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六百六十七章 一錘子買賣

    天傾地覆之時，梨花洞天的天地屏障轟然破碎。

    那天空中，一道巨大裂縫呈現，四道身影並肩而立，如四條惡龍從雲端探出頭顱！

    梨花宮廣場之上，楊開抬頭仰望，目光在那四人身上一一掃過。

    那白髮蒼蒼的老嫗打過一次交道，夏琳琅說她自稱鳩婆婆，心性惡毒，行事殘忍，來歷無人知曉，放眼整個破碎天，也是最早一批來此隱居的住客，最起碼，夏琳琅當年來到這裡隱姓埋名的時候，這鳩婆婆就已經在了。

    那中年男子喚作宗政，似乎與青霜域某個宗門有些關係，不過沒人可以證實。

    美婦人竺靈珊性情放蕩，面首無數，即便是在破碎天中也是聲名狼藉，不過七品開天的修為卻是實打實的，沒人敢有半點小覷。

    頭紮沖天炮的紫夜童子也不知修的什麼邪功，修為越是高深，越是返老還童，別看其人跟個小孩子似的粉雕玉琢，天真無邪，其實最喜食人肝，尤其是女子之肝，每每有人得罪他，結果都是生不如死，他有無數種方法，讓敵人眼睜睜看著自己吃下那新鮮的肝臟，最後不得不求他給一個痛快。

    破碎天中，沒有秩序和道義，有的只是拳頭和力量，這裡龍蛇混雜，藏汙納垢，仿佛整個三千世界的陰暗都彙聚於此。

    明王天的許望曾跟楊開說過，這破碎天啊，水渾著呢。楊開當時沒太大感觸，然而如今卻是身有體會，這才見到破碎天的冰山一角便如此景象，若是窺得全貌又會怎樣？

    四位上品強勢闖入梨花洞天，目光瞬間定格在楊開身上，個個眼睛冒光，明顯都已經知道那天地泉被楊開收取煉化了，如今只要誰得了楊開，便有機會成為那天地泉的主人。

    這世上能讓上品開天動心的寶物不多，能讓他們打生打死的更不多，乾坤四柱絕對是其中之一。

    只要擁有乾坤四柱，無論是迎敵還是圈養生靈，都有得天獨厚的優勢，若非有這巨大的吸引力，這四位貌合神離的上品開天也不至於聯手來此。

    楊開抬腳在地上輕輕跺了跺，咧嘴一笑：“有客來，送禮！”

    梨花宮一陣嗡鳴，緊接著，梨花洞天的天地偉力瘋狂朝梨花宮中湧入，霎時間，梨花宮這件行宮秘寶，兼是整個梨花洞天的中樞仿佛化作了一個無底洞。

    梨花洞天內，蔥翠草木瞬間凋零，天地更是一片狼藉。

    整個梨花洞天的世界偉力皆在短短三息內湧入了梨花宮，導致這原本生機勃發的乾坤洞天化作了一片死地。

    槍意鼎盛之時，梨花宮拔地而起，直直地朝那四位不速之客撞去。

    那四人剛剛破開梨花洞天的天地屏障，剛剛看到楊開這個此行的目標，剛湧出欣喜振奮之念，變故就這麼突然地發生了。

    繞是他們四人皆為上品，一時間也難做反應。

    竺靈珊花容失色，嬌呼道：“夏琳琅你瘋了？”

    鳩婆婆，宗政和紫夜童子同樣臉色大變，巨大的驚喜一瞬間化作驚嚇，只覺得肝膽劇顫。

    無他，在他們設想的戰局中，可從來都不可能出現這樣的一幕，這是夏琳琅孤注一擲的恐怖一擊，也是彙聚了整個梨花洞天所有力量的一擊。

    梨花洞天是最起碼八品開天死後留下的乾坤洞天，以夏琳琅的本事，縱然可以調動這梨花洞天的天地偉力，佔據一些地利迎敵，原本也是無法發揮出此地地利的全部優勢。

    因為她不精通槍道！

    梨花洞天的主人精通槍道，死後在這裡留下了大量的槍道道痕，不參悟者自然無法得到他的衣缽傳承。

    如果將梨花洞天比作一柄長劍的話，那單憑夏琳琅之能確實可以持劍迎敵，卻沒辦法讓這利劍出鞘，效果自然大打折扣。

    可有了楊開輔佐就不一樣了，楊開此前盡攝梨花洞天的槍道道痕，雖然至今依然沒有參悟完全，足以讓梨花宮這柄長劍出鞘。

    兩人合力催動梨花洞天所有力量的這一擊，比不上梨花洞天主人生前的一擊，卻也超越了七品開天能施展的層次。

    這是注入了整個梨花洞天所有力量的一擊，也是唯一的一擊！

    這就是一錘子買賣。

    在這件事上，楊開與夏琳琅此前產生了嚴重的分歧。夏琳琅覺得兩人佔據地利的優勢，沒必要如此果決，將所有力量都寄託在這一擊之上，畢竟這一擊若是無法建功的話，那兩人的地利優勢將蕩然無存，還不如將梨花洞天作為戰場，在此地與來敵爭鬥，或許還能佔據上風，讓來敵知難而退。

    楊開當然不同意，與她據理力爭，吵的可凶了，差點打起來，秦奮等人在一旁看的心驚膽戰，一面為楊開膽量之大感到震驚，一面為自家宮主的退讓感到不解。

    楊開的意思是，夏琳琅借助地利的優勢，一個人可以頂對方一個半不成問題，自己借助梨花宮這件行宮秘寶，讓秦奮等人在其中主持輔助，對上一個七品也不成問題。

    可人家來了四個，還剩下一個半誰來對付？

    長久爭鬥之下，若是分不出勝負，梨花洞天的底蘊一樣會持續減少，一旦減少到一定程度，那地利的優勢便不再是優勢，主動也將化作被動，到時候兩人必定是要逃亡的。

    與此如此，還不如畢其功於一役。夏琳琅自己都不願這麼做，那來人顯然也不可能想到這一點，這就能打對方一個出其不意，運氣好的話，或許可以直接斬殺掉其中一兩人。

    殺雞儆猴，剩下的人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我知道你捨不得這地方，但此地千萬生靈已經安置妥當，並無後顧之憂，而且你這地方已經暴露了，就算這一次將來敵打退，下一次呢？下下次呢？這地方你守不住的。”當時在梨花宮內，楊開語重心長。

    夏琳琅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在這破碎天中隱居，最重要的是什麼？一是強大的修為，二是不為人知的據點。

    她當年流落破碎天，足足耗費了千年時間，才機緣巧合地找到這梨花洞天，入主其中。

    那鳩婆婆，宗政，竺靈珊，紫夜童子，哪一個沒有自己的隱秘據點？這些藏身之地外人是根本不可能得知的。

    破碎天之外的武者，根本無法想像這些人對自身據點的保密程度，因為一旦有所洩密，不止自己在破碎天中的仇家會找上門來，那各大洞天福地的強者或許都會找上門來！

    這不是沒有前車之鑒的，最早先便有上品開天吃過這樣的虧，被洞天福地的強者追蹤至藏身處，結果人家喚來了一大群上品開天同門，直接打破了天地屏障，將躲藏在其中的人擒走了。

    上次夏琳琅外出，自付已經足夠小心謹慎，卻不知為何還是被人跟蹤，這才導致此地被人圍攻。

    好歹她不是一根筋的人，被楊開說服之後，便同意了他的計畫。

    梨花宮光芒大放，槍意滿洞天，這整個行宮秘寶似都化作了一柄絕世長槍，拔地而起，直朝那四人撞去。

    彙聚了整個梨花洞天的力量和氣機，將他們四人牢牢鎖定！

    四人臉色大變，如喪考妣，有心遁逃，卻根本逃不得，肚子裡只把夏琳琅罵了祖宗十八代，宗政怒喝一聲：“想要活命就聯手抵擋！”

    他也沒想到夏琳琅竟決然至此，若是早知如此的話，他絕不會聽信鳩婆婆的話來趟這渾水，這簡直就是無妄之災啊。

    說話間，他已催動自身世界偉力，全力出手。

    鳩婆婆，竺靈珊，紫夜童子三人也知此刻不是留手之際，在宗政話音落下之後，同樣不假思索地催動自身力量。

    霎時間，七八件固若金湯的防護秘寶被祭出，橫亙在四人前方，在那眾多秘寶之後，一道道防護秘術更被催動起來，四人身前光芒閃爍，仿佛堆砌了一堵堵厚實的牆壁。

    梨花宮拖拽長長的光尾，如怒龍出海。

    它本就是一件行宮秘寶，融諸多功能於一體，有極為強大的殺傷，此刻再彙聚了整個梨花洞天的天地偉力，如此悍然一擊，堪稱可怖。

    放眼望去，梨花宮的表面已籠罩上一層槍形的氣韻，肉眼可見，站在梨花宮廣場之上的楊開，更是感覺之前強攝入體內沒來得及煉化吸收的槍道道痕與梨花宮息息共鳴。

    無論是梨花宮還是槍道道痕，都本屬於梨花宮的前主人，彼此間能有此共鳴自然不足為奇。

    楊開面色肅穆，抬手在面前虛握，仿佛手持著梨花宮這杆絕世長槍，面前便有千萬敵，也可一槍破之！

    無盡豪情湧上心頭，楊開舌燦春雷，厲喝一聲：“殺！”

    一槍之下，那七八件秘寶猶如紙糊的一般，紛紛破碎開來，秘寶之後，那層層疊疊的防護秘術也不堪一擊，被瞬間撕裂。

    四道身影紙鳶一般跌飛出去，個個口噴鮮血，氣息萎靡。

    梨花宮直接在那天地屏障上撞出一個巨大窟窿，一閃而逝，不見了蹤影。

第四千六百六十八章 逃亡

    梨花洞天的底蘊被抽取一空，整個洞天化作一片死地，連帶梨花宮這個中樞都已拔地沖出，是以在那巨大的震盪之力下，整個洞天轟然爆碎開來。

    虛空中，大塊小塊的破碎靈州憑空出現，四面八方激射。

    一同出現的還有四道狼狽不堪的身影，個個負傷，面上一片心有餘悸，那傷勢最嚴重的宗政，更是半個身子都被轟碎了，傷口處，可以清楚看到體內蠕動的內臟。

    倒不是說宗政的修為不如其他三人，只是他的運氣最差，承受的那恐怖一擊的攻擊最多。

    那可是耗盡梨花洞天所有力量的一擊，縱然不如八品開天親自出手，也絕非七品能夠輕易抗衡。

    劇烈的疼痛讓宗政臉色扭曲猙獰，不迭地催動力量裹住傷口，阻止鮮血的流淌，更從自己的小乾坤中取出大把靈丹妙藥，吃豆子一般塞入口中。

    胸口處驀然一痛，背後一股危險的氣機如毒蛇一般將他咬死。

    宗政身子瞬間僵硬在原地，低頭望去時，只見胸膛處一隻孩童般的小手，透體而出！

    宗政瞬間睚眥欲裂，咬牙怒喝：“紫夜老鬼！”

    他身後，如影子一般貼著他的紫夜童子咧嘴一笑：“受了這麼重的傷，就不要苟延殘喘了，我送你一程！”

    “休想！”宗政怒吼，然而被紫夜趁其不備偷襲，佔據了先手，更兼身負重創，又哪還有反抗的機會？

    他話音落下的時候，紫夜童子的世界偉力已經催動，如江河奔騰一般灌入他體內，催斷了他的生機。

    紫夜手一掏，從宗政體內掏出一副血淋淋的新鮮肝臟，放入嘴邊，大口撕咬起來，一臉舒爽如夏日飲冰。

    不遠處，鳩婆婆和竺靈珊兩人將這一幕看在眼中，皆是神色淡漠，無動於衷。

    在破碎天這對方，翻臉比翻書快的事情多著了，方才若不是宗政受傷最重，換做是她們兩人中的任何一個，恐怕倒楣的就是她們了。

    宗政受那麼重的傷，已沒有再戰之力，莫說紫夜童子趁機痛下殺手，便是紫夜不做，她們二人也會動一些心思。

    堂堂七品開天，就此身隕。

    不過與中品下品開天不同的是，宗政雖死，但他的小乾坤世界卻沒有立刻崩塌，反而在其死後猛地收縮，將屍體吸入其中，隱匿虛空之中，不見蹤影。

    自古以來，那因為上品開天隕落而遺留下來的乾坤福地和乾坤洞天都是這麼來的，只要主人生前小乾坤沒有受到太劇烈的衝擊，沒有不可磨滅的損傷，其主人身死之後，小乾坤都會有很大程度保留下來。

    宗政死後留下的，無疑是一處乾坤福地。

    一副七品開天的肝臟對紫夜童子來說可是大補之物，不大片刻功夫便已被他囫圇入腹，他擦了擦嘴角邊的鮮血，原本因為受傷而萎靡的氣息已經平穩了下來。

    扭頭朝梨花宮消失的方向望去，紫夜童子道：“強行催動整個乾坤洞天的力量，即便有那琳琅宮做中轉，夏琳琅此刻定然也不好過，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我要追過去，兩位意下如何？”

    鳩婆婆和竺靈珊對視一眼，都微微頷首，少頃，三道身影急速離去。

    至於宗政死後留下的乾坤福地雖然也是好東西，只要破開天地屏障便可得到宗政一生的儲藏，但不管宗政有多少好東西，相對於乾坤四柱之一的天地泉來說，還是差了許多。

    在天地泉和乾坤福地之間權衡，三人自然是更希望得到天地泉。

    不過這乾坤福地隱匿的位置，三人無論是誰都已默默地記下，只等日後有機會了，便前來一探。

    梨花宮內，楊開口鼻溢血，夏琳琅臉色蒼白。

    正如紫夜童子所言，強行催動整個梨花洞天的力量，確實是巨大的負荷，若是夏琳琅一人催動的話，此刻她肯定已經沒有再戰之力。

    好在有楊開分攤壓力，才讓她沒有那麼狼狽，不過依然需要修養恢復，梨花宮暫時便由楊開掌控。

    此時此刻，楊開無比慶倖自己當初一念之下強行攝取了梨花洞天內的槍道道痕，否則那濃郁的槍道道痕恐怕就要全部浪費了，畢竟如今梨花洞天恐怕都已分崩離析，不復存在。

    如今雖逃出梨花洞天，但也不能掉以輕心，天地泉的吸引力太大，那四位上品開天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而破碎天這是非之地，自然也不宜久留。

    一邊分心操控梨花宮，楊開盤膝修養，神念探入自身小乾坤內，查探那千萬生靈的情況。

    上千萬生靈進入小乾坤，如今不過雖然才短短數日功夫，但在那些帝尊境的安撫下，人心已經逐漸穩定下來，而千萬人也分散成數十波，有在原地開採樹木砂石，搭建房屋的，有長途跋涉遷徙，前往別處尋覓合適定居之所的。

    每一波人馬少則數萬，多則十數萬，皆有一位帝尊境帶頭。

    這也是楊開之前跟那些帝尊境武者吩咐過的，畢竟千萬人口彙聚一地，實在不適合生存發展，所以在將他們收入小乾坤後，楊開便對那些帝尊境耳提面命了一番，要他們各自領一些人分散定居。

    如今看來，這些帝尊境做的還算不錯。

    長途遷徙無疑耗費功夫，人群中有老有少，還有許多人拖家帶口，行程緩慢，楊開心神一動，天地偉力卷去，將那一波波分散遷徙的人群瞬間挪移至一處處適合定居之地。

    小乾坤是他的小乾坤，做這種事自然不費什麼功夫。

    短暫的驚愕之後，領隊的帝尊境們很快回過神來，紛紛對著天空抱拳行禮，表達謝意，旋即便開始主持定居事宜。

    觀望片刻，楊開心中莫名欣喜。

    假日時日，自己的小乾坤內，定會出現數十個大大小小，人口攢動的城池，待這些人安穩下來之後，又不知會給自己的小乾坤帶來怎樣的變化。

    而且他的小乾坤比起旁人的小乾坤，無疑更加適合生存，因為他當年煉化的木行之力是不老樹的精華，生機極為濃郁，在他的小乾坤內，不管種植何物，都會有極好的長勢，不但靈植如此，就連那些許多行將就木的老人，在進了他的小乾坤之後，都煥發出尋常難得一見的紅潤光彩。

    小乾坤內大日高懸，一日之後，日落西山，圓月升起。

    這等景象，在別人的小乾坤中是不存在的，放眼這浩瀚乾坤，恐怕也是獨此一份。

    當那清冷月輝如水銀傾瀉之時，楊開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一下子陷入了沉思之中。

    整個人更是陷入了一種玄之又玄的離奇感悟，腦海之中，各種精妙的火花閃現。

    隱隱似是察覺到了什麼自己不經意間忽視的至關重要的東西，可始終無法參透，就好像面前蒙了一層薄薄的紙張，明明一戳就破，偏偏戳之不得。

    楊開心中急的如熱火上的螞蟻……

    “你在做什麼？”一聲嬌喝忽然在楊開耳畔邊響起，瞬間將他從那種玄妙的狀態中扯了出來。

    梨花宮內，如今不但有他，自然還有夏琳琅和秦奮等幾位開天境。

    秦奮等人自從見了他與夏琳琅相處的方式之後，便不敢在他面前有所造次了，這傢伙連宮主都絲毫不懼，又豈會在意他們幾個？

    所以敢這麼質問他的，除了夏琳琅，再無旁人。

    被夏琳琅打斷那種感悟，楊開一肚子惱火，雖然還沒想明白自己腦海中即將蹦出來的念頭到底是什麼，但楊開卻可以肯定，這個想法絕對至關重要。

    壓下怒火，楊開朝旁望去，正見夏琳琅憤怒地盯著自己：“你要把我帶到哪去？”

    先前她在恢復，所以將梨花宮交給了楊開掌控，誰知這傢伙居然催動梨花宮直直地朝破碎天外馳去，夏琳琅自然氣的不輕。

    楊開皺了皺眉，似是意識到夏琳琅為何這般惱火，開口解釋道：“天地泉已經暴露，破碎天已經不能待了，而且梨花洞天也已經毀去，你沒了容身之地，留在這裡於事無補。虛空域那邊我有一處地盤，很安全，我可以保證，到了那邊沒人會打你的主意，你也不必再如如今這般隱姓埋名。”

    “保證？”夏琳琅冷笑不迭，“你拿什麼保證？”

    “口說無憑，到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信得過我跟我走一趟！”

    夏琳琅氣道：“這不是信不信得過的問題，你是不知道我們這些人的處境。我若離開破碎天，那洞天福地必定要來拿人，到時候你能擋得住？”

    楊開皺眉不已：“你們這些人到底是怎麼得罪了那洞天福地？”

    夏琳琅怒道：“我怎麼知道？我修行至今，從未與各大洞天福地的人起過衝突，可是在晉升七品之後，那些人便找上了我，也不知道要做什麼，人家力大勢雄，我反抗不得，只能逃到這破碎天苟延殘喘，如今拜你所賜，連藏身之地都已經沒了，你還要我羊入虎口？要去那什麼虛空域你自己去，不要算上我！”

第四千六百六十九章 風起雲湧

    這般說著，夏琳琅便接掌了梨花宮的控制權，催動梨花宮折向另外一處。

    掉頭返回風險太大，鳩婆婆等人肯定尾隨在後，若是直接掉頭折返，極有可能會遭遇一場惡戰。

    楊開遲疑了一下，起身道：“既如此，那咱們就分道揚鑣吧。”

    如今已暫時脫困，依仗空間法則的話，未必沒機會擺脫那四位上品開天的追擊。

    夏琳琅冷哼道：“我的藏身之地因你而毀，如今在破碎天中我無家可歸，你拍拍屁股就想一走了之？這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楊開淡淡道：“那你想怎樣？”

    夏琳琅恨恨地盯著他，咬牙道：“你不是精通空間法則嗎？這破碎天多的是隱匿在虛空中的乾坤洞天和乾坤福地，你什麼時候能幫我找到一個，什麼時候才可以走！”

    楊開搖頭道：“即便我精通空間法則，想要找到那隱匿的乾坤洞天或者乾坤福地也不容易，真這麼容易找到的地方，早被人發現了。更何況，鳩婆婆等人的目標原本就是我，你我分道揚鑣的話，對你也有好處，而我只要逃出破碎天，諒那鳩婆婆等人也不敢追殺出來，兩全其美之事，你又何必阻攔？”

    話雖這麼說，但楊開又何嘗不知夏琳琅還惦記著那天地泉。一日不得天地泉，她又怎甘心讓自己離開？對她來說，這次的損失實在不小，藏身的梨花洞天被毀，還承擔著被人追殺的風險，若是能得到天地泉的話，自然可以彌補。

    “我不管。”夏琳琅鐵了心要將楊開留下來，“你若一心要走，就休怪我翻臉不認人。”

    “不可理喻！”楊開怒不可揭。

    夏琳琅展顏一笑，挑釁地望著他：“那又如何？”

    楊開恨不得一拳砸在那張臉上，兩人大眼對小眼互瞪了半天，楊開不得不敗下陣下來，妥協道：“說好了，幫你找到一處藏身地，我便離去，到時候你若再敢阻攔，便是拼著兩敗俱傷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夏琳琅沒來得及答話，便忽然臉色一變，扭頭朝一個方向望去：“來的好快！”

    那虛空中，三道流光疾馳而來，雖還在及遠的位置，但顯然是鳩婆婆等人，人還未到，幾道神通已經遙遙轟擊而來。

    楊開與夏琳琅兩人對視一眼，各自催動力量，雖然沒有商議，卻很是心有靈犀地一人操控梨花宮急速遁逃，一人操控防護大陣，抵禦那轟擊而來的神通。

    光幕閃爍之下，梨花宮劇烈震盪，化作流光，急速朝破碎天深處遁去，鳩婆婆等人緊追不捨。

    楊開忍不住破口大駡：“要不是你改變方向，他們又怎會這麼快追上來？”

    夏琳琅冷哼道：“是你自己不與我商議便擅自做主離去，如今卻又來怪我？作為男人難道連一點擔當都沒有？”

    楊開咬牙不語，梨花宮的遁逃速度雖然不慢，但想要擺脫鳩婆婆等人又何其艱難？

    接下來一月時間，兩波人馬一追一逃，也不知深入破碎天多少萬里之內。

    而在這一月之內，一個消息在破碎天中不脛而走，引發軒然大波。

    乾坤四柱之一的天地泉現世，為一個六品開天所得，如今此人正在夏琳琅手中，正在破碎天某處逃亡。

    整個破碎天轟動了。

    乾坤四柱，何等神妙之物，雖還不至天地至寶的層次，但對開天境來說，卻是比天地至寶還要貴重。

    上一次有乾坤四柱現世的消息，還是三千年之前，那一次是玄機魚的現世，為了爭奪那玄機魚，整個破碎天風起雲湧，無數隱匿不出的上品開天紛紛出關，參與爭奪，此事綿延了整整百年時間，玄機魚也數度易手，最終為一位八品開天所得，最終才塵埃落定，而在這百年動盪中，破碎天死去的上品開天便足有十位之多。

    所以當天地泉現世的消息傳出去之後，經歷三千年前那一場動盪浩劫的老人都不免有些憂心忡忡，三千年前的浩劫，今日難道又要重演？

    而這消息在有心人的推動擴散之下，很快便席捲整個破碎天，一個個隱匿的乾坤洞天或者乾坤福地門戶大開，一位位實力高深的上品開天從自己隱居之地走出，如山中蟒，河中蛟，投身到破碎天中，攪動一方風雲。

    梨花宮中，楊開與夏琳琅皆是面色難看。

    兩人原本以為只要擺脫鳩婆婆等人的追擊，便可安穩無事，破碎天這麼大，到時候只要隨便找一處地方躲藏起來，鳩婆婆等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找到他們的蹤跡。

    待到幾十上百年之後，鳩婆婆等人失去耐心，風頭也就過去了，到時候兩人便可再次露面。

    事實上，兩人在耗費半月時間，與鳩婆婆等人勾心鬥角之後，確實把他們甩開了，梨花宮隱藏在一處破碎靈州中，隨波逐流，朝破碎天深處馳去。

    誰知安穩了不到十天功夫，忽然不知從哪冒出來一位上品開天，一言不發便對梨花宮強勢出手。

    此人以一己之力抗衡梨花宮，自然沒占到什麼便宜，卻是逼的楊開和夏琳琅只能繼續遁逃。

    從那之後，兩人似乎成了破碎天的過街老鼠，不管逃至何處都是人人喊打，最關鍵的是，出手之人不乏七品開天的存在。

    此時此刻，便有一行三人尾隨在梨花宮之後，奮力追擊。

    夏琳琅怒容滿面，原本朝前遁去的梨花宮猛地掉頭，只朝那後方三人撞去，那三人原本遠遠綴在梨花宮之後，乍一見此景個個都是臉色大變，直接化作三道流光，分朝三個不同的方向遁去。

    三人都只不過是五品開天，梨花宮一看來勢洶洶，他們哪敢停留？為了增加逃生的希望，三人甚至不惜分散開來。

    然而一股莫名的力量忽然將三人籠罩，讓他們的身形猛地僵在原地，彷彿四周空間都凝固了。

    梨花宮一撞而過，三人瞬間爆為血霧！

    夏琳琅咬牙切齒：“三個五品也敢出來丟人現眼，簡直不知所謂。”

    “殺了小的，老的要出來了，還不快走！”楊開低喝一聲。

    梨花宮再次掉頭，風馳電掣。

    片刻後，一道身影從遠處掠來，在那三人身死之地稍稍停留，面色鐵青，身形晃動追擊而去。

    那三人都是他門下的弟子，五品開天雖然修為不算多高，但培養也著實不易，如今一併被殺了，自然讓他動怒。

    不過若是能得到那天地泉，莫說死三個弟子，便是門下弟子死絕，那也是值得的。

    “定是鳩婆婆等人追擊不得，將消息擴散出去了，這一路行來，我們碰到的上品開天便有七八人之多，個個都視你我如仇寇，這樣下去咱們早晚完蛋。”楊開沉聲道。

    夏琳琅胸脯起伏，吐出一口濁氣：“想不到他們竟會如此行事！”

    事實上，楊開之前也擔心過鳩婆婆等人會不會把天地泉的消息洩露出去，不過夏琳琅卻斷言那幾人只要還想得到天地泉，就會將這消息藏掖下來，又豈會讓旁人知曉？

    然而他們就真的這麼幹了，否則兩人的局面怎會這般被動，眼下這情景，簡直就是被整個破碎天的強者追殺。

    事到如今，即便楊開想要離開破碎天也不可能了，天知道後面有多少天羅地網在等著他，跟夏琳琅一道，憑藉梨花宮的話，遇到強敵還可抵禦一二，可若是真的落入某個上品開天的甕中，即便他精通空間法則也未必有機會遁逃。

    數千萬里之外，一路追擊而來的鳩婆婆三人也是面色鐵青，破碎天最近這段時間的風起雲湧，三人感同身受，一個個平常連面都難得一見的老怪物紛紛出關，而且都在朝一個方向追擊著，不但這些老怪物出關了，其門下的弟子們也都撒網一般撒了出去。

    破碎天幾千年沒這麼熱鬧過了。

    這一潭渾水，彷彿被人投下了一塊巨石，被攪的更渾了。

    追擊之中，三人目光交匯，彼此眼中俱都是猜疑之色。

    鳩婆婆冷哼一聲：“你們兩個少拿這種眼神看我，老身孤家寡人一個，即便想對外傳遞消息，也沒有什麼門路，所以天地泉的事情，絕非老身洩露，倒是你們兩位……”

    紫夜童子冷哼道：“自然也不是我，我恨不得將你們兩個也殺了，又怎會去告知旁人？”這般說著，陰測測地朝竺靈珊望去：“聽說竺大姐與枯炎神君關係不錯？”

    他口中的枯炎神君，可是整個破碎天少數幾位八品開天之一，雖然大家都可稱神君，但枯炎神君無疑威名在外，此人也是破碎天公認的幾尊大能之一，所以鳩婆婆一聽說枯炎神君的大名，滿是褶皺的老臉也不禁浮現畏懼之意。

    竺靈珊此人生性放蕩，面首無數，不過姿色確實不俗，身材也極為有料，破碎天都傳言，這女人與枯炎神君的關係不清不楚，不過沒人證實過，就連竺靈珊和枯炎神君兩人自己也從未承認。

第四千六百七十章 趙義

    對竺靈珊和枯炎神君這等人物而言，不否認就等於是變相的承認了，所以在這破碎天中，借助枯炎神君的威名，竺靈珊縱然不是八品，也是極有分量的人物。

    “宗政！”竺靈珊忽然冷哼一聲。

    鳩婆婆和紫夜童子微微一怔。

    “聽聞宗政早年得到過一件寶物，有替死之效，如今看來，那傳聞可能是真的。”

    知道天地泉消息的也就只有他們幾位，夏琳琅和那六品開天不會自討苦吃，主動洩露這樣天大的秘密，他們三個也沒有洩露，那只有一個可能，宗政沒死，破碎天這風起雲湧都是他攪動起來的。

    他縱然有那替死的寶物，在紫夜童子的偷襲下保全了性命，但肯定也是受傷不輕，已經無力再參與爭奪天地泉，既如此，索性不如把消息擴散出去，自己得不到天地泉，也不能讓紫夜童子等人占了便宜。

    紫夜童子的臉色頓時有些微妙，鳩婆婆幸災樂禍地瞧著他。

    得罪一個同品階的強者，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尤其還是那種生死大仇。如果宗政真的沒死的話，那日後紫夜童子可就得有所提防了，天知道那宗政什麼時候會來尋仇報復。

    鳩婆婆確實孤家寡人一個，洩露這樣的秘密出去對她來說沒有半點好處，而竺靈珊與那枯炎神君有染，若真有心洩露，只需找機會告知枯炎神君便可，又怎會鬧的整個破碎天人盡皆知？

    所以如今這情況極有可能是竺靈珊所言，宗政並沒有死，天地泉的消息也是他洩露出去的。

    猶如孩童一般的紫夜童子不禁有些牙疼，當時只顧著追擊夏琳琅和那六品開天，也沒來得及去查探宗政死後留下的乾坤福地，若是當時注意查探的話，就可以確定宗政到底是生是死了。

    如今後悔也無濟於事，人都得罪了，總不能再見宗政的時候給他賠禮道歉，反正大家都是七品，紫夜童子也不懼那宗政，大不了到時候手底下分生死。

    急掠途中，竺靈珊忽然頓住身形。

    鳩婆婆和紫夜童子一併回頭望她。

    竺靈珊捋了下耳邊秀髮，開口道：“天地泉的消息已經洩露，整個破碎天都被牽動，我等三人再聯手也沒什麼意義了，還不如單獨行動，或許還有機會火中取栗，先告辭了！”

    這般說著，竺靈珊便調轉方向，朝另外一個方向馳去。

    鳩婆婆和紫夜童子二人盯著她的背影，默默無語，並無阻攔之意。

    好一會，紫夜童子才嗤笑一聲：“這女人怕是去找她的姘頭去了。”

    鳩婆婆淡淡道：“可以理解。她本想找機會獨佔那天地泉，所以才藏藏掖掖不知會枯炎神君，可如今消息既然已經擴散開，枯炎神君定然已經知曉，她自知自己就算真的得了天地泉，最終也只會落到枯炎神君手中，自然會如此行事。”

    “婆婆怎麼說？”紫夜童子扭頭望來。

    鳩婆婆一笑道：“老身年紀一大把了，該享的福都已經享了，此生也沒什麼好遺憾的，天地泉這種寶物，自然是要爭一爭的，若能得手，晉升八品是沒希望，可多活一些年月，看看這破碎天的風景也是好的。”

    紫夜童子頷首，微笑道：“婆婆心態不錯，既如此，那我就陪婆婆走一趟，你我二人聯手，若真能得那天地泉，事後再分歸屬！”

    “好！”

    兩人簡單幾句，繼續緊追不捨。

    破碎天深處，激戰尤酣，一道道神通秘術的光芒綻放，天地偉力席捲之下，梨花宮左支右拙，光芒狂閃。

    這一路逃遁，楊開和夏琳琅所遭遇強敵數量不少，不過依仗梨花宮，縱然有上品開天攔路也能將之擊退，繼續遁逃。

    然而這一次運氣卻是不怎麼樣，附近竟有三位上品在搜尋他們的蹤影，被其中一位糾纏之下，另外兩位也迅速趕來。

    一場大戰就此爆發。

    梨花宮禁制大陣損壞無數，防護之能狂跌一大截，等到好不容易突圍而去的時候，梨花宮已經被打的破破爛爛，幾近崩潰。

    夏琳琅心疼的臉色慘白，或許也是消耗不輕的緣故。

    秦奮等幾人更是表情惶恐，他們一直都待在梨花洞天之中修行成長，很少會外出，什麼時候遭遇過這種兇險的局面，從未想過自己等人有朝一日竟會被整個破碎天的強者追殺。

    “梨花宮保不住了！”楊開的表情倒還淡然，畢竟不是第一次經歷這種事，修行至今，大大小小的戰事無數，不知多少次身處絕境之中，遠的不說，便說最近的一次，在夏琳琅等人的追擊下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論應對這種情況的經驗，楊開比任何人都要經驗豐富。

    “再來一次的話，梨花宮必毀，這畢竟是一件行宮秘寶，也是梨花神君的遺產，先收起來吧。”楊開勸解道。

    夏琳琅盤膝坐地，盡全力恢復自身，聞言點了點頭。

    她之所以一直催動梨花宮遁逃，主要是因為秦奮等人的存在，有梨花宮守護，好歹有一層防禦的屏障，可若是沒了梨花宮，面對強敵攻擊，秦奮等人根本無力抵擋。

    喚來秦奮等人，夏琳琅與他們低語一陣，秦奮面上一片憋屈的神色，最終卻是咬牙點頭。

    隨後夏琳琅將他們連帶著梨花宮全都收進了自身小乾坤中。

    “後面的人快要追來了，你莫要抵擋，我先帶你逃離此地！”楊開道了一聲，催動力量將夏琳琅裹住。

    夏琳琅的身子微微有些僵硬，顯然是不太放心。

    楊開冷笑道：“如今這情況，你我聯手逃生的希望總歸大一些，你覺得我會在這個時候對你出手？”

    夏琳琅默然不語，身子雖然依舊僵硬防備，但顯然在嘗試努力放鬆。

    空間法則催動之下，兩人瞬間從原地消失不見。

    持續的騰挪閃爍，等楊開停下之後，兩人已在數千萬裡之外，站定身形，楊開暗罵一聲晦氣，只因前方赫然有一艘樓船模樣的秘寶，正在虛空中遊弋。

    不用說，這樓船裡的人肯定是得知了天地泉的消息，正在破碎天中搜尋楊開和夏琳琅的蹤影。

    好巧不巧地，楊開偏偏瞬移到了附近。倒也不是楊開不小心，只是如今破碎天隨時隨地都可能碰見莫名其妙的敵人，實在是運氣不佳。

    正當楊開準備帶著夏琳琅再度瞬移的時候，那樓船甲板上，一道修長身影忽然驚喜朝這邊望來，施法高呼：“琳琅！”

    同時那人從船頭處身形一閃，徑直朝這邊馳來，面色欣喜之色，好似見到了久別重逢的故人。

    夏琳琅聞聲朝那邊望去，眉頭微微一皺。

    楊開偏頭問道：“認識？”

    夏琳琅遲疑了一下，這才點頭。

    船上那人並沒有靠的太近，大概也知道夏琳琅此刻處境，為免誤會，早早停了下來，眼中閃過愧疚之色，柔聲道：“琳琅，我來遲了！”

    楊開聞言眉頭一揚，在夏琳琅和那人之間來回掃了一下，似有所悟。

    夏琳琅淡淡道：“有事？”

    那人道：“聽說你這邊出了事，我第一時間就趕過來了，只可惜不知你身在何處，只能四處尋找，看樣子我運氣不錯，居然在這裡碰到了你。”

    夏琳琅略有些不耐地道：“有事直說，我沒多少時間。”

    那人斂了下激動的神色，徐徐道：“琳琅，天地泉的事情已經鬧的整個破碎天人皆盡之，諸多七品八品開天聞風而動，以你之能，是保不住天地泉的。”

    夏琳琅冷笑道：“你也是來搶天地泉的嗎？”

    那人一臉委屈道：“琳琅你這麼想就太讓我傷心了，我趙義想要什麼，旁人不知道，你難道不知道嗎？”

    夏琳琅不接著話，只是問道：“既不要天地泉，那你找我做什麼？可別告訴我要我去你那裡避難消災。”

    趙義聞言苦笑：“我倒是想，只是我也知道你不可能跟我去的。”

    這些七品八品開天，佔據著前人遺留下來的乾坤洞天或者乾坤福地，掌控那一地的天地，便是那一地的主宰，在各自的地盤上，都能發揮出遠超自己實力的本事。

    夏琳琅如此，這趙義也是如此。

    夏琳琅真若是跟著趙義去了他的地盤，那就是任由對方搓扁揉圓了，雖說趙義對她一副癡情的模樣，但人心隔肚皮，誰又知道趙義是什麼打算，夏琳琅不敢不防。

    所以趙義知道夏琳琅不會隨自己回藏身處，也從未有這個奢望。

    “那你想要做什麼？”夏琳琅微微皺眉。

    趙義正色道：“我已與晟陽神君談妥，你只需將天地泉交付他，他自可保你周全，另外還會送你一處乾坤福地作為補償。”

    “晟陽神君！”夏琳琅臉色微微一變。

    見她神色，楊開哪還不知這所謂的晟陽神君定是一位八品開天！

    他對這破碎天瞭解不多，畢竟來這裡的時間不算長，但也從許望那裡得知，這裡是有八品開天隱居的，只不過數量不多而已。

    能讓夏琳琅流露如此忌憚之色的，定然是八品無疑。

第四千六百七十一章 詭異殺機

    趙義眼神溫柔地望著夏琳琅，開口道：“晟陽神君雖是八品，但品行不錯，從未有過仗勢欺人的舉動，想必你也有所耳聞。當年我初入這破碎天的時候，曾被羅生洞天的強者追擊，幾無容身之地，是晟陽神君將我藏匿起來，要不然這破碎天哪還今日的趙義？”

    “所以你就找上了他？”夏琳琅冷眼望著趙義。

    趙義一聲歎息：“天地泉這東西，除了那幾位八品，破碎天中任何人得之都只會引火焚身，我這麼做，也是為你好。”

    “那我可真的要謝謝你了！”夏琳琅咬著銀牙。

    趙義搖頭道：“琳琅，我知道你會怪我，但此事非如此解決不可，你入破碎天的時間比我較晚，三千年前那一場血腥風雨你未曾經歷，可我是親眼看過來的，那一次玄機魚的現世，不下十位七品開天隕落，都是曾經染指玄機魚的人，他們何嘗不像今日的你一樣？縱然得了那玄機魚，又安能保全？我不想看你重蹈前人覆轍，所以就算你罵我，恨我，我也認了！”

    夏琳琅抿著嘴唇，淡淡道：“說完了？”

    趙義微微一怔，頷首道：“說完了！”

    夏琳琅輕輕地吐出一口氣，看向趙義：“我知道你是什麼想法，我也知道你或許是真的為我好。”

    趙義臉上浮現出一抹喜色，還以為夏琳琅被他說動，然而下一刻，這喜色便蕩然無存。

    “然而不管怎樣，天地泉我是不會交出去的！”夏琳琅語氣堅決，“若你還念在往日交情的份上，就讓開道，否則你我情分便止於此了！”

    趙義臉上頓時浮現出痛楚神色，張嘴欲言，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便在這時，趙義現身的那樓船上，兩道身影悍然殺出，直朝楊開撲來。

    這兩人一男一女，皆有六品的修為，一個白衣翩翩，豐神俊朗的男子，一個天真爛漫，手持桃花的女子。

    人未至，兩道神通便已朝楊開轟下。

    楊開一身氣機不由自主地躁動起來，長久遁逃的憋悶在這一瞬間化作無邊殺心！

    這變故讓楊開微微一怔。

    抬眼望去，露出訝然之色。只因那沖自己襲來的一男一女，竟是曾經有過兩面之緣。

    第一次是在破碎天星市，楊開送走烏鄺後，獨坐酒樓二層，看到在街道上行走的二人。

    第二次是在天地泉現世的那乾坤洞天之外，當時這一男一女也在場，只不過隨著夏琳琅等幾位上品開天的現身，圍觀者也都逐漸散去。等楊開配合明王天的漁叟擒下血鴉之後，這一男一女早不見了蹤影。

    對這兩人，楊開可是記憶深刻，尤其是那白衣男子。

    只因兩次見面，楊開都本能地對他生出一種排斥和厭惡之感，好似與這傢伙天生有什麼仇怨似的。

    這一次更甚，白衣男子悍然出手，楊開一身殺機瞬間被牽動，凜冽沛然。

    楊開甚至感覺自身龍脈都在蠢蠢欲動。

    這兩人出手突兀，事先更是毫無徵兆，明顯有偷襲的嫌疑。

    夏琳琅勃然大怒，嬌喝道：“放肆！”

    抬手一掌便朝兩人拍了過去，那一男一女雖都是六品，聯手之威著實不俗，但在七品開天面前還是有些不太夠看，一掌之下，兩人的身影猛地一凝。

    趙義臉色也變了，疾呼道：“不可！”

    閃身便擋在了夏琳琅前方，一掌迎上。

    虛空震動之下，世界偉力碰撞，趙義身形爆退，夏琳琅也微微晃了一下身子。

    倒不是說趙義實力不如夏琳琅，若是生死相對，兩人頂多伯仲之間，或許趙義還要更甚一籌。

    只不過趙義倉促出手，而且心繫夏琳琅也不敢動用太強的力量，這才吃了點小虧。

    “趙義，你要阻我？”夏琳琅滿面怒容。

    趙義滿臉苦澀，壓下小乾坤的些許震盪，開口道：“琳琅，這兩人是晟陽神君的人，不能殺！”

    夏琳琅表情一滯，這才明白為何趙義都沒有出手，偏偏兩個六品膽敢在她面前放肆，原來是晟陽神君的人，有這麼一位八品開天做靠山，破碎天又有誰會被他們放在眼中。

    “而且，那男子與破碎墟那邊的某個勢力有些關聯。”趙義悄悄傳音。

    夏琳琅怔住。

    破碎墟，既是破碎天的最深處，也是一處禁地。那地方即便是晟陽神君這樣的八品開天，輕易也不敢踏足，即便來到這破碎天兩三千年了，夏琳琅也從未進入過破碎墟，甚至連這個念頭都不曾湧起過，只因那破碎墟不但環境極為惡劣，裡面更生存了一些極為強大的存在。

    那白衣男子若只是晟陽神君的人也就罷了，若是真與破碎墟某個勢力有關，才是最讓人忌憚的。

    兩人說話間，楊開已與那一男一女交手，以一敵二，雖然品階相同，但絲毫不落下風，一杆蒼龍槍槍意凜然，出神入化，世界偉力迸發，打的那男女近身不得。

    這一幕讓驚鴻一瞥的趙義看的目瞪口呆。

    他雖與那男女不熟，只是這一次臨時合作而已，但也知那男子雖然只是六品，卻是他所見過的最強的六品。

    同品階之下，他若真有心擊殺對手，用不了一盞茶功夫。

    那女子雖然不如男子，卻比尋常六品厲害不少。

    這樣的兩個人聯手，趙義本以為拿下楊開不過是手到擒來，誰知竟是勢均力敵的局面！

    這世上，居然還有這樣的怪胎？趙義微微失神。

    眼角余光忽然瞥見夏琳琅的身影朝戰場處沖去，趙義大驚失色，再次阻攔，苦心婆心道：“琳琅，不要執迷不悟了，道理我已說與你聽，你聽的進去最好，若是聽不進去，今日便是讓你生厭，我也要攔住你！”

    “滾開！”夏琳琅狠狠一掌拍下。

    趙義滿嘴苦澀，卻也只能催動力量抵擋。

    一時間兩處戰場殺的風生水起。

    且不說趙義和夏琳琅誰也奈何不了誰，打的雖然水深火熱，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來，趙義處處忍讓，在夏琳琅的攻勢下節節敗退，不過夏琳琅想要擺脫他的糾纏也是奢望，畢竟大家都是七品，趙義一心阻攔的話，夏琳琅是沒有絲毫辦法的。

    更何況，她此前將秦奮等人收進了自身小乾坤內，與人爭鬥時多有不便，影響自身實力發揮。

    楊開與那一男一女的爭鬥相對而言就火爆多了，彼此雙方誰也沒有留手，出手便是殺招。

    那一男一女眸露震驚之色，楊開同樣驚歎不已。

    同品階之中，如今的他已經很難碰到能與他交手過招之人，撇除血鴉這樣奪舍重生的老怪物不談，他若是有心擊殺某一位六品，十幾息內便可分生死。

    然而對面這一男一女卻給了他巨大的驚喜。

    女子稍微差上一線，那男子卻是真正的了不得，便是與他單打獨鬥，也有抗衡的資格。

    激戰之中，蒼龍槍一片滾燙，每一槍刺出時，龍吟咆哮震耳發聵。

    這是從未遇到過的事情。

    不但蒼龍槍有異常，楊開體內的龍脈更是熱血沸騰，一腔殺機無論如何也壓制不下去，一雙眸子幾乎都變成了赤紅的顏色。

    對面男子同樣如此。

    酣戰半晌，楊開驀然從對方體內察覺到一絲極為詭異的氣息，恍然大悟，這白衣男子竟跟自己一樣，都是身負聖靈血脈！

    不過與自己不同的是，這人並非後天煉化聖靈本源，應該是先天就有一絲聖靈的駁雜血脈。

    正是因彼此血脈的相沖，所以才會見面如仇人一般眼紅。

    梨花朵朵，桃花交印。

    金烏的啼鳴聲響起時，大日躍出，花海破碎，楊開一槍刺下。

    手持桃花枝急速朝楊開逼近而來的女子渾身冰涼，眼簾中，那灼熱大日急速放大，幾要將她吞噬。

    氣機鎖定，進退不得，嬌喝一聲，手中桃花枝遞前攔截。

    大日灼灼，桃花枝融化開來，眼看那女子便要命喪在蒼龍槍下，那白衣男子閃身而來，雙指併攏，直朝楊開心口插去。

    攻敵必救！

    楊開毫不遲疑，抽槍朝他掃去。

    一槍之下，直接掃在那白衣男子的腰間，狂暴的力量迸發之時，白衣男子張口便是一蓬血霧吐出，罩向楊開。

    那血霧極為詭異，楊開即便是催動力量防護己身，竟也被沾染許多，入體既融。

    巨大龍頭不受控制地從楊開身後浮現出來，一聲咆哮，震動九天。

    死裡逃生的女子身形閃動，扶住了踉蹌的白衣男子，一臉緊張關切：“少爺！”

    白衣男子搖了搖頭，眼下口中鮮血，目光死死地盯著楊開，嘴角微勾。

    楊開眉頭緊皺，渾身燥熱難擋，搖頭晃腦之際，竟有一種忍不住要化身半龍的衝動。

    夏琳琅似是察覺他情況不對，閃身而來，一把抓了他的胳膊，低喝道：“走！”

    楊開壓下心頭殺機，深深地盯了那白衣男子一眼，雖然很想趕盡殺絕，但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這邊爭鬥的動靜不小，若是附近有人的話應該有所察覺，空間法則催動，裹住夏琳琅閃身遁去。

    白衣男子一拳揮出時，面前已不見了楊開和夏琳琅的蹤影。

第四千六百七十二章 插翅難逃

    空間法則跌宕，兩道身影急速朝破碎天深處飛掠，正是楊開和夏琳琅兩人，即便遠離了之前的戰場，楊開一腔殺機和體內龍脈也依然翻騰不止。

    被那白衣男子一口血霧沾染侵蝕，此刻體內一股莫名的力量正在左沖右突，引動龍脈之力都難以控制，讓他有化身半龍的衝動。

    強行壓下這種莫名其妙的衝動，催動力量想要將那力量驅除體外，卻不料那力量如有靈性一般，齊齊朝肩頭處湧去，下一瞬，左肩肩頭似被烙鐵烙上，猛地一疼。

    楊開不由悶哼一聲。

    不過那翻湧了殺機和沸騰不止的龍脈之力總算平穩下來。

    “怎麼回事？”夏琳琅扭頭問道，從那白衣男子現身的時候她就感覺了，楊開的狀態很不對勁，當時若非她強行將楊開帶走，以他那種狀態，恐怕非要跟人家拼個你死我活才肯甘休。

    當然，以楊開表現出來的實力，那白衣男子固然有幫手，恐怕也抵擋不住，不過趙義在場，是不可能會讓楊開得手的。

    “碰到個有意思的傢伙。”楊開冷哼一聲，掀開自己的衣服，扭頭朝左肩處一看，只見那肩頭上赫然多了一個鳥形的印記。

    那印記乍一眼看上去，就彷彿是活的一般，振翅欲飛，一雙眸子透著一股人性化的譏諷嘲弄。

    “這是什麼！”夏琳琅驚道。

    楊開不語，只是抬手朝自己肩頭削去，那烙有鳥形印記的血肉瞬間被削除，在楊開催動力量震盪之下，直接爆為一團齏粉。

    傷口處血肉蠕動，龍脈和木行之力的強大恢復力彰顯，不過十幾息功夫，被削去的血肉便又重新長了出來。

    然而那本應該隨著血肉被一併削去的鳥形印記，依然栩栩如生地印在肩頭上，彷彿要伴隨著楊開一生一世。

    楊開冷哼，雖早猜是這樣的結果，可當親眼看到的時候，還是有些不爽。

    夏琳琅臉色難看至極：“這是被追蹤了？”

    楊開點點頭，轉頭看她：“如今我處境不妙，我勸你還是與我分道揚鑣，那些人的目標是天地泉，你沒必要跟我趟這渾水，單獨行動的話，你或許還有希望逃過一劫。”

    夏琳琅搖搖頭道：“就算我與你分開也無濟於事了，如今你我二人一道的消息應該已傳遍破碎天，我和你一樣，都是他們的目標。”言罷，苦笑了一下：“你之前倒是一語成讖，如今你我二人果然成了一條繩上的蚱蜢。”

    之前雖然被鳩婆婆等人逼到家門口，但也還不算處境惡劣，誰想到這才大半年時間過去，兩人在這破碎天中，竟是人人喊打了，這破碎天偌大天地，幾沒有兩人立足之地。

    “如今這情況，咱們要麼想辦法掉頭突圍，只要能離開破碎天便可安全，不過機會不大，此時掉頭，也不知要遭遇多少場廝殺，若只是七品也就罷了，如今似乎連那八品都出動了，真要是被他們碰到，你我二人絕無反抗之力。”

    夏琳琅聞言頷首：“乾坤四柱，足以讓八品覬覦了。”

    楊開扭頭望她：“所以咱們就得找一處即便是八品開天也難以抵達的地方，我對破碎天不熟，你有什麼好建議？”

    肩頭上那鳥形印記有追蹤之效，雖然楊開也不敢確定它能追蹤的距離有多遠，但凡事都只能做最壞的打算。

    那白衣男子身後站著一個晟陽神君，找地方躲起來是不現實的，早晚會被追蹤到。

    “若是能找到一處沒被人發現的乾坤福地或者乾坤洞天的話……”

    夏琳琅話沒說完，楊開便抬手打算：“這種希望太過渺茫，不瞞你說，這一路行來我已經有所觀察，可惜毫無收穫。”

    夏琳琅緊抿著嘴唇，面上有些猶豫不決。

    楊開皺了皺眉道：“局勢再惡劣，總惡劣不過現下的情況，或許置之死地方能後生，你若有去處，不妨直說。”

    “破碎墟！”夏琳琅抬頭道，她也知道楊開肯定不清楚這破碎墟是什麼地方，便主動解釋道：“破碎墟是破碎天的最深處，傳聞那裡是上古之時那一場驚天大戰最後的戰場，在那裡隕落的上品開天不計其數，所以那地方殘留了無數上古大能釋放的神通秘術，環境極為惡劣，即便是隱居在破碎天中的七品八品開天，也不會輕易踏足那裡，因為那裡不但有殘留的神通秘術，還有陣法秘寶，若是不小心觸動的話，誰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夠全身而退。”

    “不過……”

    “不過什麼？”楊開問道。

    “不過破碎墟有許多聖靈在那裡居住，所以一直以來都是我們人類武者的禁地。”

    “聖靈！”楊開眉頭一揚，“可有龍族？”

    夏琳琅搖了搖頭：“不清楚，我在破碎天這麼多年，從未見過龍族，你找龍族做什麼？”

    楊開自然不會跟她說自己有龍族血脈，隨口敷衍道：“好奇而已，聽聞那龍鳳乃是聖靈之首，敬仰已久，可惜無緣得見。”

    夏琳琅失笑：“龍族素來高傲，若是真遇到了，你我恐怕就要擔心會不會被無端遷怒了。”

    “咱們就去破碎墟！”楊開當機立斷。

    夏琳琅雖有些遲疑，可也知道眼下這破碎天除了那破碎墟，兩人已再無去處，只能點頭答應，給楊開指引方向。

    一路上，夏琳琅與楊開說著自己知道的破碎墟的情報，她雖在破碎天待了數千年之久，但對破碎墟這個禁地的瞭解實在不多，只知那地方兇險異常，聖靈龐雜，真若進了其中，那絕對是九死一生。

    這一次若非被逼的走投無路，她說什麼也不會有進入破碎墟的想法。

    十數日之後，兩人逐漸接近破碎墟，夏琳琅明顯有些緊張，整個人都緊繃著，一副隨時都會碰到滅頂之災的架勢。

    楊開正想寬慰幾句，忽然神色一變，往前馳去的身影都微微一滯。

    無他，一股強橫的氣機，不知隔著多少萬里之遙，忽然如無形的枷鎖將他鎖住。

    夏琳琅明顯也察覺到了，扭頭回望，花容失色：“是晟陽神君！”

    視野盡頭，一道流光急速朝這邊馳來，快的有些離譜，初見時那光芒暗淡，一眨眼的功夫就已清晰可辨。

    “走！”楊開低喝一聲，一把抓住夏琳琅的胳膊便要催動空間法則遁走，然而不等他有所動作，那鎖定在他身上的氣機便未卜先知一般地猛地一緊。

    楊開剛剛模糊的身影立刻重新顯露，空間瞬移竟在最關鍵的時候被打斷，忍不住一口鮮血噴出。

    夏琳琅見狀連忙催動自身力量，裹住楊開朝前遁去。

    耳畔邊響起一個洪亮的聲音：“小輩若想活命便乖乖站在原地別動，否則叫本君追上，必叫你生不如死！”

    夏琳琅哪會理他，雖然之前趙義說晟陽神君品行不錯，從未有過仗勢欺人的舉動，但觀一葉而窺全貌，晟陽神君人未至卻有此恐嚇言語，實在是讓人信不過。

    片刻後，一道高大威猛的身影從此地掠過，赫然便是破碎天中僅有的幾尊八品開天之一，晟陽神君。

    他能追至此地，自然是依仗那白衣男子先前在楊開身上種下的追蹤印記，此時此刻，晟陽神君大手的手背上，便有一道與楊開肩頭印記一模一樣的存在，顯然是那白衣男子所為。

    兩道印記出自同一人之手，又有血脈牽連，所以無論隔得多遠，都能遙相呼應，這也是晟陽神君能精准追至此地的原因。

    那印記楊開不是沒想過要驅除，只是這一路行來，楊開也嘗試過不少方法，卻始終沒能驅散，再者，一路逃亡，也沒太多時間可供揮霍。

    三道身影一前一後，急掠不停。

    然而彼此間的距離明顯在急速拉近，八品開天親自出手，楊開無法輕易催動空間瞬移的前提下，單憑兩人的速度根本無法擺脫。

    半日後，楊開舉目眺望，只見視野之中一片五顏六色的光芒充斥著，彷彿一團又一團巨大的星雲橫亙在虛空之中，綿延覆蓋了不知多少萬里的地界。

    縱然隔著及遠的距離，楊開也不免有些心驚膽戰之感，只因那五顏六色的光芒內，有及其危險的氣息彌漫。

    “那就是破碎墟了！”夏琳琅的表情也略有些失神，“那五顏六色的光芒，應該就是上古大能殘留下來的神通秘術。”

    說話間，嘴唇發乾，扭頭望著楊開道：“咱們真要進去？”

    還未進入破碎墟，夏琳琅便有一種大難臨頭之感，若真進了其中，誰知道會遭遇什麼？

    “咱們還有選擇嗎？”楊開冷哼一聲，望向前方的目光堅毅。

    夏琳琅苦笑，身後晟陽神君愈發逼近，兩人除非站在原地將身家性命寄託在晟陽神君的慈悲之上，否則就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追擊而來的晟陽神君顯然也察覺到了兩人的打算，臉色不由凝重，施法高呼道：“破碎墟裡的環境惡劣至極，莫說你們兩個，便是本君入了其中，也不敢說能活著出來，你二人若進破碎墟，必死無疑！”

第四千六百七十三章 破碎墟

    眼見楊開和夏琳琅兩人身形不停，晟陽神君面色惱火，冷哼道：“冥頑不靈！”

    抬起一掌，狠狠朝前方抓去，世界偉力催動時，虛空中立刻出現一隻巨大的青手印，彷彿天羅地網一般朝楊開和夏琳琅罩下，遮天蔽地.

    那巨大手印覆蓋範圍及廣，兩人竟是避無可避，瞬瞬間便被擒至手中，巨大手印猛地收緊，捆縛之力四面八方傳來。

    楊開和夏琳琅兩人體內俱都傳來骨頭錯位的聲響，霎時間耳不聞，目不視，彷彿被困於黑暗囚籠之中。

    金烏啼鳴之聲響起，大日躍起，楊開手持蒼龍槍，狠狠一槍刺去，撕裂眼前黑暗，與此同時，夏琳琅也一道神通轟出。

    晟陽神君雖是八品開天，但在及遠的位置上倉促出手，依然難擋楊開和夏琳琅二人合力突圍。

    巨大手印粉碎開來，兩道身影狼狽跌出。

    晟陽神君也知自己那一掌不可能有所建樹，不過這一瞬間的耽擱，彼此的距離已經拉近不少。

    他身形不停，一手緊握成拳，猛地轟出。

    這一拳之威，瞬間突破了空間的阻隔，狂暴力量宣洩開來，如海嘯一般朝前席捲。

    楊開頭皮一陣發麻，渾身肌膚都不由自主緊繃起來，倉促轉身，蒼龍槍化作無邊槍影朝前罩去。

    夏琳琅的修為雖比他高一品，但論生死搏殺的經驗無疑差他許多，反應也慢了半拍，不過在楊開一槍刺出的同時總算祭出一件圓形的防護秘寶，橫亙在前。

    拳勁裹挾著八品開天的世界偉力彌漫而來，漫天槍影瞬間崩碎，夏琳琅祭出的那防護秘寶也一下子光芒暗淡，明顯靈性大失。

    如一座大山撞擊在兩人身上，兩人齊齊喋血倒飛出去。

    “走！”楊開咽下喉嚨裡滾燙的鮮血，借助那反震的力量，一把抓住夏琳琅的胳膊，頭也不回地紮進破碎墟中。

    須臾，身形高大的晟陽神君抵達破碎墟前，抬頭凝視那五顏六色充斥的世界，眼中閃過一絲絲遲疑，不過最終還是一步踏出，緊隨而入。

    破碎墟雖然凶名在外，但天地泉的誘惑無與倫比，值得他冒險一搏。然而倏一踏入這破碎墟，迎頭便是一道兇猛神通打來，晟陽神君怒目圓瞪，一拳朝前轟出，那一道威力不下於六品開天全力一擊的神通，轟然破碎，晟陽神君身形不停，急速朝前追去。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這一路上行去，四面八方竟是無數道神通秘術朝他夾擊而來，雖然每一道神通的威能都只如六品開天的一擊，對他沒有性命上的威脅，但卻是密密麻麻，連綿不絕。

    前方一路遁逃的楊開和夏琳琅兩人也是心驚肉跳，膽顫不已。

    只從外面看那破碎墟，兩人只察覺到內裡蘊藏了無盡兇險，唯有真正進入此地才能清晰感知。

    這鬼地方竟是不知殘留了多少道神通秘術。

    這一道道詭異的神通秘術一如楊開當初遭遇的罡風神通，縱隔了無數年依然殘留在世，只不過威能沒有那罡風神通恐怖罷了，卻勝在量多，簡直數不勝數。

    兩人沒進入之前，這些神通秘術安穩不動，兩人路過之時，那蟄伏的神通秘術彷彿被兩人生機觸動，爭相爆發開來。

    那一道道在長久沉寂之後復甦的神通秘術，每一擊都差不多有六品開天全力出手。

    這可是遺留了無數年之後的威力，依然有此威能，難以想像若是這些神通秘術在全盛時期又該是多麼狂暴，恐怕最起碼也有八品開天全力出手的風範。

    此情此景，兩人就像是無意間踏入了滿是陷阱之地，所過之處，所有的陷阱都被觸動了。

    兩人根本不敢停，也停不下來，停下來就是死！

    諸多神通從沉寂到復甦，有那麼短短一瞬間的凝滯，這一線之機，足夠兩人繼續遁逃。

    卻是苦了隨後追擊而來的晟陽神君，楊開和夏琳琅兩人觸動的神通秘術，劈頭蓋臉地朝他轟去，等於是他在幫前方逃遁兩人收拾爛攤子，察覺到這一點，晟陽神君憤怒的無以復加。

    他若不追進來的話，那些被觸動的神通絕對是會追擊楊開和夏琳琅而去，偏偏他捨棄不得天地泉，一頭紮了進來。

    一道道堪比六品開天全力出手的神通秘術，晟陽神君應付起來固然不費什麼事，但也是不勝其煩，橫衝直撞下，雙拳揮動，不知粉碎了多少來襲的神通秘術。

    身後劇烈震盪連綿不絕，楊開自然知道那是晟陽神君弄出來的動靜，此情此景，顧不得什麼幸災樂禍，反而有些憂心忡忡。

    儘管之前就聽夏琳琅說過，這破碎墟兇險異常，但聽說是一回事，親身闖入其中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從未想過，這破碎墟內部竟是這樣一副光景。

    此刻別說晟陽神君騎虎難下，他和夏琳琅兩人同樣如此，身形根本不敢有半點停頓，因為稍有遲疑，那被觸動的神通秘術便會朝他們轟擊而來。

    晟陽神君實力強大，可以應付這些神通秘術，他和夏琳琅絕對不成，畢竟兩人之前在與晟陽神君的遠程交鋒中，都已受了傷。

    “這種地方有聖靈生存？”楊開不免生疑，雖說聖靈實力強大，不管是哪一種聖靈，但凡成年都有上品開天之力，可這等兇險之地，即便是聖靈也無處容身吧？

    “傳聞如此，我也沒進來過。”夏琳琅緩緩搖頭。

    楊開不再多想，不管這地方有沒有聖靈生存，如今他和夏琳琅命懸一線才是真的。

    “楊開，我若是死了，秦奮他們……”

    不等夏琳琅說完，楊開便打斷了她：“連你都死了，你覺得我還能活？”

    夏琳琅語塞，想想也是，若是連她這個七品都死了，楊開肯定也是凶多吉少，在這地方，空間法則可沒什麼優勢，瞬移之下，說不定就一頭紮進了什麼死地之中。

    “所以不要想那些有的沒的，我楊開出道至今，歷經生死無數，屢次命懸一線，這一次的情況是糟糕，但也還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懷有一線希望，說不定就能柳暗花明了。”

    “但願吧。”夏琳琅語氣蕭索。

    如此一路前行，雖然大多數蟄伏的神通秘術被觸發之後來不及攻擊他們，兩人便已遁走，但依然有少數觸發更快的神通兩人避之不及。

    每當此時，兩人只能出手化解，頻頻如此，也是消耗巨大。

    數日之後，楊開和夏琳琅的表情不由凝重。

    只因越是深入這破碎墟，那充斥在虛空中蟄伏的神通秘術威能越強。

    半日前便曾有第一道堪比七品開天出手的神通被觸發，而這半日下來，類似的神通越來越多。

    顯然是越往深處，那神通殘留的威能就越恐怖。

    偶有神通打來，兩人也不得不聯手化解，如此境地，實在讓人壓力如山。

    再往前半日，所遇神通竟全都差不多堪比七品開天一擊了，那每一道神通，夏琳琅應付起來都必須全力以赴，好在楊開非等閒六品可比，兩人聯手之下，暫時倒也護得周全。

    值此之時，讓楊開無比慶倖的是這些神通被觸發之後，自己二人有逃離的時間，否則用不了一炷香時間，兩人就要力竭而亡。

    身後那不斷震盪的動靜從未停止，反而越來越近，明顯是晟陽神君緊追不捨。

    楊開也是佩服這傢伙的毅力了，八品開天的底蘊就是強大，他與夏琳琅兩人只需要偶爾應付一下被觸動的神通，晟陽神君可是真的一路推進過來的，沿途被觸動的神通秘術，基本上全都被他給化解了。

    不過如此一來，即便八品開天再強，此刻晟陽神君恐怕也不太好過。

    螞蟻多了也能咬死象，晟陽神君化解那一道道神通，消耗絕對比兩人大的多。

    事實上確實如此，追擊在兩人身上的晟陽神君此刻臉色微微發白，明顯是消耗巨大的徵兆，然而他卻是連恢復的時間都沒有，任何一瞬間的遲疑和耽擱，都可能被數道神通轟擊在身。

    他不是沒想過就此退去，不過都已追到這份上，吃了這麼大的苦頭，讓他就這麼離開，又怎能甘心？

    心頭憋著一股怒氣，暗暗發狠，若是能擒的那得了天地泉的小子，定要將他碎屍萬段。修行這麼多年，晟陽神君還沒吃過這麼大的悶虧。

    又是數日後，楊開和夏琳琅兩人俱都是一身狼狽，滿身血污。

    儘管只需要偶爾應對一下被觸動的神通秘術，儘管兩人配合的毫無瑕疵，然而持續的高壓之下，也依然有失手的時候，先前應對一道淩冽劍氣般的神通，楊開差點沒被攔腰斬斷，夏琳琅的腹部更是多了一道尺長的傷口，血肉翻卷。

    那一瞬間，是真正的生死一線。

    而深入到此地，楊開已經感知到那些被自己觸發的神通秘術中，有堪比八品開天一擊的恐怖存在了，儘管數量不多，但對兩人來說卻是巨大的噩耗。

    以兩人如今的力量，被任何一道堪比八品開天的神通轟中，都是必死無疑的下場。

第四千六百七十四章 破碎空間

    唯一的好消息便是此地殘留的神通秘術威能雖越來越強，但數量明顯少了，若非如此，兩人恐怕真的逃無可逃。

    這一路行來，楊開不知見到多少造型古怪的上古秘寶，那許多被觸發的神通秘術，都是這些秘寶激發出來的威能。縱然隔了無數年，這些秘寶依然都還靈性未失。

    由此可見，這破碎墟蘊藏的不止是兇險，還有難以想像的財富，只可惜深入到這種地方，便是八品開天也未必有機會收走那些秘寶。

    “小心！”夏琳琅忽然低呼。

    楊開的表情也瞬間凝重，抬頭朝前望去時，只見前方一道紫色光芒如靈蛇一般舞動，那光芒內蘊藏著讓兩人都膽顫心驚的氣息。

    這絕對是一道堪比八品開天出手的神通！

    原本應該蟄伏在這破碎墟深處的紫光神通，受闖入二人的生機牽引，迅速復甦，淩厲氣機瞬間將兩人身形鎖定。

    楊開和夏琳琅的臉色同時大變！

    越是怕什麼就越會來什麼，就如在那浩瀚戰場上，越是怕死就越容易會死的道理一樣，如此一道神通的氣機已將兩人鎖死，除非硬抗化解，否則絕對無法擺脫這神通的追擊。

    若是兩人全盛時期，對上這樣一道神通或許還有一線生機，然而以兩人如今的狀態，哪有半點化解的機會？

    “走！”楊開一聲低吼，急速朝一旁竄去，夏琳琅氣機與他相連，如影相隨。

    那紫光神通瞬間如活了一般，倏射而去，如嗅到腥味的貓兒，緊追不捨。

    之前雖在晟陽神君的追擊下逃亡，兩人還會稍稍注意一下，儘量不去觸動太多蟄伏的神通，然而如今身後那紫光神通追擊不舍，兩人慌不擇路，哪還有閒心去觀察前方的情況，稍微一瞬間的停頓，都可能導致不可挽回的惡果。

    悶著頭朝前沖去，引發的結果便是越來越多被觸動的神通鎖定了他們的氣機。

    一炷香後，兩人身後已不止一道紫光神通，五顏六色的光芒茫茫之多，那每一道神通都最起碼是七品開天全力一擊。

    楊開頭皮發麻，夏琳琅也臉色蒼白如紙。

    越往前行，局勢越是惡劣，兩人身後好似拖了一條五顏六色的巨大長尾，場面看起來雖然壯觀魄麗，然而卻是步步兇險。

    “楊開，我們怕是活不成了！”夏琳琅逃亡之際，苦笑一聲，值此之時，未免沒有一絲後悔之意，若早知進入破碎墟後會是這樣的情況，就應該跟著楊開離開破碎天。

    被那洞天福地擒拿，總好過在這裡被死亡慢慢逼近卻是束手無策。

    “閉嘴！”楊開低喝。

    “都快死了，我牢騷幾句還不成？”夏琳琅神色有些委屈。

    楊開懶得理她，便在這時，忽然扭頭朝一個方向望去，似有所覺。

    那個方向上，劇烈而濃郁的空間力量的波動傳遞而來。他精通空間法則，對這種力量的感知尤為敏銳，空間力量的波動對他來說，簡直就如漆黑中的燈火一樣顯眼。

    “走這邊！”楊開道了一聲，立刻改變了方向。

    雖然不知那邊到底有什麼東西，但空間力量的波動如此劇烈，明顯非同一般，局勢已經沒辦法再惡劣了，兩人如今差不多是在鬼門關前徘徊，去那邊查探一番說不定還能找到一線生機，總好過在這裡苟延殘喘。

    一炷香後，被二人觸動的神通秘術數量愈發龐大，身後五顏六色的光芒也粗壯不少。

    某一刻，楊開目光一凝，怔怔地盯著前方虛空，夏琳琅也伸手掩住了紅唇。

    在那前方的偌大虛空中，沒有什麼五顏六色的光芒，但那整個虛空卻彷彿是一塊被打碎的鏡子，一塊塊空間碎片橫亙，亂七八糟的排布著，碎片之間盡是彌漫虛無混沌氣息的虛空裂縫。

    空間神通的痕跡！

    楊開眼前一亮！

    之前察覺到破碎墟中有那無數蟄伏的神通秘術的時候，楊開就曾想過，這些神通五花八門，會不會有空間神通隱藏在其中？只是這一路行來，並不曾遇到過，讓他不免有些小失落。

    誰知竟是真的有，而且還是藏匿在這破碎墟的極深處。

    不過從眼前這景象來看，那破碎的空間是空間神通造成的結果沒錯，只不過上古時期那一道空間神通的威能已經早就爆發完畢了，這被打碎的虛空便是最好的證明！

    楊開心神激蕩，上古之時，也是有人精通空間法則的，而且比起他的造詣不知要高出多少。

    因為這一道空間神通造成的破壞，直到如今那天地法則都無法修補，虛空依然如破碎的鏡子散落。

    所以那前方虛空真正蘊藏的危險，並非是上古時期的空間神通，而是那一道神通之後遺留下來的破碎虛空。

    真若是進入其中，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跌入虛空裂縫中。

    換做平常時候，楊開未必就會以身涉險，最起碼也會先在週邊觀察參悟一陣，看是否能參透此地遺留下來的空間神通蘊藏的奧秘。

    然而此時此刻，後方危機重重，哪有時間給他參悟什麼，連猶豫的功夫都沒有，楊開便牽扯著夏琳琅朝最近的一塊空間碎片沖去。

    夏琳琅本能地抵擋了一下，顯然也是能洞察前方的危險，不過很快便放鬆下來，任由楊開施為。

    瞬瞬間，兩人連袂闖入那最近的空間碎片中。

    輕微的震盪感傳來，有種類似通過空間法陣的感覺，等楊開回過神的時候，赫然發現自己竟現身在深處的一塊空間碎片中，讓他心頭一驚的是，身邊竟沒了夏琳琅的蹤影！

    這個變故可讓他驚的不輕。

    要知道他們二人這一路逃亡過，氣機緊密相連，可以做到同進同退，明明前一瞬還在一起，眨眼功夫夏琳琅竟是毫無徵兆地消失了。

    楊開連忙四下尋覓，很快便在數百里之外的另一塊空間碎片上看到了夏琳琅的身影。

    她明顯也看到了自己，正一臉茫然地舉目望來。

    不等楊開招呼，兩人同時轉過頭，朝另外一個方向望去。

    那個方向上，五顏六色的神通秘術，彙聚成一道洪流狂暴轟來，楊開一眼便看出這一道洪流，正是之前鎖定自己氣機，一路追擊過來的那些。

    洪流瞬間湧入看起來極為眼熟的一塊空間碎片中，消失不見。

    楊開眨眨眼，認出那空間碎片正是自己和夏琳琅之前踏足之地，只是不知為何，兩人在踏足那空間碎片之後，竟被傳送到了另外不同的兩塊碎片上，這才導致兩人的分開。

    還沒想明白這個問題，四周那一塊塊空間碎片中，一道道神通爆發出來。五顏六色的光芒在一塊塊碎片中閃現，隱沒，又重新出現，再隱沒……

    楊開看的一頭冷汗！

    儘管那些神通爆發的威能被虛空裂縫阻隔，讓人無法察覺太明顯，但光看這些神通的威勢，楊開也能確定，若是自己和夏琳琅首當其衝的話，便是有十條命都不夠死的。

    好在片刻之後，這些在諸多空間碎片中不斷閃爍騰挪的神通總算能量耗盡，逐漸消彌無形。

    一場危機，就此化解。

    然而兩人卻又陷入了另一場更詭異的危機。

    夏琳琅明顯是想過來找楊開，畢竟在這種詭異之地，孤身一人實在沒什麼安全感，然而她才方有動作，整個人便忽地從所處的碎片中消失，再現身的時候，已經在極遠處的另外一塊碎片上。

    這讓她一陣茫然。

    “你不要亂動！”楊開施法傳音。

    夏琳琅輕輕頷首，果然乖乖地站在原地不動。

    楊開舉目眺望四周，之前在週邊觀望還察覺不到什麼，如今深入此地，這才看清，這一片空間破碎不堪，形成的空間碎片大大小小不計其數，光是目光所及，便是上萬之多，那些更遠處看不到的，恐怕會更多。

    聯想到之前那追擊而來的諸多神通爆發時的場景，以及夏琳琅先前的遭遇，楊開心頭隱隱有了一個猜想。

    嘗試性地往前踏出一步，並無異常，再走一步，安然無恙，然而等到第三步走出的時候，那種類似通過空間法陣的輕微眩暈感再次傳來。

    眼前一花，楊開整個人突兀地出現在另外一塊空間碎片上。

    舉目四望，四周不見夏琳琅的蹤影，也不知自己被傳送到什麼地方了，不過顯然還處於那空間神通覆蓋的範圍內，因為四周全是那無盡的空間碎片，一如方才所見。

    有了第一次的嘗試和經驗，楊開的動作大膽了許多。

    片刻後，楊開又一次從所處的碎片中消失，傳送至另一處，四周瞧了瞧，依然不見夏琳琅身影，楊開再次施為。

    如此七八次之後，總算在十幾里外的某一塊碎片中，看到了夏琳琅的身影。

    此時此刻，這女人明顯一臉無助和茫然，楊開的突然消失讓她感到不安，有了之前的經歷和楊開的叮囑，又不敢隨便亂動。

    直到再次看見楊開，她才明顯地鬆了口氣，很快又收斂起來。

第四千六百七十五章 秩序紊亂

    “有什麼發現？”夏琳琅傳音問道。

    “有一些眉目，你自己看看吧。”這般說著，楊開屈指彈出一枚開天丹，靈丹在空間法則的加持下，如柳絮一般慢慢朝前飄去。

    夏琳琅定定地瞧著，只見那開天丹在飄出不到三尺之遠的時候，突兀地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在與楊開相隔幾十里之外的另外一塊空間碎片上，消失的開天丹離奇出現。

    夏琳琅恍然大悟：“空間傳送！”

    楊開點頭：“你再看看！”

    這一次卻是一下子彈出上百枚開天丹，一如方才，這上百枚開天丹在空間力量的加持下，徐徐飄飛，很快便消失不見。

    然而等它們再出現的時候，卻是毫無規律可言，十幾枚開天丹分別出現在四周的空間碎片上，更多的卻是完全不見了蹤影。

    夏琳琅若有所思：“這傳送是隨機的？”

    “應該是了。”楊開頷首，若非隨機，第二次彈出去的上百枚開天丹不可能不出現在同一個地方，之所以只看到十幾枚開天丹出現在不同的碎片中，那是因為更多的已經被傳送到視野不可及的地方去了。

    夏琳琅恍然大悟，如此一來，之前那神通洪流追擊過來，卻是不斷地在這碎片中閃爍騰挪的景象就有了解釋。

    正是因為傳送是隨機的，無法捉摸的，所以這些神通才會在一塊塊碎片間不斷地傳送，直至被耗盡能量消彌無形。

    想明白這一點，夏琳琅又不禁有些後怕，看樣子她與楊開的運氣還算不錯，否則之前那些神通一旦被傳送到他們所處的碎片上，兩人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這裡的空間秩序已經完全紊亂，不可以常理度之，所以別看我們現在離的比較近，但實際上你我二人可能遠隔數十萬里之外甚至更遠。”

    夏琳琅臉色微變，遲疑道：“你能到我這裡來？或者我去你那邊？”

    楊開搖了搖頭：“此地空間碎片極有可能數十上百萬之多，空間秩序紊亂之下，根本沒辦法控制傳送的方向，即便你站在那裡不動，花上數百上千年，我也不一定能到你身邊。”

    夏琳琅聞言苦笑：“也就是說，我們被困在這裡了？”

    楊開咧嘴一笑：“總好過之前的局面，最起碼咱們沒有什麼危險。”

    “這倒也是。”夏琳琅微微釋然。

    楊開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麼，扭頭朝一個方向望去：“忘了，咱們身後還是有追兵的！”

    他話音落下的時候，那邊一道魁梧高大的身影突兀地印入眼簾，赫然是一路追擊而來的晟陽神君。

    此時此刻，這位在整個破碎天都算得上僅有的幾尊大能之一的八品開天形容狼狽，衣衫襤褸，連那髮束都被打散，一頭黑髮散亂披在肩上。

    整個人裹挾著滔天怒氣，彷彿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

    這一路的經歷可謂是憋屈至極，晟陽神君怎能不怒？原本以他八品開天的修為，親自出手，區區一個六品開天還不手到擒拿，然而進了這破碎墟之後，他卻是被逼的跟在楊開身後給他收拾爛攤子。

    這一路被他化解的神通秘術，不知凡幾。

    此刻現身的時候，一如楊開和夏琳琅之前逃至此地的情景，身後五顏六色的神通秘術，彙聚成巨大洪流，緊追不捨。

    而且規模比起楊開和夏琳琅兩人之前遭遇的，不知要龐大多少倍。

    楊開看的嘖嘖稱奇，暗付不愧是八品開天，這底蘊就是非同凡響，這種情況換做是他和夏琳琅的話，未必就能脫身。

    晟陽神君固然看起來狼狽，但最起碼還能應對。

    追至此地，那晟陽神君一眼便看到了楊開，怒喝一聲：“小子，我要將你碎屍萬段！”

    話落時，便直直地朝楊開撲了過來。

    楊開置若罔聞。

    下一瞬，晟陽神君的身影突兀地消失不見，緊隨在他身後的那一道洪流，也直直地撞上最近的一塊空間碎片。

    楊開一聲低喝：“小心！”

    同時催動世界偉力，祭了蒼龍槍，精神崩至極點。

    雖說這無盡的空間碎片會隨機傳送，但如此多數量的神通秘術轟擊而來，誰也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被波及。

    那神通洪流在觸及空間碎片的同時，便突兀消失。

    下一瞬，破碎的空間彷彿燃起了煙花，五顏六色的光芒在一塊塊碎片中穿梭綻放，閃爍不止。

    楊開眼前，一道光芒鬼魅般的出現，一直有所提防的楊開毫不猶豫，一槍朝前刺出，大日躍起，挑於槍尖！

    劇烈的波動傳出，楊開整個人被狂暴的力量震的翻飛出去，再現身時，已落入另外一塊碎片之中，同時持槍的胳膊軟綿綿地垂落下來，虎口處一片血肉模糊。

    一陣心有餘悸，若非此地空間秩序紊亂，他可就不止受這麼點傷勢了，正是因為那紊亂的空間，讓那一道神通的威能無法全部綻放出來，楊開便已脫身離去。

    不敢怠慢，將蒼龍槍交付另外一手，繼續戒備著。

    視野所及，那五顏六色的神通依然在穿梭騰挪。

    總算他運氣還算不錯，再沒有哪一道神通被傳送到他眼前，半盞茶後，那一道道神通的威能逐漸耗盡，慢慢消失。

    楊開輕輕呼了口氣，收起蒼龍槍，將脫臼的胳膊重新接上，抬眼觀望，不見夏琳琅的蹤影，也不見晟陽神君的身影。

    穿梭在空間碎片中，足足花了半日時間，才總算再次見到夏琳琅。

    她依然還待在之前容身的碎片中，看樣子運氣比較好，沒有被那神通洪流波及，又記得楊開之前的叮囑，所以守在原地不動，等著楊開來找她。

    彼此再次見面，楊開微微頷首道：“暫時安全了，先療傷恢復吧，等養足了精神再考慮怎麼從這裡脫困。”

    夏琳琅自然沒有異議，這鬼地方莫說是她這個七品，便是晟陽神君那樣的八品闖進來，恐怕也沒辦法輕易離去。

    也只有精通空間法則的楊開，或許有機會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她想要脫困，只有寄希望在楊開身上。

    兩人盤膝坐了下來，各自取了靈丹服下。

    片刻功夫，不遠處一塊碎片中，晟陽神君高大的身影顯露出來，抬眼看到楊開之後，晟陽神君面色一喜，不過之前吃過一次虧，而且他也應該琢磨出此地的一些玄妙，倒是沒有再如之前那樣直接沖來，只是盯著楊開，眼神冰寒。

    楊開似有所覺，抬眼瞧了瞧他，嗤笑一聲：“神君這眼神似乎要吃人啊？”

    晟陽神君冷哼一聲：“若在外面，你有膽子這樣與我說話，此刻你已是個死人！”

    楊開伸手掏了掏耳朵，淡笑道：“神君也知道那是在外面，若真在外面遇到神君，我自然是有多遠跑多遠，之前不就是這樣的局面？若非神君所賜，小子又怎會被困於此地？不過可惜啊，神君自己也入了這甕中，想要脫困，難咯，我看咱們這一輩恐怕在這裡相依為命了。”這般說著，他一陣搖頭晃腦，一副為晟陽神君感到惋惜的架勢。

    晟陽神君道：“此地雖詭異多變，卻也未必能困得住本君，待本君參透此地玄妙，我看你往哪逃！”

    楊開一抱拳：“那神君可要多多努力，我在這裡就靜候神君佳音了！”

    晟陽神君冷哼一聲，不再與楊開無聊打嘴仗，索性也盤膝坐了下來，一邊恢復自身一邊望著夏琳琅道：“夏丫頭，你雖是七品，但天地泉也不是你能染指的，趙義給你留了退路，你卻不知珍惜，真是枉費他一番心血。”

    夏琳琅抿著唇，開口道：“趙義當年於我有恩，妾身感激不盡，不過天地泉之事，妾身自有計較。”

    晟陽神君道：“在這破碎天隱姓埋名，苟且偷生也不是容易的事，此番你就算脫困歸去，日後也休想安生，聽說你那乾坤洞天都已被毀了？”

    夏琳琅默然。

    “這一趟你若是能助本君得到天地泉，之前種種本君可既往不咎，另外日後在破碎天中，本君可保你無憂。”

    夏琳琅搖了搖頭道：“天地泉不在我手上，我恐怕沒辦法幫到神君。”

    晟陽神君也不逼她，只是深深地凝視她一眼，開口道：“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言罷，閉上眼睛，專心恢復。

    另一邊，楊開雖感知到兩人在傳音交流，卻不知到底在說些什麼。

    夏琳琅見狀苦笑一聲，她不是不諳世事的小丫頭，又何嘗不知晟陽神君故意與自己一番勸說，是要讓楊開心中生疑？就是因為不知兩人到底在說什麼，楊開恐怕才會心生芥蒂。

    然而此刻解釋也是無用的，有時候，越解釋事情越是說不清楚，只能保持緘默。

    一時間，三人各自佔據著一塊空間碎片，恢復療傷。

    不過正如楊開所言，三人看似都相隔不遠，但實際上此地的空間秩序已經一片紊亂，看起來不遠的距離，極有可能相隔數十上百萬里。

    想要從此地脫困的話，還得依仗空間法則，若是能參悟出當初造成此地環境的那一招神通的一些奧秘，就能梳理出那紊亂秩序的痕跡。

第四千六百七十六章 掌時空之力

    數日後，晟陽神君第一個恢復過來，不過很快便身形一晃，不見了蹤影，想來是去查探此地情形，尋找脫困之法。

    他這一走便是半個多月，直到半月之後，才忽然現身在另一塊空間碎片上，臉色鐵青一片。

    明顯是沒找到什麼頭緒，而且即便以他八品開天的底蘊，也無法強行破開此地離去。此地空間紊亂至極，無論他如何施為，所有的攻擊都會被隨機傳送到另外的空間碎片中，直到如之前追擊而來的神通洪流一般，在不同的碎片間騰挪閃爍，能量耗盡消磨不見。

    蠻力不可破，也查探不到半點規律，強如晟陽神君只能接受己身被困的事實。

    與此同時，楊開一邊療傷恢復一邊關注自身小乾坤。

    此前在逃亡的路上，楊開在查探自身小乾坤的時候，就曾有過一些感悟，一道似乎唾手可得的靈光閃動，只可惜沒等他徹底參透，便被夏琳琅給打斷了，當時急於逃亡，也沒時間去深思太多，如今雖然被困，卻無形中給他提供了這麼一個安穩的機會。

    小乾坤中，楊開一道神念顯化，栩栩如生，宛若真人，屹立蒼穹之上，俯瞰下方，觀那人海遷徙，觀那城池建立，觀那生老病死，觀那日升月落。

    隨著時間的流逝，眼神逐漸明亮起來。

    某一刻，一道赦令響徹寰宇：“以我乾坤之名，掌時空之力！”

    一瞬間，遷徙進小乾坤的千萬生靈都似察覺到了什麼，齊齊抬頭朝天上望去，尤其是那些帝尊境們，感知的尤為明顯，但當他們細心體會的時候，卻是毫無發現，好像這整個世界有了一些細微的變化，又好像沒有變化，一時間疑惑不解。

    一剎那的變化，整個世界再次回復原狀。

    雲端之上，楊開咧嘴，無聲大笑。

    居住在他小乾坤的上千萬生靈察覺不到，但並不代表他的小乾坤沒有變化，實際上變化之大，連他都有些不敢相信。

    整個小乾坤的時間流速，幾乎快到了外界正常時間的兩倍。

    徐靈公曾言，這世上修行的捷徑，除了進入小源界歷練之外，便是那時光之河，時光之河中時間的流速與外界不同，外界一年，時光之河中或許是百年，千年，萬年……

    小源界他已經進入過一次了，時光之河卻是只有耳聞，不曾親見，他也曾想過那神妙的時光之河到底是什麼樣子，可惜一直沒有這個機會。

    而如今，他自身小乾坤在時間法則和空間法則的雙重加持之下，赫然已經有了沐浴在時光之河中的味道。

    儘管只是那種縮減版的時光之河，卻也讓小乾坤中的時間流速提升到差不多等於外界兩倍的程度。

    換句話說，外界的一天，他的小乾坤便是兩天，外界一年，他的小乾坤便是兩年！

    這種變化對他自身沒有太直接的影響，但對居住在小乾坤中的生靈來說，卻是影響巨大。

    時間流速的加快，並不會縮短小乾坤生靈的壽命，因為在他們的感知之中，時間還是那個樣子，只是與外界對比才會有所變化。

    在體內圈養生靈，最大的目的便是輔助自身修行，開天境晉升需要耗費大量時間，體內圈養的生靈生存繁衍可滋生靈瑞之力，不斷地增強小乾坤的底蘊，即便開天境不去修行，這種增加也不會改變。

    如今小乾坤時間流速加快，也意味著以後楊開會獲得更多的好處。

    他不過是靈光一閃一番嘗試，沒想到真的就成了，簡直可以說意外的驚喜！不過這種事恐怕也只有將時間法則參悟到一定程度，才有機會做到。而時間法則號稱比空間法則更難修行的力量，這世上又能有幾人如楊開這般，將時間法則修行至第六個層次的？

    以後楊霄和楊雪二人應該也可以，他們畢竟是歲月大帝的衣缽傳人。

    可惜以他如今在時間法則上的造詣，盡全力也只能讓自身小乾坤的時間流速提升到接近兩倍的程度，再多便是奢望。

    或許以後隨著自身對時間法則的參悟更深，這個倍率還能再有所提升。

    而如此做雖然有巨大的好處，卻也並非沒有半點代價。

    對楊開來說，所需要付出的代價便是自身的壽元！

    小乾坤是他一生的根基，小乾坤中時間流逝的倍率多少，他自身壽元流逝的倍率便是多少。

    不過對他這樣一位六品開天來說，這點損失與獲得的好處相比，是可以忽略不計的，莫說接近兩倍，若是能提升到十倍百倍，楊開也會施為。

    如此一來，不但他能從體內那些生靈的生存繁衍中獲得好處，那眾多生靈也能縮短將近一半的修行時間，能夠更快地成長起來。

    在自身小乾坤中默默地觀望了十多天時間，確定時間流逝的加快對他們不會有什麼影響，楊開這才收回心神。

    抬眼望去，夏琳琅正百無聊賴地左右觀望，四目對視，彼此微微頷首，晟陽神君則盤膝打坐，似在參悟此地玄妙，神色不斷變幻。

    楊開暗暗嗤笑一聲，晟陽神君雖是八品開天，實力強橫，放在那各大洞天福地也是太上長老一般的人物，但不精通空間法則，就算給他在此地參悟千年萬年，也未必能有什麼收穫。

    不過晟陽神君的想法無疑是正確的。

    此地空間秩序紊亂，毫無規律可言，既是上古大能一道空間神通導致，那麼只要能參悟到其中玄機，摸清那諸多空間碎片之間的脈絡，自然就有脫離的機會。

    楊開很難想像，當年施展那一招神通的上古之人，在空間法則的造詣上到底達到了什麼樣的程度，即便經歷了這無數年歲月的洗禮，竟也依然能抵擋天地法則的自我修復！

    在乾坤殿待了二十年時間，參悟乾坤大陣奧秘之後，他在空間法則上的造詣已至第八層境界，但自付絕無法做到這種程度。

    或許只有當他空間法則的造詣提升到最終的震古鑠今的層次，再加上九品開天的實力，雙管齊下，才能有古人的凜凜威風。

    盤膝而坐，收斂心神，楊開也開始參悟此地空間神通殘留的奧秘。

    時間流逝，眨眼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楊開本以為最多也只需要數年便可從此地脫困，但實際上如今三十年過去了，他竟都沒能摸清此地空間碎片的脈絡，雖然已經有了一些眉目，但距離真正脫困還遙遙無期。

    越是參悟，越是能感覺到施展那空間神通的古人的厲害之處。好在三十年時間雖然不短，但對開天境來說也不過是彈指一瞬間。

    無論楊開還是夏琳琅，又或者是晟陽神君，皆都安然若素，並無半點急切之意，尤其是晟陽神君，自三十年前開始參悟之後，便一直盤膝坐在那邊動也沒動，彷彿死了一般。

    夏琳琅自知脫困的希望只能寄託在楊開身上，索性不去浪費時間，大部分時間都在修行，偶爾走動走動，在各個空間碎片中穿梭來回，試圖有所發現，不過她每一次離去，歸來的時間都不定，畢竟她沒辦法控制自己會出現在哪一塊碎片上。

    有時候運氣好，數日便會重新出現在楊開的視野中，有時候運氣差，幾個月都不見蹤影。

    不過在這困頓之地除了沒辦法離開，倒是不用擔心碰到什麼危險。

    小乾坤中，楊開神念顯化。

    這三十年來，他並非一味地參悟，因為他知道真這樣做的話，容易鑽牛角尖，勞逸結合才是王道。

    而他放鬆精神的辦法，便是以神念化身，遊歷自身的小乾坤。

    外界三十年，小乾坤內已經六十年！

    凡人的一代已經過去了。

    六十年時間，小乾坤的變化顯著至極，如果說以前的小乾坤死氣沉沉的話，那麼如今的小乾坤便充滿了活力！

    上千萬生靈當年遷徙進這裡的時候，人口曾經銳減了一部分，畢竟生活環境的改變，水土的不服，及容易引來疾病和死亡，上千萬人口一度減少至八百萬左右。

    如今六十年過去，人口的數量不但恢復，還有所增加，具體增加了多少，楊開也不知道，儘管他只需要一個念頭便可洞察小乾坤內的一切，卻始終以一個外人的角度和立場，在遊歷中見證著自身小乾坤的種種變化。

    從那一場場遊歷之中，楊開收穫良多。

    生靈的繁衍生存，不斷地滋生出靈瑞之力，這六十年來，他的小乾坤底蘊自然持續增強，儘管這些年他從未修煉過。

    如今那上千萬生靈在小乾坤的疆域內開枝散葉，大大小小的城池已有數十座！更小規模一些的集鎮和村莊更是不計其數，整個小乾坤內，一片欣欣向榮。

    一處集鎮外，楊開的身影顯露，左右肩膀上各坐著一個小小的人兒，兩個小人只有巴掌大小，似是縮小了無數倍的小女孩，長的嬌俏可人，皆都身穿著綠色的衣裙，一人紮著雙馬尾，一人挽了個少女的髮髻。

    這兩個小人兒，自然就是木靈一族的木珠和木露兩人。

第四千六百七十七章 遊歷小乾坤

    自當年在星界將木珠和木露從東域帶出來之後，她們便一直居住在小玄界的藥園之中，替楊開打理藥園裡的諸多靈花異草。

    木靈一族對打理靈植一事有著與生俱來的天賦和常人難及的優勢，她們也樂意與花草為伴，所以這麼多年來，縱然她們兩個從未與外界接觸過，只在藥園中照料花花草草，卻依然滿足。

    楊開晉升開天時，自身小乾坤融合了小玄界，藥園自然也一併融合了過來，這些年來，兩個小木靈一直都生活在小乾坤中。

    能與花草為伴，兩個小木靈固然開心，但偶爾的時候也難免寂寞，尤其是楊開並沒有多少時間去陪伴她們。

    不過這種情況在小乾坤遷徙了眾多人口之後總算有所改變。

    楊開這些年在自身小乾坤中遊歷，每一次都會將兩個小木靈給帶上，兩個小傢伙對這種事也是極為熱忱，每次跟著楊開在外面遊歷，都能見識到許多好玩好吃的東西。

    “變化不小！”楊開抬頭望著面前牌坊上，銘刻的“七星集”三個大字。

    左邊肩頭上，性情稍微穩重一些的木珠道：“確實不小，我們上次過來的時候，這裡還只有一個小村莊吧？這才五六年時間，居然都變成集市了。”

    楊開心念一動，洞察乾坤，片刻後恍然道：“這附近有一家宗門入住了，所以才會吸引很多人來此定居。”

    那宗門，似乎是叫七星坊，而此地集市的名字，明顯也是以這宗門之名命名的。

    性格內斂，容易羞澀的木露坐在楊開的右肩膀上，吸吮著自己的手指頭，可憐兮兮地道：“那咱們還能吃到婆婆的糯米團子嗎？”

    木珠恨鐵不成鋼地隔空瞪她一眼：“吃吃吃，就知道吃，你已經胖了很多知道嗎？”

    木露嚇一跳，低頭望著自己，惶恐不安：“胖了嗎？哪裡胖了？”

    木珠斜眼望去，哼道：“自己胸口大了這麼多都不知道，還好意思問別人？”

    木露臉紅道：“本來就……那麼大……”

    木珠低頭望著自己的胸口，一臉憤憤！

    楊開哈哈一笑，寬慰道：“別怕，木珠嚇唬你呢，小木露苗條的很，身材也好！嗯，婆婆還在，而且好像在這裡面支了個攤子，咱們進去吧。”

    “好啊好啊！”木露連連點頭。

    走進集鎮，人氣撲面而來，雖說不比那些大的城池中人群熙熙攘攘的場面，但就這麼一個集鎮的規模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楊開一副普通的勁裝打扮，在這七星集中隨處可見，倒也沒人多在意他。

    兩個小木靈雖然一左一右坐在他的肩膀上，木露甚至還晃蕩著自己的兩條腿，開心地左右張望，但走過路過的，皆都仿若未見。

    楊開畢竟是小乾坤的主人，身為此地主宰，動用一點權利蒙蔽視聽自然手到擒來。

    徑直朝集鎮某處行去，街道一旁有一個小攤子，一位上了年紀的白髮老嫗正在忙碌，攤子不大，只有兩張桌子，每張桌子旁圍了四條長凳，此刻卻是人滿為患，還有不少人正端著大碗，蹲在一旁，一邊喝著茶湯，一邊吃著手中烤的金黃的糯米團子。

    上次楊開帶著兩個小木靈路過此地的時候，曾在這婆婆家中借住了一宿，婆婆孤身一人，無兒無女，便拿出了兩個糯米團子來招待。

    木露很喜歡那糯米團子的味道，這些年來一直念念不忘。

    數年過去，村莊已變成了集鎮，婆婆也在這裡支起了攤子。

    排隊等了片刻，便已輪到了楊開。

    “茶湯一文錢一碗，團子也是一文錢一個，小夥子要什麼。”婆婆問道。

    “來一碗茶湯，十個團子。”楊開笑了笑。

    婆婆抬眼瞧了瞧他：“小夥子胃口不小啊，十個團子能吃的下嗎？糯米這東西，撐胃，可別吃壞了。”

    楊開笑呵呵地拍拍肚子：“沒事婆婆，我飯量大！”

    婆婆點點頭，一邊忙碌一邊道：“小夥子，老婆子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怎麼看著有些眼熟？”

    楊開上前幫忙，笑著道：“婆婆忘記了？六年前我路過這裡的時候，晚上是婆婆收留了我，還給我做了兩個團子。”

    婆婆恍然道：“我想起來了，是你啊！”

    “是我是我！”楊開不迭地點頭，“婆婆做的團子好吃的很，這些年我常常想起那味道，這次路過這裡便特意過來找了找。”

    婆婆笑了笑道：“看樣子那天晚上你是沒吃飽。”

    楊開咧嘴一笑：“飯量是這幾年漲起來的。”

    婆婆搖了搖頭，不說話，動作雖慢卻一絲不苟地烤著糯米團子，香氣撲鼻，木露眼巴巴地瞅著，口水咽個不停。

    “婆婆這團子賣便宜了，分量十足，又好吃，怎麼也該三文錢一個才是。”楊開笑道。

    婆婆搖頭道：“神主恩賜，老婆子本該十多年前就死了，能活到現在已經很知足，況且我又無兒無女的，要那麼多錢財幹什麼？這些年收成不錯，風調雨順的，沒那麼多念想，就想著在死之前，讓這來來往往的人，多嘗嘗老婆子的手藝。”

    婆婆口中的神主，自然就是楊開。

    此地生靈或許不知道他們所生活的地方是一位開天境武者體內的小乾坤，卻都知道，這一方天地是有一位主宰十方的神主的。

    從梨花洞天遷徙到這裡，這數十年下來一切安穩，甚至早已至耄耋之年的婆婆，也多活了不少年月。

    只因小乾坤中生機濃郁，自然無形中延長了凡人的壽命。

    他們或許不知道這到底是為什麼，但長壽之人這些年持續出現，明顯說明這一方天地比原先的梨花洞天更適合生存。

    十多年前，婆婆無意間摔倒，本就是高齡的老人，怎經得起那慘痛一摔，本應就此離世，誰知在床上修養了十天半月之後，竟是傷痛全無了，再過一兩月，居然能下床走路了。

    而如今，婆婆已有百歲高齡！

    放在以往，這是不敢想像的，可如今光是這七星集中，便有十多位百歲高齡的老人。

    對從未修煉過的凡人來說，這已經是高夀了。

    很快十個糯米團子便做好了，楊開自己去盛了一碗茶湯。

    也不知誰高呼了一聲：“七星坊收徒大會開始了！”

    街道上人群呼啦啦地都朝一個方向湧去，徑直朝七星坊所在的方向跑去，原本熱熱鬧鬧的攤子，一下子也變得冷冷清清。

    楊開見狀也不以為意，正好坐在了空桌旁，一邊喝著茶湯，一邊吃著烤的金黃的糯米團子。

    婆婆收拾了多餘的碗筷，擦了擦手走到他旁邊坐下休息，關心道：“小夥子走南闖北這麼多年，也沒找個媳婦？”

    楊開笑了笑：“我有媳婦的，好幾個呢，都是好女人。”

    “是嗎？看不出來啊！”婆婆有些訝然，“既然有了媳婦，為何還四下流浪？女人啊，一輩子都繫在男人身上，男人有安穩了，女人才會有安身處。不是婆婆倚老賣老說你，你不應該把媳婦拋在家裡，應該多陪陪她們才是。”

    楊開隨口解釋道：“這不是聽說七星坊收徒嗎？便想著過來看看，走之前，家裡已經安頓好了。”

    婆婆頷首：“原來如此，若是能進七星坊修行的話，倒也是一條出路，不過小夥子，你年紀怕是不小了吧？七星坊收徒的要求很嚴格的，尤其是對年紀，似乎是有很高的要求。”

    楊開道：“沒關係，我就是去試一試。”

    “能這麼想就很好，不過你也別怕，若是進不了七星坊的話，就來婆婆這裡，我這攤子生意不錯，一個人也不怎麼忙的過來，你若能來搭把手最好不過。婆婆活不了幾年了，回頭死了，你就接手這個攤子，不敢說讓你大富大貴，不過吃飽飯總是沒問題的，好歹也要養活你那幾個媳婦，到時候你就把她們都接到這裡來。”

    楊開定定地瞧著她，原本不過是隨口一說，如今卻是不知該怎麼圓這個謊了，以他的眼力，自然可以看的出，婆婆是真心實意的，而且確實如她自己所言，壽元無多，老人家畢竟沒修行過，氣血之力已經開始衰竭，或許她自己都已經有所感知。

    “婆婆！”輕柔的聲音傳來，楊開轉頭時，面前不遠處不知何時已經站著一位布衣荊釵的女子，女子看起來有二十出頭的樣子，隨意地挽了一個婦人的髮髻，臉色微微有些發黃。

    臉色雖然不太好看，但這女子的長相卻是不俗。那粗陋的布衣不但沒有削減她的魅力，反而愈發襯托她的清麗脫俗。

    女子低著頭，似是察覺到楊開在看她，目光微微有些慌亂。

    讓楊開在意的不是她的容顏，而是她的肚子。

    女子明顯有孕在身，即便不刻意去感知，楊開也能察覺到她肚子裡有一個小小的生命正迸發著勃勃的生機。

    楊開定定地盯著那隆起的肚子。

    那一瞬間，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麼。

    女子愈發不安！

    察覺到這一點，楊開連忙收回視線，低頭對付面前的茶湯。

第四千六百七十八章 要生了

    “丫頭來了，等一下啊。”婆婆明顯是認得這女子的，蹣跚起身，從旁拿出一個油包，遞了過去。

    那油包裡包著的自然是糯米團子，約莫有七八個的樣子。

    女子連忙擺手：“用不了這麼多的。”

    婆婆不由分說將將油包塞到她手中，輕拍了拍她的手背道：“給你就拿著，跟婆婆不用客氣，況且這邊人都去了七星坊，東西也賣不完，放一夜就壞了，你現在有身子，一定要多吃點東西，孩子才能健健康康的。”

    女子低頭抿唇，眼睛微微發紅，最終還是斂衽一禮，道了聲謝，快速離去。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婆婆微微一聲歎息：“苦命的丫頭。”

    楊開貌似隨口問道：“怎麼現在還有吃不飽飯的嗎？”

    婆婆坐了下來，開口道：“那倒也不是，你年紀還小，怕是不太清楚，這片大陸與我們老一輩居住的大陸比較起來要好很多，只要有手有腳，吃飽飯是不成問題的。原本她和自己男人開了個小酒館，生意倒也還算紅火，不過幾個月前，那漢子醉酒之後不小心從樓梯上了摔了下來，死了。她懷著身子不便勞作，用光了積蓄，這就才饑一頓飽一頓的。”

    楊開點點頭：“婆婆心地善良。”

    婆婆笑了笑：“鄉里鄉親的，能幫一把就是一把，原本老婆子是想要她來我這裡幫忙的，不過她那模樣你也見了，不適合拋頭露面，這來來往往的人啊，總有一些見不得漂亮女人。”

    “人心叵測。”楊開深以為然。

    喝完了茶湯，楊開起身放下十一枚銅板，開口道：“婆婆，我去七星坊了。”

    “去吧去吧，那邊收徒大會已經開始了，很熱鬧呢，老婆子要是再年輕個七八十歲的，肯定也去看看。”婆婆揮揮手，又叮囑道：“就算沒被選上，也不要灰心，如今世道比以前好很多了，天底下總不會餓死你的。”

    楊開笑了笑：“要是沒被選上，我就回婆婆這裡幫忙賣團子。”

    “那好啊，婆婆這手藝正好也能傳下去，不過若是能被選上就更好了，能修行的話，比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可就金貴多了。”

    七星坊的收徒大會確實熱鬧非凡，山門外人山人海，對於拜入山門的要求雖然不是太高，但也不算低，尤其是對年紀這一塊限制的死死的。

    楊開跑過去走了一個過場，不出意外，在報名這一塊就被淘汰了！無他，年紀太大，那用來測試骨齡的道具顯示他赫然已有二十七八的年紀，若是修為足夠高的話，七星坊未必不會開個後門，可偏偏楊開表現出來的修為只不過真元境而已。

    這樣的年紀，這樣的修為，七星坊自然是看不上的。

    傍晚時分，楊開溜溜達達又回到了集鎮上。婆婆見了他，也沒多大意外，只是寬慰了他幾句，道一聲活人不會被尿憋死，以後就跟著她賣團子，將這門手藝發揚光大。

    楊開自然是不迭地頷首。

    夕陽西下，楊開推著板車，裝著婆婆賣團子的各種鍋碗瓢盆，與婆婆並肩朝城東一片區域行去。

    這裡本是那小村莊所在的地方，集鎮擴建便將這裡也融合了進來，不過此地無人修繕，所以依然顯得有些破敗，在整個七星集中，倒有些貧民窟的味道。

    手腳麻利地將東西從板車上取下來，又去一旁的水井裡打了水來清洗乾淨。

    婆婆在一旁笑眯眯地看著，滿意道：“手腳勤快，總會有飯吃的。”

    自這一日起，七星集糯米團子的攤位便多了一道年輕的身影，白天楊開便與婆婆一起推著板車出攤，兜售便宜的茶湯和團子，晚上婆婆便手把手地教他怎麼製作這種簡陋的食物，生意還算不錯，好的時候一天能賺個二三十文的樣子。

    那懷有身孕的女子便住在距離婆婆不遠處的一棟屋子中，有時候傍晚回來之後，婆婆便會讓他將賣剩下的團子送過去。

    頭一次敲門的時候，那女子死活不敢開門，無奈之下，楊開只能將包著團子的油包放在門口處。

    這一來二去熟悉了之後，女子對楊開倒是沒那麼警惕防備，尤其是在親眼看到婆婆與楊開一起出攤之後，不過也依然不敢與楊開多說什麼。

    每每楊開送團子過去，都只是拘謹地接過，道一聲謝。

    從婆婆那得知，女子叫做于露。

    楊開一道神念化身遊歷自身小乾坤，本是想要放鬆自身，一般遊歷個十天半月便會收回。

    不過在發現于露之後，不得不做出改變。

    那神念化身再沒被收回，不過本尊那邊也沒有半點鬆懈，一直在參悟那破碎空間的奧秘，只不過之前三十年時間進展緩慢，想要參悟透徹，也不知是猴年馬月之事。

    楊開倒也不急，反正被困在這破碎空間中也沒什麼危險，小乾坤中的事也需要他忙碌一陣。

    可以說，發現這個于露簡直就是意外之喜。

    不過如此一來，在楊開本尊專心參悟之時，小乾坤中的神念化身便時而會陷入一種呆滯的狀態，好似沒了魂一般，婆婆數次撞見，還以為楊開有什麼隱疾，看著好好的一個小夥子偏偏有癡呆的跡象，不免扼腕歎息。

    隨著時間流逝，于露的肚子愈發大了，婆婆有些放心不下，幾乎每日都親自去看望一下她，楊開更是每日都去集鎮外的小河裡抓魚，讓婆婆煮了魚湯送過去補身子。

    對此，婆婆打趣道：“小子，你不會是看上人家了吧？”

    楊開自然是矢口否認。

    婆婆也不知道有沒有相信，問過之後便不再多提，若楊開沒有婚娶，若是他不嫌棄人家曾嫁過人，還有了身孕，婆婆倒是樂意撮合兩人。

    相處數月下來，婆婆也是挺喜歡楊開的，小夥子手腳利索，聰明伶俐，幹活也勤快的很，性情溫和，跟著他就算不能大富大貴，總不會吃什麼苦頭。

    唯獨一點不好，就是不時地會發呆，不過倒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可惜楊開自己說過，他有好幾個媳婦，自然就不適合于露了。

    是夜，傾盆大雨。

    正在偏房中呆坐著楊開忽然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心念一動，回過神來的時候，耳畔邊已經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正房裡傳來婆婆起身的動靜。

    楊開連忙也爬了起來，打開大門，只見于露撐著一把油紙傘，但半邊身子依然都濕透了，衣衫緊貼著身軀，勾勒曼妙曲線。

    “怎麼啦？”楊開問道。

    于露臉色發白，有些哆嗦道：“房子塌了半邊，我不敢待下去了。”

    楊開抬眼朝夜幕中望去，一眼便看到于露的屋子塌了一片屋頂，她住的房子本就是老房子，年久失修，今夜雨勢不小，這才有此橫禍。

    楊開不禁出了一身冷汗，暗自慶倖那塌陷的房頂幸虧沒砸到人，否則後果難料。

    他也沒想到今夜雨勢會這麼大，方才本尊那邊正在參悟的緊要關頭，又是夜深人靜的，便沒多分心關注這邊，直到于露到了門前才被驚動。

    “先進來！”楊開連忙讓開身子。

    婆婆批了一件外衣，提著油燈走了出來，見是于露，也是一驚。

    楊開與她說明了情況，婆婆連忙頷首：“人沒事就好，回頭等天放晴了，讓楊小子給你修一修，在這之前，你就先跟老婆子住一起吧。”

    “謝謝婆婆，謝謝楊大哥。”于露眼睛微紅地道謝，臉色還是不免後怕。

    楊開忽然嗅了嗅鼻子：“你是不是什麼地方受傷了？”

    于露搖了搖頭：“沒有啊。”

    “那怎麼有血腥味？”楊開皺眉。

    婆婆似是想到了什麼，上前摸了摸于露的褲腿，手上一片黏濕，再將手放在眼前一看，滿目殷紅。

    “要生了！”婆婆抬起頭。

    楊開張大了嘴巴，于露也傻了眼。

    婆婆畢竟見多識廣，很快反應過來：“距離產期還有十天左右，應該是驚動了胎氣，小傢伙急著要出來了，楊小子，快去城西請穩婆，我之前已經與她打過招呼了，你就說是我請她過來，記得給她封個紅包。”

    “噯！”楊開應了一聲，掉頭就沖進雨幕之中。

    于露在後面喊道：“雨傘！”

    哪還見得到楊開的蹤影。

    “你趕緊進屋裡躺下。”婆婆扶著于露朝內屋行去，才剛將她安頓好，于露便已面露痛楚之色，顯然是肚子已經開始疼了。

    婆婆輕聲寬慰幾句，又急忙去煮開水，準備接生的一些東西。

    城西處，楊開沖到一棟房屋前，使勁拍著大門，焦急中夾雜著茫然失措。

    出道至今，生死搏殺無數，即便是遊走在生死一線間，也能安然若素，可他什麼時候遇到過女人生孩子？

    殺人他在行，可見證生命的誕生，他也是新手啊。當年雖然不經意間將楊霄從龍蛋中孵化出來，可孵化龍蛋跟生孩子是兩碼事。

    若不是婆婆指揮調度，他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其實以他小乾坤之主，六品開天的修為，幫一個在自己小乾坤中生存的女子接生自然沒有半點問題，但畢竟男女授受不親，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于露也是那種謹守婦道之人，定然不會願意發生這樣的事，所以當時婆婆吩咐完之後，楊開都不帶猶豫的，便徑直跑了過來。

第四千六百七十九章 趙夜白

    敲了好半晌，屋內才傳來一些細微的動靜，楊開耳力不俗，隱約聽到幾聲罵罵咧咧的聲響。

    房門打開，一個徐娘半老的臉龐從裡面探出，睡眼惺忪，皺眉望著楊開，打著哈欠道：“這麼晚了有什麼事？”

    楊開後退一步，抱拳道：“夫人見諒，于娘子要生了，婆婆讓我請您過去一趟。”

    “于娘子？”穩婆一時沒想起是誰，片刻後才恍然：“是城東的吧？”

    “正是！”楊開連忙點頭。

    穩婆頷首道：“周婆婆之前與我打過招呼了，這不是還沒到日子嗎？怎麼今夜就要生了？”

    “今夜大雨，于娘子家裡出了點變故，許是驚動了胎氣。”

    穩婆見多了這種事，倒也不以為意，揮揮手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你不跟我一起去嗎？”楊開愕然。

    穩婆笑了笑：“女人生孩子，沒這麼快的，才剛有點動靜，我現在就算過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等天亮了再去不遲。”

    這般說著，便要關上大門。

    楊開一腳踏出，抵住房門，急急道：“我來之前于娘子已經見紅，怕是等不到天亮！”

    穩婆上下瞧他一眼，嘴角一勾道：“這麼關心那小娘子，孩子是你的啊？”

    楊開無心與她糾纏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想起婆婆之前的吩咐，連忙將一個錢袋遞了過去：“夫人幫幫忙。”

    穩婆接過錢袋，掂量了幾下，隨手揣入懷中，不耐道：“聽我的沒錯，接生孩子這種事我做的多了，等天亮再過去絕對不遲，真若出了什麼事我負責，而且眼下雨勢這麼大，你叫我怎麼過去？這一路淋過去，非得生病不可。”

    楊開皺眉道：“沒有雨是不是就可以過去了？”

    穩婆嗤笑一聲：“怎麼？老天爺下雨不下雨你還能管得……著？”

    最後一個字出口的時候，穩婆臉上的笑容迅速消融，化作驚愕，只因那傾盆而下的大雨，竟在這一刻陡然停了下來，不但如此，籠罩蒼穹的烏雲也迅速退散，清冷月光傾瀉而下，照亮人間。

    穩婆抬頭看天，一臉茫然。

    “夫人，人命關天！”楊開苦口婆心，眼睛直直地盯著她。

    穩婆有些驚疑地瞧了瞧楊開，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慌亂道：“你等等，我準備一下就過來。”

    楊開點點頭。

    片刻後，穿戴整齊的穩婆走出，跟著楊開急急朝城東行去。

    到了婆婆家門前，已經可以清楚地聽到淒厲的叫聲劃破夜空，兩人進了屋內，楊開高聲道：“婆婆，人來了。”

    婆婆的聲音響起：“快進來。”

    楊開扭頭看了一眼穩婆，後者一個激靈，生了四條腿一般，不迭竄進內屋中。

    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傳入耳中，幾乎讓人感同身受。

    楊開從未想過，女人生孩子竟是這般場景，愈發能感覺到生命的脆弱和來之不易。

    “楊小子，燒水！”屋內傳來婆婆的聲音。

    楊開連忙應著，沖進廚房燒水去了。

    半個時辰後，一盆盆血水被婆婆端出來，倒進外面的溝渠中，而屋內於露撕心裂肺的吶喊，聲勢也漸漸弱了下去。

    “不成了啊周婆婆。”穩婆的聲音響起，“難產，血崩，任何一樣對咱們女人來說都是一腳踏進了鬼門關，于娘子兩樣都沾上了，神仙也救不活了。”

    “就不能再想想辦法？”婆婆急急問道。

    穩婆道：“我哪有什麼辦法，若是能請的七星坊的高人過來，或許還能救回于娘子，可如今……我只能說盡力把小的保下來。”

    “七星坊距離這裡不算近，趕不及了。”屋內，婆婆搖頭，渾濁的雙眸一片黯然。

    “保……保住孩子……”于露的聲音斷斷續續。

    屋外，楊開低聲道：“木珠，木露，你們兩個去幫忙，穩住她的生機。”

    一直坐在他肩膀上，對屋內情況牽腸掛肚的兩個小木靈聞言都連忙頷首，煽動翅膀，無聲無息地沖了進去。

    楊開心念動間，小乾坤內大量生機源源不斷地朝屋內彙聚而去。

    一炷香後，一聲明亮的嬰兒啼哭聲響起，劃破雲霄，與此同時，天生異象，月光彙聚成束，從高空中打下，直照於露所在的屋子，虛空震動。

    不過在楊開的有意干擾之下，這異象除了他一人之外，其他人根本不可見，不可聞。

    “生了生了！”穩婆驚喜的聲音傳出，婆婆也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氣。

    木露悄無聲息地從裡面飛了出來，眼眶紅紅的，看樣子裡面的事對她觸動不小。沖楊開點點頭，示意一切安好，便又返身進了內屋。

    裡面又是一陣忙碌，好片刻後，穩婆才一邊朝外走著一邊對婆婆叮囑道：“一月之內，不要沾水，不要遇風，她這次能死裡逃生算是運氣，若是不好好照顧的話，說不定會留下什麼隱患。”

    婆婆笑著道：“老婆子雖然沒生過孩子，但這些東西還是知道的，辛苦你了。”

    穩婆本來似是要拿捏一下，乍一眼看到站在外面的楊開，身子又是忍不住一抖，連忙道：“不辛苦不辛苦，應該的。”

    婆婆抬頭對楊開吩咐道：“楊小子，再準備一封紅包。”

    楊開早有準備，又取出一個錢袋來，雙手遞過去：“多謝夫人了。”

    穩婆連忙擺手：“客氣了客氣了，紅包之前我已經收過，不能再收了。”

    這般說著，不迭地走了出去，頭也不回一下。

    目送她離去，婆婆感慨道：“人家這接生的手藝就是好啊，于娘子本來已經一腳踏進鬼門關了，沒想到居然逢凶化吉，不但人沒事，孩子也平安出生了，這紅包不能省，回頭你給人家送過去，怎麼說也是救了兩命之恩。”

    “好勒，婆婆你放心，明兒我就送過去。”楊開連忙頷首，低聲道：“婆婆，是男孩女孩？”

    “男孩。”婆婆笑了笑，“這下于娘子對老趙家也有個交代了，我去照顧于娘子，你抽空歇一歇吧，忙了一夜了。”

    “婆婆你也注意休息。”楊開關心一聲。

    翌日，楊開又去找了一趟那穩婆，好說歹說才將紅包送出去，再去集鎮外的河中抓了幾條大魚回來。

    聽到動靜，婆婆抱著孩子走了出來，對楊開道：“于娘子說這次多虧了你冒雨請來穩婆，也不知道怎麼謝你，讓你看看孩子。”

    楊開連忙放下手中的魚，使勁擦了擦手，這才小心翼翼地將孩子接過來。

    許是才吃飽，孩子睡的安靜，生的粉雕玉琢。

    抱在手上，楊開能清楚地感知到，小乾坤中空間法則的道痕與這孩子的氣息極為契合，甚至正在緩慢地融入孩子體內。

    早在小傢伙還在他娘親肚子裡的時候，楊開就感覺到了，若非如此他也不至於對那於露這般上心。

    婆婆以為他對人家有意，實際上楊開是對那肚子裡的孩子感興趣，只不過這種事實在不好解釋。

    後繼有人！楊開腦海中忽然蹦出這麼一個念頭。

    他從未想過，在自己小乾坤中圈養生靈，居然還有收穫這麼一樁好處，以這孩子先天便與空間法則的道痕契合程度來看，他足有資格成為自己的衣缽傳人，若是天資再出色一些，勤奮一些，未來在空間之道上的造詣，未必就會比他差到哪去。

    他正是青壯之時，自然不急著尋找自己的衣缽傳人，所以以前也從來不曾想過這件事。

    不過既然合適的傳人已經出現，楊開也不介意花費一些時間來雕琢一二。

    剛出生第二天的孩子，身上還有些皺巴巴的痕跡，楊開從未抱過這麼小的嬰兒，強如他六品開天的修為，也是有些手忙腳亂的，唯恐自己稍微用點力氣便傷了他。

    婆婆在一旁指點他抱嬰兒的正確姿勢，讓楊開臉色尷尬。

    “方便的話，給孩子取個名吧。”婆婆忽然道。

    楊開愕然：“這合適嗎？”

    雖說早有意將這孩子收為弟子，但畢竟非親非故的，取名字這種事怎麼也輪不到自己吧？

    婆婆朝屋內努嘴道：“于娘子的意思，她不知怎麼取名，老婆子也不會，孩子爹走的突然，生前更沒留下什麼隻言片語，也就只能靠你了，看你樣子也是讀過書的，你就當幫幫忙。”

    聽婆婆這麼說，楊開也不再推辭，略一沉吟道：“孩子出生的時候，夜盡天明，東方微白，就叫夜白吧，孩子姓趙，便是趙夜白！”

    他說的稍微大聲了點，自然是要屋內的於露聽見。

    婆婆頷首道：“夜盡天明，苦盡甘來，好兆頭，于娘子，孩子的名定下了？”

    於露稍微有些虛弱的聲音傳來：“定下了，謝謝楊大哥！”

    楊開笑道：“也不是什麼好名字，孩子長大了別埋怨我就行。”

    于娘子道：“不會的。”

    婆婆從楊開手中接過孩子：“孩子太小，不能待在外面太長時間，我先抱回去。”

    “我去殺魚！”楊開轉身提著幾尾魚走了出去。

第四千六百八十章 青梅竹馬

    七星集，數年時間的發展，規模比以往越發大了。依託七星坊這個宗門，也吸引了許多人氣。

    街道上，一群孩子飛奔打鬧，跑在最前頭的是一男一女，都只有七八歲的模樣，後方四五個大孩子追逐不停，領頭的更是怒意熊熊，一邊朝前方兩個孩子扔著土疙瘩，一邊喊道：“趙小白，你給我站住！”

    大孩子年長幾歲，力氣不小，扔東西的準頭不錯，拳頭大小的土疙瘩正砸在趙小白的後背上，砸的他哎吆一聲，差點栽倒在地上。

    他腳步不停，拉著身邊小女孩的手，悶頭朝前奔逃，轉過一個彎，徑直朝一個賣糯米團子的攤位沖去，輕車熟路地躲進了板車下方。

    看這架勢，明顯躲過不止一次。

    一群大孩子追出來，哪還有趙小白的蹤影，四下搜尋無果，只能悻悻離去。

    “出來吧。”忙了半天的楊開擦了擦手上的油漬，抬腳朝板車下方踢了踢。

    兩個小人兒從車下爬了出來，鼻青臉腫的趙小白沖楊開咧嘴，露出憨憨的笑容。

    另一個小女孩眼睛紅紅地望著他，抬起手摸了摸那淤青的地方，泫然欲泣：“小白哥哥，疼不疼？”

    趙小白齜牙咧嘴，卻是硬氣道：“一點都不疼！”

    楊開伸手捏住他的臉，擰了一把。

    “疼疼疼！”趙小白連忙求饒，說完之後又怕身邊小女孩多想，拍著胸脯道：“小雅別擔心，這點小傷，我睡一覺就好了。”

    趙雅點點頭。

    看他在異性面前充好漢的模樣，楊開在一旁猛撇嘴。

    不過無論是趙小白還是趙雅，對此卻都深信不疑，因為這些年來無論趙小白怎麼磕磕碰碰，只要睡上一覺，便傷勢全無。

    這一點讓于露和周婆婆也都驚奇不已，只覺得這孩子怕是有什麼常人無法察覺的天賦異稟。

    “怎麼惹到人家了？”楊開給兩個孩子一人遞了一個糯米團子，隨口問道。

    趙小白伸手接過那個較小的團子，大口吃著，含糊不清道：“不是我惹他們，是苗飛平他們要欺負小雅，我跟他們說道理說不通！”

    “然後就被打一頓？”楊開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趙小白臉一紅，糯糯道：“娘說不能跟人打架，我就沒還手，只能跑了。”

    “那要是有一天，你跑都跑不掉怎麼辦？”楊開問道。

    趙小白愣了一下，憨笑道：“不會的，我跑的快！他們追不上我，而且再過幾個月，七星坊的收徒大會就要開始了，到時候我就去試試，娘說若是能拜入七星坊的話，那以後就能修行，就是武者了！”這般說著，他狠狠一握拳頭，扭頭沖趙雅笑著道：“雅妹妹，以後我保護你。”

    趙雅露出甜甜笑容，重重點頭嗯了一聲。

    趙小白忽然兩眼冒光地望著前方走過了一行三人：“看，是七星坊的人！”

    那前方走過三人，一男兩女，男的豐神俊朗，女的風華絕代，皆都穿著七星坊弟子的白色服飾，宛若幾片潔白雪花。

    趙小白眼中滿是崇敬和渴望：“等我拜入七星坊，也能穿上這身衣服。”不忘對趙雅說：“小雅長大了，肯定也能這麼漂亮。”

    趙雅小口小口地吃著糯米團子，輕輕點頭：“等我長大了，就嫁給小白哥哥！”

    “咳咳咳……”趙小白一口糯米團子噎在嗓子眼，差點沒憋死，伸手朝楊開求救：“楊大叔，給我一口茶湯！”

    “慢點吃！”楊開哭笑不得，端來一碗茶湯遞過去，伸手在趙小白後背上輕輕一拍。

    待兩個小傢伙吃完，楊開才揉了揉趙小白的腦袋：“天晚了，回家去吧，別讓你娘擔心了。”

    “知道啦。”趙小白起身，招呼一聲趙雅，兩個小傢伙如兩條泥鰍一般在人群中鑽了鑽去，很快不見了蹤影。

    很快，楊開也收攤回家。

    自前年起，楊開便一人出攤了，周婆婆畢竟年紀老邁，不適合老是在外奔波走動，楊開便讓她在家裡安心待著。

    不過讓周婆婆感到奇怪的是，這數年時間下來，她不但沒感覺自己更老，反而精神旺盛了許多，原本以為自己活不了幾個年頭，可看樣子，再活個十年都不成問題。

    婆婆對楊開極為滿意，唯一抱怨的便是楊開這數年來沒有回過自己的家，家裡那幾房媳婦可怎麼辦？

    畢竟一個大男人常年不歸家，可是什麼事都會發生的。

    開始的時候，婆婆還會勸說楊開，找機會回家看一看，若是捨不得的話，便把媳婦也接過來，七星集人氣不錯，糯米團子攤位的生意也還行，總能養活一大家子，後來見楊開無動於衷便不再勸說。

    下意識地以為楊開說他有好幾房媳婦的話，只是當初的戲言，否則這麼一個大男人怎麼放心把媳婦扔在家中不管？楊開也不像是那種不顧家的人。

    回到家中，婆婆早已燒好了飯菜，還特意盛了一盆魚湯出來：“給于娘子送去，兩個孩子正在長身子，她一個人帶兩個孩子也夠辛苦的。”

    “好勒！”楊開應了一聲，接過魚湯朝于露的屋子走去。

    兩家距離不遠，若非如此，當初于娘子夜雨之時也不會來找婆婆。

    才到屋前，趙小白和趙雅便一併湧了過來，小傢伙接過楊開手中魚湯，扭頭沖屋內喊道：“娘，楊大叔來了。”

    屋內一個布衣荊釵的女子連忙走了出來，正是于露，看樣子是在做飯，白皙的臉上有些黑乎乎的痕跡，頭上紮著一方布巾，靦腆道：“楊大哥來了。”

    楊開點點頭：“婆婆燒了魚湯，給你們送一點過來。”

    于露感激道：“這麼多年，都是婆婆和楊大哥一直幫襯，謝謝你們了。”

    楊開笑道：“鄉里鄉親的，說這些話就見外了，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于露猛地抬頭：“楊大哥。”

    楊開回頭看她。

    于露手絞著衣服，似鼓起了很大的勇氣，這才道：“要不留下來吃個便飯？”

    楊開笑著擺手道：“下次吧，婆婆已經燒好飯菜了。”

    目送楊開離去，于露微微歎了口氣，她也沒有太多的想法，只是想請這些年一直幫著她的楊大哥吃一頓自己做的飯菜，只是寡婦門前是非多，以前實在不敢開口，這一次雖開了口，卻也不敢堅持。

    “楊大叔要是我爹就好了。”趙小白忽然道。

    于露臉色緋紅，敲了一下自己兒子的腦袋：“瞎說什麼？”

    這些年來，街坊四鄰的緋言緋語已經夠多的了，這話要是讓旁人聽到，那可就真的傾盡三江五湖之水也洗不清了。

    趙小白吐了吐舌頭，沖娘做了個鬼臉。

    從孩子手中接過魚湯，于露道：“楊大叔對你們一直很好，你們兩個的名字，都是楊大叔取的，長大了之後，一定要孝敬他知道嗎？”

    兩個孩子一起點頭。

    “去洗手吃飯吧。”于露吩咐一聲，兩個孩子一股腦地沖進房內，她又抬頭朝楊開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這才走進屋中。

    她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會兒女雙全。

    小白是她的親生兒子，這麼多年來，她一直不曾忘記那個雨夜，在鬼門關前垂死掙扎，莫名地一股暖洋洋的力量湧入身軀，竟讓母子平安。

    而就在小白出生才剛一個月的時候，一天夜裡，屋外忽然傳來了嬰兒的啼哭聲，她打開房門一看，才發現有一個女嬰被丟棄在自家的房門口。

    這便是趙雅了。

    對於趙雅的身份，于露沒有隱瞞，好在這孩子心性善良，對世道從未有過抱怨，跟著自己吃了不少苦頭，卻是天生樂觀。

    她不知道的是，趙雅這孩子是楊開送過來的。

    這孩子的父母還在世，只不過那一家子有些重男輕女的念頭，當初趙雅出世才幾日，便被其父親偷偷地丟進了山中。

    小小嬰兒還沒看清這個世界便被無情遺棄。

    楊開身為小乾坤之主，神游小乾坤時，無意間看到這一幕，自然不能不管。

    正好于露剛生了孩子不久，他便將趙雅放在了于露家門口，反正一個孩子是養，兩個孩子也是養，也當是給趙夜白找了個玩伴。

    兩個小傢伙吃著同樣的奶水長大，真真正正的算是青梅竹馬了。

    屋內，燭火搖曳，楊開與婆婆吃著晚飯。

    婆婆幾次欲言又止，卻都忍了回去。

    楊開見狀笑道：“婆婆，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婆婆點點頭：“是有話，就是不知合適不合適。”

    楊開道：“婆婆有什麼話儘管說，跟我之間哪有不合適的？”

    “那我可就說了啊。”婆婆放下碗筷，認真地望著楊開道：“你覺得于娘子怎麼樣？”

    楊開正色道：“溫柔賢慧，知情善意，是個好女子，就是命苦了一些。”

    “是啊，命苦了一些。”婆婆似是想起了什麼，微微歎息道：“都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于娘子原先的男人倒也算不錯，就是命短了，不經意的摔倒就去了，可憐孤兒寡女這麼多年，家裡也沒個男人照顧，她還好心好意地收留了一個小雅丫頭，這日子就更難過了。”

第四千六百八十一章 七星坊太上

    “你要是不嫌棄的話，明天我找個媒人上門給你說說去？”周婆婆望著楊開，語重心長：“你也老大不小，該成家立業了。”

    經過這麼些年的相處，她顯然覺得楊開當初說自己有好幾個媳婦是隨口一言，若非如此，也不會有這個提議。

    楊開也沒解釋的意思，只是道：“婆婆，真要是有媒人上門，肯定是要被于娘子打出去的，就不要給她添麻煩了。”

    婆婆聞言怔了下，歎了口氣：“這倒也是，于娘子她啊……就是有點死腦筋。”

    其實在此之前，她也曾探過于露的口風，這些年來，于露孤兒寡母，楊開照顧頗多，她自然心存感激，尤其是楊開對待小白和小雅兩個孩子，說是視如己出也不過分。可她畢竟是嫁過人，生過孩子的。

    若她只是個姑娘家，定不會有那麼多顧忌，如今的她，只想將小白和小雅兩個孩子好好養大，不敢更沒資格去奢求什麼別的。

    吃罷晚飯，楊開收拾碗筷，婆婆自去歇了。

    待到夜靜人深之時，偏房中，楊開起身，一步邁出。

    七星坊，作為虛空大陸一家二等勢力，這些年發展不錯，主要是當初七星坊的坊主開山立派的位置比較好，方圓千里之內，沒有別的成氣候的宗門勢力與之競爭，如此一來，這附近有什麼修煉的好苗子，自然都會統統流入七星坊中。

    在整個虛空大陸，有帝尊境強者坐鎮的，才有資格稱為一等勢力，七星坊沒有屬於自己的帝尊境，最高也就是道源境的存在，坊主雖已是道源三層境，但距離晉升帝尊，還是需要一些年月的。

    是夜，七星坊諸多高層彙聚一堂，正在商議數月之後收徒大會的事宜。

    七星坊每三年開一次山門，每當這時，收徒大會都會成為方圓千里最熱鬧的盛事，許多外地交好的宗門也都會來觀禮，七星坊這邊自然不敢馬虎大意。

    大殿內眾人正聊的熱火朝天，驀然一股恐怖威壓從天而降。

    諸人臉色齊變，紛紛起身，七星坊坊主上官積更是一步踏出大殿，臉色凝重地朝濃墨般的夜幕中望去，抱拳朗喝：“不知哪位前輩大駕光臨，七星坊上官積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身後一群跟出來的長老護法皆都神情凝重，悄悄吞咽口水的聲音此起彼伏。

    無他，那威壓之盛，絕對是帝尊境強者才能釋放出來的！

    如此強者，在整個虛空大陸都是最頂尖的一批人了，這樣的人物基本上都是各大宗門的掌教門主。

    深夜不告而訪，不知是敵是友，自然讓人驚疑，好在來人看起來並沒有惡意，方才那威壓也只是一閃而逝，並沒有半點壓迫之意，似只是彰顯一下身份而已。

    夜幕中，一道身影漫步行來，眾人瞪大了眼珠子一瞬不移地望著，直到來人近前了，這才看清來著居然是一個穿著粗布衣衫，身形英偉的青年男子。

    男子封神如玉，看起來只有二三十歲的樣子，但誰也不會真的認為他只有這麼點大，能修行至帝尊境的，又怎麼可能如此年輕？

    來人面含微笑，走到近前沖眾人微微頷首，卻不給人半點倨傲之感，反而有些如沐春風，開口道：“本座楊開，遊歷虛空大陸數十載，途徑貴寶地，心血來潮，隱覺貴寶地與我有緣，特前來一看，如有叨擾之處，還望見諒！”

    楊開此來，在上官積等人眼前展露出來的容貌與本來樣貌截然不同。

    倒不是他易容了，事實上，他的模樣沒有半點變化，只不過動用了一些小乾坤之主的權利，讓眼前眾人看到的與真實不同。

    上官積臉上堆著笑容：“豈敢豈敢，前輩能大駕光臨，七星坊蓬蓽生輝。”

    心中卻是翻起了驚濤駭浪。

    眼前這位居然是心血來潮跑到這裡來了，他沒有懷疑楊開的話，人家堂堂帝尊境，若是真要為難一個七星坊，此地眾人想攔也攔不住，隨隨便便就可以滅了滿門。

    而帝尊境這等強者，偶有心血來潮時，定是感應到了什麼。

    說話間，上官積腦海中念頭急閃，七星坊內有什麼東西能讓這樣一位帝尊境感興趣嗎？更讓上官積感到奇怪的是，以前自己為何從未聽說過虛空大陸有這麼一位帝尊境！

    整個世界總共也就這麼多帝尊境，每一個都有名有姓，可楊開這個名字，聽起來卻是極為陌生。

    按下心頭疑惑，熱情至極地將楊開迎入大殿。

    收徒大會的事也不好再討論下去了，七星坊只是個二等勢力，夜深之時帝尊境強者蒞臨，在不知來人意圖的前提下，自然是只能小心翼翼地陪著，免得不小心在什麼地方惹惱了人家，那才是真正的無妄之災。

    不過很快，氣氛便熱絡起來。

    因為七星坊諸多高層發現，這位楊大人性情很是溫和，並沒有半點帝尊境強者的架子，也沒有一點看不起他們的意思，原本只是上官積這個七星坊坊主在與楊開隨口閒聊，不過在楊開回答了他一個關於修行上的問題之後，眾人的話匣子便按捺不住了。

    他們修行之中，或多或少都遇到一些問題，苦於沒有帝尊境指點，往往只能自己摸索，也不知是對是錯。

    如今被楊開三言兩語一番點撥，頓時都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

    短短不到一個時辰，七星坊一眾高層望向楊開的目光便崇敬的無以復加，那看似隨口的點撥，或許能讓他們節省許多年的苦修，少走很多彎路。

    這對任何一個武者來說，都是莫大的恩情。

    “好了，楊大人一路奔波，定也勞累了，你們就先不要叨煩大人了。”眼見眾人問題不止，上官積不得不開口打斷。

    雖說這位楊大人看起來極為耐心，但做人也要知足才行，今夜在場眾人都收穫巨大，只要好好消化，實力定可更上一層樓，甚至上官積本人對閉關衝擊帝尊境，都已有了一些方向。

    側著身子面向楊開，上官積客客氣氣道：“大人此前說與我七星坊有緣，不知我七星坊有何物入了大人法眼？還請大人告知，七星坊只要能拿的出來，定不推辭。”

    得了人家這麼多好處，上官積也不願小氣，若是七星坊真有什麼東西被人家看上，他也不介意拿出來與這位楊大人結個善緣。

    楊開聞言，裝模作樣掐指一算，眾人屏氣凝神地觀望，只見楊開神色變幻不定，好一會才搖頭道：“緣法未到。”

    上官積一笑道：“既是緣法未到，那也不急，大人只管在我七星坊住下，什麼時候緣法到了，什麼時候再與晚輩說明不遲。”

    楊開頷首：“其實眼下我倒是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上官坊主是否能夠應允。”

    上官積道：“大人但說無妨。”

    楊開道：“自當年遷徙進這片虛空大陸，本座便一直在外遊歷，這些年來也算是走遍了整個大陸，如今此地既有緣法，本座倒是想在此定居下來。”

    大殿內眾人都一臉驚愕，上官積容光煥發，激動道：“大人的意思是……要加入我七星坊？”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眼珠子瞪的都比平常大了一些。

    楊開微微頷首：“不知七星坊這邊方便不方便，若是不方便的話，還請坊主容我在山下結廬而居。”

    “方便！方便！怎麼不方便！”上官積霍然起身，激動的無以復加，臉上一片紅潤之色，“大人能紆尊降貴加入我七星坊，是七星坊的福氣，哪能有什麼不方便的？”

    旁邊一群人都猛點頭，跟小雞啄米似的。

    開玩笑，眼前這位可是帝尊境，雖不知是幾層境，但總歸是這虛空大陸最頂尖的一波人。若能得他加入七星坊，那七星坊便可一躍成為一等宗門！

    莫說楊開這麼性情溫和的一個帝尊境，便是那囂張跋扈的，七星坊也不會拒絕，有帝尊境坐鎮，跟沒帝尊境坐鎮是兩碼事，宗門的底蘊一下子就不一樣了，為此就算付出一些代價，也未嘗不能接受。

    “那就多謝坊主了！”楊開微笑頷首。

    上官積強行壓下心頭激動，整理了下措辭道：“大人要加入七星坊，自是我七星坊上下的榮幸，以大人修為之尊，不妨擔任我七星坊的太上長老如何？”

    楊開也不跟他們客氣，堂堂六品開天擔任這麼一個連帝尊境都沒有的宗門太上長老有什麼好謙虛的，當下頷首道：“可！”

    頓時，以上官積為首，一群人齊齊起身，躬身拜道：“見過太上！”

    楊開道：“承蒙七星坊看的起，既擔了這太上之名，本座便送你們些見面禮吧。”

    伸手朝前點去。

    眾人抬眼時，都看到那手指似輕輕地點在自己額頭上，緊接著一股溫和的力量自額頭湧入身軀，瞬息間全身暖洋洋的，體內力量流轉似都暢通不少，若只如此也就罷了，關鍵在那溫和的力量入體之後，腦海中各種靈光閃動，許多以前未曾參悟的玄機，在這一刻竟是豁然開朗。

    有一位修為只有道源一層境，在此境界困頓多年的長老，竟是身形一陣，瞬間突破桎梏，晉升道源兩層境！

第四千六百八十二章 收徒大會

    一指之力，竟助人突破桎梏，晉升道源兩層境，如此離奇之事，聞所未聞！

    大殿內眾人的神色愈發恭敬，那晉升的長老更是一揖到地，顫聲道：“多謝太上再造之恩！”

    他的資質不算太好，年紀也大了，本以為自己這輩子道源一層境便是頂峰，再無寸進的可能，誰知今夜竟悍然突破兩層境，甚至他可以感覺，若是自己再努力一些，未必沒機會突破三層境。

    此等大恩，不啻再造！讓其他人看在眼中，也都是羨慕不已。

    “是你自己這些年積累之效，我不過推波助瀾。”楊開微微一笑，轉頭看向上官積：“坊主，我擔任七星坊太上之事，還請秘而不宣。”

    上官積微微一怔，雖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但還是恭敬頷首：“太上放心，此事只有大殿中諸人知曉，不會流出大殿之外。”

    心中不免有些惋惜，他剛才還打算好好造勢一場的，將七星坊多了一位太上長老的事宣揚出去，如此一來，七星坊一等宗門的名頭就算是坐實了，在虛空大陸的地位也能攀升一些。

    不過既然新任的這位太上要秘而不宣，他也只能照辦。

    夜已深，上官積讓一位身材豐腴的女長老親自領著楊開入主一座靈峰。他也算是揣摩出這位新太上的一些心性，比較低調，不喜張揚，所以便做主將他安排到了一座稍微偏僻的青玉峰上了。

    七星坊佔據靈峰三十八座，青玉峰只能算是中等，位置也比較偏僻，所以一直都無人問津。

    反倒是楊開入住之後，對此極為滿意，讓上官積暗暗鬆了口氣。

    接下來數月時間，一切安穩無事，新太上在青玉峰中更是深居簡出，基本不露面。

    上官積一直提著的心稍稍放下，之前楊開讓他對其出任七星坊太上長老之事秘而不宣，他還曾懷疑這位太上在外面是不是有什麼強大的仇家，擔心被人尋仇，若真如此的話，那七星坊這次可是禍福參半。

    可如今看來，似是自己想多了。而且通過這幾個月的觀察，發現他對七星坊確實沒有半點惡意，好像真的只是厭倦了四處奔波的日子，隨意找了個地方定居下來。

    這對七星坊來說自然是天大的好事，雖然不能對外透露自家宗門多了一位帝尊，但有如此強者坐鎮，七星坊高層心中也多了許多底氣。

    既知這位太上長老性喜幽靜，上官積便吩咐下去，讓人不要去輕易打擾。

    七星集上，楊開依然每日出攤，他本就是以神念化身遊歷自身小乾坤，化身一道跟化身兩道並無太大區別。

    數月之後，七星坊三年一度的收徒大會召開，方圓千里熱鬧非凡，連帶著七星集來往的武者也多了不少。

    集鎮口，楊開站在那裡，望著于露給兩個孩子整理衣服，又仔細叮囑他們在外一定要聽話，若是能拜入七星坊自然最好，如果被淘汰了也不要傷心。

    兩個孩子都點頭。

    片刻後，于露一手一個拉著趙夜白和趙雅走到楊開面前，眼眶紅紅地道：“楊大哥，兩個孩子就託付給你了。”

    楊開咧嘴一笑：“放心吧于娘子，一定不會讓他們有事的，若是他們能拜入七星坊，我回來給你報訊，若是沒被留下，我就帶他們一起回來。”

    于露輕輕點頭，輕輕地推了兩個孩子一把：“去吧。”

    兩個孩子轉過身，一起抱住了于露，于露手捂著嘴唇，香肩顫抖。

    楊開抬頭眺望遠方，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每一次外出的時候，爹娘是不是也是這種心情。

    直到一大兩小走出了很遠，再回頭的時候，那纖細的身影依然集鎮口處，遠遠地望著。

    七星集本就是依託七星坊而建立起來的，所以兩者距離並不是太遠，不過三五十裡地而已。

    楊開背著一個小包裹，一手一個拉著兩個孩子，一步步朝七星坊趕去。

    背後傳來轟隆隆的馬車聲，三人讓道一旁，馬車擦肩而過的時候，從車廂內探出一個十歲孩子的腦袋，對著趙夜白揮舞拳頭道：“趙小白，別讓我在七星坊裡看到你，要不然定打的你屁股開花！”

    趙夜白沖他做了個鬼臉，趙雅彎腰從地上撿起一塊石子狠狠扔了出去，嚇得那孩子連忙縮回腦袋。

    楊開咧嘴笑望孩子間的打鬧，那車廂裡的孩子他也是認得的，正是幾個月前追的趙夜白和趙雅躲進他攤子下面的苗家小子，苗飛平，家境比身邊兩個孩子自然是要好一些，而且資質很不錯。

    早在兩個月前，便有七星坊的長老下山辦事，無意間碰到了苗飛平，當場便要收徒，這一次過去也只是走個過場，與趙夜白的前途未定不同，他是鐵定能拜入七星坊的。

    七星坊前，人山人海，四面八方趕來拜師的絡繹不絕，年紀也是有大有小，小的如趙夜白和趙雅這般，大的有十幾二十歲的。

    楊開領著兩個孩子奔波了許久，這才報上名，每人領了一個刻有編號的木牌，測試還沒有開始，趙雅盯著一旁賣糖葫蘆的小販眼睛都不轉一下，紅彤彤的糖葫蘆是那麼的吸引人。

    楊開上前買了三串，一人一串蹲在角落裡吃的不亦樂乎，兩個孩子偶爾視線觸碰，都是甜甜地笑著。

    “楊大叔，我若是沒被選上怎麼辦？”趙夜白忽然有些憂心自己的前程。

    楊開隨口道：“你年紀這麼小，沒被選上就下次再來。”

    趙雅卻對趙夜白有莫名的信心：“小白哥哥肯定能被選上的。”

    趙夜白咧嘴一笑：“小雅肯定也可以。”

    苗飛平不知從哪竄了出來，對趙夜白道：“趙小白，你就死心吧，就你那瘦胳膊瘦腿的樣子，肯定要落選。”

    他手上拿著一根雞腿，一邊說一邊吃的不亦樂乎，滿嘴流油。

    趙雅把眼珠子一瞪，殺氣騰騰，嘴裡咬的似乎不是冰糖葫蘆，而是苗飛平的腦袋，嘎嘣嘎嘣響。

    苗飛平脖子一縮，訕訕笑道：“小雅妹妹肯定沒問題的，我要是這山上的高人，定搶著要收你為徒！”

    說了句軟話，一溜煙地跑不見了蹤影。

    “小白哥哥別聽他瞎說，苗飛平說話最不好聽了。”趙雅寬慰道。

    “嗯嗯！”趙夜白不住地頷首，“他說什麼都我當放屁，哈哈哈！”

    七星坊收徒大會的測試繁多，每一關都要淘汰掉不少人，那些通過測試的，自然歡天喜地，沒通過的，皆都垂頭喪氣。

    一天下來，趙夜白和趙雅兩人忙的團團轉，等到夜間歸來的時候，兩人腳底板都磨出了水泡。

    “成績怎麼樣？”楊開問道。

    趙夜白眉飛色舞：“楊大叔你是不知道，小雅的綜合評定是甲等！”

    “甲等很高？”楊開眉頭揚起。

    趙夜白比劃了一個手勢：“幾層樓那麼高，聽人家說這次來參加收徒大會的人有上千人，但綜合評價得甲等的，不到十個而已。”

    “百裡挑一，小雅可真厲害。”楊開笑著拍了拍趙雅的小腦袋。

    趙雅卻只是勉強地笑了笑，似乎沒有太開心。

    “那你呢？”楊開又問道。

    趙夜白嘿嘿笑道：“我啊，比小雅差多了，只得了丙等，勉強算是過關。”

    趙雅忙道：“沒關係的，明天資質測試才是最主要的，前面的都不算什麼。”

    趙夜白頷首道：“嗯，過了明天那一關，才能真正進入七星坊，不過我有信心。”

    趙雅這才開心地笑起來。

    七星坊這邊也沒有專門為參加大會的人員準備休息的地方，三人便隨便找了個乾淨的位置，打了個地鋪。

    許是白天太累，趙夜白很快便進入夢鄉。

    夜半之時，楊開忽然睜眼，望著一本正經盤膝坐在自己身邊，雙手虔誠合十的趙雅，抬手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大晚上不睡覺做什麼？”

    趙雅伸出一根手指噓了一下，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露姨和婆婆說，這個世界有一位好厲害厲害的神主，沒有什麼事是他不知道的，所以我想請神主保佑，讓小白哥哥明天順利通過測試，他一直跟我說想加入七星坊呢。”

    楊開失笑：“資質一事，天生註定，神主也保佑不了的。”

    趙雅噘嘴道：“這都保佑不了，那他算什麼神主？”

    楊開無言，心想神主還得管這個？那不是得累死。

    “睡覺！”楊開決定不跟她探討這個問題。

    “哦。”趙雅應了一聲，這才乖乖躺下。

    不過很快，楊開便聽到她悄悄地不知道在嘀嘀咕咕啥玩意，明顯還是在偷偷地祈禱。

    翌日，七星坊收徒大會最後一項資質測試正式開始了。

    這一項測試也是最簡單的，一塊廣場上，一個圓臺，被測試的人只需站在上方，便可檢測出資質如何。

    一個個前來拜師的人走上去，圓臺不斷綻放出濃淡不一的光芒，再由四周觀望的七星坊長老給予平定，或通過，或淘汰。

    楊開帶著趙夜白和趙雅在人群中等候，兩個孩子明顯都有些緊張忐忑，每一次有人通過測試的時候，都一臉羨慕，每當有人淘汰，不免心頭戚戚。

第四千六百八十三章 另一個夢想

    今日測試資質是最為重要的一關，不管前面的成績評定多麼優秀，這一關若是過不了，一樣得淘汰。

    而且淘汰的概率驚人至極，十個人當中基本上只有兩三個才能過關，而且評定的成績都不是太好。

    小半日後，那邊響起一道聲音：“七六三號，苗飛平！”

    人群中，苗飛平竄了出來，年紀雖小卻是身形矯健，踏上測試的圓臺，先是及有禮貌地沖負責測試的七星坊武者作了一個羅圈揖，這才閉眸凝神，靜氣屏聲。

    圓臺之上，光芒大放！

    人群一陣譁然，皆都露出驚歎之意，那在圓臺四周，負責觀望測試成績的武者們更是齊齊起身，兩眼放光地望著圓臺中心的苗飛平，神色振奮。

    “甲等！如此亮度，絕對有甲等的資質了！”

    “我七星坊終於有一位甲等資質的弟子了？”

    本就譁然的人群聽到這話愈發震驚，雖說他們也看出苗飛平資質非比尋常，畢竟之前上去測試的人可從未讓圓臺亮起這麼耀眼的光芒，但他們只是看個熱鬧，以他們的眼力也無法評斷苗飛平資質到底如何。

    如今聽七星坊的人這麼一說，才知人家竟是甲等評定！

    要知道之前測試了那麼多人，最好的成績也不過是乙上而已，甲乙雖然只差一個檔次，但未來的成就卻是天壤之別，有甲等資質的人，若不夭折，日後鐵板釘釘是會晉升帝尊的。

    那看臺上，七星坊坊主上官積也不禁撫鬚微笑。

    他身邊坐著的一位半大老者忽然開口道：“上官坊主，此子與老夫有緣，老夫欲收他為親傳弟子，不知上官坊主可肯割愛？”

    上官積臉上的笑容霎時間僵硬。

    今日在看臺上觀禮的可不止七星坊的諸多高層，還有一些交好的宗門的強者前來。

    七星坊是二等宗門，平日裡交好的也都是這個檔次的，大家實力半斤八兩，萬萬不可能見有弟子資質出眾而提出這種無禮要求，這簡直就是明擺著搶人。

    但身邊這位半大老者不同，他是一位一等宗門出身的帝尊境，原本在另外一個宗門做客，聽說這邊收徒大會，便隨人過來了，本就是看個熱鬧，誰知竟讓他看到了一個好苗子。

    甲等資質的弟子，便是他們那些一等宗門也沒幾個啊，帶回去仔細培養的話，日後宗門力量定能壯大不少。

    七星坊一眾長老們聞言，臉色也瞬間陰沉了下來，只不過礙於人家帝尊境的實力，都是敢怒不敢言，唯恐得罪了對方。

    那些前來觀禮的各大宗門代表卻都露出看好戲的神色，他們背後的宗門雖然與七星坊交好，但也未必樂意看到七星坊出現一個甲等資質的弟子，如此一來，在多年之後七星坊可是有希望晉升一等宗門的，到時候他們就要仰仗七星坊的鼻息了。

    若是這甲等資質的弟子真能被人帶走的話，也是他們喜聞樂見的。

    上官積整了整臉色，開口道：“不瞞沈前輩，此子在兩月之前，便已與我門中管千行長老定下了師徒名分，今日過來參與測試只是走個過場而已。”

    一旁管千行站起身來，沖沈興躬身一禮：“正是如此。”

    沈興眉頭皺了皺，似有些不悅，不過他畢竟是帝尊境，也不好做的太過分，如果人家沒有定下師徒名分，這個時候搶人也沒太大關係，頂多事後給七星坊一些補償，諒他們也不敢亂嚼舌根，可人家兩月之前就已定下了師徒名分，這個時候再搶人，就太過仗勢欺人了，傳揚出去，對他和宗門的名聲都不好聽。

    權衡片刻，沈興頷首道：“這孩子既早已管長老定下了師徒名分，那老夫就不奪人所愛了，要恭喜貴宗出了個好苗子啊！”

    “多謝沈前輩成全。”上官積面上掛著微笑，心中一塊大石落了地。

    如果這個沈興真的一意孤行的話，七星坊這邊除非搬出那新來的太上，否則根本無力與人家抗衡。

    然而這數月時間，新來的太上長老深居簡出，連他這個坊主都不曾見到，低調的簡直有些過分，實在沒底氣能讓太上為宗門撐腰。

    如今沈興主動退讓，倒是免了一場風波。

    七星坊一群長老都沖管千行道賀不已，管千行笑而納之，雖說他早就覺得苗飛平這孩子資質不俗，但畢竟沒有仔細測試，也不清楚具體怎樣，今日苗飛平可是給了他一個不大不小的驚喜，竟得了甲等評定。

    很快，更詳細的評定呈送上來，七星集苗飛平，七六三號，資質評定甲下！綜合評定，甲下！

    如此資質，放眼整個虛空大陸也是屈指可數，七星坊這麼多年來收的弟子當中，苗飛平無疑獨佔鰲頭。

    上官積和一眾長老心裡簡直要樂開了花。

    那圓臺上，苗飛平邁步而下，還特意跑到趙夜白面前耀武揚威了一番，惹的趙雅沖他一陣齜牙咧嘴。

    反倒是趙夜白不以為意，真心實意地恭賀了他幾句，讓苗飛平感覺好生沒有意思，竟沒從這個趙小白臉上看到半點嫉妒之意，給他一種全力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後續弟子一個個測試下來，後面也出了一些乙等資質的好苗子，不過苗飛平風頭太盛，這些人的光芒都被掩蓋了下來，若是以往的話，這些乙等資質的弟子，都是要被高層寄予厚望的。

    “八九六號，趙夜白！”

    聽到這個聲音，一直等待著的趙夜白深深地吸了口氣。

    “去吧。”楊開輕輕地推了他一把。

    “小白哥哥別緊張，你肯定沒問題的。”趙雅在他身後給他打氣。

    趙夜白頭也不回地揮揮手，徑直走上圓臺。

    行禮之後，如旁人一般屏氣凝神。

    趙雅目光死死地盯著自己的小白哥哥，一雙小手緊握成拳，手指甲幾乎都掐到了肉裡。

    昏暗的光芒亮起！三息之後，光芒消彌無形。

    負責評斷的七星坊武者湊在一起交流片刻，一人高呼道：“趙夜白，資質丙下，留！”

    圓臺上，趙夜白一蹦三尺高，彷彿撿了一百文錢似的。

    今日這一場資質測定，只要有丙等的評價，都可以留在七星坊中，畢竟昨日已經淘汰了許多人出去，所以資質不是太差的話，都是能拜入七星坊，不過資質不同，日後的待遇肯定也不會，成就自然也天壤地別。

    如趙夜白這樣資質丙下的弟子，即便入了七星坊，恐怕也只能當個最下等的弟子。

    他卻很滿足。

    滿懷激動地沖回來，跟趙雅和楊開報喜道：“楊大叔，小雅，我通過了！我通過了！”

    楊開揉著他的腦袋，趙雅微微笑著，學著大人的樣子斂衽一禮：“恭喜小白哥哥如願以償！”

    那邊苗飛平把眼睛都快看直了，酸溜溜地撇嘴道：“不過是個丙下的資質，高興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甲等呢。”

    “苗師兄，我娘常說，知足才能常樂。”

    苗飛平不樂意道：“誰是你師兄，別亂喊啊。”

    趙夜白憨憨一笑：“日後咱們就是同門了，你比我年長，自然是師兄。”

    苗飛平張了張嘴，有些無言以對，只能憤憤道：“別以為你喊一聲師兄以後我就不打你了，你最好能好好修行，要是以後保護不了小雅妹妹，我來替你保護！”

    “我一定好好修行，不會勞煩苗師兄的。”趙夜白把胸膛挺的老高。

    “八九七號，趙雅！”圓臺那邊又響起一道聲音。

    “小雅，到你了。”趙夜白轉頭道。

    趙雅點點頭，步伐輕快地朝前行去，趙夜白卻不放心，叮囑道：“千萬別緊張，什麼也別想，站在那就行了。”

    “嗯。”趙雅點點小腦袋瓜子。

    苗飛平拿捏著師兄的架子，度步到趙夜白身旁，拿胳膊捅了捅他：“小雅妹妹要是落選了怎麼辦？”

    趙夜白道：“不會的，小雅妹妹向來聰明伶俐，她的資質肯定比我要好。”

    “我是說萬一！”苗飛平瞪眼。

    趙夜白認真地想了一下：“那我也不進七星坊了，跟小雅一起回家。”

    苗飛平張大了嘴巴，驚愕地望著他：“你不是一直都說，總有一天要加入七星坊，成為強大的武者嗎？這可你的夢想。”

    趙夜白笑了笑：“小雅能開心長大，是我另外一個夢想！”

    苗飛平默然，許久之後才老氣橫秋地拍了拍趙夜白的肩膀：“我不如你！”

    趙夜白詫異地瞧著他：“你資質這麼好，家世又好，有什麼地方不如我的？”

    苗飛平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正要說話，一道亮光忽然自圓臺上爆發出來，那亮光之強，灼人視野，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眯起了眼睛。

    光暈迅速擴散，很快便彌漫至圓臺之外，將四周人群籠罩，甚至波及遠處看臺。

    耀眼白光，連綿不絕，長久不歇！

    嘩啦啦……

    圓臺四周，負責測試的七星坊武者身子猛然前傾，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看臺上，上官積和一眾七星坊高層，連帶著前來觀禮的諸多宗門代表齊齊起身，滿面震驚。

第四千六百八十四章 緣法已至

    方才苗飛平測試資質之時，那圓臺便光芒大放，耀眼至極，結果得了七星坊史上前無古人的甲下評定，風頭一時無兩，無論是觀禮的諸多強者還是圍觀看熱鬧的人群，都驚歎不已。

    而如今，趙雅上臺之後，那圓臺所綻放的光芒比起苗飛平還要更加耀眼，更加經久不衰！

    “又是一個甲等！”

    人群中，不知誰高呼了一聲。

    即便是那些沒有修行過的凡夫俗子，也一眼看出趙雅造出的聲勢比苗飛平更猛烈，苗飛平已是甲下，趙雅又是何等逆天之資？

    可以確定的是絕對是甲等，至於是甲中，還是甲上，他們就不得而知了。

    足足過了數十息功夫，那耀眼光芒才逐漸斂去，但人群的震驚卻久久無法平息，所有人都怔怔地瞧著那圓臺上身影稍顯單薄的小女孩，彷彿看到了一顆巨星冉冉升起。

    趙雅後知後覺地睜開眼睛，有些茫然，完全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對上趙夜白的目光，這才沖他甜甜一笑。

    也不等七星坊的人宣佈結果，便要走下來。

    “這位師妹你等等！”七星坊武者連忙阻攔。

    “怎麼了？”趙雅有些警惕地瞧著他。

    那武者一頭汗水直往下流，壓下心頭震驚，擠出人畜無害的笑容：“師妹莫緊張，只是師妹資質之好，我們幾個無法擅做評斷，還需要長老們商議一下才有結果，師妹請稍等片刻。”

    他的態度客氣的一塌糊塗，面對的彷彿不是一個只有七八歲的小女孩，而是自家宗門的長老坊主。

    如此逆天之姿，不敢說後無來者，但絕對是前無古人，小姑娘日後的修行之路必定一片坦途，或許用不了多少年，便會成為讓他們仰望的存在，這個時候他哪敢不陪著小心？

    萬一說錯話讓人家記住了，以後倒楣了可怎麼辦？

    觀禮臺上，七星坊的一群長老們面色皆都潮紅，圍聚在一起神念湧動，商討趙雅資質評定之事。

    上官積更是目光一瞬不移地盯著趙雅，差點沒忍住老淚縱橫，這一次收徒大會先是出了苗飛平這個意外之喜，如今又來一個趙雅，真的是神主庇佑，七星當興！

    以苗飛平表現出來的資質，日後晉升帝尊肯定是沒有問題的，這個八九七號趙雅就更沒問題了。

    假以時日，七星坊將會有兩位帝尊坐鎮！虛空大陸，誰堪敵手？

    沒片刻功夫，長老們的商議結果便出來了，那管千行迅速來到上官積身邊，附耳低語幾聲。

    上官積輕輕頷首，這才開口道：“七星集趙雅，八九七號，資質評定甲上！綜合評定，甲上！”

    雙甲上！

    苗飛平此前雙甲下的評定在趙雅面前黯然失色。

    上官積卻是心頭苦笑，真正評定的話，趙雅的資質絕對不止甲上，但甲上已是極限，再往上根本沒法提升評定了。

    他忽然想起一個傳聞，帝尊境之上，還有更高的武道等級，只不過因為他修為不高，所以接觸不到更上面的資訊。

    如果說苗飛平晉升帝尊沒多大問題，那麼趙雅極有可能為七星坊開創出一個新的天地。

    上官積不由心馳神往，那帝尊之上，到底是什麼樣的風景？或許有生之年，趙雅能夠替他揭開那神秘的面紗。

    “上官坊主，這個小姑娘沒有與貴宗哪位長老提前結下師徒名分吧？”

    身邊一個聲音傳來，上官積悚然一驚，臉上的驚喜瞬間化作恐慌。

    方才巨大的驚喜衝擊之下，他竟將沈興給忘了！

    此人之前對苗飛平就及感興趣，好在管千行兩月之前就與苗飛平結下師徒名分，這次測試只不過是走個過場，才讓沈興自恃身份，沒有強人所難。

    如今趙雅展露出遠超苗飛平的資質，沈興又豈能不動心？

    只是這樣一個預兆七星坊大興的好苗子，上官積又怎甘心放手？腦海中念頭急速閃動，正欲拼著得罪沈興也要扯謊一番的時候，帝尊境的威壓已經將他籠罩。

    上官積違心之言竟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只能強擠出一絲笑容：“不曾！”

    那籠罩他的威壓瞬間消散，彷彿從來沒有過。

    沈興微笑頷首：“大善，老夫看這丫頭與我甚是有緣，欲將她帶回門內栽培，請上官坊主割愛！”

    上官積差點忍不住要破口大駡，這老不羞的東西，見到什麼好苗子都說跟自己有緣，簡直無恥至極！而且方才談及苗飛平的時候，他還問自己一句是否願意割愛，如今輪到趙雅，連這一問都不問了。

    這是真真正正地要搶人啊！

    上官積不答話，沈興的臉色不由沉了下來：“怎麼，上官坊主這是不肯給老夫面子？”

    與沈興坐在一起的一個中年男子道：“上官兄，你愛才惜才人之常情，只不過七星坊畢竟太小了，沈前輩的南斗宮可是虛空大陸首屈一指的頂尖勢力，趙雅日後定能化龍，七星坊這個小池塘養不下的，也唯有南斗宮才能讓這丫頭綻放出真正的光芒啊”

    沈興正是跟著這個金湯門門主來看熱鬧的，如若不然，七星坊這樣一個宗門的收徒大會，他又豈會紆尊降貴？

    這一刻上官積心中恨死了這位金湯門門主，若不是他將沈興帶過來，今日哪會有這齷齪事？

    他這一番勸說聽起來言辭懇切，其實心裡又何嘗沒有自己的打算？七星坊有一個苗飛平已經夠他們頭疼了，若是再多一個趙雅，以後叫他們這些位於七星坊周邊的二等勢力怎麼活？

    等這兩個弟子成長起來，那金湯門可就真的只能仰七星坊鼻息而存了。

    上官積心知自己今日怕是難留下趙雅，但要他開口相讓，又怎能心甘情願。

    沈興怒哼一聲，臉色不悅。

    金湯門門主又勸道：“上官兄，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啊！趙雅資質之強，亙古未聞，你七星坊若是有能力護著她也就罷了，可七星坊與我金湯門一樣只不過二等勢力，今日的消息用不了多久就會傳遍整個虛空大陸，到時候這丫頭可就不是你七星坊興盛的籌碼，而是一塊燙手山芋了，沈前輩要收這丫頭為徒，雖說有私心，但未嘗不是在幫你七星坊，上官兄，還請三思。”

    沈興在一旁撫鬚頷首，一副我是為了七星坊著想的架勢。

    上官積臉色變幻不定，金湯門門主說的話固然有失偏頗，卻也極有可能會發生的。

    一個苗飛平，不值得那些一等實力興師動眾，可趙雅不同。

    若真因一個趙雅給七星坊引來禍事，那他這個坊主可就萬死難辭其咎了。

    金湯門門主低喝道：“上官兄，難道你真要七星坊禍事連綿，一蹶不振嗎？”

    上官積努力支撐的氣勢瞬間萎靡下來，整個人似乎都蒼老了幾十歲，重重一聲歎息，正待說話時，目光忽然朝青玉峰那邊望去。

    與此同時，他身邊的沈興也抬頭。

    那邊，一道身影淩空虛渡而來，人未到，聲先至：“緣法已至，不枉本座數月等待！”

    上官積眼中冒出巨大驚喜，匆忙起身。

    來人輕飄飄地落在趙雅面前，不帶一絲煙火氣息，低頭俯瞰著她，微微笑著。

    趙雅毫無懼意，與之對視。

    只覺這人看著好生親切，而且身形與楊大叔極為相似。

    早在數月前楊開現身七星坊的時候，便曾動用了一些小手段，改變了世人眼中自己的形象。

    所以出現在趙雅身邊的雖然也是他的神念分身，樣貌與本尊一模一樣，但在趙雅眼中，卻是另外一人的樣子。

    “丫頭與我有緣，可願拜入我門下？”楊開笑吟吟地望著趙雅。

    觀禮臺上，沈興臉色一沉，這話他剛才可是說過兩次的，這突然冒出來的傢伙也這麼說，難不成是故意在打他的臉？

    一怒之下霍然起身，冷哼道：“尊駕何人？”

    搶人搶到自己面前來了，沈興豈能不怒？

    上官積在楊開現身之後便驚喜交加，然而此刻卻忽然憂心忡忡起來。

    因為他一直不知道自家這位新太上到底是什麼帝尊幾層境，他只知道沈興有帝尊兩層境的強大實力。

    若是新太上比沈興的實力要低，那今日之事恐怕依舊無法善了，縱然新太上也有帝尊兩層境，可人家沈興背後一個南斗宮，也不是七星坊能夠抗衡的。

    至於新太上是帝尊三層境，上官積想都不敢想，主要是整個虛空大陸也沒有幾位帝尊三層境。

    “坐下！”上官積目光之中，那位新太上看都沒看沈興一眼，只是輕輕地低喝一聲。

    然後，沈興就真的一屁股坐了下來！

    上官積瞪眼望去，只見沈興臉色漲紅，額頭上迅速滲出密密麻麻的汗水，眼中一片驚恐之色。

    沈興自然不可能真的這麼聽話，新太上一言如法，無疑是實力比沈興更強的緣故。

    上官積心潮澎湃，這位數月之前忽然出現在七星坊的新太上，竟是一位帝尊三層境！

    心頭一塊大石重重地落了地，有此太上，七星坊又懼何人？

第四千六百八十五章 你是個壞人

    “見過太上長老！”七星坊，以上官積為首，那一夜曾有幸得見楊開的諸位長老護法，齊齊躬身行禮。

    普通的七星坊弟子在經歷巨大的錯愕之後，也連忙跟著行禮。只不過每個人心中都是不解，自家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位太上？怎地此前從未聽說過。

    而且看這太上方才的表現，似乎比那前來觀禮的沈興還要厲害啊！

    沈興是出身南斗宮的帝尊兩層境，太上比他厲害，那豈不是三層境？眾多弟子心頭激蕩不已。

    緊接著，那些前來觀禮的各大宗門的代表們也都起身行禮。

    一位帝尊三層境當面，他們豈敢怠慢。

    唯獨沈興起不了身，不是他不想起身，是真的起不來，肩頭上彷彿壓著一整座大山，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這場面乍一眼看過去，搞的他好似有些目中無人一般，大喇喇地坐在那，讓他的冷汗流的越發多了。

    他也曾直面過帝尊三層境的威勢，然而絕無此刻這般強烈，一言如法，讓他動彈不得，這樣的帝尊三層境比他曾經見過的幾位都要強大的多。

    楊開輕輕揮手，也無言語，眾人便不由自主地又重新落座下去。

    那金湯門門主臉色複雜，苦笑地望著上官積：“上官兄，你可瞞的我們好苦啊，貴宗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位太上長老，你也不昭告一番，我等也好早日前來拜見啊。”

    之前他處心積慮地勸說上官積，無非是不想看到同為二等宗門的七星坊日後坐大，可如今看來，那一番勸說根本沒有意義。

    就算沒有趙雅，人家有這麼一個太上長老坐鎮，晉升一等勢力已是鐵板釘釘之事，金湯門根本沒法與人家相比。

    從今以後，金湯門是真的要仰七星坊鼻息而存了，他自然有意要改善一下與七星坊的關係。

    上官積面色紅潤，微笑撫須：“並非我七星坊故意隱瞞，只是太上他性喜幽靜，不願被人打擾，所以才沒有昭告天下。”

    金湯門門主頷首：“原來如此！”

    上官積忽然露出恍然之色：“當日太上遊歷乾坤，忽然深夜造訪，言道我七星坊與他有緣，所以才會在我七星坊定居下來，只是太上蔔算之下，卻道緣法未至，如今看來，那緣法便是趙雅這丫頭了，太上果然神機妙算。”

    金湯門門主在一旁聽的張大了嘴巴，這才知道七星坊這個太上長老簡直就是白撿來的。

    心中疼痛不已，為何人家七星坊就運氣這麼好，如此強大的人物主動送上門來擔任太上長老，做七星坊的一根定海神針，金湯門為什麼就這般好運。

    他望著那圓臺上的一大一小，實在是羨慕不已。

    七星坊如今老一輩有太上長老坐鎮，小一輩有趙雅這個天資絕世之人，還有一個甲下資質的苗飛平，是大興之兆啊！

    那圓臺上，楊開與趙雅依然大眼看小眼，趙雅雖然不太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她本就是聰明伶俐的丫頭，察言觀色之下隱約覺得站在自己面前這個人恐怕是什麼極為厲害的人物，而且不知道為什麼，面前這人給她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好像自己在哪裡見過。

    她在發愣，可把七星坊一群高層給急壞了。

    能拜入太上長老門下，這是何等逆天的福分，莫說只是一個七八歲的小丫頭，便是太上這麼對他們說，他們也立刻納頭便拜了，偏偏小丫頭不明事理，還眨巴著大眼睛瞧著太上。

    再瞧能瞧出什麼花兒來嗎？

    急不可耐地長老們一個個傳音給趙雅，讓她趕緊拜師。

    趙雅何曾經歷過這事，只覺得耳邊聒噪不休，不禁拿手甩了甩，好似要趕走幾隻蒼蠅。

    楊開並不催促，只是微笑地低頭俯瞰小丫頭。

    好片刻，趙雅才道：“要我拜你為師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我要跟小白哥哥一起拜師才行。”

    觀禮臺上，上官積等人一臉震驚和佩服，這可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太上長老親自露面收徒，換做旁人早就歡天喜地答應下來，小丫頭竟不知天高地厚要談條件？

    而且，那小白哥哥又是誰啊？

    不但上官積等人不知道，圍觀的人群也只有少數來自七星集的人才知曉趙雅口中的小白哥哥是哪個。

    人群中，苗飛平一臉無語地望著趙夜白，這傢伙可真是走了狗屎運，平白無故天上掉了這麼大一塊烙餅砸在頭上。

    “小白哥哥是哪個？”楊開明知故問。

    趙雅回頭望了一眼。

    趙夜白連忙走出人群，來到趙雅身旁，深深一禮：“趙夜白拜見前輩！”

    觀禮臺上，上官積等人恍然大悟，原來趙雅口中的小白哥哥居然是這小子，畢竟才剛剛測試過，上官積還有印象，此子似乎只得了個丙下的評定，比起趙雅來天差地遠。

    楊開淡淡地瞧著他，緩緩搖頭道：“他資質太差，沒資格拜入我門下。”

    “你不收嗎？”趙雅望著楊開。

    楊開再次搖頭。

    趙雅道：“那我也不拜師了。”

    這般說著，拉著趙夜白便要走下去，趙夜白沒動，反而拍了拍趙雅的小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抬頭看向楊開道：“前輩，你是七星坊的人嗎？”

    “不錯。”楊開點點頭。

    趙夜白憨憨一笑：“那就沒關係了，小雅，前輩也是七星坊的人，你拜師之後咱們都在七星坊，又不會分開，前輩是高人，你趕緊拜師。”

    趙雅搖頭道：“我不要，我要跟你在一起。”

    趙夜白跺了跺腳，沖楊開露出一抹苦笑：“請前輩稍等片刻，我這個妹妹有些死腦筋，容我勸她幾句。”

    楊開不置可否。

    趙夜白拉著趙雅走到一旁，低聲苦口婆心地勸說著，聲音雖壓的及輕，但又怎瞞得過在場在場諸多武者的耳力。

    只聽趙夜白對趙雅道：“小雅，七星坊那些人剛才稱呼他為太上長老，你知道太上長老是什麼嗎？嗯，雖然我也不太清楚，但肯定是七星坊最厲害最厲害的人，你若是能拜他為師，你就能橫著走了，那苗飛平以後再不敢欺負你，我剛才見苗飛平那個師傅，對他也是很恭敬呢。而且你就算拜他為師，咱們也不會分開，都在七星坊上面，每日都能見面的。”

    觀禮臺上，上官積失笑，轉頭對管千行道：“這小子看著憨厚，其實精明著呢，小小年紀已通人情世故，就是資質太差了些，稍微注意一下，別讓他不知輕重惹惱了太上。”

    管千行輕輕頷首。

    不過任由趙夜白如何勸說，趙雅始終都不肯點頭，待到最後，趙雅更是直接蹲了下來，背對著趙夜白，把腦袋埋進了雙臂間，一副不聽不聽我不聽的架勢。

    趙夜白一臉的無可奈何。

    抬起手揉了揉趙雅的腦袋，趙夜白轉身走向楊開，在楊開面前三尺處站定，躬身一禮。

    楊開道：“由你說的天花亂墜，我也不會收你為徒。”

    趙夜白道：“晚輩自知資質愚鈍，沒資格拜入前輩門下，不敢有此奢望，小雅能得前輩看重是她的福分，晚輩不想因我而壞了小雅的福緣，所以晚輩懇請前輩允許我在前輩身邊當個雜役，日後有什麼繁瑣小事，晚輩定悉心處理，不讓前輩勞心。”

    趙雅猛地抬頭。

    觀禮臺上一群人也都露出訝然之色，萬萬沒想到趙夜白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楊開神色淡漠，開口道：“我那青玉峰確實沒有雜役僕人，你若願去，我不會拒絕，不過我不會教導你任何東西，這一點你需牢記，從今日起，直到你死去時，也永遠只是青玉峰的雜役。”

    趙夜白欣喜道：“前輩能應允，晚輩已經感激不盡，哪敢奢望其他。”

    “小白哥哥！”趙雅沖了過來，拉著他的手就要走，“我不拜師了，你也不要當什麼雜役，咱們回七星集。”

    “小雅聽話。”趙夜白目光堅定地望著他。

    趙雅眼眶發紅，她又豈不知小白哥哥是為了她才這麼做的。雖說他的資質不好，但既已通過七星坊的諸多測試，那就是七星坊的弟子了，以後總是能修行，成為武者的，可若是去那青玉峰當雜役，那就真的再無出頭之日。

    猛地轉頭，趙雅怒視楊開：“你是個壞人！”

    欺負小白哥哥的都是壞人，她才懶得管什麼太上長老，什麼絕世高人。

    楊開咧嘴一笑：“是不是很想打我？給你小白哥哥出口惡氣。”

    趙雅毫不猶豫地頷首，目光凶萌的很。

    楊開道：“簡單，隨我修行，有朝一日你修為比我高了，想怎麼打我就怎麼打我！”

    趙雅怔了一下，突然開了竅似的，噗通一聲跪倒在楊開面前，以頭扣地：“弟子趙雅，拜見師尊！”

    然後又猛地抬起頭來，直視楊開雙眸：“弟子定努力修行，總有一天，弟子會讓師尊嘗嘗當雜役的滋味，小白哥哥經歷的，你要百倍千倍的償還！”

    從今日起，虛空大陸七星坊青玉峰上，便多了一位致力要自家師尊當雜役而勤奮苦修的女弟子，消息傳出，整個虛空大陸引為一樁奇談。

第四千六百八十六章 聽說你與我徒弟有緣

    “那你可要好好努力才行，師尊我啊，修為比天還要高！”楊開笑著指了指天空。

    沈興悄悄撇撇嘴，一臉不屑，這話也就只能在一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面前胡吹大氣了。

    楊開忽然轉頭望他：“聽說你與我這徒弟很有緣？”

    沈興頓時坐蠟，一臉漲的通紅，連道不敢不敢。

    七星坊這個太上長老，心眼比雞眼還要小啊！這打擊報復來的太快了點，好歹他也是南斗宮的帝尊境，難道不要面子？這當眾讓他下不了臺，以後哪還有臉出門？

    正悲憤間，只聽楊開道：“丫頭，你且去問問，與這位前輩到底有什麼緣法，讓他仔細說清楚，要不然傳揚出去，旁人只怕以為本座以大欺小。”

    趙雅雖已立志要努力修行，總有一天要自家師尊嘗嘗當雜役的滋味，但姑且還算聽話，聞言立刻起身，邁著小小的步伐，徑直朝觀禮台那邊行去。

    待到沈興面前，趙雅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脆生生道：“前輩，師尊讓我來問問……”

    沈興忙抬手：“不必問了，那位大人許是聽岔了，老朽並非說你我之間有緣，而是說姑娘你與老朽手中一件寶物有緣。”

    這般說著，取出一個手鐲模樣的東西來，笑吟吟地遞給趙雅：“便是此物了，老朽當年得之，一直珍藏至今，如今既碰到有緣人，便送於你吧，權當是恭賀姑娘拜得良師！”

    觀禮臺上，一群七星坊的高層乃至前來觀禮的各大勢力的代表望著那古樸古香的手鐲，皆都倒吸一口涼氣。

    那手鐲，赫然是一件防禦帝寶，雖不知到底有何威能，但既是帝寶，顯然價值不菲，沈興居然也捨得將這東西拿出來送人。

    趙雅沒有立刻伸手去接，而是回頭望了一眼楊開，一臉徵詢之意。卻見楊開背負雙手，抬頭看天，彷彿天上有什麼絕世美景似的。

    趙雅心領神會，盈盈一禮道：“多謝前輩！”

    伸出雙手接過那手鐲，在自己手腕上比劃了一下，原本大了好幾圈的手鐲忽然綻放出柔和光芒，迅速縮小，正好套在手腕上。

    趙雅看的驚奇不已。

    沈興撫鬚微笑：“果然合適的很！”背後一陣濕漉漉的，暗自慶倖自己反應迅速，否則還真不知該如何化解這一場尷尬。

    趙雅翻來覆去，歡天喜地地看著自己的新手鐲，窮苦人家的孩子，而且年紀尚小，對首飾什麼的自然還沒有概念，但這並不妨礙女孩子天生喜歡這些東西的本性。

    一時間覺得面前這人真是大方可親，對沈興露出的笑容都甜美許多。

    金湯門門主忽然笑道：“沈前輩明珠在前，在下瀆木於後，這裡有一件小玩意，比不得沈前輩禮物貴重，還望姑娘不要嫌棄。”

    這般說著，遞了一件小小的髮夾過來，那髮夾上有一隻紅色的蜻蜓玉立，栩栩如生。

    這赫然又是一件防禦秘寶，只不過檔次不如手鐲，只有道源級，卻也是金湯門門主能拿出手的最貴重之物了。

    “給我的嗎？”趙雅驚愕連連。

    金湯門門主笑著點頭。

    “那怎麼好意思……”趙雅一臉羞澀，小手卻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那髮夾接了過來，直接戴在了頭上。

    金湯門門主這一出手，其他那些前來觀禮的各大宗門代表哪好意思不表示表示？更何況，這可是與七星坊太上長老拉近關係最好機會，一個個紛紛慷慨解囊，取出自己能送的出手的最貴重的禮物。

    不但那些宗門代表們如此，就連七星坊的高層們也一樣。

    畢竟是自家宗門的弟子，外人都已這般慷慨，他們自然不能只是看戲，當即，以上官積為首，各大長老護法們紛紛送出自己的禮物。

    眨眼功夫，趙雅接到的禮物便已拿不下了，身上穿著，頭上戴著，手上串著，琳琅滿目，一樣樣，一件件，皆都貴重無比。

    上官積見狀，連忙給趙雅取了一枚空間戒，這才讓她將禮物裝下。

    圍觀的人群已經看呆了，皆知從今日起，趙雅這小姑娘當真是要一飛沖天入雲端了。

    只是拜了個師，便已收禮收到手軟，待她修行有成，又該是什麼光景？

    “看到了嗎，這就是你們之間的差距。”楊開輕聲道。

    站在他身邊的趙夜白樂呵呵地看著趙雅，聞言頷首。

    “你們註定是兩個世界的人，她若在雲端，你便是在淤泥，如今她年紀尚小，等她長大了，眼界開闊了，說不定到時候連你是誰都會忘記，只有在偶爾閒暇之時，才會想起，小時候曾有一個叫趙夜白的玩伴。”楊開繼續打擊他，毫不留情。

    趙夜白撓撓頭，憋了半天才道：“小雅好，一切都好，而且，小雅她不會忘記我的。”

    楊開深深地瞧了他一眼：“但願你長大了以後也能這麼想。”

    七星坊收徒大會圓滿結束，這一次大會接連出現了兩位甲等資質的弟子之事很快傳揚開來，其中一位甲下資質，另外一位就不得了了，乃是甲上資質，真正的絕頂天資！

    而且七星坊還莫名其妙多出來一位修為高深的太上長老，那甲上資質的弟子便被他收入門下，傳言前來七星坊做客觀禮的沈興在這位太上長老面前不敢有半點逾越，甚至還吃了點悶虧。

    那沈興可是出身南斗宮，乃是帝尊兩層境的修為，連他都吃虧，可見那太上長老的實力強勁。

    七星坊之名，一鳴驚人！

    青玉峰，有臺階一千零八道，兩個孩子相互攙扶著，打氣著，一步步朝峰上行去。

    狂風吹來，兩個孩子單薄的身影搖搖晃晃，險些墜落山崖，連忙蹲下身子，抱在一起，如寒冬中的鵪鶉一般瑟瑟發抖。

    好不容易走上青玉峰，兩個孩子都已筋疲力盡，倒在地上氣喘吁吁。

    楊開站在他們面前，低頭俯瞰著他們，搖頭道：“太慢了。”

    趙雅有氣無力地瞪他一眼。

    原本因為收了那麼多禮物，對師尊的惡劣觀感有所改善，她自然也知道那些人之所以送她禮物，是看在自己師尊的面子上。

    然而此刻，這稍稍改善的觀感一下子重回惡劣，她發現，自己這位師尊沒什麼人性的。

    這還沒完，楊開把手一招，小丫頭戴在手上的戒指，頭上的首飾，手腕上的手鐲便齊齊飛了出去，被他一併收起。

    趙雅怔了怔，下一瞬便如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撲到楊開身上一頓抓撓：“你搶我東西，把東西還給我！”

    楊開道：“修行一事，最忌借助外力，這些東西對你來說不過是負擔，為師先替你保管著，你什麼時候有能力搶回去了，再找我討要不遲。”

    趙雅整個人吊在楊開的胳膊上，委屈的不得了，這是什麼狗屁師傅，簡直就是個強盜。

    趙夜白在一旁勸解道：“小雅，前輩是高人，他說的話你聽著就是。”

    楊開斜他一眼，冷笑道：“少拍本座馬屁，拍了也沒用。”

    “啊嗚！”趙雅一口咬在楊開胳膊上，楊開安然若素，趙雅牙齒快崩掉了，疼的眼淚水在眼眶裡直打轉。

    “今日天色已晚，你們且去休息一夜，明日再教你修行。”楊開將掛在胳膊上的趙雅摔落，自顧離去。

    兩個小人兒都坐在地上，對視一眼，相顧無言。

    好片刻，趙雅才吸了吸鼻子：“小白哥哥，我想露姨，想婆婆還有楊大叔了。”

    趙夜白一邊替她揉著腳底板，一邊道：“我也想了。”

    抬頭看看天色：“這個時候，楊大叔應該已經回集上將消息帶給娘和婆婆了。”

    “他們肯定在吃糯米團子。”

    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兩人肚子咕嚕嚕叫了起來，這才想起，收徒大會開始之後便一直沒吃過東西，連口水都沒有喝過。

    “走我們先去找點吃的。”趙夜白給趙雅穿上鞋襪，拉著她站起來，朝前方一片宮殿群走去。

    半個時辰後，兩人有氣無力地靠在一座大殿的柱子邊，肚子裡的叫聲此起彼伏。

    這裡壓根就沒有什麼吃食，連口水都沒有。

    “壞人！”趙雅對著空曠的大殿叫嚷。

    楊開身形突兀顯露，嚇了兩個孩子一跳。

    趙夜白掙扎著起身，恭恭敬敬行禮道：“前輩，我與小雅已經大半日沒有進食了，請問這裡可有什麼吃的東西？”

    楊開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斷然道：“沒有。”

    “你是要餓死我們嗎？”趙雅氣惱地瞪著楊開，“要是想餓死我們的話，你幹嘛還要收我為徒？”

    楊開淡淡道：“壞人自然不可能給你吃東西，可做師傅的未必就願意看你餓死。”

    趙夜白愣了一下，然後悄悄地扯了扯趙雅的衣服。

    趙雅也反應了過來，低著頭，小手絞在一起，扭扭捏捏道：“師傅，我餓了，我還渴了。”

    楊開點點頭：“等著。”

    這般說著，突兀地又消失不見。

    趙夜白吞了吞口水，盯著楊開消失的地方，艱辛道：“小雅，你這師傅該不會是個鬼吧？”

    趙雅臉色發白，將身子往趙夜白身邊靠了靠：“小白哥哥你別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