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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荒】神煌(全書完)

第一百零一章 劍中藏劍

  樓內稍有些實力的武師,最多只能感應出是一口三階靈兵。

  那些先天武師,卻都個個霍然站起。都被那勃發的凌厲意念吸引,各個眼帶愕然地,看向了宗守的包廂。目光也漸漸地熾熱,神情難以置信。

  “…是劍意,居然是劍意!”

  “這黑浪劍中,居然是有這等樣的玄機。”

  宗靈一陣怔怔失神,有些茫然地看著這一幕,似乎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

  他雖未至先天境界,卻家學淵源。知曉這口劍的不凡,也勉強能夠感應,那口短劍之上,所蘊的武道意念。

  “原來是劍內有劍!”

  宗守也是啞然失笑,仔細端詳。忖道怪不得,感覺會是如此古怪。

  以金生水,不但可以蘊養這口黑浪劍。更可借助後者那層層疊疊的水系符箓,遮掩住這口金系靈劍之上,那銳利無匹的劍意。

  這麼說來,不止是他手中短劍,便連實質上作為‘劍鞘’般存在的那口黑浪劍,只怕也是有些不凡。

  挑眉望去,果見旁邊的另一口純黑長劍,此刻也正顯現出淡淡靈光。不用約束內中的武道劍意,這黑浪劍劍身上,也彷彿多出了一些水紋,明滅不定,霎是好看。

  不過當他的目光,再次看了眼窗外時,卻只見那紫雷槍宗原,已經是下意識地,抓住了身旁的槍袋,目光奇芒閃爍。樓下的黑衣中年,也同樣瞇起了眼,手按住劍柄。

  其餘幾位先天,也莫不都是呼吸沉重,眼泛兇芒,又遲疑不定的望著。遠處更有幾人,已是遙遙將他鎖定。

  這茶樓內的氣氛,須臾間就冷凝到了極致。也使客廳中那些雲聖城的富商權貴,人人都是冷汗涔涔,不敢有絲毫動彈。

  所有先天武師之上的武修,除了‘練氣’之外,武道意念也同樣關鍵之至。

  ——韻、勢、意、魄、魂、神,武者只需在這上面稍有成就,不但能戰力倍增,也可以憑之破除符法,對抗靈師,更是突破天地輪脈的絕佳助力。

  此地聚集的先天武師,雖是只有宗原與那位雲瑕七劍之首,初步領悟到了武道之勢,其餘人等,不過才只到‘韻’的層次。走的路子,也與此劍之上,那無堅不摧的銳利劍意,稍有不同。

  然而若有此劍參悟,必定是能有突破!

  宗守毫不覺意外,淡然自若地,將手中的那把短劍,朝著外面晃了晃:“這東西我也用不上,恰好今日此地群英匯聚。那就借此寶地,也來一次拍賣如何?三千四階獸晶起價,諸位價高則得。或者以物易物也可,丹藥最好,能夠使用的符箓也行…”

  口中不動聲色地說著話,宗守的左手,卻始終搭在那黑浪劍上,一絲絲靈能意念灌入其內,似笑非笑。

  今日若然真有人敢動手強搶,他是絕不介意,血祭此劍。他如今,也正需人頭立威!

  而整個茶樓之內,又是一陣隱隱的躁動,又再次恢復寂靜。

  一枚三階獸晶,價值十萬紋銀。二階獸晶,則在萬兩左右。一階也是如此。大約是十倍的落差。

  而一旦到了四階,卻是近乎百倍的差距。不但先天境的妖獸極少,難以獵殺也是緣由之一。

  三千枚四階獸晶,已是超過了宗守此前,買下那口黑浪劍價格的十倍!

  不過此刻,卻無人感覺貴了。

  普通的一階靈兵,大約五百三階獸晶到一千左右。而三階的靈兵,價格卻足足攀升了十數餘倍!

  其上所蘊的武道意念,也使這口劍,身價再增!

  不但可參悟劍意,以之助戰,亦可借助其上的武道意念。此劍雖然只是三階,卻有著不遜五階靈兵的威能。

  別說十倍,就是百倍,也是值得。

  不過在場之人,卻依舊是一陣靜默。沉默著,交換視線。

  劍引人垂涎,宗守的開價,也不算高。

  可三千四階獸晶,這樓內眾人,卻幾乎無人能出得起這個價錢。

  那宗原手中的槍,已經從槍套中取出。青藍色的槍身,紫紅色的槍刃,無不閃爍著金屬光澤。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似乎在權衡利害,目內兇念如潮。

  下方的黑衣中年,也同樣如是。手摩挲著劍柄,似乎在選擇,最佳的出劍時機。

  卻就在氣氛,漸漸劍拔弩張,一觸即發之時。一個清冷的聲音,驟然在茶樓之內響起。

  “好一口斷刃劍!”

  隨著話音,一個白袍男子,驀地從一處臨河的包廂內,踱步走出。

  而此人方一現身,便彷彿有股清涼之意,滲入眾人心底。使這樓內沉凝氣息,立時一緩。

  便連殺意沸騰的宗原,也是眉頭微皺。竟提不起分毫戰意,手中的槍,更彷彿陡然間陌生起來,再無法刺出半分。

  那男子面上,也是笑意吟吟,看向了宗守的手中。

  “本是臨時起意,來看看四階變異雲鯨幼獸,到底是何模樣。不意卻能撞見這件靈兵。此劍我凌雲宗已找了它足有二百餘載,遍尋不得。卻原來是是藏在這口黑浪劍內。宗世子這次,可真是好福緣!”

  宗守挑了挑眉,其實只用看此人衣飾,就知必定這白衣男子,定是凌雲弟子無疑。

  心中卻只覺微微失望,他拿出此劍,本是另有用意。有心殺人,卻不意又撞見了此人。今日多半,是難以如願了。

  誰能想到,凌雲宗的入室弟子,會巧合到出現在這樣的地方?

  果然下一刻,就見那白衣青年,右手忽而多出一個小小的藥瓶,托在掌心道:“世子既然開價三千枚四階獸晶,那麼這枚斷刃劍,就由我祖人狂買下如何?此劍珍貴,不啻於五階靈兵。獸晶我沒多少,不過我也不占你便宜,兩顆人極丹,總計也可價值三千六百枚四階獸晶。以物易物,換取此劍!”

  一陣嗡然之聲,驟然平地而起。無數人都是交頭接耳,宗守手中的劍,已無人去注意。

  大半的人,都是看向了那祖人狂的手中。

  一顆人極丹,只需三到五年時光,就可令一個未曾修行之人,踏入到先天境界。

  而先天武師,不止是武力強橫。壽元也普遍提升,可比那些不修武的普通人,多活五十餘載。有些身體保養不錯的,活到一百八十歲,也非是什麼奇事。

  故此宗守的那口斷刃劍,雖是更為珍貴。在這茶樓之內,卻遠不如這枚人極丹,更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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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誰是蠢貨?

  那宗原的面色,巳是陰沉如水,也目光熾熱地,看著那藥瓶。
  
  宗守的斷刃劍,可使他參悟出更強的槍『勢」,而這人極丹,則能使他內煉根基,更是牢固。
  
  無論哪一樣,都是足以令他這樣先天武師,夢寐以求。
  
  卻默然把那把槍,重新收入到布套之內,復又坐下。那黑衣中年,也是同樣,把手從腰間的劍上收回。
  
  人極丹雖好,卻是祖人狂取出來的東西。斷刃劍也仍舊是引人垂誕,卻偏偏是祖人狂想要之物。
  
  東臨雲陸,除了那些隱世宗門之外,又有哪一方勢力,能強過凌雲宗?
  
  即便不懼,此時此地,也無人是這祖人狂的對手。
  
  此地諸多先天武師,又有誰敢在其面前放肆?
  
  宗守暗暗一嘆,看向了那藥瓶。半晌之後,卻意興索然地搖了搖頭:「這人極丹是不錯,可此物對我卻無用!若要以物易物,宗守寧願要獸晶,同階的獸魂石也可!」
  
  既是無法殺人立威,那麼能夠從這人手中,多換來一點東西,也是不錯。
  
  那祖人狂神情微怔,劍眉斜挑:「我知世子是雙脈之身無法修行,不過我這兩枚人極丹,你這兩位下人,卻可用得上」
  
  不過當那目光,在尹陽與初雪二人身上掠過之時,又透出了然之色:「原來如此,一位根基紮實,已可不求外力。一位幾日之前,就已是服過一枚人極丹。難怪對我這丹,看不上眼!」
  
  稍稍沉吟,祖人狂就又是一笑:「那麼加上此物如何?世子雖是多半也用不上,不過這幾件東西加起來,卻也勉強抵得過這人極丹…」
  
  大袖一展,便又取出一顆銀白色的晶石,連同那瓶丹藥,一起丟入到包廂內。
  
  宗守接在手中,也沒仔細看,就將那口斷刃劍隨手往那祖人狂丟了過去。
  
  心知這已是此人所能開出的底價,已經賺了不少,再敲詐不出什麼。再要抬價,搞不好這祖人狂,會當場拂袖而去也不一定。
  
  把劍丟出之後,才有心思打量手中的東西。那藥瓶也不用打開看就知這定是真貨。似凌雲宗這樣的大宗,還不至於做出坑蒙拐騙之事。
  
  令他在意的,是那枚晶石。表面銀白色閃閃發光,極其耀眼。摸在手中卻又彷彿是琥珀般的觸感。
  
  應該是一枚高達六階的魂石,不過內中,卻隱約可見一隻正張開雙臂,做怒嚎之狀的銀熊,被封印在內。
  
  表層之外,還刻有十數符文,簡練而又玄奧,氣息收束就彷彿普通的魂石。
  
  原來是護駕魂獸,把六階的精獸之魂,近乎完整地封印在魂石之內。階位只降了一階,此獸生前時的能力,估計也能保存大半。
  
  出手製作這魂獸之人,必定是日游境之上!而且多半也精通符道…
  
  怪不得,那祖人狂會說此物,他多半用不上。常理而言,要將這只護駕魂獸收服,至少也需夜遊之境。
  
  宗守的目光微閃不動聲色地,把這魂石,收入到自己袖內。然後朝著初雪一笑:「雪兒過來張口啊!」
  
  初雪下意識的就要張開櫻唇,卻不過瞬間就想起了兩日之前。柳眉立時一蹙,猶猶豫豫的挪到宗守身旁,苦著臉道:「少主,那還要跑步麼?」
  
  其實那人極丹很甜,比糖果還要美味。只是一當想起那之後宗守的『折磨」初雪就有些發愁。
  
  「哪裡來那麼多廢話!」
  
  宗守直接在她腳跟處一踢,初雪立時渾身一麻,小口不由自主地張開,然後一枚紅色的丹丸,就被丟入到口內。
  
  這次仔細品嚐了一番,初雪這才吞了下去,確實好吃,不過還是要討價還價。
  
  「少主,我跑步好了,不學你那什麼導引術!」
  
  宗守莞爾,又將那藥瓶,住尹陽一丟。後者接過之後,也不可惜,直接把瓷瓶握碎,將剩下的人極丹,同樣吞入口內。

  此物珍貴,乃是身輪階段的絕品靈丹,無數武修都夢寐以求。帶在身上,只會徒取禍端。
  
  此時在大庭廣眾之下用了,反倒可斷了這些人的念想。
  
  這枚人極丹,對他作用不大,卻仍可節省兩年修煉之功。
  
  那邊包廂裡的宗靈,卻已是看得雙目通紅一片:「宗守我看你真是瘋了!一枚人極丹,即便分開服食,也足可為我天狐宗氏,造就出四五位先天武師,你卻讓這兩個下人糟蹋!今日之事,我必定稟知我宗氏諸位族老,定要給個交代…」
  
  那宗原也是滿眼的怒焰,雙目噴火般注視了過來。雙手上的青筋暴起,似乎已是怒極。
  
  宗守唇角一撇,心說我現在不用了,難道還等人來搶?要把這丹乖乖獻上,給了你宗靈與那位紫雷槍,那你就滿意了可對?日後莫非就會對俺手下留情不成?
  
  不願去理會,宗守又看向下方的黑衣中年,面上微微笑道:「對了!尹叔,記得方才,似乎有人在說我是敗家子,腦袋奇蠢無比,無法救藥來著。尹叔你覺得如何,我宗守可是蠢人?」
  
  尹陽聞言莞爾,唇角也是微微挑起,朝著宗守微微躬身:「世子不蠢,一口黑浪劍,轉手就賣出五十倍的價格。說世子蠢的人,才是真蠢!」
  
  那宗靈的臉上,已是青白一片。方才樓內諸人,只有他罵的最多,而且是當著宗守的面,破口大罵。
  
  一時是驚疑不定,也不知宗守,到底是瞎貓撞上了死耗子碰巧。還是真知那口劍另有玄虛,才報價萬枚獸晶,將之買下。
  
  而下方廳中,那位黑衣中年,也是眼神一陣陰沉無比。之前自以為得意,如今再看,卻簡直就令人發笑。竟是再不願多留片刻,冷哼了一聲,就逕自拂袖而去。
  
  同樣神情難看的,還有那位負責拍賣的老人,呼吸不勻,面色也蒼白之至,已是後悔到要捶胸跌足。
  
  當初賣這口黑浪劍時,怎麼就沒怎麼想過,再仔細鑑識一下?即便是那些明珠與符文,他不敢動,怕損及靈劍。請識貨之人,再仔細品鑑一二,也是能夠辦到。
  
  兩顆人極丹、一隻五階魂獸與萬枚三階獸晶,這價值怎能等同?此劍也不用賣出去,只需將之進獻給凌雲宗,就足以讓家族,幾十年長盛不衰。
  
  那祖人狂,此刻卻正是面透喜色地,將那斷刃劍收起。聞言之後,不由也噗嗤一笑:「宗守世子,當真是一位妙人!方才說你蠢貨之人,果然是奇蠢無比!你驟得重寶,必定會引人凱覦,雖沒有了人極丹,可那五階魂獸,卻也有無數靈師恨不得奪寶殺人。這樣罷,半月之內,只需你不出雲聖城。我就可護得你無事。已有足夠時間,讓人處置此物了!」
  
  宗守眉頭一挑,聽這祖人狂的語氣,多半是不知最近丹靈山之事,否則絕不會道出此言。
  
  不過卻仍是微微頜首為禮,算是謝過了此人厚意。要他欣喜若狂,那是斷不可能。
  
  那祖人狂有些意外,卻並不在意。四下看了這茶樓一眼,就飄然遠去,直接走出了茶樓。
  
  宗守也無意再留,想要的靈劍已然到手,順帶加上兩枚人極丹與一隻五階魂獸。
  
  對那四階變異雲鯨幼獸,雖是有些興趣。可相較於他手中的這隻五階魂獸,又不算什麼。
  
  此刻那四處八方望來的視線,更彷彿是恨不得,將他的整個人撕碎。即便他怎麼神經粗大,也不願在此處,繼續呆下去。
  
  遠離開那間茶樓,三人走到街道上時,已是深夜。
  
  而宗守笑吟吟的神情裡,也透出了凡分肅殺之意。
  
  「尹叔,那雲瑕七劍,是怎麼回事?」
  
  「是指雲瑕山七位用劍高手。都是先天武師,據說其中一兩位,已踏入武宗境界。方才的那位,名喚任千愁,自號『詭劍,雖是雲瑕七劍之首,卻只是年紀最長而已。不過這兩年,傳說其劍道大進,便是一些地輪四脈的宗師,也勝不了他,極為了得。尹陽雖已突破先天,不過卻自問不是他對手。加上方才那枚人極丹,也是遠遠不夠!」
  
  說到這裡,尹陽終是忍不住開口勸誡:「世子,方才您也委實有些魯莽。即便知曉那劍有些玄虛,也大可離開之後再說,何必當場取出,使我等身處險境?今日是運氣,有那位祖人狂震懾,才沒出事。若是這人不在,之後的事情,尹陽真不敢想像。」
  
  這話他已憋在胸內忍了許久,此刻說出來,頓覺心胸一暢。
  
  宗手卻不置可否,眯著眼看向了前面。尹陽也是心神一警,順著宗守視線看去。然後也是一驚!
  
  只見方才提前他們一步離去的那位黑衣中年,正從對面行來。手按著劍,氣勢攝人,使街道上的行人,都紛紛避開。直到距離三人十步處,這才定住了身形。
  
  定定看著宗守,過了許久,那黑衣中年,才驀地一聲冷笑:「今日之事,我且先記下。半月之內,必取世子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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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雲瑕七劍

  這『詭劍-任千愁』,似乎是專為向宗守說這句話。只冷冷掃望了三人一眼,就揚長而去。
  
  宗守眉頭略凝,復又展開。頗感興趣道:「那麼另外六人是誰?」
  
  尹陽只看宗守的神情,就知剛才的話,全是白說。微微一嘆後,耐著性子答道:「雲瑕七劍雖有七人,不過除這位『詭劍-任千愁』之外,也就只有『冥劍』呂晴、『虛劍』寒空,最是著名,都是宗師強者,各自坐鎮一方。此外還有二人『嵐劍』謝俊、『怒劍』雲濤,與這任千愁素來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二人實力,僅遜任千愁半籌!」
  
  宗守知曉尹陽之意,那任千愁既是如此篤定,說要半月之內,取他性命。那麼此次雲瑕山過來的人手,就絕不只是一個詭劍。那『嵐劍』謝俊、『怒劍』雲濤,既與這任千愁經常隨在一起,那麼這次多半也已到了。
  
  不過此刻他更在意的,卻是那位『冥劍』,讓他下意識地,就想起他前世之時,他鑽研最多,掌握最深的一種劍意。
  
  在神皇遊戲中,他被人稱為劍皇。可在現實裡,名號中卻也有個『冥』字。
  
  卻不知此人,與自己曾經走的是否同一條路子,又能否給他一些驚喜?
  
  尹陽說到最後,眼神內明顯有了些戾意:「此人桀驁不遜,不過只需三月。尹陽就可自問不遜於他。只是眼下卻還不是他對手。世子,如今乾天山內形勢,既然已有變化,若是不得已時。說不定還要求助於那紫雷槍宗原與宗靈二人…」
  
  宗守聞言笑了笑,仍舊不曾答話。乾天山那三位即便心思起了變化,要護他回山,接任妖王之位,卻仍舊有一點,是絕不會變的。
  
  那就是翦除他的羽翼人手,消除宗未然的影響。
  
  能借助外人之手更好。實在不行,自己動手也成。而且三人彼此間,都有著一定默契。
  
  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借那三人之力。
  
  這時候,他也沒心思遮掩自己的實力,在這群狼環伺的情形下,估計也掩藏不住。倒不如大大方方地,示之於人。讓那些仍舊心向於己之人,看到希望。
  
  今日無法殺人立威,就只能待日後再說了。畢竟這是雲聖城內,總需給那位城主一點顏面。
  
  以他那位父親留下的根基,他要奪回妖王大位,手控四省大權,其實也無需用什麼陰謀詭計,
直接堂堂正正,以力破之即可。
  
  這條路,雖也是將自己置身於險地,必定會引來那三人瘋狂反撲。甚至如雲瑕山,烈焰山這樣的勢力,也會全力出手,再無顧忌。不過他宗守,此刻最不懼的,就是這樣的生死搏殺。


  好歹前世也是七皇之首,現實世界雲界數百年中最傑出的後起之秀,怎會畏懼這小小的凶險?
  
  他的武道,雖是融合百家之長,取其精粹,融於一爐。越是見聞廣博,越能通達武道神境。
  
  不過卻也不妨,在殺中證道!
  
  從那雷鸞之卵內汲取過來的精華,更需一定的外界壓力,才可刺激潛能,將那些沉澱在骨骼肌肉與輪脈內的先天精元,全數融合消化。
  
  將這雲瑕七劍之事直接略過,宗守又開始惦念起,家裡的那位未婚妻,也不知那脈靈丹,此刻是否已經出爐。
  
  腳步頓時加快,而待得宗守返回自己那處院落時。便只見軒轅依人與李芸娘,又再次不知所終。
  
  不過那鼎爐之旁,卻端端正正,擺了三個藥瓶,以及一張寫著『丹已煉成,不可亂服』的紙條。
  
  宗守打開看了看,純黑色,狀似龍眼,有些淡淡的腥氣。模樣與他之前煉製出的『脈靈丹」正是差相彷彿。
  
  不過這次,都不用去試驗,宗守就有種感覺。知道這些丹藥,必定是真正的脈靈丹無疑!
  
  「總數一百三十四枚,我收集的藥材,只用去了三分之一。銀絲碳也只消耗了五斤。這女娃,居然僅僅只開了一爐,爐中已經沒有了餘溫,應該只是用了兩個時辰」

 即使以宗守的見多識廣,目中也不由閃現過一絲震撼。
  
  怪不得,此女會被那所謂的明丹老人,收為弟子。也難怪那丹泉宗,會將之列入嫡傳弟子。這樣的煉丹天賦,果然是非同尋凡。
  
  此刻便連他,也不由為之前的那位『宗守』自慚形愧。
  
  所謂天之嬌女,夫約如是。
  
  「也不知這兩個女人,到底去了何處?在我這院子裡要了房間,卻偏偏整天不見人影。神神秘秘的,實在讓人難解…」
  
  宗守心中有些好奇,不過他對手中的這些脈靈丹,卻更是有些迫不及待。
  
  初雪與尹陽,一回到院內,就各自開始了閉關,煉化那人極丹的藥力。
  
  宗守也將自己的房門關上,而後直接就是一枚脈靈丹,吞服了下去。
  
  片刻之後,就覺身體四肢,軟綿綿的毫無力量。內視體內,只見那些輪脈,也是一條條漸漸酥軟。
  
  宗守眼神微亮,知曉這軒轅依人煉製的脈靈丹,果然是有作用。
  
  那些毒素,剛入體內,就被中和。而藥效也似乎超出了普通脈靈丹三成左右,足可列入上品靈丹!
  
  身軀疲軟,宗守卻猛地一振真氣,竟是強行催動起那一條條骨骼筋肉,站起了身。
  
  先是一套胎息靈拳,由至柔化為至剛。接著是大日明烈拳,由剛轉柔。
  
  到最後一式,那拳勢再次變化。這次的拳法,剛柔並濟,也是前世宗守所學的『小五輪明王拳』。
  
  練胎息,練骨髓之後,就是練氣血,練五臟。而這小五輪明王拳,就是鍛鍊氣血,強五臟的一套築基強身的拳法,同樣出自佛門。
  
  宗守吸收了雷鸞之卵,直接一步躍過,晉階到七脈秘武師的境界。到了練六臟,練皮膜筋肉的階段。
  
  然而這氣血五臟,仍舊不可疏忽。
  
  小五輪明王拳,也仍舊需要練習。
  
  不過此刻宗守,練習這三套拳法,卻只是為舒展身軀而已。
  
  等到身軀漸漸轉熱,宗守的動作,又是一變。慢吞吞的,略顯怪異。
  
  這是一套外導引術,不過卻迥異於宗守以前所創的任何一套導引之術。
  
  乃是這幾月時間,宗守日日冥思苦想,方才想出來的一套姿勢。
  
  甚至為此,完全荒廢了靈法符籙方面的練習。使他在靈師之道,除了魂力強了許多之外,其他都是一片白紙。
  
  額角一滴滴冷汗流下,宗守強咬著牙關,唇角處,不時有鮮血溢出。
  
  以這些姿勢,不時拉伸著經脈。有時是將之矯正,不過絕大多數時,都是使之不斷扭曲。
  
  前世時那些使用脈靈丹,矯正輪脈之人,都有著儀器輔助。而他此刻,不但無藥物麻痺身體四肢,所能依靠的,也只有這套自己推演出來的,為自己量身定製的導引之術而已。
  
  汗如雨下,待得三個時辰之後,那經脈再次恢復堅韌。宗守全身,已是水淋一般。而腳下的地面,也是大片大片的水漬。
  
  整個人是完全脫力,癱倒在地上。也沒力氣站起,只是大口大口的喝著,早就準備好的鹽水。
  
  不過這次,不同於之前的體力耗盡。躺在地面,足足過了五個時辰,宗守才漸漸地緩過氣來。
  
  「居然差點就承受不了,前功盡棄!嘿!搞不好,我這次是真發明了一種刑訊逼供,專門折磨人的秘法。脈靈丹加上這套姿勢,真是絕配。即便是那些天位武宗,只怕也要崩潰…」
  
  宗守猛地搖了搖頭,再次勉力直起了身。
  
  卻仍覺是身體虛弱之至,不但四肢無力。便連自己的神魂,也是一陣虛弱無力。
  
  此刻若有人出手殺他,當真是沒半分反擊之力。
  
  宗守也下意識地皺了皺眉。心中打定了主意。除非是確認安全,又或者是身旁有可靠的護駕或者護法在左右。
  
  否則是打死他,也不再輕易使用這脈靈丹。
  
  不過當內視體內時,宗守卻又微微一喜。
  
  可清晰感覺,自己體內的兩條並行經脈,已經稍稍矯正了些許。
  
  不但如他所願,拉伸了不少。此刻也不再是如一團亂麻般,糾纏在一處。而是彼此分開些許,從氣海開始,宛如螺旋一般的結構,往四下裡伸展。
  
  而那輪脈內的真氣,也似乎有了些秩序。在兩條經脈中循環,彼此吸引,又互相排斥。
  
  只是一些地方,仍舊糾纏在一起。這卻是他的這套導引術,還未真正完善,有些地方,還無法練到的緣故。日後仍需改良,而且他此刻經脈的改造,還只是剛剛開始。
  
  「與我預料中相差彷彿,果然氣機衝突,少了許多。卻唯獨不知我這螺旋經脈,發力時又是怎樣?」
  
  宗守試探著,稍稍調用了體內的真氣,一掌拍在旁邊的椅上。
  
  然後下一瞬,就見這硬實無比的鐵木椅,轟然粉碎。那些細碎木屑,更被一股,宛如是渦旋一般的力量,捲動著四下飆灑。
  
  宗守的神情,完全怔住。原本只欲將這鐵木椅,拍散架就很滿足。遠沒料到最後,會是這種情形。
  
  這螺旋式的經脈結構,他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可如今看來,似乎也是大有可為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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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螺旋勁氣

  愣了足足半晌,宗守才回過神來。把手抬至眼前,然後掌心之內,一團真氣透出。在手掌之上,不斷地旋動,帶起陣陣罡風。
  
  不止是體內的氣息流動,加快了不少。這力量也不如以往那般的發散,被集中在一處。在最尖端處,赫然彷彿是一個鑽頭一般,無比的凌厲!
  
  方才他一掌的力量,在螺旋真氣的灌注下,其實只不過提升一成左右而已。然而就因這快速集中之故,竟造成這木椅,整個粉碎的效果。
  
  他手中這渦旋勁氣的威力,實在是強悍得驚人!
  
  「原來如此!」
  
  思索了片刻,宗守就已知這真氣旋動的緣由。
  
  真氣催運,之所以加快,是體內雙脈並行,互相吸引排斥,產生類似磁力般的效果。而螺旋狀流動時,也使所有真氣,更為集中。
  
  這樣的運氣方式,猛烈無比,攻擊力強得嚇人。
  
  不過此舉有利也有弊,宗守也同樣需要為此,放棄許多。
  
  氣機循環速度太快,注定了如今,只能走極速與剛猛結合的路子。
  
  除非是達到一定的境界,否則那些以柔克剛的拳法劍術,是想都不用去想。
  
  「有得就有失,世間之事總難兩全。能夠解決雙脈並行之身,就算不錯。能有這好處。更是意外之喜!」
  
  宗守又驀地拔出了雷牙劍,一劍點出,擊向身旁。而後便只見是一絲劍氣,帶著幾縷電芒透出,石屑紛飛,在半丈之外的牆壁上,直接開出了一個孔洞。
  
  只有小拇指粗細,內裡光滑無比。而牆壁的其他地方,卻是分毫無損。
  
  目瞪口呆了片刻,宗守又定定地看著手中的劍。
  
  「劍氣!先天之上,才能氣發於三丈之外。我如今在七階秘武師而已,竟也能有劍氣!」
  
  宗守發出的這絲『劍氣』只及一丈左右而已。而且相較於那些真正的先天武師,實在弱極。
  
  這螺旋真氣的強悍,是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不過也可感覺,自己手中的雷牙劍內的那些靈絡,似乎隱隱間,有些傷損。稍後恐怕要以洗劍術淬煉數次,才可修復。
  
  螺旋真氣威力固然剛強,不過其有如鑽頭般的運氣方式,卻也不是普通的兵刃,能夠承受。
  
  即便是這高階符兵雷牙劍,也是遠遠不成。
  
  這還僅僅只是初步而已,要完成螺旋經脈的改造,至少還有一年之久。這百餘顆脈靈丹,只怕還有些不夠。
  
  那時候,當他設計好的經脈結構,完成之時。這螺旋勁氣,真不知將是何等的剛猛凌厲?
  
  「我這真氣,螺旋而行,威力確是出人意料!倒也不枉了我剛才,把自己整整折磨兩個多時辰。記得以前,不對,夫約是後世大約五千載後,有一位武修,創下一門天旋勁的秘法,曾經名噪一時,雲界之內幾乎所向無敵。可惜未能踏入仙武之境,早早隕落了。不過此人之法,未必不可借鑑,自創出一門,專適合於我這雙脈的絕學!」
  
  宗守目光閃動,把胸中的興奮之意,強壓了下來。
  
  螺旋真氣雖是不錯,不過若要真正見效,還需數月之功。而且這幾日之內,宗守都不打算,再使用那脈靈丹。
  
  他此刻經脈雖是已經拉伸移位,卻並不穩固。經脈脆弱,經不起再次伸展。
  
  而且隨後的時日,肯定還會出現萎縮偏移的情形,慢慢回歸原來。需得連續數次,才可真正穩固,急也急不來。
  
  要想增強實力,還是靈師的御劍術與念法,更為靠譜。
  
  目光移向那黑浪劍,宗守心念微動,魂念稍一招引,就使這口黑色靈劍,驀地騰空而起,懸停在他身前。
  
  宗守面上,不由微透贊意。不愧是被那口斷刃劍,蘊養了許多年的靈兵。品級雖是只有一階,卻靈性驚人。
  
  甚至不用怎麼祭煉,就可以意念催使。
  
  此劍已是無柄,內中更是中空,不過正合他意。重量減了不少,催動時所消耗的魂力,自然也小了許多。

  唯一可惜的,是此劍乃是水系。與他的御雷之能,稍有不合。
  
  「這水系靈劍,倒是能將我這天狐之身的幻術天賦,發揮得淋漓盡致。甚至從那些劍傀儡中,得來的十八道驚雲神滅劍意,也可借此劍運用。只唯獨我這御雷之能,有些可惜!」
  
  靈劍威力強絕,不止所用的材料,遠勝於符兵。其上繪製的符籙,也更為繁雜,接近於『陣』的層次。
  
  劍性已然通靈,而靈師之所以能夠以意念御使,也是因其之上的符陣,可以憑依。
  
  按照後世,簡單的說法,就是這靈兵之上,有專門針對魂力的受力點。
  
  不過祭煉,也極其複雜。要使一口靈兵,真正操控自如,不受其他靈師的意念影響,至少要半年之功。
  
  宗守笑了笑,手中結印,以魂力催使,燃出了一團火焰,在劍上炎烤。
  
  大約半刻鐘後,待得那劍被燒緞成紅黑色,這才停止。待其漸漸降溫之後,驀地以右手執起,一劍插入自己的左手手臂之內。
  
  當拔出之時,只見是血液橫流,卻有一團血液,一點點滲入劍脊。在這金屬劍身之內,形成一個詭異無比的血印。
  
  而宗守心神,與這口黑浪劍之間,也驟然多出了幾線心念聯繫。
  
  這門血祭煉劍之法,也是魔門之法,本是取十個六齡童子之血,以祭劍身。
  
  宗守此刻,卻以自身精血代替。效果差相彷彿,不過免不了要虛弱一陣。
  
  好在體內還有雷鸞之卵的精華,並無大礙。
  
  這一步,就可節省他數月養劍之功。
  
  習武有成之人,多是心腸冷硬。他宗守同樣也不例外,不單是對別人狠,對自己也同樣狠辣!
  
  *****
  
  同樣是夜間,雲聖城之外大約七十里,一處偏僻的小山丘頂部。
  
  軒轅依人正是裸著嬌軀,盤坐於山丘頂部。
  
  那白潔如玉的胴體,在清冷月輝之下,閃爍著聖潔無比的光澤。雙峰傲人,膚如凝脂,無論身體的哪一個部位,都足可令男子,都為之癲狂。
  
  不過卻雙目緊閉著,胸前一枚青紅二色的丹丸懸浮。與精獸結晶有些相似,卻渾圓光滑,純淨透澈,彷彿透明。
  
  此刻正將無數的木火二系的靈能,聚集而來。
  
  而若是再拉遠看,可見這山丘之上,密密麻麻地,佈置著無數的獸晶。
  
  總共九座三尺來高的木塔,各鎮於九方。還有九團靈焰,燃於塔頂。
  
  軒轅依人的位置,就在這符陣的最中央處。每一個呼吸,都將大量的靈能吞入身軀,而後又再次吐出。
  
  而此處的月光,也都彷彿是被生生扭曲了一般,都被強行聚向了軒轅依人的身軀。
  
  一點點月之精華凝威,照入到她眉心之內。
  
  而每過一刻,軒轅依人身軀表面的光澤,就更是耀眼一分。
  
  整整半個時辰之後,待得那月光消散,軒轅依人忽地長吐了一口氣。
  
  又驀地一吸,把那顆金色丹丸,吞入到腹內。
  
  長身站起後,立時伸手一招。把旁邊的衣裙,都全數取來,罩在了身上。
  
  李芸娘就立在不遠處,一處樹梢上。神情警惕地,眺望附近。
  
  此時見軒轅依人,已然起身。腳下的樹枝立時一彎一彈,而李芸娘的人,也輕盈之極地,躍到了的軒轅依人身側。面上全是疑惑之色:「小姐今日怎麼這麼早就收功不練?可是這月光太暗了?」
  
  「確是有些暗淡!」
  
  軒轅依人微微點頭,看了看頭頂上方,接著面上卻浮出幾許笑意:「不過今日的進境,還算不錯。也不知是因掌握一種新的丹方,心情愉悅之故。後面若能都如今日這般,估計只需兩月到三月左右的時間,就可突破。那時不借我這外丹之力,也可有先天之能。也不用借助這九靈焰月陣來修行,平時以外丹輔助修煉即可。」
  
  說到此處,軒轅依人的面上,又羞紅一片:「師尊給我挑的這玄月木煌訣,實在是太也羞人。每一次修煉,都要赤身裸體*。在這荒郊野外,更是提心吊膽,生怕被人知道。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煉到沾物不燃的程度。可惡,為什麼我就尋不到那火浣仙紗…」
  
  李芸娘聞言,不由噗嗤一笑,透著凡分幸災樂禍:「小姐,木煌訣可是丹泉宗傳宗之法,靈武雙修。非傳承弟子不可習,丹泉宗內不知多少弟子豔羨,偏偏小姐來抱怨。丹靈前輩不是早有預料,所以才為你單獨準備了一座洞府,是你自己定要跑出來,要尋這宗守?」
  
  說到此處時,李芸娘的眉頭,又是緊緊皺起。似乎這名字,只是提起,就令人不悅。
  
  「小姐,你真打算嫁給那廢物?即便你真的不喜那上霄玄靈宗的溫少爺,也不用尋這宗守!此人即便能夠度過此番殺劫,也不過幾十年時間,就垂垂老矣。小姐壽元千載,又如何能與這等凡人走在一起?小姐這是要毀掉你一生…」
  
  軒轅依人聞言卻不領情,小臉微微一沉,透出了幾分不喜:「芸娘姐姐,我知你不喜他。不過那人再怎麼不好,也是我軒轅依人的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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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妖眼銀熊

  「芸娘姐姐,我知你不喜他。不過那人再怎麼不好,也是我軒轅依人日後的丈夫。」

  李芸娘胸中立時是一陣憋悶,只覺是有些喘不過氣來:「小姐,你還真把他當做未婚夫?要為他耽誤一輩子?這雲界之中,才俊萬千。哪怕是丹泉宗,最普通的弟子,也比他強上不少。小姐所修的這門玄月木煌訣,更需調和陰陽。你嫁給這個廢人,這門功法不要練了?你平時最喜歡煉丹,可若是修為停滯不前,又如何煉出你想要煉的那些靈丹?」

  軒轅依人怔了怔,接著又堅定地搖了搖頭:「芸娘,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不過這世上,各人的性情,都不盡相同。或許其他女子,都會毫不猶豫,為了自己放棄這門婚事。可我軒轅依人,卻只唯獨對這信義二字,看得極重。那些俊才我也喜歡,以前也夢想過有人能身披金甲聖衣,腳踏七彩祥雲,來娶我過門。更想把宗門裡記載的那些靈丹,都一一煉出來,再看看諸界之巔,是怎樣的風光。可我依人之名,倒過來念,就是仁義!記得父親自幼時便耳提面命,要我做事不要違那信義之道。我軒轅依人一直謹記在心,不敢或忘…」

  李芸娘已不止是頭疼,面上更在抽筋。心忖老爺啊老爺,不知當初你教導女兒這些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幾年之後,會出現這樣的情形?又會不會為自己的那些話,後悔終生。

  「小姐,做人是要看重信義不錯。不過你又不欠那宗守什麼,何必要搭上這一生?」

  「怎麼不欠?我父能夠崛起於東臨雲陸,都是因未然叔父前些年鼎立相助之故。若非是父親有那般的地位,我軒轅依人,又如何能早早拜入丹泉宗內?即便真不欠,在他身處險境之時退婚,也是落井下石!」

  軒轅依人說到這裡時,柳眉又微微蹙起:「父親教導我做人要知仁義,他自己卻忘了,忘了未然叔父十五年的恩德。說來我們玄山城,也是因宗未然叔父而來,在他眼裡,就那麼重要?重要到明知好友愛子危在旦夕,也視而不見?」

  李芸娘嘴裡一陣發苦,只覺是全身無力。玄山城百萬子民,一族生死,與好友之子的性命,到底孰輕孰重,其實想想就可明白。

  若為這虛無飄渺,個人所謂的『義氣』,就搭上玄山城百萬人的未來,也不見得就符合這什麼仁義之道。

  能明哲保身,知曉取捨,順應時勢,才是一位真正的好城主。

  「其實我也知父親的難處,也沒打算逼他。不過父親他以前忘記了的恩情誓言,就由女兒來銘記好了。我的未婚夫,就由我軒轅依人來照顧!」

  軒轅依人的語氣接著卻又是一變,神情裡全是認真之色:「他是雙脈之身不錯,不過今日煉製出的脈靈丹,已經有了幾分希望來治癒。我精習煉丹之術,終有一日,能找出使他習武的辦法!」

  「那麼是十年還是二十年?」

  李芸娘一聲冷笑:「即便真有一日被你成功了,我看那宗守,多半還是恨你居多。那些男人最是無情,托庇於女子羽翼之下,只怕不但不會為此感激,說不定還要引以為恥,視你為仇讎。即便他本人並不覺得,又如何攔得住眾人悠悠之口?即便他性情再怎麼好,被人說的多了,只怕也難免心中有結…」

  軒轅依人卻疑惑地眨了眨眼,然後眸子裡星光閃閃的,看著李芸娘:「芸娘姐姐,你對別人好之前,也要去考慮別人會怎麼想,怎麼回報麼?我不管別人,會怎麼看我,怎麼待我。依人只管對他好就行了,此生無負於人即可!」

  李芸娘頓時只覺是完全無力,看著少女的神情,也莫名的有種自慚形穢之感。知曉此時再勸也是無用,只微微一聲嘆息:「算了!小姐一定要如此,那芸娘也是無法。我以前曾立過誓,一生都要追隨小姐,這次就陪你瘋一次好了。只望小姐日後,不要為今日的事後悔!」

  「路是我自己選的,怎會後悔?其實他也沒芸娘姐姐你說的那麼不堪,今日被我罵了一頓後,卻還能夠忍住氣虛心請教,可見性情定然是沉穩謙和,聰敏好學…」

  軒轅依人雙手捏一個印訣,那九座紅色木塔,就已騰空而起。化作指頭大小,陸續飛至她手中。

  接著又想起她開始煉丹之後,宗守卻遲遲未至房中觀睹之事,眼裡閃過一絲無奈。沉穩謙和是有了,好學卻未必。

  不過心裡,卻又不免有些好奇:「芸娘姐姐,你說宗守他不肯跟你進來。那麼這一下午,他到底去了哪裡?」

  李芸娘目裡,立時幾分陰森之色,一閃而過。又瞬即消逝:「我也不知詳細,只聽說世子他去了城中一處茶樓,用一萬三階獸晶,買了一口一階靈劍。後來的情形,就不知了。不過據說那宗世之弟宗靈也在,被氣得不輕…」

  「一萬三階獸晶?只為買一口一階靈劍?」

  軒轅依人的手微微一顫,倒吸了一口寒氣,那九朵正在收束中的靈焰,差點就失控爆裂。

  ※ ※ ※ ※

  服用脈靈丹,又以血祭劍之後,宗守又足足用了兩日,這才漸漸恢復元氣。

  這也是因他身上,有著雷鸞之卵精華,這才能這麼快,就恢復如初。若是換作旁人,沒有十天半月,絕對是下不了床。

  連續兩日,宗守不是繪製靈符,就是在房間裡,重構符陣。

  前者是為重溫符術,更為繪出一些符籙備用。後者卻不在為煉丹,而是另有他用。

  至於那丹爐,便在脈靈丹煉成之後,就被他隨手丟到垃圾堆裡。

  日子過得好不悠閒,無人來打擾,也把所有臨近的波濤險惡,都暫時隔絕在外,令宗守時常有種錯覺,彷彿是回到了前世,那種平和安靜的時光。

  有時候也會感慨,若是能夠在這院子裡一直住下去,其實也很是不錯。

  不過這也終究只是幻想而已,若真起了這心思,那麼自己也離死不遠。

  畫符構陣之餘,也稍稍指點了一下雪兒,這個倒也簡單,直接打發這丫頭去捉鳥雀就可。

  接著就是養劍,每日裡宗守的房中,都是一團團的黑色劍光亂舞。

  不止是可以增強劍的靈性,與他本人對這口黑浪劍的掌控能力。同樣可借此,來熟悉靈師的御器之法。

  劍身之上,已有他留下的血印。即便遠隔千丈,也可御控自如。僅僅幾個時辰,宗守就可以御控如意,甚至可分出心神去煉符。

  不過連續兩天練下來,宗守卻並不覺滿意。

  「這御劍於空,固然是靈動莫測,迅捷多變,能殺人於千里之外。可威力卻是有些弱了,不能加持武道意念於其上,只能憑靈劍本身的符法傷人。欺負那些低階武師還可,若是遇到先天,最多也只能打打醬油。怪不得這些出竅境之上的靈師,更看重盾錘錐鞭繩之類的靈器,或是攻擊力驚人,或者另有妙用…」

  接著又想起靈師中,那些以御劍為主的修士,宗守心中又是一陣豔羨。

  「那些劍修,以本身之劍,為第二元神。那劍就如自己的身體一樣,同樣可催發劍意。只可惜,這第二元神之術,我未有路子習得。否則尋一絕世劍胚,待得養成之後,自可傲嘯雲界!」

  不過以他此刻的情形,想尋什麼好劍胚自然是不可能。而這黑浪劍作為第二元神,那更是自尋死路。

  要以這黑浪劍,加持武道意念,與那些武師抗衡。除非是神魂出竅,以魂執劍。

  以他前世時的成就劍術,只需一劍在手。武宗之下,自信可以無敵於世。

  不過如此一來,就對護駕護法的要求極高。

  「朧影獅擅於隱匿疾奔,一擊必殺。若是護在身旁,反倒是埋沒了其天賦之能。小金雖好,卻還未成長。我若欲以魂御劍,就需另尋護駕不可。實在不得不然…」

  體內的氣息元氣恢復之後,宗守又連續將養了一日。待得第三日時,終是感覺精神飽滿,而他所需的符陣,又終是繪成。

  幾乎是即時擺出了香案,點上了兩盞白臘燈,做了個簡易的法壇。又將幾張黃色的符紙,一一貼在香案上。宗守臉色凝然,立於陣中。取出了那不久之前,才從那祖人狂手裡,換來的銀色獸晶。

  這裡面的熊行魂獸,乃是五階護駕。不過其實質,卻在六階之上,遠非是出竅魂師所能降服壓制。

  而他今日之所以有如此底氣,是因宗守前世,有在圖書館中,偶爾看到過一種符陣。可將這魂獸,暫時封印部分實力,強行降下一階。不過制服的過程,也仍舊凶險。

  若換作是得到這口黑浪劍之前,宗守絕不冒險。可這時候,卻毫不猶豫,把手中獸晶,往法案前一拋。還在半空中時,又是兩道符籙,借臘火而燃,直追而至。

  一團火光,立時將那獸晶包裹。然後下一刻,無數青煙透出。當凝聚之後,卻是一隻六丈高的巨熊,出現在宗守眼前。也虧得是他這間房,足夠寬大,以巨木築成,梁高八丈,才沒把屋頂撐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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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收服魂獸

  一團火光,立時將那獸晶包裹。然後下一刻,無數青煙透出。當凝聚之後,卻是一隻六丈高的巨熊,出現在宗守眼前。也虧得是他這間房,足夠寬大,以巨木築成,梁高八丈,才沒把屋頂撐開。
  
  通體銀色,雙瞳血紅。看了宗守一眼後,驀地是一聲狂吼,向宗守疾撲。也不知是否錯覺,明明是魂身,卻每一個踏步,都彷彿使地面為之震顫。
  
  「給我退回去!」
  
  宗守毫不動容,手中兩張符紙,驀地丟出。各自化作兩團青藍火焰,打向那兩條熊臂之上。
  
  那銀色巨熊,也如觸電一般,立時身軀一仰,把雙手縮回。
  
  宗守接著又以雙手結印,口念真言。就在銀色巨熊,再次作勢欲撲之時,驟然一聲冷喝。
  
  「符鏈千纏,給我縛!」
  
  數十條銀色的符文鎖鏈,立時從陣中升騰而起,直接將這巨熊的身軀,牢牢纏住。
  
  不過那巨熊身軀,也在不斷地掙扎,試圖人立而起。龐然巨力,竟使那鎖鏈,一狠狠斷裂。
  
  宗守卻不慌不忙,又是一張道符取出,直接引動,化作一道黃光衝天而起。
  
  「聚石符,鎮!」
  
  霎那間一絲絲土系靈能,從四面八方不斷聚攏而來。漸漸地繪出一塊隱約的巨石,壓在這巨熊身上。
  
  那巨石越聚越是龐大,而那銀熊開始時還能抗拒,漸漸地卻是有點承受不住。被那些符文鎖鏈,猛地一拉整個身形,便匍匐在地上。
  
  那雙目之內,紅芒更重。驀地光澤一閃,額頭正中處忽然現出一道紅痕。一團銀光,從內中吐出,向近在咫尺的祭壇,直擊而來。
  
  宗守眼明手快,心念一引那黑浪劍,就已疾飛而至。只聽『鏗,一聲輕響,那無柄靈劍,竟是被震得倒飛而回。而那銀光一顫之後,仍舊聲勢不減,直撲而來。
  
  不過才剛衝到那香案之前就被一團無形的波動阻攔,懸在了半空。
  
  香案前貼著一張黃色紙符,正是無火自燃,那銀光也終現出身影,竟是一隻銀色的小錐,鋒芒處寒光閃爍。
  
  「這頭斷岳熊,果然是已經變異。我已經以這靈陣,使它接觸不到下方的地脈,無法借助地氣。又以符鏈困鎖,石符鎮壓。卻居然還有反擊之力!祖人狂說是此物與兩枚人極丹,可以與那口斷刃劍價值相當,倒是有些自謙了。」
  
  宗守不敢怠慢,看著那近在咫尺的巨熊再次一聲咆哮,露出滿口獠牙。而那銀色的小錐,衝勢也愈發的強勁,在身前激起陣陣波紋。忙手結劍訣,一揮一引。使那黑浪劍,再次疾衝而下,硬生生從這銀熊的額心血痕處釘入。
  
  下一瞬,便又只聽一聲怒嚎。整個房屋,都彷彿在為之晃動。
  
  那銀熊仍舊不甘心受制,彷彿這時才意識到自己乃是元魂之身。整個身軀,又化作一團青煙騰起,欲往四面八方散去脫離那鎖鏈與頭頂巨石。
  
  宗守見果,卻反是一笑眉眼中全是冷哂。
  
  「孽畜!我既要將你降服,又怎可能不防你這一手?強是強了,可惜太蠢。不過也好,正合我意!」
  
  腳下驀地一踏,那香案之上,又是一道符紙燃燒,一團雷光,驟然憑空生成。
  
  也不知是否因宗守元神內,那雷鸞的印記之故。那銀雷中,微帶紫意。順著那符文鎖鏈,四下傳播。
  
  使陣內的這團青色煙霧,一陣翻湧不絕。瞬間之後,就又再次匯聚成形。
  
  不但萎靡不少,身軀也彷彿有些縮水。彷彿一頭掙扎逃生不可得的困獸,以無比怨恨的目光,向法壇處注視過來。
  
  宗守毫不在意,身形一躍,就已至這銀熊身前。也不懼此獸的反噬,逕自一指,點在這銀熊的眉心正中處,那斷浪劍的下方。
  
  他身旁的護駕中,無論是小金還是那頭朧影獅,都有著肉身實體。
  
  收服魂獸,還是破天荒第一次。

  好在前世中,見過不少。不止是現實中,旁觀過十凡次。神皇遊戲裡,甚至有過親身嘗試。
  
  以雷牙劍,將腕脈害開。鮮紅的血液,立時噴湧而出。不過這只是材料之一,宗守又拿出一個小瓶打開,內中立時無數青碧翠綠,又陰寒無比的液體,歸泊流出。
  
  後者乃是以無數獸魂石,直接燒煉而成。取其精華,配合一些特殊的藥材,煉成魂液。
  
  宗守自然是沒這閒功夫去煉製,不過這東西,卻也極其常見,隨便在哪一個城池,都能夠買到。
  
  而宗守此刻所用的,就是四階魂液,是雲聖城所能買到的最高等級的魂液。
  
  當混雜宗守血液之後,那色澤更是詭異,青中帶紅。卻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約束著,滲透入這頭銀熊的眉心內。
  
  僅僅片刻,就一個小小的符陣繪出,與當初收服小金時,差相彷彿。只有最後數筆,遲遲未能成就。
  
  宗守面上已隱隱滲出汗液,只覺這頭魂獸的意念,正狂暴無比,如狂濤拍岸般衝擊而至,死死抗拒著,要將這控魂符陣,徹底擊碎。
  
  一聲冷笑,宗守空出的左手,直接抓住了袖中一枚四階魂石。
  
  「吞元!」
  
  那晶石立時暴碎,在宗守手心中,暴成了一團細碎粉末。那點在銀熊眉心的右手指尖,又驀地一團血色光華閃耀。
  
  隨著最後一道符文書就,斷岳銀熊瞳中的紅色,立時淡去了數分。就連神情,也彷彿認服了不少。
  
  若是普通的魂獸,到這一步就已是收服,成為自己的護駕。自此之後,與靈師生死相依。
  
  宗守卻仍能感覺到,眼前巨熊心念內,仍舊還有著反抗之意,暴戾恨意也依然不解。
  
  而那血色符陣繪成之後,也在繼續擴大,開始往其身軀四處蔓延。
  
  使這頭斷岳銀熊的全身上下,都慢慢地染上一層淡淡的紅色。
  
  整整四個時辰之後,宗守才氣喘吁吁地,在附近處找了個椅子坐下。
  
  收服這頭護駕,果然是凶險無比。其他倒沒什麼,準備周全的情形下,也不愁這頭五階魂獸,能拿他怎樣。
  
  難得是幾個時辰,心神連續專注如此。片刻的分神,都會導致正在繪製中的符陣崩潰。
  
  消耗的心力,甚至還更勝於三日之前數倍。那天痛是痛了,卻全不及今日一般,筋疲力盡,魂神枯虛,幾近於油乾燈盡。
  
  不過此刻在他眼前,那頭原本高六丈的巨熊,已經縮成兩丈餘高。即便是人立起來,也不會觸到房頂。
  
  雖是沒有了之前的威勢,神色卻也祥和下來,再不反抗宗守的命令。
  
  只是此獸需要他提供的魂力,也極其龐大。哪怕是被他強行以符陣,壓制到四階,也相當與朧影獅與小金的總和。
  
  加上作為實體存在,無法斷去聯繫的後二者,這三隻護駕,已接近極限。
  
  哪怕有吞元之法,時時刻刻都在吞吸著天地靈能,補充消耗,也仍舊是不堪重負。
  
  「這斷岳熊生就一隻銀瞳妖眼,雖還無法真正睜開,卻已可穿金裂石。以後可直接喚做小妖就是…」
  
  隨意給這銀熊起了個名字,宗守又想起,此刻正遵他之命,藏在城外的那頭朧影獅,似乎還沒有起名。
  
  朧影獅數目雖是稀少,可這世上還是有些的,總不好做為自己那頭護駕的名字。
  
  精獸六階之後,就有自己的獨特真名,性命攸關。朧影獅這三字,更不適合。
  
  「那頭朧影獅,悟性不錯,也頗有些智慧。日後的成就,恐怕不止於此,可叫做小智!」
  
  渾然不覺自己取名的風格,與那些孩童無異。宗守反是得意無比,自覺是極其貼切。
  
  恰在他剛為之起名之時,就驀地只覺自己神魂意念,彷彿跨越二十餘里,與城外的那頭朧影獅,心念相連。
  
  這是靈師與自己的魂念聯繫,本來以他如今出竅境界,最多也只及十里左右。
  
  除非是其中一方,有特別強烈的意念,又有另一方配合,才可跨越這一限制。
  
  「嗯?在城外發現了寶貝,與那七靈環有些相似。還有兩個女人,似乎很是兇殘,小智你不是對手。要我出城去看看?」
  
  宗守瞑目了片刻,又哂然一笑:「一頭剛入四階的精獸,連靈器都沒見過凡件,知道什麼叫寶貝?這世上強者眾多,雲聖城更是當初一位武聖出生之所,每年都有無數武看來此憑弔其遺蹟。在城外遇到兩個稍稍強些的女子,也是正常。」
  
  心中卻微微有些好奇,只憑與七靈環相似這一條,就值得他過去看一看。
  
  只可惜此刻,他已筋疲力盡,站起都有些困難,根本就無法出城。
  
  說到女人,宗守又想起了軒轅依人與李芸娘。
  
  也不知是因何緣故,這兩個女人自三天前出去之後,至今都是不見蹤影。
  
  該不是突然後悔,已經回去了?若能如此,那是最好不過。
  
  腦中昏昏沉沉,不能想事。宗守一揮手,令那頭妖眼銀熊,化作一團煙霧,匯入他的袖內。然後就意識全失,昏昏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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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無意偷窺

  也不知過了多久,宗守才迷迷糊糊的,從沉睡中清醒。
  
  然後第一時間,便感覺右腕處在隱隱作痛。抬到面前看了看,已經在止血癒合。不過那褐紅的痕跡,仍舊讓人觸目驚心。
  
  宗守暗暗一嘆,他現在放血都成習慣了。要不是煉髓有成,血氣強盛,遲早要成血虛之應。
  
  靈師所用的符墨,以自己的精血最佳,最是靈驗。不過也不是沒有東西,可以代替。甚至有幾十種,效果還在其上。
  
  只可惜他身邊,連一樣都沒有。
  
  再看了眼窗外,不用怎麼分辨,就可知這已是第二日的午時。
  
  而瞬間之後,宗守的神情,卻忽又怔住。
  
  「這靈能動向,有些奇怪。附近似乎有什麼人在修煉,或者使用靈陣。這地方,好像就在隔壁?」
  
  宗守挑了挑眉,住在他房間旁的,只有軒轅依人,前幾日是強勢入住,也不管他答不答應,就把她的所有行囊,都放了進去。
  
  不過最近連續好幾日都不在,他都差點把此事忘了。
  
  「也不知這女孩,修的到底是什麼功法。是火月冥訣,還是陰月火元功?竟是古怪至此!對了,我聽說丹泉宗曾經秘傳了一門絕學玄月木煌訣,據說靈武雙修,以此術煉丹,十成其七。不過這門功法,不是早就被證實有缺陷,已經沒人練了麼?」
  
  宗守搖了搖頭,直接往門外步去。不過就在剛要踏出門檻之時,眼角的餘光,卻突然窺見到牆壁上一個孔洞。
  
  正是前幾日,他用雷牙劍洞穿出來。事後雖是命這院子裡的下人打掃了一番,不過那牆洞,卻還沒有補上。
  
  心中掙扎,宗守猶豫了片刻,終還是壓不住心中的好奇,悄然走到那牆洞之前。暗暗念道依人姑娘莫怪,不是我宗守要偷窺你修煉,而是擔心而已。
  
  那玄月木煌訣的威力,固然強橫無比,不過到後期,卻有個莫大的缺陷。
  
  丹泉宗十數位天資絕頂的弟子,都栽在其上。在登入仙武境之前,就早早隕落。也直接導致後世,丹泉宗的衰落。從十九靈府之七,跌到十九靈府的十四位。
  
  若是他沒看見也就罷了,再若是這軒轅依人,與他乾脆地斷絕婚約,也可不去理會。
  
  可如令人家已找來,卻沒法坐視。這女子雖是腦子進水,說是要堅特什麼仁義不肯退婚,有些令他頭痛。不過他心底裡,對軒轅依人還是有幾分欣喜。
  
  別說是這個血腥無比時代,就是後世因那位神皇,建立起的禮樂盛世,這麼講道義的人,也是不多。身為女子,就更是難得。
  
  把眼靠近那洞孔處,然後就只見是一團靈光閃耀。
  
  只見那木床附近,一顆紅青二色的丹丸,正懸在空中。正是此物,在吞吸著大量的天地靈能,也是此地所有靈能異動之源。
  
  「原來是外丹,我說這女子,怎麼十六歲就突破到先天境界!似乎還到了地輪三脈,比那趙嫣然還要強些。這個世上,怎會有這麼多的天才。」
  
  宗守暗暗搖頭,不過也可辨出,這軒轅依人的天賦確實不錯,距離真正的先天,應該只有半步。
  
  前幾次觀睹此女時,也只覺是陽氣衝騰,根基分明是紮實無比。
  
  不需多少時間,就無需再借外丹之助。而這顆丹丸,也可成她隨身的靈器之一。
  
  不過當再仔細觀察這顆半紅半青的丹丸,吐納的規律,以及其上偶爾閃現的靈紋時,宗守不由又是一陣苦笑。
  
  「還真是玄月木煌訣,莫非這女孩,也是當初丹泉宗隕落的天才之一?這門大法明顯已經入門,可算是小有成就,這可當真棘手!」
  
  嘆息了一聲,宗守又看向地面,向那裡端坐的人影看去。然後整個人,如石化了一般再次僵住。
  
  只是一位十六歲左右的花季少女,正盤坐在床上。身體已經長開,肌膚細白如雪,比最精緻的瓷器還要更滑嫩好看。胸前的一雙雪免渾圓挺翹,腰如細柳,再下面可望見那深深的溝壑。身材比之前的目測,還要好上無數。

  宗守只覺是口中發乾,腹下血液沸騰,忖道這軒轅依人練功,怎麼不穿衣服的。
  
  旋即又想起玄月木煌訣這門功夫,練功之時,身軀周圍火力極盛,的確是無物不燃。所有的衣物,都會被燒化。
  
  再緊接著,就見軒轅依人似乎有所感應,睜開眼後,向這邊望來。
  
  先也是愣了愣,旋即就意識到,是宗守在偷窺。那美目之內,一時全是羞憤之色,面色羞紅一片,又偏偏無法說話。目光躲閃著,不敢再看過來。
  
  宗守心中一陣呻吟,沉默了片刻之後,忙又倒退了數步。
  
  接著是頭也不回,狼狽之極地匆忙跑出了門。直到旁邊院子裡,這才冷靜了幾分,然後是痛徹心肺。
  
  「可嘆,我談秋一世英名,不意今日毀於一線…」
  
  也不知軒轅依人事後,會作何反應?
  
  關鍵是那個牆洞,也實在太過巧合。換作任何女子,都會以為他是故意開出來,以做偷窺之用。
  
  難不成要跟人解釋,是擔心你練『玄月木煌訣,有危險,所以特地才看看?』
  
  人家信不信且不說,光是他如何知曉玄月木煌訣這門功法的缺陷,就難分辨清楚。
  
  其實若是軒轅依人抓住他暴打一頓,那也就罷了。怕的就是這女人,既然對信義如此看重,性情也必是保守之極。
  
  「奇哉怪矣,我前世也曾在花叢中經歷無數。為什麼偏偏對這還沒長大的女孩,心愧如此?只是看了身體而已,又沒做什麼!不過若是退婚,也不知日後會是誰,能有幸娶到此女?這麼好的女孩,萬中無一…」
  
  思及此處,宗守胸中莫名的,就有些不舒服,卻強壓了下來。
  
  「此事總需想辦法,對解轅依人做個交代才好!要不要當面道歉,不過若是能裝做無事,豈不更佳。」
  
  想了片刻,實在無解。宗守乾脆在這前院中練起了劍,一手執雷牙劍,依舊是那些基礎劍術,只是多了不少動作。
  
  力量大增,身體柔韌,速度更為迅捷,他的劍術自然也有所變化。
  
  而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此刻的身旁,多了一口黑浪劍。隨著他矯健迅捷的身影,不斷他翻飛旋動。
  
  能夠以心念御劍,是一回事。以靈劍唸法,完美的配合自己的劍術,又是另一回事。
  
  靈武雙修之人,之所以能實力強過同階,正因武道與念法二者的結合!
  
  而幾乎每一劍刺出,那劍身之上,都會閃爍出淡淡的雷光。挾帶水霧蜃氣,彷彿是化做了幾口劍一般,飄忽不定。
  
  這非是念法,也非全然是由念法引發。武者修煉到了秘武師境界,真氣強橫,已經有了自身的特質。內感於外,已經能使用一些獨門的秘法,引發一些靈能異變。
  
  就譬如尹陽可御火,趙嫣然爆發之時,真氣可凍結百丈之地。
  
  而他雖是至今,都只在修煉最基本的練氣術。不過因這身體內,兼具天狐與雷鸞兩種印記的性質,天生就可引動雷力與幻術,甚至無需自己去操控。
  
  「確實是得先選一門練氣心法修習,不止是要準備衝擊先天。這發力之時,也實在太難控制…」
  
  之前宗守是因雙脈之身,哪怕腦裡面,有一個武學寶庫,也只能暫時拖延。
  
  然而此刻,幾乎每一劍刺出,都會令雷牙劍受些傷損。螺旋勁氣的控制,遠比他想像的還要艱難,已遠遠超出了基礎練氣心法的掌控能力。
  
  而眼下能夠走的路子,只有自創而已。
  
  若是只有體內的螺旋經脈,那倒不用怎麼發愁,問題是此身的御雷之能與天狐幻術,都需考慮進去。還有那還未覺醒,神秘莫測的人族血脈,同樣要留下應變的餘地,這就極考究他的武道功底。
  
  即便是先天之前的功法,也非是短時間內可成。
  
  三日時間沒動筋骨,此刻當身體漸熱,氣血鼓蕩循環,流經四肢百骸,宗守也慢慢心無雜念。雖是那雷牙劍,在不斷地哀鳴,卻仍覺暢快。
  
  漸漸的,也不再拘泥於那些基礎劍法。前世習練的一些精妙劍術,也不自覺的就使了出來,使這平地中,一時間劍氣縱橫,刃影森森。無數的樹葉,被紛紛削下,那些斷枝,尚未落地,就被切割成粉碎。
  
  當最後一劍刺出,宗守驀地身形挺立。整個人就彷彿是完全不存在於這世界,手中的劍,也是有如從虛無之中刺出,帶著深深的死意。身週四側,就彷彿是有條陰冷至極的河流在湧動。
  
  宗守的目光,更是漠無感情。接著又驀地驚醒,只見眼前,一顆十丈之外的松樹,已經完全枯萎。而腳下那些落葉,也都是在這瞬間轉為枯黃。
  
  正暗自苦笑,宗守卻忽有所感,看向了右側。
  
  只見尹陽,正是倒吸著冷氣,面色怔然地,喃喃自語:「劍氣、劍意,以靈御劍。莫非是我看錯?今日我尹陽,其實還是在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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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武道之勢

  「原來是尹叔!」
  
  宗守輕鬆了一口氣,大袖一展,使幾張靈符飛出。立時化作一團焰光,四下漫卷。
  
  只不過頃刻,就將地上那些枯葉,全數燃盡。還有一部分,打在那松樹之上,也是火舌跳動,熊熊燃燒。
  
  此舉倒非是為遮掩痕跡,而是為驅除因他的武道意念而引來的死氣。
  
  若不用至陽之火燒滅,三日之內,此地百丈方圓,所有草木生物,都要死絕。
  
  他這套冥河告死五,前世之時,曾經戰績赫赫,令雲界諸宗弟子,見之辟易。
  
  後來因自知殺戮太過,劍出之後,有死無生,被他自己徹底的封印遺忘。另選了一條融合百家,更是艱難的劍道。
  
  方才卻在不知不覺間,就用了出來。
  
  這樣的劍術,借助天地間死氣,化為冥河黃泉之劍。收害性命生機,幾乎無解,有如死神,已接近於邪道。
  
  若是有可能,宗守寧願沒有用上這套劍訣之時,也不想被他人知曉。
  
  也幸虧剛才旁觀的人,是尹陽。他倒是不懼被人學了去,而是這劍術,即便只是旁觀,也有莫大危險。只有尹陽,在禁制封禁之下,幾十年苦練有如一日,心志堅強,才能不為他劍意所動。
  
  處理了枯葉死樹,尹陽也終是醒過神來,卻雙目定定地看著宗守。
  
  「以念控劍,世子真的是已至出竅之境?劍氣外透,凡乎堪比先天。還有這劍術,我今日總算是知曉,當初那趙嫣然,為何要問世子可知劍意。果然是劍道通靈…」
  
  「尹叔!我如今身輪只開通七脈,還遠遠不到劍意的層次,仍舊只是劍韻而已。最多只比常人好些!」
  
  見尹陽神情不變,宗守頓時是無奈一笑,懶得再解釋:「倒是這出竅之境,我確是已經印證了!難道初雪這幾日,仍舊沒跟你說起。」
  
  「說倒是說過,還曾說起世子,曾經以神魂斬殺一名先天。只是尹陽一直不敢相信…」
  
  尹陽點了點頭,目中閃過莫名神色:「即便今日親見,也仍舊是以為在做夢。世子的這套劍術,實在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方才尹陽甚至有種感覺,自己快要無力死去,故此知曉,若是自己身當此劍之鋒,必定是有死無生!可惜了,若是君上還在,眼下不知會是多高興!」
  
  見尹陽神情傷感,宗守一時也不知說什麼好。忖道若是他父親還在,到底會不會把他當成佔據兒子身體的妖孽給滅掉,還是兩說,會不會高興,那就更不知道了。
  
  目光四掠,接著便望見這四周,除了他以符法燒掉的枯葉與松樹之外,還有不少火痕。心中不由微動:「尹叔這是在參悟刀勢?」
  
  尹陽聞言,終是沒再沉浸在緬懷中,蠶眉一揚道:「正是!」募地抽刀,虛空一斬。三十丈內,立時間火勢逼人,衝盪開來。
  
  宗守也只覺身旁驟然炎熱起來,卻毫無反應,看著尹陽揮出的刀影。
  
  …侵略如火,確然韻味十足。
  
  「我身具火性,修習乃是一門上古秘傳焚天絕焰刀。故此我的武道意念,也是如火焰衝騰!歷經三月,又經世子演示大日明烈拳,指教武道奧義。前幾日已至刀韻之極。不過…」
  
  說到此處,尹陽再一揮刀。那席捲的火焰,再次外卷。
  
  不過這次的焰力,卻反而是有所下降。那雪亮刀影,也再沒了之前的攝人之意。
  
  尹陽一聲苦笑:「我準備再接再厲,再參悟這刀訣之勢,卻遲遲無法領會,毫無頭緒。昔年師尊說我天賦驚人,日後必為刀道翹楚。君上也說尹陽日後,定能入天位之境。可以今日觀之,我尹陽也不過一介庸人之資而已…」
  
  宗守卻聽得倒吸了一口寒氣,尹陽進入八脈武師才多久?這個階段,其實才到參悟武道意念的門檻而已。
  
  怪不得之前在那茶樓內,會說只需再有一段時日,就可不懼那任千愁,的確是有著底氣。也難怪宗未然,沒將自己兒子,交給那些先天高手,或是其他親信,反而交託給尹陽。不止是此人的靈族之身,更因這無與倫比的武道天賦。
  
  在丹靈山呆上五六年,尹陽一旦能憑自己力量突破自身禁制,必可一飛衝天!
  
  那時候,即便他仍舊習武未成,只憑尹陽一己之力,就可將他護住。
  
  先前就知曉這尹陽的進境,必定極快,甚至可能還會超越自己,卻也沒料到,會是這般快法。
  
  眼神怪異地上下打量著尹陽,宗守沉吟了片刻,就信手將那雷牙劍,往旁揮出。
  
  「人道雲勢無常,其實火勢也是有些彷彿,可聚可散。散則漫卷千里,聚則可煉金鐵!尹叔你其實已有領會,我不再複述。只指點你一些不足之處。還有,這武道之勢,雖也在武道意念的範疇之內,卻又與其他韻、意、魄、魂、神有些不同。」
  
  那劍影一圈一帶,四周的焰火,立時席捲而至,聚在宗守的劍尖。
  
  而後如火舌跳動時一般,驟然穿越了十餘丈空間,直至到尹陽的眼前。
  
  當尹陽驚覺之時,那雷牙劍的劍尖,距離眉心,竟只剩下一尺之遙。
  
  那劍尖處,更閃耀著白光,炙熱無比。
  
  而更令人心驚的,卻是此刻的宗守,似乎整個人,都已融入到了火中。
  
  攜捲著滔天火焰,蔓延而來,要將他徹底地燃盡。
  
  心中也忽地騰起了一股明悟,這就是火之劍勢。宗守竟是硬生生,以劍韻的層次,達至『勢』的效果。
  
  「尹叔可以明白了?你只是以刀御火而已,還無法借引火勢。其實天下萬物,皆可入勢,一草一木,天氣變幻,甚至自身的身份乃至勢力,都可展現於勢中。練到絕頂之人,甚至可與已武道通神的高手抗衡!」
  
  尹陽本是在仔細回味,只是當聽到最後一句時,卻明顯有些不信。
  
  武道通神,那盡是仙武之上的強者,哪裡可能是這『勢』所能抗衡?
  
  宗守笑了笑,也不再解釋。
  
  此刻也不能說,他在後世之時,就曾聽說過,一位掌握三十六小千世界的皇者,以本國億萬生靈,千萬兵馬入勢。將一位已到仙武門檻的靈武尊,一劍斬殺!
  
  那時的雲界,已經與諸界交通,故此能知道這些他界秘聞,遠不如此時的閉塞。
  
  尹陽依舊瞑目沉思,也不知過了過久,才吁了口氣:「多謝世子指點,尹陽雖還無法領悟,卻已知曉路在何方。直接走過去就是…」
  
  宗守微微頜首,他也沒指望自己這一劍,能夠令尹陽立時領悟。終需沉澱參悟,才能真正變成自己的東西。
  
  不過今日既已幫了這一把,倒不如送佛送上西天。尹陽已完全領會了刀韻,對勢也有了些理解。再若能觀睹同樣性質的劍意,必定能更進一步。
  
  手中雷牙劍,火光再變。由之前的淡白色,轉為熾白。彷彿連劍身,也開始燃燒起來。
  
  尹陽神情一變,忙全神貫注,注目細望。卻恰在此時,耳旁驀地傳來了初雪呼喚聲:「少主尹叔,前面有人來了!好像是城主府…」
  
  宗守微微一愕,看了過去。只見初雪正疾奔而來,不過身上,全是鳥雀羽毛。就連頭髮臉上,也沾了幾根。
  
  忍不住噗嗤一笑,說來初雪這模樣,也是因他之故。
  
  所謂的抓鳥雀,就是每天捉來七十二隻各種鳥兒,劃定在二十丈之地內,不能讓任何一隻溜走。以初雪的速度,看似簡單,其實卻是複雜困難之至。而且每天都增加四隻,乃是鍛鍊戰鬥直覺的無上良法。這些鳥又都各有神通靈法,以助逃命飛行,更可助初雪掌握對付靈法的手段。
  
  尹陽卻恨不得殺人,剛有些領悟,就被打斷,不由狠狠的瞪了過去,
  
  初雪也是頓住了聲息,下意識地感覺情形有些不妙,只覺尹陽的眼神,忽然兇狠無比,宗守也是似笑非笑,不懷好意。
  
  「又想偷懶了?即便城主府來人,讓下人來通報就是。你巴巴的跑來做什麼?那些麻雀,現在可是都飛走了?」
  
  雲聖城給他們安排的這個院子,面積不小。也有四五個僕人,不過平時都呆在前院,並不出現,似乎也不想與他們,有什麼關聯。
  
  見初雪連臉沒紅一紅,只是不好意思地左右四望,抬頭看天,用指甲刮著臉皮。宗守頓時莞爾,走向了前面。
  
  來人是一位先天武師,年近六十,身軀壯碩。也不入客廳,只在門口處等候。待得宗守到來,便恭敬行了一禮,讓旁邊的隨從,端上了幾個木盤。
  
  「聽說世子,在我雲聖城的兵甲鋪定了些東西。本人奉城主之命,已經代世子取出送來…」
  
  宗守目光掃了那木盤一眼,正是他定製的那些外骨零件,還有整整五十口,由靈鍛師精心打造的雲紋符刀。
  
  雙目不由微微瞇起,而下一刻,就聽這人,語氣平淡道:「我等自作主張,還請世子莫怪,此外我家城主,還有言相告世子。我雲聖城風景優勝,素來平和無事,乃是遊玩賞景的絕佳所在。世子若是喜歡,不妨多住些時日!」
  
  說完之後,便又是一躬身,帶著身後幾人,逕自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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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雷走靈骨

  初雪看得是莫名其妙,捧著那幾個架盤。惑然凝望著那幾人的背影。
  
  「怪了!這些東西,何必他們巴巴的給我們送來?難道那家元兵齋,其實是他們雲聖城主開的?」
  
  宗守嘿然一笑,並不答話。手抓起一枚雲紋飛刀,在手中把玩。
  
  此刀的材質,毫不遜色於雷牙劍。
  
  上刻雲紋符籙,只需稍稍催發,便可有水霧幻出。承載驚雲神滅劍意的能力,比之他之前所用的那些柳葉飛刀,強出太多。也仍舊是薄如蟬翼,更顯銳利。不過此刻的宗守,心神卻並不在手中的刀上,而是冷冷注視著不遠處,街對面的一處樓閣。
  
  這就是城主府,五丈高的石牆,將裡面寬大的庭院,徹底與外隔開。
  
  右側處卻有一座樓閣高聳,高出了石牆一截。隔著千丈距離,從此處眺望,依稀可見那上面,正有兩個人影。
  
  「還能是為什麼?人家把我訂下的這些東西送來,自然是要我們快點走人。」
  
  初雪『啊』了一聲,滿臉的不解之色。方才那人,最後明明是讓他們再住幾日。
  
  只是那人待他們的神態,確實彷彿是對瘟神,令人極其不喜。
  
  尹陽也是陰沉著臉,神情無比的難看。
  
  宗守卻瞇起了眼,似笑非笑。雲聖城風景優勝,素來平和無事,乃是遊玩賞景的絕佳所在。
  
  這意思,無非就是不想捲入這場風波中。一旦有什麼不側,那時就要從平和無事,變成有事了。即便此處風景再好,也無人來遊玩賞景。
  
  他倒是看得開,也理解那雲聖城主的苦衷,換作是自己,多半也是如此處理,只是心裡稍稍有些不舒服而已。
  
  連面前也不見,就催著趕人,實在有些太過。
  
  自嘲一笑,宗守也不再去看那座樓閣,逕自步回了門內。
  
  其實不用這位城主提醒,他也已準備動身離去,只是時間早了兩天而已。
  
  這些雲紋飛刀與外骨零件,能早些到手,也是件好事。
  
  又忖道這平靜舒心的日子,果然是無法長久,想要尋一靜地安身也不可得。
  
  要想在此世存身,他人終究是靠不住。只有自身的實力,劍術念法,才是自己立世的根本,不可怠懈。
  
  *****
  
  「連城,這就是那位乾天山世子?」
  
  就在千丈之外,一座五層高樓之上。一位錦袍老人,正是憑欄而望。
  
  此人面如重棗,神情平和。右臂肌肉虯結,左臂卻乾枯如材。略顯乾枯著的目中,閃爍著好奇之色。
  
  從此處眺望,正可看見那石牆之外,街道對面的瘦弱少年。
  
  「能察覺你我,此人直覺,倒是好生敏銳!不像是個未曾習武之人?」
  
  「這位世子,確實有些奇異之實!不過我使人連續觀察了數日,都未察覺這位世子,有任何習武跡象,也不似鍛鍊過元魂。若是武道念法有成,身上總有些蛛絲馬跡可尋。可主人您方才也看到了,此人一絲武者的氣息也無,亦未有魂念,溢之於外…」
  
  話音來自這錦袍老人的身後,一位滿臉皺紋,彷彿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正垂手而立。
  
  一身黑袍,看不出什麼奇異之處,不過偶爾抬頭時,卻是眼銳如鷹。
  
  那老者卻皺了皺眉:「話雖如此,可這時卻總覺得有些不安。雷動大人有過吩咐,要讓我等盡力照碩,傾力結好。結果我非但未能遵他之意,反而要把人趕走…」
  
  那名叫連城的管家,面色變了變,也是有些無奈:「此舉非是主人情願,實在是諸方施壓,不得已才為之,雷動大人行事素來隨性而為,命下人交代那番話之後,卻偏偏許久都未現身,實在令人疑惑。若依我看,說不定雷動大人早就已將此事忘了。此人身處漩渦,事涉東臨諸宗博弈,據說還與那天狐一族的八尾本宗,有些關聯。實在非是我們雲聖城所能插手。一個雙脈之身的廢人,也值不得我城,為他擔太多關係,與那幾位衝突。讓他離開,是最好的辦法!」

  老者卻是遲疑難斷,片刻之後,卻終是一嘆:「也只有對不起大人了,不過此人臨走之前。我還是要見上一面,送他一送。我不欲與此人扯上關係,卻也不願因此成仇。此人被雷動大人看好,總是有些原因。你稍後準備些禮物,一起帶過去!」
  
  連城神情一怔,連忙抬頭,卻只見老者的面上,已然平靜了下來。語氣神情,分明是不容置疑。只得是收住言語,不再去勸:「連城遵命便是!這就安排,只是這禮物規格…」
  
  那老者卻陷入了凝思,並不答話。連城當下是微一俯身,直接退往樓下。已知這位老主人之意,無需貴重,一般即可。
  
  回到院子裡,初雪就已平靜了下來。之前雖是憤憤不已,可如今自己想想,這裡畢竟是人家的地盤。
  
  已是無驚無險,在此處整整呆了十餘日,還能有什麼不滿足的?總不可能,永遠都讓人替自己遮風擋雨。
  
  尹陽也是如此,不過卻更顯心平氣和,顯然事前,也已料到了幾分:「我聽說雲聖城城主虛政元,早年也曾叱蚠風雲,性格火爆,行事狠辣,三十五歲就已至武宗境界,幾乎統一雲聖城周邊三千里之地。不過之後因被人所傷,重創難愈,從此就收斂了性情。行事有如婦人,拖泥帶水。一心與人為善,從不與人結怨。幾十年了都是如此。勢力每況日下,據說好幾次,被人逼到絕處,都不敢還手。全依靠與那些隱世宗門的交情,才勉強保住此城。如今看來,是愈發不堪了…」
  
  宗守卻是有些訝然,不意這雲聖城主,居然還有這麼風光的時候。四千里方圓之地,能已是橫跨數省了。
  
  至於尹陽後面的幾句,就又有些不以為然。雄獅之性,怎可能輕易斂去?虛政元如此行事,多半只是無奈。
  
  不過此人之事,也與他無關。且今日已晚,要走也只能等明日再說。
  
  再次鑽入自己房內,忍不住斜眼往那牆洞處看了一眼。
  
  洞口沒被堵住,旁邊房內的情形,仍舊是依稀可見,宗守卻急忙偏過了頭。
  
  「似乎不在?莫非從後門走的?」
  
  只疑惑了片刻,宗守就再未在意,開始拼裝著那些零件。
  
  之前的風行靈骨,只有腿部。而他此刻定製的這一套,卻是連帶著上臂。
  
  同樣是三階雲鯨骨製成,材質卻不盡相同。一是取之肋骨,一是取自負擔雲鯨全身重量,飛翔空中的雙翼。只論堅韌,就強過至少三倍。
  
  上面還刻著不少雷紋,而雙臂與關節處,更是以金屬製成,閃爍著冰冷寒芒。使這套外骨,更為結實。
  
  雙手也是如此,類似於劍爪,五指可以套在其內。每一拇指劍,都是銳利堅硬,不遜雷牙。
  
  而外面鑲刻的符文,更是以一種名為血靈銅的材料,嵌入骨中,使符紋更不異損毀,也不易修復。
  
  宗守花了半個時辰,才裝好了一具。穿上之後,便隱隱感覺這套外骨,與自己體表的雷鸞符陣,隱隱呼應。
  
  猛地一拳抓出,將自己房裡,唯一剩下的一具檀木椅,也生生捏爆。
  
  宗守目光立時一亮,開始計算著自己的力量。
  
  「大約九千五百斤!自身力量,大約是三千六百斤左右,這套外骨提供了足足五千九百斤力量,接近九脈秘武師的萬斤之力!」
  
  宗守暗暗驚奇,他拼裝的這套全新外骨,名為雷走。與風行不同,後者以風力催動,而雷走卻是全憑電能行走。
  
  二者同樣有著迅捷的特性,不過這方面,雷走靈骨卻又遠在風行之土,甚至可以超越踏雲駒。
  
  戰鬥能力,也是不弱,不單是五指劍爪可以,左右雙臂中,更各有一個空間可以藏劍,甚至若魂力足夠,還可引動雷力傷人。
  
  不過在前世時,這雷走靈骨,最多也只是提供五千斤之力。
  
  「多半這個時代的雲鯨骨非是馴養而成,野生之物,自然更為堅韌!」
  
  宗守興起,身形驀地在這房內騰挪,依託此骨試演拳法。
  
  既非是胎息靈泉,也非是小五輪明王拳。而是鋒芒畢現,十隻劍爪,帶起陣陣寒光。迅捷如虎,兇猛如豹。
  
  只是片刻之後,宗守就又意興闌珊。
  
  「這外骨強是強了,可穿在身上,打出的拳法,到底無法如人體般自然靈活。我若是穿上戰鬥,戰力反而要降下兩層。怪不得,前世除了那些煉器師量身打造的頂階外骨,所有強者,都將之視如敝展…」
  
  又內視一番體內,發現今天這半日下來,練了一趟劍,一套拳。可消融的雷鸞之卵精華,實在少之又少,只有極少量,被血肉皮膜真正吸收。再想要突破,至少還需數月。
  
  微微搖頭,宗守又在自己的床上端坐,取出了一枚雲紋飛刀,放在手心之中。
  
  右手微微發力,這口飛刀便『騰』地升起,彷彿靈器一般,懸在宗守掌心之上半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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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離開雲聖

  第二日清晨,初雪就把馬廄裡養的幾匹踏雲駒,再次牽了出來。
  
  那輛翻雲車,宗守趁著這幾日空閒,也修整了一番。加入了幾十枚三階風系獸晶,以及幾個靈陣。
  
  使速度更快,車內的環境,也更為舒適。
  
  宗守的性格,就是如此。若有條件,絕不吝嗇讓自己的生活,過得更好一些。
  
  只可惜那馭風駒,仍舊是尋覓不得。那日在血谷魔屍山下,倒是遇到了兩匹。
  
  可惜一匹被他斬碎,另一匹不敢去騎。這種容易暴露身份的東西,他是碰都不會去碰。
  
  那人身旁隨行著整整十名七階秘武師,身後的勢力必然不弱,鬼知道是什麼來歷。
  
  在旁悠閒地看著初雪,極其笨拙地,把那些踏雲駒,一一牽到馬車前,套上韁繩。
  
  宗守這才慢條斯理地走過去,不過還未等走過去,就聽見後面,傳來銀鈴般的疑問聲:「你們這是要去哪裡?是要離開雲聖城?」
  
  宗守心中哀嘆,不用回頭望,也知道這必定是軒轅依人。怎麼就不早不晚,巧到在這時候回來?
  
  只當是沒聽見,宗守繼續步向了馬車。然後只聽一聲風響,紅影自身旁一閃,就見軒轅依人,已經擋在車門口處。
  
  上下看了宗守一眼,軒轅依人的目中,疑惑之色立時更濃:「你怎麼穿成這副模樣?幹嗎學著那機關傀儡走路?不知道別人看了,會笑你白痴?你還沒答我,這是不是要離開雲聖城?」
  
  宗守渾身穿著一層寬大袍服,身形就彷彿胖了一倍。偏偏那小臉,仍舊是鷹削精緻,顯得極其詭異。
  
  動作也是異常的生硬,與機關傀儡行走時,毫無二致。這其實是那雷走靈骨的特性,平時行走,確實有些機械。
  
  身形左右晃了晃,見軒轅依人並無讓開之意,宗守只得是無奈站定,神情認真道:「宗守正是要離開,回我乾天山。軒轅小姐你前途無量,何必定要跟著我這朝不保夕之人?絕緣書我這裡已經準備妥當,還請小姐早日回去,想必伯父伯母已經為你擔憂了許久。」
  
  軒轅依人毫不動容,只定定地看著宗守的眼睛:「這句話,宗守你居然也說的出?你要將我軒轅依人的名節,置於何地?可曾聽說過餓死事小,失節事大?」
  
  初雪沒聽出異常,那隨後跟來的李芸娘,卻眉頭下意識的一跳。心中疑惑不已,怎麼又跟名節扯上了關係?
  
  宗守也陡然間,有了些心虛,輕咳了一聲,決定換個方式:「即便軒轅小姐真要嫁我,也需堂堂正正,明媒正娶才好。你我雖是訂婚,可如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一樣未齊。未曾真正成婚之前,你我怎能同行?」
  
  心忖這女孩既然是腦子進水,死守什麼信義,仁道,婦節。那麼同樣以禮教之規來應付,必定能馬到成功,
  
  軒轅依人果然稍稍猶豫,只是片刻後卻又果斷搖頭:「這些都是小節,你沿途凶險,我身為你未婚妻,怎能坐視?其實若依我看,那乾天山還是不去的好。宗守,我們一起出海可好?你放棄那妖王之位,我也可以不去管丹泉宗…」
  
  宗守是目瞪口呆,怎麼繞著繞著就說到私奔上去了?李芸娘也是神情大變,擠眉溜眼,焦急無比。
  
  軒轅依人卻彷彿沒看見,語氣決然:「不管你去哪,反正我都要跟著你,直到你真正安全,無性命之憂為止!」
  
  宗守一聲苦笑:「我宗守自頂天立地,何需你一個女子來護持?昨日在後院,你也該當有感應才是。依軒轅小姐看,這世上有幾位武宗之下,是我對手?」
  
  李芸娘聞言,立時噗嗤一笑,就差沒說一句大言不慚。
  
  軒轅依人也是一臉的疑惑:「感應什麼?你是說尹叔?他刀韻已成,近乎入勢,不愧是出身名門。不過若要護特住你,尹叔卻還需一些時日!」
  
  宗守不由以手撫額,想起那時的軒轅依人,正值心驚之後,氣息岔亂,只怕也感應不到外面的情形。

  微微搖頭,宗守心念稍動,袖內藏著的黑浪劍,就要穿空而出。
  
  此時說的再多,也沒有一口能凌空飛馳的靈劍,更有說服力。
  
  卻忽的又想起一事,那黑浪劍在袖內,也驟然停住。
  
  想到以這女孩一根筋的性格,自己即便盡展實力,又能否有用?搞不好還要弄巧成拙。
  
  還未等他想出個所以然,軒轅依人就又再次開口:「即便有一日,宗守你真能有自保之力,這婚約又豈能輕廢?你若定是不要我,依人只能依你,卻定當終生不嫁,以全名節!對了,尹叔他人呢?」
  
  宗守已全然無法,沒好氣的從軒轅依人身旁繞開道:「什麼尹叔?他見我日子不好過,昨天就已獨自跑了!」
  
  軒轅依人吃了一驚,隨即就柳眉一蹙:「不信!尹陽此人忠義無雙,怎會背主而逃?你說謊!」
  
  正欲從後跟上,卻見已登上翻雲車的宗守,不懷好意的笑望了下來:「軒轅小姐要與我同車而行?宗守倒是不介意,只問小姐你可方便?」
  
  上下看了軒轅依人一眼,彷彿昨日才見過的,那婀娜多姿的胴體,仍在眼前。
  
  記得玄月木煌訣,未曾小成之前,每三日就要修行一次,而且都需赤裸身軀。
  
  若是有能抗火的衣物還好,若是沒有,就只能如昨日一般,讓他大飽眼福。
  
  軒轅依人面上,立時嫣紅。哼了一聲,轉身憤然離去。
  
  「芸娘姐姐,去找凌雲宗的人,給我借一輛翻雲車!」
  
  旁邊的李芸娘,卻是心驚肉跳,久久未曾回神口只覺軒轅依人的語內,含著說不出的羞澀之意。
  
  宗守也輕鬆了一口氣,要讓這女孩也一起上車。那麼他這一路,就什麼都不用去做了。
  
  ****
  
  入城時是前呼後擁,出城時卻是略顯淒涼,經過城門時,恰可見那宗靈,騎著一匹馭風駒站在城門口處,冷冷望來。
  
  眼神中滿含奚落,彷彿在說,十三日前,你可曾想過今日?將我宗靈在城門前趕走之時,可想過今日灰溜溜被趕出雲聖城的,卻會是你宗守!幾日前那些話,又是否應驗?
  
  下一刻,又見那宗靈縱馬前馳,似欲奔行過來。
  
  宗守果斷的放下車窗,喊了聲加速。初雪立時一揮馬鞭,策動著那十八匹踏雲駒,開始奔馳,速度竟與那宗靈的馭風駒不相上下。後者估計也無意追來,不過片刻,就被遠遠甩開。
  
  宗守實在懶得與此人計較,不過心內,卻也仍覺得鬱悶無比。
  
  恨不得此刻,就來一群刺客,以袖中之劍,狠狠殺戮一番,讓這些人目瞪口呆才好。
  
  「嘿!原來我宗守,到底還是無法做到真正的波瀾不驚。雖是自問心靜如水,卻有如井中之月。遇上風沙,仍有微瀾。這胸膛內,仍舊存勝負之心,名利之念…」
  
  收束心情,宗守漸漸排斥雜念,坐在軟榻上,陷入了冥思。
  
  此刻若是細看,可以發覺他全身肌肉,都在以微不可覺的幅度,微微顫動。
  
  正是內呼吸導引,自吸收雷鸞之卵後,宗守幾乎每時每刻,都在運用此術。使沉積在他身體各處的先天精氣,不至於固化,方便日後,更快地轉化融入體內。
  
  而宗守的意識,則是鴻飛冥冥。
  
  在自己的記憶長河中,開始流淌。
  
  前世之時,他是整整把半個圖書館,幾十萬本藏書,都裝在自己腦海裡。閱過的武學秘典,不知有多少,其中不乏有萬年前,某些大宗門秘傳的巔峰絕學。
  
  然而適合雙脈之身的練氣之法,就已是極其難尋,似他這樣的螺旋經脈,更是前所未有。
  
  想要真正適合自己這半妖之體,就更是無可能尋到。
  
  「若要自創練氣術,那麼就以這無定靈皇訣做參考。至於雷鸞,記憶中有本九滅狂雷法,雖不如上霄玄靈宗的秘傳,可若只是設計武宗之下的基礎煉氣術,卻也足夠了。難的是我這人族血脈,特性不知,這門練氣術必定要兼容並蓄。對了!怎的忘了吞天元化大法,說到世界所有現象的本質,都是天地靈能。以此為基,或者可行…嗯?前方有人」
  
  宗守本是在深思之前的念頭,就彷彿是黑暗中掠過的一道光,令他驚喜無比。
  
  卻僅僅片刻之後,眉目間,就透出了幾分警惕之色。
  
  這時已出了雲聖城十五里,這條大道上也偶爾有些行人。不過令他在意的,卻一個也無,哪怕先天武師,宗守同樣是視之為無物。
  
  前方有人這句話的含義,是前面路上,有真正可威脅到他生死安危之人。
  
  稍稍辨別,這二人的氣息,竟彷彿有些熟悉,也未含殺意。
  
  「原來是他們…」
  
  宗守搖了搖頭,走到了車前,令初雪將馬車停下。而後就只見幾個人影,正站在道旁靜靜等候。
  
  宗守目光,卻直接看向了其中那位六旬老人:「可是雲聖城虛政元城主當面?」
  
  在東臨雲陸,乾天山等同大國,故此宗守以世子身份,直呼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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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劍意療傷

  那錦袍老者身旁的幾人,立時現出了怒意。目透嗔色,死死地看著宗守。
  
  身旁更站出一位四旬男子,冷冷看著宗守:「世子的身份雖然尊貴,然則也太不知禮數。就不知老幼尊長麼?」
  
  宗守笑了笑,毫不在意,仍舊是我行我素地下了馬車,淡淡望向那錦袍老人。
  
  這虛政元本人略顯尷尬,開口喚住了身旁之人:「連城給我住口!世子乃乾天山世子,並未失禮!」
  
  又朝著宗守一禮道:「還請世子見諒,這半月來本人一直有事在外,無暇脫身。直到今日,才能趕回來見世子一面。世子出城,可是要離去?怎不在我雲聖城多住一些時日?」
  
  坐在前面的初雪,立時唇角一撇。忖道這些大人真有夠虛偽,明明是已經在趕人了,還要裝模作樣的挽留。
  
  忍不住『啪』的一聲揮了揮馬鞭,在這空曠大道中,突兀刺耳之極。引得那些踏雲駒,立時是一陣躁動不安。
  
  宗守彷彿沒聽見,眼睛眨也不眨:「城主多禮了,雲聖城雖好,可究竟非是故鄉。風景再美,也難真正住的心安,故此起了歸意。」
  
  虛政元聞言微微頜首:「宗守世子說的在理,那麼政元也不再勸。在此帶來些區區薄禮,還請世子收下。日後若是世子見了雷動大人,還請代我致歉一番。虛政元是另有苦衷,實在無奈。這半月來,若有什麼照碩不周之處,請世子見諒…」
  
  宗守莞爾,怪不得,這人要在最後跑到城外來見他。原來是怕他在雷動面前對嘴,搬弄是非。
  
  目光游移,只見旁邊那幾位僕人手中,仍舊托著幾個木盤。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幾百枚三階獸晶,三口符兵。除此之外,居然還有兩個封印護駕靈獸的罐子。
  
  罐口密封,不過只從那氣息感應,應該也是二階左右的魂獸。
  
  說了薄禮,明顯不算。可若說厚重,又差得遠了。
  
  暗暗搖頭,宗守倒覺得沒什麼不滿意的。真有些看不上,不過人家能拿這些東西過來,又親自相送,明顯也存了結善之意。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那廢物之名,實在太過聲名遠播。
  
  瞬間之後,宗守的目光,又在這老人的左側手臂上定住。眉頭微挑:「城主的左臂如此模樣,莫非是被人劍意所傷?怎不請人驅除?」
  
  聽尹陽說起,這雲聖城城主早年曾經受過傷,至今都未曾痊癒,多半就是這一處了。血肉幾乎徹底乾枯,明顯是被人強行切斷了氣血精氣,等於是整個廢掉。
  
  那連城的面色,是再次微微一變,眼神微沉。其餘幾個僕人,也是隱現怒容。這少年實在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怪不得落到如此境地。
  
  虛政元倒是看得極開,雖也有些不悅,卻仍舊耐著性子,出言解釋道:「世子眼力極佳,我這左臂,確實是因劍意殘留至此,也是老夫昔年行事張狂,才惹來此禍。這些年也曾請人驅除,不過當初傷我之人,不但是一位天位武宗,所蘊劍意更有些怪異。就是雷動大人,也是沒有辦法驅除,只能一直如此…」
  
  宗守皺了皺眉,這殘留在虛政元體內的劍意,確實有些奇異。
  
  不過在後世,他也見過幾次類似的武道意念,其實算不上是什麼難題。
  
  後世靈能衰落,可那神皇時代發展到巔峰的武道,卻大半都保存了下來。許多隱世宗派的秘傳,流傳到了民間,他也因此得益匪淺。
  
  仔細凝思了片刻,宗守就又一笑:「這半月時間,城主對我宗守,多少有些遮風擋雨的情分。我宗守素來不喜欠人人情,今日就助城主驅除了這道劍意,算是兩清…」
  
  虛政元神情一怔,接著只覺是一陣好笑。他這傷勢,就連天位宗師,也沒辦法,一個才剛到十三,甚至無法修行的孺子,居然大言不慚,狂妄到說是要替他驅除體內這絲劍意。
  
  旁邊那幾個僕人也是如此,之前看宗守的目光,還有些憤憤,此刻卻如同看白痴一般。估計此人也不是真個無禮,而是性格有些秀逗。

  那連城更是一聲嘆息:「世子,我家主人的傷,就連雷動大人也是斷定,除非有天輪九脈的靈武尊出手,否則無有解除希望。世子莫非自問自己,可以勝過雷動大人?世子好心,我家主人心領了…」
  
  言下之意,就是請你不要為此費心了。
  
  宗守聞言,要驅除這劍意哪有這麼複雜?若是不懂,自然難辦。可若是能知曉其原理,要將之解除,根本就算不上什麼肥事,即便他現在,也能勉強辦到。
  
  當下也懶得跟此人解釋,只逕自向那虛政元行去。
  
  連城微微一驚,驀地踏前一步,攔在了宗守的面前。
  
  卻只見宗守,右手忽然一指點出。眼前一霎那間,現出無數幻影。
  
  意念間,卻又感覺是一口飄渺莫測,又強橫莫當的劍,當空刺來!竟令他生出一種無處可避,也避之不開的感應。
  
  連城的瞳孔一縮,立時身形右移。下意識地按向腰間的橫刀,卻還不等拔出。就見紫電一閃,一道指影,在那重重幻象中點出,正撞在他右肩一側。
  
  整個身子立時一軟一麻,再提不出絲毫勁氣,幾乎癱軟在地。
  
  心中則只覺是驚愕惶恐之至,意識裡一片空白。能夠成為雲聖城城主的管家,他的實力,也是先天之上,開通地輪二脈的先天武師!
  
  此刻卻連這少年的一指,都擋不住。從他上前阻攔,到被制住,竟還不到一彈指時間!
  
  這位乾天山世子,真是連輪脈都未開的廢人?莫非是他人頂替假冒,其實是想對主人不利?
  
  無數的念頭,一瞬間充斥腦海。可即便拼盡全力掙扎,身上的氣力,也仍舊在一點點的消失。
  
  那虛政元也是吃了一驚,眼神凝然警惕地,看著已經從連城身旁,安然越過的半妖少年。
  
  毫無半分猶疑,虛政元就一步前踏,身周雄渾勁氣,沛然鼓蕩,如雄獅初醒一般,雙肩低匐,冷冷俯視宗守。氣息渾然厚重,又凶橫寒冽,隱透著冷酷肅殺之氣。彷彿爆發在即,瞬間之後,就可將宗守撕成碎片!
  
  下一刻,虛政元卻驀地又只覺一股強橫意念,從宗守身上,驟然爆發。較之先前,更勝數倍。
  
  眼前這半妖少年的身影,赫然幻出十數殘影,幾乎看不出真身何在。一團團的雲霧,匯聚在側,若隱若現。
  
  周圍的幾個秘武師境界的僕人,在這意念壓迫之下,更是面色蒼白,根本就無法近身。
  
  「驚雲神滅劍意!」
  
  虛政元的瞳孔立時一縮,正欲不顧一切,全力將這詭異的半妖少年拿下。就聽見『鏗」的一聲輕響,宗守已是執劍在手。一口明晃晃的雷牙劍,閃耀電芒,遙遙指來。
  
  那如雲如霧般的劍意,此刻是再次一變。這一次,卻是凌厲至絕,彷彿可刺破世間所有一切般,刺人心神。
  
  令他忽覺全身上下,無一處不是致命的破綻,體內那道潛伏已久的劍意,此刻更彷彿是在遙相呼應一般,突兀之至地從軀體各處衝騰而出。使體內的氣脈,立時全數阻絕,氣息散亂不堪。
  
  只這一霎那間,就令他再動彈不得。提聚在身周的勁氣,更是陸續消解潰滅。
  
  虛政元此刻也只有一雙眼,能夠動彈。眼望著宗守,淡然自若地步步走近,那瞳孔裡,全是愕然不信之色,胸中也是一陣陣驚濤駭浪,難以自禁。
  
  若非身知他面前此人,確實還只有十三,相貌也是全對,不似偽裝,他幾乎就以為,殘留在他軀體內的這絲武道意念,就是對方所有!
  
  遙空數丈,就能控制他體內的劍意。這少年到底是為何而來?莫非真是要對他不利,將他刺殺?又到底是否是真正的乾天山世子宗守?傳聞中,那個身具雙脈之身的廢物?
  
  若不是宗守,又為何如此?此人要殺他,當真是易如反掌!又何必布下此局,引他出來?若是真的宗守,又為何要隱藏如此之深?
  
  此人哪裡是什麼廢人?幾息之間,就制住連城,令他動彈不得,只能任由宰割。這世間,哪有這樣的廢物?
  
  分明是身具絕學,深藏不露!
  
  宗守只看這虛政元的神情,就已略略猜知此人心中所思。實在不願與此人計較太多,神情淡淡地微一搖頭:「宗守今日冒昧了,還請見諒!」
  
  手搭上了虛政元的腕脈,宗守將一絲氣息探入其內。片刻之後,就啞然失笑:「果然是子午陰陽大法與枯榮劍氣,宗守不才,勉強能為城主解憂一二!」
  
  也不管虛政元是否同意,就是幾根金針,陸續刺入。正當虛政元,只覺體內氣脈一陣暴亂,無法宣洩,以為自己身死在即時。宗守又以雷牙劍,在他左臂上一割,一道鮮血立時飆出,灑出十丈之遠。
  
  內中夾雜著一絲絲銳利罡氣,立時在那草地中,洞穿出無數的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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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枯榮劍意

  當這血液甫一灑出,虛政元便感覺渾身一陣輕鬆。那所謂的『枯榮劍意』,仍舊有大半在體內肆虐,卻再困不住他體內氣機。
  
  而自己的左臂,儘管仍舊是乾枯如故,卻再非是先前的死寂,轉為生機勃勃,血氣循環,無不流暢。
  
  倒是那左側百丈之內,所有雜草,就在頃刻間全數枯萎,而後又生機萌動,再次生長,轉為青練。
  
  短短十幾個呼吸,就經歷了數次枯榮,最終是徹底的枯萎,再無半分生氣。
  
  虛政元只覺是一陣狂喜,彷彿自己背上,已經壓了數十載的巨石,終被人搬開。卻偏偏身體仍舊動彈不得。體內的真氣他已能控制,卻也不知宗守到底使了什麼手段,使他連手臂都無法抬起。
  
  只能呆在原地,聽著宗守說話。
  
  「這位使用子午陰陽大法的前輩,應該並未存什麼歹心,只是準備略施懲戒,教訓一番城主而已。這絲枯榮劍意,本當是在三年之後自行散去,留下的子午陰陽勁,更可助城主晉入地脈七輪境界。可能是城主之後修煉時出了什麼意外,又或者太急於驅除劍意,反倒是使之再無法消散,沉積體內。」
  
  虛政元聽得再次怔然,雖不知此言到底是真是假,可面上仍舊透著苦笑之色。他被這道所謂的枯榮劍意,整整折磨了幾十年時間,原來卻是自作自受不成?
  
  不過此刻更震驚的,卻是眼前這半妖少年。
  
  此刻即便是傻子,也能看出宗守對他其實並無惡意。是真的要替他驅除劍意而且此刻是已經辦到!
  
  想起自己之前的所做所為,虛政元的面上,不由羞紅一片。
  
  此人如此能為,怪不得雷動大人會如此重視,只可笑自己,還諸多猜側,甚至以為那位大人只是臨時起意,隨意將這少年,打發到他雲聖城內!
  
  此意分明是讓他傾力結交,以這少年輕鬆寫意便可操控他人劍意的本事,又何需他們雲聖城庇護?
  
  宗守懶得管他感受,隨口解釋了幾句,把那幾根金針拔出,便轉頭就走。仍舊是語氣淡淡道:「那枯榮劍意其實還留存大半,可惜我修為不夠無法助城主盡數驅除,只能使城主恢復左臂。他日城主若再遇天位強者,應該能順利驅逐。方才冒犯還請城主別往心裡去,告辭了!」
  
  其實再費點心思再花上幾個月時間,此事還真不是什麼難事。不過與此人交情不深,他沒必要也不可能為這虛政元浪費時間。
  
  那些禮物他也不要,就自顧自登上馬車,也不用他開口去催。初雪就笑嘻嘻地再一揮鞭,駕馭著十八匹踏雲駒馬,往前疾速奔馳。揚起煙塵漫天,將後面幾人全數罩在其內。
  
  待得那灰塵散盡,翻雲車遠遠馳出百餘丈外,連城的身體,才恢復了幾分力氣,身體四肢也能活動,卻是羞紅著臉,朝著虛政元跪下。
  
  「是連城無能!有眼無殊,識不得真神。竟至於讓主人錯判,幾乎差點錯過…」
  
  說到此處時,連城的額頭上,已滿是細密的汗水。若只是錯過一位結識未來絕世強者的機會,也就罷了。可一當想起錯過今日,可能虛政元終生都無可能再有傷勢復原的希望,連城就只覺是胸臟發麻,一陣陣心悸不已。
  
  幸虧是身具鴻福,主人臨時起意出城來相送這位乾天山世子,否則那後果,實令人無法想像。
  
  虛政元練氣術高深早在連城之前就已經恢復,只是定定的看著遠處那馬車。
  
  此刻聞言,也是體然一笑,揮了揮手:「此事與你無關,這位世子當真是深藏不露,連我都看不出絲毫痕跡,你能察覺到異常之處,那才真是怪事!」
  
  連城卻是面色羞紅一片,不肯起來。虛政元也不去勸,只依舊看著那翻雲車。
  
  「那位世子也不知與凌雲宗,有何關係?居然能催發出驚雲神滅劍意。更可劍意變幻,也不知他的劍道,到底是到了何等樣的境界?老夫聽過,能夠操控他人劍意者,自身也需達至劍意巔峰。可以他的年紀,這又如何可能?實在是讓人不解。這位世子在武宗之下,分明是已沒了對手,也不知為何一定要將他那身本領,藏得如此嚴實?」

  說到此處,又幸災樂禍的一笑:「宗未然白手起家,崛起於東臨雲陸。這樣的虎父,怎可能會有犬子?可嘆那些對乾天山妖王之位,心懷叵測之人,在這位世子眼中,怕也是等同於土雞瓦狗一般,不屑一顧!」
  
  連城也是深以為然,思及方才那短暫交手,仍舊是心有餘悸。
  
  那位世子若要殺他,只怕在一息之間,就可取了他性命!
  
  甚至便連身為武宗強者的虛政元,在猝不及防之下,也被制住。
  
  這般的實力,大可強勢回歸,以其父留下的底蘊人手。無需多少時日,就可將乾天山牢牢掌握。
  
  忽的心中微動,陷入凝思道:「宗守世子天賦英才,世間無雙,卻偏要如此隱藏。可我觀乾天山那些人,其實並無幾位,能使世子戒懼之下,如此隱忍,應該是另有緣故!」
  
  「多半是如此!」
  
  虛政元也是微微頜首,接著卻一聲苦笑:「倘若真是如此,就真是欠下天大人情。宗守世子隱忍了十餘年,今日卻為我破例出手,實在慚愧!此事若被那些老友得知,必定要貽笑大方,雷動大人好心為我牽線,卻被我無知趕了出去,臨到頭來卻是如此收場,實在是羞煞了我!」
  
  說到此處,虛政元眉頭,再次皺起。良久之後,又一聲長嘆:「你速回城內一趟,再備一份厚禮,無論如何都要追上去。那位世子雖說是要償我十幾日維護之恩,可我虛政元卻實在難安,受之有愧!」
  
  連城應了一聲,卻並不動身,掃了眼四周道:「那麼方才這附近之人…」
  
  「全處理掉吧!」
  
  虛政元神情淡然,彷彿是在說什麼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一絲霸氣隱合。既然左臂已復,他又何需看人臉色?
  
  兩隻眼眸中,含著淡淡的惋惜之意。這一次,恐怕真是錯過了。
  
  有些後悔,當初就沒親自去見這位乾天山世子一面。
  
  ****
  
  回到馬車上,宗守就隨手打出一張符籙,清理著身上的汗水。又將一枚丹藥服下,使體內真氣稍復。
  
  這一次倒是輕鬆,只是消耗稍微大一些。那虛政元,雖是武宗巔峰境界,可體內既是殘留著那道枯榮劍意。就等同是卵蛋,被握在他的手中,掀不起什麼浪來。
  
  唯獨催發驚雲神滅劍意,之後使用金針時,廢了些功夫。
  
  前面的初雪,此刻正是眉開眼笑:「少主剛才好解氣,就該好好教訓,那幾人一頓!讓他們敢小瞧世子!」
  
  宗守聞言一樂,不久前還在想著隨意找個人出氣,這時卻板起臉訓斥:「胡說!為人處事,怎能如此淺薄?是不是狗咬了你一口,你也要咬回去?受了別人的氣,就定要報復回來才肯干休?」
  
  初雪氣焰頓消,不過卻仍用咕噥道:「那也不該替那什麼雲聖城主驅除那什麼枯榮劍意。看他們那模樣,乾脆不管就更好。」
  
  宗守本來只是裝模作樣,要逗逗這丫頭。這次卻皺眉搖頭,語氣也凝然認真了起來:「人投我以木桃,我報之以瓊漿。此事在我看來,只是順手而為之事,極其簡單。在他而言,卻可能事關生死,又何必吝嗇?」
  
  卻再不說什麼大道理,隨手從旁拿了一顆果子,丟向了窗外。竟是螺旋著轉彎,飛往了前面。口裡笑罵道:「小丫頭,年紀不大,氣性不小!給我好好趕車!」
  
  初雪『唉呦』一聲,無比委屈道:「少主,雪兒本來就已經很笨了,你不准再砸我的頭!」
  
  不過片刻,就聽見啃水果的聲音,以及一串銀鈴般的輕笑。
  
  宗守無聲地挑了挑唇角,又想起那雲聖城城主之事。
  
  或者這位昔年雄才大略的人物,是真的老了。不過這也可能是站在他的立場上,才會如此看。換在旁人眼中,恐怕只會讚賞,這虛政元的識時務與明哲保身。
  
  被此事一打攪,之前冒出的那些靈感,已經是散得一乾二淨。
  
  宗守又再次閉目參悟,卻久久未有所得。心煩意亂之下,乾脆走到窗旁,眺望遠處風景,以平復心境。
  
  然後視野中,就見後面一陣煙塵滾滾。宗守心臟,下意識的一突。接著不過片刻,就見另一輛翻雲車,出現在眼前。
  
  沒有駕車之人,那馬就自己奔行。同樣十八匹馬,卻全是馭風駒,也不知這兩人,是從何處弄來。使這輛翻雲車的行駛極速,僅僅片刻,就已經追了上來。
  
  而車廂之上,正站著一個紅衣人影。細細一望,正是軒轅依人。居高臨下,冷冷地向這邊往來。李芸娘則立在車轅處,同樣是目光冷冽。
  
  宗守不由一陣頭疼無比,這女孩還真的是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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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章 前倨後恭

  追上宗守的翻雲車後,軒轅依人就毫不客氣的與李芸娘,一起跑到了宗守的車廂內。連後面的那輛翻雲車,也不去管。
  
  說來奇怪,那十八匹馭風駒,竟都是馴服無比。不用人去駕馭,就可一起發力奔馳,緊緊追在後面。
  
  宗守心情低落,待得二女進來,才勉強打起精神道:「這樣不好吧?軒轅小姐你還是未嫁之身,與我這未婚夫共處狹室,名聲怕是不好聽…」
  
  「事急從權,顧不得那麼多!無愧於心就可。再說有芸娘姐在,誰會說什麼閒話?」
  
  軒轅依人螓首微搖,毫不在意口然後是滿含期待的,看著宗守:「你還沒告訴我,那脈靈丹的丹方,到底是出於何典。可還有其他丹方?那脈靈丹雖已煉成,不過要解開你那雙脈之體,最好還是另尋一種丹方,或者針灸之術配合,又或能舒展經脈拳法也行。說不定你看過的那本藥典,有其他線索。」
  
  「藥典沒有,只是偶爾看到的丹方而已。」
  
  宗守實在是只覺全身無力,儘管心裡是暗暗佩服,這軒轅依人確實聰慧,卻實在不願應付。不過待見得軒轅依人面上,全是失望之色。忽的又心中一動,取來了筆墨,隨手寫下一個丹方道:「不過類似的方子,倒還有幾個,就是不知作用。其中一個方子,名為寒靈玄意丹!或者依人小姐能用得上。」
  
  他前世不會煉丹,卻心嚮往之。後世的丹方,記得無數,卻無一種會煉製。這丹方寫出來給她,作為脈靈丹的報償,也不可惜。
  
  軒轅依人眼神微亮,待宗守寫上最後一行字,就迫不及待的搶到了手中:「寒靈玄意丹?冰藍草、蘇葉、積實、玄青蟲、寒礬。好奇怪的丹方,似乎也極難煉製。其中兩種藥材,更是聞所未聞?這丹方到底何用?若不知作用,也難知曉煉丹時,要用什麼火候。」
  
  這次卻非是同之前辨認脈靈丹時,宗守雖是將藥材所需的份量,全部寫下。軒轅依人也仍舊無法確認,此丹的用途。乾脆是手拿著丹方,口中碎碎唸著,怔怔發呆。
  
  宗守見狀,自信心總算是恢復了些許。軒轅依人天賦雖強,可究竟也是有其極限。
  
  寒靈玄意丹同樣是後世之下研究出來的丹方,出竅境之後的人服食,作用與七靈宗的雪魂丹差相彷彿。同樣可增進魂力,輔助靈修冥想,精粹神魂。不過藥力,卻更勝雪魂丹三倍。
  
  不過此丹另有一個效果,就是使人全身有如寒冰。
  
  他寫出這丹方,既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幫助軒轅依人。
  
  此刻也不好跟軒轅依人直接說,這丹正可助你修持那玄月木煌決,至少修煉之時,可以穿上衣服,不用光著身子,只能讓軒轅依人自己去想。
  
  不過這情形,宗守卻也是喜間樂見。至於那李芸娘,他是在是懶得理會。乾脆側躺在那軟榻上,繼續存想自身記憶裡,那諸多武道大法。
  
  這兩個人,反正他甩之不掉,那就當成空氣就是。
  
  「以我吞天元化大法為基,可兼容並蓄,包容千萬。豈不正與我納百家之長的武道相合?不過其中一些缺陷,最好還是消減去掉,寧願威力弱些,也要不留隱患。幻術與雷法如何融合,也可參考魂海內,七尾靈狐與雷鸞的印記結合。如此一來,倒是豁然貫通。」
  
  有了頭緒,宗守思想放飛,無數的心法口訣,各種練氣術的精華,被他一一尋到,然後拼湊組合。
  
  正沒費多少的功夫,一個大致的框架,就已逐漸成型。甚至先天之前的基礎身輪部分,也都被他陸續想好,就只差驗證了。
  
  「嘿!螺旋經脈,無定靈皇決,九滅狂雷法,吞天元化。說不定我宗守,可親手創出一門震古爍今的絕學!最好是能與我的靈法相輔相成。對了,我元魂已至出竅境,也同樣要修習一門修魂之法,吞天元化大法雖好,可終究還是有些不合適。需得另尋一門配套練魂術,與之互為表裡!」
  
  面上的欣色盡褪,宗守又開始愁眉不展。

  
  李芸娘在旁,看得是一陣莫名其妙。眼中的鄙薄之色,不由愈濃數分。
  
  明知自己習武資質,不如他人,身具雙脈之體。就該比其他人更努力才是,卻偏偏還如此頹廢,整天躺在軟榻上,不知在想什麼齷齪事情。
  
  即便日後小姐真能尋到解開雙脈之法,估計也是無用。這個人根本就是一團爛泥,扶不上牆。
  
  又看了看這車廂之內,當望見那些新刻印的符文,李芸娘才微微一驚。心道這車內的籙陣,好生精妙。
  
  可當瞬間之後,又全不在意。連尹陽那樣的人,居然也離宗守而去,顯見對這位乾天山世子,已不抱希望。此子的處境,可想而知。
  
  正暗自冷笑時,卻忽見窗外車身之後,又是一團煙塵掀起。來勢極快,不過片刻就已追了上來。
  
  為首之人,穿著一身黑衣,四旬左右,身上卻染著鮮血。身後還有一群騎士,三位先天武師,整整十二位身著鐵甲的七脈秘武師。最後面還有兩個女子,修為也是不弱,另還帶著十數匹馭風駒,其中幾匹,更是眸含紫金之色,頭有銳角。
  
  李芸娘眉頭一挑,她認得這人,乃是雲聖城主府的管家。心中不由一陣奇怪,這人不在城裡呆著,為何至此間?
  
  正手按著劍,暗暗防範之時,就見那黑衣人起身一躍,騰身至那翻雲車前。站定之後竟是大禮拜下:「暫請恩公留步片刻,連城有話容稟。」
  
  前面那十八匹踏雲駒,都齊齊一驚,紛紛人立而起。素初雪好不容易才控制著這些角馬,強行停下。
  
  而李芸娘卻是暗暗一驚「恩公?這是什麼意思?這翻雲車上,就只有宗守一個男子。為何稱宗守恩公?莫非是弄錯了?」
  
  宗守思緒再被打斷,不過這次他也算是早有預料,並不惱怒,也不下車,只站到了車窗旁,往外看去,淡淡掃了那群騎士一眼:「你有何事?」
  
  當看到那些精緻的包裹,宗守對這些人的來意,就已猜到七七八八。
  
  那十餘武師,也都紛紛下馬,齊齊在翻雲車面前跪下,莫不都是神情恭謹無比,肅穆之至。
  
  李芸娘愈發的只覺古怪,不久前還聽說這雲聖城,對宗守的態度,其實是極其冷淡。除了保護還算嚴密之外,幾乎是不聞不問。那雲聖城主,甚至連見都未見他一面。
  
  而這次宗守之所以離城而去,據說也是雲聖城起意驅離之故。
  
  可是眼前這一幕,到底是唱的哪一齣?
  
  那連城這時也再次開口,聲音仍舊宏朗恭敬:「我家主人有言托小人代傳,此番大恩大德,必不敢忘。世子此次西行,隨扈單薄,故此遣了這十幾人,充做世子隨從護衛。這些人俱是城主奴僕,早年欠下城主大恩。今後就是世子之奴,可任意差使。另有一些禮物獻上,以壯世子行色。」
  
  聽到此處時,李芸娘的神情已是木然。十二位秘武師,三位先天武師。不只是隨行,而是乾脆送給宗守?那雲聖城主虛政元的勢力,也只不過是一般,居然敢拿出這樣的大手筆。
  
  宗守到底對他有何恩情?需要以如此厚禮償還?
  
  再看那些禮物,儘管被綢布包裹,卻只從那氣息,就可知貴重。其中至少就有四枚五階獸晶。
  
  宗守無聲一笑,冷淡的搖了搖頭:「人我不要,宗守無需什麼人來護衛。不過城主這禮物與馬,我就收下來。這些馭風駒,我正好用得著。」
  
  李芸娘聽得是一陣氣結,你宗守一個廢人,居然還大言不慚,說是無需什麼人來護衛?難道真以打算靠她二人,回乾天山不成?
  
  這些禮物價值不菲,十八匹馭風駒,每匹的價值,都是三十枚四階獸晶,萬金難尋。也只有雲聖城,靠近雲海,是馭風駒產地之一,才能拿都出來,更有四匹,是變異了的金眸御風獸,可御群駒,威懾精獸,本身戰力極其不凡,便連她們也是沒有。
  
  宗守的口氣,卻彷彿是收下這些東西,是給雲聖城一個天大恩情似的。
  
  那邊連城卻微微一喜,躊躇了片刻,就又開口道:「以世子的本事,確實用不上這些人。不過要駕御馭風駒,總需一位馬伕。我旁邊這人,名叫連凡,也是一位先天。一身本事也算不錯。口風極緊,忠心耿耿,其一家老幼,全在城主掌控之中。絕不會壞了世子大事!」
  
  宗守神情卻是一怔,口風極緊,壞了我大事?我宗守有什麼大事,會被你們壞了?
  
  旋即又有隱有所悟,接著就只覺是一陣哭笑不得。想要解釋,也懶得費這口舌,忖道就隨這些人誤會好了。
  
  而那李芸娘,則乾脆是目瞪口呆,定定看著宗守,頭一次感覺,這位在她眼中,如同垃圾一樣的乾天山世子,有些高深莫測。
  
  前面的初雪卻是眉梢一揚,隱透喜色。要是有新的車伕,那她就可以解脫出來了,這駕車什麼的,最枯燥,最討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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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四章 橫掃東臨

  看著那連凡,宗守卻一陣遲疑,一看就知道是沉默寡言之人。
  
  即便被連城說是要送給宗守為奴,也無絲毫動容,更沒有什麼身為先天高手的傲氣。
  
  他讓初雪去駕車,同樣也是在鍛鍊她對真氣的掌控能力。不過若是換作這十八匹馭風駒,卻有些勉強了。用這樣的人做自己馬伕,倒也使得。
  
  正遲疑不定,旁邊一直在發呆,渾然不覺身周之事的軒轅依人,忽的眼神一亮:「有些明白了!這丹方果然極妙,更勝過我宗的妙寒丹,對我大有啟發,冰藍草與雪蒂子我一時尋不到,不過卻可以試著用其他藥物代替,說不定可以新創出一種丹方出來。」
  
  那情形,彷彿是恨不得把宗守抱住親上一口,到底還是有些理智,臉紅了紅,就迫不及待的穿窗而出,回到自己的翻雲車內,宗守一陣啞然,若是沒有冰藍草與雪蒂子,那還叫什麼寒靈玄意丹?最多只能增進魂力而已,想要消除修習玄月木煌決時的火力,卻是休想。
  
  張了張嘴,宗守欲言又止,最後是化作無奈的一嘆。再次看向了窗外:「如此也好,這個人我收了!」
  
  那連城是一陣大喜過望,磕頭再拜道:「多謝世子,連凡能跟隨恩公,乃是他的福氣!城主還說,雲聖城遠在大陸之東,幫不到世子什麼。不過他日世子掌控乾天山,若欲稱雄東臨,但有所命,我雲聖城絕不敢不從!定然要相助世子,橫掃東臨!」
  
  說完之後,才從前面道上讓開,與身旁十餘武士,一起恭敬的站在道路一側。
  
  宗守哭笑不得,他回乾天山,只是為完成那位『宗守』的遺願而已。
  
  什麼稱雄東臨,他可沒這個念頭,也沒這時間。
  
  換過了馭風駒,宗守這輛車的速度,立時提升了近倍。而那連凡駕車的本事,果然是強過初雪不少,一言不發的,在前面驅車趕路。面色冷漠,倒是有幾分尹陽的風範。
  
  李芸娘卻沒隨軒轅依人離開,默默無言的,上下仔細看著宗守,心裡一時間無數的念頭紛轉,翻江倒海。
  
  這半妖少年到底令雲聖城欠下如此大的人情?即便真是對那虛政元,有救命之恩,也不至於如此。
  
  那連城方才對宗守的姿態,幾近與諂媚。言辭間,竟彷彿是認定了宗守此行,定可以繼承乾天山基業一般。什麼橫掃東臨,似乎根本未將那東臨雲陸的群雄,放在眼中。
  
  還有什麼但有所命,雲聖城絕不敢不從!竟是自居下屬,甘願投在宗守麾下。
  
  使人無語好笑之餘,又覺奇異莫名…
  
  仔細審視了一眼,李芸娘又不禁是微微搖頭。這宗守,仍舊是一絲武者的氣機也無,根本就連輪脈都未開闢。
  
  這樣的人,值得連城如此恭謹?莫非是身後另有他人?又或者,乾脆就是那乾天妖王宗未然,其實並未身死。
  
  疑惑不解,李芸娘忍不住乾脆開口詢問:「你在雲聖城,到底做了什麼?」
  
  宗守懶散的抬起眼皮,不鹹不淡的看了這女人一眼。就視而不見,繼續在軟榻之上躺著。這個女人,他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他氣性是好,性情恬淡,可不代表就真沒脾氣。
  
  李芸娘一時氣結,冷哼了一聲,知曉問不出所以然,也同樣穿窗而出,回至後面的翻雲車。
  
  即便這乾天山世子,還有些人所不知本錢,若要與上霄宗與丹泉宗,也猶如是以卵擊石!
  
  卻不知就在她的身影,離去之時的瞬間,宗守目中,就驟然一團神芒隱透、看向連城送來那些禮盒。
  
  諸如獸晶妖瓶之類,宗守全不在意。隨手一招,就有一個長條木盒,被取到手。
  
  這一手真氣擒拿之術,正是源自他剛拼湊而成的心法,卻略顯凌厲,召取之時,竟沒控制住力道,使那綢布全數粉碎、
  
  不過宗守目中,卻透出幾分滿意之色。新創的功法,正該如此,凌厲霸絕,不留餘地。
  
  他爆發力強,體力卻孱弱無比。即便改成螺旋經脈,也無太多改善。
  
  故此生死勝敗,當絕於頃刻之間。不勝則敗,不活則死。越是凌厲,越是強橫,越合他意。
  
  只是如今,還只是個藍本,要想修煉,還需一段時間完善。
  
  一掌將木盒拍開,就只見裡面,一口明晃晃的劍,躺在其內。
  
  「雷牙劍?」
  
  宗守目光微亮,仔細分辨才覺不是。竟是一口半靈兵,煉製失敗,才改成雷牙劍的模樣。
  
  雖是煉製靈兵未成,不過雷法的威力,遠勝過普通的雷牙劍。由於是煉製靈兵器胚,此劍也銳之堅,可謂是僅僅遜色於他的黑浪劍。
  
  「好東西!正愁我原本那口,被這螺旋劍氣傷的厲害!有此物在,可再無顧忌。」
  
  催發氣脈,那劍尖處立時一道劍氣隱透。

  內中的靈絡,卻半點不傷。
  
  宗守微微一笑,才將這劍收起。下一刻又將一粒脈靈丹取出。
  
  方才試了一下,他體內的經脈,已經穩定了下來,已經可以服用第二粒。
  
  不過正當宗守,欲將那妖眼銀熊放出時,才記起了自己另一頭護駕靈獸朧影獅。
  
  「此時離了雲聖城,說來也是時候,該將這『小智,召回了!」
  
  雙手持印,宗守心念感應,正欲發出召喚,卻又驀地想到,自己身後跟著的軒轅依人。
  
  不由又是一陣糾結,正猶豫之時,神魂裡,再次傳來朧影獅的意念信息。
  
  「先天巔峰?居然還有一位出竅境的靈師?」
  
  宗守的目光微寒,冷笑著放棄這個念頭。走到翻雲車前面,冷冷望向左側那些低矮的山峰。
  
  接著又毫不在意的微微一笑,看向了一旁,正努力收縮身形,掩飾自己存在感的初雪:「別想偷懶!既然不用你駕車了,那就繼續去抓鳥兒!」
  
  看著初雪的小臉,立時又皺成比苦瓜還要苦上幾分,宗守一樂,莫名的生出幾分快意。忖道這莫非就是調教幼女的快感?
  
  有些不妙,我宗守竟也成了喜歡C變態的人了…
  
  ****
  
  群山之間,一處大約四百丈高的小山峰頂,四人正迎著山峰,看著山下。
  
  其中三人,面容冷峻,氣度森然,若是此刻宗守在,必可認得,其中的為首一人,正是雲聖城,見過一面的『詭劍』任千愁。
  
  而若是換作見多識廣的尹陽,更可辨出任千愁身旁。正是雲暇七劍中的『嵐劍』謝俊,『怒劍』雲濤。
  
  都俱是有一股懾人氣勢,兩個人都彷彿是一口出鞘了的兵刃,又略有些不同。
  
  雲濤的氣質暴躁猛悍,而謝俊的身形,就宛如是一團霧,飄渺不定。
  
  另有一人,大約三旬左右。黃臉皮,面相普通,只臉上繪這幾個符籙,使此人多出幾分詭異氣息。
  
  正手持著印決,一絲絲藍光,在手心中聚集。而這四人的眼中,也各自閃現著一個藍色的符文。
  
  片刻之後,這黃臉中年,就面現疲態,將手中的藍光散去、而四人眼中的符文,也是消逝無蹤。黃臉中年閉目修習了片刻,才淡淡開口道:「這遠視百里之術,修習倒是簡單,不過卻亟耗魂力。要想不令那兩位先天察覺,更耗精神,我初至出竅境,還撐不了太久!」
  
  「莊兄這法門已是不錯了!遠隔五十里之外,卻仍能鉅細可見,宛如在眼前一般。靈師之法,實在是精妙奇異!」
  
  那謝俊開口稱讚著,目中卻滿蘊著不解之色:「只是今日那雲聖城的態度有些奇怪!前時將我們佈置在城門附近的人手,全數誅殺。此時更送上這麼多禮物與十八匹馭風駒,還加上一位先天高手。那位世子殿下,與雲聖城那位城主見面時,到底說些了什麼?為何那連城,突然就對宗守恭敬如此?若是虛政元真要護住這宗守,也為何要放他離開?」
  
  言語間,滿是疑惑之色。不獨謝俊如此,其餘幾人,也是同樣,神情間,全是惑然。
  
  「那雲聖城主的用意實難猜度,或者是他承受不了壓力,只能驅逐這宗守離開。送上禮物,只是不願得罪這位乾天山身後之人。可惜此法只能看,不能聽…」
  
  任千愁搖著頭,試著猜測,不過當再想起不久前,雲聖城勢力的血腥滅口,卻又有些說不通。聲音也沉凝了起來。
  
  「我只知這情形,有些不對。若不早誅此子,必定會再生變數!」
  
  「同感!」
  
  謝峻點了點頭:「此事越早了結越好,只唯獨那位玄山城的公主,有些難辦。要想殺這宗守,就繞不過此女!說到這女子,也不知這軒轅依人到底如何想的,莫非真蠢到喜歡那廢人一般的宗守。為何定要捲到這漩渦裡來?此人之父,貴為玄山城主。若有可能,最好還是莫要開罪的為好…」
  
  雲濤卻是眉頭一挑,神情不滿,甕聲甕氣道:「何必管她,要是這女人敢攔著,就一起斬了就是。我們兄弟行事,素來只求爽快,哪有那麼多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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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五章 霸氣凌波

  雲濤卻是眉頭一挑,神情不滿,甕聲甕氣道:「何必管她,要是這女人敢攔著,就一起斬了就是。我們兄弟行事,向來只求爽快,哪有那麼多顧忌?」
  
  「六弟,話不可如此說。這軒轅依人的情形,與以往有些不同。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此女居然是丹泉宗的嫡傳弟子,確需顧忌一二!」
  
  任千愁一聲苦笑,眼神卻是極其輕鬆自負:「不過要繞開此女,倒也簡單。不用怎麼費事…」
  
  到底如何繞開,卻沒怎麼解釋。而是神情肅然道:「除了此女之外,還有位紫雷槍宗原,必不會坐視宗守被我等所殺。此人也甚是棘手,我與他戰,最多只有五成勝算。那宗靈招攬的幾個先天,宗守在暗中的那幾位隱靈衛,亦需防範!你我三人,該當由何人出手阻攔?」
  
  謝俊聞言一笑:「這個兄長也無需擔心,此事自有烈焰山為我們代勞。小弟恰好知曉那幾位的所在,稍後就可過去談談。他們想要跟著我們,從乾天山那邊咬下一口肉來,怎麼可能一點力氣都不出?倒是選擇在何處殺人,需要費些思量。」
  
  任千愁神情立時一鬆,眼透讚賞之意:「五弟的口才,我素來信得過!至於何時殺人,且過些日子再說,此刻還不知道那位世子,到底是走哪條路。那凌雲祖人狂曾說護他十五天,雖說是範圍限定在雲聖城附近。不過我等,最好還是過幾日動手不遲。」
  
  見謝俊並無反對之意,任千愁微微頜首,知曉此事已然就這麼定下了。接著卻又看向那方姓靈師:「方兄,不知你意下如何?願不願隨我等一起,做這一趟生意?」
  
  那方姓靈師微微蹙眉,下意識的就想要拒絕。他名為方龍,一介無門無派的領袖。本與此事無關,只是與這三人有些交情,才被邀請過來相助。
  
  倘若那宗守的情形,真是已經無依無靠也就罷了,出手就當是結個善緣,順便可拿些報酬。可方才雲聖城之人那番做派,分明這次的事情,還有著他所不知的玄機。謝俊似是早知他會如此反應,目光一陣閃爍:「若是方兄肯助我三人一臂之力,此子手中的五階護駕,就歸方兄所有了。真要扯上什麼麻煩,也大可避入我雲瑕山內!」
  
  方龍神情立時一動,面透出幾分貪婪渴望之色,卻強自克制,眼神清明道:「以你三人實力,殺此子有如草芥。任兄更已領悟劍勢,別說那幾位先天高手,即便是武宗強者,亦未必就不能戰而勝之。為何定要我來相助你等?」
  
  任千愁與謝俊不由是相視一笑,知曉此人已然動心,前者微微搖頭,吐出的話音格外森冷:「所謂獅子搏兔亦用全力,我不知那位乾天山世子,到底還有何本錢,也懶得去猜。只需全力以赴,碾壓過去就是。管他有什麼手段,總攔不住我們四人合力!」
  
  方龍若有所思,雙拳漸漸握緊,心中漸有決斷。正欲說話,心神卻忽又一驚,霍然看了左側。
  
  卻只見那邊,半點動靜也無。不由是疑惑地挑起眉,總感覺方才,好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那裡,有種被窺視之感。
  
  可當他的神念散開探查,卻又毫無所覺。
  
  *****
  
  出了雲聖城,再往東大的三十里,就是東方雲海。
  
  此處陸地邊緣往外,就全是大片大片的雲霧。與雲陸的地平線持平,在下方翻滾湧動。
  
  而此刻距離海岸,大約七千餘里,東方雲海的中央處。正有一位全身火紅的女子,正是怒焰滔天的凌空而立,虛踏在雲海之上。
  
  「雷動你是屬老鼠的?有種就給我出來!我知道你就躲在這裡,不是要找咱家試試你那百龍刀麼?那就出來戰啊?」破口大罵著,水凌波似乎仍不解氣,猛地重重一踏。使此處方圓,千里雲海,都微微震晃。
  
  罡氣衝蕩,大片大片的氣霧,都被強行排開,卻仍舊不見雷動的蹤跡。
  
  水凌波一聲冷哼,目中戾氣更濃。
  
  「你算是什麼狂刀?那山水刀意,難道是臭水溝裡面悟出來的?既然有膽子尋我試刀,那就該有心理準備承擔後果!等我認真了,就準備跑路不打了?這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
  
  紅袖一揮,雲空中雷霆狂閃,無數火雲,匯聚而來,將那些翻滾的雲霧取出。
  
  而此刻的水凌波,與十幾日不同,肌膚更顯幼嫩,似乎年輕了好幾歲,眉心之間,更有一道雷光與火焰交纏的符文。
  
  任意一個呼吸,都有莫大威能,把那漫天雲霧攪動。
  
  「好得很!你今日繼續躲著就是!別讓我逮到你,就算是那叔父親來,過來給你求情,老娘也要刻了你的皮。雷動你信是不信!」
  
  周圍雲霧之中,仍舊沒有聲息。水凌波眼睛一轉,決定硬的不行來軟的。
  
  「算了,我也不好跟你一個晚輩計較。只要你自己出來道歉,今次的事就算揭過,可要是你被我抓到,那可就不是揍你一頓那麼簡單。雷動你可要想好了!我給你一刻鐘,過了這個時間,後果自負!」
  
  接著是默默靜立。不言不語的等了許久。左側方向,大約數十里外,忽而傳來一絲略帶猶豫的詢問聲。
  
  「此言當真?」
  
  水凌波眉梢一揚,目中微透喜色。意念散開,全力鎖定著那聲音的來處。面上的神情,也柔和了下來。
  
  「自然是真,真的不能再真!」
  
  「那仙子不會再計較我拿你試刀之事?」
  
  「只要你道歉了,自然不會計較!畢竟你也是為武而狂,你這樣的武瘋子,本仙子見多了…」
  
  「先前罵你老姑娘,仙子也不個在意?」
  
  水凌波的唇角立時一陣痙攣,猛地一握拳,發出卡喳喳的聲響,卻強忍著,臉上笑意如故。
  
  「不在意!」
  
  「可我聽說你太元仙子名聲不好,說話從來都不算數的。」
  
  粗豪的聲音裡,帶著絲絲猶疑。
  
  水凌波微微一驚,露出不解之色:「有麼?我水凌波一言九鼎,何時說話不算數過?」
  
  「那我考慮考慮,對了!前面還罵過你老妖婆,仙子不會吃了我?」
  
  「我又不吃人!」水凌波哼了一聲,已是有些不耐:「你到底出不出來?」
  
  那意念梭巡,竟是到此刻都沒找到雷動的真正位置。
  
  而那粗豪男聲,也是呵呵一笑:「仔細想了一會,既然仙子你尋不到我,那我又何必出來?仙子真個有趣,要是拿著糖去騙孩子,定能所向無敵。」
  
  「你在耍我?」
  
  水凌波柳眉一顰,眉目中戾色再閃。神情間已是接近抓狂:「虧你自號狂刀,在一個女流之輩面前,也要躲躲藏藏,有如老鼠,算什麼男人?」
  
  「嘿!大丈夫能屈能伸,能軟能硬,誰說躲躲藏藏,就不是男人?」
  
  雷動一笑,話聲間竟是理直氣壯:「你一個連男人都沒碰過的老姑娘,又怎懂得俺們大男人的胸懷與風情?」
  
  水凌波頓時是氣的發癲,三千髮絲竟是倒豎而起,眉心間雷光閃爍。
  
  「好的很!你是定不肯出來是吧?那我今日,就把你轟出來!即便把這雲海掀個底朝天,也要抓到你這耗子!」
  
  上空中,竟是漸漸的黑雲狂聚。一組組青綠色的符文,陸續浮現在水凌波身後。
  
  無數的雷電,紛紛匯聚而來,將她的身影,徹底包裹在內。越聚越大,一丈,三丈,七丈,十丈!
  
  待得水凌波的雙目,也現出絲絲青藍之色,無數的雷團,赫然四下衝擊。
  
  瀰漫這百里方圓,竟是一片片區域,毫不計後果的強行轟擊。僅僅十幾個呼吸,便只見到處都是雷光閃爍,四下串動,此處整片雲海,都是一片狼藉。
  
  而水凌波的面貌,此刻也是越來越顯年輕。
  
  「叫你罵我老妖婆,老姑娘!你有種再罵?你有本事就一直躲著,等到咱家揪住你,定要剝皮抽筋,大卸八塊,混上豬肉羊肉一起煮了餵狗!」
  
  「咱家明明才只二十九而已!找不到雙修道侶,又不是我的錯。明明是你們男人無能,沒實力…」
  
  越說越恨,水凌波身周匯聚的雷光,竟然又更龐大數倍,毫不見衰竭跡象。那面相也更年輕了幾分,整個身形也在縮水。之前還是十八歲許的年華,此刻已經變成了十六歲左右。
  
  正在這雲海中轟的興起,遠處忽而一葉扁舟,向此處慢慢駛來。就這樣懸在半空中,在雲海之上駛動。
  
  船頭上還站著一個人影,裊裊婷婷,撐著一把紅傘,神情懶散的看著前方。
  
  瞪了片刻,女子才微微一嘆:「師叔,這傢伙身上有那件靈寶。只要躲進雲海,這世上有誰能找得他?你別看他狂,其實精明的很,又何必在這裡跟他浪費時間?你在這雲海裡面,追了他整整十幾日時間,最後可傷著他毫毛?說不定現在他早就溜了。即便師叔真要捉住這隻耗子,也該回師叔宗門,先取了那太元天鏡來此才是!」
  
  水凌波卻懶得理會,目中電芒狂閃,仍舊是一團團雷光,全不要魂力靈能般,四下裡瘋狂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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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六章 撼世靈訣

  水凌波卻懶得理會,目中電芒狂閃,仍舊是一團團雷光,全不要魂力靈能般,四下裡瘋在炸去。
  
  趙嫣然輕聲一笑,逕自操控著腳下的扁舟轉向,輕投著頭道:「我倒是無所謂,可那位師弟說不定就要被拐跑了,耽誤了足足半個月,說不定又會有什麼機遇,被那些隱世宗門看上。雲聖城雖是距離凌雲宗不遠,不過我聽說,那裡還有位武尊隱居…」
  
  水凌波面色一變,神情陰晴不定。想要放棄,又有些不計。
  
  片刻之後,終是一聲哈哼,身形一閃,就到了趙嫣然所立的扁舟之上,
  
  而下一刻,目光就被這扁舟後側,一塊石頭吸引。
  
  這不是雷動那隻老鼠的山水刀意?當真礙眼。嗯?這旁邊的一劍,是誰的?數十劍砍削而成,卻又形同一劍。將一種劍意,拆解成數十結構,卻又不失真韻。嘖嘖,同樣是悟自那山山水水的武道意念,可比雷動強得太多!只要是悟性不差,都可參悟些東西出來…」
  
  「還能是誰?自然是我那位還未入門的師弟,據說是為給雷動指點迷津,故此才以劍刻石。」
  
  說到後面,見水凌波已是兩眼發光。
  
  趙嫣然卻微微一驚,不動聲色道:「師叔,你不至於要跟師侄女搶吧?與其拿我這塊石頭,倒還不如去把他本人弄到手…」
  
  水凌波目裡面的神情,卻是更顯熾熱。目光看著那劍痕,一刻都不肯移轉。
  
  是越看越愛忍不住要伸出手去觸摸。
  
  趙嫣然見狀,立時彷彿妨害了心頭肉一般,面色一青,身形一閃,攔在那塊石頭面前:「師叔,這可是我的。不許碰!」
  
  水凌汲微微嘆氣,眼珠一轉道:「嫣然,你是我師姐弟子,本就是一家人,何必分的這麼清楚?就讓給我如何?這石頭我願再送一口龍元劍,你那師妹不是羨慕了很久?」
  
  趙嫣然頓時猶豫了,盤算了許久,面上又現出為難之色:「那三年後好不好?弟手也要用來參悟劍意的。不過除了那口龍元劍,還要十枚紫靈丹。」
  
  水凌波「切」一聲,再沒討價還價的興緻。走到船頭神采飛揚,果然還是快點把那人抓到手,才是最划算妥當。
  
  只要入了太元宗,這樣的石頭她想要多少不就有多少?
  
  就在那水凌波、趙嫣然二人離去不久,雲霧中赫然又是一葉扁舟駛列這片雲海的附近。
  
  卻不敢靠近那雷光彌慢之她,在十里之外,就遠遠的停下。
  
  只過不片刻,就有一個人影從那重重雷蛇之中疾飛而出,落到那舟上。
  
  形象狼狽,全身毛髮那巳捲曲燒焦,渾身更只剩幾塊破布,勉強遮擋住羞處露出一身硬朗彪悍的肌肉。
  
  「真是好險,方才只差一點,就被那老妖婆逼了出來!只稍微惹了她一下,就狂追我十五天,嘿!果然不愧是無人敢惹的老妖婆,她還只是解除封印,到武尊層次而已,居然就這麼恐怖…」
  
  搖著頭,雷動揮舞著那把十五丈的巨刀,在身上不時劃上一刀,割出一條條傷痕。忽而是一團雷光透出,忽而是一道帶著火光的氣芒,雷動卻毫不在意,逕自向穿頭的黑衣人問道:「對了!老黑我那石頭了?」
  
  黑衣老者無奈一笑,躬身一禮:「還請主人恕罪,石頭已經被七靈宗的趙嫣然小姐取了去!」
  
  「怎麼會?」
  
  雷動的蠶眉微扭,眼神一陣凝然:「老黑你也是地輕五脈的武宗境界,即便那趙嫣然,是七靈宗四代首席,也不可能輸給他!」
  
  「那位小姐說是我不給,就寧願出手毀掉!」
  
  將雷動的神精恍然,黑客老者仍是慚愧無比:「老奴自信能勝她,卻無力護住那塊劍意石。嫣然小姐又說若是我將那石頭借她三年,就可想辦法,將太元仙子引開,是老朽無能…」
  
  「三年?只怕是有借無歸!算了,這次也是承了她的精。」
  
  雷動哼了哼,強忍著捶胸跌足的衝動。又在腿部處,割出一條傷口,接著卻是募地一躍,騰空而起。往西面行去。
  
  正當黑衣老者有些奇怪時,遠處雷動的聲音,又遙遙傳來。
  
  「我去見見叔父,先前發了信符,他老人家也該來了。這一次還真就準備跟那女人耗上了。似守弟那般大才,絕不能使他落入邪途。我雖奈何不得她,可這世上總有人是她對手!」
  
  黑衣老者神恃怔住,原來此事還不算完?
  
  搖了搖頭,老人繼續驅使著葉舟前行。心裡卻是一肚子的疑問,蒼生道又不是真的魔門,即便老主人也對其理念有些欣賞,少主人你這麼著急作甚?難道說,是心疼那劍意石?又或者,這次真被那位太元仙子虐慘了?
  
  ****
  
  生在翻雲車上,宗守的右手掌心內,正是一團真氣在旋動。
  
  一半為水藍色,彷彿雲霧,又好像是一顆顆冰粒,另一半卻是深紅的色澤,隱隱透著燐光。
  
  兩種性質截然迥異的氣團,此刻卻是螺旋般攪動在一起。互相排斥,又互相吸引。
  
  不過無論是火系真氣,還是霧化真氣,內中都含著一絲絲紫色的雷光,在內中閃爍。
  
  雷火固然相伴,不過天地之雷,大多皆生於雲中。
  
  這就是宗守融合了無定靈皇決,九滅狂雷法,吞天元化大法這數門練氣術。自創的靈法,被他取名為撼世靈訣。
  
  名字與靈法本身沒有半點關係。宗守只求好聽,有氣勢。只要這撼世二字一說出,別人就會知道這門煉氣術,很厲害很厲害。
  
  那霧化真氣,自然是源自於天狐之幻,又結合十八道驚雲神滅劍意在內。
  
  既可幻化萬千,亦可凝氣化人。另有紫雷相伴,威能浩大。
  
  而另一半火系真氣,卻是源自於他身體特性。
  
  …就在兩日之前,宗守終究還是辨認出,自身那人族血脈的屬性,正是「火」-滔天之火!
  
  還是未曾覺醒,可這兩日每當他神念冥想,都彷彿可感覺,自己的魂海之內,有團不熄不滅的火焰在熊熊燃燒。
  
  而融合入撼世靈訣之內的,也多出了一門首世所知的練氣絕學∼「玄極無量訣」
  
  此刻只完成到身輪六脈的修行之法,仍有不少缺陷。不過顯出的特性,卻已是鋒芒畢露!
  
  宗守本人,正在做若有所思狀,看似在觀察手心中的真氣變化。不過腦子裡,其實卻是在想著軒轅依人的事情,整理著那份紛亂無比心緒念頭。
  
  他是想要退婚,不過以那位女娃的性格,必定不會答應。
  
  唯一的辦法,只有讓對方自己放棄。不過與前面同樣,要做到這點,幾無可能。
  
  無綸自己有沒有自保之力,估計結果都不會有差。
  
  甚至若是知曉自己自己魂力,已至出竅之境,那女娃只怕更是不可能輕易放棄婚事。
  
  若他強行退婚,會有什麼結果,實在難說。那女孩多半是強硬的拒絕,也有些微的可能答應,同樣也可能視為奇恥大辱,與他反目成仇。
  
  難道真讓她自此之後,守諾終生不嫁?
  
  自己也彷彿是負心惡人似的,更隱隱有幾分不願,這女孩離己而去。更不願意,與此女視若路人。
  
  真是莫名其妙,又複雜糾結無比的心情。
  
  此刻能夠寄望的,也只有軒轅依人的父母了,或者能使軒轅依人回心轉意也說不定、只是倘若自己把那廢物的名頭消掉,他那位自幼都未曾謀面的未來岳父,又改了心意怎辦?
  
  這位玄山城主軒轅通,據說與他父親交精莫逆,義氣無雙,即偵如今宗未然巳是下落不明,可二者之間,總有些香火存在。退婚的名聲,也終究有些難聽,最終的結果,實在無法預測。
  
  話說回來,自己現在,是不是感覺太過良好了?這身實力,到底是瞞還是不瞞?
  
  這一路免不了殺伐,又如何能瞞得住?
  
  手心之內,忽而傳來一絲灼痛。宗守心神也猛她一醒。
  
  「實在好笑,我劍皇談秋,居然也會這種事情,反覆的思量琢磨。算了!聽天由命便是,船到橋頭自然直,管他那許多。真要是沒法退掉,那我就把這女娃娶了,又不吃虧,也不反感,反正我這一路,是必定要不留餘地,殺伐無算,總歸還是會知曉…」
  
  心念微暢,宗守仔細看向了手心內,那團真氣的變化。那螺旋正在失控,不斷刺痛著他的掌心。甚至體內的氣機,也是隱隱作痛。
  
  「果然還是有缺陷!稍有不慎,就會失控,改進的餘地甚多。不過已勉強可以修行,日後再做改動就是。其餘的錯謬之處,需要修煉之後,才可知曉。據說一萬九千年前的雲界,乃是一片武學荒漠。直到荒古時代,諸多強者崛起,由那些原始武學,漸漸完善,創出諸多震古爍今的功法念術,這才有了雲荒時的武道盛世。我有後世諸多武學經典借鑑,總不可能輸給前人!」
  
  宗守用手一捏,就將那團真氣散去。
  
  這撼世靈訣,同樣也是爆發力強,持久力弱。這團真氣,只錐持了大約一個時辰,體內氣機,就現出了枯竭之兆。
  
  不過這倒與他研創此術的初衷,正好相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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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章 真籙靈禁

  自從宗守的並行經脈被脈靈丹,強行轉成了螺旋形狀。他修習練氣術的速度,就劇增了數倍。
  
  無需花費太多精力協調體內的氣脈衝突。真氣運行之時那貫物心肺的劇痛,也似乎減弱了不少。
  
  此刻只意念微動,輪脈內的氣息就開始轉化。一條經脈內的真氣,彷彿是冰山雪霧,另一條,則轉成跳動的火焰。彼此纏繞螺旋。
  
  之前就有身輪七脈的基礎,當轉修撼世靈訣之後,就如水到渠成。輕輕鬆鬆就轉化為霧火並行,暗合紫雷的撼世真勁。
  
  只花了數個時辰,就從胎輪、息輪開始,一直修煉到了智輪。
  
  堪堪到了身經第七脈臟輪之時,宗守就立時停下。後面的修行之法,他還未創出。腑臟二輪,至關緊要,也最為複雜。一個不慎,就會傷及五臟六腑,宗守至今仍未有完善的解決之法。
  
  不過,這臟輪雖還無法改易,卻已可見突破境界的曙光!
  
  宗守目光一厲,日中彷彿閃現出紅藍二色,彷彿是冰陣藍瞳。體內的所有氣機,都如巨潮般,湧動而起。旋動著,向臟輪衝擊而去!
  
  得了那雷鸞之卵的先天精元,宗守固然是體質猛增,有了短時間內,衝擊玄武宗,甚至天位武宗的可能。可體內沉積的先天精氣,卻也使他周身經脈的淤積堵塞,更是嚴重。打通的難度,同樣激增數倍。
  
  然而當此刻勁氣螺旋,那阻塞的經脈,一個個輪脈大穴幾乎都是被強行鑿穿。
  
  即便偶有阻滯,宗守將十八道驚雲神滅劍意全數催動,聚等在一處,往前稍稍一衝,就可破開。
  
  只聽得體內胸腹間,一連串的嘩嘩啵啵聲響。
  
  半個時辰後,當宗守再睜開眼時,只覺全身都是黑色的汗水彷彿是從臭水溝裡衝出來,腥臭無比。
  
  每當他煉體有所突破,又或一條輪脈開放疏通時,都會出現這種現象,只是今日格外不同一些,不但惡臭十足,那黑色汗液中更帶著一絲絲褐紅之色。
  
  這是臟腑輪被一一貫通,沉積在五臟六腑內的毒性惡氣與淤血,大半都放排出之故。
  
  也意味著他此刻邁入到八脈秘武師的境界,距離身輪巔峰僅差一步而已。
  
  宗守嗅了嗅身上,立時皺了皺眉,直接就將身上的衣物,丟到了窗外,然後一張道符打出,使身體恢復乾淨。
  
  如此還是不夠,宗守又是手結符印,引動清風之術將之前發散出來的那些氣味,全數吹拂出窗外,這才罷休。
  
  而當宗守再次內視體內經脈,就見那臟輪之內,正有一條條的氣息元力,在內中循環流轉。
  
  此處他的脈靈丹作用極小,螺旋經脈並不明顯。真氣流動相對較慢,氣機衝突也極多。
  
  不過卻可見那絲絲先天精元,正從此處,透入到五臟六腑之內改善著他的內臟與體質。
  
  「吸收那鸞卵精華的好處就在於此,有先天精氣之助,打開輪脈之後。只需短短時間就可完成體質的改善與真氣積蓄。估計再只需一月時間,我就可使臟腑都強健無比…」
  
  五臟六腑的強大最直觀的表現就是抗毒。先天高手,即便吃了什麼毒物,只需毒性不是太過霸道,臟腑也能自己抵抗排除。
  
  再就是食量,開通身輕八脈之後,宗守一餐吞下一隻黃牛,也是毫無問題。
  
  可通過食物,吸收靈能又與周身諸脈息息相關,可壯本源,可強氣血,亦能增髓。
  
  「真氣量足足增加了近倍,我如今全身上下,二百五十二個已經打通的輪脈並行大穴,一百三十二處經外奇穴,都未儲滿一半。待得下一步,開通外輪之後,是需一段時日稍做積蓄,以衝擊先天…」
  
  至於最難練的皮膜,宗守是毫不擔心。換做旁人,必然需要一年以上,日積月累的苦修才可。
  
  可他如今體內那麼多鸞卵精華,每時每刻,都在增強著他的體質。
  
  甚至無需怎麼刻意去皺煉,幾個月後他周身筋膜皮肉,都可強壯到使他可以毫無顧忌的衝擊地輪,登入到先天武師之境。
  
  不過,這武道的修行,速度再快也快不過他的魂力。
  
  微微一嘆,宗守的神念,又進入到了神霄穴內。
  
  那魂誨之內,仍舊是一團巨大漩渦。只這幾日時間,又壯大了不少。
  
  不過所有的魂力,都彷彿有種在燃燒的感覺。倒是中央處,那七尾天狐與紫色雷鸞,並無太多的變化。

  而此刻在魂海的核心中,還多了一些細小的符紋。
  
  只有十餘枚,彷彿是一篇文章般,懸停排列在魂力海最深處。
  
  前是真策靈禁的種子,與外面的天符靈種,是同一性質。只是後者,乃是被強行攆入進來,自成循環,宗守一時無法煉化,真正使之成為己有,而前者乃是他這幾天,自己辛苦凝煉出來。
  
  符代言天道,策則表敘這些天道之下,所有的現象一一這就是所謂的符籙。
  
  一枚真符之下,往往有數枚列數十不等的真策組成。而真策之下,還有著靈紋。
  
  以魂力凝聚真策靈禁,就是出竅境靈師的修行方式。不但可增長神魂,更可借其之助,純淨神魂,一些巔峰靈師的元魂,甚至別無其他變化,就是一篇純由符籙聚成的大道文章。
  
  若是施展靈法時,牽涉到元魂內煉製出的這些真策靈禁,又或之後凝聚的真符靈禁,更可節省法力,威力倍增。
  
  出竅境之前,靈師所用的符籙,是虛符虛策。出竅境之後,神魂可出體外,體悟天她,才真正可得符籙真意。這一步,才真正是踏入靈法之門。
  
  而各種靈符靈策的混雜整合,就是所有靈法的來由。
  
  宗守只用了十餘日,就巳凝固了十二枚真策靈禁,大多是與雷幻二系相關,最是熟悉。也最易凝聚。
  
  不過這種天賦,已可稱是絕無僅有。
  
  而日日以那天鏡照魂之術,聚集太陽真火,燒灼元魂。此刻他的魂力,儘管還不到還陽層次。可在氣海輪脈,那日日強大的氣血衝擊之下,卻並不見有半分虛弱之兆。
  
  「再過些時日,凝聚出三條真符,就可衝擊夜遊之境了」
  
  雷鸞之卵精華對魂力修特的助益,其實遠不如真氣體質方面的增強。
  
  奈何宗守前世的心境修為,實在太高。而這一世,除了元魂外膜,處處漏洞之外。他修行靈法的資質,可堪稱驚豔絕頂。
  
  故此魂力進境,遠超過武道煉氣。
  
  宗守有把一絲意念,裹向了旋繞著外面的十二天符。只要有三條真符靈禁凝聚,他就可嘗試著,煉化外面的天符種子。一步登天,絕非空想。
  
  雖說這個過程,其實艱難無比,捷徑速成,天道難就。
  
  宗守默默莫想,繼續嘗試在魂識內凝聚真策,不過這一次,卻是連續數次都未能成功,反倒是引得魂海,陣陣蕩漾。
  
  心知再繼續下去,也沒有成功可能。宗守即時停住,也沒怎麼遺憾,就從冥想中蘇醒。
  
  要凝聚真符真策,除了對魂識的掌控,要精細到毫巔,更需得真正理解符籙真義。
  
  他以為自己前世乃是符道大家,此時凝聚符籙靈禁,應該不難才是。
  
  可此時才發現,這過程超出想像的艱難。
  
  「少主!」
  
  件隨著一聲銀鈴般的笑聲,初雪的頭,忽然從車窗上倒懸了下來。身上沾滿了鳥毛,紅撲撲的臉上,嘻嘻笑著:「連叔說那些馬都已經跑不動了,要停下休息餵食了。」
  
  宗守眉頭一挑,立時停下繼續修行的打算。接著又一陣莞爾,這車一停下,那麼初雪也就不用繼續抓鳥了。
  
  這幾日裡,初雪對捉那些鳥雀,巳經是深痛惡絕。
  
  馭風駒的速度,超過踏雲駒近倍。能奔馳一日一夜,都不用休息。
  
  不過只要還是血肉之軀,就終有疲乏之時。要長途本行,就需不時休息以蓄力。
  
  當宗守下車時,只見此處周圍,正是一片乾燥的叢林中。四周仍舊有不少山地,卻已非是那麼峻拔高聳、顯然已是穿越過群山,到達蘇甸山脈之西的尾端。
  
  而就在宗守這輛翻雲車,停下不過數息,後面另一輛紅色的翻雲車,也隨後追至。
  
  宗守三人,都有默契的各自生火,捕捉精獸燒烤。
  
  那邊軒轅依人下車之後,也是直接從囊袋裡,倒出了一袋袋青色的豆子。
  
  這是大宗派中的靈田所種,本身就具一定靈力。若是普通人常年服食,不但可以強身健體,修行煉氣時,也有不少好處。
  
  不過此刻軒轅依人卻只是拿來餵馬,毫見不吝嗇,也不顧厚此薄彼。那囊帶內更彷彿是不見窮盡,足足取出十餘袋,大約二十四斗,堪堪夠三十六隻馭風駒的食量,才終於停住。
  
  宗守不看那些靈豆,只定定的看著軒轅依人的腰間。一陣豔羨無比。
  
  這是小乾坤袋,他在遊戲中見過無數次。
  
  早年一次爭奪中,殺戮無數才掄來了一隻,此後一直都視如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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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章 小乾坤袋

  正看得入神,李芸娘已經走來,一聲譏笑:「看什麼看?那是丹泉宗宗主所賜之物,明丹老人親手鍊制。你就是羨慕也羨慕不來。即便擺在你面前,你也用不了。」
  
  宗守扯了扯唇角,收回了視線。這李芸娘也不知是不是到了更年期,整個人如刺蝟似的。
  
  小乾坤袋乃是空間法器,既名乾坤,自然有乾坤之實。內中有小天地,最小的小乾坤袋,也能有二百米方圓的空間。
  
  以八階之上的精獸獸皮製成,祭煉之人,也需日遊境之上。
  
  前世在神皇遊戲的早期,一隻乾坤袋可賣出天價。他也是直到劍皇之名,漸漸聞達雲界之時。才連斬十數頭八階精獸,製成小乾坤袋。趁著那時仍舊價高,狠狠賺了一大筆,很是弄了些家產。
  
  到後來,就連現實中,也弄來了一隻。
  
  不過在這叮飛時代,像小乾坤袋這種東西,應該是極其少見。哪怕是如丹泉宗這樣靈府天派,也不過八到十隻左右。
  
  那明丹老人,能將此物賜給軒轅依人,可見是對這女徒弟,疼愛的很了。
  
  他確實有些心羨,後世有更小的虛空戒,只能有一米到十米的空間。不過價格便宜,極其常見,隨意一個中富之家,都能夠承擔得起。
  
  可這個時代,小乾坤袋卻是最低等級的空間法器。說不豔羨那是假的。
  
  「虛空戒的煉製方法,我也聽說過一些。記得東臨雲陸之西,就有幾處須彌石產地。其中一座就在乾天山不遠。我如今也修了魂力,到時或可試著自己煉製一兩枚出來。這許多東西隨身帶著,實在多有不便!」
  
  宗守無意識的撩撥著眼首的火堆,使那火焰更盛。
  
  正心中回想著除了須彌石之外,那虛空戒還需什麼材料時。
  
  初雪與連凡都已是各自扛著獵物回來,居然是三隻二階的雪紋豬,一隻就是四千餘斤。
  
  宗守眉頭一挑,起了興致。親自出手炎烤。別看這荒林之中猛獸甚多,可其肉質大多剛硬難嚼,無法下嚥。
  
  而雪紋豬這種精獸,只因平時最是懶惰,故此肉質偏軟,味道也極其鮮美。
  
  憑著在遊戲中鍛鍊出來的手藝只用了半個時辰,那雪紋豬就被烤的金黃。撒上香料之後,氣味誘人之至。
  
  身旁的幾人也都各自是垂涎欲滴。軒轅依人眼睛發亮,雖是不動聲色保特著儀態優雅,食量卻毫不在連凡之下。
  
  就連本是存著看笑話心思的李芸娘,也是一陣意外。半截豬腿,只頃刻就吃了下去,不過這女人口中,卻絕不肯饒人。
  
  「這肉烤的倒是不錯,可自古有云,君子遠庖廚。別說世間的大英推大豪傑就是一些有志氣的武師,有誰會鑽研這些末技?」
  
  軒轅依人微微蹙眉,感覺此言有些過份,正欲喝止。李芸娘接著卻又目視著對面,仍舊是一身雀毛的初雪,譏嘲一笑:「你這侍女每天都在車頂抓那些鳥雀,可這又有何用處?難道很好玩?你身為他少主,也不管管?好好一個習武苗子,不勤修武藝,偏要每日與那些鳥兒玩耍。再繼續下去我看就要被這麼廢掉。」
  
  初雪早就煩透了這女人,此時聞言更覺不爽,雙眉豎起道:「我就偏要跟鳥兒耍與你何干?是少主要我捉鳥,即便真廢了也與你無關!還有,我可不是在玩。已經抓六十隻都沒有漏走,現在已經能加到一百六十八隻雀兒了。換做你,只怕還做不到!你有本事,就也玩玩看看?空口白話的訓人,算什麼本事!」
  
  當聽到李芸娘『與那些鳥兒玩耍』這句,宗守就已忍俊不止,幾乎要笑出聲來,思想是下意識的走偏。聽到後面,更是暗暗笑的肚疼。
  
  李芸娘冷然,更是鄙薄的看了宗守一眼。也不再說話,逕自從車上拿了兩個鳥籠,騰身入林內。只三刻時間,就已出來。
  
  鳥籠之內,都是塞滿了麻雀,恰好是兩百隻。
  
  李芸娘自信一笑,全數放飛之後,立在這塊草坪中央。身形閃挪,不時將那飛走的雀兒抓回。
  
  不過開始還好,漸漸卻是捉襟見肘。先是飛走一隻,接著是三隻,五隻。不過片刻,這十丈方圓,就只剩下百二十隻鳥雀。李芸娘卻仍舊是面透冷汗,捉襟見肘。眼中亦是微現驚色。
  
  先前看時,也不覺有什麼出奇之處。看初雪的身法,也只是強過一般的秘武師數籌而已,卻能將眾多鳥雀,都牢牢控在十丈之內。
  
  一個才剛剛到八脈巔峰的秘武師能夠辦到,那麼她這個先天高手,自然是輕鬆之至。然而此刻的情形,卻全然與她意料之中相反。她的速度倒是比初雪快了近倍,可卻始終無法準確捕捉這些鳥兒的飛行軌跡。
  
  片刻之後,李芸娘乾脆放棄,臉色陰沉的立在原地。任由那些鳥雀紛紛飛走。
  
  初雪見狀,頓時格格一笑:「看,鳥兒全跑了!」
  
  接著又很是認真的望著李芸娘:「原來你連玩鳥都不會!」
  
  宗守已經笑到內傷,面色卻強自忍耐著,神情很是嚴肅的瞪了初雪一眼:「雪兒住口!你不說話,沒人會當你是啞巴!」
  
  初雪吐了吐香舌,繼續啃著豬腿。她食量甚大,一個人就包辦了兩隻豬腿。只愁無法多吃,巴不得沒人跟她說話。
  
  而軒轅依人,則是若有所思。凝思了片刻之後,不由有些佩服的對宗守道:「這法子可是你想出來的?果然是良法。正好適合初雪!初雪的直感,也好生厲害!!」
  
  李芸娘面色更是鐵青,一聲冷哼後,沉默著再次走到火堆旁坐下。一張臉陰晴不定,在火光照耀下,顯得是詭異無比。
  
  接下來無論軒轅依人,還是李芸娘,都再無別話,待得幾人吃飽喝足,就在這火旁靜坐休息。
  
  宗守盤膝而坐,好似睡著。袖內的手,卻始終握著一口雲紋飛刀。
  
  以氣洗刀,以靈養刃。魂念架橋,將一絲絲驚雲神滅劍意,複製至刀上。
  
  雲紋飛刀的材質,幾乎已達至符兵的巔峰。能夠承載的劍意,足足是柳葉符刀的五倍。
  
  而宗守如今已至出竅之境,複製起驚雲神滅劍意,更是輕鬆嫻熟。
  
  不過他隨身的刀,卻不增反減,只帶著四口。
  
  他這六神御刀術,雖是刀無虛發,可每一刀消耗的心神,都非小數。越是專注極致,殺傷力越顯強橫。

  堪堪待得天明,那些馭風駒都休息妥當,幾人都準備動身,遠處的林間,卻驀地一道火光,衝起到天際。至五千丈處,凌空爆開,赫然是一個『丹』字,赤焰耀天,千里可見。
  
  李芸娘見狀是神倩一凜,軒轅依人也下意識的起身,作勢要往那火花方向奔騰而去,卻又驟然佇足。看了眼宗守之後,一陣遲疑。
  
  倒是宗守,定定的看了眼天際之後,就神倩淡淡道:「是你們丹泉宗的火信符,千里之內同門有事相招。不是有事求助,就是遇生死危機。距離此處應該不遠,不足六十里,軒轅小姐還不快去?」
  
  軒轅依人不由訝然的,看了宗守一眼。似是驚訝宗守的見聞廣博,不過卻仍未動身,神倩依舊是躊躇不定。
  
  宗守見狀一陣搖頭:「軒轅小姐莫要自視過高,你也不過是借外丹之力,才到先天而已,那些人至今都未動手,是另有緣故,可非是因你這小小先天。再說我身邊,還有連凡與你侍女在。即便有什麼不測,也總能堅特到你趕回來。」
  
  軒轅依人微微一怔,還是有些無法決斷。宗守的話,雖然說的極有道理,可聽起來卻總覺有什麼地方不對。
  
  不過這一時間,又想不出什麼所以然。而那李芸娘,這時也同樣起身,斂裾一禮:「小姐放心去就是,這裡自有芸娘看顧。同門相招不至,罪名非同小可。倘若小姐的同門,只是尋人相助也就罷了,若是遇生死之劫,那可就…」
  
  話音未落,軒轅依人就彷若一隻輕盈的飛燕,飛掠而去。手捏靈訣,衝空飛起。瞬息時光,便穿出數百丈外。只留下聲「我去去就回。」身影就已經消失在那半空之中。
  
  這林中再次恢復了靜謐,眾人靜靜等候,大約過了半盞茶時光,宗守忽然微微一笑,把那雷牙劍黑浪劍,俱都繫在腰側。然後是淡然自若的,靠在身後的巨樹上。神倩懶散,望向那陡然間,顯得異常詭異幽深的林間。
  
  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這一戰,他也等了足足五日。不以這些宵小之血來壯行色,這一路回去,豈不無趣?
  
  連凡明顯也是身經過風浪,第一時間把兵器抓在手中。而初雪與李芸娘,也同時現出警惕之色。
  
  就在片刻之後,就見三個人影踱步從林中走出,各據一方,從陰影出踱步出來。
  
  一位身形削瘦,一位彷彿文士,最後一位卻是身形壯碩。各自腰懸兵刃,都是劍形,可長短寬厚,卻都各有不同。
  
  那為首之人,正是任千愁,一邊走來,一邊說道:「記得幾日之前我曾說過,最多半月,我任千愁,必定要取世子性命!如今依約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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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九章 兔子與虎

  軒轅依人身影起伏,在密林之上穿梭。借助靈法之助,六十里的距離,轉瞬即至。
  
  不過片刻,就見前方一處山丘下的亂石從中,一位三旬左右的紅袍文士正席地而責。
  
  身前擺放著一個丹爐,下面正生著火,一僂輕煙騰起。旁邊是一處泉眼,隱透寒冽之氣,四周靈能沛然,寒冷霧氣四處飛散。
  
  「原定師兄?」
  
  軒轅依人微微一喜,旋即又身形定住,遠遠站在百丈之外,顯出錯愕之容:「師兄方才以火信符相招,不知是為何事?」
  
  那紅袍文士抬起頭,一張臉赫然菱角分明,彷彿赤銅般的顏色,此刻也是面透喜意:「依人師妹來的正好,我剛才採到三枚幽明果,見獵心喜之下,欲煉製幾枚可促生獸魂的靈幽丹。結果法力不夠,險些要把這丹廢了。師妹既然來了,正好幫我控火!」
  
  「幽明果、靈幽丹?」
  
  軒轅依人微微一怔,目帶訝然的,看向那丹爐。下意識的就向那邊走了過去,然而當靠近到三十丈,她鼻間忽而輕嗅了嗅,眉頭立時一皺:「師兄為何騙我?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幽明果!只是芸熏草,明凡果二味藥合成的氣味而已,你旁邊的這口泉,也不是能煉製靈幽丹的冰脈寒泉。」
  
  話說到此處,軒轅依人意識到什麼,身形一閃,就向後暴退。化作一點紅光,向天際衝騰。
  
  而那紅袍文士見狀,不由一聲嘆息:「怪不得師傅總說,依人你是我們丹泉宗內,最可能得他衣缽之人。或者靈法與武道天資,在我等師兄妹中,並不出眾,可若是論到煉丹天賦,我們拍馬都及不上你。這芸熏草與明凡果混雜,是我絞盡腦汁配出來,自覺用之偽裝幽明果是完美無瑕,卻連片刻都瞞你不過。」
  
  手中突然拋出一物,彷彿紅色繡球,半空中卻驟然炸開,無數紅色絲線散出。竟赫然是在這頃刻間,結成了一個龐大無比的牢籠,將數百丈方圓罩住。
  
  整片空間,就彷彿是從整個世界中獨立了開來,外壁處無數絲線困鎖,一道道靈符隱現。
  
  軒轅依人取出一口赤紅色的木劍,身周火光大盛,全力一斬一衝,竟未能突破,反而被一層無形的力量,生生的反彈而回。
  
  當身形落地之後,面色是陰沉無比的看著紅袍文士,目中怒火隱透。
  
  原定被看得心虛,下意識的把頭偏開道:「師妹你也別怪我,這紅蛛千絲籠乃是大師兄借我之物。要沒這東西,我也困不住你。不過以我的法力,最多只能支撐三個時辰。那時候,師好只管離去就是。此次師兄也是奉師門之命,那宗守雙脈之身,無法修行,實在不是師妹良配。師傅更說玄月木煌決似乎有些缺陷,上霄宗內有一枚荒古傳下的寒玄古丹,可以相助師妹。今日不得已才如此,還請師妹見諒…」
  
  軒轅依人一言不發,轉過身再次一劍斬出,在那無形壁障上,激起陣陣波紋。身周有連續十數道符籙騰起,陸續燃燒。而那木劍之上,亦是火光大盛,連續斬斷十數根絲線之後,才與那千絲籠的力量僵特不下。
  
  眼見仍是無法突破,軒轅依人唇內,又是一顆火丹吐出,擊打向那層層絲線,熊熊燃燒。又連續幾顆丹藥服下,使劍芒火光,更顯強盛。
  
  「師妹你這是何苦來哉!」原定看得是一陣搖頭:「你可知那邊出手的乃是何人?雲瑕山的『詭劍』任千愁、『嵐劍』謝俊、『怒劍』云濤。即便在先天武師中,也是百中選一。那位世子身旁雖有一名先天武師與李芸娘在,卻遠不是這三人對手。任意一人,都可輕鬆應付。據我所知,除這三人之外,那雲瑕山主,另還請了一人暗中跟隨,以策完全。你那未婚夫斷然沒有一絲生機,即便你此刻趕回,只怕也是於事無補!」
  
  軒轅依人貝齒咬著下唇,唇邊處已是一絲鮮血溢下。玉手一翻,竟是連續取出幾根金針,陸續刺入體內。
  
  那火炎氣息立時再振,雄盛數倍。
  
  原定看得卻是瞳孔一縮:「師妹你莫非是失心瘋了?為了那廢物,居然使用這瘋魔針法!」
  
  是再不敢放任,可正欲踏前,就見軒轅依人冷冷望來,眸子內全是寒冽之色。原定不由心下一驚,頓下腳步。凝思片刻之後,又心中微動,取出了幾張道符。
  
  「師妹若定要不愛惜自己,我也沒法阻攔。不過你師兄也算是精通符陣,若真要全力施為,自信可再阻你幾個時辰。倘若師妹你再這般下去,我原定必定不顧一切,也要讓師妹你在這呆足一日!軒轅夫人已經同意退去這門婚事,如今城主也已心動。那上霄門寒逆水,乃是大師兄親自為你選定!師妹,莫非你連父母之命,師長之言,也不聽了?」
  
  軒轅依人神情一怔,那握劍的手,不由一陣緊攥。定定的看向那來時的方向。那火勢非但未減,反而更盛數分。
  
  眼中焦切之色漸退,轉成了毅然決絕之色。
  
  「父母與師尊我日後自會孝敬。可我軒轅依人,卻絕不會聽從這亂命,做背信棄義之事。哪怕那玄月木煌決,真有缺陷。日後即便是身隕,也好過做負義之人!依人之名,倒過來念就是仁義,這也是我軒轅依人的武道!」
  
  毫不猶豫,便將最後一枚金針,從眉心中刺入。那劍光立時衝騰如龍,只一劍,就將那密密麻麻的絲線,斬裂了小半。
  
  原定再次一聲嘆息,手中幾張靈符陸續飛出,打向四方,化作靈光蕩漾。只這霎那,這千絲籠內的空間,就又穩固數倍。那些鍛鍊的絲線,亦是紛紛癒合。
  
  也恰在此時,忽然一股變幻不定劍勢,驟然在遠處騰起。餘勢蕩漾,即便幾十里外,也能稍做感應。
  
  原定的眉頭一挑,面上一絲喜色微閃。而軒轅依人,則是一口銀牙幾乎咬碎。
  
  密林之內,氣息卻更是冷凝沉重。
  
  「雲瑕山『嵐劍』謝俊,見過宗守世子!」
  
  那文士模樣的秀氣男子,也同樣走起。氣機凝聚,又似幻似霧,就彷彿是一團飄蕩在山間的霧氣,虛實莫測。與那任千愁那變幻詭譎的劍勢,遙相應和。
  
  而那身形壯碩的男子,則是面色猙獰的一笑:「老子是『怒劍』雲濤,與大哥一起來要你的命!」
  
  行走時昂首闊步,威猛有如凶獸,氣勢狂烈。冷冷盯著宗守,就彷彿在審視著自己的獵物。
  
  連凡雙目一瞇,呼吸在這瞬間變得無比粗重,卻仍舊將兵刃抽出,赫然是一口明晃晃的鉤形靈兵,面色冷凝。
  
  那李芸娘卻咯咯笑了笑,身形退後到二十丈外,遠遠站著。
  
  『詭劍』任千愁也朝著這女子,微微頜首一禮:「可是李芸娘姑娘?先前己有人與我等打過招呼,此事與你無關。這裡的事情,我們兄弟會做得乾淨一些,絕不會讓依人小姐知道。這宗守與我有些小小恩怨,那宗未然昔年更將我家山主得罪至斯。此次我們兄弟,絕不會令他輕鬆死去,姑娘若是不忍看,大可以到附近等候。」
  
  李芸娘卻搖了搖頭,並無動身之意:「我不放心,還是在這裡看著好了。我昔年也曾殺人無算,什麼樣的場面沒見過?管你們用什麼手段,只要這宗守死了,我就安心。」
  
  初雪頓時大怒,狠狠的瞪了李芸娘一眼。宗守卻是有些無力的揉了揉額角,心忖這算是什麼情形。
  
  四隻兔子,在一頭老虎面前,討論如何殺虎分屍?是不是太從容了點?
  
  那任千愁聞言,則是咧了咧嘴:「如此也好。不過我任千愁的手段血腥。只望姑娘那時真能忍住,到時別吐出來。」
  
  森然的視線,再次看想那樹下的半妖少年,正目中殺機爆熾之時。卻見宗守正微搖著頭,也不站起,隨口吩咐著:「雪兒,南面十里之外,有個出竅境界的靈師。你過去與我那頭獅子一起,把他人頭取來!給你一刻鐘時間,若是超過了,我就要打你屁股!」
  
  初雪也不再瞪著李芸娘,應了一聲,就毫不猶豫的,往南面林中躍去。
  
  而此刻不止是李芸娘與連凡怔住,那任千愁謝俊三人也是一驚。
  
  李芸娘只覺又好氣又好笑,這時候讓初雪遠離,難道是想要這丫頭逃命?可難道這三人就會坐視?即便真有什麼出竅境的靈師,又哪裡可能是初雪奈何得了的?
  
  而任千愁謝俊卻是一陣驚疑不定,南方十里,確有一位靈師在,這宗守又是如何知道的?
  
  正下意識的,想要將奔騰中的初雪攔下。卻見宗守忽然起身,隨手拍了拍身上的草葉灰塵。而後也是拔劍拔出,倒提著一口雷牙劍,露出一口細細的白牙,淡笑著望來。
  
  「我宗守為人厚道,也想不出什麼悽慘的死法,更不會折磨人。就只好讓你們乾脆的死掉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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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零章 為何不怒

  「我宗守為人厚道,也憩不出什麼悽慘的死法,更不會折磨人。就只好讓你們乾脆的死掉算了!」
  
  李芸娘下意識的噗嗤一笑,正心忖這宗守死到臨頭,還有心思說笑話。
  
  卻下一刻,就覺一股至強至銳,至利至剛,鋒芒畢露的氣息,混雜一縷森冷殺機,忽然橫貫而至。
  
  李芸娘心念一震,這氣機雖非是針對她而來,卻同樣只覺是驚悚莫名,就彷彿被踩到了尾巴的貓,渾身寒毛乍起。
  
  而那任千愁三人,也莫不都是面色一變,再無暇去顧素初雪,視線齊齊往那氣息的來處望去。
  
  接著便只見宗守原本所立之處,只有幾張道符在半空中燃燒,而其身影卻已然是在原地消失。化作一團看不見的白影,勢如奔雷。只有那劍尖處,一點鋒芒閃現,一絲絲紫雷閃耀。
  
  這一劍,赫然是快到了極致,也鋒利到了極點。宗守彷彿是把所有氣力,都集中在劍尖一點。
  
  就與方才三人,所感應到的氣機一般,同樣是至強至銳,至利至剛,無比的犀利霸道!
  
  任千愁的面色一變,瞬間轉成慘白顏色。身形瘋狂暴退,手中的劍,幻做千萬朵劍華,傾盡自己全力,瘋狂的試圖攔阻!
  
  他被人稱為『詭劍』,平時使出的劍,也素來都是奇詭難測。每當劍出之時,都往往是他人無法預料的方位,也一直都引以為豪。
  
  然而此刻,就是恨透了自己這種劍路。在這鋒銳蠻霸也快到極致的劍勢之下,竟是毫無抵禦之力。
  
  沒有任何變化,只是最簡單的一式直刺!可這一劍擊來,有若是流星之墜,任他編織出重重劍影,那劍勢依舊是毫無辦法停滯的穿刺入內。
  
  「這是劍勢!不對,應該是劍意。還是不對,竟是劍韻!」
  
  明明眼前這宗守,即便爆發之後也只是八脈秘武師之的修為。可這一瞬間的感覺,就彷彿是一位天位武師,在向他出手。
  
  無可阻擋,也沛然難當!
  
  也就在那閃著寒芒的劍尖,靠近咽喉是一尺處時。任千愁的面上,終是透出一絲喜。
  
  總算是在最後時刻捕捉到這一劍的劍路。渾身上下,一陣輕鬆之餘,無數的冷汗也紛紛泌出體外。
  
  然而僅僅只頃刻之後,任千愁的瞳孔就再次縮成了針狀。
  
  只見宗守的劍,忽而雷光乍閃,那劍速也在頃刻間,激增近乎十倍。
  
  硬生生的穿過了那一尺不到空間,刺入到他咽喉之內。
  
  任千愁甚至可清晰聽見,那劍鋒穿入自己喉骨間,發出的『咯嗤』銳響。還有那雷芒,將自己血肉炸裂的茲茲聲。
  
  一道道毀滅性的螺旋勁氣衝入自己體內,破壞著他體內的生機。更有股漩渦,彷彿在吞吸著他精元、使他一身氣力。在這頃刻間,就全都在消失的無影無蹤。
  
  膝下一軟,任千愁在宗守面前撲通一聲,無力跪倒。
  
  而此刻這林地間的四人,身影都是如泥雕木塑,定定立在了原地。
  
  李芸娘的小口張著,那譏嘲的笑意,甚至還來不及從面上退去。眼望著宗守是目不轉睛,那一雙眼珠,彷彿是從眼眶裡掉出來。
  
  而那『嵐劍』謝俊、『怒劍』雲濤,甚至只來得及跨出十丈就再無法動彈。
  
  被宗守意念鎖定著,一股沛然冷厲的殺機,直刺著二人心神。彷彿只要再稍有動作,再前進半步,都會引來宗守,那凶險莫測,鋒銳難當的劍。
  
  連凡是面無表情,可胸膛處卻是一陣起伏不定,心內是波瀾狂起。
  
  緊咬著的牙關傳來陣陣刺痛,所以他不會以為眼前這一切,是在做夢。
  
  被虛政元送於宗守為僕時,他心裡也有過不解。只是一直以來沉默寡言,不願輕易違抗主人之命的性格習慣,才勉強聽令而已。早年欠下的大恩,也需償還。
  
  直到此時,親眼看著這一幕,才終是知曉一些緣由。虛政元將他遣到這為乾天山世子麾下,絕非是讓他送死,而是成全,看重!
  
  以一八階秘武師之身,只出一劍,就令有著『詭劍』之稱,領悟了劍勢的任千愁,當場身隕!
  
  怪不得,當日代表的虛政元的連城,會對這世子,如此畢恭畢敬!

  接著又覺可笑,之前還覺得宗守的表情有些怪異,此時卻有些體會到這位世子的心情。
  
  片刻之前,這四人還在興致勃勃的,討論著如何將宗守折磨至死。片刻之後,任千愁就已被咽喉洞穿,死局已定。
  
  這世間,大約沒有比這更好笑的事情了罷?
  
  在宗守眼中,這四人與跳樑小丑,又有何異?說出的言語雖是恐怖,卻只能引人發笑而已。
  
  此刻只有擔心,那一劍是宗守一霎那的爆發,還是真的有擊殺先天巔峰武師的實力…
  
  宗守握著劍,感覺抽出來的精元,已經至他能夠控制的極限,這才把劍拔出。任由任千愁摀住洞穿開的咽喉,也不去管。
  
  轉過身,看向不遠處的雲濤:「你叫怒劍,為何不怒了?」
  
  雲濤雙目一赤,一聲炸吼,揮著手中七尺巨劍,繼續大步跨來。帶著旋風,怒斬而至。
  
  而那『嵐劍』謝俊,卻又是另一種反應,身形向後一飄,然後頭也不會,就向遠處瘋狂的奔逃。
  
  宗守輕笑,毫不在意的大袖一拂,一點寒芒穿出,然後同樣是一劍刺去。這一次卻是飄忽變幻,毫無之前那鋒芒乍現時的凌厲。
  
  人如雲,劍如霧。在旁邊李芸娘與連凡的眼中,一幻為二,二幻為四,難辨真形。
  
  就在那雲濤的目中,也現出迷幻茫然之色。一點劍影,忽然從雲中透出,輕輕一刺,就從雲濤的左胸中穿過,刺透心臟。
  
  而那巨劍,也同時『鏗』的一聲重響,重重的斬在地上。
  
  而雲濤的身形,仍舊停立著,以劍駐地,胸膛的血液,也如泉水般灑歸流出。雙目圓睜,彷彿要將眼前這白衣少年,深深的記在心底。
  
  李芸娘此刻是只覺全身發寒,簡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就是被她視為廢物,十天來,不斷諷刺譏嘲,卻從不生氣的宗守?
  
  聞名東臨雲陸的雲瑕七劍之首『詭劍』任千愁,還有這『怒劍』雲濤,就這麼死了?
  
  是自己此刻在睡夢中,還是這些人,其實是在演戲給自己看。
  
  下意識的,李芸娘又向那『嵐劍』謝俊離去的方向。
  
  這一望,頓時更是寒氣凜然。
  
  只見不遠處,正是一點白光,疾追在那飛速奔逃中的人影之後。
  
  同樣是無聲無息,如夢似幻,那謝俊無論如何疾馳,也仍舊在被飛速靠近。
  
  募地半空中身形一折,以不可思議的角度,突然轉向南面,可下一瞬,就只見那白光,同樣一轉,不但緊緊跟隨,距離也更拉近近丈。
  
  「是飛刀,飛刀變向…!!」
  
  李芸娘面色如紙,無意識的用手捏著自己的裙裾。用力極巨,幾乎將那布帛撕開。
  
  不敢想像,若是這一刀是朝她而來,結果將是如何?
  
  而話音未落,視野中那點白光,忽然爆出一團光華。彷彿是一股強橫絕厲的意念,驟然凌壓於密林之內。
  
  而那謝俊,也在在同時間,發出一聲驚駭欲絕的驚吼。
  
  「劍意?怎麼會是驚雲神滅劍?!!」
  
  話音嘎然而止「錚」的一聲銳響。李芸娘就只見謝俊連人帶劍,被那飛刀重重釘在了樹木之上。
  
  之後就再沒有了聲息,也不知是生是死。此刻她也只覺是腦袋裡一片空白,無比茫然,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
  
  腦內也下意識的,再次憶起幾日前,連城跪拜於地,對宗守說起的那番話。
  
  「他日世子掌控乾天山,若欲稱雄東臨,但有所命,我雲聖城絕不敢不從!定然要相助世子,橫掃東臨!」
  
  之前她聽這言語,只覺好笑,此刻卻再沒半分笑意,反而是心中糾緊。
  
  三位先天巔峰,就連百息都不到,就已橫屍於地,她如何還能笑的出來?
  
  記得那乾天山宗世,也是不久前二十歲,才到先天。眼前這宗守,卻是只有十三,就已是八階秘武師,更有搏殺先天巔峰強者之力!
  
  這等樣實力,豈不可輕易掌控乾天山?若是再待得幾年,橫掃東臨雲界,難怪那虛政元如此自傲,卻也要自甘向宗守稱臣!
  
  那麼自己了?算是什麼?一個笑話?
  
  既有如此強絕實力,你還瞞什麼瞞?天下大宗大派,豈不都是趨之如鶩?
  
  十九靈府,十大聖地,只怕是拼了命,也要將這位世子,收至門下!
  
  對了,還有劍意!
  
  方才擊殺雲濤之時,還有那飛刀之上,分明就是驚雲神滅劍意。
  
  還有最開始的那一劍,依稀可分辨,那仍舊只是劍韻而已。可那武道意念,卻有著先天武宗出手時的浩瀚意蘊。
  
  劍韻層次,卻有劍意之實。而且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劍道,集於一身。都俱有極高造詣,轉換無礙。
  
  李芸娘只覺自己,簡直就要瘋掉。自己眼前,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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