有用的。」俞奇岳繼續說服,「再拖下去,杜氏企業還是只有走向倒閉之路。」

  她沉默下來,思考了一下,「我想見見你們的總裁跟他談談,可以嗎?」她提出這樣的要求。

  他一怔,「你要見他?」

  「是的。」杜若冬很堅定的說,「我想見他。」Daddy生前說過,「謙翔」的總裁是一個經商天才,她當時只是聽聽而已。如今,他找上杜氏,她反倒好奇他這個人來了。

  杜氏企業如今背負了這麼龐大的巨債,他是抱持著什麼心態,來收購杜氏,並扛下所有的債務?她很好奇,真的很好奇。

  「如果你想見我們總裁,」俞奇岳在怔愣一會兒後,便開了口,「我可以幫你跟他說一聲的。」

  「嗯。謝謝。」

  「不必客氣。」他起了身,「那我不多打擾了。我會將杜小姐你的要求向我們總裁說的,到時我再聯絡杜小姐。」

  送走了俞奇岳,杜若冬的身子跌進寬敞的椅子裡,極度疲累與無助感,不斷朝她撲來,吞沒了她。她腦中的思緒,亂成一團……

*****

  俞奇岳走了之後,沒到兩個小時,他便打電話過來,要杜若冬明天早上十點到「謙翔」一趟。

  而杜若冬也答應,同時第二天十點,很準時地出現在「謙翔」。

  不過,雖然她準時,但是,那位總裁大人卻沒有準時。她人來到總裁辦公室前,秘書卻說他臨時要和一個客戶談生意,出門去了。

  秘書招待她到會客室坐,等候一會兒,而杜若冬也沒說什麼,便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會客室等待。

  只是,招待的咖啡已經喝了三杯,眼睛打量環視這的五坪來大的會客室N次,秘書招待她看的商業雜誌,翻來翻去連廣告頁都翻爛了,卻仍等不到那位總裁大人談完生意回來的消息。

  輕吐口氣,杜若冬低頭看了一下手錶,已經下午快兩點了,她在這枯等近四個小時。

  「真不知道在搞什麼東西。」她低語著。煩躁的細胞已在她體內開始活躍起來。

  她開始不高興了,心裡也懷疑起這素未謀面的總裁大人,是否真有誠意要收購杜氏企業。

  「算了,在這兒空等也不是辦法。」隨即,她拿起背包站起身,準備走人。

  這時,秘書微笑的走了進來,「杜小姐,姜先生回來了。」

  「他回來了?」

  「麻煩請你到我們姜先生的辦公室,他已經在等你了。」

  杜若冬遲疑了幾秒,點了下頭,跟著秘書來到總裁辦公室。

  「姜先生,杜小姐來了。」秘書輕聲地對正低頭看著一份文件的姜競謙道。

  「嗯。」姜競謙頭也沒抬地應了一聲,「我和杜小姐有重要的事情要談,別讓任何人或電話來打擾。」

  「是的。」秘書接下指令後,離開了辦公室。

  密閉的空間內,頓時沒了任何聲響,迅速瀰漫一股沉悶的氣息。

  杜若冬站在辦公桌前,視線落在那頭抬都沒抬起的姜競謙身上,心頭有著一股悶悶的氣煩之感。這個狂妄不羈,留著朝天發的男人,到底要不要和她談事情?

  按捺不住這沉窒的氣氛,正待杜若冬想出聲叫喚姜競謙時,他終於有了動靜地抬起頭,深沉的目光與她相遇。

  姜競謙這沒預警地抬頭,倒讓杜若冬嚇了一跳,才要張口叫喚的嘴,成了一個0字型而停格住。

  而姜競謙內心的波動,可也不比杜若冬小,迎上她那張清麗絕倫的臉蛋,還有全身上下所散發出那股淡雅飄逸的氣質,讓他無法去聯想到,面前這個她,就是十五年前所遇到的那個可愛卻又固執的小女孩。

  她不再是那個可愛的小女孩了,但是,她卻變漂亮了,是個美得會令男人怦然心動的大女孩。

  「你就是杜若冬?」很快的,他收回自己波動的情緒,平淡語氣問了一聲。

  「沒錯。」杜若冬也恢復自然的表情,聲音輕如柔風地應著。

  「請坐吧。」姜競謙招呼著她坐下,但語氣裡卻透出微許的輕忽。

  他的這個輕忽令杜若冬很不舒服。但是,縱使不舒服,她還是依言坐下來。

  「我聽說你有事情想找我談?」待她一坐定,他便問。

  杜若冬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問出她第一個最想知道的答案,「為什麼要收購我們杜氏企業?」

  「因為想要,就收購了。」想也不想的,姜競謙給了她答案。

  「為什麼想?」她追問著,顯然對他的回答並不滿意,「總有個理由。」

  「需要理由嗎?」他的嘴角溢出一抹冷笑,「想要就要了。」

  杜若冬緩緩吐了口氣,「姜先生,我是很認真地和你談。」她清麗的臉上,雖沒有任何起伏變化,但是說話的語氣,已經透顯出不高興了。

  「你認為我不認真,很敷衍隨便和你談嗎?」他加深了冷笑,反問一句。

  她沒有出聲,一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直視著他,眼中所閃燦的神色,已經給了他回答——你的確是如此。

  姜競謙瞭解她的想法,冷笑裡多添上一筆譏諷的態度,「杜小姐,我想你並不是一個從商的料子。」他突地扯了一個不相關的話題進來說。

  「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杜若冬的臉色稍稍往下一沉。

  「我的話你聽不懂嗎?」他身子靠躺在柔軟的真皮椅背上,一副悠哉卻譏嘲的看著她。

  「姜先生,我們杜氏企業雖然目前遭遇到困難危機,」忍著內心一點一點燃燒而起的怒火,她語氣盡量平靜沉穩地說著,「但是,這並不表示你可以這麼污辱人。」

  「我污辱你了嗎?」姜競謙輕描淡寫的說,「那還真抱歉,我真不知道你是個不容許別人批評的高傲大小姐。」

  杜若冬倏地起身,居高臨下地怒視著他。

  「姜先生,我想我們沒有必要再談下去了。」她難掩的氣惱,已經藉由臉上的表情和話語表現出來,「我不會把杜氏企業讓給你們收購的。」她下了這樣的決定。

  轉過身,她大步走向辦公室大門,預備離去。

  「話先別說得如此滿。」他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你現在已經是走投無路了。」他的語氣比她更自信。

  杜若冬停住腳步,轉回身望著姜競謙,「你也別把話說得太滿。」

  「我有嗎?」他緩慢起了身,幾個跨步來到她面前,「我想——說大話的人應該是你。」

  「杜氏企業現在的負責人是我。」她強調這一點,「只要我不答應,杜氏企業永遠不可能賣給你!」

  姜競謙半瞇起眼,眼中卻含帶著淡淡的笑,「我想,我應該糾正你這位大小姐的話,杜氏企業會成為我的。」

  「不會!」杜若冬仰起臉,睨視著高了自己近兩個頭的他,很肯定也很大聲地說著,「你別癡人說夢話了!」可惡!這個男人真的是夠狂妄的。

  「我是不是癡人說夢話,到時你就知道了。」他得意地笑著,「不過,我要提醒你一句,杜氏企業並不是你一個人的,別忘了你還有一個姊姊,她應該擁有杜氏企業一半的股份吧?」

  杜若冬背脊倏地一涼,姜競謙的話立即引起她的不安。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我想你姊姊應該不會喜歡一個破爛只空有外表的公司吧?」他的聲音又再次響起,「你應該比我更瞭解你姊姊才對,你想只要我出的價錢合理,她會不把一半的股權給我嗎?嗯?」

  杜若冬背脊是僵硬的,他的話一字一字清楚地傳進她耳裡。

  他說得沒錯,杜氏企業目前有一半的主導權是在姊姊的身上,而以姊姊的個性,杜氏如今遭遇到這些麻煩困境,她一定會想立刻設法擺脫這個大麻煩,而如果姜競謙找上姊姊……結果一定如他所說的!

  「不說話了?」姜競謙眼帶嘲弄的看著她,「默認我說的話沒錯了?」

  她回過神,狠瞪著眼前的男人,「我不會如你所願的。」

  「是嗎?」他冷笑出聲,「你辦不到的。」

  「你——」杜若冬氣得緊咬下唇。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被人激怒過了。

  「我姜競謙想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他自大狂妄地說著。

  她再聽到他的話,火氣更往上冒。這個男人,要她當白癡傻瓜,枯等他四個小時也就罷了,居然還對她說出這種可惡至極的話,他太瞧不起人了。

  「別再咬了。」姜競謙伸手扣住她的下巴,眼睛直盯著被她緊咬的下唇,「嘴唇咬破,對你有好處嗎?」

  「不關你的事!」杜若冬使了點勁,拍開他的手,轉身欲開門離去。

  不料,他卻一把拉住她,將她牢牢鎖在自己和牆壁之間。

  「你要做什麼?」她驚惶的低呼一聲。

  瞧她嚇得如驚弓之鳥,姜競謙不但沒有抱歉之意,反是笑了出聲。

  「你害怕了?」

  「你讓開!」杜若冬要推開他,無奈他的身子如同身後的牆一般結實,推也推不動。

  「我不喜歡有人對我下命令。」他倏地收起笑,低沉著聲音說,「尤其是女人。」

  她根本不理會他的話,只顧做著無效的掙扎。

  低頭看著杜若冬為了想推開他,額頭臉頰邊已經因過度使力,冒出了汗珠,一抹不知名的心疼,迅速滑過他的心頭。

  忍不住的,他低頭吻上她的紅唇。

  杜若冬沒預料姜競謙會有這番舉動,嚇得她更加使勁要推開他,無奈他的手臂已經緊摟住她的腰,怎麼使勁都是徒勞無功。

  姜競謙感受懷裡的人兒掙扎得更激烈,原本只是想輕輕一吻就收手,但她的抗拒使他想霸佔她的唇更久時間。於是輕柔的一吻,變成了霸道粗暴的吻,在她要開口叫喊之時,他的舌尖乘機探進她的嘴裡,侵佔她貝齒後的領地,與她的舌糾纏,吸吮著她的甜蜜。

  直到他感受到她不再抗拒掙扎,任由他霸道親吻,他才離開了她的唇。

  然而,他卻看到了她清亮的大眼中,盈滿了淚水,彷彿告訴他,他完全地污辱她、欺負她了。

  一瞬間,他的內心升起一股不該屬於自己的愧疚感,自責起自己剛才過分地對待她。不過,他並沒有想道歉的念頭。

  沒有說話,杜若冬忿恨地使出全身氣力推開他,衝出了他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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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只有五坪大的小客廳,瀰漫著一股煩躁的低氣壓。

  坐在小椅墊上,杜若冬雙腳屈起,將下巴擱在膝上,兩眼無神地直盯著面前的小桌幾。

  「若冬。」坐在旁側的黎偉芹,為她感到擔憂,「你別一直不說話,這讓我很擔心的。」

  杜若冬沒有回應,整個人像座雕像,連呼吸都微弱得可以。

  「若冬。」黎偉芹這次還伸手搖搖她,「你說句話吧。」

  杜若冬終於有了反應,眼珠子輕輕一轉,將視線落在好友的身上。

  黎偉芹吐口氣,「若冬,我知道你現在心情是一團亂,可是,你也別都不說話,這會讓人覺得很恐怖。」

  「你要我說什麼?」杜若冬有氣無力的問著。

  「隨你說什麼都好,總之別一聲不吭,動都不動地坐著就好了。」

  「我沒有話可以說。」她輕輕地說,好似連說話的力氣都快用完了。

  「那我問你答可以吧?」黎偉芹想盡辦法,就是要她開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她搖搖頭,輕歎著氣,「我不知道,我現在已經沒有什麼頭緒了。」

  「但是你總不能都是不知道啊。」

  「我的確不是一個從商的料子。」杜若冬此時的腦子,浮現了姜競謙對她說的話,「我Daddy以前也是這麼說的,我的個性是沒法子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世界裡生存。」她承認這一點,也因為如此,更覺得心情沉重。

  她一定解救不了公司的危機,也許,真的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倒閉。

  「你的個性太過善良單純,自然不適合生活在商圈裡。」黎偉芹很坦白地表示出自己的看法。

  「公司所欠的巨額債款,現在賣了我家的住所,還有另兩棟房子,我自己的存款也幾乎掏盡,也只不過償還了三分之一的錢……」杜若冬愈說愈難過,「後天我還得要再償還一筆公司的違約金,如果還不起,我只能等著被對方告,起訴上法院了。」

  黎偉芹吐口氣,「這筆違約金有多少?」

  「五千萬?」

  「五千萬,」黎偉芹倒抽一口氣,「這還不是一筆小數目,要在兩天內湊出來,實在是很困難。」

  杜若冬不語。心裡頭沒了主意,在這個時候,她去哪借錢?有誰敢借錢給她?

  她根本沒有這方面的人脈,就算有,大家都避之如瘟神,畢竟公司現在這樣的狀況,每個人都心知肚明,借錢出來,可能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真的找不到人借嗎?」黎偉芹多嘴問了一句。

  她苦笑一下,「就算找得到人借又能怎麼樣?只不過是挖另一個新洞,補這個舊洞罷了,事情依然存在,沒有解決掉。」也許她已真的該認命了。

  「那怎麼辦?總不能真的等著被人告,蹲進牢裡吧?」她誇張的說。

  「我想,我明天跟對方談談,看能不能寬限些日子,我再想辦法湊錢還,」杜若冬目前也只剩這麼一個方法了,「對方是我Daddy生前的好友,應該有商量的餘地的。」

  「真的可以嗎?」黎偉芹不太確定地問著,「我總覺得……」

  「不可以也得可以了。」杜若冬打斷她的話,「總之,不試試看怎知道可不可以?」

  黎偉芹沉吟了一下,「若冬,你真的不打算把公司賣給『謙翔』嗎?」

  她身子微微一僵,眼睛定定地望著好友,「你希望我這麼做?」

  「難道你不認為這麼做是最好的嗎?」黎偉芹反問她。

  杜若冬撇撇嘴,「我不會把公司賣給他的。」

  「為什麼?」黎偉芹實在不明白,「你應該知道這樣做是最好的,所有的事情都會解決的。」真不曉得若冬是怎麼想麼,如果是她,一定會把公司賣掉。

  「公司是我Daddy辛苦創建出來的,我不能就這麼把他經營幾十年的心血賣給別人。」她絕對不行這麼做的,而且,那個「謙翔」的總裁……她絕對不要把公司賣給那個狂妄自大、可惡至極的男人。

  「若冬——」

  杜若冬猛力地搖著頭,代表她的堅決,「我不會賣的!」

  「你何必這麼固執呢?」

  「你不會懂的。」杜若冬緩慢地站起身,「我很累了,我要去睡覺了。」說完,她逕自走向房間去。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黎偉芹只有空歎氣的份了。

  *****

  「競謙。」俞奇岳敲了門,走進姜競謙的辦公室。

  姜競謙停下手邊的工作,抬起頭來,「怎麼樣?」

  「過戶手續全辦好了。」他將手中一疊文件遞到辦公桌上,「你隨時可以搬進去住了,這份是房契還有土地權狀。」

  姜競謙拿過他遞來的文件,快速翻看了一遍,「很好。」

  俞奇岳一笑,隨即面容一沉,「不過,我剛聽到一個消息。」

  「什麼?」他將文件收好,隨口一問。

  「杜若冬今天晚上約了立光公司的老闆見面。」

  「立光的老闆?」姜競謙的注意力被拉了回來,「她約立光的老闆做什麼?」

  雖是這麼問,但是心裡卻有了個底。

  「大概是談違約金的事情吧。」俞奇岳猜測的說,「依目前杜氏的狀況,是拿不出給立光的違約金,杜若冬約立光的老闆見面,無疑是希望對方能寬限日期,讓她調錢償還吧。」

  「我想也是。」他沉默一會兒,腦子轉動了幾個念頭,接著下了決定,「幫我查查看,能不能知道她和立光老闆今晚見面的時間和地點。」

  俞奇岳一愣,「你要查這個?」

  「沒錯。而且一定要查到。」

  「你……」

  「我有我的想法。」姜競謙一副堅決、不容別人反對的口吻。

  「好吧。」雖然不明白他的用意為何,但主子有令,俞奇岳也只好答應了。

  「要盡快。」

  「我知道。」俞奇岳應了話後,便退出辦公室。

  姜競謙的臉色完全的黯沉下來,一雙深黑的眼眸令人見不到底,也看不穿他此時的心思。

  他從皮夾裡掏出一張紅色的提款卡,他的眼直盯著卡,腦海轉過一個又一個的念頭。而周圍的氣氛,迅速散滿了濃濃的窒悶……

*****

  杜若冬很想掙扎,很想脫逃,但是,她卻感到全身虛軟無力,無法動彈,只有斗大的汗珠,從額間不斷冒出滲流下來。而且,她也感到頭暈暈的,瞳孔的焦距愈來愈模糊,也愈來愈想睡覺。

  老天!自己一定是上當了。

  她和立光的老闆約在這間飯店吃飯,和他商談違約金的賠償問題,結果,飯吃一半,一名經過她身邊的服務生,不慎絆了一跤,重心不穩,手中端盤上的兩杯紅酒就倒在她身上,把她的衣服染了一塊一塊紅色的液體。

  無奈之下,她只好起身至化妝室,把衣服處理了一下。待回去桌位後,立光的老闆就不斷乘機找借口要她將所點的餐前酒喝完。然而,酒未喝完,她就開始感覺頭暈目眩。

  接著,沒多久她不止頭暈目眩,連四肢都沒了力氣。

  就這樣,杜若冬在無力抗拒之下,被對方拖至這間飯店房間裡,躺在床上動都無法動。

  老天!她在心中大喊,自己真的踩進陷阱了。害怕慌亂的情緒,此刻散遍她全身。

  怎麼辦?有誰能來救她?

  「小美人。」這時,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杜若冬眼光一轉,模糊的視線中,看到立光的老闆已經在浴室沖洗完畢走出來,上半身赤裸,下半身則是只用一條浴巾圍住。

  「小美人,我來陪你了。」邪惡的低笑聲,再加上淫穢的目光,令人感到噁心。

  「你……」杜若冬虛軟地說,「你要做什麼?」

  「我想做什麼?你認為呢?」他不安分的大手,已經粗魯地開始脫去她身上的衣服。

  「不——要——」

  「哼!怎能不要呢?你既然要我答應你,晚些時候償還違約金,那你也要給我一些謝意報答吧?」說話之間,他已經快速把杜若冬的外衣脫盡,只剩貼身衣物。

  「住——手——不——可——以——」杜若冬無力的掙扎,慌得她淚水都湧出了眼眶。

  但是她的阻喚聲,根本沒有任何效用,那雙大手仍繼續要把她身上僅剩的衣物脫去,噁心的大臉更貼向她。

  「不要啊!」杜若冬無助的淚水滑下臉龐,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貼身衣物,已經被完全脫掉了。

  正待她就要慘遭魔掌的凌辱之時,突然,一個閃光亮起。

  立光的老闆愣了一下,一個轉身要一探究竟,倏地,閃光再次亮起,刺得他的目光難以適應光線。

  過了一會兒,他看到一個高壯碩長的身軀。

  他嚇了一跳,眼睛睜得大大的,「你……你怎麼進來的?」

  姜競謙冷笑一聲,「我想剛才照到的照片,賣給專挖小道八卦消息的雜誌社,應該會很受歡迎吧?」他並沒有回答問題,逕自拿著手中的照相機晃了晃。

  立光的老闆那邪惡淫穢的面容,立即被慌張驚懼所取代,「你有什麼目的?」

  「我?」姜競謙的冷笑依然持續著,「我的目的很簡單。」說著,從自己懷裡取出兩張折好的紙張,和一個紅色印泥台,丟在床上,「你只要把這兩份同意書籤了,蓋上你的手印,我就會把底片還你。」

  他拿過落在自己面前的紙張,打開快速看了其中的內容,臉部瞬間露出驚愕的表情,「你要我同意不追究杜氏的違約金,不必他們償還?!」

  「怎麼?這種有損你名聲的底片,不值五千萬嗎?」姜競謙反問了一句。

  「我……」這下子他可兩難了。為了兩張底片,卻要犧牲掉五千萬的違約金,可是若不犧牲,照片公諸於世……「你不想簽是吧?」姜競謙看出他的掙扎為難,於是轉身欲離去,「那我就把底片賣出去了。」

  「等一下!」立光的老闆急忙叫住他,遲疑掙扎了好一會兒,「我簽。」

  姜競謙回過身,「很好。」

  在被威脅逼迫之下,他忿忿地簽下了同意書,並蓋上自己的手印。

  姜競謙拿過簽印好的同意書,折好收回自己的懷裡,並將脫放在床尾地板上的衣服拾起,丟到他的身上,「現在限你在三十秒之內給我消失。」

  「我的底片呢?」

  姜競謙將手中的相機交到他的手上,「現在三十秒開始倒數計時。」

  「哼!」拿著相機和衣服,他極度狼狽地往房門口走去。

  「啊!對了。」在他走到房門口之時,姜競謙喚住他,「我剛才似乎忘了放底片在相機裡了。」

  立光的老闆臉上添上一筆忿恨的目光,「算你狠!這筆帳我會找你算的!」

  「請便。」

  房門「砰!」的一聲被大力關上。姜競謙得意地冷笑,接著轉頭望向躺在床上一絲不掛的杜若冬。

  他很大方地觀賞著她姣好玲瓏的胴體,白皙透紅的粉嫩肌膚,再加上她勻稱完美的身材,這令男人不得不對她興起邪惡念頭。

  「你……」杜若冬被姜競謙這麼大剌剌欣賞,全身不自主起了燥熱羞愧之感,「你……」天呵!要他別再看下去的話,全梗在喉嚨,不知如何開口。

  姜競謙收回自己差點深陷迷戀的情緒,把視線落到她那張臉蛋上,「如何?現在終於知道你自己不是個從商的料子了吧?沒三兩下就中了別人的計,拖來這兒開房間上床。」也幸好自己及時趕上,不然就無法威脅對方了。

  「關……關你……什麼事?」杜若冬虛軟地反駁他。但內心因為被侵犯的警報解除,而稍稍鬆了口氣。

  「不關我的事嗎?」姜競謙走至床緣坐了下來,半瞇起眼,「再怎麼說,我現在可也是半個杜氏的老闆,我怎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另一個夥伴遇難呢?」

  聽到他的話,杜若冬的虛軟疲弱退了大半,「你說什麼?」是不是自己神志不清,聽錯了什麼?怎麼、怎麼自己好像聽到杜氏半個老闆之類的話?

  「不懂嗎?」他的一隻大手輕撫上她的細緻臉頰,「需要我再清楚地解釋嗎?」

  撫上她臉上的手,感到前所未有的柔嫩觸感,不自覺地令他的手順著她的粉頰,一路緩慢下滑。

  杜若冬全身的神經立即緊繃起來,「你……你住手……」再次使盡全身氣力,只是讓自己的手移動半寸,根本無法推開他那只在自己身上不安分的手。

  姜競謙根本不理會她的話,停留在她纖腰的大手,滑向她平坦的小腹,「我今天和你姊姊聯絡上了,她已經在口頭上答應,要把她半個杜氏的主權全部賣給我了。」

  說話之間,他的指腹不停在她小腹滑動撫摸。

  「什麼?!你——」杜若冬本要說什麼,但是,腹部被他這樣輕撫,引得她身子不斷輕顫,同時,一股莫名的躁動騷熱之感,緩緩在她體內燃燒。

  「現在,我算是杜氏的半個老闆了。」姜競謙逕自說下去,「而剛才我又解決了一筆不必花一毛錢的違約金賠償,你說,你該要如何好好謝謝我?」他半瞇著眼,定定注視著她。

  「你……」杜若冬感到呼吸困難,輕喘起氣來了。

  老天!誰來解救她,為何趕走了一個色狼,又引來了一隻惡虎?

  姜競謙淡淡笑著,他很滿意她會有這些反應,她輕顫的身子,和不時的輕喘聲,讓他體內也不自覺燃燒起一把情慾之火。

  不知道為什麼,他很想要了這個女人,要她成為自己的。

  化思想念頭為行動,他俯下身,吻上她柔軟的唇,一雙大手也開始積極在她光裸細緻的身子各處游移撫摸。

  「不要!不要!我求你……」杜若冬張口請求著。

  但是,她的張口卻讓姜競謙有機可趁,靈活的舌尖探進她的嘴裡,和她的相遇交纏。

  不過,正當他要對她的身子做進一步的攻擊,他倏地感到舌尖傳來一陣劇痛,接著,是一股血腥味衝進口裡。

  他一愣,離開了她的唇,盯著她已盈滿淚水的雙眼。

  可惡的女人!居然這麼對他?他的舌竟被她給咬破了!

  「求你……不要!」啞著聲音,杜若冬低軟地哀求。

  姜競謙伸手使勁扣住她的下巴,「你以為你說不要,我就會收手嗎?」臉緊貼近她面前,一雙深邃的黑眸,已噴出氣惱的火焰。

  「我求你——」滾燙的淚水,沿著她的臉頰悄然滑落。

  「你求我?」他咬著牙,忿恨地低語。看著她的淚容,他的心竟起了一股心疼。

  該死的!他怎會對她有這種心情出現?他不該有的!他對他們姓杜的一家子,只有仇恨、只有仇恨!

  是的,自己對她應該只有仇恨,如同他恨透杜達聲,所以想盡辦法扳倒杜氏企業;將他的大女兒杜若秋把玩於手掌之間;現在她——這個小女兒也是一樣!

  「我告訴你,你怎麼哭、怎麼求我都沒有用的!」仇恨忿怒漲滿了胸口,姜競謙此時腦中惟一的思緒,就是要報當年他家破人亡的仇恨!

  「為什麼?」哽咽著聲音,她傷心無助地哭泣。

  「為什麼?」他眉頭一挑,「你想知道就去問你那個遭了天譴、下了地獄的爸爸!他當年害我家破人亡,還強暴了我媽!我發過誓,我也要讓他家破人亡!」

  杜若冬呆住。他說什麼?Daddy害他家破人亡,還、還強暴了他母親?

  「不……不可能……」她不相信。

  「不可能?」姜競謙冷冷地長笑,「你以為你那個該下地獄的父親,是個正人君子,慈善的大好人?他只不過是一個人面獸心,連畜牲都不如的——」

  「不准你罵我Daddy!」杜若冬輕喊,打斷他的話。

  他冷哼出聲,冰冷仇恨的眼,直直盯著她,「當年,你父親強暴我媽,還讓我爸誤以為我媽勾引你爸,被我爸狠打,也拿我和我弟出氣,打得我弟重傷住院,我媽因此自殺。我家被你爸弄成如此,我也不會放過你們杜家!我也要你們姓杜的,受我當年所受的痛苦!他毀了我媽的名節,現在我也要他女兒的清白毀在我手上!」

  說完,他狠狠地再次吻上她的唇。

  杜若冬很想掙扎,無奈她根本沒有抗拒的力氣,只能任由他放肆地吻著自己全身各處,嚙啃使力搓揉著自己柔軟的酥胸和最敏感的幽禁地帶。

  眼看著他已經將身上的衣服脫去,健碩的身軀和她裸裎相對,同時,她能感覺到他下半身產生的異樣生理反應。她知道——這一切似乎已經無法改變了。

  滾燙的淚水不斷往下流,此時她只能當個娃娃,任由擺佈玩弄,讓他的霸道還有怨恨席捲她。

  他將她的雙腿拉起盤上他結實的腰,在她還來不及防備之時,他便迅速一個奮力挺身,侵入她的體內,一點溫柔也沒有。在一瞬間,下體傳來的撕裂般的劇痛,使得她忍不住張口要嘶喊,無奈她已沒有了力氣,連喊聲都是那般柔弱。

  進入她身體之後,姜競謙知道她是第一次,但是他的報復仇恨已經濃烈地戰勝他內心才升起的短暫罪惡感,不顧她的所有感受,任由恨、任由怨佔滿他的腦子,一波一彼地奮力向她進攻。

  杜苦冬緊咬著下唇,忍著全身傳來的劇痛,此時的她早已認命。自己的身子已被他無情狂暴地掠奪而去,她放棄且也不願再向他低頭,祈求他的心軟。

  她的下唇已經咬破,從齒縫間不斷滲出血來,猶如她的淚水,無法停止地往下流……*****

  「若冬!」杜若冬一進屋,黎偉芹便衝上前,「你一晚上去哪兒了?我擔心死了!害我剛才還準備要請假不去上班,到警局報案找你呢!」

  杜若冬微低著頭,「我沒事。」她有氣無力地回答。不敢抬頭看好友,只怕被她看見自己哭得紅腫未消的雙眼。

  「真的沒事嗎?」她不太確定地問著,「你——」

  「你快去上班吧。」杜若冬打斷了她的話,「我想回房間換衣服,待會兒還要趕去公司。」說完,帶著踉蹌的腳步,她衝回自己的房間。

  鎖上房門,她一直等到黎偉芹離開,聽到關上大門的聲音後,才虛軟地拿了換洗的衣物進浴室。

  打開冷水,她任著冰冷的水落在自己的身上,腦海裡浮現的,全是自己昨晚被姜競謙強暴的情景。

  淚水再次決堤,她傷痛地哭泣著。好一會兒,她走到洗手台前,瞧視著鏡裡的自己。

  蒼白的臉色、紅腫的雙眼,咬破的下唇此時是蒼白中透著一排紅紅的傷痕。

  「為什麼?為什麼要我遭遇這些事?」她哭喊著,「我究竟做了什麼錯事,上天要這麼懲罰我?為什麼?」她緊咬下唇,鮮血再次流出。

  「為什麼要這麼對待我?這麼折磨我是為了什麼?」她嘶喊著,激動的情緒使她捶打著鏡子,平亮的鏡面沒一下子便被打破,也刺傷了她的雙手。但是她已經沒有痛的知覺了,只是讓刺目的鮮血染滿她的雙手,一滴一滴地落在洗手台上。

  身子沿著洗手台滑落到地板上,她抱著雙膝,臉埋在其中,大聲地痛哭。昨晚的一切對她來說,彷彿是一場惡夢,一場醒不過來的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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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煩躁地結束了上午的工作,
今天是個令人愉快的週六,然而對姜競謙來說,愉快是別人家的事,對他來說,他寧可二十四小時工作、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工作。

  搭乘電梯,他下到地下室的停車場,坐進車子的同時,腦子轉過了許多念頭。

  聽說杜若冬已經有三天沒去杜氏上班了,她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想起她,姜競謙也回想起那天自己強要了她的事,同時心中濃厚的罪惡感不斷上升。

  他小時就發過誓,一定要報仇,一定要讓杜達聲一家和他一樣,家破人亡。所以,他拼了命地努力工作,有了如今的成就,便想盡各種方式,扳倒了杜達聲。

  他也想玩弄他女兒的感情,但是認識了杜若秋後,卻發現她只是一個拜金拜利、視感情為糞土的女人,他只能以金錢和無感情的性愛來玩弄她。直到前些天,他正式遇上了杜若冬,那個清麗典雅的溫弱女孩,他知道機會來了,但是,那晚,他完成了這項報復,可心裡卻被一種莫名的罪惡感牢牢地綁住。

  他就像一頭喪失理智的野獸,徹底摧毀了她的身心、她最後的尊嚴,她當時強忍痛楚的臉,還有盈盈淚眼,清楚印進他的心坎。

  「該死!」他恨恨地重捶方向盤,低低地咒罵著自己。

  他不該有任何的罪惡感,也不該對她有任何的愧疚抱歉,他該有的,應該是報復後的快感和勝利成就感的!

  做了一個深呼吸,姜競謙勉強調適自己的心情,然後啟動車子,迅速地離開停車場。

  就在他的車子要駛到大樓外的馬路時,一個纖瘦的身影出現在眼前,令他不得不停下車。

  再仔細一看,來人竟是杜若冬。

  他一愣,心底閃過一絲的開心。

  她終於出現了,而且似乎是衝著他來的。

  遲疑了一下,他下了車。

  「你來找我?」他對她低問了一聲。

  杜若冬沒有立即出聲,沉吟了許久,才走向前,但仍保持和姜競謙有幾步的距離,她從皮包裡掏出兩份文件,遞到他的面前。

  「只要你簽了這份文件,」她深吸著氣,輕若無力地說著,「杜氏……杜氏企業……就完完全全屬於你的了。」她低著頭,並沒有直視他。

  姜競謙一怔,濃密的劍眉一擰,她決定放棄杜氏,讓它成為商界的歷史名詞了?

  低頭想接過她手上的文件,卻看到了她的雙手被白紗布緊緊包纏。

  「你的手是怎麼回事?」他問。

  杜若冬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見他沒接過自己遞出的文件,便將其放至他的車頭,用雨刷夾住。

  「文件是我請律師擬的,你看看有沒有問題,如果有任何疑問,你可以打電話到公司找一位趙先生,他會和你再談商的。」她清楚地交代後,隨即轉身預備離去。

  「慢著。」姜競謙一把拉住她,「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你放手。」杜若冬低呼一聲,因為他抓到她的傷處了。

  他知道自己抓疼了她,但是並沒有要鬆手的意思,一個拉扯,他把她拉入自己的懷中,一手緊緊摟住她的腰。

  「你、你放開我。」她驚慌地想掙脫,無奈如同之前的情況,她根本掙脫不了他的鉗制。

  姜競謙無視於她的掙扎,抓起她的手,晃到自己的眼前,「你的手是怎麼回事?」

  「不需要你管。」杜若冬拒絕回答。

  「說。」他聲音低沉,其中不容她有反抗作答的意味。

  她緊蹙眉頭,也緊閉著嘴,就是要抗拒他的命令。

  姜競謙有些火了,故意緊抓她的手,讓她痛得不停抽著氣,最後,連淚水也湧了出來。

  「是你害的,你滿意了嗎?」杜若冬忍不住手上傷口的痛,啞著聲音喊著,「你這個禽獸快放開我,你……」

  「什麼我害的?你給我說清楚!」

  「你放過我,好不好?」兩行清淚滑落下杜若冬顯得蒼白的臉蛋,「也許是我們家對不起你,我現在依你的意思,把杜氏賣給你了,你也在我的身上……得到你要的報仇,你什麼都得到了,也實現了,我求你就放過、放過我了……」說著說著,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滾滾落下。

  她的控訴,好似他是一個萬惡不赦的大魔頭,而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待宰羔羊,正做著死前的掙扎與哀求。

  「不准哭。」他氣惱地命令著她。

  杜若冬沒有理會他,逕自哭著,那晚的情景,此時浮上她的腦海,同時也讓她更加驚怕面前的姜競謙,身子忍不住地輕顫。

  她好怕,真的好害怕。

  感覺到懷裡的人兒不停地發抖,姜競謙低頭望她,「你怎麼了?」他略透出關心地詢問。

  她無意識地搖著頭,一句話也吭不出來。莫名的害怕驚懼,令她呼吸困難,雙腿發軟地癱下來。

  姜競謙也開始緊張,想抬起她的臉,但才一觸及她的肌膚,就感覺到她體溫異常的高熱。

  「你發燒了?」他伸手摸著她的額頭。老天!她真的在發燒!

  「你放我……走吧……」杜若冬虛軟地要求,「放我走……」

  姜競謙沒有理會她的要求,只是攔腰將她抱起,讓她坐進自己車子的前座。

  抽起雨刷上的文件,他坐回自己的駕駛座裡,快速驅車離去。

  *****

  待杜若冬清醒過來之時,室內昏暗的燈光,已經明白地告訴她,此時已是晚上了。

  撐起身子坐起,她環顧一下自己位處的地方。這裡她很陌生,再想想她昏倒前的事……莫非這裡是姜競謙的家?

  她正猜測著,房外便隱的地響起一陣陣吵鬧聲。

  依稀聽得出來,其中有一個是姜競謙的聲音,而另一個是她沒聽過的。

  杜若冬有些好奇,起身緩步走出房間,來到了客廳。

  「人家要看卡通啦!」一個外表看來約十五歲的男孩,正跳著腳哇哇大叫。

  「不行。」站在男孩面前的姜競謙,拒絕他的要求,「你已經看了一個下午的卡通,要休息了,不能再看。」

  「不要啦!」男孩耍賴著,「人家要看啦!我不要休息——我要看卡通——」

  「小翔。」姜競謙的聲音已經透出不高興與警告,「你不聽我的話了?」

  「可是人家……」男孩本欲再說什麼,眼睛不經意瞄到了杜若冬,「姊姊?大姊姊醒來了!」他展露大大的笑容,開心的大叫。

  姜競謙一怔,轉過身,迎視上杜若冬虛弱的臉。「你醒了?」

  她牽牽嘴角,「我該回家了。」

  「大姊姊要回家了?」男孩蹦蹦跳跳到她的面前,展露天真的笑臉問著,「大姊姊你真的要回家了嗎?」

  杜若冬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是啊。」雖弄不清楚面前這個男孩的身份,但是對於他,她是沒有任何戒心的。

  「大姊姊不要回家。」男孩拉拉杜若冬的手晃著,「大姊姊留下來,陪小翔看卡通好不好?」

  「小翔。」這時,姜競謙走了過來,「不可以對大姊姊這麼沒禮貌。」

  小翔——姜競翔嘟起嘴,不敢吭聲了。

  姜競謙見他安靜下來,隨即將目光調到她身上,「你發高燒,燒到三十九度,醫生給你打了一針退燒針,說你要好好休息。」

  「我應該沒事了。」杜若冬輕輕地說著,「謝謝你帶我看病,我該回家去了。」。

  他瞇起眼,「你是聽不懂我說的話嗎?你該休息,不准四處亂走。」

  「我知道,但是這裡不是我家,我——」

  「你還有家嗎?」姜競謙打斷了她的話,反問她一句。

  「我……」杜若冬被他這麼一問,反倒說不出話來了。

  「你爸爸名下的三棟房子都被你賣掉,去償還債務,你現在是暫住在你大學同學所租的房子,你有什麼家可言?」

  杜若冬怔愣住,「你怎麼知道的?」她呆愣愣地問著,「你——你找人調查我?」

  直覺反應讓她如此猜想著。

  姜競謙漠然一笑,沒有回答,但是神情卻告訴她猜對了。

  「你……」她氣壞了,「你怎麼可以這麼做?」太過分了!這個男人真是可惡至極!

  「你想生氣,你想罵我,等你在這兒把病養好,恢復體力後再說吧。」

  「我不會待在你這兒的!」杜若冬咬著牙,忿忿地說著。

  「你不待也可以。」姜競謙這次沒有往常一貫霸道的口氣,反是一副不在乎的態度,「但是你休想我會簽下你給我的契約書。」

  她倒抽一口氣,「你在威脅我?」

  「我沒有威脅你。」他否認她的指控,「我只是給你二選一的選擇題而已,這應該構不上威脅的字眼。」

  杜若冬又被堵得無話可說了。

  的確,他沒有威脅她,只是,他出的選擇題,根本算是脅迫她選擇留下來了。

  可惡!真的是太可惡的男人了!

  瞧她似乎已經打消了要離開的念頭,姜競謙揚揚嘴角,一副很滿意她的選擇模樣。

  「肚子餓了吧?」他轉了一個話題,「要不要吃什麼?」

  「不用。」杜若冬很快地拒絕了他的好意,「我不需要你的假惺惺!」

  姜競謙斜睨著她,嘴角浮現邪邪的笑,「你若要和我鬥氣,等你吃飽了,補足了體力再說吧。」

  「翔翔也要吃東西!」好一會兒沒再吭聲的姜競翔,一聽到吃,便哇哇叫了起來,「翔翔肚子餓了!」

  「知道你餓了。」姜競謙看了弟弟一眼,「我們吃廣東粥好不好?」

  姜競翔猛力地搖搖頭,「不好,我要吃肯德基!」他大聲地發表自己的意願。

  「不行。」姜競謙伸手拍拍他的頭,「今天不能吃肯德基,大姊姊生病,不能吃太油膩的東西。」

  「可是人家想吃!」一抹濃濃的失望浮上姜競翔的臉。

  「翔翔乖。」姜競謙軟著語氣,安撫著弟弟,「明天我再帶你去吃,好不好?」

  姜競翔看看哥哥,又看看杜若冬,最後只好妥協地點點頭,「好吧。」

  *****

  哄姜競翔入睡後,姜競謙悄聲走出房間,在回自己房間的路上,他瞄到了半掩的客房內透出燈光。

  沒有遲疑,他走過去,無聲地推開房門,只見杜若冬背著自己,坐在床緣邊,靜靜地似在想著什麼事情。

  走到她的身後,見她依然沒有任何反應,他撇撇嘴,輕聲地冒出話,「我不是要你早點休息睡覺?」

  想事情想得出神的杜若冬,被姜競謙給活活嚇了一跳,她反應過度地跳起身,卻沒注意地讓自己的手撞到床頭櫃一角,痛得她驚呼出聲,淚水都溢了出來。

  「這麼不小心。」姜競謙拉過她被撞疼的小手,包在自己的雙手掌心內,輕輕地為她揉捏,為她減輕疼痛。

  杜若冬沒有吭聲,只是咬著下唇忍著淚,不讓它落下。

  好一會兒,他才停了按摩,「不痛了吧?」抬起頭,正好迎視上她淚水盈盈的大眼,一抹心疼快速流過他的心底,「又要哭了?」

  杜若冬緊咬下唇,還是不吭聲。

  他伸手托起她的下巴,「我發覺你很愛咬下唇。」大拇指輕輕摩擦她紅潤的唇,「我不准你再咬了。」

  她撇過臉,「不關你的事。」

  「你很喜歡對我張牙舞爪,說話也挺不客氣的。」姜競謙語氣雖輕,但是已經可以聽得出來他有些不悅了。

  她再次沉默下來,不應會他的話。

  他不准她咬唇是吧?她就偏咬給他看!

  見杜若冬咬唇咬得更緊了,他的火更往上冒。他扳過她的臉面對自己,「我的話你是不聽,想跟我唱反調嗎?」

  「我憑什麼一定要聽你的話?」她駁回他的話,「我愛如何就如何,你不要我咬唇,我就偏咬給你看!」話一說完,潔白的貝齒又往下唇使力咬下。

  在一瞬間,姜競謙低頭狠狠吻上她的唇,阻止了她的這番舉動。

  「不要!」杜若冬急忙用力推開他,拒絕了他的吻。

  被她這麼拒絕,姜競謙感到自己的男性自尊被她踐踏。怒火一燒,他衝上前,一把將她纖弱的身子緊擁入懷,再次覆上她的唇,霸道、粗魯的吻著。吻得她感到疼痛,也吻得她頭暈目眩、呼吸困難。

  她的喘氣還有臉部逐漸暈開的紅霞,使得他體內燃起熾熱的慾火,他沿著她的粉頸,一路下滑吻至她的胸前,已被他解開扣子的襯衫下,高聳挺立的雙峰若隱若現。扯下她的襯衫及胸衣,含苞待放的蓓蕾,迅速被他的嘴吸吮挑逗。

  杜若冬被他這麼挑逗親吻,不自覺地低吟出聲,體內燃爆出一股騷動和焚燒的熾熱之感。她雙腿癱軟無力,整個身子靠在他的身上。

  姜競謙將她橫放至床上,迅速脫去她下半身的衣物,還有自己身上的衣物,讓她細緻姣好的胴體,再次與自己相對。

  當赤裸的身體接觸到空氣時,杜若冬的意志完全清醒過來,腦子裡也浮現了自己之前被他強要的情景。

  「不、不要!」她立即使勁地推開他,大聲地喊著。

  被推開的姜競謙,立即一個翻身,將她的身子緊緊壓在自己的身下,臉貼近她的粉頰。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敢拒絕我。」他的聲音低低地在她耳畔響起,「你是第一個,而且你的拒絕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杜若冬微顫著聲音,低低地哀求,「求你,不要!」她不想再次被他佔有,那種撕心扯肺的劇痛,她不想再承受一次了。

  「我討厭有人拒絕我!」可惡的女人!她難道感覺不出來,他有多想佔有她嗎?

  該死!他從未如此渴望要一個女人,而且她的拒絕,竟讓他的心感到受傷疼痛,這是他從來沒有的感覺!

  「我求你,我相信一定有別的女人願意和你……」杜若冬瘖啞著嗓子,低低哀求著,「你去找她們。」

  「我不要別的女人!」姜競謙低吼出聲,「我只要你!你聽清楚了沒?」

  「我……」

  她的話才要出口,他倏地又一個翻身下床,拾起自己散落一地的衣服。

  「這一次,我接受你的要求。」轉過身,他背向著杜若冬,「我不會再強迫你,直到你開口要我。」說完,他大步地離去。

  望著姜競謙離去,杜若冬緩緩坐起身,他的收手雖然讓她感到輕鬆,但是內心卻也升起一絲自己也不解的悵然若失。

  *****

  在姜競謙的家休養了三天,杜若冬的病也好了。在這三天之中,姜競謙和她的接觸是少之又少,根本幾乎不見他的人。他每天總是在她起床前就出門上班,也在她入寢睡著之後才回家,因此,和她天天相對的人只有姜競翔一個。

  雖然不是很清楚瞭解,但是她多少明白了姜競翔這個人,其實是個剛過二十歲,卻先天有智力障礙的人,他的思想行為,並沒有像一般二十歲的人成熟,反像一個只有十歲孩子的天真活潑。

  就因為如此,她對待姜競翔如同親弟弟一般疼愛。

  「冬姊姊!」姜競翔蹦蹦跳跳地進入廚房,叫著正忙著做晚餐的杜若冬。

  「什麼事?」杜若冬忙著低頭切菜,並沒抬頭看他,「別太靠近爐火這邊來,會危險的。」

  姜競翔依言乖乖的只敢站在她身後,不敢接近爐火,「什麼時候可以吃飯,我肚子好餓哦!」

  「再一會兒就好了,好不好?」杜若冬放下手中的菜刀,轉過身看著等得不太耐煩的他,「你再去看一下卡通,就可以吃晚飯了,嗯?」

  「喔。」他點點頭,一雙眼睛卻對鍋子裡煮的食物,露出好奇之色,「我們晚上吃什麼啊?」

  杜若冬笑笑,溫柔地回答,「有你最愛吃的炸雞腿、蝦仁炒蛋,還有紅燒牛腩喔!」

  「真的?!」他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有紅燒牛腩?哥哥最喜歡吃了耶!」

  「是嗎?」一提到姜競謙,杜若冬嘴邊的笑意消退了一半。

  三天了,她已經三天沒見到他了,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麼?

  突然間激起的情緒,使她想念起姜競謙。

  此時,廚房外傳來大門開啟及關閉的聲音。

  姜競翔立即蹦蹦跳跳奔出廚房外去。

  沒幾秒鐘,他的聲音便開心地響了起來,「哥!你回來了!」

  杜若冬一怔,他回來了?

  想他的念頭還存在,促使她沒有遲疑地衝出廚房,只見姜競謙溺愛地摟著姜競翔,由大門緩步走進來。

  「冬姊姊,哥回來了!」姜競翔興奮與大叫。

  「做什麼這麼開心興奮,嗯?」姜競謙揉揉弟弟的頭,用溫柔的語氣問。

  「我想你啊!」姜競翔傻傻地笑著,很直接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想我?」

  「嗯。」姜競翔猛力地點著頭。

  難得的笑在姜競謙的臉上泛開來,然而,當他看到站在一邊的杜若冬,笑容立即隱退無蹤。

  「你……」杜若冬頓時感到手足無措,「你今天很早回來。」她想露出微笑,卻笑得很不自然。

  姜競謙注視著她好一會兒,才淡漠地說:「我待會兒換了衣服會再出去。」

  「是嗎?」她的心莫名的一沉,「我……我正在做晚飯,再過幾分鐘就會做好了,你——」

  「那你和小翔慢慢吃吧。」打斷杜若冬的話,姜競謙平淡地回應。

  「你不吃飯嗎?」

  「我趕時間。」姜競謙丟了簡單的一句話後,人便轉身回房。

  然而,他人才一進房,敲門聲便響起,未等他應門,杜若冬開門走了進來。

  「你沒等我應門就進來。」姜競謙脫去身上的西裝外套,冷言地對她說。

  「對不起。」她很誠心地道了歉,「不過我知道,你一定不會應我門,所以我就直接進來了。」

  姜競謙嘴角揚起一抹冷笑,「你既然知道我沒空理你,那你還進來?」

  「我只跟你說一句話,說完我就離開。」

  「你說吧。」

  杜若冬沉吟了幾秒後,才輕輕地說:「我的病已經完全好了,所以我想我應該沒有理由再待下去,我晚一點就會回我朋友那兒去。」

  姜競謙挑起眉,本想說些什麼,但又被理智活生生逼回肚裡,「我知道了。」

  他似乎完全不在乎的模樣。

  看到他這麼冷漠的反應,杜若冬的心更下沉了一些,「那我不打擾你了,我回廚房去。」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等一下。」姜競謙叫住了她,「杜氏企業的轉讓,我已經請律師辦妥,明天你若有時間,到公司辦完所有交接手續。」

  杜若冬輕輕吸口氣,鎮定自己紊亂的心緒,「我知道了,我明天會去公司的。」

  「還有,這個還你。」說著,姜競謙從自己皮夾內,掏出一張卡片,遞到她的面前,「我不需要這個東西。」

  杜若冬低頭看著他遞至自己面前的卡片,她一震,兩眼頓時睜大。

  這是金融卡……好面熟!

  「我替你保管了十五年,現在應該是還給你的時候了。」姜競謙的聲音,從她頭頂飄了下來。

  「這張金融卡……」杜若冬簡直不敢相信,然而,他的話卻又如此清晰傳進她耳裡,「是我的?!」看著卡上所印的帳戶號碼的確是她的,只是這張卡早在她小時候,送給一個大哥哥了,難道……倒抽一大口冷氣,她睜著震驚的眼,抬頭望著他。

  「這的確是你的。」姜競謙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十五年前,你把這張卡硬是塞了給我。」

  「你……你是那個大哥哥?」杜若冬顫著聲音,一時之間無法消化這個事實。

  天!他是那個大哥哥?!面前這個冷血的男人,是當年那個受傷的大哥哥?!

  他沒有回答,但是堅定的眼神中,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案。

  杜若冬整個身子僵硬得無法動彈,面對眼前這個事實,她沒法出聲,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我沒提過戶頭裡任何半毛錢。」姜競謙沉默一會兒後,才又開口,「不過,我知道這十五年來,你每個月都固定匯錢進來,到現在杜氏雖發生了財務危機,你這個月還是照舊。」

  「我……」她很想說些什麼,但是她沒法把自己從混沌的思緒中抽拔出來。

  「我不知道你是太過善良,還是腦子太笨了。」他的語氣裡有著不悅,「自己都快自身難保,你還想顧到別人?」

  杜若冬垂下眼瞼,輕吸口氣,「我曾向我Daddy承諾過,我會一輩子幫助你的。」

  「幫助我?」姜競謙冷笑著,「我看你現在才是需要別人幫助的人吧?」

  她搖著頭,「我不管我現在是面臨如何一個地步,我都要實踐當初向我Daddy答應過的諾言。」聲音雖輕,但是有著一股堅定。

  「實踐你的諾言?」他不屑地譏諷著,「你以為你是誰?做這些是為了補償我、向我贖罪嗎?」

  「如果這算是贖罪我更不能毀了我的諾言。」

  姜競謙一把抓起杜若冬的手,牢牢扣著她的手腕,「你以為這麼做,我就會原諒你那該死的父親以前所犯下的罪孽嗎?」他惱火的說。

  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很火、很惱,卻不是因為杜達聲的所作所為,而是因為杜若冬在幾乎要自身難保之下,還要湊錢匯到她給他的帳戶裡。

  難道她只顧別人,而不顧自己的處境嗎?白癡一個!

  「你真的這麼恨我Daddy嗎?」抬起頭,杜若冬迎視著他那雙忿忿的眼。

  「難道我不該這麼恨他嗎?」姜競謙反問了她一句。

  「就算你再恨我Daddy,他現在也不在了,你——」

  「他死了又如何?我就應該因為他的死,放下我的仇恨嗎?」姜競謙憤而打斷她的話,替她接話下去,「告訴你,不可能的!」

  「為什麼?」杜若冬的情緒現在也平靜不到哪裡去,「我Daddy已經走了,杜氏企業也要正式成為你的,我……我……」說到這兒,話卻中止了。

  「你也被強暴了,是吧?」他再次替她把話接下。

  她難堪的沉吟了幾秒,才帶著幽怨的口吻,繼續未完的話,「難道這些還不足消去你心中的仇恨嗎?」

  「不能。」姜競謙想也不想的就否決了她的話,「我曾發過誓,只要我活在這世上一天,又有能力的話,我絕對不會放過杜達聲,還有他的家人!」

  杜若冬抽了一口冷氣,內心湧起一片恐懼。

  老天!他心中的仇恨,多讓人感到害怕,令人感覺不到在他的身上,有任何的人性。

  強壓著內心的害怕,她盡量使自己的情緒冷靜,「你要我怎麼做,你才能放下你心中對我Daddy的恨?」

  「怎麼?」姜競謙瞇起眼,冷冷地盯視她,「你又想發揮你偉大噁心的善良情操,再繼續為杜達聲贖罪,甚至想拯救我這陷入極重仇恨的人,脫離這個漩渦?」

  他的語氣、他的神情,充滿了極度的輕蔑與鄙視。

  杜若冬深深吸了口氣,在他這話結束後,作了一個決定,「如果可以,我願意這麼做。」不知何來的念頭,她很想很想幫面前這個男人,放下心中的怨恨,不論要她怎麼做,她都願意。

  「好。」姜競謙應了一聲,一個念頭閃過他的腦子,他不經考慮深思,衝動地說出口,「我們結婚,我要你永遠和我生活在一起,要你永遠為杜達聲贖罪!」

  只有一秒的遲疑,杜若冬便給了他一個不後悔的答覆,「我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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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黎偉芹身子斜倚在房門口,注視著杜若冬整理行李。她的眉頭始終緊皺,無法舒展開來。

  「若冬,你真決定這麼做?」她開口問。

  她不知道若冬是發生了什麼事,她說去一個朋友家住個幾天。幾天後回家,就開始整理收拾自己的行李,說她要結婚了?!這……這到底在搞什麼鬼呀?

  「我已經決定好了。」杜若冬收拾好行李,轉身對她做了回答。

  「若冬,我所認識的你應該不是一個衝動的人吧?」黎偉芹實在不太能接受好友這麼突然的結婚。她可從來沒聽聞她有男朋友,怎麼會突然冒出一個對象,說要結婚了?

  知道她的意思,杜若冬淡然一笑,「放心吧。我並不是一個不經大腦思考,就作決定的人,更何況是我自己的終身大事。」

  「可是我都沒聽你說過你有男朋友,怎麼……」

  「偉芹。」杜若冬出擊打斷好友的話,「我瞭解你的意思。但是,我這次真的不是衝動決定的,我是真的想嫁給他。」想嫁給姜競謙……其實也只不過為了他的仇恨,不是因為愛上他。

  很想向黎偉芹吐露實情,不過,杜若冬還是忍住沒說出來,因為以她的個性,她一定會想盡辦法阻止這件事。

  「你很愛他?」黎偉芹倏地話鋒一轉,開口問著。

  杜若冬遲疑了兩秒,才回答黎偉芹的問題,「我愛他。」她口是心非地說著。

  「真的?」黎偉芹捕捉到她眼中閃逝而過的不安,再多問了一句。

  「真的。」這一次,杜若冬沒有遲疑,而且語氣也較肯定了。

  「那——」

  正待黎偉芹的話才要再出口,一陣行動電話的鈴聲響了起來。

  杜若冬接起自己的行動電話,和對方簡短地說了兩句之後,便掛斷了。

  「偉芹。」她不好意思地一笑,「我不能跟你多說了,我得走了。」

  黎偉芹眉一挑,「他打電話來催你?」直覺反應讓她如此猜想,是若冬那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老公打來的。

  「他在樓下等我。」

  「那好吧。我陪你一起下去。」黎偉芹站直身子,一副準備要送她下樓的模樣。

  她想看看,能讓若冬這麼快定下終身大事的男人,究竟是如何一個三頭六臂的大人物?

  「不用這麼麻煩了。」杜若冬婉拒了她的好意。

  「哎!什麼麻煩?」她才不接受杜若冬的拒絕,「我只是想看看,想娶你的男人長得什麼德行罷了。」直言大方地坦承她堅持送杜若冬下樓的真正目的。

  「我想還是下一次吧。」

  「下次?」黎偉芹停頓一下,用打探的目光看著她,「你似乎不是很希望我和你那位老公見面?」

  「沒有的事。」杜若冬否認,「我只是覺得今天不是時機。」

  「是嗎?」

  「改天吧。」她匆匆提起自己的行李袋,「不跟你多說了,我走了。」說著,小快步地離開房間。

  黎偉芹跟了出去,「等一下。」

  杜若冬回過頭,等著她再開口。

  黎偉芹走到她的面前,吁了口氣,「若冬,我不知道到底你是為了什麼就這麼急促要結婚,甚至連酒席都不擺,只是去公證而已。我這個做好友的連你老公都沒見過,叫什麼名字、什麼樣的一個人也不知道,不過,既然這是你做的選擇,我也只能祝福你,新婚快樂了。」

  「偉芹……」聽了黎偉芹這番話,一股激動的情緒,在杜若冬的心底擴散沸騰。

  她多想把內心的苦處說出來啊!可是她卻不能說。

  忍下了衝動,她回給黎偉芹一個笑容,道聲謝謝與再見,便踏著步伐離去了。

  *****

  一上車,杜若冬拋去適才激動而引起的低蕩情緒,對一語未發的姜競謙,投以一個不好意思的微笑。

  「抱歉,讓你等我。」她表明自己的歉意。

  「不要緊。」姜競謙簡單地應了話,將車子駛進車陣中。

  杜若冬微轉過頭,細細注視著他的側臉。他稱不上什麼俊美陰柔或陽光型的男人,他剛硬而線條清楚的輪廓,再加上他一向不苟言笑的冷漠個性,很明顯地將他冷峻的行事風格表達出來。

  他是一個做事不擇手段、不講情分,生活在黑暗深淵的冷漠男人。

  然而,這個冷漠男人,也在今早正式公證成為她合法的丈夫、終身伴侶了。

  合法丈夫……終身伴侶……沒想到,她竟然這麼快地下了這麼一個重大決定。

  從來,她沒有很認真去想過自己的終身大事,也沒有浪漫夢幻的心情,去想像自己未來的老公,會是如何的一個人。如今,他卻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而且還不是自己所愛的人。她只是為了承擔他對家人的所有仇恨,而答應嫁給他。

  常聽人說:「婚姻不是兒戲。」但是,她似乎是把自己的婚姻,當成一樁買賣、一個遊戲。不過,她也只能選擇這一條路,因為她還有一個姊姊啊!雖然是同父異母的姊妹,她也對自己不好,但是再怎說都是一家人,她不願看到姊姊可能成為姜競謙下一個報復的對象。而且,她也不希望他永遠活在這種身懷極端仇恨的生活中。

  縱使他曾經那麼地深深傷害過她……其實在聽到他為何會如此對待她的原因之後,心中的怨恨便消退了,余留下來的,只有同情與憐惜。

  因為,他的日子一直生活在這種黑暗復仇的深淵中。

  他算是個可悲的男人,她只想盡力幫助他,脫離那可悲的世界。

  這大概也是替Daddy贖罪吧……「待會兒回去,把你的護照拿給我。」姜競謙的聲音響了起來。

  杜若冬停止了自己的思緒,愣愣地瞧著他,「把我的護照拿給你?」她不太明白他用意何在。

  姜競謙沒有看她,還是專注於前方的路況,「我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帶小翔出國去玩。今年也不例外,我打算下下個禮拜帶他去北歐玩,你也跟著一起去。」

  平穩的音調,解釋了杜若冬的疑惑。

  「我?」

  「怎麼?你懷疑?還是你不想去?」

  她搖搖頭,「沒有,只是有點兒驚訝。」沒料到他也是會注重休閒娛樂的人。

  姜競謙冷冷地揚揚嘴角,「這沒有什麼好驚訝的。」

  被他這麼一回話,倒讓杜若冬不知如何回答。

  「晚上我帶你和小翔去逛街,買件雪衣準備帶出國。現在已經近冬,那邊已經下雪了。」姜競謙又說了下去。

  「喔。」而她只有應聲的份。

  *****

  在一家小餐廳裡,飽餐了一頓道地的墨西哥菜之後,姜競謙隨即帶著姜競翔與杜若冬,選購了齊全的雪地衣物用品,然後才回到住所。

  姜競謙在一番哄騙之下,才將姜競翔帶上床入睡。待回到自己的房間,已是深夜十一點多了。

  「小翔睡了?」正在整理自己行李的杜若冬,停下手邊的工作,抬頭看著他。

  「嗯。」姜競謙應了一聲,兩道濃密的劍眉緊攏一起,「你確定你不搬去客房睡,而要和我住同一間房?」

  他的問題,讓她有幾秒的遲疑,「我想,一般正常的夫妻,應該是不會分房睡的。」雖然她的確有點想分房睡,但是,她已經是他的妻子,就該要做好自己的本份。

  他冷冷揚起嘴角,「你確定我們是一般正常的夫妻嗎?」

  「當、當然是。」杜若冬輕聲卻有點不是很確定地回答。

  姜競謙走向她,在地面前站定,「你似乎也不是很確定。」

  「我……」她低下頭,不敢正視他的眼睛。

  「如果我們是一般正常的夫妻,就會有盡夫妻義務的時候,而你,」他伸出手,食指輕輕在她的粉頰上劃過,「會想盡你這做妻子的義務,和我上床做愛嗎?」

  杜若冬的頭更低了,這次連聲音都沒有。這個問題,令她難以作答。

  「你不會想,對不對?」姜競謙替她說出了答案。

  她輕輕歎息,隨即又深吸了一口氣,「如果你真的想要,我不會拒絕的。」

  杜若冬的話,讓姜競謙的內心立即燃起無名之火,「你說得很認命,什麼我想要,你就不拒絕?好似你是受盡委屈的小媳婦,被我虐待得放棄抵抗?」

  「我不是這個意思。」聽到他氣惱的聲音,她連忙出聲否認,「你別誤會我,我——」

  當杜若冬話才說了一半之際,姜競謙倏地緊摟住她,低頭狠狠吻住她半啟的唇。

  他的吻依然是霸道與粗魯的,他吻得她幾乎無力地癱軟在他厚實溫暖的懷裡,肺裡殘留的氧氣也似乎被吸光而喘氣連連,腦袋裡是混沌一片,無法有任何的思考。

  順著杜若冬的唇向下吻,一路上姜競謙在她的耳垂、粉頸留下他的吻。一隻大手扯開她襯衫的鈕扣,讓她胸前的雪白肌膚,清楚地展露在眼前。他溫熱的唇,在她雪白的胸上不斷地吸吮輕嚙,引發出她輕喘嬌吟聲。

  她的呻吟聲,促發了姜競謙體內的激情慾火,使他的身體渴望地想要她。然而,在他腦中的理智完全燃毀之前,突地閃進了她適才所說的話,以及之前所對她下過的承諾。

  猛地,他推開了杜若冬,推開燃燒在彼之間的愛火情潮,讓冷空氣竄進自己的體內,恢復自己的所有理智。

  被姜競謙這麼一推,杜若冬也被嚇得清醒,她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襯衫已被褪去,雪白的肌膚上,還清楚地留著他適才綿密的吻痕。

  喘了幾口氣,他逕自走向浴室,在跨進浴室時,他停住腳步,頭卻未回地背對著杜若冬,對她丟下話,「我去洗澡,你自己先睡吧。」

  「你——」

  「放心吧。」姜競謙打斷她的話,逕自再說了下去,「我說過,除非你是主動要我,不然我不會再動你的,我說到做到。」說完,人進了浴室,將門緊緊關上。

  此刻的他,只想好好沖個冷水澡,藉以降低自己身上燃燒旺盛的慾火。

  將水龍頭開到最大,讓冰冷的水沖淋在自己的身上。只不過沖降了他全身的體溫和慾火,卻無法衝去自己想要她的念頭。

  該死的!他怎會有如此強烈的念頭,他不該這樣的!她可是仇人的女兒啊!自己對她除了仇恨之外,還是只有仇恨,和她上床也只不過是想要做為一次的報復發洩罷了。他要她如同杜若秋般,迷戀他的技巧和身體,直至不可自拔的地步,然後再狠狠的踹開她!

  但是,他發現自己內心深處卻不想如此對待杜若冬,卻使她拒絕與他發生關係,心頭有種刺痛的感覺,但他還是在乎她的感受。他渴望她是因為想要他、愛上他,所以才和他做愛,而不是因為他強要,讓她委屈地痛苦接受。

  「該死的!」他低咒著,拳頭狠狠地擊向牆壁。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會這麼在乎她的心情感受?他不該有這樣的念頭和行為出現的!再這麼下去,他所有的生活、情緒和行為都會大亂!

  不!他絕對不能這樣下去的!

  不斷地做深呼吸,好一會兒,他才穩定了自己的心緒,重新讓冷漠回到自己的身上,回復到那冷漠無情的姜競謙。

  *****

  牽著姜競翔的小手,杜若冬緩步地走到姜競謙的辦公室前。

  秘書一見到杜若冬,回以一個客氣的微笑,「杜小姐。」

  杜若冬聽到秘書的稱呼,一股不甚舒服的感覺襲上心頭。

  杜小姐……她應該稱呼自己為姜太太,或是總裁夫人的,可是,她卻喚她為杜小姐。如今她已經是姜競謙的妻子,她努力不斷讓自己接受已是姜太大的事實,結果,自己努力的適應,別人卻一副還不知實情的模樣?

  「杜小姐?」見自己剛才的招呼,沒得到杜若冬的出聲反應,秘書遂又喚了一聲,並詢問著,「你是來找姜先生嗎?」

  杜若冬回過神,對秘書一笑,「是的。他在嗎?」

  「姜先生現在辦公室裡有客人,他吩咐過不准任何人進去打擾他,所以你可能要等一會兒。」

  杜若冬微微頷首,「我知道了。謝謝。」

  「那你要不要到會客室稍坐一下?」秘書克盡本分,詢問她的意見。

  「嗯。」

  「冬姊姊。」這時,姜競翔扯扯杜若冬的衣角。「哥哥呢?」還搞不懂狀況的他,傻傻地問了一句。

  杜若冬轉頭看他,微笑著回答,「你哥哥在辦公室裡忙,他要等一下才能出來找你。」

  得到這個答案,姜競翔整張臉全扭緊了,「要等一下啊?我不要啦!」

  「小翔乖。」杜若冬伸手揉揉他的頭,柔聲安撫著他,「哥哥在忙,等他一下好不好?」

  「不好。」姜競翔很快地拒絕,還用力地搖頭,開始鬧情緒了,「我要現在就找哥哥,讓他看看我買的新衣服!」

  「別這個樣子,小翔要乖嘛。嗯?」

  「我不要啦——哥哥在哪裡?我要找他啦!」姜競翔哇哇大叫著。

  杜若冬輕吁口氣,用手指指姜競謙那扇緊閉的辦公室大門,「你哥哥現在人在裡面,和別人談事情,我們不可以進去吵他的。」

  姜競翔眼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冷不防的,他衝了過去,「哥哥!」話一喊出,人也開了大門進去。

  「小翔!」杜若冬嚇了一跳,立即跟進去,想把姜競翔拉出來。

  然而,當她一踏進辦公室,眼前的景象,頓時令她傻呆呆的定住腳步,腦子像是被轟炸過一般一片空白。

  老天!她看到了什麼?姜競謙全身赤裸,正和另一個全身赤裸的女人,躺在沙發上激狂地做愛……再仔細一看,那個女人——不是她的姊姊嗎?

  尷尬、震驚、不敢置信同時湧上了杜若冬的心頭,散遍她全身。

  感到門被人不客氣地打開了,姜競謙剎那間停止了與杜若秋的激狂欲潮,看也不看衝進來的人,滿是怒火地低吼著,「看夠了沒有?滾出去,」

  杜若冬立即回過神,連忙道了歉,硬是拉著姜競翔離開。

  *****

  坐在會客室裡,杜若冬的心亂得可以,滿腦子浮現的全是剛才在辦公室內的那一幕情景。

  老天,怎麼會這樣?姊姊竟然和姜競謙認識,而且還這麼親密?

  一股刺痛的感覺滑過心底。杜若冬覺得快要窒息了,自己的丈夫和姊姊居然……思緒游轉之際,一個開門聲打斷了她的思考。

  抬眼望去,她的眼眸與走進來的姜競謙相遇。

  姜競謙冷沉著張臉,看了一眼乖乖坐在椅子裡,低頭像是做錯事後害怕的姜競翔,接著他的視線落到了杜若冬的身上。

  「你帶小翔來公司做什麼?」他冷著聲音,略帶質詢的口吻。

  咽口口水,杜若冬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我帶他去逛街,回家的路上,他吵著要來找你,所以——」

  「所以你就帶他來了?」姜競謙質詢的口吻中,再多添了一筆慍惱的味道。

  杜若冬知道他在惱火,遲疑幾秒後,滿懷誠心地道歉,「對不起,我想,你應該是很不喜歡小翔來公司,我……」

  「不是很不喜歡,而是我不准他來公司。」姜競謙語氣雖然平穩,但卻擺出他大男人專制的一面。

  「對不起,我並不知道,我以後不會再帶小翔來了。」杜若冬再一次表明她的歉意。

  「你現在就立刻帶他回家。」

  她像個不敢反抗命令的小兵,順從地站起身,走到姜競翔身邊,「小翔,我們回家了。」

  姜競翔怯懦地抬起頭,看看杜若冬,又看看姜競謙,「哥——」似乎不太依順杜若冬的話,想多留一會兒。

  姜競謙擰著眉,「回家去了。」

  「可是人家有東西——」

  「等晚上我回家再說。」

  「小翔,」杜若冬拍拍姜競翔,試圖安撫他可能又冒升起的脾氣,「乖,我們先回家去,姊姊陪你打剛才買的電玩遊戲片,好不好?」

  一聽到遊戲電玩,姜競翔整個人都興奮起來了,「好。我們回家打電動!」說著,拉著她就要離開。

  安撫哄騙成功,杜若冬在心底鬆了口氣,同時,她的目光也落回到姜競謙的身上。

  「可以告訴我一件事嗎?」

  姜競謙擰緊眉頭,陰沉的深眸,直直望著她,似望進了她的心底,「我知道你要問什麼,剛才你看到的人的確是你的姊姊,杜若秋。」

  聽到最不想得到的答案,一股窒悶的氣息,立即在她胸口聚集蕩揚。

  「她……」

  「我認識她有兩年多了。」杜若冬話才一出口,姜競謙逕自又說了下去。

  「你們認識——兩年多了?」她睜大了眼,一副不相信的神情。

  老天!姊姊和他認識這麼久了……她竟然都不知道?!

  看到她如此訝異與不敢置信的表情,姜競謙陰沉的臉上漾起一抹冷冷的笑,「很驚訝,是吧?」

  杜若冬幾乎要說不出話來了,「你怎麼都沒告訴我?」一種被騙的心情席捲了她。

  「有必要告訴你嗎?」他回駁了她的話。

  他的話,堵得杜若冬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可是,」她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輕地開口,「可是我們現在已經是夫妻了,你應該……」

  「我應該把我自己的事情,全部都告訴你,不該有任何的秘密隱瞞,是吧?」

  打斷她的話,姜競謙接下去。

  她沉默下來,算是默認他的話。

  將冷笑揚大,他邪氣的目光注視著她,「你了不瞭解,夫妻之間的相處之道?」

  杜若冬微微一怔,被他的話給問住了。

  「丈夫若是外面有養小老婆,會老實地向妻子坦白承認嗎?」

  她輕抽了口氣,「你是說,我姊姊是你的……」

  「她是我的地下情人。」姜競謙上前一步,貼近她,「就是你們這些為人妻的女人口中說的小老婆。」很肯定的,他回答了她,給了她很百份之百的確定答案。

  杜若冬傻了、呆了,有一瞬間,她的心跳和呼吸是停止的,連眼皮都不眨地直盯著姜競謙。

  事情怎麼會是這個樣子呢?

  她當初會答應嫁給他,最主要是希望他不要加害於姊姊、向姊姊報復,結果……沒想到自己的擔心全是白費,姊姊老早就和他——老天!怎麼會這樣?她是他合法的妻子,而姊姊居然是他的地下情人……一股作嘔的感覺,襲上她的心頭。

  「怎麼?」捕捉到她眼底閃過的異樣神色,姜競謙的聲音再次響起,「聽到了這個事實,你覺得很不舒服?」

  杜若冬瞥了他一眼,「我覺得很噁心。」低低的,她直言吐出自己此刻的感覺。

  「噁心?」他的眉一挑,語氣頗不以為然。

  深吸了口氣,她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想逃離這裡,讓自己混沌的思緒整理清楚。

  她牽起姜競翔的手,「小翔,我們回家吧。」說完,不再理會姜競謙地快步離去。

  *****

  帶著姜競翔回家之後,在禁不住他的吵鬧下,杜若冬硬是拋去了所有的思緒,陪著他玩電視遊戲機。

  玩了許久,好不容易才讓他自己玩,杜若冬便靜靜地回到房間,沉靜自己的情緒,思考著不久前才知道的事實。

  時間,就在她的冷靜思考中,緩緩地流逝,直到房間的光線漸漸暗下,她的腦子裡,也慢慢有一個念頭形成,就在她回到現實後,她才發現已經晚上了。

  起了身,她才要走至牆邊開燈,房門卻被人打開了,燈也亮了起來。

  杜若冬眨了眨眼,用了幾秒的時間適應光線,才看清楚面前的人。

  「做什麼一個人待在房間裡,連燈也不開?」站在她面前的姜競謙,低穩地問著。

  她撇撇嘴,「你回來得正好。」她沒有回答他的話,逕自說著自己想說的話,「我有事情要跟你說。」

  姜競謙輕吁了口氣,身子斜倚在門邊,一派自在輕鬆的態度,「什麼?」

  杜若冬深吸了口氣,才緩緩地將自己才決定好的事情說出口,「我想離婚。」

  「離婚?」姜競謙眉一挑,臉色一沉,「這就是你窩在房裡,思考了一下午之後決定的事?」他一回來就聽到小翔說她窩在房裡已經好久了。

  「沒錯。」她堅定地應聲。

  他沉默了一下,「好吧。這事晚一點再說,先出去吃飯。」說完,人先轉身要離開。

  「我想先把這件事說清楚。」她及時出聲叫住他。

  「小翔肚子餓,現在已經快八點了。」姜競謙丟下話,像是下著命令,「先去吃飯,有了力氣再談。」說完,人大步走向大廳。望著他的背影離去,杜若冬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移動腳步,走出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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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這晚,
杜若冬吃了一頓安靜的晚餐,沒有出聲和嘻哈玩鬧的姜競謙和姜競翔玩在一起。她只是靜靜的吃她的東西,像是和面前這對兄弟陌生不相識之人。

  對於她的安靜,姜競謙也不以意,只是和自己弟弟說話嘻笑,並沒有主動搭理她,甚至,無視於她的存在。

  直到姜競謙哄著弟弟洗澡上床睡覺後,他才回到房間,和坐在床邊靜默不語,發起呆來的杜若冬,再次單獨面對。

  「出去走走吧。」他對著她低語。

  她抬起頭迎視他,「現在?」她不太確定地問。

  「現在。」

  「可是小翔他一個人在家——」

  「我已經哄他睡著了。」打斷她的話,姜競謙知道她的遲疑是為何,「我並不想在家裡談,要不然若吵起嘴來,會吵醒他,甚至會嚇到他。」

  杜若冬想了一下,站起身,「好吧。」

  然而,兩人在家附近的人行道上,走了近十分鐘,卻沒有人開口先說話,彼此之間所流動的氣氛,是沉默低悶的。

  最後,還是姜競謙停下腳步,對著身邊的她先開了口,「你不是要和我談嗎?

  怎麼我現在給你時間,你卻不言不語?」

  杜若冬也停了腳步,「我要和你談什麼,你應該知道了,不是嗎?」

  他低頭注視著她,「我不會答應你的要求,和你離婚的。」

  「為什麼?」

  「為什麼?」姜競謙眉一擰,「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是。」

  她輕歎著氣,垂下了眼瞼,「你騙了我。」

  「我騙了你?」他的聲音輕揚起來,「就因為這小理由,你要和我離婚?」

  「小理由?你認為是小理由?」抬起頭,杜若冬直視著他,神情激動。

  「那不然是什麼?」姜競謙可是氣定神閒,一貫淡漠平穩的態度。

  「你不該一直蹣著我你認識我姊姊的事,甚至你還和她那麼好!」她低喊著。

  腦子又浮現下午所看到的景象,一陣刀割的疼痛,快速地劃過她的心底。

  他半瞇起眼,細細地注視著她,「你吃醋了?」看到她的反應激動,他的心裡閃過一絲開心。

  「我不是吃醋!」杜若冬很快地否認,「我只是生氣,你居然有了我姊姊,還、還……」

  「還染指你,是吧?」姜競謙替她把話說下去。

  她不語,默認了他的話。

  他冷冷一笑,「我說過了,我會對你們姓杜的報仇。」

  「但是你也答應我,只要我和你結婚,你就不會再傷害其他的人。」

  「我傷害了嗎?」姜競謙反問她一句,「我可不承認。是你姊姊主動找上門來,勾引我和她上床的。」

  「就算是她……她勾引你,你也可以拒絕的!」杜若冬不接受這樣的解釋。

  「我為什麼要拒絕?我可不是柳下惠,有女人主動投懷送抱,我豈有拒絕之理?」

  「可是你已經和我結婚了,我是你的老婆,你怎能再和我姊姊……」一陣陣噁心反胃的感覺,在杜若冬的胃裡翻攪,讓她幾乎欲張口作嘔。

  「我一次勾搭上你們姊妹倆,你覺得噁心了?」姜競謙伸手使勁扣住她的下巴,「請你要清楚一件事,雖然你是和我結婚了,但是又怎麼樣?你真做好你身為人妻的本分了嗎?你名義上是我的妻子,可是私下呢?我們根本算是有名無實的夫妻,不是嗎?」

  他的話,讓杜若冬一時之間找不出話來反駁。

  「今天,你不願意對我盡夫妻的義務,難道我就不能出去找別的女人?」姜競謙愈說臉色愈低沉,「我可是個正常男人,我有我的需要!」

  儘管下巴被他捏得疼痛不已,但杜若冬卻不吭一聲,「就算是如此,你也不該我上我姊姊的。」

  「你的意思是只要不是杜若秋,誰都可以?」

  「我……」

  「還是你要自己親力親為?」姜競謙扣著地下巴的力道,又加重了些。

  杜若冬的自尊不允許她出聲要他鬆手,於是她咬著下唇強忍著痛,但是一雙晶亮的明眸,已經鋪上一層薄薄的淚水。

  看她這副楚楚可憐的神態,一抹心疼在他的胸口泛開來。

  「我說過,不准你再咬唇。」他低穩的嗓音,對她下著命令。

  她聽而不聞,咬在下唇的貝齒絲毫沒有鬆開。

  一簇小小的火苗,在他的心口點燃起來,「杜若冬,你知不知道你是一個很不聽話的女人?」

  杜若冬轉開視線,還是不吭聲。

  「杜若冬,你別太過分。」姜競謙警告著。

  她輕輕吸了口氣,「我想,這句話應該是我來說才是。」沉默了一下,她又繼續說了下去,「我希望你能答應離婚。」

  「我不會答應的。」他還是原本的答案。

  「為什麼?」杜若冬的聲音略顯得虛軟,「放了我,讓彼此恢復自由之身,對你我來說都很好,不是嗎?」

  「你覺得會很好嗎?」姜競謙不以為然的揚起一記冷笑,「你難道不怕離婚後,我會對你姊姊有所報復嗎?」

  「你不會的。」

  「這麼對我有自信?」

  「因為你和我姊姊交情很好。」杜若冬也學著他一般,泛揚起淺淺的譏笑。

  他半瞇著的眼,露出了一絲的笑意,「開始要和我鬥嘴爭辯了?」

  「我沒有想要和你鬥嘴爭辯,我只是在述說一個事實而已。」她不疾不徐的回駁他的話。

  「你是在說事實沒錯。」姜競謙一笑,承認了她的話,「不過,是事實又如何?我還是不會答應離婚的。」他一本初衷地堅持自己的意志。

  杜若冬歎出氣,「何必呢?這樣的婚姻根本沒有任何的意義。」

  「意義?」他濃眉一挑,「你要它變成如何有意義?你當初答應要結婚,不是就該有這樣的心理準備嗎?」

  「可是——」

  「你別忘了你當初是為了什麼,而答應和我結婚的。」打斷杜若冬的話,他繼續說下去,「你嫁給我就是希望我的報復只朝你一個人就好了,還記得嗎?」

  「所以這就是你向我報復的一項手段?」老天!

  「沒錯。」

  杜若冬倒抽了口氣,「你的確是成功了。」她不得不承認,他真的是達到了報復的目的。因為沒有一個女人受得了丈夫居然和自己的姊姊……而且,還被自己當場親眼目睹。

  見她沉默了,姜競謙能夠感覺得出來,她對自己所提出的要求,已經開始動搖了。

  「還有沒有話要說?」他問。

  她苦笑一下,「我還有話可以說嗎?還是你希望我再說什麼?」

  「很好。」姜競謙滿意地揚揚嘴角,「那表示談話結束了。」說完,腳跟一轉,往回家的路走去。

  *****

  搭乘電梯,姜競謙到了地下停車場。

  「競謙。」跟著他一同下樓來的俞奇岳,忍不住打破沉默,「你真的不打算報警嗎?」

  這幾天,連收了兩封警告威脅的信件,全都是衝著姜競謙而來,信的內容簡單,只是要姜競謙這些天小心一點,一定會要他的老命之類的字眼。

  姜競謙揚起一抹不在意的笑,「何必去理會這兩封信?報警也未免大小題大做了。」

  「可是……」

  「別這麼擔心這檔事兒。」他截斷俞奇岳的話,「以前我們不是也曾收過這樣類似的警告信?報了警之後,結果什麼事情也沒發生,弄得大夥兒緊張個半天,白擔心一場。」

  「但是,」緊擰著眉,俞奇岳的臉色始終是沉重的,「我總覺得這一次不像之前幾次有風聲沒行動。」

  姜競謙瞄了他一眼,「怎麼?你開始學女人家,相信什麼第六感直覺了?」

  「不是……」

  「好了。」說話間,他來到自己的車邊,「我不想談這個問題了。」

  「競謙。」

  「我還得趕回去,接若冬去參加晚會。」說著,姜競謙開了車門,「到時我把小翔送到你那兒,麻煩你幫我照顧他幾小時。」

  俞奇岳只好收住話,「好吧。你快到我那兒時,再打電話給我。」然後他目送車子離去。

  *****

  駕著車子,姜競謙回到了家。一進房間,便見坐在梳妝鏡前,為自己上妝的杜若冬。

  今天的她,穿了一襲寶藍色的絲質連身窄長裙,將她纖細的玲瓏身材,表露得一覽無遺;無肩無袖的上身,將她白皙滑嫩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一頭過肩的烏絲綰起,梳了一個法國髻,兩綹細細的髮絲垂在耳邊,再加上她精緻漂亮的五官,上了一層淡淡的妝,更突顯出她柔情似水、婉約動人的韻味。

  望著這樣的她,姜競謙怔愣了幾秒。

  放下手中的粉撲,杜若冬轉身看他,「我都好了。」

  他拉回過神,走到她的面前,「你等我一會兒,我洗個澡換套衣服。」

  「嗯。」她淺淺浮上一絲微笑。

  注視著杜若冬輕淺的笑容,姜競謙的心跳開始紊亂了,平靜無波的心湖,也泛起了漣漪,體溫迅速地加溫起來。

  忍不住的,他俯下頭,吻住她細緻的鎖骨,撲鼻而來的,是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競謙?!」杜若冬被他這突如而來的吻給嚇到。

  這個吻不同以往,他吻得輕且溫柔,令她身子輕顫,心頭一陣搔麻騷動。

  沿著粉頸,姜競謙順游而上,最後落在她嬌嫩欲滴的唇瓣上,由淺而深地溫柔品嚐她的甜美。

  「競謙。」杜若有氣無力地輕喃。他的溫柔令她的身子軟化了,兩腿無力地癱軟在他結實的胸懷裡。

  第一次,她感受到他對她的溫柔,而他的溫柔像是一張下了魔咒的網,將她緊實地包圍,無力去掙扎,也不想掙扎了。甚至,她的思想也無法轉動,只是一片空白,陶醉在他的柔情蜜意之中。

  像是過了幾世紀之久,姜競謙腦子裡殘存的最後一絲理智令他回過神,讓他抱著深深依戀不捨的情緒,離開她溫軟的唇瓣。

  細細注視著她迷濛的盈盈星眸,吻腫的唇瓣依舊誘人。

  「你今晚的確是很美。」手指輕輕畫過她的唇緣,他低啞著嗓音說著。

  杜若冬沒有開口,一雙明眸望著姜競謙溫柔的眼,一顆心還在剛才的熱吻中陶醉,沒有回過神來。

  他淡然一笑,放開了她,緩步走向浴室。

  *****

  所謂的晚會,是一場商界上的義賣慈善晚會,舉辦的地點則是在一家五星級的大型會議室裡。

  偌大近兩百坪的會場空間裡,一半的佔地是擺設了近百種的美食佳餚,以及精緻調配的雞尾酒。而另一半則是擺了一百多張的椅子,前方有一個小型的會台,以供晚一些舉行的拍賣會。

  當杜若冬輕挽著姜競謙的手臂,緩步地走進會場,立即引來不少在場賓客的注目。

  姜競謙換上一套和杜若冬搭配得當的寶藍色三件式西裝,配上一雙深藍近黑的意大利進口真皮皮鞋。服貼的西裝,將他健碩碩長的體格突顯出來,舉手投足之間的翩翩風采,令他更添一股俊帥挺拔的氣質。

  他的出現,讓不少商界的人士紛紛上前寒暄招呼。

  「餓不餓?」打發掉前來招呼寒暄的人,姜競謙轉頭詢問杜若冬。

  「有一點。」她輕聲地回答著。

  「要不要去那邊拿點東西吃?」

  「你呢?」

  「我待會兒,你自己先過去吃。」

  杜若冬點點頭,隨即緩著步伐走向餐桌。

  拿了一盤食物,她走至一隅,靜靜吃完後,將空盤叉子交給在會場穿梭走動的服務生,接著又走回餐桌,準備為自己斟一杯雞尾酒。

  「這杯給你吧。」一個富有磁性的聲音,從杜若冬的前方傳來。

  杜若冬一愣,一個抬頭迎視上一雙黑亮的眼眸。

  一個身著米白色西裝,個頭高挑的俊美男人,站在她的面前。

  「這杯我剛才才盛好,還沒喝過,先給你吧。」他揚著一抹陽光般的笑容,客氣地對她說著。

  「不用客氣了。」她回以一個微笑,婉拒了對方的好意,「我自己來就好了。」

  「沒關係。」男人硬是將酒杯遞到杜若冬的面前,要她接過,「這杯算是我為你這位美麗的女士服務。」

  被對方這麼一稱讚,她更加不好意思了,再加上對方的一番好意,她也只有伸手接過酒。

  「謝謝。」她道了聲謝。

  「不必客氣。」男人大方地一笑,「我叫薛明偉,你呢?」

  杜若冬遲疑了兩秒,「杜若冬。」

  「杜若冬?」薜明偉想了一下,「之前杜氏企業杜達聲的千金是嗎?」

  「嗯。」她輕頷了首,沒多表示什麼。

  「我剛看你和『謙翔』的姜先生走在一起,你們是很好的朋友吧?」轉了一下話題,薜明偉好奇地問。

  「是、是啊。」她不自然地一笑。

  她沒有表明自己和姜競謙的關係,畢竟知道他們結婚之事的人,是少之又少,既然姜競謙一副不想讓外人知道的意思,她也只好配合他,不主動向外宣揚自己已經和他結婚的事實。

  只是這樣子的感受,很令人不舒服。

  「男女朋友?」薛明偉又問了一句。

  杜若冬扯扯嘴角,這個問題令她難以作答。

  「若冬。」就在這時,姜競謙適時地出現,算是替她解了圍。

  她在心裡不自覺地鬆了一口氣。

  「姜先生是吧?」薛明偉露出一個客氣的招呼笑容。

  姜競謙瞥了薛明偉一眼,沒有搭理他,只是低頭對杜若冬丟了句話,「拍賣會要開始了,我們走吧。」

  「嗯。」杜若冬應了一聲,對薛明偉一笑,隨即跟著姜競謙離去。

  「以後少和陌生人談話。」一走到拍賣會場,找了兩張空位坐下後,姜競謙立即對杜若冬下命令。

  「是他自己主動過來找我說話的。」杜若冬知道他指的是剛才那個薛明偉,於是立即出聲為自己辯解澄清。

  「不管是不是他主動找你說話,你都不能搭理。」

  杜若冬秀眉輕輕一蹙,「為什麼?」她注視著姜競謙的淡漠側臉,「我不是三歲小孩,我懂得分辨好壞。」

  「很多事情無關於年紀問題,就可以很清楚分辨出好壞的。」

  「什麼意思?」姜競謙的話,令杜若冬一愣,內心閃過一絲異樣的不安,「是不是有什麼事?」直覺的反應,讓她感覺他似乎有事隱瞞。

  「沒事。」姜競謙很快地否認她的猜測。

  「你——」

  正待杜若冬想再說什麼的時候,拍賣會的台上走上了兩名人員,其中一名拿了麥克風,開始滔滔不絕發言,打開拍賣會的序幕。

  姜競謙不再理會杜若冬,將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拍賣會上。見他如此,杜若冬只有閉上口,沒有再出聲。

  *****

  拍賣會一直持續了近兩小時,這兩個小時中,杜若冬看盡許多商業大佬擺闊。

  每個人都出擊把競價價碼拔高,最後成交的價格,幾乎都快要是底價的倍數。好似這麼做,就能提高他們的地位,該大家認為他們財力雄厚,很有愛心。

  杜若冬坐在位子上,愈來愈感覺枯燥無聊。再轉眼看看坐在身邊的姜競謙,她更覺得疑惑,因為拍賣了這麼多的物品,他卻從來沒有出聲競價過。她實在不明白,他為何要出席這場宴會?

  「現在拍賣今天最後一樣物件。」在這時,主持人扯著嗓子,用麥克風說著,「這是由『德揚』林董事長所提供的,是一件由完整漂亮的瑪瑙石所雕刻的作品。」

  杜若冬的思緒拉了回來,目光轉向拍賣台,正好落在才由人員推至台上的雕刻品。頓時她的雙眼一睜,整個人都呆愣住了。

  天!那個雕刻品……不是她Daddy生前珍貴的一件收藏品嗎?記得兩年前,因為Daddy一位好友林世伯不斷請求,後來Daddy就割愛相贈。而剛才主持人說,提供的人是德揚的林董事長,不就是林世伯嗎?那件雕刻品,不就是Daddy……「這件雕刻品的價值不菲,全世界只有幾件,是由上等的瑪瑙石雕刻一體成形,沒有任何的瑕疵,色澤光亮漂亮……」主持人滔滔不絕地介紹著,「現在,我們開始叫價。底價從八十八萬開始。」

  主持人的話一落,便有好多位擺闊大佬們相互競價了。

  一陣陣難過的情緒,在杜若冬的心裡漾開來。

  台上那個雕刻品是Daddy的珍物之一,如今卻落得拍賣的下場,再度準備落到另一個人手上。要不是她沒能力,她想盡辦法,都要把這樣東西買回來,不管花多少錢!只是,她現在連最底價都拿不出來了,更何況還要和別人競價?

  「好,現在已經叫到一百五十萬了,還有沒有人要再叫價?」主持人問了一聲,停頓了半分鐘後,又開口說著,「一百五十萬一次……一百五十萬兩次……」

  「兩百萬。」這時,有人又叫價了。

  「好。」主持人應了一聲,「兩百萬一次……兩百萬……」

  「兩百一十萬。」又有人叫價了。

  「兩百二十萬。」

  「五百萬。」這時,一個低沉有力的聲音響起。

  這一聲五百萬,立即引起會場的嘩然,許多人紛紛轉頭尋找著這叫價之人。

  杜若冬自然也是被嚇到了,只不過她不是被這叫價的價碼嚇到,而是這叫價之人正是今晚始終沒開過口的姜競謙。

  「好。」主持人這時露著笑臉,繼續他的主持工作,「現在有人拉高到五百萬的叫價,那還有沒有人要再叫得更高?」

  半分鐘過去了,沒有人再出聲叫價。

  「五百萬一次……五百萬兩次……五百萬,!三次!」主持人手中的木槌「碰!」

  的大力一敲,「成交!」

  *****

  一直到上了車,杜若冬始終是半低著頭,沒有說半句話,沉凝的臉色顯示出她的心事重重。

  在姜競謙發動車子,平穩駛進道路上後,她終於開了口。

  「你今天會來參加這個宴會,只有一個目的,」杜若冬轉過頭,注視著他的側臉,「就是為了買下那個瑪瑙雕刻品?」

  他揚揚嘴角,「你終於肯說話,要問我問題了?」停頓一下,雙手將方向盤轉了兩圈,讓車子右轉繼續行駛,「沒錯。我是為了這個目的,才出席這場慈善晚會的。」

  「什麼原因?為了什麼原因,你非要買下這樣東西?」杜若冬很想知道答案。

  姜競謙用眼角瞄了她一眼,「我有必要一定要告訴你嗎?」

  她輕輕吸了口氣,以很嚴肅的口吻回答,「我真的很想知道。」

  「但是我並不想告訴你。」

  「為什麼?!」

  「你很愛問我為什麼。」姜競謙冷然一笑。

  「你也很愛以不為什麼、不想回答這類的話語拒答。」杜若冬依樣畫葫蘆地反擊回去。

  他忍不住笑開了嘴,轉頭看了她一眼,「你又恢復你的精神了。」

  杜若冬一怔,一時之間不知道姜競謙這話的意思。

  「這幾天你一直沒什麼精神,老悶悶不樂的。」能感覺她的不解,他解釋自己的意思。

  她立即明白,同時也感受到了些什麼,「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我們是夫妻,我理當是要關心你一下的,免得被人說我這個丈夫是做假的。」

  輕鬆的口吻,姜競謙淡淡地作了回答。

  「除了奇岳之外,沒人知道我們已成夫妻的事實。」杜若冬不疾不徐地反駁著,「又有誰會說你這做丈夫的不是?」

  他的笑意加大,「你真的是恢復正常了。」

  她撇撇嘴,用微慍的語氣說:「我一向都很正常!」說著還橫睨他一眼。

  姜競謙笑出聲,正待他要再說些什麼之時,一個異狀讓他倏地沉下了臉色,神情開始有了緊張。

  「怎麼了?」杜若冬發現他變了臉色,緊張地一問。

  「煞車不靈了。」他很坦白地對她說出實情。

  「煞車不靈?!」她低呼一聲,神情也變了,「怎麼會這樣子?」

  姜競謙沒有回答,此時滿腦子浮現的全是那兩封威脅信。

  「現在怎麼辦?」杜若冬又問了一句,腦子裡也開始轉動起如何解決這問題的辦法。

  「別慌。」他鎮定冷沉地說著,一雙犀利的眼,直盯著前方一百公尺之遠的十字路口。

  「路口已經紅燈了。」她可急壞了,「會撞上前面已經停下來的車子的。」老天!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姜競謙沉吟了一秒,立即下了個決定,「安全帶繫上!」

  「喔。」杜若冬應了一聲,不疑有他地立即繫好安全帶。

  一待她繫上安全帶,姜競謙方向盤一個打偏,讓車子衝上安全島,想藉此停住車子。無奈車子的車速已近八十,衝上安全島後,他使勁拉起手煞車桿卻也沒有用,車子衝過安全島到對面車道。

  就在這個時候,一部貨車從十字路口右轉,往他的車子直衝而來。

  杜若冬忍不住驚叫出聲,而姜競謙本能反應,撲身過去抱住她保護著她。

  「轟!」的一聲,兩車相撞,引起了巨大的聲響,頓時之間天旋地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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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待俞奇岳得到通知,趕至醫院時,已經是深夜時分了。

  在詢問之下,他立即奔至手術室。只見手術室前,站了兩名警察。

  鎮定了一下情緒,他走向警察,「警察先生,我接到你們的通知,說我的上司出了車禍——」

  「你是姜競謙的朋友?」其中一名警察打斷俞奇岳的話問著。

  「是的。」

  「他的家人呢?」

  俞奇岳遲疑了一下,露出一個不太自然的笑容,「他只有一個弟弟,不過是個智力有障礙的人,所以——」

  「這樣子。」警察看了一下手中的本子,「那有個叫杜若冬的女人,是不是姜競謙的妻子?」

  「是的。他們結婚沒多久。」俞奇岳轉眼看了一下緊閉的手術室大門,「警察先生,我想請問一下,我朋友和他老婆是出了什麼事?」他只接到一通姜競謙車禍送醫的電話,就匆匆趕來,到現在都還弄不清楚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姜競謙開車超速,衝撞上安全島到對面車道,和一部貨車相撞。」警察簡略地回答了他的疑問。

  「怎麼會這樣?」俞奇岳吃了一大驚,不敢相信所聽到的事實。

  「我們起初懷疑姜競謙是酒後駕車,但是在他送來醫院的時候,我們測過他的酒精濃度。」警察繼續說了下去,「而姜競謙並沒有喝酒。」

  「那——」

  就在俞奇岳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一名醫生從手術室內走出來。他看了俞奇岳一眼,又看了看兩名警察。

  「醫生,姜競謙的狀況現在如何了?」警察搶先發問。

  醫生皺皺眉,隨即輕吁了口氣,「他的病況暫時是穩定下來了。不過,他的後腦和背脊都受到強烈的撞擊,可能情況不是太樂觀。」

  「什麼意思?」俞奇岳急急地追問,「難道他的生命會有危險嗎?」

  醫生搖搖頭,「不會。」停頓一下,才緩緩解釋著,「我們早先有幫他照過幾張X光片,他的後腦裡有淤血,要是這淤血再擴大,會壓住他的視神經,影響他的視覺,還有他的下半身因為脊神經受到壓損,也影響了他的行走能力,必須要長期復健,才能夠復原。」

  「什麼?!」俞奇岳整個人震驚得說不話來。

  噢!老天!怎麼會這樣?競謙的眼睛和雙腿……「因為病人送來的時候,有大量出血的情形,身體多處撕裂傷,身體狀況比較虛弱,所以我們並不敢冒險再為病人開腦,取出他腦部淤血,待他一切完全穩定之後,由他本人或親屬同意,再動刀不遲。」醫生又多加了另一個說明解釋。

  俞奇岳無話可說了,對他來說,這突然的巨變,令他根本幾乎無法相信。

  待在原地,俞奇岳整個人呆呆的,一時之間,他根本不想也不願接受這些事實。

  *****

  吃力地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第一個影像,就是一片的白。

  杜若冬眨了眨眼,適應了週遭的光線,腦子的運轉也開始緩緩動了。

  她記得自己和競謙開著車子要回家,結果路上車子的煞車似乎失靈,車子衝過安全島,到了對面的車道,然後起了很大的撞擊碰撞聲,她便失去了意識……難道,現在自己是在醫院裡嗎?

  撐起身子坐起,一陣酸痛的感覺散遍全身,她低抽口大氣,眉頭也緊皺成一線。

  待好一會兒,酸痛感緩緩退去,杜若冬才讓全身緊繃的肌肉鬆懈下來。

  「你醒了?」就在這時,一個低緩的聲音,從病房門口傳來。

  杜若冬抬頭望去,俞奇岳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裡。

  「奇岳。」她輕喚了一聲,還擠出一絲微笑。

  「怎麼樣?」俞奇岳邊問邊走至床邊,「覺得有哪裡不舒服嗎?」

  杜若冬輕搖了一下頭,「還好,只是全身都很疼痛。」

  「這是一定的。」俞奇岳笑了笑,「受到那麼大的撞擊,你全身只有擦撞傷,已經算是太幸了。」

  一聽到他說這些,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回來了,「對了,競謙呢?他還好吧?」

  她緊張地問著。

  「他……」俞奇岳遲疑了,猶豫著自己該不該說實話。

  「你快說啊。」見他吞吐起來,杜若冬更加慌張了,「競謙他有沒有事?」

  「若冬,你先冷靜下來。」他試圖想安撫下她慌忙的情緒,「你這個樣子,我無法告訴你。」

  「什麼意思?」她的眼睛睜大,直直盯著他,「難道競謙他……」他的反應,令她內心起了極端的不安。

  俞奇岳搖著頭,「競謙沒事了,只不過——」說著,臉色沉重了下來。

  「只不過什麼?」

  他沉重地歎了口長氣,「他的腦部和脊椎都受到了重擊,可能、可能有一陣子他的眼睛和行走都會有問題。」

  「眼睛和行走都有問題?!」杜若冬倒抽了一大口氣,「你的意思是說,他的眼睛會……」老天!希望不是自己所想的。

  「他的眼睛會失明,腿也無法行走。」俞奇岳沉痛地宣佈答案。

  杜若冬一個字也吭不出來了,她的腦子是一片的空白,莫名的刺痛狠狠劃過她的心坎,呼吸漸感困難。

  「競謙現在還在昏睡之中。」他繼續說了下去,「我在打算要怎麼告訴他。」

  說著,他又歎了口氣。

  「他現在在哪裡?」

  「你隔壁的病房。」

  沒有再出聲,杜若冬輕緩地下了床。

  「你要去哪兒?」俞奇岳伸手扶著虛弱的她,關心地問。

  「去看競謙。」她撐著自己軟弱疼痛的身子,一步一步地走向病房門口。

  「你先休息吧。」他勸阻著她的念頭,「你現在的身體也不好……」

  「我要去看競謙。」杜若冬打斷俞奇岳勸阻的話,用著堅定的口吻說,「不然我不會安心的。」

  「若冬——」扶著杜若冬俞奇岳知道她態度堅決,也不好再阻止她,歎息一聲,只好攙扶著她去看姜競謙。

  然而,來到姜競謙的病床邊,看到他的頭部包滿了厚厚的紗布,臉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昏睡著,杜若冬深深地為他難過心疼。

  靜靜地凝視著姜競謙,一層熱淚鋪在她的雙眼上。

  「是我害了他!」好一會兒,她哽咽的說,淚水也無聲地從臉頰上滑落,像顆顆晶盈剔透的珍珠,滴落在床單上。

  俞奇岳走到杜若冬的身邊,想安慰她幾句,「你別難過了,競謙他……」

  「真的是我害了他的。」打斷他的話,她低低泣訴著,「他其實是不會受這麼重的傷的,是那時要撞車的時候,競謙撲過來抱住我,他才——」說到這兒,她幾乎泣不成聲。

  「若冬。」

  「其實眼該瞎、腿該廢的人是我,不是競謙,不該是他的呀!」忍不下心中的傷心難過,杜若冬激動地哭喊著。

  「別這樣,若冬。」俞奇岳拍拍她的肩頭,「你身體現在也還虛弱,你這麼激動不好的。」

  她搖著頭,情緒根本無法平靜下來,「你不知道,我寧可、我寧可躺在這張病床上的人是我,而不是競謙啊!」

  「我能體會你的心情。」俞奇岳望了一眼昏迷中的姜競謙,臉色更加沉重悲痛,「但是,你也得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競謙現在是最需要人照顧的時候,如果你真的倒下了,誰來照顧他?別忘了,還有競翔也是需要人照顧的。」

  一提到姜競翔,杜若冬才稍稍收了些淚水,「對了。競翔他現在人呢?」

  「他現在還在我家,我是等他睡著了才趕來醫院的。」俞奇岳邊回答邊低頭看了一下手錶,「不過現在早上快六點了,我待會兒得趕回去,免得他起床找不到人會害怕。」

  「嗯。」杜若冬輕頷了首。原本激動的情緒,也逐漸緩和下來,「那麻煩你到時幫忙送他去小天使那兒上班。」

  「我會的。」俞奇岳一笑,「他昨晚在我那兒吵說,今天要自己做一個巧克力蛋糕給我們吃。」

  兩年前,姜競謙開了三間連鎖蛋糕西餅屋,除了請來幾位烘焙方面極為出名的師父之外,其他的助理學徒,全是如姜競翔一般的智力障礙兒。其主要目的,也是讓這些弱智兒有謀生的能力,有一技之長傍身。而姜競翔則是總店裡的一名小學徒。

  「我想,競謙現在是沒這口福,吃競翔親手做的蛋糕了。」杜若冬一聲輕輕歎息。

  「我下午下班後,再帶他來這兒吧。」

  她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那麻煩請你再帶一些日常盥洗的用品來。」

  「我會的。」

  *****

  姜競謙一醒來,卻發現自己的眼前是一片的黑,什麼也看不見。

  他一愣,撐起自己要坐起。

  「競謙?」坐在病床邊照顧他的杜若冬,立即發覺他的動靜。低喚一聲,同時也伸手扶著他坐起,「你終於醒了,你昏睡了兩天。」

  「我的眼睛是怎麼回事?」姜競謙劈頭就是這麼一問。

  「你的眼睛……沒事。」杜若冬在這兩天,不斷地給自己做心理建設,若是他醒來,問起她雙眼或雙腿之事,她該如何回答。

  「沒事?」姜競謙眉頭一皺,「沒事為什麼我睜著眼,卻看不見任何東西?」

  他反駁她的話,語氣和表情都有著不滿。

  杜若冬輕歎息一聲,「這個現象……是暫時的。」她委婉地解釋,生怕他在無法接受突來的事實,在情緒上有太大的波動。

  「暫時?」他哼笑一聲,內心的直覺反應,不讓他這麼相信她所說的,「如果我眼睛瞎了,你就直說,不必找一堆莫名其妙的爛借口對我解釋。」

  「不是的。」她急急地否認,「你的眼睛並沒有瞎,真的。」

  「你還想安慰我、騙我嗎?」姜競謙的態度情緒,是出乎意料之外的鎮定與冷靜。

  看到他冷靜的模樣,杜若冬反而擔心不安起來。老天!她真不知道該要說什麼才好。

  「我是不是在醫院裡?」他邊說邊摸索地掀起蓋在身上的床被,「我去找醫生。」

  說完,人就要下床。

  「不要!」她緊張得立即上前阻止姜競謙的下床。

  「為什麼不要?」他反問,「害怕你的爛理由被揭穿,我的猜測被證實是真的?」

  杜若冬沒有回答,面對這樣反應態度的他,她實在不知道要怎麼辦。

  沒聽到她的回答,姜競謙更加的確定心裡的猜測。低哼一聲,他決意要下床找醫生。

  然而,就在這時,他卻驚覺自己的腿卻無法移動。伸手去摸,他的腿……似乎沒有知覺。

  雖然姜競謙不再出聲,但是看他的動作,杜若冬也知道他發現自己的雙腿不對勁了。

  「我的雙腿怎麼了?」好一會兒,他才冷冷地問出聲。

  她微低著頭,默不作聲。

  「是不是我的雙腿也跟我的眼睛一樣,全部廢了?」他又問。

  杜若冬沉吟了好一會兒,深吸了口氣,才緩緩地吐實,「你的脊椎受傷,所以你的雙腿暫時無法行走,需要一段時間的復健治療,才能完全復原。」她還是決定據實以告,「你的眼睛是因為腦部受到撞擊,裡面有一個血塊,壓迫到了視神經,需要動一次手術,才能夠恢復視力。」

  聽著她的解釋,姜競謙心湖的波動更是激動。他的雙手緊握成拳,指關節都握得格格作響,臉上的神情出現了憤恨的冷沉。

  「競謙,」杜若冬凝視著他,難過的淚水在她的眼中泛漾,「對不起!」她輕輕地道著歉。

  他沒有吭聲,動也沒動。

  「對不起!」杜若冬再次地道歉,「要不是我,你不會這樣的……」

  「別跟我說這些沒用的廢話。」姜競謙冷聲地打斷她的話。

  「競謙。」

  「可惡。」他低咒了一聲,倏地,他的雙拳不斷地捶著自己的雙腿,「可惡、可惡、可惡!」落在腿上的拳頭,是愈來愈用力。

  「別這樣,競謙!」杜若冬急忙忙地上前阻止著他。

  「走開!」姜競謙低喊著,心中的憤恨逐漸爆發。

  「競謙,你別這樣!」她的淚水如決堤般地流下,「是我害了你的,你要發洩就衝著我來,你可以打我、罵我,可是你別這麼對你自己!」

  姜競謙怔愣了一秒的時間,杜若冬的泣訴,拉引出他心底深處的疼惜,但是只有短短的一秒鐘,他硬壓下了這股感覺,狠心地使勁將她推開。

  「走開!」他怒喊著,「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也不需要你的同情憐憫!」只因為在同時,他的自尊也感到了受辱。

  杜若冬冷不防地被姜競謙這麼一推,重心不穩地往後退了好幾步。

  而這一幕情景,正好落進開門進來的俞奇岳眼裡。

  「若冬!」他輕喊了一聲,立即走到杜若冬的身邊,「沒事吧?」

  杜若冬睜著淚眼,看了俞奇岳一眼,搖搖頭,嗚咽著聲音說:「我已經跟競謙明說……他的病情了。」

  「我想也是。」俞奇岳歎息著,「看他臉上的表情就知道了。」

  「奇岳。」聽到了他的聲音,姜競謙立刻叫喚著他,「幫我叫醫生來。」低沉的嗓音,還是掩飾不了他心裡的憤怒。

  俞奇岳望著他,遲疑了一下,「我可以幫你叫醫生來跟你談,但是請你先冷靜一下。」

  「我現在這個樣子,你要我怎麼能夠冷靜?」姜競謙很不客氣地應回他的話。

  「我能夠瞭解,也能體諒你現在的感受。」俞奇岳試著用和緩的語氣和他溝通,「但是,你不能把自己的怨氣往別人身上發。我們和你一樣,也不希望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能瞭解能體諒又怎麼樣?今天發生事情的人是我,並不是你們,你們當然可以說這麼冠冕堂皇的安慰話!」姜競謙激動地低吼。

  「競謙,我們並沒有說什麼冠冕堂皇的安慰話。」聽到姜競謙這麼說,她急急地否認並解釋,「我們也不希望你……」

  「若冬,算了。」俞奇岳出聲打斷杜若冬的話,「讓競謙一個人好好地靜一靜吧。」

  杜若冬看向他,「可是——」

  「現在我們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的,算了。」俞奇岳勸著她,「等他冷靜一些,情緒較平穩的時候,再跟他說吧。」

  杜若冬遲疑了好久,再看看姜競謙,最後接受了俞奇岳的建議。

  「競謙,你一個人好好地靜一靜,我去找醫生來跟你談一談,晚一些我再和若冬來看你。」說完,俞奇岳便和杜若冬離開病房,留下姜競謙一個人。

  *****

  陪著杜若冬回她的病房,俞奇岳吐了口氣,「給競謙一個人好好靜靜想一想吧。」

  「我知道。」低著頭,杜若冬有氣無力地應著。一想到姜競謙那張激動憤恨的臉,她就忍不住為他難過與心疼。

  「別介意競謙的那些傷人話。」俞奇岳繼續安慰她,「他是無心的。」

  她淡然一笑,「我不會介意的,我能體會他的感受。」就算他是有心的,她也會忍受下來,畢竟,這是自己虧欠他的。

  「你能體會就好了。」俞奇岳也揚起一抹笑容,「競謙的脾氣一向就不是很好,我很擔心你會受不了。」

  「就算是受不了,也得忍受下去。」杜若冬挺認命的說,「是我欠他的,我應該要忍。」

  看她如此認命,他的心裡也為她疼惜,「我很清楚你和競謙之間的恩怨,也大致猜測得出你的心態,但是,容忍競謙,你真的沒有任何怨言或後悔嗎?」他實在有點好奇。

  「怨言?後悔?」杜若冬雙眼直落前方,空洞無神,而嘴邊卻泛起一抹無奈的苦笑,「我有後悔或是怨恨的權利嗎?」

  「這樣折磨你自己,值得嗎?」俞奇岳不太確定地反問。

  「值不值得……」她輕歎口氣,「我已經沒有精力去思考了。」

  他凝視著她,「我很好奇,你真的不恨競謙嗎?」

  杜若冬搖搖頭,「起初我真的很恨他,甚至曾詛咒過他,但是,」停頓一下,將目光調回,落在俞奇岳的身上,「當我知道我Daady和他之間的仇恨,再加上後來的事……我對他已經沒有這麼強烈的感覺了。若真有,也只有對他的虧欠了。

  「是嗎?」俞奇岳一笑,「我想,不止是虧欠這一些吧?」他話中有意的說。

  她微微一愣,「什麼意思?」

  「你自己難道真的沒有發覺出來嗎?」

  杜若冬迎視著他略帶著笑的雙眼,一股直覺讓她能理解出他話中所含帶之意。

  「你是說——」杜若冬話才一出,卻又止住說不下去了。

  「你自己應該瞭解我的意思。」他吁口氣,「你早喜歡上競謙了。」他點明出自己剛才說的話中之意。

  她怔愣著,一時之間思緒紊亂。

  她喜歡上了競謙?噢!這是她絕對不敢也不會去想到的事情。

  「我想,只有這個原因,才會讓你如此對待競謙,無怨無悔。」俞奇岳說明著自己這般猜想的理由。

  「我從來不會去想到這一面。」杜若冬也坦承自己的想法,「我只想好好為我Daddy所做的事贖罪,根本不敢多想什麼。而且,就算我真的喜歡上了競謙,那又如何呢?這只會造成我更多的痛苦罷了。」愈說,她愈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為什麼要這麼想呢?」

  「你要我怎麼不這麼想?」她反問回去,「競謙對我存有一股強烈的恨意,而我,卻喜歡上他。喜歡上一個恨自己的人,你覺得不痛苦嗎?」

  「別這麼去猜測競謙對你的感覺。」俞奇岳對她的說法不以為然,「我可不認為他是恨你的。」

  「是嗎?」杜若冬又是一記苦笑。

  「相信我。」他走至她的面前,伸手搭在她細瘦的肩頭,給她安慰的鼓勵,「他對你的感覺,其實是出乎你意料的。」

  「真的嗎?」聽著他半似保證的話,杜若冬灰暗的心情,起了一絲絲的希望與期盼。

  「相信我。」

  得到了這般保證,她的心也得到了莫名的鼓舞與信心。

  「競謙的過去,總是生活在灰暗的日子中,他從沒有真正開心快樂過。」俞奇岳很語重心長地道,「可是自從你的出現,我一直相信,你是惟一可以改變他的個性、他的生活的人。」

  杜若冬沉吟了一下,「我會盡力去試試看的。」

  莫名的信心,在她的內心漲滿開來。不管結果如何,她是絕對不會放棄姜競謙的。

  就算不是為自己,也算是為了他,為了替自己的Daddy贖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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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杜若冬躺在床上想假寐休息一下,
但隔壁卻不斷傳來東西撞擊聲,還有玻璃破碎聲。

  本能告訴她,姜競謙又開始發脾氣了。

  輕歎著氣,她感到無奈。他這個樣子,從他醒來到現在三天了,這已不知道是第幾次了。

  「滾!你們全都給我滾出去!」他的暴吼聲清晰的在她的耳畔響著,「我不需要你們的照顧,不需要你們來可憐我!」

  然後,一個細柔的女聲,說了一句她聽不太清楚的話。

  大概是護士了,杜若冬如此想著。

  「我叫你滾你是沒聽見啊?還待在這裡做什麼?要挨我罵,還是等我拿東西砸你?」姜競謙的聲音再次響起。

  再次歎息一聲,杜若冬決定放棄休息。下了床,她走向隔壁的病房,想要去安慰那無故受姜競謙吼罵的護士。

  才一到病房門口,她便見一名護士,睜著一雙飽受委屈的淚眼,蹲下身收拾摔碎在地板上的玻璃杯。

  「我來吧。」她走到護士身邊蹲下,輕聲地對她說,「你去忙你的。」

  護士抬頭看到杜若冬,像是看到救星一般,露出被救的開心笑容,「謝謝。」

  同時手指了指床旁桌上的一個小藥杯,「我是送藥來的,姜先生該吃藥了。」

  杜若冬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待會兒會讓他吃的。」

  「麻煩你了。」護士站起身。

  「不必客氣。」她望了一眼坐在病床上,滿臉怒氣的姜競謙一眼,再對護士誠心道著歉,「對不起,我先生對你亂發脾氣。」

  「沒關係。」護士搖搖手,嘴邊揚著微笑,「我知道姜先生是無心的。」

  杜若冬也回以一個微笑,卻無話可說。

  「那我回護理站忙了,有事再拉鈴叫我。」

  「嗯。」

  待護士快步離去後,杜若冬安安靜靜地收拾乾淨地上的碎玻璃,也將被推倒在地的椅子扶起。

  走至病床邊,她注視姜競謙好一會兒,才輕緩地開了口,「你不該無故對護士大發脾氣,亂吼亂罵的。」

  姜競謙聽出是杜若冬的聲音,從鼻子重哼出氣,「這關你的事了嗎?」

  「是不關我的事。」她很快地回答了他的話,「但是,是你的不對,難道我不能說嗎?」

  「說?」他冷笑一聲,「你應該用指責這個字眼,會比較恰當吧?」

  杜若冬輕吸了一口氣,「如果你說我是在指責你的話,我也不反對。」邊說邊找了一個空杯子盛了半杯水,「你該吃藥了。」說完,將水杯和藥杯遞到姜競謙的面前。

  「我不要吃。」他很快地出聲拒絕。

  「你必須要吃。」她的口吻強硬,「這是醫生開的處方。」

  「醫生開的處方又怎麼樣?」他撇過頭,「他是神還是皇帝?我為什麼一定要吃?」他的拒絕可也是堅決的。

  「他不是神,也不是皇帝,他只是一個醫生,而你,是他的病人。」

  「我是他的病人又怎麼樣?我不吃藥難道就犯了法嗎?」

  杜若冬抿抿嘴,對於姜競謙這無理取鬧的態度感到無奈。但是,她卻不因此而打退堂鼓。

  「為什麼你不吃藥?」她想知道他抗拒的理由。

  「不吃就不吃,還需要理由嗎?」姜競謙反問回去。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個樣子,很像無理取鬧的三歲小孩子?」

  他眉頭緊擰,「你別用話激我,我不會上當的。」

  「我不需要激你。」杜若冬依然是輕緩的同他說話,「你自己就可以激你自己了。」

  姜競謙一怔,立刻明白她話中之意,「你現在是來刺激我、嘲笑我,向我報復來折磨我的是吧?」

  「刺激你、嘲笑你、報復折磨你,這是我心裡很想做的事。」她並未否認的說。

  姜競謙的面容稍稍一變,但是隨即又恢復之前憤怒的神色,「那現在你可真抓對了時機。」一抹受傷痛楚劃過了他的心窩。

  沒想到他居然會聽到她如此坦承的話語,原來他看錯了她,她是一個有仇必報的女人。不過這也無可厚非,再怎麼說,他之前真的是給了她太大的傷害。換成別人,也會有想報復的念頭。他所種下的因,怎能期盼不收果呢?

  「我是很想抓對這個時機。」杜若冬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但是你應該明白清楚,我是不會這麼做的。」

  「是嗎?」他回過神,冷然地笑著。心中剛才掠過的受傷,此時浮抹上一層欣喜之情。

  「難道你真以為我是有仇必報之人?」她反問。聽到他的懷疑口氣,她的心裡不免難過。因為他居然真把她當成這種乘人之危、施以報復的人。

  「我曾經對你造成很大的傷害,還強逼著你嫁給我,你不可能對我沒有任何怨恨。」姜競謙的口氣不再惱怒,軟化了下來。

  「我是有。」杜若冬歎口長長的氣,「但是,我並不想這麼做。因為我做不來,尤其我們現在又是夫妻,我更不想這麼做了。」

  「夫妻?」他輕哼一聲,語氣儘是譏諷,「只是有名無實的夫妻。你這個妻子對我而言,有或沒有似乎都無所謂了。」

  他的話,惹來杜若冬一陣沉默無言。

  「沒話可說了?」

  她做了一個深呼吸,「也許在你心中,你對我就是如此想法,認為我這個妻子有或沒有都無所謂,但是,對我而言,既然我們已經是夫妻,你就永遠是我杜若冬的丈夫。」語調雖輕,卻有著她堅持的承諾。

  這次換成姜競謙無言以對。他沒料到,這個以報復為出發點的婚姻,在杜若冬的心中,卻是如此地認真看待、真心接受。他以為她會想盡辦法來解脫這個枷鎖。

  他沒料到、真的是沒料到。心中那份欣喜,不自覺地擴大、散開。

  不過,他並未將這份自己還理不太清的情緒表露出來,只是冷著臉道:「你別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會對你好些,甚至停止我的報復。」

  杜若冬淒然一笑,「我從沒想過要你對我好些,我也知道在你心中的那份仇恨,是很難消除得掉。我會這麼說,也只不過是把我自己心裡的話坦白地說出來罷了。」

  姜競謙不語,腦中的思緒一片紊亂。

  見他沉默了下來,杜若冬將手中的水杯和藥杯,移到他的雙手邊,「先吃藥吧。」

  「我不吃。」姜競謙還是拒絕。

  「你不吃,你的病會很難好的。」杜若冬軟聲軟氣地勸著他。

  「我吃了,我的眼睛會看得到、雙腿就可以下床走路了嗎?」姜競謙反駁她的話,神情又激動起來。

  「是不可能光吃藥就可以恢復你的視力,讓你的雙腿健步如飛。」她對於他的話,沒有想辯駁的意思,「但是你若不吃,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我吃了,又有什麼好處可言?」

  杜若冬將手中的藥杯和水杯收起,放回床旁桌上,「你現在是想自暴自棄嗎?」

  「我說過,我的事不用你來管。」

  「我不會不管你的。你是我丈夫,而且你是為了保護我才受這種傷,我不會任你如此放棄你自己。」

  「你不會任我放棄我自己?」他冷笑出聲,「你是在說笑話是吧?」

  「我沒在說笑話,我是很認真的。」

  「認真?」姜競謙的臉猛地一沉,「好,我也是很認真地告訴你、警告你,我的事不用你管!你給我滾出去!」他低吼著。

  杜若冬沉吟著,注視著他那張臉,「我可以走。但是請你自己好好想想,你這樣自暴自棄,對你來說並沒有好處。你的雙眼和雙腿都可以治得好的,只要你對你自己有信心,你可以的。」

  「你說完了沒有?」姜競謙語氣不客氣地衝回去,「你說完就給我滾!」

  她深吸口氣,「我從小所認識的姜競謙,並不是一個這麼容易向命運低頭,輕言說放棄的人,如果你現在就因這種挫折而放棄自己……那麼,我真的是錯看了你。

  口口聲聲、一心一意說要報仇,要折磨我來平復你心中的仇恨,根本就不必的!而且,你也對不起你過世的母親。」說完最後的話,她便轉身大步地離去。

  *****

  俞奇岳看著自己辦公桌上,堆滿看不完的文件,他的頭脹得快爆炸了。

  自從姜競謙出車禍受傷住院後,便把公司所有的事,全交給他管理處置,而他除了工作量加大外,還要跑醫院探望姜競謙,姜競翔的生活起居也全由自己來幫忙照料。至今也一個多禮拜了,這樣的奔波忙碌,弄得他疲憊不堪不說,壓力也加大了不少。他不知何時才能解脫這樣的壓力,恢復到往日的正常生活。

  「唉!」他重歎出氣,面容出現了疲累。

  一陣叩門聲,在此時響起。

  「進來。」他應了一聲。

  「奇岳。」門開了,走進來的是一臉微笑的杜若冬。

  「若冬?!」看到她的出現、俞奇岳是非常驚訝的,「你怎麼會跑來?你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醫院嗎?」

  「我今天早上辦出院了。」杜若冬邊回答邊走到辦公桌前。

  「辦出院了?」俞奇岳還是十分的驚訝,「為什麼?你不是應該明天才出院的嗎?」

  「我想我既然沒事了,就乾脆出院好了。這可是經過醫生同意的。」

  「你既然出院了,就打通電話給我,好讓我去接你才是。」

  「不必這麼麻煩了。」杜若冬柔和地笑著,「我自己出院就可以了,又何必麻煩你跑醫院那一趟呢,你有這麼多的事情要忙,要你接我出院,我可是不好意思。」

  她的體諒瞭解,令他忍不住笑開了,「那你現在應該回去休息,怎跑來公司?

  有事嗎?」

  「競謙這陣子都沒法子管理公司的事,你一個人身兼兩職,還要醫院公司兩頭跑,另外要接送小翔,我想你一定很吃力。所以就來看看,有沒有什麼地方可以幫得上忙的。」說完,杜若冬眼睛掃了一遍辦公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

  聽她這麼一說,俞奇岳笑得更開心了,「你若來公司幫忙,我還真可以鬆了一大口氣呢。」多了若冬這個幫手,自己也許能減輕些壓力。

  「真的嗎?」瞧他如此的反應,杜若冬能感覺得出,他真的忙壞了,「不過,我不是學商的,可能很多方面我都不太懂……」

  「沒關係。」俞奇岳打斷她的話,「我可以教你的。」

  「如果你能教我是再好不過了。」她也揚開笑容,「多學一些這方面的事,也許以後有機會,我真的可以幫競謙減去一些工作量。」

  「要是競謙知道你這麼為他設想,他會很高興的。」

  「是嗎?」杜若冬的笑退去了些。

  知道她心裡是怎麼想的,他的笑容同樣也收了起來,「給他一些時間吧。」他語重心長地說著,「要他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全解下他背負多年的仇恨,並不是這麼容易的。」

  「我知道。」杜若冬輕輕頷首,「我也沒有急著想馬上改變他。」她心裡深知這一點。然而也就是深知這一點,讓她內心充滿了不少的無奈與無力感。因為她並不能有完全把握,可以改變姜競謙。

  「對自己和競謙都要有信心。」俞奇岳給她支持與鼓勵,「只是現在要多給他一些時間,讓他一個人好好地想一想。」

  杜若冬強打起精神,一笑,「我會的。」吁了口氣,將自己低沉的情緒一拋,「對了,我能幫你些什麼忙?」

  「幫什麼忙?」俞奇岳想了一下,「這樣吧。我這裡有一些文件,等著過目簽名,你幫我處理一些吧。」說著,從面前的文件堆中,挑了幾份出來。

  「OK。」杜若冬接過手,「那我看不明白的地方再問你。」

  「嗯。」

  「那我要到哪兒辦公?」

  「競謙的辦公室吧。反正這陣子他都沒法來公司,你就用他的辦公室。」

  「嗯。」

  *****

  吐了口大大的氣,杜若冬身子往柔軟的椅背一倒,鬆懈了她一直緊繃專注的精神。

  眼神往辦公桌上的電子時鐘一看,已經是下午近五點時分了。

  「快下班了。」她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自語地說著,「公事也忙完了,差不多可以準備走了。」

  自語了一下,隨即,她開始整理起辦公桌面的東西。

  一陣上線電話鈴聲響起。

  「喂。」她接起了電話。

  「若冬。」電話那頭傳來了俞奇岳的聲音。

  「奇岳?」杜若冬一笑,「什麼事?」

  「你幫我找找看,競謙的圖章是不是在他的抽屜裡?」

  「競謙的圖章?」她稍稍一怔,「什麼圖章?」

  「他的一個印鑒章。」俞奇岳解釋著,「我剛問他,他說他放在公司的辦公桌抽屜裡,忘了拿走。」

  「是嗎?」杜若冬邊應邊伸手拉開辦公桌的其中一個抽屜,「我找找看。」

  「他那個圖章是用一個黑色盒子裝的,是個水晶刻的圖章。」

  「喔。」

  「如果你找到了,可不可以立刻拿到醫院來?」

  「醫院?」杜若冬秀眉輕輕一蹙,「你人在醫院嗎?」聽他的口氣,似是如此。

  俞奇岳稍稍遲疑了一下,「是啊。」

  「你下午不是說和一個客戶有約出去了?怎麼你人會在醫院?」她有些納悶,但在話一說完時,一個不好的猜想閃過她的腦海,「是不是競謙出了什麼事?」

  「不是的。」俞奇岳連忙給她一個否認的答案,「總之你先把圖章找到,到醫院來再說吧。」

  「嗯。我立刻找。」匆匆地說完電話掛上後,杜若冬便急忙尋找姜競謙的圖章,不一會兒,她在辦公桌最下面的抽屜找到了俞奇岳所說的圖章。

  沒有遲疑,她立即起身,準備趕往醫院。

  辦公室的大門才被她打開,面前突然出現的身影,卻讓她匆促的腳步急急地煞止住,臉上有掩飾不住的驚訝。

  「姊姊?」她低喚了一聲。

  站在杜若冬面前的杜若秋,則揚起一抹不太自然的笑容。

  「怎麼會是你?」杜若秋往辦公室內一望,「競謙呢?他人在裡面吧?」

  「競謙?」杜若冬怔愣了幾秒。

  姊姊怎會這麼問?難道她不知道競謙出了事情嗎?

  「我找了他好多天都找不到。」杜若秋的神情姿態是頗為高傲的,「沒法子了,我只好來公司找他。」

  聽姊姊如此說話,杜若冬明白姊姊不知道競謙出車禍住院的事,「你找競謙有什麼事情嗎?」她想先知道姊姊找競謙的目的,再考慮要不要實說競謙住院一事。

  杜若秋以不屑的目光瞄了她一眼,「我找他當然有事了。」

  「競謙現在人不在公司。」杜若冬很快地回答。

  「不在?」杜若秋修剪過細的眉頭一挑,「怎麼可能不在?不在你怎麼會在這兒?」

  「他真的不在。」

  「我不相信!」杜若秋一把推開妹妹,大步走進辦公室。

  杜若冬跟著走回辦公室內,對著四處搜尋姜競謙身影的她說:「競謙現在真的不在公司。」

  「他人在哪裡?」走回到妹妹面前,杜若秋以質問的語氣問著。

  「你有什麼事情找他?」杜若冬又問了一次。

  「我找他自然有事,不關你的事!」她很不客氣地回駁。

  對於姊姊這般態度,杜若冬早習以為常,「我可以替你轉話給他,或是請他跟你聯絡。」

  「為什麼只能用轉告的方式,或是他打電話給我?」杜若秋咄咄逼人的問她,「為什麼我不能親自找他,跟他面對面說?」

  「這……」

  杜若秋斜睨著她,「怎麼,不想我見到他?害怕我和他見面,你會再看到我和他的親熱鏡頭?」

  杜若冬不說一句話,滿腦子開始浮現之前兩人交媾的那一幕,令自己作嘔卻也心痛。

  捕捉到妹妹表情瞬間的變化,杜若秋似乎看出了什麼,「怎麼不說話了?想到那一天你看到的景象?」

  杜若冬還是沒有吭聲,但是神情卻是更低落與難過。

  知道自己所猜想的似乎是猜對了,杜若秋得意地笑開,「你愛上他了?」

  她的這句問話,讓杜若冬身子輕輕一震。

  「我猜對了?」

  杜若冬深吸了一口氣,想平定下自己紊亂的情緒,「我還有事情。」她轉移了這個話題,「你有什麼話要轉告給競謙,就趕快說吧。」

  「我要當面親自對他說。」杜若秋以強硬的口氣說著。

  「既然如此,很抱歉,我沒法子幫忙你了。」說完,她一副欲要離去的樣子。

  「好吧。」見杜若冬要離去,杜若秋連忙阻止她,「請你轉話給他也好,反正這件事情你遲早也是會知道的。」她的雙眼露出一抹精光。

  杜若冬心一凜,一抹極度不安的感覺,散遍她的全身。

  「我有了競謙的小孩。」杜若秋像宣佈著大事,慎重地說了出來。

  還來不及給自己心理準備,杜若秋的話就如同五雷轟頂,無情地狠狠擊中杜若冬的腦門,使她瞬間失去了所有思想、所有的意識。

  姊姊有了競謙的小孩……天!真希望她聽錯了。

  「不敢相信我的話?」盯視著妹妹遭受重大打擊的模樣,杜若秋笑得更得意了,「你以為我會騙你?」說著,從自己的皮包內,掏出了一張折好的紙張,遞到杜若冬的面前。

  杜若冬下意識地接過紙張。

  「這是醫院開的證明,證實我是懷了兩個月的身孕。」杜苦秋繼續說了下去,「我其實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競謙和我一向是很小心的,結果百密總有一疏。愈不想要發生的事,卻是發生了。」說著說著,她還挺無奈地低歎一聲。

  「兩個月……」杜若冬喃喃自語,混沌的腦子,依然回復不了鎮定。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為什麼姊姊會懷了自己丈夫的小孩……極度噁心污穢的感覺,湧至自己的喉嚨,使她張嘴欲嘔。

  用手摀住嘴,她不斷地深吸著氣,想要強壓下這股作嘔的感覺。

  看到杜若冬這般反應,杜若秋在心底笑得更開懷,「麻煩請你幫我轉達這個消息給競謙吧。」她在杜若冬還沒有回神過來時,腳步一跨地大步離去。

  *****

  杜若冬沒精神地敲門走進了姜競謙的病房。

  「若冬。」坐在病床邊的俞奇岳,轉身對她一笑,「印章找到了嗎?」

  「嗯。」她輕應了一聲,將圖章交給他。

  「謝謝。」他接過了圖章,「對了,公司下午沒什麼事情吧?」

  「沒什麼事。」杜若冬回答著。眼光卻瞄向坐在病床上,面無表情也不發一語的姜競謙。

  「你怎麼了?」俞奇岳小心翼翼地注視著她,關心地詢問,「你臉色看起來好差,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杜若冬牽強地揚起一抹微笑,「沒事,可能是因為累吧。」

  「累?」他站起身,「那要不要坐下來休息一下?」

  「我有事情要和競謙好好談談。」

  俞奇岳瞄了一眼姜競謙,眼神在杜若冬不注意時,閃燦了一道異樣的神色。

  「你——」

  「奇岳,麻煩你。」截斷他的話,杜若冬半似請求,「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和競謙談。」

  俞奇岳沉吟了一下,看看姜競謙,又看看她,「好吧。反正我正好也有事情,要出去一下。」他伸手拍拍杜若冬,若有深意地對她一笑,隨即將病房留給了他們。

  凝望著姜競謙,她滿腹想說的話,卻整理不出完整清楚的頭緒,說出口來。

  「有什麼事要跟我談?」倏地,沉默許久的姜競謙,低沉地問出口。

  杜若冬回過神,話語卻梗在喉嚨之中,開不了口。

  「很難啟口?」他感受到她的猶豫,遂又開了口。

  抿抿嘴,杜若冬硬是壓下內心那股煩亂的思緒,「我姊姊剛才到公司找你。」

  好一會兒,她才將要說的事情,起了一個開頭。

  「是嗎?」姜競嫌淡然地應了一聲。

  「她是去找你的。」

  「她有說找我什麼事嗎?」

  杜若冬遲疑了,因為她真的無法將自己所聽到的事實說出口。

  又察覺到了她的沉默不語,姜競謙追問著,「怎麼不說話了?若秋到底找我有什麼事?」語氣顯得有些急躁不耐煩。

  注視著他的反應,杜若冬的心像是被人狠擊一頓,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你似乎很關心我姊姊?」很困難的,她問出了這一句話。

  「我是很關心她。」沒有任何的遲疑,姜競謙很快地承認。

  她的雙眼泛起一抹刺痛,刺得淚腺開始大量湧出了淚水,「其實,你對她是有感覺的,對不對?」杜若冬哽咽著聲音問著。

  不知道為什麼,她真的很在乎他的感情歸屬,在乎得令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姜競謙眉頭輕輕一蹙,雖然他現在看不到,但是敏銳的耳力,卻讓他很清楚地聽出她在哭泣。

  「回答我。」哽著聲音,杜若冬盡量不使自己哭出聲來,「我想知道答案。」

  然而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大顆大顆地滑下臉龐。

  「為什麼一定要知道?」他完完全全確定她是在哭。但是他還是不動聲色,「你是想拿妻子的身份,對我質詢、興師問罪?」

  知道姜競謙看不到,但是她還是猛力地搖著頭,「我沒有要興師問罪,對你做任何的質詢,我只是想知道。」

  聽著杜若冬哭泣的聲音,姜競謙的心在糾絞著、扯痛著,「是。我是很喜歡若秋。」不過他還是狠著心、冷著臉,不願將自己真正的情感反應,表現出一絲一毫。

  他不是沒有感受到,自己已一點一滴地得到她的心、她的感情,不過,這又如何?以他目前的狀況,他能給她什麼幸福?

  「你……」得到姜競謙如此回答,杜若冬幾乎哽咽得說不出話來了。「你真的……」

  「我不會說假話。」打斷她的話,他逕自說了下去,「若秋對我是真心的,一直以來她都是如此,她從來不敢奢求什麼,只希望能和我在一起,沒有名份她也不在乎,我從來沒有遇過一個對我如此真心付出感情的女人。」

  姜競謙的話,一字一句像是把鋒利的刀子,一刀刀無情地劃過杜若冬的心,痛得她身子幾乎站不穩了。

  「我想,她是惟一一個對我好的女人。」他絕情地對她說著,「我現在不止是喜歡她,甚至可以說,我已經愛上她了。」

  愛上她……競謙愛上了姊姊……這一句話無非是在她還淌著血、傷痕纍纍的心口,撒上致命的鹽巴。

  血色迅速地在杜若冬臉上退去,淚水更是成串不停地流下。

  「你愛上了我姊姊……」她似乎是自語,喃喃地說著,「你竟然愛上了我姊姊……」

  「沒錯,我是愛上了她。」違背著自己的心,姜競謙強迫自己說出謊言。

  杜若冬沒有再出聲,她此刻只想放聲大哭,但是她卻沒有。緊咬著下唇,她顫著身子,強忍著自己想哭的激動。

  「怎麼不說話了?」沒聽到她的聲音,姜競謙仔細地想用自己的聽覺,感受她此時的情況。

  杜若冬依然沒有出聲,緊咬的下唇已經被咬破,緩緩地溢出血來。不過她並不感到痛,因為她的心痛早超越了她的皮肉之痛。她只是任由血液,不停緩緩流出,滴落而下。落在床單上,渲染成一小朵一小朵的血花。

  直到好久的時間過去了,她才壓制住自己想大哭的衝動,「我姊姊……今天來公司,要我轉告你……她有了……有了你的小孩……」到此刻,她不得不強逼自己去承認這個事實,「你有時間……打電話聯絡她吧。如果你真愛她,我可以和你離婚……成全你和我姊姊的!」很困難地說出了如此的決定,她再也無法忍受地轉身衝出病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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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沉重著一張臉,
俞奇岳走回了病房。

  「若冬走了。」他對坐在病床上,臉色更加難看的姜競謙說。

  「你沒替我送她回去嗎?」姜競謙的聲音更加低沉。

  「她不要我送。」他邊回答邊走到病床邊,「她哭得很傷心。」

  姜競謙不語。他想像得出來杜若冬勢必會傷心痛哭。同時腦子裡也浮現出她的淚容,還有那雙水靈盈盈的淚眼……他的心狠狠地抽痛。

  凝視著他沉凝略帶心傷的臉,俞奇岳忍不住歎息著,「你真的對她說了傷她心的話?」雖這麼問,心裡卻明白一定是如此。

  「不這麼傷她,她是不會離開我的。」姜競謙很沉痛的說。

  「何苦呢?」俞奇岳實在不明白姜競謙的內心想法,「你用這種方式,逼她自動離開,你這樣不止傷她的心,也苦了你自己啊。」他真是不敢相信,競謙真這麼狠心去傷害若冬。

  「我若不這麼做,她會離開我嗎?」姜競謙頗為無奈的反問回去。

  俞奇岳啞口無言。

  的確,這些日子以來,他多少瞭解若冬的個性,要不是競謙這麼傷她,她是決對不會離開的。

  「但是,」歎口氣,俞奇岳話中還是有著不忍,「看到若冬那樣傷心,我真的覺得我們這麼做,對她太殘忍了。」

  「為了她的安全,我不得不這麼對她。」姜競謙狠著心說著,「我的雙眼瞎了,雙腿廢了,我已經沒有保護她的能力。」說到這兒,他在心底也狠狠責罵著自己的無能為力。

  「也許是如此。」俞奇岳這次並沒有反駁他的話,「但是,現在已經有警方在著手調查,我想應該是不會有多大的危險發生了。」

  「只要不是百份之百的確定安全,我不會冒這個險的。」姜競謙非常堅決自己的想法。

  俞奇岳淡然一笑,「你其實是真的很愛若冬的,是嗎?」

  姜競謙身子輕輕一震。

  是的,他是愛若冬的。一直以來,他不斷告誡自己,要去仇恨她、折磨她,因為她是害自己家破人亡的仇人之女。但是,他發覺他做不到。尤其是那天那場車禍,他想也不想地衝上前,將她細弱的身子擁在懷裡,不願她受到傷害,那股極度想保護她安全無恙的心態,令他不得不去面對壓抑已久的情感。

  現在因為車禍瞎了、瘸了,但他並沒有怨恨她一絲一毫,反而還很寬慰欣喜她的無恙。

  他是愛她愛到不可自拔了吧?是何時愛上她的?他現在也無法清楚地去追溯了。

  也許是長大後,再次遇上她的那次吧?不然他怎會做出許多令自己都不敢置信的不智之舉——收購杜氏這拖了嚇死人的巨額爛債的公司、強要娶她為妻,還尊重她的意願,除非她心甘情願,不然絕不再碰她……俞奇岳在他沉吟思考之時,不經意的,目光掃落到床單上的數滴已乾涸的血漬,「你受傷流血了嗎?」他關心地詢問。

  被他突然一問,姜競謙感到莫名其妙,「什麼受傷流血?」

  俞奇岳快速掃視一下他,發覺他身上並沒有什麼傷口,「沒事。」

  「什麼沒事?」他感覺不太對勁,「你為什麼會問我是不是受傷流血了?」

  「沒什麼。我只是看到你床單上有幾點血漬。」俞奇岳照實回答,「但是之前我來的時候,床單上並沒有這些血漬,所以我以為你受傷了。」

  姜競謙濃眉一擰,聽他這麼一說,一個猜想掠過他的思緒中,「難道是若冬受傷了?」天!若冬受傷了嗎?不知道要不要緊?她怎會受傷了呢?

  「是嗎?」俞奇岳想了幾秒,「啊!我剛看到她下嘴唇又紅又腫,好像咬破流血了。」

  「什麼?」姜競謙一愣。該死!這小女人又咬破下唇了!她以為他現在看不到,就可以這麼虐待自己的嘴唇嗎?

  一股衝動,令他很想立即去抓回杜若冬,好好把她吻個夠,處罰她再次咬破嘴唇。

  「我相信若冬是愛你的。」俞奇岳又表示了自己的意見。

  「我知道她對我有某種程度的感情,可是……」

  「可是你老認為這份感情,是她想為她爸贖罪,而產生出來的?」

  姜競謙沒出聲,默認了他的話。

  俞奇岳大歎著氣,「你別再用這種想法,去看待若冬好不好?這樣你會快樂嗎?」

  「我有真的快樂過嗎?」姜競謙反問了這一句。

  這話可問倒了俞奇岳。的確,認識他多年以來,他似乎真的沒見過他真正開心過。

  「但是,你真的要放開她嗎?」俞奇岳不太確定地問著,「她可是你惟一真正動心過的女人。」

  「惟一真正動心……」姜競謙冷嘲一笑,「但是她現在卻認為她姊姊才是惟一令我動心過的女人了,不是嗎?」

  「那是你在對她說謊!」俞奇岳糾正著他,「是你和她姊姊聯手欺騙她的!」

  說到這兒,他的語氣激動了起來。

  「是,是我說了謊。」姜競謙倒很坦白地承認,「是我和杜若秋串通好,要她去欺騙若冬,說她懷了我的小孩!」他的語氣也不再冷靜,是!他是用錢買通,利用杜若秋仇視妹妹的心態,但那又如何?只要若冬平安,一切都是值得的。而杜若秋只是貪慕錢財的人,她撒了謊,拿了他給的一大筆錢之後,就不知跑到哪裡去逍遙了。

  「何苦呢?」俞奇岳歎息著,「你這麼做,只會讓彼此痛苦而已。」

  姜競謙沉默了一下,才又很沉重的說,「不這麼做行嗎?我不想見到若冬再有任何的損傷了。」停頓一下,「更何況,我現在算是半個廢人,事事需要別人照顧,根本無法保護得了她。」

  「那又如何?」俞奇岳可不以為然,「你以為若冬會在乎你現在這個樣子嗎?。

  「我知道她不在乎,但是我在乎!」

  「競謙!」

  「我不能再讓她有任何的損傷了。」他再次強調。

  俞奇岳再次無奈地歎著氣,「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子,真的很自私。」

  「我不管自不自私。」姜競謙是吃了秤坨鐵了心,決不改變初衷,「我只要若冬沒事,其他的事,我不會去考慮。」

  俞奇岳見他如此堅決,也無法再說什麼,除了歎息之外,也只有歎息。

  *****

  「杜姊姊。」姜競翔走進廚房,站在正在忙著清洗碗盤的杜若冬身後,「我哥哥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啊?」

  杜若冬停住動作,回頭看著一臉期盼的姜競翔,「想哥哥了?」

  「是啊。」他點點頭,「哥哥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啊?」

  什麼時候回來……杜若冬沉吟下來,沒有給予回答。

  「杜姊姊,」姜競翔拉拉她的衣袖,「你怎麼不回答我?」

  杜若冬強揚出笑,「你哥哥再過幾天就會回來了。」她隨口回了一個答案。

  「還要再過幾天啊?」姜競翔臉部肌肉全扭曲成一團,「你每天都說哥哥過幾天就會回來,但是都沒看到他回來!」他耍賴似地嚷嚷。

  「小翔……」

  原本俞奇岳是要帶他去醫院找他哥哥,但又怕嚇壞了他,遂作罷,也因此他好久都沒見到姜競謙了。

  「我好想哥哥,他到底在哪裡?為什麼還不回來嘛!

  「小翔乖。」杜若冬試圖安撫著姜競翔的情緒,但是自己的心卻也低落了下來。

  「杜姊姊,我想哥哥,你帶我去找他好不好?」姜競翔扯著她的衣袖,哀哀地祈求。

  杜若冬不語。她和俞奇岳有相同的心態,所以她也不打算告訴他他哥出車禍的消息,更別說帶他去醫院看姜競謙,免得給姜競謙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小翔,」正當杜若冬在想理由要安撫姜競翔的時候,一陣門鈴聲打斷了她,「有人按門鈴,我去看看是誰來了。」趁此機會結束話題,她小快步地離開廚房。

  一打開大門,門外站著的是俞奇岳。

  「奇岳?」杜若冬有些訝異他這時的到訪,「你怎麼會來了?」

  「有事要找你。」

  「找我?」杜若冬眉頭輕輕一蹙,看他一臉凝重,直覺給了她不安,「是不是競謙出了什麼事?」這是她第一個衝進腦門裡的猜測。

  「不是。」俞奇岳邊說邊走進屋內,「競謙好得很。」

  杜若冬關好了大門,跟著進了大廳,對著才坐下的俞奇岳追問:「那——」

  「俞哥哥!」杜若冬的話才要出口,姜競翔便蹦蹦跳跳地從廚房跑了過來。

  「競翔。」俞奇岳露出笑容,向姜競翔打著招呼,「吃飽了沒?」

  「吃飽了!」姜競翔用力地點著頭。

  「小翔乖。」杜若冬走到姜競翔的身邊,哄著他說:「你先去洗澡好不好?姊姊有事要和俞哥哥說。」

  「我不要!我也要聽。」姜競翔拒絕著,「我要聽你們要說什麼!」

  「小翔別不聽話。」對於姜競翔此時拗起的性子,杜若冬感到十分的無奈,「這樣你哥哥知道你不聽話,他會生氣的。」

  一聽她搬出哥哥來威脅,姜競翔的脾氣,立即消退了不少,「可是人家真的想聽嘛!」神情也換上了委屈。

  「小翔要聽話。」這時,俞奇岳也插嘴進來,幫杜若冬哄著他,「做個聽話的乖孩子,嗯?」

  姜競翔不依地噘起嘴,遲疑了好一下子,才乖乖聽話去洗澡。

  他離去後,杜若冬緩步走到俞奇岳的面前坐下,「有什麼事,你就說吧。」在說話的同時,也不斷給自己心理準備。

  俞奇岳沉吟了好一會,才將自己手上一直拿著的牛皮紙袋,遞放在桌上,「給你的。」

  「什麼東西?」杜若冬眼睛直盯著牛皮紙袋,卻沒有接過來打開看。

  「你看了就會知道。」他帶著沉重的語氣說。

  她盯著牛皮紙袋,遲疑了好一會兒,深吸著氣,才伸手拿起它,打開來看。

  牛皮紙袋內,是一疊密密麻麻文字的契約文件。而其中的一份,是離婚協議書。

  這份文件,犀利地刺痛她的心。

  「競謙想和我離婚?」壓抑內心掀翻起的波濤,杜若冬盡量使自己情緒平穩地問著。

  俞奇岳重歎著氣,「我勸了他幾次,可是,他卻堅持要這麼做。」

  「是嗎?」她揚起一抹淡得幾乎看不見的苦笑,「是為了我姊姊,他才這麼堅持的?」她心痛如絞,卻無人知曉。

  他這會兒可是有話不能說,心裡也挺痛苦的,「你別這麼想,其實,事實並不是你所想的這樣。」

  「事實不是這樣?」薄薄的淚水鋪上雙眼,杜若冬的苦笑加深,「不要我這麼想,那還要我如何去想?」

  「競謙有他的苦衷。」

  「有他的苦衷?」杜若冬吸著鼻,強忍著淚水不使其落下,「他的苦哀就是愛上了我姊姊,而且我姊姊還有了他的孩子?」

  俞奇岳的眉頭緊皺,心底不知歎了幾回的氣,「若冬,相信我,競謙對你並不是沒有感情的。他只是……」

  「他只是愛我姊姊,多了我許多,是吧?」打斷他的話,杜若冬替他接下去。

  「若冬——」

  「你別再為他說話了。」杜若冬放下手中的牛皮紙袋,「我不會令他為難的。離婚協議書籤好後,我會給他的。」

  俞奇岳點了一下頭,「好吧。我不多打擾你了。」說著,他站了起身,「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事實,並不是你所看到、聽到的,相信我,競謙真的是愛你的。」

  說完,人便邁著沉重的步伐離去。

  *****

  窒悶的空間裡,瀰漫著要人命的低氣壓,令人呼吸感到困難。

  黎偉芹望著坐在沙發上,已經整整一個多小時沒吭半個字、半點聲音的杜若冬。

  她知道杜若冬心情煩,她知道好友想一個人好好靜一靜,但是,她實在快受不了這種靜默沉寂的氣氛了!

  「若冬。」她吐了一大口的氣,「我拜託你,可不可以請你開個金口,說說話啊?」再這樣安安靜靜下去,她準要瘋了。

  杜若冬沒有立即出聲,好一會兒她才抬起眼,「我不知道要說什麼。」聲音是有氣無力的。

  「隨便你說什麼都好!」黎偉芹身子往後一癱,「只要不要再悶不吭聲就好了。」

  杜若冬幽幽歎著氣,「我現在心裡亂成一團,根本沒法子靜下來。」

  「你還亂?」黎偉芹翻了一個大白眼,「你已經靜了一個多小時了耶!」

  「今天換作你是我,你的心會不亂嗎?」杜若冬反問回去。

  黎偉芹啞口無言。

  是啊。她若有若冬這般遭遇,老公和自己的姊姊暗渡陳倉,現在還珠胎暗結,她似乎也不可能冷靜得下來。

  不過怎麼會發生這種事?若冬的老公和姊姊未免也太過分了吧?

  「偉芹」杜若冬睜著一雙認真的眼,望著她,「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怎麼做?」黎偉芹眉一挑,一時之間可被問住了。

  若她有若冬這般處境,她會怎麼做呢?

  「我是不是真的該成全他們?」杜若冬又繼續問,「應該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

  黎偉芹沉吟一下,給了一個中肯的答案,「我想我會簽字的。」

  「會簽……」杜若冬淒然的面容上,更添一筆苦楚表情,「是嗎?」

  「如果不簽,又能怎麼做?」黎偉芹開始分析起來,「難道你要來一個二妻一夫?你是大老婆,而你姊姊是小老婆這樣子的情況,你能接受嗎?」

  杜若冬再次沉默下來,細想著她的回答。

  兩妻一夫……這樣子她真的能接受嗎?而且,那個人還是她的姊姊……噢!事情怎麼會演變到現在這個樣子?

  「若冬。」黎偉芹輕喚了她一聲,並用沉凝的口吻說著,「不管你的決定是什麼,這件事都要盡早解決掉,愈拖,對大家來說,都沒有任何的好處。」

  杜若冬還是沒有說話。

  是的,自己應該盡早下決定,解決掉這件事情,是苦是痛,遲早都要去承受,既是如此,就堅決一點,作下選擇吧……

*****

  做了幾個深呼吸,給自己十足的信心之後,杜若冬輕聲悄步地走進了病房,走到姜競謙的病床邊。

  「是誰?」躺在床上休息的姜競謙,聽到有人走進來。

  「是我。」杜若冬輕輕的出聲應話。

  他緩緩坐起身,眉頭輕蹙,「有事找我?」語氣是淡漠而冰冷的。

  聽他如此的語氣,杜若冬已經受傷破碎的心,此時又再次碎成片片。

  「我把離婚協議書送過來。」說著,將手中拿著的牛皮紙袋,遞到他的手邊,「我已經在上面簽了字。」

  「是嗎?」姜競謙摸索地拿過牛皮紙袋,眉頭擰得更緊了。

  「我想簽了字,對大家都好。」說著說著,一抹酸楚的感覺從心底泛了出來,刺激著杜若冬的雙眼。

  他抿抿嘴,強壓下內心激動的情感,「謝謝你的成全。」他的表情語氣依然不變地冷漠淡然。

  「不必……客氣。」這次,她連說話都帶著哽咽了。

  她現在不得不承認,她是真的很愛面前這個曾深深傷害自己的冷漠男人,和他相處的點滴一再的改變她對他的觀感,一再的加深她對他的愛意,現在要離開他……她真的很捨不得。

  「你還有事嗎?」

  「沒事了。」杜若冬小小聲地應答。

  「沒事的話,我想休息了。」他一副準備再躺下睡覺的樣子。

  杜若冬當然明白姜競謙的意思,而她也沒什麼話要說了,可是,雙腳卻移動不了。

  她真的不想離開呵!

  「還不走?」他遲遲沒聽到腳步移動聲,眉一挑,語氣更加的冰冷。

  杜若冬咬住下唇,就是不想走。

  姜競謙還是沒聽到她離去的聲音,冷哼一聲,不再理會她地倒頭就睡。

  注視著他背著自己側身而睡,不爭氣的淚水,又湧進杜若冬的眼眶裡。

  面對他的冷漠無情,她的心好痛好痛!

  纖弱的肩頭不斷地因哭泣而顫動,淚水如決堤般流下。好一會兒,她聽到了姜競謙低沉規律的呼吸聲——他真的無情地睡著了。

  「為什麼!」她禁不住內心的傷痛,身子癱軟下來而趴在病床邊,低低地泣訴,「為什麼會這樣?難道你真的這麼厭惡我?對我這麼地無情嗎?」

  「奇岳曾告訴我,你對我並不是真的沒有感情的,但是……」杜若冬手緊扯著被角,抽泣地繼續說著,「你對我卻是如此冷漠無情!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心痛!

  也許我很傻,雖然我們成了夫妻,可是為了你對我Daddy的仇恨……你對我只有仇恨、只想報仇……對於這樣的你,我卻還是、還是這麼無藥可救地愛上你了!」到此,她是哭到失聲了。

  一抹壓抑不住的欣喜,快速滑掠過姜競謙的心底。

  終究,他還是得到了她的感情,但是也在這一刻,他才發覺到,其實,他等待這一刻,已經很久很久了。

  他再也忍不住的翻了個身,再次坐起身,伸手摸索到杜若冬的手,「別哭了。」

  其實,他並沒有睡著,他只不過想騙杜若冬,要她離開。但是,聽到她這麼一聲聲的哭泣訴說,再狠的心也軟了下來。

  畢竟他真正愛的人是她啊!她這麼哭,他的心都快被她哭碎了。

  杜若冬抬起哭得紅腫的淚眼,「競謙——」她抽搐地低喚。

  「別再哭了。」姜競謙緊握著她冰涼的小手,柔聲地安撫著她。

  他不哄還好,這麼一安撫,更惹出她豐沛的淚水。

  「競謙!」忍不住的,杜若冬起身撲進他的懷裡,緊緊擁著他。

  「別這樣。」姜競謙也緊緊反擁住她,「你這麼哭下去,也挽回不了什麼了。」

  再如何心軟,但是理智還是存在的。

  一語點醒了正痛心哭泣的杜若冬,「我知道!」她輕推開了姜競謙,抬眼看著他,「一切都太晚了,太晚了……」一股深濃的悔恨,縊滿她的胸懷。

  「若冬……」他的心在狠狠地抽絞著,他好想狠狠把她吻個夠,好想向她吐露實情,可是……「如果我早一些發現我自己的感情,也許,今天我們就不會這樣了。答應我,」

  杜若冬的語氣,充滿了請求,「好好照顧我姊姊,好嗎?」

  姜競謙回過神,並沒有對她這個請求做回應。

  見他不回答,杜若冬不免有了些許的急切,以為他會將他的仇恨,轉落到姊姊那兒發洩。

  「競謙,我求你。」她哀哀地再次為自己的姊姊請求,「你若還要對我們家施以報復,你還是可以衝著我來,但是你千萬不要傷害我姊姊,再怎麼說,她也懷了你的孩子,你……」

  「夠了!」姜競謙倏地一聲低吼,打斷了她的話,「別再說了!」

  「競謙……」

  「你走吧!我不想再聽了。」他的心底莫名急升上一股煩躁與氣憤,「你給我走吧!」

  可惡!她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她應該要氣惱她姊姊搶走了她所愛的丈夫,可是,她現在不但不怨不恨,反而還很關心她姊姊,一點也不在乎自己此刻該何去何從,她的包容心也未免太大了吧?

  聽到姜競謙如此氣憤的叫吼,杜若冬的心更加地低沉。

  「我會走,只要你答應我,好好照顧我姊姊,別傷害她。」她固執地要他給她一個口頭承諾。

  姜競謙在心裡歎了口氣,用著不耐煩的口氣回答,「我答應你,可以了吧?你可以走了吧?」

  得到了承諾,杜若冬總算有了一些些欣慰。

  不再說話,她緩緩起身,凝視了他的臉好一會兒,才帶著極度不願不捨的心情,悄聲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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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兩年後懷著一顆近鄉情怯的心情,杜若冬亦步亦趨地走出台北車站。

  站在人行道上,抬眼望著天空,她忍不住輕歎出一口氣。

  整整兩年了,還依稀記得兩年前離開台北時,天空是灰灰的一片,如今,台北的天空,依然是灰灰的一片。

  這兩年之中,她沒再踏上台北這塊熱鬧的土地,她遠赴他鄉,到了台東的一個偏遠小鄉村,重新過著屬於她一個人的生活。

  在那裡,她過得很充實,找份小學音樂老師的工作,每天和天真孩子們在一起,兩年來,她一直都過得快樂。

  只是快樂歸快樂,她卻是清楚得很,心底深處還是有一處角落是空虛寂寞的。

  而這份空虛寂寞,她知道也瞭解原因是什麼,只是不願去將它翻出檯面上。想了,只不過令自己更痛苦難過罷了。

  一陣電話鈴聲響起,拉回了她的思緒,她伸手從皮包內將行動電話拿出來。

  「喂。」

  「若冬,是我。」電話那端傳來輕快的男性聲音,「你到台北了嗎?」

  聽到這個聲音,杜若冬低沉的情緒散開來,嘴角也泛漾著微笑,「剛到。」

  「是嗎?你現在人在哪兒?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必了。」杜若冬委婉地拒絕了他的好意,「我自己坐車就可以了。」

  「你一個人坐車可以嗎?」

  「放心吧。」她嘴角的微笑又加深了些許,「我也是在台北長大,知道怎麼坐車子的。」

  「那……」

  「別擔心了,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杜若冬聲音輕柔且溫和,「我到了會打通電話給你,OK?」

  「這樣——」

  「好啦。就這樣了。」杜若冬的語氣半似催促,「不說了,我要去搭車了。」

  「嗯。那你小心一點。」

  「知道。」道了聲再見後,杜若冬才掛斷了電話。

  快速掃視了自己所在的周圍地點,給自己下了一個決定之後,她移動著自己的腳步,小快步往右方不遠處的公車站牌走去。

  *****

  「姜先生,希望我們合作愉快。」一名中年男子伸出手,一張臉堆滿了笑容,對著站在自己面前,高壯挺拔的姜競謙說著。

  「會的。」姜競謙揚起淡淡卻沉穩的淺笑,也伸出手與男子相握。

  「那我不打擾你了。」

  「慢走。」

  送走了客戶之後,姜競謙收斂起嘴邊的笑意,平淡著一張臉,緩步走回自己的辦公室。

  沒有立即回到辦公椅坐下,他走至椅後的一大片落地窗前站定,一雙深邃似不見底的黑眸,凝望著窗外的灰蒙天空。

  兩年了,彷彿發生在昨日一般,兩年前的他,是個失去視覺能力的人,也在那時若冬離自己而去。在她離去後兩個月,他下了決定開刀,將後腦的淤血清除,還給自己看的權利,沒多久,警方也傳來好消息,查到寫恐嚇信的主謀者,竟是立光企業的老闆,那個曾想染指若冬,卻被他及時使計阻止的人渣!

  就是因為他想染指若冬不成,被自己反將一軍,因顏面掛不住而氣恨,透過關係花了點錢買通黑道,不但寫了恐嚇信件,連晚會那天,自己和若冬的那場車禍,也是他一手安排的!他這無非是要給他顏色瞧瞧,報那一箭之仇。

  不過幸好事情總算有了結果,對方也被判了罪刑,從此生活回歸於平靜。

  只是,若冬卻失去了蹤影……這兩年來,他不曾斷過請人尋找她的下落,然而,每次都是令人失望灰心的答案。她如同斷了線的風箏,無影無蹤。

  他找她,並不是想挽回些什麼,也不敢挽回什麼,一直以來,他都是扮演傷害她、惹她傷心的壞角色。現在,他還有什麼顏面去見她,求她的原諒呢?

  是的,他沒這資格要求她原諒自己的可惡與無情。但是,他卻真的很想再見她一面,看看她是否安好,過得快不快樂?只是,這小小的祈求似乎還是太過分了,讓老天爺始終不肯如他所願……一陣電話鈴聲響起。

  姜競謙將沉思的思緒拉回現實,轉過身接起電話。

  「喂。」

  「哥!哥!」電話那端傳來的,是姜競翔興奮的叫聲。

  「小翔?」

  「我看到杜姊姊了!我看到杜姊姊了!」姜競謙還沒問弟弟打電話的原因,姜競翔又再次哇哇表達了開心。

  「若冬?!」姜競謙一愣,「你看到了若冬?!」

  「我看到杜姊姊了!」

  「真的嗎?」乍聽這個消息,姜競謙實在不太敢相信,「小翔,你真的看到她了,你有沒有看錯人?你在哪裡看到的?」

  「杜姊姊來店裡看我,還問我乖不乖……」

  「她現在還在不在店裡?」姜競翔的話還沒說完,姜競謙就急急地打斷。

  「她剛剛走了。」

  「什麼,」他又是一愣。才飄揚起的狂喜,在短短數秒之內,又急速摔落至谷底,「那她有沒有說她現在住哪裡?」

  「啊?」姜競翔被問住了,「杜姊姊她……不是住家裡嗎?」

  姜競謙低歎一聲。他居然忘了弟弟並不是一個普通正常人,他根本不會清楚自己和若冬之間的事,更別說會追問她目前的住處。

  「哥?」沒聽到哥哥的應聲,姜競翔喚了他一聲。

  姜競謙再次歎了口氣,「好了,我知道了。你待會兒下班,哥去接你。」

  「喔。」

  掛上了電話,姜競謙頹敗地跌進辦公椅內。

  雖然心裡有著失落,但卻也燃起了他的希望。

  若冬終於出現了!只要她出現了,他相信不難找到她。

  一股希望與喜悅,重新在他灰暗的心底,熊熊燃燒起來。

  *****

  小型的慶壽晚宴,在賀家大宅的百坪院子裡舉行。到場的賓客,都為著今天的壽星,也是賀家的當家主子賀至賢慶賀。

  杜若冬手拿著一杯裝了八分滿的雞尾酒,獨自在院子的角落處走動。

  「若冬。」

  杜若冬抬起眼,對上賀子揚的眼,「子揚。」

  「你怎一個人在這兒呢?」賀子揚眼中透著溫柔,「害我找你找了好久。」

  杜若冬淺淺一笑,「找我有事?」

  「沒什麼,只是我一些親戚想見見你罷了。」

  「見我?」她秀眉輕揚,有些不明白,「為什麼?」

  「你認為呢?」他反問了回去,臉上儘是幸福笑容,「他們想見你,當然是因為你是我的未婚妻啊。」

  杜若冬臉色稍稍一斂,「子揚……」

  「怎麼了?」賀子揚細心的觀察力,立即捕捉到她瞬間變化的臉色,「你不高興嗎?」

  杜若冬搖搖頭,沉吟了一下,「子揚,我知道你是無心的,可是我並沒有答應你的求婚,你不該這麼快就把這件事說出去,你這樣做,很令我困擾的。」

  「對不起!」賀子揚收起臉上的笑,很誠心地道歉,「我不知道你會介意,而且,我也真的希望你能答應我的求婚!」

  「你知道的,」她輕歎著氣,「我是個已經結過婚的女人了。」

  「我知道。」他點點頭,「但是我並不介意。」

  「你不介意,我卻是介意的。」

  「若冬,」賀子揚的雙眼中閃過一道緊張的神色,「你……生氣了?」

  她輕吁口氣,「沒有。我只是不喜歡還沒成定局的事情,就被四處傳開了。」

  語調平淡,卻沒有任何生氣的味道。

  「那我去跟他們說。」說完,他便匆匆地離去。

  望著賀子揚匆忙離去的背影,杜若冬在心底重歎口氣。

  認識他,其實是在一個很偶然的機緣下。記得那是她剛離開台北,到台東落腳沒多久後的事情。她帶著班上的學生去做戶外教學,到文化中心聽一場兒童音樂會,在聽完音樂會後,她點名帶學生回學校時,竟然發現少了一名學生,在她著急的找尋時,子揚牽著那名學生出現了。原來是學生去上廁所,後來找不到入口回去,向他問路,他便好心地帶學生回來。

  就因為如此,她便和子揚認識了。

  他是個溫和卻帶著一些孩子氣的男人,初識他時,他是和他的哥哥一同到台東,察探他們在台東要開發一個度假村的企劃案。兩年來,他經常下台東,同時也會約她出去走走、吃個飯。因為他,她低沉的心,得到了一些紓解,不至於一直過著灰暗的日子。

  子揚對她的心意,其實她早看出來了,只是他不明說,她也就裝作不知道。直到今天,他的父親過七十大壽,她拒絕不了他的熱心邀請,才回到這個闊別兩年的台北。在回到台北的當天晚上,子揚請她吃飯,在那一頓飯中,他拿出戒指,表明了他對她的心意感情,向她求婚。

  子揚是個好男人,他事事順從她的意思,體貼且溫柔,其實他算是個無可挑剔的人,嫁給他是幸福的,可是,在她的內心深處,還是有著另一個影子,一個令她無法抹滅忘記的人……「終於讓我再見到你了。」一個低沉聲音,從她頭頂飄落下來。

  杜若冬身子一僵,這個聲音好熟悉……噢!希望是自己聽錯,但是——深吸一口氣,她緩緩抬起眼,對上了一雙令她魂牽夢繫的深沉眼眸。

  真的是他……下意識的,她退後一步,隨即轉身想要逃。

  「若冬!」姜競謙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你放開我。」她低低地要求。

  「我好不容易見到了你,我不會這麼輕易地放你離開。」

  他的話引起杜若冬內心的一陣騷動。

  「你別這樣。」她壓著心中再次遇見他的激盪,想掙脫他抓住自己的手。

  「跟我走。」姜競謙稍稍加重自己抓她的手勁。

  「不!」杜若冬想抗拒,但是身體卻不聽大腦的指揮,順著他的意思和他步離了晚宴,上了他的車。

  姜競謙沒有出聲,只是發動車子,快速地駛離當地。

  車子一直駛至一棟大屋的車庫內才停下來。

  「下車吧。」他低緩地對她說。

  杜若冬也乖乖地依言下了車。

  當她一下車,抬起眼看到面前的景物,她整個人彷彿是受到了驚嚇,呆站在原地,無法動彈。

  杜若冬的反應姜競謙是能體會的,他只是靜靜地走到她身邊,「進屋吧。」說著,人便邁開步伐,順著樓梯進了大屋內。

  跟著姜競謙走進屋內,眼睛所及的視線範圍,都令杜若冬屏住氣息,不敢置信她眼前所見的所有東西。

  「二小姐。」就在這時,一個老沉的叫喚聲響起。

  杜若冬抽回自己的注意力,「老吳?!」她驚喊出聲。

  老吳怎會還在這兒?他不是……「是姜先生找到我,請我回來的。」見到她臉上閃爍的訝異與懷疑,老吳立即出聲解釋著。

  杜若冬雖然得到答案,但是她的表情依然沒變,遂轉看向一語不發的姜競謙。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心裡已經浮出一個答案,可以解釋這一切的疑惑,但是她還是忍不住要問。

  姜競謙看了她好一會兒,「你先去洗個澡,有事待會兒再談。」隨即,又對老吳交代著,「老吳,麻煩你帶太太去房間。」

  「是的。」老吳應聲,再對杜若冬說:「二小姐,我先帶你上樓吧。」

  杜若冬不想上樓,她想現在就知道答案,不過她也瞭解姜競謙的脾氣,於是,她只好順他的意思,跟著老吳上樓去。

  「二小姐,你的房間。」老吳帶著她,在二樓的一間房間門前停住腳步。

  杜若冬盯著房門好久,遲遲未再移動腳步,開門進去。

  是的,這是她的房間,她曾住了二十多年的房間。

  「二小姐?」見她絲毫未動,老吳喚了她一聲。

  杜若冬回過神,迎視著他蒼老的臉,「老吳,告訴我,這棟房子……」

  「是姜先生買下的。」知道她想問什麼,老吳打斷她的話,做了回答。

  果然是如此。

  「姜先生在兩年前,當小姐賣了這房子之後就立刻買下來了。」老吳又逕自說下去,「這兩年來,姜先生都住在這兒,等二小姐回來。」

  「等我回來?」老吳的話,令杜若冬的心不自覺紊亂起來。

  「是啊。」他嘴邊掛著淡淡的笑,「姜先生對二小姐你真的是很好的。」

  「是嗎?」

  「你會瞭解的,二小姐。」老吳的話有所保留,「你先進房梳洗一下吧。房裡的衣櫃裡有二小姐的衣服。」

  「嗯。」杜若冬應了一聲,不再追問什麼。

  *****

  進了房,杜若冬快速地檢視一下四周,裡面的所有擺設完全沒有移動過,如同自己當年搬出去時的模樣,而且一塵不染。

  所有熟悉且溫馨的感覺,此時全然襲上心頭,散遍全身。

  也許,真如老吳所說的,競謙對她是很好的。

  走進房間裡的浴室,杜若冬洗了個澡。

  洗好後,光裸的身子,用著一條大浴巾圍著,她走出浴室,到衣櫃前站定。

  伸手打開衣櫃的門,又是一陣驚訝。

  掛在裡面的衣服,全是她當年離去時,未帶走的衣服。

  激動的情緒在體內快速掀起,刺激了她的淚腺,讓眼眶又充滿淚水。

  「怎麼站在這裡發呆?」輕柔的聲音,從她身後響起。

  杜若冬深吸著氣,忍著不讓淚水流下。

  「為什麼要這麼做?」她不答反問。

  姜競謙知道她問的是什麼,只是輕輕地歎息一聲,「因為你。」兩年來,他飽嘗對她的相思之苦、傷害之痛,如今,終於找到她了,說什麼,他也不要她再離他而去。惟一能留下她的方法,只有坦然面對對她的感情。

  「因為我?」這個回答,使得杜若冬心頭一陣悸動。

  「是的,因為你。」他很肯定地回答。

  然而,他的肯定,卻換來她的苦笑,「別把話說得這麼好聽。」

  「我說的話是真的!」姜競謙用很肯定的口吻說,「你應該瞭解,我這人一向不說假話的。」

  杜若冬只是搖搖頭,「兩年沒見了,我怎麼會知道,你是不是一個變得會說謊話,哄人開心的人了?」

  「若冬——」

  「兩年前,你對我是那麼冷酷無情。」截斷姜競謙欲要出口的話,杜若冬逕自說了下去,「當時你是如何斬釘截鐵地告訴我,在你心裡惟一愛的女人,並不是我。現在,你卻又想要推翻你當初的堅定心意嗎?還是,這些是你想對我做的補償?」

  「兩者都是。」想也不想的,姜競謙立即說出答案。

  「你認為我會相信嗎?」杜若冬反問了他一句。

  他遲疑一下,「不會。」

  「既然知道不會,那你就別再說假話來騙我了,我並不想聽。」

  「若冬——」

  「如果你不想說真話,麻煩請你出去,我要穿衣服了。」杜若冬冷淡不帶任何情感的說。

  「我不介意你在我面前穿衣服。」

  「你不介意,可是我介意的。」杜若冬沉吟了一下,決定撒個小謊,「我們的夫妻名份早在兩年前結束了,現在我也有了未婚夫,我希望你能尊重我。」

  未婚夫?!這個名詞快速閃過姜競謙的腦子,同時也迅速撩撥起他體內的醋意與妒火。

  「你愛上別的男人了?」他不敢相信地問著。

  「是的。」她口是心非地回答。

  「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也得相信,我要結婚了。」

  「你說謊!」

  「我沒空跟你玩這種欺騙遊戲。」

  「我才沒有跟你玩這些無聊遊戲。」姜競謙的脾氣,已經漸漸被挑了起來。

  杜若冬聽得出來他的脾氣接近爆發狀態,撇撇唇,隨手從衣櫃裡拿出一套衣服,轉身掠過姜競謙,大步往浴室走去。

  「等一下。」他眼明手快地拉住了她,「事情還沒有談完。」

  她頭也不抬,「我想我們之間已經沒什麼好談的。」

  「不是沒什麼好談,而是你在逃避不想談。」

  沉下胸口燃起的一簇火苗,杜若冬甩過頭,帶著生氣的雙眸瞪視著姜競謙,「請你別再用這種自以為是的大男人口吻對我說話。」

  姜競謙的眼瞇了起來,「兩年不見,你似乎會用利爪來保護你自己了。」

  「不關你的事。」她用力甩開他的手,「你該關心的人不是我。」

  「我愛的人是你,難道我不能關心你嗎?」他將自己心裡的感情,表達出來。

  他的話相當具有震撼力,撼動了杜若冬的心。

  將內心的情感表達出來,姜競謙的心情也輕鬆不少,「一直以來,我心裡所愛的女人,就只有你一個。」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謊言嗎?」杜若冬反問他一句。

  「我的話有這麼令人難以相信嗎?」

  她一笑,「你別忘了你兩年前,曾對我說過什麼話。」

  「那是我騙你的——」

  「不管你是不是騙我的。」她打斷他的話,「但是我姊姊懷了你的小孩,這是不爭的事實!」

  「不是的,那個時候——」

  「我不想再聽了,再聽也是你處心積慮所編出的謊言。」杜若冬再次打斷他,「這兩年來,我一直說服自己,要忘了這些事,而我也很努力地去做到了,過著我自己想過的新生活,我希望你別來破壞。」

  「我破壞了嗎?」姜競謙斥駁著,「如果我現在的出現真是破壞的話,那就表示其實你的心裡不曾忘掉我,你還是愛我的。」

  「我早忘了你了!」她很快地出聲否認著,「早在兩年前,我對你的感情就全死了!」

  「不可能的。」他還是不相信,「你還是愛我的。」

  她用力地甩甩頭,「你接受這個事實,我——」

  話未說完,姜競嫌冷不防地上前緊擁住她,俯下頭狠狠吻住她的唇。

  「放開我!」杜若冬掙扎著,卻也因為身子的掙扎,讓她身上的浴巾鬆脫掉落,也給他一個機會,讓他靈活的舌尖,竄進她的嘴裡挑逗。

  看樣子,她佔了下風,杜若冬有些急了,她不斷使力要掙扎,但是,面對姜競謙壯碩的身子,根本是徒勞無功。

  他的吻是狂熾而熱情的,沒一會兒,她的理智都被他吻得失去一大半了。所殘餘下的些許,還在做著最後的掙扎。

  姜競謙溫暖的大手,在杜若冬光滑裸露的背部輕觸游移,引得她身子輕顫,幾乎雙腿癱軟在他的懷裡。

  理智在這時早已經飛得精光,杜若冬慢慢地回應他,直到他的吻從唇一路下滑到胸前,身子也不禁開始躁熱,嘴邊斷續發出輕微的嬌喘呻吟。

  就在這時,姜競謙倏地收回他的熱情,放開了正陶醉在這氣氛中的她。

  「你還是愛我,想要我的,對吧?」他緩緩地說著。

  周圍的冷空氣快速衝進杜若冬的鼻內,充斥她的肺部,耳邊再聽到姜競謙這句話,她整個人清醒過來。

  一股受到欺辱的感覺,立即籠罩她全身。

  「你好可惡!」咬著下唇,凝聚內心的怒意,她冷不防地伸出手,一巴掌揮在姜競謙的臉上。

  隨即,她撿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飛也似地衝進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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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當杜若冬換好衣服走出浴室之後,房間內已不見姜競謙的人。

  遲疑了一下,她背起自己的皮包,不顧老吳的再三勸阻,離開了屋子。

  就在她要攔計程車時,一陣電話鈴聲響起,她從皮包內掏出自己的行動電話。

  「喂。」

  「若冬!」那端傳來賀子揚著急地低喊聲,「你現在人在哪裡?」

  「我人在外面。」她有氣無力地回答。

  「你可嚇死我了。突然離開晚宴,也沒有交代,害我找你找了好久,之前打了幾次你的行動電話也沒人接。」賀子揚一連串的話,表達了他的著急之意。

  杜若冬沉吟一下,「對不起,沒跟你說一聲就走了。」

  「沒關係,只要你人沒事就好。我還以為你在生我的氣,不想理我了。」

  「沒有的事。」

  「你沒生我的氣就好了。」到此,賀子揚鬆了口大氣。

  杜若冬撇撇嘴,沒有說話。

  「對了,你現在人在哪裡?要不要我去接你,送你回——」

  「不必了。」她打斷賀子揚的話,同時一個念頭閃過腦海,「我待會兒想坐夜車回台東了。」

  「什麼?!」杜若冬這臨時的決定,引來他的驚喊聲,「你要坐夜車回台東?

  「為什麼?」

  「我這次來台北的目的,是為了向你父親祝壽,還有認識你的家人。」她的語氣是平緩冷靜的,「現在這些事都做到了,我想是沒必要再留在台北了。」

  「可是,你也不必走得這麼急啊。」

  「我想早點回去。」杜若冬說得非常堅定,「我來台北也兩天了,我該要回去了。」

  「若冬,你別這樣,」賀子揚歎著氣,著急地勸著她,「你過兩天再回去吧。

  反正你也向學校請了假了,而且我爸媽說,他們想請你吃頓飯,聊一聊。」

  「我想沒這個必要了。」杜若冬拒絕了他的邀請,「更何況,我和你父母並不熟。」

  「聊一聊自然就會熟了,我們——」

  「子揚。」她有些煩躁地打斷了賀子揚的話,「我想,我還是不能答應你的求婚,嫁給你的。」

  「為什麼?」這下子,他是更加激動緊張了,「若冬,是不是我哪裡做得不好?

  「我可以改進的,我——」

  杜若冬輕歎出氣,「子揚,世界上有很多比我更好的女孩子,你不必執著於我,而且,我還是一個離過婚的女人。」

  「但是我只喜歡你一個啊!」

  「別這樣子,子揚——」

  「若冬,以後我會對你更好,對你更體貼,你別拒絕我,好不好?」

  面對他如此請求,杜若冬倍感無奈,「子揚,你對我已經夠好、夠體貼了,今天問題不是出在你身上,而是在我。」

  賀子揚怔愣了一下,「你?」

  「我的心,不在你的身上,我不想再要一個只有單方面付出的婚姻了,不然,到最後雙方都痛苦,甚至走上離婚一路。」杜若冬很直接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若冬,不會的……」

  「算了吧,子揚。」

  「我不想算了。」

  「你何苦呢?你何必要娶一個心和感情都不在你身上的女人呢?」

  賀子揚心情低沉下來,「難道你還是愛著你的前夫?」他小心翼翼地猜問。

  對於他這麼直接的問題,她不自覺地屏住氣息。

  「是的,我是還愛著他。」她承認的說著,不止是要賀子揚死心,同時也是沉壓在心底深處兩年來的真心話。

  「若冬……」

  「子揚,對不起。」她很誠心地道著歉,「我真的無法答應你的求婚,希望你能明白。」說完,不等賀子揚的回應,她掛斷了電話。

  「若冬。」她才一掛斷電話,一個低嗄聲從背後響起。

  杜若冬回頭一看,「奇岳?」她有些訝異。

  「兩年沒見了。」俞奇岳微笑著,「過得不錯吧?」

  「還好。」她也回給他一個笑容,「你來找競謙嗎?」

  「不,我找你。」

  「找我?」他的回答,令杜若冬感到意外。

  「競謙今晚參加一個晚宴,突然在會場上打電話給我,說他遇見你了。我想,一定會帶你來這兒,所以我就來了。」他簡單卻清楚的解釋著。

  「那你?」

  「你知道嗎?競謙這兩年來,找你找得很苦。」很快的,俞奇岳將自己來此的目的,直接說出來。

  「是嗎?」她笑笑,有些不以為然,「我有何好找的?」

  對於杜若冬的反應,俞奇岳並不感到奇怪,「其實競嫌自始至終,心裡只有你一個。」

  「你在為他說好話?」

  「我沒有在為他說什麼好話。」他否認著,「我只是在說一件事實。」

  杜若冬搖搖頭,「你們每個人都說他對我是真的好,」她苦笑一下,「但是為什麼我從來都不曾感受到他對我的好?」

  「那是因為競謙一向不喜歡把內心的感情表達出來。」俞奇岳說到這,重歎了一口氣,「你知道嗎?這棟房子,當初是我替競謙買下來,後來,還在你們辦離婚手續時,我再替競謙偷偷拿了他的身份證和圖章,將這房子過到你的名下。」

  杜若冬一怔,心裡有些訝異,「這房子——」

  「沒錯,這房子的主人還是你。」他再次肯定的說,「我沒有必要騙你的。」

  她傻愣愣的,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你還記得兩年前,你在公司上班,我打電話給你要你拿競謙圖章,到醫院去給我的事嗎?」俞奇岳又問。

  杜若冬想了一會兒,回想起兩年前的事。

  奇岳提的這事,那天……她還清楚記得,是姊姊來告訴自己,她懷了競謙的孩子——「你知道那天,我怎麼會出現在醫院,還要你帶競謙的圖章去醫院嗎?」俞奇岳未等她的回答,又逕自解釋下去,「那天我其實沒和客戶約談生意,我只是用這個借口,和競謙的律師一起去醫院找他,就是為了要把房子過到你的名下。」

  杜若冬靜靜地聽著他的解釋。

  「那天,原本是想在你下班去醫院找競謙前,把這些手續辦妥,」他繼續說,「但是,我卻糊塗得忘了帶走競謙的圖章,後來,競謙把房子轉回到你的名下後,還請人去找回老吳,和司機園丁他們回來。他這麼做的目的,只不過是想讓你的生活回復以往,沒有改變,只不過……」只不過後來你突然離開,讓這個驚奇無法實現。

  「只不過後來卻發生了我姊姊的事,對吧?」杜若冬接著說了下去,「而他才發現他最愛的女人是我姊姊,是嗎?」想到當年之事,心裡還是忍不住刺痛。

  「你姊姊是什麼樣的人,你自己心裡應該清楚得很。」俞奇岳沒有給予正面解釋,而是從旁提點著杜若冬的推判力,「你想,依競謙的個性,他會真的喜歡你姊姊嗎?」

  他的話,稍稍敲醒了她的理智,「你的意思是——他當年是騙我的?」

  「你認為呢?」俞奇岳不答反問。

  「如果他真是說謊……」到此,杜若冬的心已經開始搖動,想去相信了,「那他何必要對我說謊?他沒有理由——」

  「你怎知道沒有理由?」俞奇岳一笑,反問著她。

  「我不認為他有什麼理由。」

  「要是你知道,還能騙得過你嗎?」

  杜若冬啞口,一時之間也說不出話來反駁。

  見她沒話可說,他揚起一抹苦笑,說明了當年之事,「其實當年,競謙收到了幾封威脅恐嚇的信件,當時競謙並不以為意,也沒有報警,沒過多久,就發生了那場車禍,讓他暫時失去了看和走的能力。」

  杜若冬一怔,「你是說,那場車禍是有人刻意安排製造的?」

  「沒錯。後來,兇手也在警方的追查下找到而落網了。」

  「是誰?」

  「立光的老闆。」

  「立光?!」杜若冬秀眉一挑,同時也明白了某些事,「他是為了當年競謙用計阻止了他對我的不良企圖,所以懷恨在心,對他報仇?」

  俞奇岳點點頭,「沒錯。」他停頓一下,「在還沒找到兇手之前,競謙生怕對方不罷休,會再加害你,所以,他找上了你姊姊……」

  「他找我姊姊?」

  「你姊姊的懷孕是假的,是競謙的主意。競謙說,惟有如此,才能讓你離開他,不會有危險。」

  杜若冬又說不出話來了。

  老天!原來,這一切全是假的,全是競謙和姊姊聯合騙自己的局o「為什麼?!」她喃喃自語著。聽到這些真相,心裡的情緒起伏,令她幾乎無法接受。

  「為了要騙你,當時競謙的心也很難受,可是為了要你不再受到傷害,他只能忍痛傷你的心,要你離開他。」想到姜競謙的用心,俞奇岳都忍不住為他難過。

  要去傷害一個自己所愛的女人,那一定是很痛苦的。

  「他其實可以跟我明說的,為什麼……」

  「他跟你明說的話,你會離開他嗎?」俞奇岳反問回去。

  「我……」是啊,如果競謙跟她明說,她是決計不會離開他的。

  「若冬,競謙是很愛你的,他對你的心從未沒有改變過。」他又開始勸服工作,「所以,不管競謙當初是如何傷害你,你可不可以原諒他?」

  杜若冬不語。要她在這麼短的時間,立刻原諒他……「若冬?」

  「我不知道該不該原諒他?」她歎息著,直接坦白自己的心情。

  「我很希望你能原諒他,回到他身邊。」俞奇岳不死心地繼續勸說著,「這兩年來,競謙日子過得也很苦,他花了近一年的時間做復健,在這段辛苦的日子裡,只有他一個人,沒有人在旁邊陪他。」

  「還有你和小翔,不是嗎?」

  「我和小翔是比不過你在他心中的地位的……」

  「別再說了。」俞奇岳的話才說一半,另一個聲音插了進來,打斷他。

  俞奇岳一個回頭,迎視上姜競謙沉凝的臉,「競謙?」

  姜競謙眼睛直直落在杜若冬的身上,話卻對著俞奇岳說:「讓她走吧。」

  「你捨得嗎?」他可不相信這是姜競謙的真心話。

  「她要和別人結婚了,我能不捨得嗎?」

  「什麼?!」俞奇岳可吃了一驚。

  杜若冬則是深吸了一口氣,輕緩地出聲,「奇岳,我想和競謙談談。」

  俞奇岳知意,點點頭,「那我先進屋裡等你們。」隨即,給姜競謙和杜若冬鼓勵的一笑後,轉身離去。

  在他離開之後,瀰漫在姜競謙和杜若冬之間的,是濃濃的沉悶窒息的氣壓。

  「你不是說我們之間,已經沒什麼好談了嗎?」好一會兒,姜競謙打破了這滯凝的空氣,先出聲說話。

  杜若冬抿了抿嘴,「可是剛聽了奇岳的一些話,我想有些事……我還是要問你,聽你親口回答。」

  「你想問什麼?」姜競謙的態度是淡漠的。

  「我姊姊懷孕是假的?」

  他遲疑了一下,「沒錯。是我要她去跟你這麼說的。」到這個時候,他也不想再否認了。

  「為什麼?」

  「奇岳剛才應該全部都對你說了,我想我不必再重複。」

  「可是我想聽你親口對我說。」

  姜競謙凝視著她認真的眼神,「由誰說對你很重要嗎?」

  「當然。」

  歎口氣,他思索了一會兒,「因為我不想你因為我,而遭受牽連受傷。」

  「但是事情最初的源頭,是因我而起的,根本不算是你一個人的事!」杜若冬對姜競謙的話做著糾正。

  「就算是這樣,我還是不想你受傷。」

  「你這麼在乎我、關心我?」

  「是的。」

  「為什麼?」杜若冬繼續追問著,因為她真的想聽到那重要的三個字,「你不是一直恨我們姓杜的嗎?你不是一直都想看到我們遭受到報應嗎?怎麼你現在又這麼緊張我的安危了?」

  姜競謙知道她這麼追問的目的是什麼,而他也不想多廢話,「因為我愛你。我不想你受到任何傷害。」

  雖然已知道答案是這個,但是親耳聽到,杜若冬的心還是受到了不小的震盪。

  「一直以來,我都是生活在仇恨報復的世界裡,到後來再遇上了你,我發覺我常忘了要報仇這件事。從那個時候,我才驚覺到我對你的感情。」

  「但是,你始終是傷害了我。」杜若冬心裡,還是很在意自己當年被欺騙的事。

  「以那時的情況,我不得不這麼做。」姜競謙為自己辯白,「我不想你再次遭人攻擊傷害,那一次的車禍幾乎要了我們的命,我不要再承受那樣的事件,讓你再受傷。」

  「所以你寧可你受傷,也不要我有任何損傷?」

  他沉吟幾秒,歎著氣,「我希望你能明白。」

  杜若冬低下頭,淚水不自覺地湧上眼眶,「你何必這麼傻呢?」連聲音也跟著哽咽起來,「你為了保護我的安全,居然不顧你自己的死活?」

  「看著你受傷,比我自己受傷還要痛苦十倍。」

  「競謙——」杜若冬已經泣不成聲。

  「若冬,回到我身邊,好嗎?」轉了一個話題,他請求著,「所有的事情都告一段落了,我真的無法忍受你不在我身邊的日子了。」

  杜若冬低頭不語。

  「若冬,我知道你還是愛我的。」

  「可是……我們已經離婚了。」

  「當年你簽的離婚協議書,你一拿給我後,我就撕掉了。」姜競謙伸手輕搭在她的肩頭,「若冬——」

  杜若冬沉默著,在心裡游轉過許多的念頭與想法,「給我一段時間,好嗎?」

  「什麼?」

  「給我一段時間,好好調適我自己的心情。」杜若冬緩緩道出自己心中的想法,「我現在在台東教書,就算我答應你,我也不能在這個時候辭職,回來台北。」

  聽她這麼說,姜競謙能夠明白她的意思,「你要我等你多久?」

  杜若冬思考一下,「三個月。」

  「好,我等你三個月。」他很快地答應了,「只要你願意回來我身邊,要我再等三年也可以。」

  「競謙——」

  「等你回來,我們就辦一場隆重盛大的婚禮,好不好?」姜競謙尋求她的意見,「當年我是懷著報復心娶你,沒給你一個風光的婚禮,這次我是懷著愛你的心娶你,我一定要讓所有的人知道,我有你這麼一個好妻子。」

  淚水湧得更凶了,杜若冬再也忍不住地撲進他的懷中,緊緊擁住他。

  而他則是反擁住她,低下頭給了她一個深情熾熱的吻。

  一切,總算是雨過天晴了。

  姜競謙終於放下了心中的仇恨,從報復的黑暗日子裡走了出來。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杜若冬的出現,因為她給了他一片幸福的藍天。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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