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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撼庭秋》(全書完)

第九十八章
皇弟致樞



誰能料到那個在十歲時因為一場疾病而變得癡呆的弟弟年後健健康康的出現在她面前?


楊致樞好像換了一個人一般,清秀的臉上不見癡傻的表情,只有溫和若朝陽的笑容,舉手投足間依然隱隱的保持著一絲皇家才有的風範,風度翩翩,身姿韻致,談笑溫雅。誰也無法將他和那個傻子聯繫在一起。


寂雪很快就恢復鎮定,她掃眼屋子裡唯一的外人——貼身侍女致琴後,淡淡的說道:“是啊,真的有很久沒有見了,致樞。”


沒受到邀請,但楊致樞從容大方的在寂雪對面坐下,注視著她的臉龐,笑道:“皇姐是認為我早就死在東王逼宮,或者破城時的屠殺中了嗎?”


“我認為你活下來了,那位吳嬤嬤就算拼盡了老命也會保護你的吧?”寂雪說。


“哦?”楊致樞依然笑著,“確實是吳嬤嬤帶著我逃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寂雪又問:“這幾年你都去了哪裡?”


楊致樞的眼睛眯成兩道彎彎的小月牙,笑的十分純真,好像又回到了當年皇宮中總是扯著她袖子要一起去玩的那個傻皇子。


“皇姐是在關心我嗎?”


“你畢竟是我弟弟。”寂雪長歎一聲,對於霍媚幽的仇恨在那個女人死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所以她一直以來楊致樞不懷任何敵意。


“哦?你一直把我當作弟弟看待嗎?”他意味深長的看著寂雪,而後慢條斯理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


“若我不把你當作弟弟看待……”寂雪地眼神在瞬間變地冰冷。“你早就死了。”


“是因為我以前是個傻子。對於你和皇兄構成不了任何威脅。所以你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裡。不屑拿我做對手吧?”楊致樞慢悠悠地一邊喝茶一邊說。眼睛定定地凝視著寂雪。不放過一絲一毫地神色變化。


寂雪無奈。對於楊致樞地感情和態度。她首先是出於他是她地弟弟。其次他以前傻成那副德行根本用不著擔憂。不屑于當作爭奪皇位地對手。霍家不會拿個傻子硬塞進皇位給自己找麻煩地。


看姐姐不說話。楊致樞輕聲笑著:“果然是這樣吧。皇姐?”


“不是。”寂雪輕描淡寫地說。“我說過了。你是我弟弟。我一直只把你當作我親生弟弟來看待。”


楊致樞一挑眉。將話題轉回到字開始地問題上:“吳嬤嬤在宮中待了許多年。又是寧妃身邊地人。所以熟知宮中各條秘密通道。她撕了你派人送來地逃跑路線圖。帶著我從地道逃出皇宮。”


“吳嬤嬤可真是恨我,以為我會讓你送死嗎?”寂雪嘲弄的說道。


楊致樞笑的淡雅謙恭:“這些年,她時常在我耳邊嘮叨著要我為母妃報仇。”


“那你是做何打算的呢?”


“這個呀……”楊致樞回避著,又繼續之前的話題:“吳嬤嬤的家鄉在川州,最亂的地方往往是藏身的最佳之處。她帶著我一直躲藏在一個偏僻的村子裡,躲過川州最慘烈的幾次戰爭與屠殺,一直到當今聖上派來觀察使全權負責整個川州。”


“於是在觀察使初到川州,急需人手而招賢納財的時候,你隱瞞了真實身份毛遂自薦了?”


楊致樞點點頭:“是的,我現在的名字是魏初,魏文先的遠房侄子。我真要慶倖因為我之前的癡呆而長居深宮,又經歷了破城的屠殺,除了幾位皇姐已經沒人認識我了。”


寂雪望著他,說:“所謂的癡呆,是你為了自保所以一手策劃出來的嗎?”


“是的,”楊致樞說,“若是我不偽裝成傻子,只怕要陷入到權勢的鬥爭中,弄不好就成犧牲品了。”


“真不愧是霍媚幽的兒子,身體裡一半流的是霍氏的血。”


楊致樞作揖,微笑:“皇姐謬贊了。


我倒是以身為霍氏子孫而感到恥辱,只可惜血脈這種東西非我能改變的。”


寂雪一愣,不說話。


她在猜測楊致樞來找她的目的。多年前是她陷害了他的母親和家族,又讓他不得不在深宮中裝瘋賣傻以自保。若是換作她,一定會讓一手造成這一切的人付出最慘重的代價。但楊致樞不是她,她壓根就不瞭解他是怎樣一個人。雖然她對楊致樞不懷敵意,可是他對她呢?


她能隱約的感覺到在楊致樞的笑容背後刻意的隱瞞什麼,笑裡是否隱藏著鋒利的刀?


“霍家幾代斂財斂權,氣勢太盛,囂張狂妄,自認為不可一世,鋒芒畢露,引得父皇和朝廷諸位大臣很是不滿,又威脅到了將來皇兄繼承皇位後的權勢。而母妃在後宮裡玩著她那些優雅而可怕的遊戲,不知道斷送了多少人的性命。


“我畢竟是姓楊的,而不姓霍,我怎麼可能願意看到外戚不將我的家人放在眼中,任意踐踏尊嚴呢?又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著母妃讓許多的楊氏血脈還未見到天日就胎死腹中而無動於衷呢?


“我現在還能清楚的記得,外公和舅舅們天天在耳邊說的那些惡毒言語,他們想讓所有阻礙他們道路的人死,可


人也是我的親人啊?我當初裝傻,一是為了自保,二成為霍家的傀儡,來威脅到我的哥哥和姐姐們。所以,我真為有這樣的家人而感到恥辱,不除掉他們的話,我楊氏天下更是岌岌可危。”


將埋藏在心中多年的真心話說出口,楊致樞長舒一口氣,覺得舒暢了不少。


寂雪看著年輕清秀的男子,猛然間想起楊敏汐曾經說過——“我已經嫁給了萬俟景紹,就是蒼海人了,繁苕與我沒有關係。”


身上都流著楊氏的血,可兩個人倒是相反!


“難道霍媚幽臨死前沒有叫你一定要登上皇位,然後殺了我替她報仇嗎?”


“說了,”楊致樞不打算隱瞞,滿不在乎的說:“十歲之前我也確實一直是這麼想的,但是……你是我姐姐啊!”他哈哈大笑起來,“我怎麼可能為了讓我感到恥辱的人,而傷害我的親生姐姐呢?”


“親生姐姐……”寂雪喃喃,一時間某種情緒湧上心頭,“可是,你應該是知道那些事情的真相……”


“皇姐,”楊致樞打斷她的話,“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我們可是親生的姐弟,在亂世中好不容易重逢,應該好好的互相珍惜不是嗎?”


“你說的對,致樞。”


“皇姐,沒有想到我們分別兩年竟然會以另一種身份相見。”楊致樞突然不笑了,眼神黯淡,“你的過得如何?”


“就那樣吧……”這個話題是寂雪永遠也不願意談起的,“你為什麼會出仕呢?”


“觀察使畢竟是皇上身邊的重臣,一手掌握朝廷各種內部消息。而川州目前仍是最混亂的地方,混亂就代表著有機可趁。”年輕男子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皇姐,你也想複國的對吧?”


寂雪點頭:“是。”既然他們之間的關係不是她想像中的劍拔弩張,仇恨早就冰雪消融,她沒必要再隱瞞些什麼。


“靠著觀察使大人的賞識以及職務之便,我暗中的調查,川州各股反蒼海的勢力中絕大部分還是願意效忠于楊氏的。我四處遊說,將他們都歸入了麾下。”


寂雪驚詫的看著淡定從容的弟弟:“你……”


“對,我要趁著川州的混亂集結人馬,待時機成熟到可以與蒼海想抗衡的時候,奪回本該屬於楊氏的天下,將這些無恥的侵略者趕回他們的海島去!”楊致樞說著,拳頭緊緊攥住,關節處慘白。


“蒼海如今的強大……從無憂國遺民的起義你也能看出了吧?”寂雪歎道。


楊致樞伸出手似乎想握住姐姐的手,但他遲疑了半天還是沒有握住。


“我從前從容鎮靜的皇姐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急噪不安了?我不會像起義軍那樣衝動鹵莽的,我會耐心的等到時機成熟,不管這需要多少年。”


寂雪看著他放在桌子上的手,主動的握住,說:“致樞,你長大了許多。”


楊致樞有些羞澀的低下頭去,俊秀的臉上浮起一片緋紅,“皇姐謬贊了。不知道皇姐又有何打算呢?”


“我身處蒼海深宮,目前還沒有任何可行的計畫。有也得等回到帝都再做打算。”寂雪說,不打算對弟弟說出淩霄仙子的事情,畢竟那件事能不能成功尚未有任何把握。


楊致樞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說:“皇姐,我們聯手複國吧,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


“你知道嗎,憶琛還活著……”寂雪輕聲說道。


楊致樞握緊了她的手,“皇姐,您請放心。我一心想的是複國,至於皇位——我從來就沒有想過。長幼有序,只有憶琛皇兄才能坐那個位置。”


寂雪無聲歎息,不知道該對弟弟說些什麼。


“皇姐,我們一起努力複國,好嗎?”楊致樞又問道。


“好,”寂雪鄭重的點頭。


姐弟兩人站起身,手緊緊的握在一起,訂立下盟約。


“以後我們秘密的書信來往,互通消息。不過,你也要萬事小心,莫要讓他人發現你的真實身份。”


楊致樞的臉上又出現了笑容,好像一個孩子一般,他說:“皇姐放心,我會小心的。”


“那就好。”


“時候不早了,我得趕緊走了。”楊致樞站起身,向門口走了兩步,又回夠頭,抓抓頭髮,說:“瞧我這記性,光想著和你說重要的話,倒把另外一件事情給忘記了。觀察使大人叫我來,是想問一問你對住處有什麼不滿的地方,還有膳食口味。”


寂雪一一告訴了楊致樞,他行了一禮,就匆匆離開了。


她站在門口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忽然覺得冰冷的心有一絲的暖意。


致樞先前說那些話是為了試探的她的真心吧?真慶倖她一直把他當作弟弟看待,而不是仇人的兒子,所以他們才能平靜而愉快的坐在一起。


在飄零的亂世中,竟然還能遇到親人,而仇恨早已不存在,他們攜手共度複國的難關,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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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爭風吃醋



巡遊在八月結束了,此次巡遊不僅讓眾人領略了山河風要的是平定了一些地方的騷亂,穩定了民心,


寂雪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歇下來,有了楊致樞的一份力量,她必須馬不停蹄地開始她在巡遊時決定的一些計畫。她表面上安靜本分的待在後宮中,暗地裡托淩卉往宮外運了些首飾,變賣了用來收買朝中官員。為了更加穩定民心,昭帝啟用了一些繁苕遺民任職,雖然官職不大,但在朝中總有一定的用處。他們見到前朝公主送來的金銀和信件後,當即表示願意效忠,並且不收受分文,畢竟希望他們也希望繁苕能夠複國。


還有一些蒼海官員則由秋落親自出面,這些見錢眼開的貪官污吏以為是替大巫辦事,紛紛欣然同意。


這樣一來,寂雪就能及時的獲取到更多的幫助和朝廷上的各種消息。


三年一度的選秀女時節又到了。


各地方官府經過重重的初步篩選,向皇宮選送來幾十副適齡貴族小姐的美豔畫像。


蒼海國的選秀制度頗有些與眾不同。朝廷會派幾名欽差大臣前去各地督促篩選,嚴防其中出現受賄選送非貴族出身的女子,然後繪製畫像送入皇宮,由皇帝與皇后親自共同欽選,選中的才能被召入宮中。最後還要經過宮廷禮儀的培訓,合格者方能獲得封號,侍奉君王。所以,想進皇宮的門檻不是那麼容易的。


雖然昭帝目前專寵寂雪一人,但是後宮中許多佳麗容顏漸衰,讓酷愛欣賞美女的他頭痛不已,才決定繼續選秀,以充實後宮,一步一景、賞心悅目才好嘛!


等畫像送進宮,昭帝又頭痛起來。經過嚴格篩選的美女各個燦若桃李,或清麗脫俗,或嬌媚多姿,讓昭帝目不暇接,捨不得其中任何一個,但要是全選入宮,豈不落得個“好色皇帝”的稱號?


他看著鋪了滿案的畫像,驀地想起一件事來——


寂雪入宮已經數月,但到目前為止,還未畫過一副畫像,更別說與他一起畫一副“才子佳人”圖之類的,說來實在是遺憾,不過現在畫倒也為時不晚啊!若是畫上這麼一兩副,傳承後代,也算流芳千古啊!


事不宜遲。昭帝撇下一堆還沒處理地奏摺。直奔敬賢宮。


面對昭帝地請求。寂雪即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一向聰明地她知道這件事若是以自己地意思辦了。在後宮之中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搞不好惹來殺身之禍。在複國大計初有眉目時。萬萬不可。


沒有答覆。昭帝就當寂雪默認了。於是他立即叫人請來了最好地宮廷畫師。備好了屬國供奉地上等畫紙與顏料。然後。昭帝換上了正式場合穿地龍袍。命人按皇后地禮儀為寂雪梳了新地髮髻。滿頭地金釵步搖、嬌嫩花朵。還換上了絢麗華美地霓裳。


本來昭帝是想讓寂雪穿皇后地禮服地。但寂雪為了盡可能地減少麻煩。拒絕了。


一切都準備好後。昭帝摟著心愛地女人端坐在玉座上。畫師開始提筆作畫。


俗話。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天下。


當畫師正聚精會神地作畫時,消息靈通的後妃狗爪們已經火速稟報了各自的主子。


畫剛完成,俍皇后、德貴妃和秦昭容就來了。昭帝看見她們有些不悅,自己正與最愛的女人“卿卿我我”,突然來了一群爭風吃醋的,能叫人不心煩嗎?


“皇后,你們有什麼事嗎?怎麼有空大老遠的從正宮走到敬賢宮來?”昭帝略有不耐煩的問,沒有鬆開摟著寂雪腰的右手。


“聽說皇上叫人畫像,很好奇,所以來看看”,俍邊走到畫案前“欣賞”著墨蹟未乾的畫像,“畫得還真是不錯呢!您看,皇威都不知不覺的從畫中散發出來,讓人肅然起敬!只是……”她看眼寂雪,又瞟眼帝王那只不老實的右手,沒說下半句話。


倒是嘴快的秦昭容迫不及待地接了下半句:“皇上獨自畫像便可,怎麼能一起畫了宸妃呢?皇威不容侵犯呀!而且……宸妃梳的是皇后娘娘才能梳的髮髻吧?是不是有些僭越呢?不合乎禮儀呢……”


聽了這句話,昭帝的臉色變得陰沉,秦昭容連忙捂住嘴巴什麼話都不說了。


德貴妃走到昭帝身邊,充當極其擅長的和事老角色。


“皇上莫生氣,昭容她也是說實話。您想想看,宮中的姐妹們都比宸妃早入宮,聽聞皇上與宸妃作畫心有嫉妒也是難免的啊?只是……今天的事,皇上……皇上實在有些不公啊——”


寂雪冷冷的“哼”了一聲,走到窗邊,對帝妃之間的對話充耳不聞。


聽了德貴妃的話,昭帝有了數。


說到底,這幫女人就是在見


想找寂雪的麻煩。


“愛妃,你能先去御花園嗎?朕有一樣東西要給你看呢!”昭帝對寂寞雪溫和的說。


寂雪一揮長袖,取下滿頭的珠釵,如墨般的長髮披散下來,她開口嘲弄道:“寂雪不慎僭越了,真是不好意思。請皇后娘娘和貴妃娘娘慢慢的與皇上談話,我就不奉陪了,”寂雪張開手指,珍貴的首飾從指間滑落,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叮噹”聲,她繼續說:“這些不是我能戴的,所以我留下了,告退。”


寂雪高傲的像只開屏的孔雀,拂袖而去。


“你!”俍皇后終於沉不住氣了,卻又見昭帝的表情,將後面的話硬咽回肚裡。


等寂雪出了敬賢宮,看不見身影時,俍皇后才又開始說話:“皇上,臣妾姐妹進宮有三十年了,卻從未有過與皇上一起作畫的殊榮。皇上專寵宸妃,臣妾也認了,但是臣妾心中委屈的很,夫妻這麼多年,連一副畫像都沒有嗎?”


“是呀,”德貴妃嬌嗔道,想攙夫君的手臂,卻被後者貌似不經意的躲開,不禁有些懊惱,“臣妾與妹妹盡心服侍皇上多年,當年恩愛之情不比您對宸妃差,可是卻沒有這樣的恩賜!而且您還讓宸妃穿戴了皇后的行頭,皇后娘娘日後的臉往哪兒擱啊?”


因為是景與景紹的生母,母憑子貴,德貴妃說起話來總是略有些肆無忌憚。


一直對後宮爭寵頭疼要死的昭帝,撇開皇后和貴妃,一臉不悅的在殿內走來走去。


前段日子,後妃們為爭出巡名額陷害寂雪,差點害死她的事仍讓他記憶猶新,每每想起總是後怕的不得了。


昭帝看看皇后姐妹,心中即使有一萬個不願意,但是為了息事寧人的他還是走過去摟住她們,聲音變得柔和:“二位愛妃,不要生氣了。朕答應你們,一起作幅畫,行了吧?”


“謝皇上恩典。”德貴妃馬馬虎虎地行了一禮。


自己能貴為皇后,統領六宮,完全靠的是年輕時姿色比德貴妃勝上一籌,但是她作為一國之母卻沒有子嗣,身為貴妃的姐姐倒是在三年內連得了兩個兒子。儘管景、景紹喊自己為“母后”,可她心中總覺得彆扭。特別讓她在意的是昭帝百年之後,景繼位,肯定會讓德貴妃成為太后,那麼她的地位就會變得很尷尬,是太后?還是太妃?


那麼,就只有……


宮廷畫師、筆墨紙硯很快就準備好了,但品質略次於前一次,畢竟現在寂雪在昭帝心目中的地位要遠遠高於皇后姐妹的。


畫完後,俍皇后和德貴妃賞了畫,再次謝了皇恩,領著沒撈到半丁點好處的秦昭容貌似心滿意足的回去了。


昭帝把皇后貴妃的畫扔到一邊,開始陶醉的欣賞寂雪的畫。


技藝高超的宮廷畫師將寂雪畫得端莊嫻雅、嫵媚多姿,猶如一朵本不應生長於凡間的絕世奇葩,無人能及的完美容貌在畫紙上表現的淋漓盡致,特別是畫師根據想像添的那一抹淡淡的笑容讓昭帝看得如癡如醉。


“畫好了?”


安靜的敬賢宮突然響起聲音,嚇了正如癡如醉的昭帝一大跳。他放下畫紙一看,是最疼愛的女人回來了。


“皇上可真是好說話呀?”寂雪用兩根手指夾起另一張畫,不屑的說:“和這種人老珠黃的女人畫像,也不怕丟臉,自貶身價啊?”


昭帝從寂雪的身後將她摟住,滿是歉意的說:“下次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啦!朕不想皇后她們嫉妒而陷害你,才答應的嘛!”


“哼,那真是謝謝皇上的厚愛了。這畫怎麼看怎麼醜,拿在手上渾身不舒服。”寂雪說著無情地鬆開了手指,畫像像廢紙一樣飄落在地,而這一幕恰好被正宮管事宮女櫻淇撞見。


櫻淇愣了一下,隨即裝做什麼也沒看見,走進殿中。


“奴婢叩見皇上。啟稟皇上,皇后娘娘請皇上移駕正宮,說是有要事商量。”


“沒完沒了了,”昭帝滿臉嫌惡,“小明子,把兩副畫拿去裝裱。後天早上送到養心殿去。”帝王折身對最寵愛的女子滿懷歉意的說,“愛妃,今天朕不能陪你了,明天下了早朝就來敬賢宮,好嗎?”


“好啊,來了可不許走了哦?”寂雪說,向昭帝眨了眨明亮的眼睛,送上魅惑的秋波。


昭帝開懷大笑,吻吻愛妃潔白的額頭,也走了。


一場小小的風波看似已經平息,但是它卻引起了更大的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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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畫起風波



畫像送到養心殿的當天,一名小內侍跑到敬賢宮說是皇上請宸妃賞畫。


寂雪本想找個藉口推脫,但想想這段時間最好與昭帝相處的融洽一些,讓他對她的警戒放到更低,也就帶了致琴去養心殿了。


到了養心殿,寂雪有一種強烈的上當受騙的感覺,因為殿內除了幾名當值的內侍宮女,絲毫不見帝王的身影,冷冷清清的。


“在玩什麼把戲,叫我到這兒來,卻不見人!”寂雪生氣的低聲叫道,正準備走,眼角瞟到了半開半閉的秀女圖,好奇心驅使她走過去看。


“娘娘,畫像可是非常重要的東西,絕對不能有絲毫損壞的……您還是不要碰了吧,萬一給誰逮著把柄向皇上告狀。”致琴勸阻道。


寂雪推開致琴的手,不屑一顧的說:“有什麼好怕的?只不過是看看幾幅畫罷了,要告就去告吧!我就不相信萬俟陵軒會為了幾副畫像給我定什麼罪。”說完,她走過去,拿起畫卷。


致琴警惕地望向四周,提防有人偷窺。


“唉,盡是些庸脂俗粉,也能拿來充實後宮?真是好笑!”寂雪搖頭歎息,將畫像扔在桌子上,又拿起另一副看了看。


她看了一小會兒,便覺得無趣,和侍女回敬賢宮去了。


半個時辰後,原本安靜得有些過分的皇宮突然鬧騰起來,十幾個內侍吵吵鬧鬧地在養心殿裡翻箱倒櫃,夾雜著昭帝的怒駡聲。


接到宮人稟報,俍皇后和德貴妃很快趕到了養心殿,詢問情況。


“皇上。臣妾聽說秀女與臣妾地畫像都不見了。是真地嗎?”皇后連忙問道。


“嗯。連寂雪地畫像也不見了。朕毫不容易與她畫一次像!”昭帝重重地一拍桌子。急噪地說:“還有那些秀女地畫像。其中不少可是當朝權貴之女。丟畫像這麼大地事讓他們知道就不得了了。肯定會說朕瞧不起他們地女兒!哎呀呀。朕只是出去一趟而已。畫像怎麼就不見了呢?”


“皇上不要著急。畫像一定能找到地。龍體為重啊!”俍皇后扶著皇上地手臂。柔聲安慰道。又叫來當值地內侍。“皇上不在地時候。有誰來過嗎?”


內侍垂著腦袋。回答道:“啟稟皇后娘娘。只有宸妃娘娘來過。”


皇后看眼面色微微一變地昭帝。又問:“只有宸妃嗎?沒有其他人?她有沒有帶走什麼?”


“是地。只有宸妃娘娘來過。宸妃娘娘好像看了秀女地畫像。有沒有帶走什麼……奴才不記得了。只是宸妃走地時候神色有些慌張。”


“神色慌張?又只有她來過?莫非是宸妃……拿的?”德貴妃自言自語道,眼角偷偷注意著皇帝的一舉一動。


昭帝完全不相信:“寂雪拿的?怎麼可能,她要拿畫像做什麼?”


“皇上您想啊,”德貴妃開始頭頭是道的分析,而俍皇后悄悄的翻了一個白眼,“皇上出去之前畫像還在,回來後卻發現不見了,這段時間只有宸妃一個人來過……那麼,她的嫌疑就是最大的。至於原因嘛——第一是不高興皇上與皇后也作了畫,第二也是宸妃不希望後宮有人與自己爭寵或者是……”


“不希望有人爭寵?”昭帝打斷德貴妃的話,臉上露出了微笑,說:“若真是如此,朕倒是寧願另想辦法取消這次的選秀了,哈哈……”擦嘴唇。


這時候,小明子領著兩個小內侍小跑進養心殿。


“啟稟皇上,畫像……畫像找著了!”小明子抬頭看了眼昭帝,又匆忙低下頭,一副很害怕的樣子。


“找到了?”昭帝大喜,“快呈上來!”


“皇,皇上”小明子囁嚅道:“畫像……”他偷瞟了眼昭帝,壯開膽子拿起一幅畫,將它展開。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大跳——


那副畫像正是昭帝與皇后姐妹的畫像,但是畫像已面目全非——俍皇后被畫成了猴子臉,尖嘴猴腮,還有許多小麻點;德貴妃成了狐狸臉,一臉奸詐狡猾;而昭帝更慘,成了大肥豬,原本堂堂正正的帝王之氣早不知丟到哪去了,猥瑣至極。


昭帝一把搶過畫,氣得鬍子都翹起來,正準備把它撕了發洩,但被俍皇后攔住。


小明子抬眼看看帝后二人,小聲說道:“啟稟皇后娘娘,是在敬賢宮與春明宮之間廢棄的小夾


的,秀女圖也被畫的亂七八糟。”


“皇上,看來此事極有可能是宸妃所為,”德貴妃一本正經的說,又開始添油加醋,“如果宸妃只是拿走畫像也就罷了,說明她是一心一意為皇上,可如今竟然隨意的塗抹皇上的畫像,有辱聖威啊!請皇上徹查此事,對侮辱皇威者嚴懲不待!”


“小明子,去,請宸妃過來。”昭帝皺著眉頭,心煩意亂的說道。


小明子去請寂雪暫且不提,繼續說養心殿裡的事。


“此事若真是宸妃所為,皇上要怎麼處置?”德貴妃問。


正準備開口說出同樣話的俍皇后不自在的又看了眼姐姐。


“再說,你們不必為這件事操心,朕自有定奪。”昭帝煩躁地說,不想聽婦人聒臊個沒完。


德貴妃覺得面子掛不住,無趣的走到角落繼續翻看其他秀女的畫像。


過了好一陣子,寂雪才磨磨蹭蹭地來了,臉上掛著極度不爽的表情,前腳剛離開養心殿,後腳又被召過來,能高興嗎?


“皇上找我有什麼事嗎?”寂雪沒好氣的說,根本懶得搭理禮儀問題。


“這些畫——是你弄的嗎?敢做就要敢當!”昭帝說著把畫展開給寂雪看。


“我怎麼可能做這麼無聊的事?”寂雪瞟了眼畫像,目光犀利的望向俍皇后,冷冷的說道:“哼,說不定又是哪個無良的後妃陷害我。皇上,您可別忘了巡遊之前發生的下咒事件。”


“今天早上有個內侍來敬賢宮說是皇上請我來賞畫,我來之後卻發現殿內根本沒有皇上的人影!”寂雪語氣漸漸加重,“無緣無故的被人耍了,我還沒追究呢,倒是有人先給我加上了莫須有的罪名。皇上,依我之見,後宮還有奸佞小人呢!得再整頓一番才好,別再鬧出什麼笑話了。”


她盯著皇后姐妹倆,嘴角一抹不屑的譏嘲。


“可是今天只有你來過,畫像又是在敬賢宮門外找到的,你還抵賴嗎?”俍皇后提高了聲音,想以氣勢嚇住敵人。


寂雪平日裡就看不起皇后姐妹,看她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樣,真叫人噁心!


“這算得了證據嗎?”寂雪忍不住發火,手中的摺扇毫無規矩禮儀可言的指著皇后的臉,狠狠的說:“即使是我做的,我會愚蠢到把畫扔到我的宮殿外嗎?皇宮裡頭窩虎藏龍,奴才中會武功的不少,說不定是哪個主子差了奴才去偷,嫁禍給我呢?你們為什麼不去懷疑住在春明宮的秦昭容?”


昭帝看著寂雪的眼睛,畢竟是滅國的仇人,儘管她常常事不關己、對任何事漠不關心,但是內心城府極深,甚至在幾歲大的時候就敢殺人的她到底在想什麼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可以信任她嗎?哪怕是一點點的信任?


愛她並不代表可以信任她啊!


昭帝長歎一聲,吩咐道:“小明子,去把秦昭容叫來。”


內侍總管不敢怠慢,匆匆去了。


“皇上,如果和秦昭容對質沒有結果,看來……就得用刑了!”德貴妃在昭帝耳邊嘀咕道:“一開始只說些駭人的刑罰嚇嚇她們,一定會說出實情的。

    ”

“用刑逼供這種愚蠢到家的方法你也說的出口啊?”寂雪耳尖,聽到了德貴妃的話,斜眼看著她,說:“用刑逼供只會歪曲事實,讓小人奸計得逞。”


“你是心虛害怕吧?那就快說出實情吧!”德貴妃盛氣淩人的叫道,高傲的抬著她尖細的下巴。


“這不大好吧……”昭帝遲疑,事情還沒有確鑿的證據,看寂雪和秦昭容細皮嫩肉的,怎麼可以用刑呢?


德貴妃看出了昭帝的猶疑不定的心情,又開始煽風點火:“侮辱臣妾與姐姐也就罷了,但是皇威不可侵犯那!這種大逆不道之罪萬萬不能草率了事,姑奸養息!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啊!”


“愛妃……請說實話吧!”昭帝遲疑的說道,目光緊緊的注視著怒不可遏的女子。


“實話?哼,我說沒做過就是沒有!你們以為用刑逼供對我有用嗎?那就太小看我楊寂雪了!”寂雪態度強硬的說,怒目瞪著皇后姐妹。


“好,你說的,千萬千萬別後悔哦!”德貴妃輕聲笑道。


寂雪的話正中皇后姐妹的下懷,她們不動聲色的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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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嚴刑逼供



秦昭容只用了寂雪一半的時間就趕到了,不明就裡的她批閱奏摺時無聊需要她來陪伴,所以一臉喜色。可是當她踏入養心殿的同時,臉上的喜色凝固了,她能覺察到殿內緊張到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她微微屈膝,結結巴巴的說道:“臣,臣妾叩見……叩見皇上、皇,皇后,貴妃娘娘。”


“起來,起來。”昭帝揮揮手示意昭容起身。


“謝,謝皇上。”秦昭容搖搖晃晃地準備起身,但是腳踩在了太長的裙擺上,一不小心絆倒在地,狼狽不堪。


她滿臉通紅,低著頭不敢說話。


“昭容,朕問你,這些畫是你偷的嗎?你要如實回答!”昭帝開始恐嚇秦昭容,把畫扔給她。


秦昭容顫抖著手展開畫卷,看見畫的內容後蒙住了,說話更結巴了。


“皇,皇上,這……這不是,不是臣妾弄的,臣……臣妾,不知道……不知道畫為,為什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宸妃否認,你也否認?那麼到底是誰做的?”德貴妃看著兩個嫌疑最大的女子,又轉向皇上,“皇上,只有用刑了!吃一些皮肉之苦,我相信她們一定會從實招來的。”


膽小的秦昭容嚇得又跪在地上,渾身發抖,不住地磕頭。


“皇上,請您,請您相信臣妾,真的不是臣妾做的!臣妾服侍皇上近……近五年,怎麼會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呢?更沒有理由去做啊!皇上,皇上,一定是有人誣陷臣妾啊!請皇上為臣妾做主啊!”


秦昭容說完。抽泣起來。“皇上。臣妾認為昭容說得沒錯。五年來她盡心伺候皇上是大家有目共睹地。而且昭容生性膽小、待人謙恭有禮。更何況她是蒼海人。生於效忠皇室地權貴之家。沒有理由做啊!相比之下。宸妃就有些……”德貴妃說。眼角盯著寂雪。。好像在看一樣可怕地東西。


“難道人不可貌相。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兩句話你們沒聽說過嗎?我不是蒼海人又怎麼樣了?難道我進宮數月有在做傷天害理、無恥卑鄙地事情嗎?”寂雪面不改色地反唇相譏道。眼中更是不加掩飾地鄙夷。“後宮那麼大。主子奴才不計其數。除了我還有很多人都有嫌疑吧?!”


“因為只有你來過養心殿。而皇上只離開了片刻功夫。我想將畫像弄成這樣子地人定然不可能將畫像扔遠地。”德貴妃笑著說。“所以只有住在敬賢宮和春明宮地二位最有可能。”


“若是我做地。我才不會傻到扔在我宮門外地夾道裡!”


“誒。你說不定就是摸准了別人也會這麼想所以這樣做地呢?有時候最危險地地方也就是最安全地地方啊!”


昭帝左右看看爭論不休地寂雪和德貴妃。不知如何是好。


信任,信任!


看似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是絕不能隨便給予一個人的。


楊寂雪,前朝公主,擁有繁苕皇位繼承權,在蒼海皇宮中身份最特殊的人,衝動絕望中可化身為軾父殺君的魔鬼,有時卻婉和溫順若在人間行善佈施的仙子……


她的內心,也許只有那個死在婚禮上的西王世子才明白。


至少他是不知道的。


一直以來,原以為是瞭解她的,但細細深究起來,卻發現自己就像一個無知的孩子。


不能信任她啊!隱忍之後,她或許終會如沉寂多年的火山一樣在一夕之間突然爆發,憤怒的岩漿會燒死她仇恨的每一個人。


可是,她的容貌使得他心中尚有不忍。


“皇上,您若心慈手軟,是絕對找不到真正的犯人!”德貴妃說,引誘著君王拿下主意,“只是小小的刑罰而已,傷得了皮肉,不會有性命之憂。”


“德貴妃說的對,”一直沉默的皇后突然發話了,“她們自恃得到皇寵就可以不可一世犯下滔天大罪!要是不弄出個所以然,草草了事,以後還得了?非無法無天不可!另外,臣妾還有個建議,把後宮中不是我蒼海人的妃嬪全部叫來,殺雞警猴,說不定還可以找出什麼蛛絲馬跡!”


至於她們忠實的小跟班秦昭容嘛,也顧不了她了。


“那麼還是用刑吧!把那些妃嬪也叫來。”昭帝艱難地開口下了決定,眼中閃過萬千神色。


“皇上!”秦昭容淒涼地尖叫道,驚恐地看著皇后與貴妃,眼中充滿了哀求、恐慌與愕然。


她以前一直以為皇后與貴妃會盡心盡力地保護她、提拔她,只要她對她們忠心。但是,今天,她們居然會為了除掉楊寂雪不顧她的性命,向皇上煽風點火,讓皇上用刑,惟恐天下不亂!


在俍皇后與德貴妃的積極張羅下,侍衛們拿來不少駭人的刑具,不是蒼海人的妃嬪們也被叫來,包括茗貴妃,戰戰兢兢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蒼海是一個對刑罰極度嚴苛和熱衷的國家,上至王公貴族下至販夫走卒,哪怕只是偷了點銀子、書籍都要被砍點一隻手!所以國家在


期內的治安方面還是比較穩定的。還用說犯了這樣T罪?更絕的是,蒼海的刑吏是經過專門培訓的,個個是出色的醫生,在用盡各種殘忍的刑罰後,施展高超的醫術讓瀕臨死亡的犯人繼續活著,直到得到他們想要的情報或是讓犯人嘗夠生不如死的滋味為止!


秦昭容看了一眼刑具,嚇得面色煞白,渾身抖得更厲害了,連連想殿門退去,被兩個侍衛堵住。


“跪下吧,宸妃娘娘!”德貴妃高傲的說,冷不丁地踹了寂雪的小腿


寂雪猝不及防,被這腳踹地跌倒在地,侍衛乘機押住她。


昭帝沒有說話,默許了皇后姐妹代他審問。


“你們還不說實話嗎?那就只有嘗嘗鞭子的問到了!”俍皇后說著,向侍衛使了個眼色。


兩名侍衛手持兩條又粗又長的鞭子,沾了些辣椒水,然後毫不留情地抽到兩個柔弱女子的背上。侍衛的力道很大,那一鞭下去撕破了錦衣華服,在雪白的肌膚上無情的留下一道鮮紅的血痕。


寂雪一聲沒吭,仿佛那一鞭沒有打在自己的身上,因為她用了小小的法術保護自己,免受疼痛之苦。而養尊處優、嬌生慣養的秦昭容忍受不了巨痛,慘叫一聲,但叫聲到了一半就戛然而止,因為第二鞭、第三鞭落在了她們身上。


皮開肉綻,慘不忍睹!大殿中,一聲又一聲結實有力的鞭撻聲和秦昭容的慘呼使人心驚肉跳,刺得耳膜針紮似的痛,後背發涼,冒著虛汗,好似鞭子也抽到自己身上一般。


妃嬪們嚇得一個個擠在了一塊,用袖子遮住眼睛不敢看。東茗臉上出人意料的沒有任何得意高興之色,反而身體看上去微微的有些顫抖。


“誰敢不看本宮立刻挖了誰的眼睛!”德貴妃惡狠狠地沖妃嬪們喝道。


妃嬪只能抖抖縮縮地繼續看著。


秦昭容口齒不清地喊著“皇上、皇后饒命”,掙扎著想脫離侍衛的手去抓皇上的衣角,無奈咫尺之間現在卻如天涯。


此時,俍皇后與德貴妃臉上的表情歡愉中透著惡毒,得意洋洋的看著受刑的女子。


昭帝已經不忍心看了,背過身,沒有叫停,也看不見表情。


“你們還不從實招來嗎?”俍皇后的口氣中帶著笑意,高聲問。


畢竟只是恢復了一成功力,不能長時間的保護自己。寂雪緊咬嘴唇,原本白皙紅潤的臉龐變得慘白,豆大的汗珠從臉上滑過,她一聲都沒吭。而秦昭容還沒回答皇后的話就昏死過去。


“沒用的東西!”德貴妃罵道,從地上拎起一桶辣椒水一股腦的澆向寂雪和秦昭容!


鞭撻已是巨痛難忍了,現在又澆上了刺激性極強的辣椒水簡直是火上澆油,堅強如寂雪都已經口吐鮮血,癱倒在地上;秦昭容更慘,醒是醒了,但差點咽氣!


鮮紅的辣椒水與血肉混在一起,分不清了。昂貴的絲綢衣服變成了耀眼的紅色,如一件詭異的新娘嫁妝。


昭帝終於回過身,眼中有一絲不忍,問寂雪:“宸妃,你還是說實話吧……”


被侍衛從地上強行拉起的寂雪用一種幽怨的眼神看著昭帝,一邊吐著鮮血一邊淒慘的苦笑道:“你始終不肯相信我,對嗎?你心中一定在想……”


寂雪還沒說完,就被因為忍不住要吐出的血給打斷了。


皇后斜眼看看德貴妃,後者一愣,望見昭帝似乎要心軟了,一把搶過侍衛手中的鞭子,怒氣衝天的喝道:“不要在這裡裝腔作勢了!想用軟弱的樣子博得皇上的同情,逃避罪過嗎?”德貴妃說著,就要親自動手!


皇后冷冷一笑,默不作聲。


“請等一下!”殿外突然響起了叫聲,如平地一聲驚雷。


從殿外進來四個人,分別是萬俟景、萬俟景紹、敏汐和秋落。


“父皇,請手下留情!”萬俟景不再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沖過來嚴肅的跪在父親面前。


景今天準備去郊外打獵,但還沒出門就聽安排在宮中的心腹稟報了事情,連對策都沒來得及想就進宮救人。不想在宮門口遇到了去向昭帝請安的弟弟和弟妹,他可以看出信王夫婦倆面上是請安,暗地裡是想去看好戲,恨得那個叫咬牙切齒!後來又碰到大巫秋落,於是大夥懷著各自的目的來了。


秋落看著跪在地上為皇帝後妃求情的太子殿下,眉頭緊蹙。


敏汐看見寂雪躺在地上,傷痕累累狼狽不堪,口中不斷發出呻吟之聲,高興得差點沒手舞足蹈,她望向一旁的東茗,東茗鄙夷的朝她翻了個白眼。


“皇上,畫像之事確不是宸妃所為,而是……”秋落又瞟了眼萬俟景,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這件事真正的主謀……是秦昭容!她的侍女筱晴會武功,在宸妃看過畫之後,從屋簷上翻進去把畫偷走,然後嫁禍於宸妃!”


秋落言罷,最驚訝的莫過於俍


德貴妃。他們以為一向秉公辦事的秋落會說主謀是7|妹倆!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她們兩人策劃的,到目前為止一切皆在她們的掌控中。現在半路上殺出兩個程咬金,而秋落大巫說的話,特別是這種疑案,絕大部分能讓昭帝相信,事情又要向何處發展呢?


“是——是秦昭容幹的,不是……宸妃?”昭帝聲音顫抖,眼中是演示不住的驚慌失措。


“是的。”秋落回答的很堅定。


昭帝倒吸一口冷氣,後退了一步,徹徹底底的呆住了。


萬俟景見父皇已認同秋落的話,快速地爬起來,準備去查看寂雪的傷勢,但被秋落迅速地一把拉住,向他微微搖搖頭。


這一小小的細節驚醒昭帝,他看在眼裡,疑竇在心中油然而生。


“皇上,還是快請御醫吧!”秋落提醒道。


“哦,對!”一語驚醒夢中人,昭帝上前欲抱起早已昏過去的寂雪,卻被敏汐搶先了一步。她一臉憐惜的將寂雪扶進懷裡,右手裝作無意的樣子重重一拍寂雪滿是血痕的後背。這一拍之下,寂雪醒過來,尖叫了一聲,又吐出一大口鮮血,腦袋無力地耷拉在敏汐的懷中,痛苦的喘息。


敏汐故作焦急狀,滿臉愧疚的說:“父皇,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妹妹,你沒事吧?”


東茗嘲諷的“哼”了一聲。


“皇上,不能再拖延了。宸妃曾差點死過,是經歷了回魂之術才再度復活,此次身受酷刑,必須得及時治療,否則性命難保啊!”秋落平靜的說,但心中著急萬分,已是痛得在滴血。


昭帝不敢再拖了,眼神淩厲威嚴,緊急的吩咐道:“朕以前說過對誣陷者的懲罰,把秦昭容拖入大牢,立即查抄秦氏九族,聽候發落!至於秦昭容的侍女筱晴,將她的四肢剁下!景紹,此事就全權交予你。另外,把所有御醫召集到養心殿,慢一步的提頭來見!”


“是!”萬俟景紹應了一聲,硬拽住妻子離去。


侍衛們拉住已不知是死是活的秦昭容走了。俍皇后和德貴妃找了個藉口和其他妃子一起走了。萬俟景為了避免再做錯什麼,在秋落的示意下不舍地跑掉了。


昭帝這才流露出真實的感情,他含著淚脫下外套將寂雪裹住,此時寂雪的衣服已經破爛不堪,根本辨別不出那原是一件漂亮的華服。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第二次將心愛的人推進無底的深淵,差點害死她!


昭帝陷入深深的自責中。


“現在你終於肯相信我了嗎?你當時一定在想雖然深愛著我但不代表可以信任我吧?唉,畢竟我是前朝的公主,哼……”寂雪虛弱的開口說道,嘴邊是一絲慘澹的苦笑。


“對不起,對不起!你不要再說了!對不起……”昭帝輕撫過她慘白如雪的臉龐,心疼的自責道。


“不,我就是要說!在你心中還是在懷疑我的,對吧?不管我怎樣做,你始終不願意信任我!你願意給我一切,卻不願意將你的信任給我!可笑,真是可笑!三番兩次的差點死於你的手中,事後卻又後悔萬分的向我表示愧疚!你是什麼人,你又把我當作什麼了?你的玩物嗎?這樣折騰來折騰去的!你要是還不願意將你的信任給我,那你就讓我死好了,否則以後還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原本說話很輕的寂雪,將最後兩句話說的很重。


昭帝心頭一顫,兩忙慌張的說道:“對不起,朕以後會信任你的……寂雪,朕會信任你的!朕再也不會聽信謠言,再也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全心全意的愛護你,不讓你受傷了!只要你不去想死,好嗎?”


寂雪緊緊握住昭帝的手,拼盡了全力說道:“你答應我了,一定要記住你答應我了。以後……在這個險惡的深宮中,我也只能依靠你了……”


“好,朕會永遠記得的,不會再讓那些惡毒婦人們傷害到你。”昭帝沒有多想,就點頭答應了,輕輕地將心愛的女子攬進懷中。


寂雪的臉上不易察覺的閃過一道笑意。


秋落站在一旁,臉上依舊沒有一絲表情,但心中充滿的疼惜與佩服。


居然在不經意之間,借著這件事讓昭帝因為內心的無比愧疚完完全全的相信自己!


敏汐和萬俟景紹走在宮城禦道上。


萬俟景紹一邊走一邊抱怨:“這種事情交給萬俟景做就好了,為什麼要我做?這麼簡單的事情交給他做綽綽有餘,給我簡直是大材小用!”


敏汐沒無理會丈夫,眼中閃爍著狡黠,拍著手,仿佛雙手剛剛沾到了灰塵。


楊寂雪,總是你僥倖逃過這一劫,但下一個,你將付出生命,永遠死去!


敏汐在心中默念道。


原本萬里無雲的晴空突然染烏雲密佈,隱隱見有電閃雷鳴。


這又昭示著什麼,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前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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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奇櫻使者



寂雪的傷勢在秋落的幫助下,短短幾天之內就痊癒了,T)都沒有留下,除了有些隱隱作痛和虛弱外沒有其他的大礙了。


昭帝非常的高興,經過畫像的風波,他對寂雪更加寵愛了,並且給予她非常大的信任。


另外,昭帝還加大了誣陷罪的處罰程度,總算令後宮平靜了些。


寂雪站在守望之塔的頂層,倚著欄杆眺望絢爛多姿的大地,風吹起她彩霞般的華裳,遠遠望去如一只傲視世間萬物的神鳥。


她藉口連夜做了些噩夢想找大巫解夢,名正言順的出宮,避開一切耳目,來到只有秋落一個人的守望之塔頂,實際上她是來見另一個人的——


繁苕國盟友——奇櫻國的使者。


她聽聞奇櫻國與千蘭國的戰爭結束了,於是托秋落秘密派出信使,向盟友尋求複國大計。


今天是奇櫻使者到來的日子。


寂雪的心中不免有些激動和緊張——如果和奇櫻國達成協商,得到他們的兵力相助,再加上她日後對蒼海內政的干預和楊致樞的力量,複國指日可待了!


這片土地會再次陷入戰亂,鮮血再次將它染紅。但之後它將恢復正常,回到名為“繁苕”時的昌盛。


身後傳來腳步聲,接著響起致琴的聲音:“娘娘,奇櫻國的使者到了。”


寂雪地臉上閃過一絲欣喜之色。她猛得回過身。在看見奇櫻國地使者後。卻是一愣。表情僵住了。漸漸地變成了不可思議地神色。


使者微笑著說道:“真是好久不見了。寂雪。”


寂雪沒有說話。半天之後才勉強擠出幾個字:“明……明洲?!”


站在寂雪幾步開外地俊朗男子身穿一襲大巫侍者弟子地白色長袍。臉上笑容如和煦地春風。但眼中隱隱有些淚水。


她捂著嘴巴。感覺到喉嚨中有什麼堵著。讓她無法說出話來。身體在不住地顫抖。而思緒卻飄到了十多年前——


那個在她走出冷宮後不久認識地少年。曾經與憶琛一道帶給她歡笑與快樂地少年。曾經約定好會每年都會回來看望她卻食言地少年……


平宣王世子,沈明洲。


在離別後,她一直十分想念他,盼望著夏秋冬季快快過去,又一年春天快點到來,這樣她就又能見到明洲。


好不容易又到一年梨花飄落的時節,可是,他沒有出現。


她以為他有什麼事情耽擱了,所以沒有回來,繼續的等待著。


年復一年,他仍然沒有回來,她偶爾能從憶琛那裡知道一些關於他的零星消息,知道他忙於屬地和臨國的事務,無法抽身回到帝都述職。


越來越多的事務,讓她將那份期盼與思念漸漸淡忘,淡到埋藏在內心的最深處。


在她被軟禁在守望之塔的時候,聽說平宣王觸怒了父皇,被貶職,收回了屬地。不久之後,奇櫻國出使繁苕的時候,公主有意招沈明洲為駙馬。父皇大喜,與奇櫻國的皇帝商議後,下旨賜婚,沈明洲隨公主去了奇櫻國,從此再無任何消息。


她以為他不會再回來,甚至將他忘記。不想多年後卻又碰面,一時間塵封的記憶紛紛湧現。


寂雪低下頭,努力抑制著淚水,忍耐了良久,淚水還是不由自住地湧出,她快步奔到沈明洲面前,叫道:“明洲,確實很久很久沒有見面了。”


神殿后,一雙碧藍色的眼睛看到這一幕後黯淡的離去。


分別十數年,再見面一幕幕往事瞬間在腦海中閃現——那些歡笑、那些快樂,對比著現狀猶如看到了自身的前塵今生。


“好了,別哭了。”明洲溫柔的安慰著,用衣袖拭去她臉上的淚水。


寂雪神情恍惚的看著明洲,說:“分別了那麼久,沒想到我們還能再見面,像在做夢一樣……若是他也能突然出現在我面前那該有多好……”


明洲的嘴角泛起一絲苦笑,他垂下手不再為她擦淚。


寂雪並沒有察覺到這其中的意味。


“你現在是住在奇櫻國嗎?你現在過的幸福嗎?你的妻子愛你嗎?”寂雪問出一連串的問題,她太想知道他十年來的際遇。


明洲無奈的笑著說道:“我現在在奇櫻國朝中任要職。至於我的妻子……公主她五年前因病去世了。我一直沒有再娶。”


他的婚姻,只是政治的需要,同時也是父親為了救沈家而選擇的唯一出路。


當初父親觸怒皇上,龍顏大怒,將他們沈家一貶再貶,徒留一個沒有任何實權的官職。但是皇上的怒火似乎還無法平息,據說還有一道降罪的聖旨,因為恰逢奇櫻國使團來訪而耽擱了。


奇櫻使團途徑他們沈家所在的郡城時,他隨父親一同出席由郡守大人舉辦的宴會,在父親的刻意安排下與奇櫻公主相識,得到公主的賞識和讚賞。


奇櫻公主到了帝都後,表明欲招他為駙馬,皇上與奇櫻國主商議後下了聖旨,而那一道降罪的旨意被永遠埋藏。父親和家人自然高興,他在無奈中隨公主回到奇櫻國,舉辦了盛大的婚禮,奇櫻國主任命他在禮部擔任要職。


從此,他不僅無法回到帝都完成約定,連繁苕都不能回去。


當他聽聞繁苕滅亡,寂雪成為蒼海國皇帝的妃子時心中的疼痛難以言語。


可憐他如今效忠的奇櫻國當時正處於危急存亡的關頭,他根本沒有多餘的精力來保護她。


“原來,我們也有了相似之處啊,都失去了最愛的人……真是沒有想到,奇櫻國派來的使者會是你。我們很久很久沒有見過面了,命運還真是會捉弄人呢。”寂雪勉勉強強的露出一閃而過的笑容,雖然美麗得讓人窒息,同時卻讓人心碎。


明洲一時之間克制不住內心的衝動,緊緊擁抱寂雪,淚水終於止不住的湧出:“對不起,對不起……我應該早些來的,至少應該把你們都接到奇櫻國的,這樣你也不會……”


寂雪依偎在明洲的懷中,搖搖頭:“不用感到自責,那時候奇櫻在打仗呢,你怎麼可能有空來呢?現在我待在蒼海的皇宮中,其實也有一些好處的,我可以更方便的處理複


宜啊!對了……”


寂雪從明洲的懷中掙脫,正色道:“請你來,就是為了共商複國計畫的,我們就不要再說其他的了,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我想知道你們奇櫻國的答覆是……”


明洲看著滿臉期待的寂雪,神色一黯,不忍心將皇上的話轉達給她。


寂雪也看著明洲,滿懷希望的問:“到時候可以派兵攻打蒼海嗎?”


“現在……你知道的,奇櫻國費了很多的人力與財力才將千蘭國消滅。戰後,奇櫻國損失了大半的兵力,國力也急劇下滑。現在皇上正在努力恢復國力,同時也要對付千蘭國的餘黨。所以,”明洲頓了頓,微微撇過頭去,“現在根本派不出可以和蒼海相抗衡的軍隊。


很抱歉……”


期待的表情慢慢的從寂雪的臉上消退。


“幫不了我嗎?”寂雪踉蹌的後退著,無力的依靠在欄杆上。


明洲急急地上前扶住寂雪,生怕她真的會從塔頂跳下去。


那場婚禮上所發生的一切,他知道。


“皇上對不能給予你幫助,感到十分的愧疚。”明洲滿懷歉意的說道。


“你知道嗎?我是多麼多麼想殺光踐踏我繁苕土地的蒼海人!我恨他們將我的國家覆滅,恨他們殘殺我的子民,恨他們!”寂雪哽咽著向虛空吼叫道,仇恨的仰望著蒼海開國皇帝的雕像。


這時,秋落急匆匆地跑來,他看眼沈明洲,說:“皇上待會兒要上來了。奇櫻使者,請你先去神殿躲避,我會安排你安全離開的。娘娘,也請你不要再哭了,把眼淚擦乾,調整一下心情與面貌,不要讓皇上起了疑心。”


明洲看眼整理著妝容的寂雪,無聲的歎息,然後看向帶他順利進入守望之塔的大巫,眉頭微微皺起,若有所思。


“快去神殿吧。”寂雪輕聲說道。


明洲默默地轉身跑進神殿,躲在一片帷幕後。


不多時,昭帝由一群宮人簇擁著走上塔頂,此時寂雪表情自然的站在欄杆邊,仿佛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愛妃,夢解得如何,沒有凶兆吧?”昭帝關心的問,摟住寂雪的肩膀。


“沒有,多謝皇上關心,”寂雪溫順的倚在帝王的懷中,說,“可能是最近沒有睡好的原因吧。”


“沒睡好嗎?”昭帝撫摸著寂雪光潔白皙的臉,疼惜的說:“臉色仔細看看是有些不好,那麼這幾天朕晚上就不去敬賢宮了,你早點休息。朕會派人送些上等補品來的。”


“好。”


昭帝將寂雪摟得更緊了些,笑容滿面:“不去還真有些捨不得,朕會得相思病的。愛妃,你說該怎麼好呢?”


寂雪的臉上掠過一絲厭惡,眸子深邃黝黑,她緩緩的說道:“我也不知道呢。不過等我身體好些,會更好的伺候皇上的。”


昭帝哈哈大笑,說:“好,好啊!塔頂風有些涼了,愛妃,我們還是下去吧,免得受了風寒就更不好了。對了,大巫啊!明天抽個空來趟敬賢宮,再替曦妃看看,雖然傷口都癒合了,但還是很痛,前天晚上幾乎一直隱隱有些疼!”


“是,皇上!”秋落應了一句。


眾人浩浩蕩蕩的下樓梯去了。


確定沒有危險後,明洲沖到默默站在欄杆邊的秋落面前。


“剛才昭帝說的傷口是什麼?寂雪受傷了嗎?發生了什麼事?難道她在蒼海的皇宮中過的並不好嗎?”明洲急切的問道。


秋落冷漠的看眼明洲,說:“她那麼美,深得皇上寵倖,在宮中能過的好嗎?災難一次又一次的降臨在她身上,差點死去!”


秋落突然變得很激動,一改往日的沉穩,“你們這些明明可以保護她的人為什麼不早一點來救她呢?為什麼你根本不能幫助她什麼還敢厚顏無恥的來到她的面前,告訴她殘忍的事實呢?到底是為什麼呢?你知道嗎?她是多麼期望能得到奇櫻國的幫助!你以為一句抱歉,一句對不起就能彌補她心中的那一份失落嗎!”


明洲一時啞然。


“你還是快回奇櫻國吧,不要再製造出麻煩了!她的身體和精神已經不能再接受任何打擊了!”秋落冷漠的下了逐客令,不再看客人一眼,大步向神殿走去。


明洲追上前幾步,說:“我還是很想再和寂雪談談。”


秋落猛得回過頭,尖銳的向明洲吼道:“還有什麼好談?你幫不了她就不要再打擾她了!”


“你看上去似乎很關心她,”明洲說,忽然一笑,“幸好有你這樣一個位高權重的人在她身邊保護她,否則她會有更多的麻煩吧?謝謝你了。”


秋落盯著明洲依舊清澈無瑕的眼睛,突然有些不安,他咳嗽了兩聲掩飾猛然而來的慌亂,說:“因為某些原因,我很想幫她,舉手之勞而已。”


“因為你……愛她,對嗎?”明洲一針見血的指出。


“隨你怎麼想,我懶得和無用的你有任何唇舌,”秋落面無表情,一點看不出他的內心在劇烈的波動,說:“趁時間尚早快些出城吧!”


“不,我現在還不想走,因為我有很重要的事和寂雪說……”明洲鄭重的說道,眼中閃著堅定固執的亮光。


“你是想幫助她?你只是嘴上說說而已吧?有實際的行動嗎?沒有就趁早走,別添麻煩了!”秋落不想再理會他,繼續向前走去。


“不!”明洲一個箭步攔住秋落的去路,語氣認真、目光堅定,“我很負責的說,我是真的保護她,幫助她完成夢想!我會有實際行動的,所以拜託你明天讓我混進皇宮去!”


秋落碧藍色的眼睛盯著明洲看了好半天,才說出一字:“好。”


“多謝了!”明洲向秋落一抱拳,釋然的笑了笑,“我似乎曾經在哪裡見過你。”


“是嗎,我可不記得在哪裡見過你。若你再說出讓她失望的話來,我會殺了你!”秋落惡狠狠地丟下一句話,忙自己的事去了。


明洲笑若明媚的陽光:“放心,我不會讓她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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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尋求合作



第二天,明洲化裝成大巫的侍者弟子跟隨秋落順利的混診脈的名義來到敬賢宮。


寂雪正躺在軟榻上,似乎是睡著了,明洲靜悄悄地走過去發現她的眼睛空洞的睜著,眸子清澈似水,卻幽深不見底。


秋落看了他們一眼,隨後靠在高大的屏風上,眼睛望向牆上的一副字畫,一言不發。


寂雪注意到有人走到了她的床邊,她慢慢轉動眼珠望著明洲。


“寂雪,我來看你了,順便有事要和你說……”


明洲的話還沒說完,寂雪突然坐起身子抱住他:“讓我抱抱你好嗎,明洲……一直以來我把你當作哥哥,記得小時候被你和憶琛抱著,我感覺好溫暖好舒服。”


秋落眉頭一皺,身體轉到了屏風的另一邊。


明洲輕輕拍著懷中美麗女子的背,在她耳邊輕聲說著,“我帶你離開,好不好?奇櫻國主其實一直有心幫助繁苕的,會籌措兵力協助你們攻打蒼海,而在準備的這段時間跟我回奇櫻國,遠遠的離開這裡的一切是非。”


“我也很想離開,但是我不能,”寂雪低垂眼簾,一邊搖頭一邊說,“父親和妹妹還在萬俟景的手中,哥哥被關押在大牢裡,我離開,他們就會死!那是我為數不多的親人了,我不能讓他們死!”


“什麼?!”明洲臉色大變,“這該怎麼辦?難道你要留在這裡嗎?獨自面對不可預知的危險,獨自謀求複國之計嗎?我不能丟你一個人在這裡!”


寂雪擦乾不知不覺中落下的淚水,鬆開明洲,說:“有秋落大巫的協助,我並不孤獨……”


明洲望眼屏風上映出地秋落地身影。說:“是嗎?聽說蒼海國地大巫只要願意都能掌控朝中大權。有他地幫助一定能讓你省不少心吧?真好。那我要好好謝謝他。”


寂雪勉強對明洲露了一個簡單地微笑。


明洲抿著嘴唇。思考了一小會兒。然後果斷地對蒼海國大巫說:“秋落大巫。請問你有辦法救出皇上、憶琛和嫻伊嗎?”


寂雪猛得抬起頭。


“你要做什麼?”秋冷冰冷地話語從屏風另一側傳來。


“如果可以救出地話。我會立刻帶著他們回到奇櫻國避難。至少比在這裡擔驚受怕地過日子好。我想過不了兩年。奇櫻一定有力量幫助你們討回原本屬於你們地土地!”


“這個想法是很好,但是……很抱歉,我沒有辦法救出他們。關著元舜帝和雲華公主的院子施了非常高強的保護咒,好像是萬俟景請了什麼奇能異士施下的,除了他沒人能進去。”


明洲頹然的閉上眼睛,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他欠缺考慮了,一直以為皇上和嫻伊已經死在戰爭中。


寂雪拉起明洲的手,柔聲說:“你不需要自責,我們會想出更好的辦法的。明洲,你還是先回奇櫻吧,有什麼事到時再聯繫,你多留在這裡一刻就多一份危險。”


明洲搖頭,說道:“不,寂雪,我不要看著你受苦,我無法眼睜睜的看著你身陷於此!”


“相信我,我不會有事的。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可能貿然出手的。明洲,先回去吧!”


“宸妃娘娘都叫你走了,你還傻站在這裡做什麼?這後宮險惡,在你我踏入敬賢宮的那一刹那開始,不知道有多少雙不懷好意的眼睛正盯著!”秋落不客氣的說,像是在對待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寂雪和明洲相互攙扶著站起身。


明洲知道自己該走了,他依依不捨的說:“寂雪,保重啊!一定要好好的照顧自己,知道嗎?”


寂雪又拉起他的手,囑咐道:“我知道了,你也是。一定要再找一個自己愛的女子啊,不要讓自己的一生太孤單了。”


“我明白的。你休息吧,不要累壞了身體。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回來幫助你。”


“好。”


明洲一邊看著寂雪一邊向秋落走去。


“後會有期。”寂雪向明洲揮揮手。


明洲也說了聲“後會有期”,然後一狠心隨大巫走出了宮殿。


寂雪低下頭,惆悵的哀歎一聲。


走出敬賢宮後,明洲一臉嚴肅的對秋落說:“請你一定要照顧好寂雪,麻煩你了!”


“你不說,我也會的。”秋落說,恢復了在人前一貫的冷漠、孤傲。


就在兩個人走了沒多久,敬賢宮破天荒的來了一位訪客,是東茗。


寂雪擦乾眼淚,裝作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坐在書案後面,她抬頭看著一臉嚴肅的東茗,問:“我們之間好像沒有什麼共同語言,你來做什麼?”


東茗同樣盯著寂雪看,良久之後,她開口說:“現在我們有共同語言了。我們……”東茗的身體湊近寂雪


說,“我們一起合作,推翻蒼海帝國,怎麼樣?”


“你出賣了自己親生父親換來榮華富貴,如今卻突然想謀反了?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還是你在宮中閑得無聊想耍我玩玩?”寂雪譏嘲道,身子往後挪了挪——她不想和東茗靠得太近。


東茗急得一捶桌子,急急分辯道:“我說得是真的,我可以對天發誓。”


寂雪不屑的看她一眼,漫不經心的搖著檀香小扇子,似乎是要把令她討厭的東茗的氣味扇走,“哼,我為什麼要信你呢?我記得我們從認識到現在的關係好像也就是互相看不順眼吧?你今天居然會為了這種事情來找我,叫我怎麼相信你呢?你最好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吧,我沒與閒工夫陪你玩這等無聊的遊戲!”


“以前的事情全是我們東家的錯,我在這裡給你賠不是,行了吧!”東茗說完,竟跪在了地上,“只求你把我的話聽完,再做決定,好嗎?”


寂雪看眼東茗,沒有讓她起來的意思,“好吧,請你快說,說完了就滾。”


東茗臉上露出了一絲希望的笑容,她沒有站起身,就跪在地上,說:“我想了很久了,活在這高牆深苑中是沒有意義的,哪怕生活再安逸,因為我的親人們都離開了我。是這個國家造成的,它讓我失去了父親和那個可恨的兄長,還有……憶琛,活在屈辱當中,我怎麼能再忍受下去!”


東茗說到這兒,淚珠忍不住落下。她一邊用手絹拭去淚水,一邊繼續說著。


“特別是上次畫像的事情後,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們這些身處深宮的繁人遲早有一天會死於宮廷的鬥爭,我無權無勢,昭帝對我的寵愛也一日不如一日,不可能會有人來救我。我要為我的家族復仇,我要救出憶琛,我要殺掉楊敏汐,我要逃出這殺人不眨眼的皇宮。所以我們聯手複國,好不好?多我一份力量,就多一分成功的希望不是嗎?”


東茗滿懷希望的看著她。


“不好。”寂雪乾脆俐落的回答道。


“為什麼?是因為逼宮的事情嗎?好,只要複國成功,趕走蒼海蠻夷,只要救出憶琛,我隨你處置!”東茗的神情更急了,竟膝行上前拉住寂雪的衣角。


寂雪盤弄著自己修剪精細的指甲,喃喃:“你說的還真是誘人啊……”


東茗咧開嘴笑了,欣喜的問:“你是同意了嗎?”


寂雪扭頭俯視著東茗,冷冷的說:“不,不是我不同意,而是根本就沒有辦法複國。你我身處深宮,無權無勢,拿什麼去複國?全是異想天開,你最好趁早打消了這個念頭,不會有結果的。”


“你有昭帝絕對的信任啊!難道這無法幫助你嗎?”


“對,沒有辦法。一個人的信任有什麼用呢?只是為我避免了更多的殺身之禍。其他人的信任呢?那些蒼海權貴們的信任呢?他們一個個恨不得將我致之死地而後快!”


“你不想複國嗎?你不想為你的國家復仇嗎?你想看著憶琛遲早有一天身首異處嗎?”東茗不甘心的沖寂雪叫道。


“不是不想,而是根本沒有能力。”寂雪無奈的歎息道,身體後仰在椅子背上,稍稍顯示出精疲力竭的模樣。


“是嗎……”東茗失落的站起,身形有些搖晃,“既然你不願意,我自己去做好了,就算死也要試一試,反正活在屈辱當中也了無牽掛。


“那麼奉勸你一句,如果你想殺昭帝,就先幹掉萬俟景紹,否則一切都會斷送在他們夫妻手裡。另外……”寂雪第一次用正眼看著東茗,意味深長的說,“謝謝你對憶琛執著不變的愛,雖然很愚蠢無知。”


“我知道了,謝謝。”東茗低著頭,緩步走出敬賢宮,在地上留下一道失意的長長身影。


致琴關好了門,走到寂雪身邊,小聲問:“娘娘,你為什麼不和茗貴妃聯手啊?您有實力,茗貴妃說得也對,多份力量就多份成功的可能啊!”


寂雪又歎口氣,眼簾半垂顯得更疲憊,她輕輕說道:“你對我以前的事情不瞭解,所以你不會明白的。不僅僅是他們東家逼宮,其實這一點還要謝謝他們,代替我的父親做了替死鬼!但是以前的事情不是說聲‘對不起’就可以化解的,我也不是心胸多寬大的人。縱使她東茗的力量再大,我也不想和她有任何瓜葛。”


致琴給寂雪倒了一杯茶,好奇的問:“是什麼樣的事?”


寂雪喝了一口清香的茶水,說:“都是些陳年往事,沒意義再提了。以後東茗再來,你就攔住了,告訴她我不在或是正在休息。”


“是。”




第一百零四章
惡語相向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哀鳴,聽著甚是揪心,好奇心驅使寂雪放下茶杯走到外面看看。


殿前的臺階上,一隻灰白色的鴿子不知出於何種原因,小腿折了,在地上痛苦的掙扎,發出一陣陣揪心的鳴叫。


寂雪快步上前,小心翼翼的捧起受傷的鴿子,仔細的查看它的傷口。


“真是可憐呢。”致琴在一旁說。


“致琴,去拿一些藥來,我們給小鴿子治傷。”寂雪吩咐道。


“好。”致琴領命,快步跑去拿藥箱。


正當兩個人準備著為受傷的小鳥治療的時候,一個神殿侍者模樣的年輕男子匆忙而慌張的跑進來。


“是大巫有什麼事嗎?”寂雪一邊問,一邊輕柔撫摸著鴿子的羽毛,安慰它不安的小小心靈。


“沈大人出事了。”


寂雪一聽,手中的鴿子差點掉在地上,幸好致琴及時接住,才沒讓可憐的小東西雪上加霜。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沈明洲不是隨著大巫安全出宮了嗎?你快詳細的說!”寂雪焦急的叫道,神色慌張不安,“不會是有什麼人認出他了吧?難道楊敏汐正好進宮了?”


“是差點給信王妃認出。但讓大巫大人掩飾過去了。”侍者擦擦額頭地汗。繼續說。“可後來不知怎麼搞得。快出宮地時候。一個不留神被一輛馬車撞了。”


“什麼?!”寂雪一把抓住侍者地衣服。緊張地問。“傷勢如何。沒有生命危險吧?”


“這個請您放心。大巫大人法術高超。自然不會有性命危險。”


寂雪地心稍稍放下來。鬆開侍者地衣服。又問:“他們現在人在何處?”


“回塔頂地神殿了。”


寂雪煩躁地來回走了幾步。說:“我最好還是去看看吧!不確定一下。心裡總是難受。”


“娘娘,那鴿子要怎麼辦?”致琴將小鴿子捧到寂雪面前。


“一起帶著,讓大巫幫著治療,瞬間就恢復對小東西來說是再好不過了,不能飛,它心裡要多傷心啊!”


寂雪從致琴手中接過鴿子,三個人連忙趕往神殿,沒想到剛出了敬賢宮身後傳來一個冷笑。


“我猜的沒錯吧?那個人果然是沈明洲!聯繫奇櫻國的人,你想做什麼?”


寂雪回過身,望著那個不懷好意的人——楊敏汐。


“什麼沈明洲?怎麼,你又出現幻覺啦?”寂雪習慣性的用扇子遮住口鼻,嫌惡的譏嘲道,故意提出讓敏汐難堪的事。


敏汐走到寂雪面前,含笑說道:“你就不要再裝了,剛才是我安排人故意撞傷沈明洲的,就是要看看我的眼神和猜測是否正確。你果然要去神殿,由此可以斷定那個人就是沈明洲!聯繫奇櫻國……你是想聯合他們的力量複國嗎?我現在就去告訴父皇,看他老人家如何收拾您。”


寂雪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緊,但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冷冰冰的說道:“如果你只是想和我說這些沒頭沒腦的蠢話,那麼現在你說完了嗎?請不要耽誤我的時間,我還要去追大巫,請他幫我給這只鴿子治療。”


敏汐一個箭步上前攔住寂雪的去路,瞪著眼睛盯著她:“蠢話?哼,我還沒有說完呢。就這麼簡單?不是去看望沈明洲的傷情嗎?”


“我已經十年沒有看見沈明洲了,更可笑的是蒼海和奇櫻不是建交國家,也沒有互派使者,在這裡怎麼可能碰見他呢?我看你分明是得了‘十草軟筋散’的後遺症吧?”寂雪輕蔑的說道,抬手用扇子狠狠地點著敏汐的肩膀,“信王妃還是早點回家休息,不要又做出上次的蠢事來了,這次沒有人會為你求情的!”


敏汐叫道:“不要狡辯了,那個人就是沈明洲,你就是在聯繫奇櫻國!”


“好吧,好吧,如果你這樣認為就去告訴昭帝好了。看他是選擇相信安分守己的我還是陰險狡詐的你。我好像很清楚的記得在‘畫像風波’之後,誣陷罪的處罰力度更大了。就拜託你不要耽誤我的時間了,好嗎?有句俗話叫什麼來著?好狗不擋道!”寂雪說完,厭惡的看眼手中剛剛碰觸過仇人的扇子,將它丟棄於地,轉身便走。


敏汐盯著寂雪的背影,然後嘴角微微一彎,迅速離去。


寂雪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白塔,直奔神殿,叫道:“明洲,明洲!”


秋落從重重帷幕後緩步走出,說:“他已經沒有大礙了。倒是你,怎麼可以隨便出宮呢?弄不好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我有分寸的。”寂雪向秋落身後走去,卻被秋落死死的拉住手腕。


“沈明洲對你來說很重要嗎?”秋落淡淡的問道,眼睛深處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深邃與複雜。


寂雪反問:“難道你看不出來,他也是我不能失去的人嗎?”


秋落低下頭,鬆開寂雪的手腕默默的出去了。


寂雪望了秋落一


刻奔到床前。


“明洲,你現在好些了嗎?”寂雪關懷的問。


明洲的臉色似乎因為失血而顯得蒼白,他那雙純淨的眼睛溫柔的望著滿臉焦急的女子,抬起手撫摸著她的臉龐,虛弱的說:“謝謝你來看我,我沒事,你不要擔心了。”


“沒事就好。楊敏汐居然故意撞傷你,太卑鄙了,我一定要為你討回公道!”寂雪握住明洲的手,恨恨的說。


“不要,楊敏汐太陰毒,你會有危險的。”明洲擔憂的叫道,反倒將寂雪的手握緊。


“不會有事的,別忘了秋落可以幫我,有他在我不會有危險,他都能幫我一一化解。”


“寂雪,你活在仇恨中太久了,真希望你能早日解脫。對了,你和西嵐不是有一個孩子嗎?他好嗎?”


寂雪惆悵的歎息一聲,說:“那孩子更是可憐,身於亂世,顛沛流離,現在他和無憂國遺民們住在一起,我想應該活得很好吧……”


明洲真誠的看著他,說:“寂雪,如果可以請你讓我照顧你的孩子吧!遺民們經過前段日子的起義後,生活一定很艱苦危險,交給我至少可以有一個安定的生活。”


寂雪的臉上閃現過一絲不可思議的笑容,她急忙問道:“你是說你願意照顧羲橋嗎?”


“是的,寂雪,”明洲溫柔的握住寂雪的雙手,“你是我最好的妹妹,而西嵐……是我最敬佩的男人。十年後好不容易的一次見面,卻什麼幫都沒有為你幫上,我內心充滿愧疚,所以至少讓我照顧你們的孩子,用我最大的努力與關懷去好好的照顧他。”


“謝謝你,明洲。孩子交給你,是讓我最放心的,”寂雪抽出一隻手按在明洲的胸口,繼續說,“因為你有世界上最善良純潔的心,你也能讓孩子擁有愛心,做一個像你這樣的好人。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明洲拭去寂雪臉上一顆晶瑩的淚珠,說:“說什麼謝謝,應該的。能照顧他也是我的榮幸。”


正當寂雪告訴明洲遺民們身在何處時,秋落奔進來,說:“不好了,昭帝突然來了!已經到塔頂了!”


“什麼?”寂雪大驚,“糟糕,一定是楊敏汐引他過來的!”


殿外傳來昭帝呼喚寂雪名字的聲音了。


秋落連忙施展法術,在虛空中畫下一道符咒,明洲竟憑空消失了,緊接著昭帝出現在他們面前。


昭帝一把摟住寂雪,擔心的說:“信王妃說你好像又不舒服去神殿了,讓朕擔心死了。為什麼事前不和朕打一聲招呼呢?”


寂雪神色自然平常,淡淡的說道:“皇上整日為國事煩憂,我的這點小事情哪敢打擾皇上呢?”


“以後要是身體上再有不舒服,叫御醫來看看就好了,如果不信任御醫把大巫請來也好呀!你自己跑來跑起的,當心累壞了身體。”昭帝心疼的說。


“我只是後宮中小小的一個妃子,怎麼敢去勞駕大巫大人為我跑一趟呢?應該是我來才對。皇上,我現在沒事了,我們一起回宮,好嗎?”


“好,好,好。”


寂雪由昭帝扶著,站起身,正好瞧見東張西望的敏汐,沒多少好氣的說:“信王妃怎麼來了?是有什麼事要請教大巫嗎?”


搜尋了一番沒見到要找的人的敏汐乜斜寂雪一眼,什麼話也沒說,退到一邊給皇上讓開一條路。


寂雪和昭帝出了神殿,致琴迎上來,手中捧著傷癒的鴿子。


“它的傷已經好了嗎?真是太謝謝你了,大巫大人。皇上,請您等我一下,好嗎?”寂雪說完,獨自一人走到白玉欄杆邊,盯著手中可愛的鴿子,輕聲說道:“請你幫我向西嵐轉達我的思念,好嗎?謝謝你,小鴿子。”


寂雪將手抬高過頭頂,小鴿子舒展開翅膀,在寂雪頭頂盤旋了幾圈,然後飛向遠方。


望著漸漸遠去的鳥兒,她心中無法宣洩的壓抑和悲傷到了極至。


陽光明媚和煦,無私的照耀著大地的每一寸土地,帶來光明和希望。但不管如何溫暖宜人、如何燦爛輝煌,都無法照亮沐浴在陽光下的她心中的陰影——她的內心是寒冷、悲傷和孤寂的。


如果再從這裡跳下去,西嵐還會出現嗎?她可以向他傾訴心中傷悲嗎?


寂雪緊緊地握住白玉欄杆,芊芊玉手顯得更加蒼白,血管都清晰可見——只有這樣才能阻止她再跳下去的衝動。


還有太多的事情和人需要她,那是她無法視而不見的。


她好想至少依偎在明洲的懷中大哭一場,聽他溫柔而善解人意的勸導安慰。


但是種種的現狀,逼迫、阻攔著她,強迫她必須違背自己的意願向著充滿荊棘的未來走去,一直走下去,直到化解所有牽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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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婕妤杭瑤



寂雪坐在窗邊的軟榻上,左手無力地搭著窗楞,黯淡的眸子不知望向何方,也許是蒼穹上的浮雲,或是庭院中如鏡面般的一池水。


這幾日,她一直心神不寧,不僅是明洲是否平安出了國境,似乎還有一種莫名的恐慌在心中不斷彌漫,攪亂了她的心情。


會是什麼呢?如此強烈的不安。


寂雪抬手揉了揉有些漲痛的額頭,緩緩的吐出一口氣。


致琴見主子一副很煩躁的模樣,體貼的摒退了其他宮女內侍,沏上一杯雀舌放在一旁的小幾上,安安靜靜的站在殿門口。


敬賢宮的宮門微微開啟一道小逢,暫時吸引了寂雪的注意,她看到一個內侍小跑著過來,致琴迎了上去。


內侍在致琴耳邊說了幾句,後者點點頭,揮手讓內侍先下去,快步走回到寂雪身邊:“啟稟娘娘,杭婕妤求見。”


寂雪秀麗細長的眉微蹙,問道:“姓杭的婕妤,我怎麼沒聽說過?”


雖然平日裡和後宮其他妃嬪鮮少有來往,但記性甚好的她還是無意識的記下了後宮眾妃的姓氏和品級。


“好像是剛入宮沒多久的,”致琴想了想,說:“娘娘,要請杭婕進來嗎?”


寂雪扶著額頭,說:“去和她說我身體不適,不想見客。”


“是。娘娘。”致琴躬身退下。


寂雪又望向半敞開地宮門。依稀可見一角隨風飄揚地粉藍色披帛。


致琴地聲音隱約傳來:“婕妤娘娘。不湊巧我們主子身體不舒服。剛好睡著了。您請回吧。”


“這樣啊。那我就不打擾了。請代我向宸妃娘娘問安。”


杭婕妤地聲音清湛好聽。溫柔有禮。給人一種賢良淑德地感覺。


寂雪苦笑。自己何時變得這麼無聊了。去偷聽婕妤和宮女地對話。


宮門合上,庭院內又恢復了安靜,靜得猶如時間停止了流逝,空氣不再流動一般。


“唉——”寂雪幽幽的歎息一聲,半躺著的身子慢慢的下滑,蜷縮在小小的軟榻上,隨後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隨著呼吸的起伏宛若蝶翼般微顫,精緻細膩的五官顯得寧靜祥和。


一直以來為了複國大計,她覺得好累,特別是聯合奇櫻國失敗,她不得不重新考慮原本定下的計畫,改走另一條路。


幸好如今已經有些眉目,細水長流,一點一滴的積攢力量,複國的夢想也不會太遙遠了。天下又將陷入動亂,熾熱的鮮血撒滿戰場,之後,恢復到一片清平中……


漸漸地,寂雪睡著了,但她的眉頭仍蹙著,在本該寧靜的夢鄉,她也無法尋覓到一點安寧。


第二天,寂雪向淩卉交代完一些事務後,覺得心裡實在煩躁,悶在這個偌大的宮殿裡遲早要悶出病來,她決定帶著致琴去御花園透透氣。


剛出了敬賢宮不遠,寂雪注意到一個身穿月白色袍子的人大步流星的走來,奇怪的是從這位蒼海國位高權重的大巫大人身邊走過的侍衛似乎沒有看見似的,旁若無人的走過,在寂雪面前停了一下,恭聲請安“宸妃娘娘”,而後佇列整齊的離開。


寂雪用眼角稍稍瞟了一眼離去的侍衛,又望想正前方幾丈開外的秋落,立刻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了。


秋落用了一種很高深的法術,只有她,也許還有致琴能看到他。


雖然大巫一直以診脈、解夢的名義正大光明的來敬賢宮,但是畢竟男女有別,他們一個是外臣一個是妃子,加諸她“前朝公主”的尷尬身份,經常在一起難免會引起流言蜚語,若是引起昭帝懷疑那就功虧一簣了。


所以,她這些天需要告知秋落的事務皆由淩卉代為轉達。守望之塔不像繁苕時期不可以隨便上去,如今除非大巫有嚴令禁止,一般皇室貴族都可以上去一覽秀麗山河或是向大巫請教術法問題。


秋落大步走過來,寂雪停下腳步假裝和致琴說話。


“小心一個人,杭婕妤,切記切記。”他輕聲說道。


寂雪心中覺得奇怪——一個入宮沒有多少時日、素未謀面的女子為何要這般緊張的小心?難道又是嫉妒她得到昭帝獨寵而有心陷害她嗎?


寂雪無所謂的說了句“我知道了”,然後帶著致琴繼續向御花園走去。


秋落站在原地,眼中掠過極為擔憂的神色。


主僕二人慢悠悠的來到御花園,此時園子裡只有幾個宮人在默默的修剪花草,不見一個主子的身影。寂雪環顧四周,選擇了搭建在一片石山上的翼然亭。


致琴將食盒裡的茶水糕點一一擺放在石桌上,便退到了假山下,讓寂雪一個人待著。


寂雪憑欄遠望,石山起伏連綿,種植的名貴花木鬱鬱蔥蔥,從遠處看猶如一座真山。石山的一面臨水,水面清澈如鏡面。石山雖大卻內空,有幾處大小不等的


幽深清涼。而翼然亭乃是園中的制高點,園中旖旎T遺。


陽光有些刺目耀眼,恍惚間讓寂雪產生了一些幻覺,仿佛又看見了許多年前的一幕幕——


年幼時,與憶琛,明洲在園中嬉戲玩鬧,那些歡聲笑語不停歇地飄蕩在樹枝花叢間。


年少時,與西嵐手牽手漫步在小徑,談笑風生。


當初這裡充滿了多少歡樂,多少美好的憧憬。


但是匆匆歲月,再回首,一切悄然消失,恍若隔世。


“宸妃娘娘。”一個清湛溫柔的聲音突然響起。


寂雪收回思緒,回過頭,眼前是一位笑顏如花的年輕女子,烏黑的青絲成一個形如浮雲的髻,斜插著幾隻玉釵和鮮麗的絹花,蝴蝶步搖明晃晃的在耳邊搖曳,一襲淡紫色的團花長裙,臂間纏繞著白色的披帛。


寂雪冷漠的望著她,驀地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個陌生女子似乎曾經在什麼地方見過,不是她做為昭帝妃子的時候,而是被稱為“雲鏡公主”甚至還要早的時候。


她問道:“你是……”


年輕女子嫣然一笑,文雅動人,隨後翩然下拜,“杭婕妤拜見宸妃娘娘。”


寂雪注視著她,這便是昨天要來見她並且是秋落叮囑她要小心防備的人嗎?


杭婕妤繼續說道:“婕妤進宮已有數日,未能及時拜見宸妃娘娘,還請娘娘恕罪。”


寂雪暗自覺得好笑,如今就算是剛剛踏入皇宮的人也好,第一條禁忌便是“千萬不要奉承巴結楊宸妃,無論她是不是當下最得寵的妃子”。


向她識好,意味著與全後宮的人為敵。


可是杭婕妤竟然……果然是來者不善,另有所圖,還是其它原因?


寂雪望向山下的致琴,想必杭婕妤是從山的另一邊山來的,難怪致琴沒有看見給她通報一聲。


她問道:“杭婕妤,你可知宮中忌諱嗎?”


杭婕妤抬起頭,一雙明亮純淨的墨色眸子盯著面前的絕色女子,笑道:“婕妤知道。

    ”

“知道還願意與我說話?你是想剛入宮便死於非命嗎?”寂雪冷冷的問道,依舊望著園中美景。


“宮中本就是險象環生之地,爾虞我詐防不勝防,所以婕妤我無所謂。”


“杭婕妤還真是想得開啊。”寂雪指了指一旁的石凳,“說了半天話,還沒請婕妤坐下,請見諒。”


“謝宸妃娘娘。”杭婕乖巧的謝恩,“不僅是無所謂,而且……我也是繁苕遺民。在宮中也只有宸妃娘娘和東貴妃娘娘與婕妤同為繁苕人,所以……”


寂雪一愣,回頭看著她,有了一種悻悻相惜之感——在茫茫深宮中,有了和自己原本屬於同一國家的人。


“原來你是繁苕,難怪會來找我了。不知婕妤閨名,芳齡多少,祖籍是哪裡?又是怎麼入得宮裡來的?”


“婕妤名叫杭瑤,今年十有九歲,祖籍是中州。家父有幸得皇上賞識,在督察院任職,所以通過此次選秀女將婕妤送入宮中來的。”


寂雪看著杭婕妤,沉默了好一會兒,將致琴喚上來,為杭婕妤沏茶。


“杭婕妤,請用。”


“謝娘娘。”杭婕抿了一小口茶,低下頭,纖細的手指絞著素色的帕子,“娘娘……”


“有什麼事情嗎?”寂雪問道。


杭婕妤遲疑了半天,囁嚅道:“家父其實一心想著複國,有意投靠娘娘或者信王妃門下,不知道娘娘意下如何,是否有複國之心?”


寂雪展開手中摺扇,手指輕撫過扇上花紋,不再去看杭婕妤一眼,“複國?令尊可真是癡人說夢啊,你可以告訴他,我沒有此心,去問問信王妃吧。”


“娘娘是不信任婕妤嗎?”杭婕妤輕輕的問道,眼圈兒發紅,“所以不願意說出實話嗎?娘娘,請您務必相信婕妤。”


“不信任你?”寂雪斜她一眼,站起身,“我累了,想回寢宮去了,婕妤你慢慢在這裡賞景吧。”


“娘娘!”杭婕妤猛得起身,拉住寂雪的衣袖,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之前婕妤冒犯娘娘了,請娘娘責罰。婕妤今後再也不會提起複國二字讓娘娘生氣了。”


寂雪歎口氣,始終無法對這個同是繁苕遺民的女子說出任何責備、譏嘲的話來,“今天的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了,我不會告訴其他人的,你可以放心。以後我們可以好好的相處也是說不定的事情。”


“謝娘娘。”


寂雪輕輕地拍了兩下杭婕妤的手,然後將自己的袖子從她手中扯出來,帶著致琴匆匆離開。


杭婕妤看著她們的背影,長歎一聲,重重地一拍桌子,抿緊了嘴巴。




第一百零六章
疑人不用



對於杭婕妤的話,寂雪心存懷疑。


畢竟是從未謀面過的人,但是萬一杭婕妤的父親確實是繁苕遺民,有意複國,她因為不信任杭婕妤一番話給打發了,人家投奔了楊敏汐,可就功虧一簣了。


寂雪趁淩卉來宮中玩,讓她去找秋落查看官員名單,摸清楚杭婕妤的底細,然後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淩卉已經不再是那個初到繁苕時天真單純而莽撞的小姑娘,複雜的經歷讓她漸漸地成熟起來,變得心思細膩沉穩,成為了寂雪複國計畫的得力幫手。


淩卉獨自一人靜靜思考的時候,也會感慨自己的變化。她將返回現代的念頭暫時埋藏進心裡,不去想,甚至強忍住淚水不去思念父母親人,她明白自己現在要做的是全心權力的為複國出一份力,盡可能的彌補自己毀掉護國寶鼎、給繁苕帶來滅頂之災的罪過。


雖然寂雪時常和她說那不是她的過錯,但是淩卉還是感到罪孽的深重,這一份愧疚亦成為她勇敢的動力。


或許,有朝一日繁苕複國,她便可以回到她原本屬於的那個世界,和父母親人團聚了,把在這裡的一切當作一場夢。


淩卉站在自家府邸前,看著下人們將一箱箱皇上剛賞賜給她的東西搬進府裡。自從她實在進宮陪寂雪聊天解悶後,昭帝見寂雪不像從前那麼冷冰冰了,高興的每月都要賞賜她許多金銀珠寶。


府中主人只有她一個,家丁丫鬟也不多,每個月的開銷不大,而她所謂的夫君——夏澤遠早在幾個月前就開始夜不歸宿了,她聽說府中下人議論過,說是他因為在朝中鬱鬱不得志,就去了煙花柳巷消遣發洩,後來看上一位善解人意的花魁姑娘,夜夜就睡在那裡,不再踏進家門半步。


有下人問她要不要去青樓把郡馬爺找回來,她擺擺手說“不需要”。


沒有夏澤遠在,她還圖得一個清閒自在。


她一般留下足夠地錢做為日常開銷。其餘地一部分留下放在倉庫裡做個樣子。剩下地全部投入到了複國中。


“郡主。東西搬地差不多了。”一個小廝上來稟報道。


“哦。我知道了。”淩卉應了一聲。示意身後地管家裳幾個小錢給小廝。


小廝連聲道謝。然後將一封書信交給淩卉:“夫人。這是物品清單。”


淩卉接過來。手指悄悄地摩擦了一下信封。感覺到它地厚度不同尋常。但面子上並沒有表現出詫異。微笑著說道:“辛苦你了。”


小廝向淩卉行禮。然後上了馬車走了。


淩卉低下頭看看信封,對管家說:“你先準備一輛馬車,是進宮去看望宸妃娘娘的時辰了。然後你吩咐人把東西都搬到庫房去。”


“是,夫人。”管家領命,趕緊去辦事。


淩卉進宮的路上,將信封拆開來看,在清單中間還夾了一張紙,是關於杭婕妤的家世等等情況。


她細細的看了一遍,長舒一口氣,將信塞進袖子中。


馬車顛簸了一陣後停下,侍女恭敬的說道:“夫人,到宮門口了。”


淩卉下了馬車破天荒地瞧見夏澤遠匆匆走來,她眉頭一皺,不打算理會那男人,高昂著腦袋往前走去。


夏澤遠看上去煩躁鬱悶,眉間緊緊地蹙起,嘴裡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他看到淩卉先是一愣,發現對方似乎不願意搭理自己,冷哼一聲,上前攔住她的去路。


“如今郡主日子過的不錯嘛?”夏澤遠冷聲道,打量著錦衣華服的妻子。


“我還有事情,麻煩你讓開。”淩卉毫不客氣的說,眼睛瞟向一旁,不拿正眼看他。


“你有這麼對自己夫君說話的嗎?”


“夫君?”淩卉不禁笑起來,好像聽到了一個十足滑稽的事情,“我可沒有你這樣的夫君,您還是去青樓找您的老相好去吧,別在這裡像條狗似的擋著路。”


“你們現在一個比一個日子過的好啊,”夏澤遠說,深藍色的眸子幽深而寒冷,“嘖嘖,不過你可得好好想一想你是拿什麼換來的。”說完,他也不擋路了,大笑著離去。


淩卉微微扭頭看著他的背影:“待帶複國之日,你要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最慘重的代價!”


寂雪在敬賢宮正殿已經等候多時了,見淩卉終於來了,連忙將致琴帶著其他宮女內侍下去。


“怎麼樣?”寂雪急忙問道。


淩卉拿出書信交給她,說:“秋落大巫調查過了,杭婕妤的父親杭瑞確實是繁苕遺民,現任督察院右僉都禦史。”


寂雪將信看了一邊,咬著嘴唇不說話。


“姐姐,


可信嗎?我覺得她既然敢和您提複國的事情,十之八要我去聯繫杭瑞嗎?”


“先不要!”寂雪搖搖頭,拿過燭臺點燃書信一角,然後扔進火盆中,“並不是所有的繁苕人都可以相信的。”


看著書信在火焰中慢慢的變成黑色的粉末,淩卉想到剛才在宮門口遇到的夏澤遠——他不也是繁苕人嗎,可最終卻出賣了自己的國家。


“這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所以容我先試探一下杭婕妤再做打算吧。”寂雪牽起淩卉的手,柔聲說道:“真是謝謝你了,淩卉。”


淩卉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臉微微的有些紅,“我來到這裡後一直是姐姐貼心照顧我,而且我……這些都是我該做的事情。姐姐,你準備怎麼試探杭婕妤呢?”


“你先去找我的手下,”寂雪從袖子中摸出一塊玉佩,交到淩卉手下,“他們就住在你回府的必經之路上。”


淩卉疑惑不解:“你的手下?”


寂雪點頭,說:“對,我從前請我外祖父和舅舅幫我招募過一些忠心耿耿的少年,替我在全國各地收集情報等事務。戰爭爆發時,他們都聚集在帝都外面,躲避過了屠殺,希望還能繼續為我效命。前不久巡遊的時候,秋落趁回帝都輔佐萬俟景的時候,幫助我把人都找回來了,現今一直潛伏在帝都內。”


“找他們做什麼?”


“你讓他們派出幾個人密切注意杭瑞的一舉一動,和什麼人來往。


他們住在延福巷五號,記得門要敲五下,然後把玉佩拿給開門的看,告訴他是我讓你來的。”


“好,我明白了。”淩卉用力點點頭,將玉佩小心翼翼的收進懷中。


寂雪長舒一口氣,望向窗外:“真希望杭婕妤沒有欺騙我們,如此一來多一份複國的力量也是好的。”


“姐姐,其實我一直不太明白你到底制定了什麼計畫?秋落大巫也不願意和我說。”


“你以後會知道的,”寂雪站起身,繼續說道:“我們去御花園散步吧,別總悶在屋子裡,否則會有人起疑心的。”


“嗯,好!”


傍晚時分,寂雪留淩卉吃完晚膳,送她出了宮門,剛回到敬賢宮就看到一個內侍神色匆匆的跑過來。


“奴才叩見娘娘。皇上有重要政事處理,晚上就不過來了。”


“好,我知道了。”寂雪擺擺手,讓他下去。


夜幕降臨,恢弘龐大的宮殿又陷入沉默中,從某個角落傳來悠遠的鐘聲。寂雪站在庭院中,仰望著天上的繁星,風輕撫過她絕色的蒼白面容,好似一隻柔軟的手。


她怔怔的抬手,手指滑過臉頰,緩緩閉上眼睛。


——西嵐,當繁華落盡,定不會負與你的約定,執手笑看茫茫紅塵。


這時,響起細微的腳步聲讓寂雪從沉思中驚醒,她轉頭望去,是致琴。


“娘娘,杭婕妤求見。”


寂雪眨眨眼睛,望向宮門:“請她進來吧。”她還正好想見一見杭婕呢,沒想到自個兒送上門來了。


不多時,杭婕妤曼妙的身影出現在宮門口,她向寂雪欠欠身子:“婕參見娘娘,不知道是否打擾了娘娘休息。”


“沒有,快進來吧。”寂雪說。


杭婕妤款步走來,又施了一禮。


“杭婕妤來敬賢宮有何事?”


“婕妤忽然覺得心中苦悶,想這宮中只有娘娘讓婕妤感覺最親切,所以想和娘娘聊聊天,不知道可不可以?”


“自然可以,”寂雪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我們進屋說吧。”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正殿,杭婕妤見寂雪坐下了,方才拘謹的跟著坐下,微笑著注視著寂雪,燭光照耀在她身上,顯得嫻雅端莊。


“不知道杭婕妤心中有何苦悶想說呢?”寂雪問道,“若是關於令尊所求之事,那你可以不用說了。”


“婕妤昨天多有冒犯娘娘,所以不會再提那件事情了。”杭婕妤美麗的眸子一眨不眨,頓了頓才繼續說下去,“婕妤是想和娘娘……說一個故事。”


寂雪感到有些驚奇:“故事?”


“是,不知道娘娘是否有興趣?聽完婕妤所說的故事,不知道娘娘可否解開婕妤心中的一些疑問呢?”


寂雪想,或許能以故事打開話題,試探婕妤一番也就欣然同意了:“好,你說吧。若是我力所能及,一定解答。”


杭婕妤莞爾,眸子中一道異樣的光芒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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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刺客歸來



“從前有一位官家小姐,年輕貌美,端莊賢淑,年方十六仍待字閨|中。某日她外出踏青的時候,與某個窮書生相識。兩人皆傾心于對方,不久之後私訂終生,待窮書生考取功名之日便來府上提親。可惜,事與願違……


“窮書生名落孫山,而官家小姐的父親不顧女兒的哀求,強行將她許配給某位朝廷重臣,以求榮華富貴、光耀門楣。小姐抵死不從,她的家人苦口婆心的勸說。最後,迫於家族的壓力,小姐只好嫁給了那位朝廷重臣。”


杭婕妤的聲音很輕,但字字清晰。


寂雪抿了一口茶水,好奇的看眼杭婕妤,心裡在想難道那位官家小姐指代的是杭婕妤她自己,朝廷重臣指的是萬俟陵軒不成?


杭婕妤繼續說道:“小姐住在重臣的高牆大院內,內心痛苦不堪,時時刻刻掛念著窮書生。他們一直秘密的以書信來往,互訴相思之情,可惜總是沒有辦法見上一面。直到一年後,朝廷重臣的府中招募了一批樂師供平時消遣娛樂,小姐在這批樂師中意外的發現了窮書生的身影!原來窮書生始終想見一見小姐,於是四處打聽想辦法,終於靠著超群的琴藝混入了重臣的府邸。書生偷偷的來找小姐,告訴她,他想帶著她私奔離去。


“可是小姐膽怯了,她害怕自己私奔了,夫君會遷怒于家人,可是她又無法捨棄和窮書生的感情。在兩難的境地中,他們趁重臣經常在外處理公務的空隙,避開府中的下人偷偷幽會。後來,小姐發現自己有了身孕,算了一下時間孩子是那位窮書生的。小姐害怕事情洩露,買通了大夫謊報了日期,讓重臣以為孩子是他的。”


寂雪忽然一怔,若有所思的看著杭婕妤,並沒有打斷她的話語,繼續聽下去。


“快到臨盆的日子,小姐趁重臣去了外地,裝作不小心跌倒動了胎氣,然後買通穩婆,告訴所有人‘孩子生下來就死了’。事實上,那個女嬰還活著,被窮書生悄悄的帶走,送到他父母那裡照顧。事情就這樣順利的瞞了過去。


“不過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小姐的侍女向重臣告發小姐與窮書生私通的事情,在確鑿的證據面前,重臣大怒,將小姐幽禁在府中哪裡也不許去,並且編造了罪名陷害小姐的家人,導致小姐的家在一夕之間敗落。


“窮書生在小姐心腹侍女的幫助下,安然逃過一劫。因為害怕重臣不會放過他,所以帶著和小姐所生的親骨肉,以及家人,日夜兼程逃出國境,準備在某個屬國內隱姓埋名的生活下去。


可是在逃亡的路上,書生的父母被重臣派出的手下殘忍殺害,書生歷經九死一生方才帶著孩子逃到了屬國。


“窮書生在屬國地日子過得非常艱辛。但是無論自己再如何痛苦都不會讓女兒挨餓受凍。窮書生很想回去打探小姐地消息。可是不管用什麼辦法。一點消息都沒有。他以為小姐一定是死了。傷心欲絕。不過他沒有想著和小姐一同去死。而是日夜反復地在女兒耳邊嘮叨著——


“一定要報仇。為了你地爹娘。為了你枉死地祖父祖母。一定要向那個禽獸不如地男人報仇!將他碎屍萬段!”


偌大地正殿中。只有杭婕妤緩緩地說話聲。燭光在她清澈地眸子中跳動。光華流轉。卻是寒意一片。冷冰冰地好似三九天中地風雪。


寂雪輕聲問道:“然後呢?”她地手不經意地撫過高髻上地一支珠釵。稍稍理了理。


杭婕妤並不急著繼續說下。問道:“一個孩子生活在父親惡毒地話語中。娘娘認為她地心是善是惡呢?”


斜依在軟榻上地女子低下頭整理了一下繡著白蓮邊地淡青色紗衣。她恍惚間想起自己小時候。在冷宮地日子。


在那個陰冷灰暗的地方,耳聞目睹的一切讓年幼的她發誓要向那些傷害過她們母女的人報仇。而杭婕所說的那個私生女,在和冷宮一樣的艱苦環境以及父親的一聲聲怨毒的話語中長大,怎麼可能沒有一顆扭曲的心,滿腔的怒火只想著報仇?


“娘娘?”杭婕妤輕聲喚道。


寂雪抬起頭:“或許是惡吧?”


杭婕妤微微一笑:“是的,娘娘。那個孩子漸漸長大,發誓有朝一日一定要殺掉重臣,為家人報仇。但是她手無縛雞之力,父親沒有錢送她去習武,國家明令禁止平民學習法術,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報仇。在父親病逝後,賣掉家中所有的東西踏上旅程,回到帝都,看到仇人仍然好好的活著,而她的母親洗清了罪名恢復


,可惜已經去世好幾年了。


“她似乎打聽,得知她的母親恢復身份後,和仇人和睦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得到前所未有的寵愛,並且有了一個女兒。那個孩子心中的不甘與憤恨到達了極點,她真的想立刻殺了仇人,甚至想掘開親生母親的墳墓摧毀屍骨,因為她忘記曾經與父親的諾言,她為有這樣的母親感到恥辱!”


寂雪不可思議的望向杭婕妤,眼中蒙上一層陰霾,手指緊緊的捏著茶杯,她感覺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這個故事莫名的熟悉!


“你到底是誰?!”她高聲問道。


杭婕妤笑得依舊文雅動人,緩緩道:“娘娘,我是杭瑤啊?請您繼續聽故事,好嗎?”


怕將茶杯給捏碎了,寂雪將它放回到小幾上,頷首:“好,你繼續說吧。”


“那個孩子沒有貿然去行刺仇人,而是離開帝都四處流浪,不斷的找尋高人學習法術和武功。在堅持不懈的努力中,她終於獲得了強大的力量,但是那個時候她卻不知道自己到底為得到的一切付出了多麼慘重的代價。任何東西都不可能輕易的不勞而獲,總是要付出相應的或是更多的代價。


“後來,她才知道從她練成那種至邪的法術開始,她只能再活十年。十年的期限一到,她會因為力量的突然衰竭而死。


她想,十年應該足夠殺掉仇人了,不想那力量反反復複,非她所能駕馭得了,所以一直拖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才返回帝都。經過精密的籌畫,她順利的潛入仇人家中,本來眼看著就能將仇人殺死,可是半路卻殺出來的一個人卻破壞了她的計畫!她原本想殺了那個人,無奈力量再一次產生莫名的衰竭,她只能倉皇的逃走……”


“叮”,一道金光以極快的速度劃破空氣,生生的釘入到杭婕妤剛剛所坐的椅子上,是寂雪髮髻上的釵子,釵上細細一串的珍珠隨著慣性晃蕩了幾下,之後碎成粉末,飄散在椅子上。


而杭婕妤笑意盈盈的站在椅子旁邊,毫髮無損。她優雅的將垂下的髮絲勾到耳後,問:“娘娘,您這是怎麼了?”


寂雪霍然起身,冷冷的直視她的眸子:“原來是你!”


那個以法術控制住文妃神智,意圖刺殺父皇的人終於又出現在她面前了,只是她說的故事讓她心生疑竇。


杭婕妤不置可否,笑道:“那一次力量的衰竭讓她休息了很長時間才得以恢復,她明白自己離死期不遠了,她只能速戰速決,便宜的一劍殺掉仇人們,而不是好好的玩一玩。不過世事總喜歡和她開玩笑,突然而來的巨大變故,讓一切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仇人命喪黃泉。可是……她還是想殺掉仇人和親生母親的女兒,因為那個女兒獲得了本該屬於她的一切!”


“她一切?有什麼是屬於她的?”寂雪譏嘲的問道。


“若不是仇人,她本該和父親母親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不會有那麼多痛苦艱辛!而那個女兒……簡直就是最恥辱的存在!”杭婕妤的臉色變得猙獰起來,不復之前的端莊嫻雅,在跳動的燭光的照映下,陰森可怕。


寂雪冷喝一聲:“可笑!”


“給你看一看我真正的樣子吧。”


寂雪注視著杭婕妤慢慢的從臉上撕下一層薄薄的面皮,呈現出一張有些熟悉的臉龐明眸皓齒,柳眉如煙,皮膚白皙光潔如玉——這張臉和她的母親,達奚顏竟然有六七分相似。


“我的名字叫做裴瑤,是達奚顏的親生女兒,”杭婕妤又笑起來,走近寂雪一步,幽幽的說道:“第二次見面才告訴你我的名字,真是不好意思,我的妹妹。”


寂雪垂下眼簾,語氣平淡如水:“原來當年寧妃並沒有誣告母妃,她真的是與他人私通……”


太可笑了,她心心念念著要向寧妃報仇,倒頭來卻是母妃真的做了對不起父皇的事情,並且編造了謊話來欺騙她,隱瞞了事實真相!


不過哪個親爹娘會向自己的兒女說出自己不堪的事情呢?


更何況若是寧妃沒有說出實話,她也不會遭受那麼多的磨難,所以那個女人依舊是該死的!


寂雪連連後退幾步,事實所帶來的震驚讓她搖頭輕聲哀歎。


“我的好妹妹……”裴瑤又向前兩步,手指勾住寂雪的下巴,臉湊到她近前,吐氣如蘭,“我又回來了,只為了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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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隨風而去



雖然之前的交手,寂雪處於下風,但她面對歸來的刺客不甚在意,一雙墨色的眸子平靜的注視著近在咫尺的臉龐,輕描淡寫的說道:“在這個守衛嚴密的皇宮裡,你何來如此大的自信呢?”


裴瑤紅唇微微上挑,露出一個自信滿滿的笑:“我敢隻身踏入深宮找你,就一定要拉著你做我的陪葬。


妹妹,我們……一起去死吧?”


寂雪握住裴瑤的手,輕輕地從她下巴上拿開:“請你一個人去死吧,我可不想死。”


裴瑤翻手緊緊攥住寂雪的手腕,眼光銳利如劍,她正要開口說話,寂雪忽然掌上運起功力擊向她的胸口。


裴瑤鬆開寂雪,輕盈地向後躍出一丈開外。


“在真正動手之前,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寂雪緩緩地垂下手,“你問我複國之事有何深意?”


裴瑤也不賣關子,答道:“因為杭瑞想試探你有沒有複國之心,好以繁苕遺民的身份取得你的信任然後獲取有利的證據上呈給皇上,謀取升遷高職。所以他讓偽裝成他女兒我的來問一問你。不過如他這樣蠢笨的腦袋,想必是不可能讓你信任的吧?”


“是的。”寂雪冷笑,繁國中有這樣只為利益不重國家的奸佞小人,何止是悲哀!


裴瑤得意的說道:“而我,正好借此接近你。聽說,在宮中你楊寂雪幾乎不允許其他妃子踏進敬賢宮一步?”


“你成功了,因為我想試探你,所以讓你踏入了這地方,”寂雪一邊說一邊褪下礙事的紗衣,扔在一旁,“我們本是同母而生的親姐妹,如今卻要一決生死,真可笑。”


“我以有那樣地母親感到恥辱!”裴瑤喝道。“忘記仇恨。和你地父親夫唱婦隨。逍遙快活!她早就忘了她曾經愛地是誰。對不對?!”


“可是她畢竟給了你生命。若是換作你。願意在冷宮之中鬱鬱而終嗎?不為了女兒和父親兄長地將來考慮嗎?其實母妃地希望全都寄託在我身上。是我帶她走出冷宮地。因為我她才得到了那一切。我不知道她心裡是作如何感想地。是否還愛著你地父親。但至少在我眼中她是一位最好地母親。”寂雪頓了頓。眼中隱約地有淚光。“我希望你不要恨你地母親。好嗎?”


裴瑤踉蹌幾步。仰頭哈哈大笑。那樣大聲地笑卻沒有引起外面絲毫動靜。


“裴瑤!”寂雪叫道。


裴瑤低下頭。望著同母地妹妹。說:“不恨她?當初若是她和爹一同逃走。或許就不會是家破人亡、痛苦而死地結局了!我地童年該是幸福地。我也不會為了追求力量而付出壽命地代價!”


“可是她留下來也沒有好日子過。要接受更多地責難啊?”寂雪緩步走上前來。眼中充滿了悲憫。“我不是她。不知道她是如何想地……也許。她是為了保護你們父女地安危才毅然決定留下來地呢?難道和你們一起偷偷逃走。我地父皇就不會派人追殺她了。從而危及到你們?”


“保護我們?”裴瑤突然止住了笑,喃喃。


“是,她留下的話,按照宮裡的規矩會先審問,就給你們留出了許多逃跑的時間。定下罪名至少也要十天半個月,那時候,你們都跑到哪裡去了呢?還有,我父皇或許根本就沒有派人追殺過你們,因為他沒有查出那個姦夫是誰,只靠著宮人們的證詞而定罪,否則七年之後絕對不可能單單憑著我,就饒恕母親的罪過。”


裴瑤的臉沉入雙掌之中,她的呼吸越來越粗重,額頭上有晶瑩的汗珠滑下。


“那是誰追殺我們呢?”


“這就要問老天爺了。”


殿中又陷入一面沉寂中,燭火在微風中飄搖明滅,裴瑤的臉愈加蒼白,顯得虛幻而不真實,仿佛只是一個單薄的幻影。


“裴瑤,”寂雪深深呼吸一口氣,吐出一句話,“我知道我身為楊彥希的女兒,你今天無論如何都要和我一決生死,請將所有的仇恨都歸結在我身上好了,不要再去怨恨你的母親,並且說出以她為恥的話。”


裴瑤沉默了一會兒,忽然一笑:“好,我不會再怨恨她。”說完,她手腕翻轉,眨眼間手中多出了一把鋒利的長劍,“那麼,你與我同赴黃泉吧。”


“你先去吧,我今日絕不會與你同去的。”寂雪走到牆邊的架子前,取下擺放在上面的一把寶劍,俐落的扔掉劍鞘。


劍鞘在空中滑出一道弧度,“逛當”一聲摔在大理石地面上。


與此同時,兩人執劍飛身刺向對方。兩道白虹在半空中相撞,發出尖利的聲音以及耀眼的火花。


寂雪足尖一點椅子背,輕巧地落在正殿中央,背對著裴瑤。她低下頭看著裂開一條細縫的劍,剛剛那一撞擊,劍差點脫手,虎口震得撕裂般的疼。


儘管裴瑤已經是敗朽之身,但只恢復了兩成功力的她根本就不是對手,從方才那一劍已經能看出兩人實力差距之大。


絕對不可以死在今日,寂雪咬緊了牙關,不管怎麼樣她都要拼死一搏。


從上一次的交手的情況來看,裴瑤的武功確實在她之上,硬拼是絕對無法取勝的。但是裴瑤的武功高歸高,卻缺乏實戰的經驗,或許是根本就沒有和什麼人打過,有時候無法靈活應對對手的招數。那麼她就要以自己豐富的實戰經驗,找出裴瑤


,克敵制勝!


裴瑤轉過身,輕聲笑著,臉上露出得意之色:“楊寂雪,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乖乖束手就擒,省得吃了皮肉之苦倒頭來還是必須陪我一死。”


“裴瑤,你太自以為是了。”寂雪毫不客氣的反唇相譏,“不要以為你認為的都是對的!”


“好,我們就用手上的劍來證明誰對誰錯吧!”


裴瑤一劍劈來,寂雪一面格開一面急速後退,抓起之前扔在旁邊的紗衣扔向對手。


紗衣飛舞,遮擋著了裴瑤的視線,她頓住腳步剛要揮劍撕開紗衣,忽然一道雪亮的光芒穿透紗衣直直的刺向她的胸口,裴瑤連忙後退想要避開,可是之前受紗衣的影響讓她慢了一步,只覺得一股淩厲的風擊在胸口上,登時喉嚨裡一絲血腥味湧上來。


裴瑤咽下口中急泛上來的鮮血,一個翻身落在正殿門口,同時左手射出幾枚銀針。


淡青色的紗衣碎裂成無數片,猶如狂風中的殘花般飄落在地。


寂雪眼看銀針射來,身子向一邊避開,銀針全數釘入牆壁之內,掛在牆上的一大副山水畫連著楠木畫框頃刻間轟然跌下,裂出幾片,揚起粉塵。


寂雪剛躲過銀針還未能稍微喘一口氣,那邊裴瑤的劍已經刺來,她抬手自下而上格開,順勢再次刺向對方。


幾十個電光交錯般的回合,寂雪手中的劍終於承受不住,應聲而斷。裴瑤得隙,長劍向寂雪頸間削去。


寂雪身子一矮,躲過那一劍,扯下腰間佩綬,手一揮舞,那細細的絲織帶子已經纏繞上裴瑤的雙臂。寂雪迅速地用力一拉,將她的雙手緊緊捆住,隨後飛起一腳踢掉了裴瑤的劍。


“你以為區區一根帶子就能束縛得了我嗎?”裴瑤嘲笑道,雙手發力欲掙脫開來。


寂雪手牽絲織帶子後退幾步,接住對手的長劍,說:“那你不妨試一試。”


裴瑤用力一掙,細得看似一扯就斷的帶子竟然安然無恙!


她失聲叫道:“這是什麼?!”


“這是一種用罕見蠶絲織成的帶子,非一般人能輕易掙脫的,我用在佩綬上為了以防萬一。”寂雪說,她握著劍一步步走近受困的女子,鋒利的劍尖指向她,“裴瑤,到此為止吧……請不要有任何怨恨,不久之後我們或許會在黃泉之下相遇。”


裴瑤一怔:“你……什麼意思?”


“我不想解釋是什麼意思,你會明白的,只可惜你不能親手殺掉我。”寂雪說著,舉起長劍,在燭光下劍身閃爍著明亮的光芒。


裴瑤的目光落在離她越來越近的劍上,心中不甘到了極點,她用上十成的功力,奮力掙脫。


“嘣”,絲織帶子一根接一根的斷開,寂雪瞟了一眼,加快了劍勢。


“我要親手殺了你!”裴瑤大叫一聲,左手握住寂雪的劍,一道更刺目的光芒在她的手指間爆發,那把用法術變幻成出的劍倏地消失不見。


寂雪大驚,甩開絲織帶子,合身疾退,躲在裴瑤擊來的右掌。


裴瑤捂住胸口喘著粗氣,豆大汗珠順著她美麗動人的臉緩緩落下,臉色蒼白似雪,連嘴唇都沒有多少血色,妖異如鬼魅。


寂雪悲哀的注視著她,意識到她的生命快要接近盡頭了,即將為所得到的力量付出代價。


“我……我絕對不會,”裴瑤強打起精神,斷斷續續的喃喃,“我絕對不會比你先一步死去!我要殺了你,楊寂雪。”


“停手吧,裴瑤,”寂雪憐憫的說道,“有朝一日我也會死,何必糾結於誰先死呢?”


“不,”裴瑤叫道,眼中憤怒的火焰沖上天際,“你必須先死,你必須比我先死!”她蹣跚的走向寂雪,手中又變幻出一把利劍。


寂雪看看左右,沒有任何兵器可用,而她現在的功力還不足以運用可以抵抗的法術。


就在這時,正殿的門“砰”的一聲被人撞開,一個月白色的人影飛身闖進來,瞬間已到達裴瑤身前。


裴瑤稍一失神,手中的劍被及快地躲走,身體再無法動彈。她驚愕的看著身前面容俊秀的年輕男子:“你是誰,為何能突破我的結界闖進來?!”


秋落默默無語,轉頭望向寂雪,似乎在示意“此人任由你處置”。


寂雪走到裴瑤面前,抬手輕撫過那張酷似母親的臉,嘴裡泛起苦澀的味道。


裴瑤感覺到眼前越來越模糊,體內的力氣在急速消退,她苦笑,知道付出代價的很不湊巧的在這一刻來臨了。


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突然的奔赴黃泉,而仇人的女兒還好好的活著!


淚水洶湧而出,她聽見寂雪的聲音仿佛從極遙遠的地方傳來:“裴瑤,記住我之前說的所有話。”


所有的話……


裴瑤閉上眼睛——好,我在黃泉等你……


寂雪凝視著裴瑤的身體漸漸地變得透明,一點點溫和的光芒從她的身體裡透出,在垂死的女子身周跳躍飛舞,好像冬日裡晶瑩璀璨的雪花,然後如泡沫一般消失。


一陣溫柔的清風從窗外吹拂過,裴瑤的身體徹底消散,地上只殘留一襲華麗的霓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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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假仁假義-



敏汐通過萬俟景紹的關係順利的走進刑部大牢,她來探哥——楊憶琛。


深陷牢獄的楊憶琛此時的模樣就如五十歲的中年人,頭髮披散糾結,鬍子拉碴,面色枯黃,目光呆滯無神,身形枯槁,完全無法與之前意氣風發、風度翩翩的形象聯繫,更無法想像他曾經貴為皇儲。


敏汐站在牢房外,親切的喚道:“憶琛。”


憶琛沒有反應,依舊蹲在角落,癡癡呆呆的玩著手中的雜草,嘴裡哼哼呀呀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快把牢門打開!”敏汐急切地催促身邊的獄卒。


“是!”獄卒不敢怠慢,掏出一大串鑰匙,打開牢門。


敏汐立刻撲到憶琛身邊,揪著他破爛的衣服,也顧不得他身上的酸臭味。眼淚幾乎快要奪眶而出,她心疼的叫道:“憶琛,憶琛!”


憶琛這時候才抬起頭,眼神迷茫,仿佛根本就不認識眼前的人。


敏汐推了推他,問道:“哥哥,我是敏汐,你不認得我了嗎?”


憶琛怪叫一聲,用力推開敏汐,爬到牆角去了,似乎恨不得能鑽進牆角的小縫隙裡,嘴裡含糊不清的叫著“滾開,滾開”。


“憶琛,你這是怎麼了?我是你妹妹敏汐啊!憶琛,你抬頭看看我呀!”敏汐焦急地喚道,淚水終於止不住的落下。


但是憶琛依舊抱著腦袋不肯看她。奮力地甩開她地手。尖叫著“滾開”。


門外地獄卒提醒道:“王妃。他已經瘋了。有好幾個月了。”


“什麼?”敏汐回過頭吃驚地看著獄卒。問:“他瘋了……請大夫看了嗎?”


憶琛一直身陷牢獄之中。據說得到特別對待。一直忙於其它事務地她也沒有太在意過。更沒有來過刑部大牢看一看憶琛到底怎麼樣了。不想。許久未見。憶琛竟然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若不是從小一起長大。她幾乎快要認出來了。


“啟稟王妃。他現在是階下囚。不是什麼皇儲了。上頭也沒有批示。我們怎麼可能請大夫呢?給上頭知道了不好!”獄卒說。面露苦相。


敏汐扔給獄卒幾錠銀子。吩咐道:“去。請最好地大夫來。剩下地就當是給你地賞錢。”


“是!”獄卒得了好處,屁顛屁顛地辦事去了,邊走心來裡頭邊覺得奇怪:信王妃不是和前朝的太子關係不和嗎?怎麼這時候關心起他來了?


“憶琛,”敏汐抹著眼淚,臉色悲傷惋惜的神色,“請您看我一眼吧,憶琛。你看,我今天還給你帶了不少好吃的!有你最愛喝的酒和糕點。”


敏汐耐心的勸說著,憶琛仍是蜷縮著身子不肯抬頭。


“憶琛,是我以前做的不對,請你原諒我的過錯,我是真心誠意的懺悔!所有的壞毛病我統統改掉!憶琛,請你不要這個樣子,好不好?”敏汐苦苦的哀求著。


憶琛嘴裡“哼哼唧唧”的,用手護著腦袋,時不時用極度恐懼的眼神瞟眼敏汐,不管他的妹妹怎樣苦求就是不願意面對。


這時,獄卒領著一個大夫打扮的老人來了。


“大夫,你快來看看吧!”敏汐連忙閃到一邊去,給大夫空個位置。


大夫向敏汐鞠了一躬,然後拉過憶琛的手把脈,憶琛沒有反抗或是躲避,眨著一雙天真的眼睛盯著大夫看,嘴裡癡癡呆呆的對大夫的說:“老爺爺,老爺爺,可以買糖給我吃嗎?我會很乖的,我不會吵也不會鬧的”。


敏汐看到哥哥這般樣子,扭過頭去,看不見表情,只聽若有若無的聽到低低的抽泣聲。


過了一會兒,大夫搖搖頭,收回手。


敏汐連忙問


夫,如何?”


大夫搖頭歎道:“他……確實瘋了!”


“可有辦法醫治?”敏汐追問道。


大夫沉吟半晌,無奈的說:“藥物方面暫時沒有,但是可以嘗試一下用法術,或許有效果。”


“謝大夫了!來人,送大夫!”敏汐遞了一大疊銀票給大夫並讓人送走。


牢房中又只剩下敏汐和憶琛。她望了一會兒憶琛,然後打開食盒,拿出酒和一盤雪片糕。


“憶琛,肚子餓了嗎?快吃些東西吧!”敏汐將酒瓶子伸到憶琛臉旁,晃來晃去。


酒的香味吸引了憶琛,他一把搶過酒瓶子,“咕隆咕隆”大口喝著。


敏汐的臉上終於有了欣慰的笑容,又將剩餘的糕點端出來,“憶琛,再多吃一些點心吧!你在牢中受苦了,妹妹一定會將你救出去的。

    ”

憶琛放下酒瓶子,警惕的瞅了眼敏汐,怕是她會搶似的,快速地抓起一把糕點就往嘴裡塞。


“你慢些吃,千萬別噎到了。”敏汐拿出手絹替憶琛擦去臉上的污垢,又幫他理了理頭髮,憶琛沒有再反抗。


門外的獄卒們很好奇的看著這對兄妹,小聲的議論著。


“不是說他們關係很差的嗎?今天一看,信王妃對前朝太子還是很不錯的啊?居然這麼關心自己的哥哥,冒著風險給他請大夫!”


“八成是以訛傳訛,故意編造的吧?想想看普通老百姓怎麼可能知道太子與公主之間的事呢?咱們被前朝的畜生給騙了!”


“嗯,也許吧。”


憶琛很快就喝完了酒,吃光了點心,心滿意足的靠在牆角打著飽嗝兒。


敏汐麻利地收拾好盤子,對憶琛笑道:“我很快又會來看你的。”她站起身,在走出牢房的那一刹那,臉上露出了一個詭秘的笑容。


幾天後的一個清晨,寂雪覺得心中莫名的煩躁不安,怎麼也睡不著索性早早的起了床,坐在窗邊望著外面的景色。因為東茗生了一個小公主,昭帝非常開心,這幾天就沒來敬賢宮了。


裴瑤的事情已經在昨天全部落下帷幕——念及畢竟是親姐妹,她讓淩卉在城外給裴瑤立了一個衣冠塚。而宮裡對於少了一個被皇上臨幸過一次後就不再寵倖的小小婕妤不甚在意,一開始杭瑞來要過人,但是緊接著他自己被關入了大牢中就再沒了聲音,是她示意秋落給杭瑞編造了一個罪名。


“娘娘,不好了!”出去傳膳的致琴慌慌張張地跑進殿內。


“怎麼了?”寂雪茫然的抬起頭。


致琴喘了幾口氣,叫道:“娘娘的兄長今天清晨自殺身亡了!”


“啊?”寂雪失聲尖叫,直直的瞪著致琴,“你……你說什麼?”


“您的兄長……死了。”


寂雪目瞪口呆,僵硬的跌坐在椅子上。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他怎麼可能自殺呢?”寂雪不敢相信的說,眼睛因突如其來的變故而驚駭的睜得大大的。


致琴扶著主子,小聲說道:“皇上讓您去刑部,信王妃和茗貴妃也在。”


寂雪捂住嘴,喘著氣,慌亂無措的東張西望,似乎想證實自己現在還在夢境中,剛才所聽到的一切是虛幻不真實的。


“娘娘……”


在屋子裡像無頭蒼蠅般轉了半天,寂雪沒有找到一樣東西可以證明自己在做夢。她的腦中一片空白,覺得自己的心又有一部分死去了。


猛得,她停住錯亂的腳步,蹣跚著向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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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太子之死



刑部大堂,昭帝坐在案後,閉著眼睛,眉頭緊鎖。敏汐面無表情地瞪著門口,而東茗坐在椅子上抽泣。幾名官員站在案旁,悄悄地交頭接耳、指指點點。


在大堂中央,放著一副單架,架子上是一個用白布覆蓋的人,白布上有星星點點的血跡。


東茗原本不想在昭帝面前哭的,但在確認屍體的一刹那,她還是忍不住哭出來了,那是悲從心來,無法克制和壓抑的悲痛。


她對憶琛一直抱著愛慕之心,也許那像寂雪說的一樣——是愚蠢的。


東茗想起和憶琛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那是一個初雪的午後,十三歲的她第一次隨父親東王來到給元舜帝請安。


被白雪覆蓋的皇宮御花園美麗極了,她不禁停住腳步。接著,她看到了憶琛,和一個美麗如花的女孩,一個溫潤如玉的少年在一起嬉戲、打鬧。


瞬間,她被憶琛從內而外散發出的溫柔氣質深深吸引,儘管那不是他見過的最帥氣英武的男子,但她的眼睛就是再也離不開皇太子殿下,她心中產生了一種奇異的感覺。


後來,她知道那種感覺叫——愛。


在帝都的日子裡,她從點點滴滴中瞭解皇太子的一切,慢慢的接近他,漸漸地發現自己無可救藥的愛上了他。


十五歲那年,她不顧少女的矜持,大膽的向他表達了愛意。


結果是令人失望的,憶琛婉言告訴她:他不愛她,一直以來只是把她當作妹妹看待。


她地心霎時間碎了。


不久。憶琛娶了章台禦史地女兒為妻。


從此。她將那份愛埋藏在心底。默默守望著他。仍然幻想著有朝一日能成為他地妻子。


後來。她無意中得知是楊寂雪從中作梗。才使得憶琛不愛她。未娶她為妻。離她愈來愈遠。


從那時起。她對那個少女由一開始地外貌嫉妒漸漸轉變為發自內心地恨意——如果沒有楊寂雪。她和憶琛就可以相守一生了吧?


對於逼宮地事。她地心中存著一絲悔意——其實她地心中也是有野心地。她真地很想讓父親坐上皇位。她原本想至少憑自己地能力保住憶琛。然後順理成章地做他地妻子。


可她錯了,父親沒有放過憶琛,瞞著她,將他秘密軟禁了。


她終於明白了,沒有楊寂雪的阻撓,她和心愛的人也是無法在一起的。所以那天,才會突然造訪一直敵對的楊寂雪,尋求救自己和憶琛的途徑。


敏汐要殺憶琛時,她拼命地攔下了砍向他的屠刀,救了他的性命。無奈身處深宮,她終究沒有能力保護他。


明明知道這輩子他們之間是絕對不可能的,卻一直單方面的愛著,希望與他攜手今生,真的好傻,好傻……


“咚”!


突然的響聲驚動了堂內眾人,他們望向門口,只見寂雪跌坐在門檻上,她盯著那副擔架,淚水滑過絕美蒼白的臉龐。過了好久,她才勉強站起來,顫顫巍巍地跨過門檻,走到擔架旁,蹲下身,抖著手慢慢地揭開白布。


憶琛如睡著了一般,閉著眼,夏日耀眼明媚的陽光灑在安詳的臉龐上,但額頭的大塊血跡卻是觸目驚心!


寂雪看著憶琛輕輕的喚著:“憶琛……”


躺在地上的人沒有一點反應。


“憶琛,你醒一醒,醒一醒啊!”寂雪近乎瘋狂地推搖著憶琛的身體,希望能把他喚醒,但是那個人依舊安靜的睡著,沒有睜開他的眼睛,沒有再看一看他心愛的妹妹。


寂雪閉上眼睛,實在難以相信哥哥已經死了。


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這麼突然呢?毫無徵兆的就死了?


就像她心愛的嵐一樣……


憶琛,她最愛的親人之一。那樣溫柔和藹、樂善好施的兄長,有著強國的夢想,永遠把百姓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也是他,將她從冷宮中救出,脫離了難以想像的苦海,給她無微不至的關懷,與她一起創造著讓無憂國遺民回歸故土的機會,和明洲、西嵐一起給予了她少女時代應有的歡樂與夢想。


為了憶琛,她曾一次又一次用盡各種手段將元舜帝的寵妃和她們的孩子殺害,不惜讓自己的雙手沾滿無數婦孺的鮮血,只為確保沒有其他皇子和勢力影響憶琛登基,甚至失去理智的逼迫父親禪位。


為了憶琛,她忍辱委身於昭帝,希望至少能讓他在牢獄中過的舒心一些,在深宮中冒著巨大風險籌畫複國之計,待他日繁苕重新建國,讓他可以登上皇位,完成大願。


可是,就是她的西嵐一樣,在還未觸及皇位、還未完成夢想時國家已轟然倒塌,淪為階下囚,又突然死去。


寂雪努力使自己鎮定,


依舊止不住的在微顫:“他是怎麼死的?”


一個刑部官員回答道:“回宸妃娘娘的話,突然發瘋,以頭撞牆而死。”


寂雪絕不相信這樣的回答:“他身體一直非常的好,怎麼會發瘋呢?”


那名官員遲疑了一下,開口說道:“一開始,下官也不太清楚。


前幾日,信王妃請了大夫來看了才知道。”


寂雪瞪向敏汐,眼中充滿徹骨的怨恨,惡狠狠地發問:“貓哭耗子假慈悲!是你殺了憶琛,對吧?”


“我為什麼要殺他?他是我親哥哥!”敏汐不甘示弱的反問道,藏在寬大衣袖中的雙手上滿是汗水——不是天熱,是隱隱的心虛。


“你自個兒心知肚明還問我?”寂雪冷冷的笑道,聲音中透出尖銳鋒利的刺,“一定是你,只有你會這麼心狠手辣,從十年前你覬覦皇位就巴不得憶琛死,不是嗎?”


“既然你一口咬定是我,請拿出證據來!”敏汐叫道,暗暗地用衣服擦乾了手心的汗。


“就是你!”東茗突然插進一句,她看了眼寂雪,怒叱:“你能看著表哥被施以極刑,卻不向皇上求情,歹毒的女人!不要再裝做無辜的樣子了,真令人噁心!”


“請不要把以前的事和這件事扯上關係!剛才刑部侍郎也說了,憶琛是自殺,不是他殺!不要什麼是都往我頭上賴!憶琛死了,我也是很傷心的,請不要誣賴我了,好不好?!”敏汐一臉憤怒,像是受了極大的冤枉,眼淚水委屈的在眼眶中打轉兒。


在三個女子劍拔弩張的爭辯中,昭帝看似漠然,眼角卻一直打量著他的兒媳婦。


“狡辯!誰會相信你這老狐狸的話!”東茗鄙夷的說道,聲音因不可遏制的憤懣而顫抖。


敏汐反駁道:“請你說話時嘴巴放乾淨點!我是前幾天來看憶琛的,而他是昨天死的,我怎麼可能殺了他?”


“好了!”昭帝高聲打斷她們的爭吵,起身,“都別吵了。仵作已經驗過屍了,沒有中毒跡象,是自殺!”


寂雪和東茗同時瞟向了敏汐,懷疑仵作是不是已經被她收買了,睜眼說瞎話。


昭帝試圖轉移話題:“關於如何處置楊憶琛的遺體,朕想徵求三位的意見。”


“怎麼處置?”寂雪看眼沉睡的憶琛,狠狠地瞪向昭帝,聲音顯得更加顫抖,她怨憤的說道,“皇上,你曾經對我說過什麼?你安排好了憶琛的生活起居,雖然是軟禁但至少還有張舒適的床,有明亮的屋子,有專人伺候著!可事實呢?”


昭帝一時啞然,張張嘴巴,什麼也沒說出來。


“你居然讓他住在骯髒的牢房中,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導致他瘋了,莫名其妙的死了!”寂雪怨懟的大叫道,情緒異常激動,手中的檀香小摺扇應聲而斷。


看到心愛的女人如此憤怒以及細小的斷裂聲使得帝王的臉微微抽搐一下,他咳嗽兩聲,慌忙解釋:“朕是吩咐下去了,因為朝政耽擱,朕就沒有再多問了,誰知道那些官員們沒把事情辦好呢?好了,好了,愛妃莫要生氣了。朕一定會嚴懲那些官員的!”


“嚴懲?”寂雪冷笑一聲,跪在地上愛憐的撫摸著哥哥的頭髮,淚珠一顆接一顆落在死去男子的臉上,“有什麼用呢,人能活過來嗎?”


“你說要怎麼辦就怎麼辦吧!”昭帝說,沒辦法現在只能看寂雪的意思行事。


“生前遭受種種不公平的待遇,死後我希望他能有一個舒適安靜的長眠之地,所以請皇上厚葬楊憶琛。”寂雪說,手指有意無意的盤弄著折斷的昂貴檀香扇子。


昭帝的眼角盯著愛妃小小的動作,咽了口唾沫,知道她正處在憤怒的頂峰。


“是啊,皇上!”東茗附和道,爭鬥了許多年的兩個女人第一次站在了同一陣營。


昭帝為難了:“厚葬嗎?只怕朝廷中的大臣們不會同意,畢竟他是前朝太子。”


“皇上,目前國內還有數萬前朝遺民,”寂雪漸漸平靜,將扇子扔在地上,“他們其中還有一部分可能內心沒有歸順蒼海,若是厚葬前朝太子,能安撫民心,讓他們明白皇上也有仁義之心,所以請皇上厚葬憶琛。”


昭帝捋著鬍子,半晌過後,說:“好吧!那麼就在淩霄崖修一座墳墓,厚葬前朝太子!這件事也就到此為止,朕不希望再有人提到!”


“謝皇上!”寂雪和東茗不約而同的欠身行禮。


敏汐冷眼看著她們,也跟著行禮。


昭帝長舒一口氣,說:“好了,都回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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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悲從中來



寂雪回到敬賢宮後,一直縮在牆角落淚,悲傷的無法自T|意相信憶琛已經死了,不明不白的就這樣死了。


從心和靈魂中滲透出的悲傷壓抑著她整個人,不知該何去何從,不知未來要怎樣打算。只知早已不完整的心又缺失了一大塊,那不是肉體上的損傷,而是精神上永遠無法彌補的缺失。


秋落悄悄來看望她,除了安慰,他不知道該再做些什麼了:“不要再傷心了,好嗎?”


寂雪抬眼看他,反問道:“失去了親人,你會不傷心嗎?還是,你是冷血之人?”


“我會傷心,但是這時候你應該學會堅強啊!”秋落握住她的肩頭,穩住她不停顫抖的身體。


寂雪搖搖頭,淚水滑過她美麗的臉龐,哽咽:“我沒有辦法讓自己堅強起來!知道嗎?我再一次覺得我是世上最愚蠢的人,再一次連自己愛的人都保護不了……”


她捂著臉,像一個無助的孩子哭泣著。


“你太高估自己的力量了,你已經盡力了就不要自責了。”秋落柔聲說道,“而且你已經不小了,不要這樣,哭得像個小孩子似的。”


“難道我現在連哭的權利也沒有了嗎?我只是想宣洩心中的悲傷而已,也不可以嗎?”寂雪聲音低啞,剛說完,便劇烈的咳嗽起來。


自從“畫像事件”後,她的身體每況愈下,不知還能支撐多久了。


秋落抱住她,他看到她楚楚可憐、無助的樣子就特別想抱住她,給予她最大的幫助。


寂雪沒有推開秋落。在他地懷中哭得更厲害了——在這深宮大院中。只有他能給她。她想要地溫暖。


“好了。好了。”秋落輕輕地拍著她地背。輕柔地說。就好像在安慰自己最愛地戀人。“不要哭了。對你地身體不好。西嵐在天上看見了也會傷心地。你想讓他也傷心嗎?這次發洩過後。就不要再哭了。答應我。好嗎?”


寂雪抹去了淚水。勉強地答應了一聲:“好。”


她習慣性地拿起秋落乾淨無塵地白衣擦了擦臉。這個動作又讓她想起西嵐。每次傷心哭過後。她總喜歡頑皮地拿西嵐乾淨地衣服擦去眼淚。


——西嵐……你還在等我嗎?等我一起實現那個願望嗎?


寂雪失了一會兒神。很快又恢復了正常。冷聲問道:“你知道是誰殺了憶琛嗎?”


“呃……”落秋有些遲疑。


“是楊敏汐,對嗎?”


落秋凝視著寂雪佈滿血絲的眼睛,慢慢的說:“是的,是楊敏汐殺了楊憶琛。表面上她是前幾天去看楊憶琛的,不可能是兇手,但她帶給楊憶琛的酒和點心中放了毒藥,能使人神志錯亂,喪失心智……”


寂雪的拳頭狠狠捶在堅硬的大理石地面上,眼中爆發出憤怒的火焰,呼吸也隨只粗重起來。


“果然是她!憶琛已經淪落至此,她還不放過他!他們可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妹,怎麼下得了狠心!你說的對,我必須快點振作起來,絕對不能讓楊敏汐先複國,她絕不能坐上皇位!”


“你總算想通了。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不要操勞過度了。”秋落溫柔的說,碧藍色的眼睛裡柔情似水。


可惜他有意,她卻無情。


懷中的女子,根本就從來沒察覺到他看她的眼神。


“好。”


落秋鬆開抱著寂雪的手,點點頭,眼神恢復了一貫的平淡,離去。


寂雪獨自站在殿中,拳頭越攥越緊……


半個月後,老奸巨滑的昭帝並沒有食言,為憶琛修好了墳墓,不過他倒是會省事,把以前東王為寂雪蓋的墳墓做了小小的修整,葬入了可憐的前朝太子,並給了他不少金銀珠寶做陪葬品。


葬禮過後,東茗黯然神傷的回宮了,寂雪留下來站在墓前,悼念著她的兄長,一動不動。


墓碑上刻著“繁苕國末代皇太子楊憶琛之墓”,碑後是一個半球形的墓,墓門已封死,阻斷了兩個血脈相連的親人。


在寂雪的身後跪著五六十個繁苕遺民,低聲哭泣。


“憶琛,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我會讓蒼海人知道血債必定血償!請你在天之靈保佑我們,保佑我們複國成功,保佑繁苕!憶琛,希望下輩子我們可以再做兄妹,知道嗎?被你保護的感覺真好……”


寂雪輕輕地一揮衣袖,在墓的周圍出現了許多五顏六色的花朵:紅的淩霄、黃的菊花、粉的薔薇、白的苿莉、紫的芍藥,還有許多不知名的小野花,色彩繽紛,香氣撲鼻。


儘管這些花並不在同一季節開放,但在法術的作用下開得熱烈,將死氣沉沉的墳墓裝飾一新。


落秋已經解開五成功力的封印,所以這點事難不倒她。


寂雪歎了口氣,轉身走向樹林深處,那兒也有一座她最愛的人的墳墓。


“西嵐……”寂雪呼喚著那個致愛一生的名字,在墳墓邊坐下,撫摸著綠藤纏繞的墓碑,眼神哀慟淒惻、孤獨脆弱。


“憶琛,我的好哥哥,你的好兄弟死了……西嵐,我好想你,每刻都想著去見你……”


絕色女子的神色變了變,更加無助無奈,淚水又情不自禁的落下,融合在身下的泥土中。


“我真的不是一個好母親啊!居然要拋棄自己年幼的骨肉,奔赴黃泉……西嵐,你會責怪我嗎?如果你還活著,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父親,可惜我不可能是最好的母親……羲橋長大了一定會恨我嗎……恨我讓他孤獨的活在世上,沒有父母的疼愛,可我又能怎麼辦呢?”


她挪了挪身子,跪在西嵐的墓前,伸手撫摸著上面的刻字。


“你是我的生命,沒了你,我的生命就沒了意義……所幸我把羲橋交給了明洲,他一定會把我們的孩子教育成世界上最聰明善良的人,他可以把我們虧欠的那份親情一起給孩子……”


寂雪輕輕地和“死去”的那個人說著話,臉上神色漸漸恬靜安泰,仿佛已然解脫了身上了的責任與禁錮,她在喃喃自語中靠在墓碑上睡著了。


她覺得好累,而這裡是她唯一可以安心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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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借刀殺人-



萬俟景從養心殿出來,登時全身放鬆下來,猶如一個紈絝子弟似的,吹著口哨,東張張西望望,大搖大擺地走在御花園的小徑上,只差手裡提個鳥籠子了。


時下已至秋季,各色的菊花在秋風中怒放,爭奇鬥豔,婀娜多姿,煞是好看。在其它花草紛紛謝幕之際,菊花粉墨登場,將御花園裝扮的生機勃勃。


不過恰好是用午膳的時辰,花園中出了巡邏路過的侍衛,不見其他一個人影。


“太子有興致陪臣妾喝茶嗎?”


安靜的御花園中忽然冒出一個嬌媚的聲音,把萬俟景嚇了一跳,尋聲望去,看見寂雪風姿綽約的坐在小亭子裡,向他招手。


萬俟景環顧四周見沒別人,立刻沖進亭子。


“喊我有什麼事嗎?”萬俟景嬉皮笑臉的說,好久沒看見這張美豔絕世的臉,他的眼睛捨不得離開她。


“好久不見太子,當然是想喝喝茶聊聊天了!”寂雪一邊嬌聲說著一邊給他倒了杯茶。


萬俟景盯著氤氳的茶氣,半開玩笑的問:“你沒在茶裡下毒吧?”


“太子,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呢!”子殿下,“臣妾哪會有這份下毒的心啊?好心請你喝茶,你卻說茶裡下了毒!太傷臣妾的心了。”


“開玩笑,開玩笑!”萬俟景拿起茶杯,一飲而盡。


寂雪又為他倒了一杯。問道:“太子。臣妾地家人還好嗎?”


“當然。你幫了我不少大忙。我怎麼可能虧待他們。你放心。我對待他們啊。就像自己親生地父親和妹妹一樣!”萬俟景盯著寂雪嫩白地纖手。心裡直癢癢地。恨不得立刻緊緊地握住。


“多謝太子地照顧了。”寂雪嘴上這麼說。眸子中卻掠過一道淩厲地光。


“最近父皇好像沒去敬賢宮吧?”萬俟景將話題扯到了他最近最關注地一件事上。


寂雪看他一眼。漫不經心地說道:“東茗生了個女兒皇上當然要多陪陪她嘛!你怕這會影響我地地位嗎?不用擔心。過段日子還怕皇上不來嗎?”


“茗貴妃生下小公主……”萬俟景若有所思。沉吟良久。正正經經地說:“你有想過為父皇生一個孩子嗎?若是個男孩。可以鞏固你在父皇心中地地位啊?”


一陣腹痛毫無徵兆的突然襲來,寂雪眉頭一蹙,暗自揪住衣角,藉以忍耐住,不流露出一絲一毫一樣叫面前的男人看出來。


“太子真是說笑了,”寂雪低下頭,玩著手中的絲絹,“懷上龍種只是徒增我在後宮中的危險。如今想謀害我的人可是一抓一大把呢!而且多一個皇子對太子您的位置就多一份危險,我怎麼會這樣做呢?”


“這倒也是,難為你如此替我著想,有了龍種想害你的人就更多了。”萬俟景傻笑兩聲,一口喝下茶水。


“先前聽太子的話,似乎太子在宮中安插了不少耳目?”


“那當然,”萬俟景得意的搖頭晃腦,“我不在宮裡住,要知道宮裡的事當然得弄些耳目,而且景紹在宮裡的爪牙全部被我收買了,他卻不知道!哈哈,蠢貨!”


“哎呀,”寂雪驚叫一聲,放下手中的白玉茶杯,不露絲毫痕跡的轉移了話題,“提到信王,我可為你擔心了,得千萬小心提防他,不管他人在何處!”


萬俟景好奇的問:“怎麼了?”


寂雪的眼中閃過異樣的神采——順利的把話題轉移到重點上來了!


“信王最近好像又立了不少戰功呢,你可得小心,他總是覬覦著你的太子之位,現在又向前邁進了一步!所以你要儘快想好對策才行。”寂雪神情凝重,雙手不經意的向萬俟景挪了挪。


“我知道。”景漫不經心,又喝了口茶。


寂雪向萬俟景稍稍挪近了身子,不安的試探道:“不要光是嘴上答應!還有一些事不知可不可以說,恐怕會讓你不高興……”


“說吧,沒關係!我怎麼會因為你生氣呢?”萬俟景說著,右手搭在了寂雪的細腰上。


寂雪絲毫不介意太子不老實的手,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說:“信王一日不除你的太子之位包括未來的皇位就有一日的危險。你的身邊沒什麼謀士,但他身邊有個老謀深算的楊敏汐,她可是眼巴巴的想當皇后呢!”她說著,意味深長的看著景。


萬俟景愣了半天,才說:“要……除掉景紹?”


“沒錯,必須除掉信王!你想整日害怕嗎?只有除掉他,你的日子才能安穩!”寂雪的手放在身側男子的大腿上,輕柔的撫摸著。


萬俟景收斂了笑容,少見的嚴肅認真:“你是不是在挑撥離間?是不是以後想篡奪蒼海的皇位?”


“你在說什麼呀,我哪敢啊?”寂雪一臉委屈的抬起手按在胸口,似是因他人的不信任而心痛,楚楚的可憐說:“人家是一心一意為了你。難道你不知道我很欣賞你嗎?你那麼愛我,有男子漢的氣概,又懂得體貼。而且你又對我的家人那麼好,我若不知恩圖報,豈不畜生不如?這哪裡是挑撥離間,好心都被你當作狼心狗肺了!算了


你了,今天我的話就算是沒說!”


寂雪甩開景搭在身上的手,站起身,作勢欲走。


萬俟景連忙拉住她,嬉皮笑臉的說:“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對,把你的好心當做驢肝肺了!不要走,好不好啊?”


“哼。”寂雪雖停下步子,但仍裝作生氣的樣子不搭理萬俟景。


“我給你下跪認錯,行了吧?”


“好啦,不生你的氣了!”寂雪扶住真要下跪的男子。


萬俟景咧開嘴笑了,兩人又在桌邊坐下。


“真的要除掉他嗎?”


“是,一定要除掉他,否則死的人就不止一個兩個。你想想看,楊敏汐會放過我嗎?在宮中待了不少時日,她見縫插針的想謀害我呢!不過我很奇怪,以你的才能早該想到要除掉信王了,為什麼到現在還不動手?念及兄弟之情嗎?”


萬俟景點頭:“是有點兒。”


“這樣你就不對了,”寂雪主動拉起景的手,貼在她的胸口上,讓他倍感受寵若驚,她繼續說:“你念及兄弟之情,他有嗎?有多少次蠢蠢欲動想奪你的太子之位了?他現在做的事情就表明了他的立場!你呀,太仁慈了!雖然作為帝王要有一點仁慈之心,但是帝王之道畢竟是殘酷之道,是要用很多人的鮮血鋪成的,仁慈有時會壞了大事!”


“噢。”萬俟景已經完全沉浸在寂雪的一片溫柔中,只知道如小雞啄米般點頭,悉心接受她的“教訓”。


“想除掉信王的方法非常簡單!啊,對了。你想不想立即當皇帝呢?你年齡已經三十了吧?而如今皇上身體強健的很,跟二十歲的小夥子似的,你還要等多久啊!說不定要連你的兒子年齡都不小的時候呢!很痛苦的吧,臣妾都為你心疼呢。”寂雪低低說著,話語間包含著莫大的疼惜,愁上眉端。


想到皇位繼承的事情上,萬俟景不滿的嚷道:“是呀,我都當了三十年的太子了,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你呢,只需準備好兵力,布下陷阱,然後引信王入宮,來個甕中捉鼈,最後秘密逼皇上讓位,並且給信王安個逼宮、弑父殺兄的罪名。之後……天下就是你的了!”寂雪說著,又嫵媚的向蒼海國的皇太子眨眨眼睛。


萬俟景聽得兩眼放光,在寂雪的迷人眼神中更是神魂顛倒。


寂雪走到萬俟景身後勾住他的脖子,嘴巴湊到他的耳朵邊,吐氣如蘭。景一下子不知所措,臉紅得像蘋果。


“而我,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了,你不是一直都想要我做你的妃子嗎?只要你這樣做了,天下與我都是你的。

    ”

寂雪一個漂亮的轉身,像一隻色彩斑斕明豔的蝴蝶一般落在景的腿上,讓那個好色的男人更是心潮澎湃,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手再次撫過她的身體。


她緩緩的用充滿了誘惑的語氣說道:“只要你成功了,我就永遠和你在一起,好不好?我希望我孩子的父親是你……還有,你不是一直想看我笑起來是什麼樣子嗎?用你的成功來換。”


美人在懷,萬俟景迫不及待的答應:“好,好!”


寂雪吻著他的臉,景聞到了她身上淡遠而悠長的花香味,更加沉迷了。


“記住,快些行動絕不能讓信王搶了先!到時候該殺的就殺,不要心慈手軟,否則等待你的只有死和失敗!另外,活捉楊敏汐交給我處置,切記,切記!”寂雪在他的耳邊叮嚀道。


“好!”


寂雪松開萬俟景,回到原先的位子上,繼續漫不經心的喝茶,仿佛剛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你必須走了,萬一給別人看見了不好!”


萬俟景起身,注視著寂雪,鄭重其事的說:“在敬賢宮等我的好消息,我決不會虧待你的,我未來的皇后!”他說完,興高采烈地走了。


寂雪的臉色立刻就變了,變得陰險而得意。


一直躲在灌木叢中的致琴走過來,低聲問道:“娘娘,太子真的會聽您的嗎?”


“當然。英雄都難過美人關了,還要說萬俟景這個蠢貨?”寂雪說完,拿手絹狠命的擦嘴唇。


“但是萬一信王贏了怎麼辦?他不好對付啊!”


“他?不用擔心!萬俟景紹輸了,後面的事會很好處理;萬俟景紹贏了,那就是逼宮的死罪!他們都死了,皇位怎麼辦呢?只好由我再演一場戲了。”寂雪將茶杯重重的扣在桌子上,白玉的杯子上出現一道細小的裂縫。


“什麼好戲?”致琴不禁好奇。


寂雪抬頭看著她,說:“假裝懷上龍種啊?到時候在外面抱個男嬰回來蒙混過關就可以了。致琴,你去準備一下,我要一切進行的順順利利!”


“是!”


“哼,踐踏我繁苕的人,血債血償的時候,到了!”寂雪笑著說道,眸子中流轉絕美的光華。


可恥的蒼海人以無數繁苕人的鮮血構築成強大帝國,現在,該輪到蒼海國為他們所做的一切付出慘痛代價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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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龍爭虎鬥



夜深了,龐大的皇宮內苑陷入一片幽暗,只有些許點點螢光參雜其中,猶若浩瀚夜空中的孤寂而落寞的星辰。


敬賢宮也是一片黑暗,似乎宮內所有人都睡去了一般。月華從窗外傾灑進來,隱隱照映出兩個矗立的人影。


“萬俟景紹已經在德盛門佈置好了兵馬只等明日一早動手了。凡事都有一個萬一,你準備好退路了嗎?”一個清朗的男聲響起。


接著響起一個女聲:“嗯,明天你在那裡等我,若是失手,我立刻趕去與你匯合。”


“其實何必如此麻煩,直接繼承淩霄仙子的能力,我這幾個月……”


“不!”寂雪打斷秋落的話,歎息般的說道:“我未曾想過要真正繼承淩霄仙子的力量,這是不得已時的辦法!而且神仙不容易死,不死怎麼去見西嵐呢……”


寂雪歎了口氣,在桌邊坐下。月色照映在絕色傾城的女子身上,憂而不安。


秋落凝視著她,又問:“取得天下後,蒼海人怎麼辦?”


“把蒼海人趕回去容易激起他們的反抗,那就得不償失了。不如讓繁蒼兩國共同的生活在這裡吧!不過,那些不願歸順或有異心的,必須毫不留情的殺掉,省得日後麻煩。”


秋落點點頭,眼神溫柔如水的注視著絕色女子。


寂雪喝了一口早已涼透的茶水,說:“如今只希望明天萬俟景能取下信王的人頭了。”


秋落地雙手按在她地肩頭。堅定地說:“一定會地!”


寂雪歎息一聲。眼神複雜:“秋落。你可以去德盛門看看萬俟景地情況嗎?我怕他有什麼疏漏。”


“好。我過去看看。”秋落想門口走去。


寂雪忽然叫住他:“秋落。多謝你這麼長時間以來地幫助。沒有你。計畫還不知要拖到什麼時候。謝謝你!”


秋落俊美地唇角浮現出一絲淺淺地笑意:“說什麼謝不謝地傻話。你以前不是說我們是朋友地嗎?朋友之間就應該互相幫助地。我現在就去德盛門看看。你放心吧。”


看著他淡淡地笑容。寂雪只覺得心上有微弱地暖意。點頭:“好。路上小心點。”


秋落又看了看寂雪,出去了。


寂雪看著屋門關上,起身躺到軟榻上,閉上眼想休息一會兒好為明天做一個萬全的準備,卻怎麼也睡不著……


經過了多日的嚴密計畫,萬俟景在信王進宮必走的德盛門佈置了幾百名伏兵,就等第二天,將其射殺於甕城內!


身著玄色龍紋袍子的男子站在城門樓上,眺望著黑黝黝的城門洞,幻想著明日這裡即將上演的一處好戲,興奮地毫無睡意。


明天他不僅可以殺掉景紹,報了幾十年來的恥辱,還可以擁有皇位和美人!有什麼能比這個更令他感到高興的呢?


這麼多年了,景紹處處與他作對,搶著立功,博得父皇的歡心疼愛,意圖謀得太子之位。幸好他能及時表現的好些,否則景紹的那些小把戲小詭計早就得逞了。虧他一直還念著兄弟之情沒想殺他!


這小子,一點人情味都沒有!


還有楊敏汐,每次都擺張臭臉惹得寂雪不高興,明天也要把她活捉了,送給寂雪當作禮物!不過會怎樣處置那個賤人呢?直接殺了?


不好,太便宜那個賤人了,還是慢慢的折磨死好了!讓她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還要殺誰,還要殺誰呢?


萬俟景走來走去,美滋滋的盤算著,仿佛勝利已經掌握在他的手中。


遠處天地交際處,已經慢慢露出微弱的晨光,漸漸地將大地染成了一片金黃色。昭示著內亂開戰在即——


清晨,萬俟景紹騎著馬,帶著幾個侍從漫不經心的進入德盛門。此刻的德盛門並無異樣,只有寥寥二十幾個士兵守在城門口或城門樓上,眼睛一眨不眨,像沒看見二皇子似的,四下裡安靜得幾乎讓人可怕。


就在萬俟景紹等人剛踏入德盛門不久,身後的大門轟然關閉,前面的光熙門如洪水般湧出大約兩百名士兵,將甕城中的一行人團團圍住。


萬俟景紹勒住馬,冷眼看著光熙門關上。


緊接著,城門樓上又出現了一百名弓箭手,沾了毒的箭已搭在弓上,直指信王。


一切準備就緒,另一個主角粉墨登場——太子殿下大搖大擺地走到城垛邊,看著被困的弟弟“哈哈”大笑:“好弟弟,今個兒對不住了,你必須把命留在這兒了!難得的甕中捉鼈呀,我可要好好的欣賞這出好戲!”


“哼,你今天的勝算很大嗎?”景紹大聲反問道,神色出奇的冷靜。


“當然!你現在是甕中之鼈啦,難道還能跑了不成?也別指望會有人來救你!景紹啊景紹,今天會發生這種事是你自找的,誰叫你不念著兄弟情誼覬覦我的太子之位,差點害死我?你呀你呀,太不自量力了,跟我鬥?做夢!”萬俟景說完,像市井痞子一樣往城樓下吐口唾沫,看架勢他恨不得直接吐到弟弟的臉上。


“看來母后今天必定要痛失一個兒子了。”萬俟景紹搖頭歎道,表情無奈的輕輕撫摸著馬兒的鬃毛。


“嘿嘿,那就是你!”萬俟景指著城樓下的人,倡狂的大笑道。


“景,你太信任你的手下了……”萬俟景紹的臉上出先了一抹古怪的笑容,抬頭瞧著自己的兄長。


正準備坐下的萬俟景跳起來,臉上閃過驚慌,急急忙忙地問:“你的話是什麼意思?我的手下忠心耿耿,我不信任他們信任誰?”


他的心中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錯,錯,錯!”萬俟景紹笑著搖頭,說:“你的手下大部分是很忠心,但有這麼一兩個,已經另投明主了,所謂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你的計畫我早就知道了。”


“什麼!”太子大叫一聲,腦袋暈沉沉的,差點從城門樓上摔下去。


“太子殿下,你的耳朵是不是有問題啊?我說,我早就收買你的人了,你的好計畫我已經知道了!”萬俟景紹故意放大了聲音,嘲諷的喊道。


萬俟景的人馬面面相覷,相互議論著,不約而同地望向城樓上的主子。


“你以為我三歲小孩啊!瞧你熊樣,不撒泡尿照照!收買我的人?笑話!怎麼可能?”萬俟景大罵道,順手拿了個茶壺丟向景紹。


“不信嗎?你看——”


萬俟景紹回過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德盛門。


在茶壺清脆的破裂聲中,德盛門又重新開啟,幾百名士兵如洪水猛獸般殺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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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反敗為勝



萬俟景看著蜂擁而來的士兵,心頓時冷了大半,感到異常的慌亂,下意識的後退一步,掃視著四周的親信,大叫“不好”。


“太子殿下,謝謝你今天給了我這麼個好機會,讓我可以名正言順的殺掉你,然後取代你坐擁天下!”萬俟景紹仰視著兄長,臉上的笑意更濃了,那是多年夙願即將實現的釋然。


“不,不可能!”景揪住一旁親信的衣領,驚恐異常的大喊:“不可能有人出賣我的?!是誰,是誰!”


那名親信叫道:“太子殿下,我們還是快走吧!現在去見皇上還來得及,可以和皇上說信王逼宮!”


“對,快走!”萬俟景鬆開親信,一腳踹開擋路的茶几,拔腿準備逃離。


萬俟景紹望著狼狽逃竄的太子,朗聲說道:“將太子的人馬全部殲滅於此,一個活口都不許留!”


惡戰一觸即發,雙方人馬交戰在一起,到處是刀劍相撞的聲響以及慘叫聲。城門樓上的士兵慌忙放箭,也不管會不會射中自己人。


萬俟景留下兩名心腹指揮,然後率領其餘親信倉皇奔向樓梯。


一名中年男子帶著十幾個士兵攔住了萬俟景的去路:“太子,請留步!”


他認出來人是太子府上的管家,伸手就想將人推開,不耐煩的叫道:“史管家,你瘋啦!時間太緊迫了,快讓開,不許說廢話啦!”


“太子殿下,你到現在還沒明白嗎?”管家奸笑著說道,眼中閃爍著非善意的光亮。


萬俟景看著表情令人琢磨不透地史管家。伸出地手在一半停住。他明白了。怒斥道:“是你!是你被萬俟景紹那個混蛋給收買了。毀了我地計畫。你這個狗奴才。本太子平時對你不薄。你卻反咬我一口!”


史管家欠了欠身子。皮笑肉不笑:“實在抱歉了……”


“去你媽地抱歉。你害死我了!這件事一過去。我滅了你九族!”萬俟景氣得半死。昨天晚上還想得樂滋滋。可今天。眼看著將要失敗了!


“太子殿下。信王給了我十萬兩黃金地報酬。事成之後還會給我榮華富貴。這是您不會給我地。所以我只好另投他主了!太子。你不能下樓了。因為你必須把命留在這兒!”


“你!”萬俟景氣得渾身發抖。怒吼道:“殺了姓史地走狗!”


史管家一揮衣袖。對身後一眾士兵叫道:“殺太子者。得重賞!”


史管家的人馬和太子的親信們打在一起,萬俟景看了幾眼,慌忙趁了空隙向另一個樓梯跑去。


“別讓太子跑了!”


“快保護太子!姓史的,你要是傷到了太子殿下,老子砍死你!”


城樓上鬧成了一團,不可開交。


萬俟景紹抬起頭看著奔逃的太子殿下和追殺的人,嘴角彎成了一個得意的弧度。


——景,我真的要好好謝謝你,成全了我十幾年來的夙願!

    ******

小明子跌跌撞撞地跑進養心殿,嘴裡大叫著“不好啦”。


“小明子,鬼喊鬼叫什麼呢!”昭帝斥道,將手中的奏摺重重地扔到桌上。


“皇,皇上,”小明子跪在地上,抖成一團,眼中充滿了恐懼,“不好了,太,太子和信王……的人馬在德盛,德盛門打起來了!奴才看見……看見太子的人馬沖出光熙門,信王被困在甕城裡!”


“什麼?”昭帝大驚,一拍桌子,站起身,“太子要殺信王?他們兄弟自相殘殺?!”


小明子一抹額頭上的汗珠,小聲說道:“看樣子,太子要逼宮!”


聞聽此言,昭帝身形不穩差點跌倒,他扶住禦案勉強維持住,憤怒地吼道:“逆子!逆子!”


“皇上,剛才奴才打聽過了,御林軍已被太子調走了,怎麼辦呀?”小明子急得滿頭大汗,等待皇上下達指令。


昭帝坐回到龍椅上,冷笑:“朕就在這裡等著逆子過來,看他會怎麼樣!”他呼吸急促起來,渾身抖動不止,已是怒不可遏。


小明子連滾帶爬的跪倒在昭帝腳邊,尖叫:“皇上,危險呐!”


“怎麼,朕會害怕他弑父嗎?”昭帝冷笑,一腳蹬開擋路的奴才。


“皇上,臣妾該死,”德貴妃一進門便跪下,哭道,“臣妾養子不教,才會發生這種事情!臣妾該死!請皇上殺了臣妾吧!”


昭帝擺擺手,淡淡的說:“不關你的事,起來吧!”


皇后問:“皇上,現在情況如何?”


昭帝向宦官總管吩咐道:“小明子,快去查看情況!然後派人讓袁


速率人進宮!”


“是!”小明子不敢怠慢,迅速離去。


小明子前腳剛踏出養心殿,一個美豔無雙的華服女子沖了進來,神色驚恐地直撲昭帝的懷抱,驚恐的叫道:“皇上,臣妾害怕!”


昭帝輕輕的拍著渾身顫抖不止的寂雪,安慰道:“愛妃不用害怕,景不會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如果他要朕禪讓,朕把皇位給他就是。”


寂雪仰著腦袋注視著帝王,眼角有幾滴淚珠兒,身體在帝王懷中微微顫動著,憂懼不安的問:“可是臣妾還是很怕啊!皇上,太子要皇位,您真的會給他嗎?”


“不要擔心了,不會有任何事情的。”昭帝溫柔的安慰道,輕柔撫摸著愛妃的青絲。


寂雪還是摟著昭帝不放,說:“不過仔細想想,太子一向克己復禮,怎麼會突然逼宮呢?臣妾覺得今天的事……”


她看著皇帝,遲疑著不說出下半句話。


“說下去!”昭帝坐直了身子,神情更嚴肅了,他很想聽聽看以這個擅長權術的女子對這件事的看法。


寂雪若有所思的撫摸著插在束腰宮絛上泛著溫潤光澤的碧玉色笛子,不安的喃喃:“臣妾覺得今天這事古怪蹊蹺的很,好像根本不是太子逼宮,而是信王逼宮!太子只不過提前知道了,在德盛門布下伏兵抵抗保護皇上!”


昭帝驚訝:“哦?愛妃為何這樣認為?”


殿中的皇后和貴妃也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暫時閉上嘴巴不打斷寂雪的話。


“臣妾說過,太子是克己復禮之人!臣妾在宮中待的日子不長,雖然太子平日言行稍稍過分了些,但大體上卻覺得太子生性淳厚,為人處事一向正派的很,怎麼會逼宮呢?倒是信王,似乎總是有意無意的想在皇上面前多立功,誣陷兄長,謀取太子之位。”


昭帝望向殿門,狠狠的咆哮:“景紹!”


寂雪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手指鬆開了笛子,優雅的理了理耳邊的亂髮。會如何處置他?”


昭帝怒不可遏的吼道:“他要是被景殺了,純屬活該!”


德貴妃一聽,放聲大哭:“造得什麼孽啊!兄弟相殘,讓我做娘的心理多難受啊!景紹這個孩子實在太不懂事了!”


“姐姐!”俍皇后扶著德貴妃,跟著一起哭。


“落秋大巫呢?怎麼沒見到他?要是他在就好了,問題一定能順利解決。”寂雪一邊說一邊親自從宮人手上端來三杯茶,“皇后娘娘,喝杯茶吧,別哭壞了身子。”


“賤人,你懂什麼!要是你兒子,你不會哭嗎?”俍皇后惡毒的說,不屑的看了寂雪一眼,抬手打翻了她手中的茶杯。


“啊,好痛!”寂雪捂著被燙傷的手背,委屈的說,一副梨花帶雨的楚楚模樣,“皇后你怎麼可以這樣說臣妾呢?皇上最心愛的兩個兒子自相殘殺,臣妾心裡也不好受呢!”


昭帝奔到寂雪身邊,心疼的看著她的手,呵斥道:“皇后,看你做的好事!你身為國母居然說這種話!像什麼樣子!”和景紹都能夠平安無事,無論如何她們都不希望看到其中任何一個人死去。


昭帝現在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寂雪紅紅的手背上,小心翼翼的拿冷毛巾敷著。


寂雪高興得已經忘記了手背上的痛楚,任由昭帝貼心的擦拭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卻不見有任何人來。


昭帝有些坐立不安了,焦躁地一會兒在殿內走來走去,一會兒又坐在龍椅上沉思,或是去看看寂雪的手怎麼樣了。他想親自去看看,可又不想看見自相殘殺的場面。


不知過了多久,是一個時辰,還是兩個時辰?總之外面終於傳來了久違的腳步聲。


殿內的人都抬起頭,望向殿門——


一個錦衣男子意氣風發的率領一群侍衛大步走入養心殿。


燦爛的陽光照射在內亂勝利者的身上,宛如為他披上一件純金的盔甲,耀眼眩目,恍惚間猶如著個大地新的主宰者。


寂雪的眼睛驚駭的睜得大,身體開始止不住地顫抖。


這,這怎麼可能?


為什麼出現的人是萬俟景紹呢?


萬俟景的計畫天衣無縫,怎麼會敗在信王手中?!




第一百一十五章
功虧一簣



寂雪揉了揉眼睛,但眼前的男子依舊是信王萬俟景紹,她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模糊一片,扶著龍椅勉強站著,擔心自己會摔倒。


萬俟景紹單膝下跪,高聲說道:“兒臣叩見父皇!”


“逆子!”昭帝罵道。


“紹兒!”德貴妃撲到兒子身邊,“兒呢?你哥哥呢?”


“父皇,母后!兒臣罪該萬死,太子殿下他……他死了!”萬俟景紹說完,痛哭流涕。


德貴妃尖叫一聲,昏死過去。俍皇后連忙叫人把她抬走。


昭帝走到二兒子面前,一腳將他踹翻在地,罵道:“你這個不孝的逆子!景是你親哥哥啊!你,你居然殺了他!”


“父皇,兒臣也不願意這樣做的!”萬俟景紹想前爬了幾步,抱住昭帝的腿,一臉痛苦之色,“太子殿下在德盛門佈置了伏兵欲置兒臣于死地,兒臣無奈才痛下殺手的啊!父皇,兒臣是被太子殿下逼的!”


“謊話連篇!”有了剛剛寂雪的一番話,昭帝一句也聽不下去,又一腳踹開兒子。


“父皇,兒臣句句屬實,無半點虛假!”萬俟景紹被踢開後,又不死心的爬回父親的腳邊。


昭帝悲斥道:“兒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朕做父親的還不知道嗎?他再如何無理取鬧也不會殺自己的親弟弟!”


“父皇。請您相信兒臣!”俍皇后知道事情不妙。知道昭帝一怒之下會殺了萬俟景紹。那麼自己和姐姐在後宮就沒有可以依靠了!您不可聽信奸佞地話。誤殺了紹兒啊!”她說完。淩厲地目光狠狠地瞪向昭帝身後地寂雪。


“皇后娘娘。您說這話地時候看著我做什麼?難道您認為我在求皇上殺了信王?”已經鎮定下來地寂雪針鋒相對地說。眼中光芒毫不遜色于皇后。“我有沒有說過這種無聊地話。皇上自有公斷。還請娘娘不要挑撥離間才是。”


萬俟景紹猛得站起來。指著寂雪。眼神閃著某種狠厲地光。喝道:“閉嘴!這一切都是你挑起來地。對不對?是你和太子殿下說要逼宮地。然後你做他地妃子!父皇。您還記不記得。前段日子地畫像之事。太子殿下對楊寂雪是莫名地關心?似乎很超乎禮儀!”


昭帝眉頭蹙起。想起了不久前地那個小細節。手指握成了拳頭。


“實在是天大地冤枉。”寂雪爭辯道。眼睛變得紅紅地。“臣妾怕人誤會。除了皇上。從不敢和其他男人說半句話。更不可能和太子說這些東西!太子只是出於善良地本性才會幫助我地。你怎可胡亂猜測誣陷呢!我看明明是信王逼宮吧?皇上。您看看信王為了推卸責任誣陷於我!”


萬俟景紹冷笑:“我買通了太子府地管家。他把所有地事都告訴哦我了!要不要請他來對質!”


寂雪緊緊的抓著昭帝的衣袖,裝作委屈的樣子擠出一些眼淚:“信王都說買通了太子府的管家,那麼信王要管家怎麼說他就會怎麼說了,誰會相信?皇上啊,你看信王多陰險,為了能名正言順的殺掉太子故意買通太子府上的管家編造謊言,造謠生事,誣衊臣妾呢!皇上,您一定要主持公道啊!”


“萬俟景紹,你這個小兔崽子!朕今日非殺了你不可!”昭帝沖到書案邊,準備拿劍。


“皇上,不要啊!”俍皇后攔在昭帝面前,哭喊道:“皇上,您已失去了一個兒子,千萬不要殺紹兒啊!否則江山誰來繼承?不要正好讓那姓楊的賤人占了便宜!皇上,這小狐狸精厲害的很,專門挑撥父子之間的感情,不能讓奸計得逞啊!”


寂雪滿臉委屈,帶著哭腔說道:“皇后,你說這話可冤死我了!您開口閉口辱駡人,怎麼做母儀天下的皇后呢?”


昭帝“刷”的一聲,抽出劍直指皇后等人:“寂雪說的沒錯,朕要廢了你!”


“皇上!”俍皇后慘叫一聲,重重的跪在地上。


萬俟景紹看著依偎在父皇身邊的絕色女子,眼神暫態變幻,一字一句的說道:“若是父皇一意孤行,就休怪兒臣無禮了,兒臣今天就真的要逼宮了!”


“皇上,快想想辦法啊!信王一定會殺了我的!”寂雪害怕的說,靠在昭帝的懷裡。


她心裡正盤算著,從目前的形勢來看,對自己有利,若是昭帝殺了萬俟景紹,那麼皇位很容易弄到手。


“來人,快抓住皇上和妖女!”萬俟景紹朝自己的身後喊道。


逼宮一觸即發!


“慢著!”昭帝抬起拿劍的手喝道,另一隻手閃電般迅速抓住寂雪的手腕。


“皇上!”寂雪驚叫一聲,怔怔的望著面前的帝王,另一隻手悄悄地按在了腰間的笛子上。


眾人驚訝地盯著帝妃二人,不知皇上賣的是什麼關子。


“其實景和景紹誰做皇帝,對朕來說根本無所謂!他們都是萬俟家的子孫,”昭帝慢慢的說著,凝視著寂雪,細細的觀察著她的神色,“而你,挑撥他們自相殘殺,是不是?這是你最希望看到的,是不是?”


萬俟景紹和俍皇后相視一眼,微微一笑,看來皇上終於相信他們的話了!


“那麼皇上是相信信王說的話,打算要殺了我嗎?”寂雪含淚反問道,眼中有掩飾不住的悲傷,手又壓在心口上,似是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


昭帝答道:“是的,朕怎麼會不相信相伴了幾十年的妻兒呢?”


寂雪傷心欲絕的緩緩搖頭,臉色蒼白透明的近乎病態,她抬頭死死盯著對方冷漠的眼睛,楚楚可憐的說:“你真的不肯相信我嗎?難道你忘了之前對我說過的話嗎?你說,把你的信任都給了我的!難道,誓言真的如此脆弱嗎?”


可憐的女子用幽怨的目光注視著不信任她的帝王,扭過頭去,拿出絲帕擦拭著淚珠,單薄的肩頭在止不住的顫抖,樣子楚楚動人,讓人發自內心的痛惜。


她又繼續說道:“哼,這倒也是,算我自作多情,認為你對我是真心誠意的!原來一切都是假的,這個世上根本就沒有人信任我!既然,你們都想殺了我,那就殺吧!


“皇上,我希望你不要後悔!回魂之術對我已經沒有作用,死了就是死了。另外,還有一件我一直沒有告訴你的事,知道我為什麼經常去大巫大人那裡嗎?因為我懷上了您的孩子……”


寂雪說完,克制不住心中情緒,眼淚終於如決堤的洪水洶湧而出。她慢慢跌跪在昭帝腳邊,無助的失聲痛哭。


昭帝一聽,心中一驚,抓著寂雪的手戰慄了一下,微微鬆開。


他們的孩子……皇后等人更是驚得一時說不出話來了。


傷心欲絕的女子仿佛是失去了精神支柱,在帝王的腳邊無助的哭泣,低聲說道:“我怕懷有龍種的事情透過御醫傳出去引起別人的嫉妒,招來殺身之禍,所以就去大巫那裡請他看看孩子是否健康,本想過段日子再告訴您,給您一個驚喜。沒想到還沒等告訴您,反而您要殺我了……好吧,要殺就殺吧!連著這個可憐的孩子一起死,省得來到這殘酷的世界活受罪!”


待她再抬起頭,已不再流淚,黑寶石般的眸子冷冷的仰望著昭帝,沒有血色的臉上滿是令人看了不自覺想要憐惜的淚痕。


她藏在袖中的手緊緊的攥著,決定孤注一擲,博得昭帝的信任。


萬俟景紹聽了寂雪的話,自然是高興的很,當下就抽出劍。


“殺吧,反正您不願意信任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只是,請你們一定要記住,千萬……不要後悔!”寂雪冷冷的說,眼中卻再次聚集起淚水。


寶劍冷酷的光芒在光線的折射作用下,映進帝王的眼中。昭帝看著,隱隱覺得心一陣刺痛。


心愛女子細弱的手腕在他的手掌中,越發的冰冷,好像快要在無情的烈烈陽光中化為虛無,從此消逝在人間。


“愛妃,對不起……”昭帝鬆開抓著寂雪的手,哭著將她緊緊抱起,那一抱的力道如此之大,差點叫懷中的女子窒息,“對不起,朕真的是對不起你!再一次辜負了你……”


萬俟景紹的劍在這句話說完的同時“咣當”一聲掉在地上。


“皇上,您……”俍皇后目瞪口呆,無法接受事情的又一次轉變。


“皇上,你不殺我嗎?”寂雪小聲問,帶著濃重的鼻音,柳葉似的細眉讓人揪心的皺著。


“其實剛剛朕只是一時糊塗,試探你。你那麼的關心朕、體貼朕,朕為什麼要殺你!而且你還懷上了朕的孩子,朕實在是太高興了,寂雪,我們終於有孩子了。”昭帝溫柔的輕撫寂雪的背,又指向母子三人,眼中漸漸凝聚起殺意,語氣暴怒如雷霆:“該死的是他們!”


萬俟景紹憤怒的大吼道:“父皇,您不可以相信這個賤人!”


昭帝呵斥道:“不孝的東西!你還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說話!來人,把信王和皇后抓起來!”


“父皇!”景紹悲戚的叫道。


此時正好率兵趕到的袁成基控制著信王的人馬,將萬俟景紹和俍皇后押住。


“皇上,您萬萬不可以相信她!皇上,您一旦選擇相信她,禍國大亂就將開始了!”俍皇后不甘的喊道,希望昭帝能夠回心轉意。


蘇醒的德貴妃瘋癲般的跑進養心殿,慘叫道:“皇上,皇上!不可以聽信楊寂雪的話,她不可能懷上龍種的!皇上,我們可是相伴您數十年的妻子啊!”


“你們難道就可信了嗎?朕今日總算是見識到你們的‘良苦用心’了,朕不想聽你們說廢話了,都押下去關入大牢,聽候發落!”昭帝背對妻兒說,摟著寂雪向龍椅走去。


袁成基看一眼皇后與信王,破天荒的沒有聽昭帝的命令,他以極快的速度抽出劍,一個快步刺向寂雪後背的要害!


待正處於興奮狀態、失去警覺性的寂雪察覺到時,劍已逼近!她來不及多想,念了句咒語,回身雙指點在劍上,封住了袁成基的劍勢。


此時,劍尖差點要刺入寂雪的身體!


“哢啦”一聲,大元帥精鐵打造的劍竟化為銀亮的齏粉飄落在地!


昭帝看得呆住


子僵住。


袁成基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稱讚:“前朝的公主真是好身手。可是微臣好像記得太子殿下在送你進宮之前已經廢了你的武功,莫非你和太子……”


一語驚醒夢中人,昭帝看寂雪的神色再次發生戲劇化的轉變。景紹和俍皇后也明白了,長舒一口氣,真相還是大白了。


寂雪往後躍了一丈多遠,神色依舊平靜,冷笑著說:“袁大元帥還真是聰明呢!居然會想到這一招,看來我真是低估身為武將的你了。

    ”

“今天……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都是你謀劃的?”昭帝望著態度驟變的愛妃,聲音止不住的在顫抖。


“你說的沒錯!既然已經被神通廣大的大元帥識破了,那我就沒什麼好隱瞞的了”,寂雪高高的揚起頭,傲然漠視著在場的人們,高聲說道:“是我勸說萬俟景殺信王的,再奪皇位!我想原因你們都明白,我就不想重複了!儘管計畫失敗了,但看到兄弟自相殘殺,我真的很痛快呢!”


“你的城府的確很深!居然這麼長時間都沒有露出破綻!真讓人佩服。”昭帝恨恨的說,他現在氣得渾身顫抖,目中噴出熊熊的憤怒火焰。


“那多謝誇獎了。但是我不會因為你誇獎我,而不殺你!萬俟陵軒,為那些慘死於你屠刀下的繁苕人們贖罪吧!”寂雪的眼中閃現出淩厲的殺氣,她抽出宮絛上的笛子,另一隻手輕輕撫過,一道微微刺目的寒光後,碧綠色的樂器瞬間化為一把鋒利的絕世兵器——淩霄劍——這是秋落幫她找回來的。


“護駕!”袁成基大叫著,拾起地上萬俟景紹剛剛丟掉的劍。


“叮”,兩人的劍相撞在一起,袁成基的劍竟被生生砍斷!


“哼,不愧是名震天下的劍,果然鋒利無比!”袁成基跳開兩步,嘲弄的笑道:“但是,我在宮中佈置了幾千士兵,你有把握殺出重圍嗎?”


寂雪將不安深深的藏起,臉上依舊是平靜的。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不過,袁大元帥還真是護主,當狗腿子當的堪稱模範啊!”她冷冷的嘲笑道,手裡不停歇,一招招逼向帝國元帥的要害。


“秋落大巫呢?他在哪裡?”俍皇后叫道,推搡著身邊的侍從,“有大巫在,還怕制服不了姓楊的賤人嗎!快把秋落大巫找來!”


但是那個從前一向能在皇上危機時刻趕來的蒼海國大巫師久久沒有出現在養心殿。


景紹驀地想起什麼,驚叫道:“我知道了,大巫常在太子身邊走動,所以楊寂雪和他也是一丘之貉!”


“萬俟景紹,你說的真對,秋落確實和我串通一氣。”寂雪一邊說一邊一劍砍進了袁成基的肩膀,差點將他的整個手臂砍下來!


袁成基捂著傷口快速退到一邊,命令所有的侍衛抓寂雪。


萬俟景紹一愣,沒想到寂雪會這麼快承認,不禁懷疑起她這句話的可信度。


寂雪奮力砍殺著攔住她去路的侍衛,血飛濺而起,灑落滿地,輝煌威嚴的養心殿刹那間猶如人間地獄。


“快,抓住他!”


侍衛們越聚越多,昭帝已經被保護在一個安全的小角落裡了。


蒼海國君主的眼睛牢牢地盯著奮力拼殺的絕色女子,在憤怒的深處卻有一絲痛楚——那是惡狠狠地紮進了心靈最底層的痛切。


是報復嗎?


他的先祖背叛了淩霄仙子,所以幾百年後輪到他被心愛的女人背叛?


面對越來越多的大內侍衛,寂雪感到精疲力竭,身上負了點小傷,她知道今天的第一計畫和第二計畫已經失敗,也不可能殺掉昭帝了。三十六計走為上,她奮力殺開一條血路沖出養心殿。


“這麼久了,你有對我真心過嗎?”昭帝面無表情的高聲問寂雪。


“真心?癡人說夢,你竟然以為我會真心對你?告訴你,不管你為我付出多少,我都不會用真心對待你,懷著的永遠是一顆復仇的心!還有,我根本就沒有懷上你的孩子,德貴妃說的對,我是根本不可能懷上仇人的孩子的!”寂雪輕蔑的說完,縱身從很高的台基上跳了下去。


昭帝頹然的踉蹌幾步,只道是天昏地暗。他毫不吝嗇的將愛與信任交給了這個在後宮旋渦中掙扎的無依無靠、安靜本分的“可憐”女人,可倒頭來她卻是在騙他……第一次覺得自己作為一個男人、一個帝王是那麼的失敗。


寂雪在下墜過程中,雙手快速結印讓聚集在廣場上的侍衛定住了身形。


致琴從藏身處奔過來,牽了馬來接應她,寂雪翻身上馬,用劍指著追出殿外的萬俟景紹等人,語氣森冷:“告訴萬俟陵軒,我會滅掉蒼海國的!我是淩霄仙子的轉世……你們等著吧,我要你們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國家被毀滅!讓你們付出比繁苕滅國更慘痛的代價!”


說完,她和致琴策馬狂奔而去。


景紹呆立於原地。


什麼,楊寂雪是淩霄仙子的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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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母子團聚



寂雪和致琴一路快馬加鞭趕到淩霄崖,一旁就是深不見底的懸崖。|


遠遠的,寂雪就看見崖邊站著兩個男人,她心中覺得奇怪——不是只有秋落在這兒做接應嗎,怎麼還有一個人?


等走近了才發現另外一個男人竟是辰沐。許久不見,他原本光潔如玉的臉上多了幾道細紋,包含著無限的滄桑感,就像一顆被世間的塵埃遮蔽了許多光華的夜明珠。他的懷中抱著一個大約兩歲的男孩,一張小臉粉雕玉琢般的可愛,眉目間讓人隱隱的感到熟悉。


寂雪心生疑惑:“辰沐,你怎麼來了?”


辰沐淡淡的說道:“秋落大巫將你的計畫告訴我了,就過來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她驚愕:“你瘋了,不知道這裡有多危險嗎?!”


辰沐不理會寂雪的責問,轉開了話題:“寂雪,你看,這是羲橋。”


寂雪的目光從辰沐身上轉移到那男孩,不敢相信的喚道:“羲……羲橋?”


“娘!”男孩乖巧的叫了一句,向自己的母親伸出小手期望著能得到擁抱。


寂雪從辰沐手中接過兒子,緊緊地摟在懷中,喜極而泣。


她以為再也見不到羲橋了,沒想到相隔一年又能見到她和西嵐的親骨肉。若不是羲橋眉宇間像極了嵐,恐怕她這個為娘的都要認不出來了。


“謝謝你。辰沐。”寂雪哽咽道。


辰沐微笑著望著相逢地母子。衷心地祝福道:“不用。希望你們母子團圓後可以幸福快樂地生活。這也是羅澈叔叔所希望地。”


“羅澈?”母親地臉上閃過一絲興奮。連忙問:“你找到他了嗎?他還好嗎?”


“嗯。他很好。”辰沐說。在笑容後隱藏著憂傷。“因為要保護族人所以他沒能來。他要我告訴。他也很想你。希望能儘早見面。”


“太好了。”寂雪高興地抱緊兒子。但眉頭瞬間一緊。奇怪地問:“但是。羲橋現在不是應該在明洲那裡嗎?怎麼還會在你身邊?”


“明洲是誰?”辰沐不解地問。


秋落冷不丁冒出一句不合時宜的話,打破了溫馨感人的氣氛:“計畫都失敗了嗎?”


寂雪從團聚的幸福中驚醒,垂下眼簾,搖頭說道:“是。太子府的人出賣了萬俟景,所以萬俟景紹贏了……原本昭帝是不信任他的,可是袁成基試探出了我會武功……現在惟有解開封印,繼承淩霄仙子的力量——一手毀滅一切,再一手創造一切。”


辰沐焦慮的問:“嫻伊呢?”他之前從秋落那裡得知一心掛念的人被軟禁在太子府中。


“啊!”寂雪倒吸一口冷氣,臉色慘白,“糟糕,我急著趕過來,忘記救他們了!太子府必然已被萬俟景紹的人馬佔領,若他們仔細搜查必然會發現他們的!”她狠狠捶了一下腦袋,“我為何這般,越來越沒用了!”


辰沐低下頭,傷心至極。


難道這輩子真的無法和嫻伊在一起了嗎?再也回不到一起嬉鬧的快樂日子了嗎?不能親耳聽見她說“我喜歡你”嗎?


“現在傷心是沒用的,”秋落尖銳的指出,“眼下當務之急是趁追兵沒到,解開封印,繼承力量,否則時間就不夠了!”


“嗯!辰沐,幫我抱著羲橋。”寂雪將兒子交給辰沐,然後她深吸了一口氣。


最終還是要走到這一步,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秋落告訴她,淩霄仙子既然誕生于淩霄崖,那麼她的力量最終也會回歸封印於此。他經過長時間的查探,發現淩霄訝崖確實埋藏著一股強大的力量。


寂雪走到懸崖邊,遠方重山霧靄,似一副潑墨的山水畫卷,風吹起她披散的長髮和衣袂,風姿明豔絕代。她閉上眼睛,用食指和中指夾住一朵淩霄花放在唇邊,口中默默念著咒語。


眨眼後,只見寂雪全身上下散發出璀璨的金光,她猛得睜開眼睛,咬破自己的中指,鮮血將淩霄花染得更加鮮豔、妖異。


寂雪以血為墨,以大地為紙,快速的書寫著上古流傳下的高深咒語。那是一道非常長的咒語,而且使用的是上古複雜難懂的文字,但她很熟練的寫著。


鮮血在地上塗抹出巨大的繁複圖案,當寫到最後一筆時,她大喝一聲“解”!


只見鮮紅色的圖案瞬間轉化為耀眼的金色,貫通天地之間,猶如頂天立地的金色巨柱。它仿佛是在召喚什麼,四野的樹木花草中騰起一點一點的亮光,在朗朗晴空下隱隱現現,就像夏夜中的螢火蟲,它們在寂雪身邊飛舞,猶


的雪花。


秋落眼睛一亮,淩霄仙子的力量果然就封印在這裡!


寂雪雙手結印置於胸前,口中繼續念著旁人難以理解的咒語。在念咒聲中,亮光們融入她的身體,她身上散發的金光也越來越盛大,耀眼奪目,連太陽的光芒在相比之下也遜色了不少。


秋落、辰沐他們在一旁無聲的看著,心中祈禱著力量繼承能順利完成。


這是秋落在不斷的研究探索中發現的淩霄仙子力量所在——那股強大的力量不是被封印在某處,而是藏匿于開滿淩霄花的四野中。


力量繼承的過程似乎異常痛苦,寂雪的眉頭微微蹙起,嘴角沁出血絲,已經能看出她的手在劇烈地顫抖。


當四野的光芒全部融入寂雪的身體後,書寫在地上的咒語盛放出最後一束燦爛的光芒,而後消散。


寂雪緩緩睜開雙眼,她原本漆黑如夜的瞳孔此時居然變成了鮮紅色,像淩霄花一樣,平常中透著一絲不祥!


秋落疾步上前扶住搖搖欲倒的寂雪,關切的問:“你現在感覺如何?”


寂雪捂著胸口,眉頭緊鎖,一臉痛苦之色:“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充斥全身……很強大的力量,可是我渾身上下有一種窒息感,難道力量太強大,我的身體無法承受嗎?”


“怎麼可能?淩霄仙子的力量應該完全適於你啊?“秋落對此疑惑不解。


這時,他們聽見了越來越近的馬蹄聲,抬頭望去,為首的正是昭帝和萬俟景紹,身後是黑壓壓的騎兵。


“楊寂雪,繼承了那個力量,你想做什麼?”昭帝不慌不忙地問,看著站在懸崖邊上的幾個人,由於辰沐把頭髮染成了黑色,他沒認出來。


雖然那是他今生最愛的女人,但背叛終究是背叛,是這個暗藏著暴戾的冷血帝王無法容忍的!


既然已背叛,他對她沒有絲毫不舍,愛情更是蕩然無存。


她選擇了欺騙,他必定會不擇手段把她推向死亡深淵!


寂雪勉強打起精神,掙脫開秋落的手,高聲說道:“當然是毀掉你蒼海的一切,再創造一個新的繁苕!”


“毀滅與創造嗎?哈哈……太可笑了!你難道沒有感覺到體內的力量根本就沒有強大到可以毀滅與創造嗎?那只是‘噬’的力量讓你覺得力量強大罷了。”昭帝說,眼中閃爍著狡黠與恥笑。


“什麼‘噬’的力量?”


“琅冶,你來為他們解釋一下,公主殿下好像沒有想像中的聰明呢。”昭帝一揮手,一個和秋落穿著同樣大巫服飾的男子走了出來。


秋落一愣,一種不祥的感覺在心中蔓延。


“它乃是一股至邪至惡的力量,因為帝陵山充滿靈氣,所以由我悄悄的將它封印於此。繼承了‘噬’之力量,唯一等到的結果只有死,它會吞噬你身上的全部力量,還會連累到你的血親!”琅冶不緊不慢的說,神色淡然,抬手指向辰沐懷中的孩子。


眾人望去,只見原本好好的羲橋突然“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大口黑血!


“不可能!”寂雪驚恐的睜大眼睛,她想撲到孩子身邊,一個踉蹌差點摔在地上,發現自己全身酸軟無力,力量似乎在一點點被抽去。


秋落指著琅冶,愕然發問:“他……怎麼可能由他來辦這種事?!”


“秋落,你知道朕為何沒有告訴你這件事嗎?從你甚少插足朝政看,朕很早就懷疑你的身份了,因此很多事情交給了由密術保護的琅冶處理,他才是蒼海國真正意義上的大巫,”昭帝譏笑,然後又緩緩的吐出一句話:“這裡根本就沒有淩霄仙子的力量,因為……淩霄仙子沒有死!”


幾個人完全怔住,震驚的看著馬上的玄衣帝王。


“該死的狗皇帝,你是因為害怕才說這些唬人的話嗎?”寂雪冷聲反駁道。


“眼親眼看看你才相信嗎?”昭帝臉上浮現出嘲笑之色,“一群愚蠢的人啊!還是給你們親眼看看吧!來人,抬上來。”


幾名士兵吃力的將一副水晶棺材抬到了昭帝的馬前。


這是一座精美絕倫水晶棺材,在陽光下閃著耀眼晶光。水晶棺材通體透明,沒有一點瑕疵,可見一名女子躺在裡面。女子的面容安詳,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一般,青絲披散,一身白衣襯托得她超凡脫俗,比寂雪有過之而無不及。


秋落怔怔的喃喃:“淩霄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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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以死相報-



寂雪看了秋落一眼,絕美的臉上閃過一瞬的驚愕,竭力保持鎮定:“她明明死了!”


昭帝笑道:“不,她還沒有死,你上前仔細看看,可以發現淩霄仙子還有呼吸。”


昭帝說的信誓旦旦,寂雪不可思議的轉過頭去看著秋落,吃驚的問道:“難道你騙我?”


秋落連忙辯解道:“我沒有騙你!我的師父是這樣說的!”


“好你個秋落,竟敢背叛蒼海,朕一定要好好治你的罪!告訴你們,另外一個秘密是歷代大巫不知道的,因為……大巫知道的皇室秘密太多了,對皇室造成了一定的威脅,所以明帝,也就是萬俟庭謙,不想讓他們再知道更多的秘密了!”


昭帝一字一句的揭開蒼海國最大的秘密,只有皇位繼承人才知道的秘密。


“明帝並沒有給淩霄仙子致命的一擊,但是淩霄仙子見自己最愛的丈夫竟向她下毒手,頓時心如死灰,昏死過去。明帝告訴成帝淩霄仙子已死,他想留下她的遺體好好保存以紀念他們之間的婚姻,成帝答應了他。明帝就將仍活著但永遠不可能再醒來的淩霄仙子保存在水晶棺材中。他欺騙了他的父親與當時的大巫。後來明帝在臨死前將這個秘密告訴了太子,讓他好好保護淩霄仙子,絕不可告訴外人,包括大巫。於是秘密被皇位繼承人一代代的傳下來,而大巫代代想相傳的卻是個假秘密。”


寂雪他們目瞪口呆,張了張嘴,卻什麼話也沒有說出來——


淩霄仙子還活著,那麼……她就不可能是淩霄仙子的轉世,後無退路,難道今天就要以失敗告終嗎?


“這不可能,不可能……”秋落一步步後退,眼珠在眼眶中亂轉,一副就要瘋癲的樣子。


寂雪閉上眼睛,腦海裡一片空白,她一時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一滴汗珠滑過她蒼白地臉頰。已經到了絕境嗎?


不。還不可以……


“另外再多告訴你們一件事情。一個隱藏了幾百年地秘密——知道淩霄仙子為什麼會突然遇到酷似神尊帝地明帝嗎?這一切都是在淩霄仙子去往東楚地同時。成帝精心策劃巧妙安排好地!成帝讓不明就裡地兒子去了海邊。故意吸引仙子地注意力。”


寂雪猛得睜開眼睛。驚訝地叫道:“難道萬俟庭謙知道淩霄仙子與神尊帝地關係?這不可能!你們蒼海人怎麼可能知道連繁苕大多皇室都不知道地秘密!”


“知道為什麼明帝會那麼像神尊帝嗎?”昭帝說著。眼中竟有些感慨地神色。“因為……我們萬俟一族是楊君熙地後人!我們地開國皇帝太祖萬俟佑季就是楊君熙!哈哈……數百年前將我們趕出繁苕。數百年後我們又打了回來。終究不虧對先祖啊!”


寂雪嘲諷般地冷笑一聲。沒有顯示出太多地吃驚。鄙薄地說道:“原來是楊君熙那個小雜種地後代。難怪這麼卑賤!”


“我們卑賤?哼,真正卑賤的是你,楊寂雪!你這個賤人,朕平日裡待你不薄,你居然以怨報德!朕要把你碎屍萬段!”昭帝怒吼道,馬鞭直指強自鎮定的女子。


“以怨報德?”寂雪的眸子中露出淩厲的光,爆發出憤怒的嘶喊,“你霸佔了我的國土、我的子民,讓這本該充滿歡樂與幸福的地方血流成河,哀鴻遍野!這是你永遠也償還不了的血債!”


昭帝面帶微笑,慢條斯理的說:“不管如何,你今日是輸了!”


“輸?那麼你今天也和你的大兒子見面去吧!”寂雪“刷”的一下抽出淩霄劍,一臉鄙夷。但瞬間之後,她就感覺全身的力氣所剩不多,連握劍也有些困難。


……不,她至少還要保護父親與妹妹……


“繼承了‘噬’之力量,你認為能殺了朕嗎?”昭帝看了眼呆若木雞的秋落,做著不懷好意的提示,“唯一能再次封印‘噬’之力量並且救你和你兒子的方法——只有用法力高強者的死與鮮血!也就是必須用秋落的死與鮮血來封印與拯救!”


秋落聽了昭帝的話,驀地想起什麼,又看見寂雪手中耀日生寒的長劍,猛得撲到她的身邊。


“寂雪,我對不起你,求求你殺了我,用我的死來贖罪吧!你看,羲橋快不行了!”秋落瘋狂地大叫道,死死揪住她的衣服,全然沒有平素裡的沉穩冷靜,事實真相已讓他徹底崩潰。


“秋落,你沒有對不起我!快起來,不要上了那個老東西的當!”寂雪極力想扶起秋落,眼角瞟到羲橋時,臉色變得煞白。


秋落苦苦的哀求著:“不!你殺了我!求求你,否則你會死的!”


士兵們好奇的伸頭看著痛苦瘋狂的大巫——這是頭一次看到一向沉穩淡定的大巫失態!


“秋落,你快站起來!你沒有對不起我,真正害我們的是這群蒼海狗賊!求你不要這樣。你死了,你要讓我怎麼辦?!”寂雪拼命地想把秋落拉起來,但她自己的力氣也所剩不多了。


秋落痛哭:“是我該死!若不是我告訴了


息,今天就不會落到這個地步!你殺了我吧,只要用重新封印,你和羲橋就有救了!”


“秋落,你冷靜一點!只要你不死,我們就不會有事!”


但是秋落一句話也沒聽進去,他的內心充滿愧疚,一直以來他盡力保護著她,不想有任何事對不起她,不想有任何事傷害到她。為了她,他甘願付出生命!


“大人!”致琴也上前想扶起秋落,但被他推開。


昭帝冷冷的譏諷道:“你們鬧沒鬧夠啊?今天你們都得死!朕可沒有耐心看你們說話。”


“父皇,”萬俟景紹開口,陰險的看著大巫,“讓兒臣斬殺了這群亂臣賊子吧。”


“閉上你們的臭嘴!”寂雪惡狠狠的罵道,向昭帝父子投來怒視。


萬俟景紹不慌不忙的說道:“楊寂雪,你可以撐的住,但是你的兒子……還是讓我快點結束你們的痛苦吧!”


此時的羲橋已是奄奄一息,嘴角還在流著可怖的黑色血液,小小的身體微微的抽搐著。年僅兩歲的他,還沒有母親高強的能力,無法長時間抵抗住體內可怕力量的吞噬!


“你們……”寂雪剛說話,卻覺得最後一絲力氣也從體內消散,癱倒在秋落的懷中。


秋落看著寂雪,右手攤開,默念了一句咒語,一把匕首出現在他的手上。他看著懷中掙扎著想阻止他卻無能為力的寂雪,眼神專注而深情。


他想在死之前好好的再看一看她,記住她的樣子,銘記於心,永生永世也不忘。到了來世,即使不能成為夫妻,也能是最好的朋友,繼續盡自己所能幫助她,愛護她。


然後——


秋落一邊念著封印咒一邊毫不猶豫地將匕首捅進自己的心臟!


鮮血飛濺而出,落在寂雪的衣服上、草地上,如朵朵淒慘的淩霄,同時在他們與昭帝之間生成了一道一時無法突破的結界,剛想沖上前來的萬俟景紹被那道結界衝開,狼狽的跌下馬來。


大地上忽然顯現出一道龐大的金色圓形花紋,隨著秋落念咒聲光華越來越盛大,刺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封!”秋落費力地吐出一個字,同時將貫穿心口的匕首血淋淋地拔出。


鮮血像泉水一樣不斷從傷口噴湧,夾雜著不尋常的淡淡光芒,他似乎一點都不覺得疼痛,神情寧靜祥和。


“不!”寂雪感到身上那一股束縛的力量似乎解開了,悲痛的大叫道,“你為何要這般傻呢?秋落!”淚水瘋狂地流下她蒼白的臉龐。


秋落費力的抬起一隻手,想擦去寂雪的淚水,但她避開了。


“秋落,我恨你!你為什麼偏偏要這樣做?”


“對不起,我,我沒有辦法。我只想救你和羲橋!”秋落慘笑道。


“秋落!不要……不要離開我!”寂雪將秋落緊緊地抱在懷裡,不想讓他的魂魄飛走。


致琴哭得很傷心,辰沐哀傷的看著他們。


“寂雪,你還記得你七歲的時候出宮,搭救過一個叫秋君的少年嗎?那個,那個……少年就是我,我一直幫助你就是想報答你當年的恩情……所以這是我應該做的。等封印完成,那道結界估計還能堅持一段時間,你立刻帶著他們走,知道嗎?你的父親和妹妹還等著你來救!”


寂雪恍然大悟,原來竟是他,難怪他一直無償的幫助她!


“寂雪,你愛過我嗎?哪怕……哪怕一點點也行!寂雪……有嗎?”秋落吃力的說,他感覺到自己的世界正一點點變黑變暗,他想在墜入黑暗之前做完他想做的事,說完他想說的話,不帶一絲遺憾的離去。


“我……”


寂雪看著垂死的秋落,想告訴他——她愛他,但是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口,她知道自己無法欺騙自己,因為她自始至終愛的只有西嵐。除了西嵐,她不會愛上任何人。


“在你的心中只有西嵐,對嗎?那也好,你不會像西嵐死的時候那樣悲傷難過……”秋落笑了笑,碧藍色的眼睛漸漸變得暗淡無光,若一潭死水。


寂雪悲憤的叫道:“什麼傷心不傷心的,你是我在患難中唯一的朋友,你死了,我怎麼會不像西嵐死時傷心呢?”


“對不起……”秋落咳了幾聲,吐出一大口鮮血,他已要走到生命的盡頭,“在死之前,可以讓我吻你一下嗎?”


寂雪點點頭,然後她低下頭,吻住秋落的雙唇,淚水滴在他的臉上,又從他的眼角滑落。待慢慢地抬起頭,她原本慘白的嘴唇變成了奇異的鮮紅,那是她懷中人的血染成的。


秋落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拭去寂雪眼角的淚水。


“下輩子,我還會記得你,寂雪。其實……我一直都愛著你,很愛很愛你……對不起……”


說完這句話,他眼中最後一絲光明熄滅了,世界變成了徹底的黑暗,生命走到了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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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束手就擒-



寂雪搖晃著秋落的身體,嘶啞的痛哭道:“秋落!”


不,不應該這樣的!


為什麼上天又要讓一個她在意的人死在她的面前!為什麼要上演這樣一場悲劇?命運為什麼要如此安排?


“哎呀,真是好感人哦!”昭帝一邊拍手一邊笑著說,對於剛才悲傷的場面,他完全無動於衷,如冷血動物一般。


寂雪的眼睛通紅,恨恨的瞪向昭帝,罵道:“你們這群沒有人性的畜生!”


“不過,朕很好奇,一向聰明絕頂的大巫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騙了?‘噬’之力量根本不是用他的死就可以解開的!楊寂雪,你是不是又覺得很難受呢?朕很想看看,‘噬’之力量到底能把人折磨成什麼樣子!”昭帝捋著鬍鬚裝成一副思忖的樣子,殘忍的笑著。


果然,寂雪感到那股可怕的力量又開始吞噬她最後的一點力量了,羲橋的情況更糟,已是昏死過去,呼吸也極為微弱。


“不!”母親尖聲慘叫著想撲向她可憐的孩子。


不能再失去了,絕對不能再失去了。


那是她和西嵐唯一的孩子啊!


“很難受吧?哈哈哈……看著你這樣難受,朕心裡真是痛快,敢背叛朕永遠不會有好下場!哪怕是朕最愛的人,朕的至親!”昭帝殘酷的笑著,看著靠劍的支撐才能勉強站著的寂雪,他不急著抓她,只想看她痛苦的樣子。


就在這時。寂雪全身有黑氣飄散而出。夾雜著無數螢光。那些螢光慢慢地四散開來。歸於四野。眼睛也漸漸恢復成原本地黑色。她感覺到體內可怕地力量奇異地消退了!


昭帝地馬驚慌地嘶叫了幾聲。連連向後退去。昭帝忙不迭地勒住韁繩。吃驚地望著寂雪。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那些黑色地煙霧在半空中漸漸凝結成了一個人形。空氣中響起一個虛無飄渺地聲音——


“居然有這樣可怕殘忍地人呢!謝謝你沒有讓我來到這個骯髒地世界!為了表示感謝。‘噬’之力量就由我幫你封印吧!”


話音在山谷見回蕩。黑氣逐漸變成純淨地白煙又消散開來。沒了蹤影。


寂雪看著逐漸消失地白煙。喘著氣。她又回頭看看羲橋。那孩子也沒事了。只是臉色煞白地可怕。


她明白,是那個還未出世就死了的胎兒的怨靈幫助了她。沒想到,最後竟然是曾經對她充滿怨恨的怨靈救了她。


另一邊,昭帝似乎很害怕的樣子,低聲問琅冶:“那是什麼東西?”


琅冶搖搖頭,說:“好像是怨靈之類的,因為心中懷有巨大的怨恨,所以相等的就有很強大的力量起封印‘噬’之力量。但是它從何而來就不知道了。”


寂雪終於有力氣了,她拿著劍,冷冷的看著蒼海人,又瞟了一眼一旁的懸崖,盤算著在結界消散前如何逃離此處。


“楊寂雪,束手就擒吧!沒有人可以幫你們了,你以為就你們這幾個人能逃得了嗎?我們還可以考慮給你留個全屍呢!再負隅頑抗,可沒好果子吃!”萬俟景紹說,他早就不耐煩了。


寂雪冷笑著反問:“束手就擒?我楊寂雪是這種貪生怕死之人嗎?只要我沒死,我就還有力量,我就要繼續複國!”


是的,她楊寂雪還沒有被命運逼到絕境呢!只要還有路可退,她就要和上天抗爭下去,她就要保護寥寥的、對她至關重要的親人。


“是嗎?”一個冷嘲熱諷的聲音響起。


一個女子騎著馬從騎兵隊伍裡走出來。


萬俟景紹看清來人,皺著眉頭:“敏汐,你怎麼來了?”


他又看了看父親的神色,似乎不太好,心中不免一驚。


“給楊寂寞雪看一樣好東西!”敏汐得意的瞧著敵對了幾乎一輩子的女人,沒去在乎她的公公,晃蕩著手裡的一個黑色的包袱,“楊寂雪,景紹說的沒錯,你還是投降吧!”


“好笑,我憑什麼聽你們的?把我當作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人了嗎?”寂雪高昂著頭,風獵獵地吹起她的長髮和染血的衣袂,有如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女王。


“嘿嘿,”敏汐輕笑兩聲,“給你看看這個吧!”她將那個黑色包袱扔給寂雪。


包袱在半空中劃過一個漂亮的弧線,然後散開來,其中包著的竟是兩顆鮮血淋漓的人頭!因為包裹的布是黑色的,掩蓋了血跡才沒看出來裡面居然是這種東西。


人頭被結界彈開,骨碌碌地滾落在地上,她定睛一看,嚇得倒退了一步,不敢相信敏汐真的會做出這種事。


那兩顆人頭不是別人的,正是元舜帝和嫻伊的!


他們的死相極其難看,滿臉的血污,全是劍痕,眼睛因為驚駭而睜得大大的。


寂雪怔住了很長時間,血色的場景在腦海中定格,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鮮紅,她差點難以自持,嘴巴裡一股血腥之氣。


不遠處的辰沐看到這一幕,亦是僵在原地,心撕裂般的痛。


“不,不可能的……他們不是被嚴密的保護起來了嗎?楊敏汐,你……竟做出這種事……你竟然弑父殺妹?”寂雪狂怒的說叫著,眼睛通紅通紅的,將心中巨大的悲傷暫時壓制住,“你到底是姓楊還是姓萬俟!”


“我當然姓萬俟啦?我既然嫁入萬俟家自然是隨夫姓。至於那個結界,萬俟景一死就自動失效了!”敏汐笑意吟吟的說,搖頭晃腦好不得意。


昭帝和萬俟景紹意味深長的對望了一眼。


寂雪垂下眼簾,心中哀傷一片,痛到了極處,卻欲哭無淚。


一天之內,不僅計畫徹底失敗,而且失去了父親、妹妹和一直守護她的最重要的朋友,她心中的傷口越來越大,大得她已經無法承受,幾乎快要崩潰了。


為什麼自己的一生要多災多難,無法得到一點幸福?連自己的所愛,想保護的人都一一離自己而去……


上天,真的把她逼到了無路可退的絕境了。


寂雪緊緊地揪住衣襟,虛弱的問:“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為什麼?”敏汐眉毛一挑,怨毒的說:“我討厭你們!楊寂雪,是你奪走了我的一切!如果沒有你,父親寵愛的就是我!我討厭他對你言聽計從,憑什麼?就憑你這張臉和你那個卑賤的母親嗎?”


“楊敏汐,父親同樣也愛著你啊!否則也不會容忍你在後宮中那


非為!難道你一直都不明白嗎?”


“哼,我說過了,我姓萬俟!對了,楊寂雪,你好有本事啊!原來自一開始你就和萬俟景聯手了,看看萬俟景把他們二位照顧得多好!你用的是什麼方法啊?”敏汐惡毒的眨著眼睛,不懷好意的說。


昭帝怒瞪向寂雪,嚴厲的責問道:“楊寂雪,你這個賤人!居然……”


寂雪被戳到了痛處,歇斯底里、暴跳如雷的吼道:“閉上你的嘴巴!”她淺淺的吸了口氣,暫時恢復了平靜,出奇的帶著不祥氣息的沉靜,退到辰沐身邊。


她低聲繼續說道:“辰沐,你帶著羲橋快點離開,請你帶他去奇櫻國帝都,交給一個叫沈明洲的人撫養,謝謝你!如果有來世的話,再報此恩。另外,告訴沈明洲,不要讓羲橋去複國,我不想讓他也和我一樣為複國而痛苦!讓他自由自在的,按自己的意願的過一輩子。”


寂雪已經明白為什麼羲橋還在辰沐手上了——是秋落沒有告訴明洲孩子在哪裡,因為她總是對明洲好,他嫉妒明洲,所以不想讓孩子交給他嫉妒的人撫養,所以才會在臨終前說“對不起”。


她心中泛起一絲苦澀——秋落,你不必說對不起的……我不會怪你的。


辰沐抓住寂雪的衣角,急切反問道:“那麼,你呢?”


“不要管我了!記住逃走之後,永遠也不要回來,答應我,辰沐,一定要答應我!”


辰沐看著眼前徒有堅強外表,內心其實很軟弱的女子,他似乎猜到她的心思,但是他拗不過她固執的眼神,狠狠心點頭答應。


“快走吧!羲橋,一定要聽辰沐叔叔和明洲叔叔的話,知道嗎?”寂雪柔聲說著,在昏睡的兒子額頭上印下一個吻。


這是寂雪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親吻自己的兒子。


辰沐最後看了眼嫻伊的頭顱,淚水不禁劃過臉龐。


沒想到,一別之後再相見竟已陰陽相隔!


楊嫻伊,他第一個愛的人,第一個給了他真正歡樂的人,支持他陪伴他走過一段艱難歲月的人……他曾經無數次的幻想過可以和這個單純可愛的少女在一起,拋棄世俗的觀念、阻擋重重的壓力,幸福快樂的永遠在一起。但是,殘酷的命運讓他失去了國家,失去了自由,失去了無數並肩的同伴,最後連一點點小小的幸福希望也被無情的奪去……


命運也許就是這樣,在給予你一些東西的時候,同時又奪走了你最重要的東西。


“辰沐,別看了。回去之後找一個沒有人反對、你愛的人,好好的過日子吧!告訴羅澈,不管身在何處,我永遠都喜歡他,請不要為我傷悲。快走,結界支撐不了多久了!”寂雪說著,把辰沐向懸崖邊推去。


“嫻伊……”辰沐哽咽道,向寂雪鄭重地點了點頭,隨即抱著孩子跳下萬丈懸崖!


寂雪看著辰沐懷中的羲橋,默默的為他祝福——羲橋,希望你在沒有父親與母親的日子裡能快樂的成長,幸福的生活,像明洲叔叔一樣做一個善良的人。羲橋,你一定要幸福啊……


緊接著她迅速的在虛空中畫下一道金色的符咒,秋落的遺體和致琴慢慢的飄浮起來。


致琴驚愕的叫道:“公主!”


寂雪平靜的說:“致琴,帶著秋落的遺體走吧。


找一個山明水秀的地方將他安葬了……”說完,她的手大幅度的由上而下一揮,致琴抱著秋落跌下懸崖。


“他們做了什麼!”萬俟景紹緊張的叫道,害怕突然出現什麼變故,想沖上前去卻有礙著那道結界。


“死,難道還要落入你們蒼海人的手中受辱嗎?”寂雪已經平靜而從容,“我也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昭帝聽了這句話,渾身一顫,又想起初入城的情景。


“……既然我已經輸了,所有人都離我而去,那麼……”寂雪緩緩地將劍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她仰首望向白雲千里的明朗天空,臉上徒然浮出寧靜溫柔的微笑,夢幻般的美麗絕倫“原來複國只不過是一場虛無飄渺的夢,夢醒了,就該……”


此刻,因為種種的變故使得她心如死灰,已不抱任何希望,唯一想的只是去追隨她的西嵐,現在他不會阻止她了吧?


終於,終於是到相逢的時刻了。


寂雪欲在昭帝的人馬沖上來之前自刎然後跳下懸崖,就在這時,兩把飛刀飛來準確無誤的紮進她的左右手!


她的劍掉在地上,抬起頭,看見了似笑非笑的夏澤遠。


“我不會讓你死的那麼乾脆的。”


“你!”寂雪捂著受傷的兩隻手,鮮紅的血不斷地從她的指間流淌而出,她一陣癲狂的苦笑——既然已經把她逼到了絕境,為什麼連自裁的機會也不留給她?上天連她唯一可以做的都要無情的剝奪嗎?上天不想讓她去見她至愛一生的人嗎?


結界已經消散了,一群士兵蜂擁而上,將寂雪團團圍住。


夏澤遠飛身越過所有人,輕而易舉地抓住精神錯亂的絕色女子,微笑道:“一切該結束了。”


“是,該結束了……”寂雪乾巴巴的說,任憑叛國仇人的擺弄。


敏汐走過來,不看夏澤遠一眼,得意的笑道:“楊寂雪你最終還是輸了。”


“輸?”寂雪悲涼的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我至少也賺了一些,至少萬俟景死了,你萬俟陵軒死了一個兒子!不,是兩個!哈哈……我詛咒你萬俟家族世世代代被權利的紛爭所困擾!你們不會得到神疆的,你們會再次像楊君熙一樣被逐出這片土地!”


遠處騎在高頭大馬上的昭帝聽了,不以為然:“不要這樣說,我們再怎麼不承認,但體內還是流著楊天淩的血。你應該感到慶倖,至少是幾百年前的一家人奪了神疆,不是什麼一點瓜葛也沒有的外人。就不要說傻話了!”


寂雪繼續淒涼的笑著,暈倒在夏澤遠的懷中。


很快也會死吧?


支撐著她繼續活下去的一切夢想,一切所愛都結束了。活著,未來對於她來說好比在地獄中飽受折磨,永遠無法轉世重生,沒有一點希望。


惟有死,對她來說才是通向“未來”的必選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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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祭天祈雨



寂雪的計畫以失敗告終,她被關入刑部大牢,聽候發落引起朝野的議論,許多人萬萬沒想到一向安靜本分的前朝公主會突然做出如此瘋狂的舉動,但議論最多的還是昭帝會怎樣處置楊寂雪,要知道昭帝在刑罰發麵是極度熱衷和殘暴。


此時的敏汐享受到了這輩子從未有過的喜悅和勝利感。


和楊寂雪爭鬥的這麼多年,寂雪總能死裡逃生,而自己總是吃盡苦頭。一直以來,她夢想著能將楊寂雪徹底的打敗,現在終於實現了!她最大的敵人終於敗了!楊寂雪已經沒有人可以幫助她了,等待她的只會是——死!


事過一個月,具體的處罰方案還是沒有擬出來,這使得俍皇后和德貴妃的心裡又焦急又憤怒,畢竟寂雪讓她們失去了一個兒子,怎不想見她早死呢?


這對姐妹每天做的事只有翻閱各種刑罰典籍,找尋最殘酷的極刑,打算用在楊寂雪的身上。


這日,姐妹二人心懷鬼胎來到養心殿。


“皇后,你們來有什麼事嗎?”昭帝放下筆,好脾氣的問道。自從發生這件事後,他對她們的態度有了很大的轉變。


“但說無妨。”


“皇上……”俍皇后略略停頓了一下,說:“那件事已經過去一個月了,不知皇上打算如何處置姓楊的罪人?”


昭帝看了眼皇后,說:“朕還沒有考慮清楚。皇后,難道你有什麼好辦法?說來聽聽。”:地旱災連連,糧食不濟,弄得民不聊生、人心惶惶,各地都有無數餓死的災民,如此下去,必有災民起義,發生全國暴亂啊!”


昭帝點點頭:“皇后所說的事也一直在困擾著朕,開倉賑災但收效甚微。朕準備祭天祈雨,以求平息旱災。皇后,旱災與此事有關嗎?”


“皇上。各地災害必是有妖孽橫行禍害百姓而無人收服。上天怪罪下來。所以只有除妖祭天才會降下甘露!”俍皇后說著向德貴妃使了個眼色。


“是啊。皇上!”德貴妃附和道。走到夫君身後。體貼地給他捶背。“皇后娘娘說地沒有錯。應該立刻以火刑處死妖孽。以求降雨。”


“你們說用火刑處死妖孽?”


“是地。皇上。”皇后笑著說。為昭帝奉上新泡地茶。“火刑除妖是自古以來慣用地方法。重要地是。一直行之有效。”


昭帝明白了她們地意思。問道:“那麼。要除地妖就是楊寂雪?”


德貴妃微笑著點頭:“是地。沒錯!”


昭帝捋著鬍子,思量著。


德貴妃低聲笑道:“皇上,還需考慮什麼呢?讓世人都知道楊寂雪是妖孽!而且火刑也是一個很痛苦而殘忍的刑罰。”:,慢慢的說:“貴妃說的對,楊寂雪一直以豔絕天下而自恃,火刑可毀其容貌,可以說是最殘酷的。”


昭帝抬頭看著俍皇后和德貴妃,對她們提出的方案甚是滿意,吩咐道:“好,就按皇后的意思辦,三日後在祈天壇燒妖祭天。皇后,你負責擬旨昭告天下,準備祭天事宜。再派人告訴那賤人。”


“是。”


“好了,你們都下去吧!”昭帝揮揮手。


兩人走出養心殿不久,殺子之仇終於可以報復的快意讓她們得意而悲涼的笑起來。


德貴妃握著拳頭,含著眼淚,說:“姓楊的賤人終於可以償還我兒的命了!”


“我還要讓賤人的焦屍示眾幾天,讓她死了也不得安生,讓她遺臭萬年!”俍皇后獰笑。


“對,我們快回去擬旨吧!”

    ******

刑部大牢在蒼海百姓的眼中看來,是一個可怕之地,不管是在原來的島上還是現在的神疆大地上。


這是一個聚集著酷吏、嚴刑的地方,也是鬼差時常來光顧的地方,有著各種各樣聳人聽聞、匪夷所思的刑罰和像迷宮一般的牢房,劫獄比登天還難。


為了防止楊寂雪越獄,她被關押在地牢裡,頭頂上是整個刑部大牢,更有數十名精心挑選的獄卒守衛。


地牢比上面的牢房更為恐怖陰森,四周是巨石砌成的牆壁,粗糙而尖利,沒有窗戶,唯一的光源來自火把上慘澹的光芒,從巨石縫隙滲進來的朊髒的水在地上形成了一灘灘的水窪,散發帶著血腥味的惡臭,感覺就像一個不為人知的千年古墓。


那個風華絕代的女子就坐在鋪著枯麥秸的爛泥地上,她的手腳都被沉重的鎖鏈捆著,每動一下都要費很大的力氣,更沒有讓她自殺的可能性。


自從來到這裡,寂雪的意識就變得模糊一片,分不清夢幻與現實。因為她的腦中總想著去見她的西嵐,於是在夢中她總能見到他,看見他站在自己無法到達的地方向她安靜微笑,醒來後,西嵐的身影依舊在眼前晃動。所以連皇后姐妹和楊敏汐來嘲笑她、用惡毒的言語咒駡她時,她也根本就沒有注意到,甚至不曾知道有人來看過她……


就在這可怕的世界中,寂雪像一尊石像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無聲無息,連姿勢也不曾換一下,獄卒有好幾次還以為她受不了嚴刑的疼痛,已經悄然死去。


曾經養尊處優的高傲公主就在這裡無知無覺的忍受著一切痛苦,幻想著自己在這座“古墓”中化為塵土,而靈魂卻飛向了她所愛的那個人。


早晨,當她從某位官員的嘴中得知三天后她將被處死時,她終於從夢幻中清醒,猜測著一定是上天聽到了她日日夜夜的乞求,終於肯讓她去死。她歡愉的等待著經歷了整整一個月的痛苦後終於要到來的死亡,哪怕是被當作妖孽以火刑處死她也無所謂,只求讓她儘快的去死,結束活在世間二十多年的悲歡離合!


是的,她想快快的結束生命,她不曾再留戀這個五彩斑斕的世界。


在她最後的一點點生命時刻裡,她一生中經歷過的一切在她腦海中不斷閃現,哪怕是早已忘記的小事,都奇跡般的出現在腦海中。


她發現在這近二十四年的生命中,儘管存在著歡樂與幸福,但是自她出生起,她就註定了得到的幸福不會長久——在冷宮中來到人世,在黑暗鬥爭、權利旋渦中成長,在國破家亡中掙扎煎熬……那些曾經的幸福,只是過往的雲煙、只是摻雜在悲劇的一生中命運給予的玩笑。


她擁有天下人羡慕的美貌與地位,卻不能擁有平凡的幸福生活。




怎樣的努力,不管她多麼奮力的去追尋幸福,可剛剛]7很快失去……


時間流逝越多,她失去的就越多,在難以自解的離亂之愁、亡國之哀的泥潭中越陷越深,惟有死是阻止一切的必勝法寶。


惟有死,她才可以不必失去,逃離泥潭深淵。


惟有死,她才可以與心愛的人團聚……


所以,她從未懼怕過永別世間一切的死亡。


在祭天的前一天深夜,刑部大牢來了一個神秘人,他披著一件黑色的斗篷,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模樣遮蓋在風帽的陰暗中,看不清楚。神秘人拿著權杖暢通無阻的要到了牢房鑰匙,支走了所有獄卒。


神秘人開門時弄出的聲音很大,但寂雪一點反應也沒有,呆滯的坐在角落裡,眼睛出神望著,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神秘人看著傷痕累累,臉色蒼白如鬼的女子,半晌才打破沉默:“知道我是誰嗎?”


寂雪突然明豔動人的笑起來,抬起頭,原本毫無光亮的眼睛終於有了一些炯炯神采:“可以去死了,對嗎?”


“還有四個時辰。”


寂雪聽了,笑容慢慢地消退,失落的低下頭,喃喃:“為什麼還有四個時辰呢?為什麼不是現在呢?我已經等了那麼久,為什麼還要等下去。你可以讓祭天典禮的時間提前嗎……”


神秘人問道:“這麼想死?”


“還有活下去的理由嗎?不,沒有了,對於我來說活著的未來是沒有希望的。”


神秘人掀掉了風帽——是那個無恥的背叛了國家、遺棄了親生父母的夏澤遠。


他蹲下身子,強行抬起寂雪的下巴。


“夏澤遠!”寂寞雪看清來人模樣後失聲尖叫道,打開他的手。


夏澤遠縮回他的手,卻又抓住寂雪的手臂,陰森森的問:“見到我像見到了鬼嗎?”


“你這個混蛋!”寂雪想甩開他的手,無奈他抓的實在是太緊了,就想一隻兇猛的野獸緊緊抓著好不容易逮到的獵物。


“在你死之前,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也好讓你死得明明白白,”夏澤遠死死的盯著寂雪,惡毒的微笑:“這件事一直讓我非常得意,那就是——西嵐,是我殺的!在白塔之頂,我神不知鬼不覺的擲出匕首,殺了西嵐!”


“什麼!”這次是寂雪抓住夏澤遠的手,眼睛幾乎要瞪出眼眶了,她震驚的大叫:“是你,是你殺了西嵐?為什麼!他和你無怨無仇,你為什麼要殺他!”


夏澤遠瘋狂到幾乎瘋癲的吼道:“因為我是那麼的愛你,希望能給你幸福。可是你偏偏選擇一個愚蠢的瞎子,讓我當眾顏面無存!所以我恨你!我要你永遠得不到半點幸福!哈哈……沒有人會懷疑皇室以外的成員,因為他們不可能會法術,是不是?所以才讓我可以逍遙法外,讓我有機會毀掉繁苕國!”


寂雪的呼吸變得急促,望著讓她失去最愛之人的兇手,悲憤的一時說不出話,一滴滴淚珠從眼中滑落。


如果西嵐沒有死,她就會得到幸福的生活,她就會阻止淩卉嫁給這個內心醜惡的男人。如果淩卉沒有嫁給叛國者,繁苕國就不會毀滅,她也不會在痛苦的深淵裡掙扎!


一環套一環的因果,把她推向了絕境。


“我殺了你!”


眼中燃燒著憤怒火焰的寂雪不知哪來的力量,拖著沉重的鎖鏈撲向殺人兇手,想掐住他的脖子,卻被他野蠻地推開,跌倒在一灘污水裡。


夏澤遠輕蔑的笑道:“想殺我,就憑你?”


寂雪掩面痛哭起來,哭聲回蕩在小小的囚室裡,宛若飄蕩在人世間的孤魂野鬼的低吟。


“是我害了西嵐,是我害了他……”


“你何止害死了西嵐這麼簡單?你也害了繁苕!因為我恨你還有你可惡的父親所以出賣了繁苕,”夏澤遠的情緒又激動起來,目露怒火,“我夏家對你們忠心盡力,有哪一點對不起楊家,更沒有纂位奪權之意,為什麼楊彥希要一次又一次的派人刺殺我!還有,還有……”


他的眸子中浮上一層痛苦之色,繼續說道:“為了讓我娶你為妻,你竟然派人殺掉與我青梅竹馬的戀人!若不是我出走,我可能永遠不知道真相。我還以為至少娶了你,可以漸漸的忘記她的死……”


夏澤遠抽泣一聲,那個和淩卉有點相像的女子與他感情深厚,原本兩家父母決定將她接到帝都來商訂婚期。不想她在半路上被匪人劫殺,連屍骨到找不到。事隔兩個月,一道賜婚的聖旨降臨在他身上,他看到美麗絕倫的雲鏡公主,原以為有了一個新妻子可以從悲傷中走出來,但是婚禮上的鬧劇讓他遠走他鄉。在她的家鄉,他意外的得知她的死因蹊蹺,隨後發現或許是元舜帝派出的殺手殺了她!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又聯想到多年來皇室對他的不信任,他的怒火幾乎快要把他自己焚盡,他不顧一切的投奔了蒼海國,誓要讓繁苕萬劫不復!


寂雪微微一愣,隨即又恢復鎮靜:“父皇從來沒有派人刺殺你,但是……殺了那個女人的事情確實是他做的。


不過,你以為他願意嗎?是你們夏家太過功高蓋主了!他又不忍心殺了你,所以惟有聯姻!”


“哈哈——”夏澤遠仰天長笑,“你們太自以為是了!楊寂雪,一命抵一命,所以你最愛的人也必須死!”


“惡魔!”寂雪如發怒的野獸撲上去,使出全力將夏澤遠推倒,“何止是一命抵一命那麼簡單,你殺死的還有千千萬萬的繁苕人!”


夏澤遠的腦袋重重的撞在石板上。


“賤人!”他捂著生疼的腦袋,罵道,“不管如何,是你害死了西嵐,害了繁苕國!”


夏澤遠一遍又一遍的話語讓寂雪崩潰,她跪在地上,縮成一團痛哭著,渾身抖個不停。


夏澤遠站起身,滿臉的殺氣,倡狂的大笑:“哈哈!明天你就可以如願以償了,可以去死了!但是我今天告訴你這件事,你還有臉見西嵐嗎?是你,是你間接的害死了他!明天,你就要以最殘忍恐怖的方式去死!你美麗的容顏將不復存在!不知道西嵐還能否認出你呢?”


“滾!你給我滾出去!”寂雪一邊哭喊一邊將手邊的東西砸向夏澤遠。


“記住我今天說的話!後會無期!”夏澤遠說完,大笑著揚長而去。


“不,不會的,”寂雪捂住雙耳,搖著頭,神志已經錯亂,“西嵐答應過我的,我們永遠會在一起,他不會認不出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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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久別重逢



祈天壇位於皇宮東面的大廣場,顧名思義是祈天降福的的地方,此時祈天壇的周圍人山人海,相鄰的街道也是水泄不通。幸虧有幾千名士兵維持秩序,才沒導致場面的混亂,還留出一條大道,方便重要人物進出。


在數以萬計的圍觀者當中竟沒有一個繁苕遺民。他們仿佛是約好了一般,沒有一個人來到這裡,因為沒有一個人願意看到又一位楊氏後裔走向死亡。


而在淩霄崖的繁苕帝陵,聚集著大批的遺民,他們痛哭著跪在建國皇帝的陵墓前,祈求著繁苕歷代君王的神靈能保佑繁苕,保佑他們最後的希望——唯一倖存的長公主楊敏汐。


可憐的人們殊不知正是他們最後的希望接二連三地將皇帝、太子、公主推向了死亡。


祈天壇是一個很高的圓柱形、白玉砌成的檯子,底座上龍飛鳳舞的“祈天壇”三個浮雕大字據說是淩霄仙子的手筆,四周有九根雕龍的柱子,中央是一座長方體漢白玉小檯子,四方飾以青圭、赤璋、白琥和玄,用來祭祀東西南北方的神靈。


“皇上駕到!”


聽得呼喊聲,人們紛紛畢恭畢敬地跪下,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頂華貴的鑾駕和幾頂大轎子由數百名侍衛護送穿過大道,在祈天壇邊停下。


昭帝、俍皇后、德貴妃、萬俟景紹和敏汐從轎子裡走出來,緩步登上祈天壇旁邊三層高的觀望台。百姓們默不作聲的看著他們。


“朕的臣民們!近日來各地大旱,弄得民不聊生、餓琈遍野,朕深感愧對天下子民!新任大巫琅冶告訴朕,”昭帝面對黑壓壓的蒼海百姓,威嚴的高聲說道,“蒼海的土地上有妖孽橫行才使得天怒人怨,大地乾旱,只有除妖方可天降甘霖,滋潤萬物。所以朕今天準備以火刑處死妖孽,以求降雨,潤澤大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人們再次歡聲高呼。


昭帝等人互遞了個欣慰地眼神。


新任大巫琅冶神模神樣地帶著幾個弟子出現在祈天壇上。


“帶妖孽!”琅冶嚴厲地喊道。目光如炬。


一輛木頭囚車由一匹棕色馬拉住從大道徐徐走來。囚車裡地女子身穿乾淨潔白地寬大法衣。身上沒有綁縛繩索。她靜靜地坐在車內。身體隨著車地顛簸而跳動。眼神迷離而歡愉。


百姓們看著那“妖孽”。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哎呀。那就是前朝地公主啊?真地如傳聞中地一樣漂亮呢!死了還真是可惜。天下估計找不到第二個了。”


“漂亮有什麼用啊?是妖孽!好可怕!不知害過多少人呢!”


“聽說她會妖術,還吃過人呢!”


“不會吧?不像啊?”


“人不可貌相嘛!希望今天除了妖就能下雨!再這樣下去,九江都要幹了!那就可怕了,人呐,就成千上萬的死了!”


“你不知道嗎?九江早就多處斷流了!快點燒死這個妖女吧!”

    ……

豔絕天下的女子已經再也勾不起人們絲毫的憐愛與興趣,談話間充滿了怨恨與鄙夷。


囚車在祈天壇前停下,一名弟子粗魯地將寂雪拉下囚車。她沒有任何反抗,被兩個人架著默默地登上臺階。


所有人的眼睛都隨著“妖孽”而動,看著她一步步登上臺階,興奮之色漸漸出現在每個人臉上。


在登上最後一級臺階的時候,寂雪停下腳步。


一個弟子呵斥道:“你想幹什麼?”


寂雪沒有理會他,她抬起頭望向天空,望向白雲,太陽,飛鳥……


在臨死前,她才發現原來世間的一切是那樣的美麗,美得好像是仙境一般。


最後,她望向昭帝一干人等,眼神平靜,宛如一潭清池。


“你變著法子想讓我以最痛苦的方式去死,但是你知道嗎,”寂雪說話的聲音很輕,但昭帝聽的很清楚,仿佛就在耳邊向他傾訴,“我要謝謝你,因為你終究不瞭解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最後,我要以吾之死立下最惡毒的詛咒——汝之家族會因權利紛爭走向深淵直至滅亡!”


昭帝的臉色大變,他早就聽聞楊寂雪的詛咒異常靈驗,他驚慌的望著琅冶。大巫向他搖搖頭,表示這只不過是無謂的恐嚇,他才稍稍放心。


“妖孽,休得狂言!”琅冶喝道,為防變數,他向弟子使了個眼色。


四名弟子野蠻地將寂雪抬起,飛奔過去,將她放在漢白玉檯子上,手腳綁縛在玉石臺上。


寂雪沒有任何掙扎,安靜的仰望著湛藍的天空,黑色的眼眸倒影著藍天白雲,清澈無邪。


琅冶乜斜一眼白玉臺上的女子,輕咳了兩聲後,面向如海的人群,嚴肅的高聲說道:“蒼海遭遇百年難遇的大旱,乃妖孽橫行於世,上天怨怒所致,今日特以妖孽祭天,求上天降下甘霖!現在祭天儀式正式開始!”


人們興奮起來,翹首以待,口中整齊一致的喊著:“除妖孽,降甘霖!除妖孽,降甘霖!除妖孽,降甘霖……”


十幾名身穿白衣、戴著惡鬼面具的神殿侍者開始繞著祈天壇動作遲緩地跳起一種驅邪避難的舞蹈,他們不停的搖動手裡的金鈴鐺,發出清脆的、有節奏的“丁零”聲。


一名神侍弟子恭恭敬敬的端著一個金盆緩緩登上臺階,站在大巫身邊。


琅冶從長袖中抽出一道符咒,符咒無火自燃。他將符咒丟進了金盆中,然後從另一個弟子的手中接過一把手柄上雕刻著精美花紋的銀色匕首,在金盆中的火上反復的烤著,嘴中念著無人能聽懂的咒語。


四下裡寂靜無聲,只有大巫“嗡嗡”不斷的念咒聲和鈴鐺的響聲,每個人都緊緊盯著大巫的一舉一動。


琅冶回身,舉刀冷眼俯視著冷漠面對即將到來的酷刑的女子。


那個該死的賤人將在臨死前遭受莫大到難以承受的痛苦,然後變成世間最醜陋的女人!


這可是她和姐姐德貴妃沒日沒夜的翻遍了皇宮藏書閣中的古老泛黃的書籍才找到的最殘酷血腥的祭天儀式!


琅冶


聲,霍然出手,將匕首狠狠地紮進了寂雪的心口,鮮噴湧而出,在白衣上綻放出妖豔的花,卻沒有一滴落在琅冶身上。


寂雪的身體不自主地劇烈顫抖,身體瞬間徹骨的冰涼,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驟然停止了跳動。緊接著,蒼海新任大巫手腕翻轉,剖開了她的身體,取出了血淋淋的心臟,台下的百姓不禁發出驚呼


一旁的神殿侍者于第一時間在寂雪不停噴湧著鮮血的身上貼了一張符咒,讓這個無心之人還能活著,保持清醒的意識。


琅冶捧著那顆兀自跳動的心臟繞著祭壇走了一圈,串串鮮血滴落在白玉神壇上,畫出一道觸目驚心的詭異圓形,然後被神色肅穆的大巫放進金盆裡。


接下來,琅冶用手指蘸了些許“祭品”的鮮血在白玉檯子的四面上奮筆急書。不多時,乾淨潔白的漢白玉上已是鮮血淋漓,畫滿不知是什麼語言和形狀的怪異咒語。


蒼海法術最高強的巫師站在白玉檯子前,仰望著蒼天,振臂大呼道:“天神啊,請看一看吧!我用妖孽骯髒的血寫下了它的一切罪行!也請您傾聽百姓們的心願吧!”


敏汐差點放聲大笑出來——楊寂雪啊楊寂雪,看看你會變成什麼可怕的模樣!你的西嵐不可能再認出你了!你們永遠不可能在一起!


萬俟景紹偏頭看眼面露喜色的妻子,什麼話也沒說,又望向祈天臺。


琅冶將從弟子手中接過金盆,高高的舉過頭頂,高聲呼喊道:“掌控世間一切生命的蒼天啊!現在,我用罪孽深重的妖孽的血肉向您祭獻!祈求您降下甘霖來滋潤龜裂的土地,保佑蒼海國祚綿長!如果您聽到了我的祈求,請降下天火將這妖孽化為灰燼吧!請讓她的魂魄從世間徹底消失吧!請不要再讓這個曾名為楊寂雪的魂魄出現在人世任何一個角落!”


在大巫聲嘶力竭的呼喊聲中,金盆中突然竄起紫色的火焰,而漢白玉檯子上也燃起了熊熊烈火,在耀眼的陽光下分外刺目。


那是可以燒盡世間一切邪惡的火焰。


百姓們歡呼雀躍,紛紛重新跪倒在地上,向上天表示衷心的感謝。


昭帝等人閉上眼睛,雙手合十,感謝上天的恩賜。


“感謝您,天神!感謝您答允了我們的祈求,”琅冶的聲音疲憊而興奮,和弟子們跪在祈天臺上,“蒼海的一切生靈將永遠崇拜侍奉您!”


寂雪微笑著閉上眼,享受著火焰熱烈的擁抱,那樣溫暖的擁抱讓她感到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時,在西嵐的懷抱中幸福的滋味。


——西嵐,我來了,不會再讓你孤單的等我……


她仿佛感覺到什麼,又睜開眼睛,頭轉向右邊,望著極度興奮的百姓們。


她看見人群中有一個年輕男子面帶溫暖的微笑向祈天壇走來,在擁擠的人群中他穿行自如,毫無障礙。


男子一身如雪般潔白的錦袍,繡著淺青色萬字花紋,發上束著玉冠,周身散發出柔和光華,眼中充滿了深深的愛意——那是一種深到刻骨銘心,海枯石爛亦不會改變的感情,臉上的笑容如明媚燦爛的陽光般溫暖。


他的手中拿著一朵紅如烈火的淩霄花,花枝上纏繞著一枚雲紋玉。


寂雪的臉上露出了如怒放的淩霄花般燦爛的笑容,深情的望著緩步走來的錦衣男子,仿佛又回到了許許多多個日夜前七月的守望之塔,繼續完成他們盛大的婚禮。


——西嵐,你來接我了嗎?兩年了,我們終於可以在痛苦的分別後重逢……


激動的晶瑩淚水從她眼中滑落。


——西嵐,記得我曾經說過的話嗎?


——我們,要做一雙鳥兒,自由的翱翔於天際,沒有人再可以將我們分開。


錦衣男子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依舊溫柔的微笑,愛憐的注視著她,執著花與玉圭的手向她緩緩舉起。


——西嵐,我們永生永世都要在一起!


火焰越來越高,直沖天際,將漢白玉檯子上的人包圍,淹沒……


“哦——”熱浪吹拂在臉上,百姓們絲毫感覺不到炎熱,只顧著歡慶,歡呼聲到了最高潮,蹦蹦跳跳地相互擊掌。兒報仇了!後宮裡也沒有敢挑戰皇后權威,獨佔皇寵的女人了!


敏汐也滿意的放下一直提著的心——儘管知道不會有人再來幫助楊寂雪了,但是她還是擔心有什麼變卦。


楊寂雪終於死了!


多年來的夙敵終於在熊熊烈火中化為灰燼,魂魄不會再出現,最終勝利的還是她,以後誰還能比她強?沒有,沒有了!而且複國後,皇位也是她自己獨享!


就在人們歡慶的時候,無數鮮紅色的淩霄花從天而降,滿天都是,紛紛揚揚如一場紅色的飛雪。與此同時,天際中響起了一曲憂傷悲痛的琴聲,那琴聲聽得人心中突然會有一種悲涼的感覺,仿佛自己最愛的人將永遠的離開自己、永遠不會回來,悲傷淒涼的想大哭,不管是多麼冷酷無情、心如磐石的人聽了也會流淚


所有人在淚眼朦朧中僵住了,現在已是十一月,為什麼會有七月開放的淩霄花,還有這哀曲般的琴聲呢?


有些人的心裡害怕了——淩霄花是前朝的國花,前朝公主被處死的時候天降淩霄,這意味著什麼?


難道是上天的怨怒?


一曲罷,天際中的琴聲轉了調,變得歡快悅耳,讓在場剛剛還想哭的人心情突然又歡樂起來,仿佛是與久未謀面的愛人重逢,一股喜悅之情油然而生!


“快看!”有人尖叫了一聲。


其他人都順著那人的手指之處望去,只見祈天壇上,從熊熊烈焰中飛出兩隻純白無瑕的鳥兒,其美麗的程度不亞於神鳥鳳凰!


兩隻鳥兒似實似虛,浴火而出,潔白的羽毛在明媚的陽光下流轉著絕美的光華,它們比翼雙飛,直沖雲霄而去,不一會兒就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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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語成讖



昭帝聽著兩曲意境截然不同的琴聲,打了一個激靈,猛然回憶起一件事。


他曾經聽過這兩首曲子——在巡遊的時候,寂雪彈奏過,唯一不同的是,那次首先彈的是歡樂的曲調之後才是悲傷。


今日,為何有了變化呢?而又是誰在彈奏呢?


昭帝怎麼也不會明白的,永遠也不會明白。因為他愛的是寂雪美麗絕倫的外貌,根本就不曾懂得她的心,所以他不會知道這兩首曲子所代表的真正含義,特別是此時此刻包含的意義——那是佳人逝去,上天的哀歎;亦是久別重逢的喜悅。


片刻功夫後,琴聲戛然而止,淩霄花也逐漸停下了。


琅冶收回火焰,準備懸屍示眾,卻震驚的發現金盆和漢白玉檯子上空空如也,不見焦屍,連灰都沒有!


在場的所有人都大為驚駭,眾目睽睽之下怎會平白無故的消失不見?難道剛才那兩隻大鳥是前朝公主所幻化的,日後將要禍亂蒼海?


現在要抓已經來不及了,鳥兒早已不見了蹤影。


有一點更令人注意——祭天的咒語中說到“楊寂雪的魂魄不會再出現在人世間”,那麼火焰中怎麼會出現白色的鳥兒呢?


是祭天儀式出現了問題嗎?還是將前朝公主做為妖孽處死本就是一場錯誤?


一時間眾說紛紜,謠言四起。人群中發生了騷動,人們慌亂地撣去身上的淩霄花,惟恐沾染了什麼怨氣。一些膽小的人立時逃走了。


敏汐地身體不由自主地劇烈顫慄。萬俟景紹關懷地問她怎麼了。但他地妻子就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死死盯著滿天地紅色花朵。一陣風卷著花瓣吹來。不偏不倚落在敏汐身上!


“啊!”敏汐可怖地尖叫一聲。昏倒在丈夫懷中。


昭帝看著突然暈厥地兒媳婦。驚愕地自語道:“怎麼回事?”


“皇……皇上”。俍皇后心中有些慌。說。“這件事透著古怪。現在此地太危險。為了安全起見。最好還擺駕回宮吧!”


“好吧。好吧!小明子。擺駕回宮。叫琅冶處理相關事宜!”


“擺駕回宮!”小明子扯著嗓子高喊道。


昭帝等人逃也似的匆匆離去。


琅冶一揮衣袖,脾氣暴躁起來,大聲呵斥著弟子,然後去檢查玉石台。


他檢查了很多遍都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地方,漢白玉檯子依舊閃爍著它溫潤的光澤,沒有火燒過的黑色條痕,沒有屍體的殘留碎片,沒有施過其他魔法的痕跡,連檯子上、地上的鮮血也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不見,一切就如從未發生過!


在離祈天臺不遠的一個隱蔽小閣樓上,一位青衣男子抱著一個年約兩歲的小男孩站在欄杆邊,看著那最慘烈也是最動人的一幕。


在男子的臉上有著清晰的淚痕,清澈的眼中有尚未退去了淚水。


小男孩指著那一雙白色的鳥兒,對抱著他的青衣男子用稚嫩的童音說道:“母親與父親終於團聚了是嗎?明洲叔叔。

    ”

明洲慈愛的看著失去父母的年幼孩子,勉強露出笑容:“是,忠貞的愛情戰勝了邪惡的咒語,他們終於拋開世俗的一切牽絆,攜手永生了……”


小男孩側頭噘著小嘴,不解的看著明洲叔叔,幼小的他還不能懂得叔叔話語中那些陌生詞語的含義。見明洲叔叔沒有向他解釋詞語的意義,羲橋抬起小腦袋望向天際。


在紛飛著淩霄花的重霄,他恍惚看見父母親恩愛的依偎在一起,微笑著向他揮手。


羲橋也向他們揮手,小臉蛋上的笑容猶如明媚的陽光。


明洲看看小羲橋,又順著孩子的眼神望去。仿佛也看到了那對歷經滄桑後最終重逢的夫妻,臉上亦是現出欣慰的笑。


“祝你們幸福!”明洲收回目光,將懷中的羲橋抱緊了些,溫和的說:“羲橋,我們回去了,好不好?”


“哦。”小男孩戀戀不捨的望眼漸漸淡出碧落雲間的父母,又盯著明洲,噘著紅嘟嘟的小嘴巴低聲問:“他們會去什麼地方?以後是不是不會來看羲橋了?”


明洲和藹可親的笑著,騰出一隻手接住空中飄零的幾朵紅花,塞在小羲橋掛在胸口的一個小錦囊裡。


“他們啊,會去一個沒有悲傷、痛苦,只有幸福與歡樂的地方,過著他們一直嚮往的生活。他們也許永遠不會回來,但你還是可以時常感覺到他們就在你的身邊,默默守護著你,只要你用心去感受。”明洲說著輕輕拍拍羲橋心臟所在的位置。


“用心?”羲橋睜著一雙天真純淨的大眼睛,小手捂著叔叔剛才拍的地方和那只小錦囊。


“對!你現在或許不明白,但長大一點,就會明白他們是多麼的愛你。羲橋,和叔叔一起回奇櫻國吧,那裡有非常漂亮的七色櫻花哦!”


“真的啊,我要看,我要看!不過,我覺得淩霄花是最漂亮的。”


“那是,那是!走吧。奇櫻國還有好多友善的小妖精。”


兩個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紅色的街頭……

    ******

雖然舉行了除妖祭天的儀式,但是結果極具戲劇性。


在後世編著的史書《繁苕書雲鏡公主傳第六》中有這樣幾段講述——


“蒼海曆嘉盛二年,神疆大旱,九江斷流,民不聊生。俍皇后稟聖上,此乃妖孽亂世,應焚之告天求雨。昭帝遂以雲鏡公主為妖,于同年十一月舉行祭天之禮。公主四顧,咒曰:以吾之死詛汝家族滅亡。恐有變,大巫琅冶不敢慢乎,令其弟子將公主抬上,剜其心,血染祈天臺。


殘忍,非片語難喻。忽,天降紅苕,並起雲鏡公主TT歌》、《淩霄》二曲,一雙白鳥浴火而出,消匿于雲霄。事後,竟不見焦屍餘灰。


“時有人曰:白鳥乃公主幻化,恐日後禍亂蒼海。眾人恐慌,紛紛避之。


“公主逝,時年二十三四。


“雖舉行大典,然大旱依舊,且日益嚴重,九江枯其十之六七。百姓暴動,多桑侵略,國岌岌可危矣。人曰:誤殺公主,上天怨怒,降禍蒼海。


“此間,未嘗有人見白鳥。”


寥寥數行字,勾勒出祭天大典前後種種慘景。


風華傾倒眾生的雲鏡公主以最血腥慘烈的方式為她短暫的人生畫上了句號,年僅二十四歲。只在史書上留下短短的六章記載。


她用死亡立下的詛咒在之後得到了應驗。


禍不僅降臨在“誤殺公主”的皇室身上,最倒楣的要屬神疆上的百姓。


因為持續的乾旱,他們失去了賴以生存的糧食或家園,接受著饑餓、流離、困苦和瘟疫的侵擾。據說因為乾旱死去的百姓達到蒼海總人口的五分之二!國土面積也因萎靡的將士之氣而急劇減少。


半年後,終於下雨了。這場雨斷斷續續的下了一個月,九江終於不斷流了,龜裂的土地也閉合了,一切漸漸的恢復正常。


但是恢復的只是氣候,在三年中,蒼海的政治中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蒼海曆嘉盛二年十二月下旬,昭帝突然得了一種怪病,整個人瘋瘋癲癲、神志不清,不能處理朝政。御醫們束手無策,連琅冶看了也表示無藥可救。最後,他們把原因歸咎於祭天大典上發生的異常情況給皇上帶來精神上的壓力而導致的。


沒有人懷疑過這一切是新任太子萬俟景紹幹的。他擔心父皇會因為逼宮那件事處心積慮的除掉他已免後患,所以他先下手為強,給自己的父親喝下了毒藥!


萬俟景紹依舊清楚的記得那時在淩霄崖上父親說過的話——那句“只要是背叛,連至親也不會放過”。


於是,萬俟景紹順理成章的奉昭帝為太上皇,自己登基稱帝,改元康佑。封俍皇后為皇太后,德貴妃為皇太妃,敏汐為皇后,生有昭帝子嗣的妃嬪們也封了不同的位階,年紀輕輕的東茗成了茗太妃,其餘妃子遷往離宮居住。


康佑元年一月末,昭帝病情惡化,駕崩。


短短半個月,一個原本身體健康強壯的帝王就這樣可以說莫名其妙的死了,坊間開始流傳謠言,基本與鮮為人知的事實相符——昭帝的病是因為萬俟景紹想立即即位所以在父親的食物中下毒,而琅冶大巫和太子是一丘之貉、沆瀣一氣,才會說什麼無藥可救。昭帝的死也是萬俟景紹為免除後患,秘密殺死的。


國喪剛罷,後宮又發生了一件大事。


儘管都已是高高在上的人,但是一字之差的封號給她們心中帶來了不平——這個後宮終究是皇太后說了算的,朝政上也是太后輔佐皇上,太妃算得了什麼?根本沒有大權!


德太妃認為自己是皇上的親生母親,理應封為皇太后才對。


而俍皇太后也有自己的理由——她是昭帝的皇后,萬俟景紹也一直喊自己“母后”,她理應做皇太后,而且這是景紹封的,不是她自己去求的,兒子都這麼做了,當母親的還有什麼話好說呢?


姐妹兩人就為名分問題使得多年暗藏的積怨大爆發,反目成仇。各種大大小小的陰謀暗算在宮中頻頻發生,牽連了不少人枉送性命。


萬俟景紹為這件事頭疼不已,畢竟兩頭都不好得罪。


而最得意的莫屬於敏汐,皇太后與皇太妃之間的矛盾正是她一手挑起的。因為俍皇太后與德太妃非常有心計,對她的複國計畫來說,有莫大的威脅,必須除掉,讓她們姐妹鬥的兩敗俱傷!


三月初的一天,俍皇太后邀請德太妃去東郊遊玩。皇太后之位,只求後宮恢復平靜,不讓皇上分心。


德太妃心裡清楚妹妹在想什麼,但表面上還是謙虛的說“不用、不用”。


逛了一陣子她們玩累了,就坐在一個小亭子裡休息,吃些點心。


悲劇就在此時上演——兩名黑衣蒙面男子從灌木叢中飛出,直刺德太妃!


侍衛們連忙保護太后和太妃,沖向刺客們。


可是兩名刺客的武功了得,一名刺客纏住大部分侍衛,另一個乘機沖向兩位尊貴的女子!德貴妃驚呼著想躲開,卻不知道被誰猛得一推,踉蹌幾步正好站在了刺客身前。


刺客手起刀落,一刀貫穿了德太妃的心臟,德太妃看著黑衣刺客又看看微笑著的妹妹,瞬間明白了怎麼回事,但一切皆無法挽回,她怨恨的看著俍皇太后,倒地而亡!


另一個刺客眨眼間將德太妃的隨身侍從全部滅口,隨後——


刺客雙雙下跪,向俍皇太后行禮!


原來這兩個殺手是俍皇太后特意安排的,偽造成某個繁苕餘孽刺殺她們的假像,她是由忠心侍衛一路拼死護送才躲過一劫,萬萬沒想到不慎失散的德太妃和隨從被刺客殺害。這次刺殺安排的天衣無縫,看上去與她毫無半點關係。


就在她準備回宮宣佈不幸消息的時候,她突然覺得頭暈眼花,“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黑血!


幾名侍


扶住皇太后,有一名侍衛檢查了宮女手中的糕點後,9毒”。


宮女嚇得渾身發抖,手中的食盒打翻在地上。


“賤人!”俍皇太后杏眼圓睜,黑色的血液還不斷地從她的嘴裡湧出,她不甘心的罵道,“她在點心裡下了毒藥!我太大意了!今天……我們算是明白什麼叫兩敗俱傷了……”


“太后娘娘!”眾侍從圍在四周,想要將她急速送回帝都,但是一切都晚了,俍皇太后張了張嘴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癱倒在侍從懷中,死不瞑目。


消息傳回帝都後,萬俟景紹傷心,一邊掩蓋了事實真相,對外宣稱太后和太妃死于刺客暗殺,一邊命人準備盛大的葬禮。


不過他更慶倖于母親與太后之間的事情這麼快就結束了,也不用他費心調解了。


就在他準備繼續處理旱災事務的時候,幾名太后身邊的侍衛向他稟報了一條重要消息……


消息傳到中宮,敏汐高興極了,她沒想到竟然會一箭雙雕,將太后和太妃一起送上了黃泉路。


然後她正打算開始她的計畫時,袁成基突然帶兵闖入!


“大膽袁成基,你怎麼敢擅闖中宮,可知此乃死罪!”敏汐怒斥道,對於袁大元帥她厭惡到了及至,知道他是一個更難對付的敵人。


袁成基不以為然,肆無忌憚的直指端坐在首座上的華服女子,喝道:“臣奉皇上之命,捉拿刺殺太后和太妃娘娘的兇手!”


“什麼?”敏汐以為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什麼兇手?”


“楊敏汐,就是你派人刺殺了太后和太妃娘娘,是不是?我們已經找到了強有力的證據足以證明一切!”


敏汐重重的一拍桌子,站起身:“荒謬!太后娘娘是我的婆婆,我怎麼可能派人刺殺她?!一定是有人誣陷我!我要見皇上!”


“皇上是不會來見你的。”袁成基冷笑,“皇上倒是讓臣帶著你的人頭去見他。”


“來人,給本宮抓住膽敢誣陷本宮的袁成基!”敏汐向左右的侍衛命令道。


可是根本就沒有一個侍衛進來抓人,敏汐又叫了一遍。


袁成基輕蔑的擺擺手,說:“沒有侍衛會聽你的,楊敏汐!中宮裡的人可都是蒼海子民,你認為他們會聽你這個前朝餘孽的話還是我的呢?”


敏汐的臉色瞬間蒼白如紙,她後退兩步跌坐在椅子上,喃喃:“怎麼會這樣?我,我根本就沒有派人刺殺太后,一定是有誰在編造謊言污蔑我!不行,不行……我一定要去見皇上!”


敏汐“刷”的站起身子,從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一把劍,沖向袁成基。


“讓開,我一定要見到皇上!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我做的,和我沒有半點干係!”


袁成基瞟了一眼左右人馬,輕聲說道:“皇后娘娘還是莫要浪費心思了,皇上是不會相信你的……其實昭帝在位時,他們就有心殺了你。知道先帝臨終前對皇上下了一道什麼密詔嗎?”


“什麼?”敏汐呆呆的問道。


袁成基一字一句的說道:“一定要殺了你,否則蒼海會毀在你手上。你的心計太重太曝露了,知道嗎?楊敏汐,其實相對于你的妹妹楊寂雪,你顯得更愚蠢,不懂得隱藏鋒芒,所以招來今日的下場。”


“楊寂雪算什麼東西!總之,這件事不是我做的!”敏汐大叫道,一劍劈向大元帥。


袁成基輕輕鬆松的格開那一劍,繼續說道:“證據確鑿啊,皇后娘娘!請您乖乖的受死吧。”


“是景紹故意拿刺殺的事情誣陷我?”敏汐問道。


袁成基搖搖頭:“不是,是太后身邊的侍衛發現刺客是你的人。”


敏汐一愣,繼而大笑道:“原來如此……看來我還是低估了皇太后!原來她竟然安排了……很好,很好,原來你們一個個都希望我死!”


“對,繁苕餘孽都該死。”袁成基笑道。


敏汐望著由袁成基率領的黑壓壓一群士兵,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她最終也輸了。


她無路可逃。


“敬在你畢竟也是皇后娘娘,請你自行了斷吧。”袁成基說。


敏汐凝視著手中鋒利的長劍,身體在劇烈的顫抖。


“娘娘,請上路吧。”


敏汐看袁成基一眼,隨後閉上眼睛,毫不留情的將長劍刺入自己的心臟,狠狠地穿透了身體,她握著劍,鮮血不斷從她的指逢間流出,染紅了明黃色的織錦長裙。她怨恨的看著面前的一群人,淒涼的笑起來,驀地想起了寂雪臨死前的最後一句話——那句詛咒。


“有沒有,有沒有發現楊寂雪……死前的詛咒?不知不覺中……它已經開始靈驗了!告訴萬俟景紹,萬俟家也……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記住了,小雜種們,你,你逃不了這樣的……命運的……哈哈……”


敏汐痛快的大笑著,鮮血從口中噴出,她身子一軟,歪倒在地上,眼睛不甘的兀自睜著。


一個可恥的生命結束了。她的一生,為權利鬥爭個不停,耍過無數陰謀,害死了不少人,包括她的國家、她的父親、她的兄妹……她害了別人,最終也害了自己。


袁成基一挑眉,根本就不在意敏汐說的最後一句話,命令手下將她的首級割下來送到養心殿交差去。而他還必須去殺一個人——繁苕國的某個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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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尾聲



雖然這麼多一連串的事都結束了,但新的麻煩又找上門不說,多桑國還在加強兵力,打算和蒼海國好好的幹上一場!這時候,西南邊的奇櫻國也“趁火打劫”,打著為昔日盟友繁苕國報仇的名號向蒼海國正式下達了宣戰書。由於奇櫻國吞併了千嵐國,重新整頓軍隊後,不知從哪兒來的神奇力量,在短短的幾個月內兵力大增,如洪水猛獸向蒼海席來!


這年頭,蒼海國給乾旱鬧的沒幾個人有鬥志,縱使有袁成基這樣的曠世奇才,也不管用了,所以蒼海的土地只能眼睜睜的落入他人之手。


康佑元年十一月,名震四海的大元帥袁成基因病死在軍營中,同年十二月,西州、岐州和南州全部淪陷!


還有不得不提到淩卉,她席捲了家中所有的錢財連夜奔赴西方,打算憑藉自己的力量組建一支軍隊,打倒蒼海的統治!昔日,那個初來繁時單純可愛天真的小姑娘已經不存在了,在經歷了種種的打擊、災難、悲傷後,淩卉已蛻變成了一個有勇有謀、機智、成熟的女子。她要為她的國家、她的朋友復仇,哪怕為此失去生命也在所不辭!


康佑三年,萬俟氏另一支宗族的長子宣王萬俟至弘發動逼宮,由於這是蓄謀已久的陰謀,一切發生的很順利——萬俟景紹被趕下皇位,軟禁在宮中,第二天被宮人發現他死與非命。


萬俟景紹尚在繈褓的子女和昭帝留下的幾個還沒懂事的孩子以及妃嬪全部送到帝陵活埋殉葬,其中包括東茗和她的女兒!


朝中大部分大臣被萬俟至弘撤職,或發配邊疆、或處死、或貶為庶民,替換他們的全是至弘的親信。而凡有異議者,不管是貴族也好,平民也罷,皆被處死!


一時間,人們談“虎”色變,在大街上熟人相遇都不敢多說話,更不敢說朝政的巨大變化,惟恐被當作逆謀的犯人抓去砍頭。


據事後統計,當時被殺害和受到牽連的人超過了萬人!


知道當年前朝公主楊寂雪臨死前詛咒的人,才真正的意識到詛咒靈驗了!


從一開始的萬俟景和萬俟景紹的自相殘殺,到皇太后、太妃和敏汐間的種種暗算,後來的萬俟至弘逼宮。一切都是為了至高無上的權利,它的利益蒙蔽了人們的心,為了它不惜骨肉相殘!最終卻落得了害人害己的下場!


萬俟至弘登基地時候。蒼海已處於嚴重地內憂外患之中——


雖然乾旱結束後。萬俟景紹立即招兵買馬。穩定軍心。準備從敵國地手中奪回土地。但是敵國聯手實在強大。加上袁成基不幸去世。一直以兇猛威武著稱地蒼海軍只能與敵國僵持著。希望能逮個機會與敵國簽定和平停戰協定。


而萬俟至弘登基後。情況依舊沒有改觀。萬俟至弘在密謀逼宮前表現出地雄才大略讓他收買了大多民心。但他登基後不久便徹底大翻臉。成為一個好享樂地皇帝。只管在後宮玩樂。朝政一概交有大臣們自行處理。由此導致蒼海國力猛跌。敵國乘機大肆掠奪土地。三個月後。萬俟至弘只能遷都到東州。因為西、南、北方地土地已失陷。中州也有多座城池失守。正面臨敵!


在蒼海國內。由於萬俟至弘地昏庸和越來越繁重地苛捐雜稅。平息了一段時間地百姓暴動再次打響。且愈演愈烈。一發不可收拾。


此時。一直在川州養精蓄銳、韜光養晦地楊致樞集結起軍隊向蒼海宣戰。他地出現無疑給繁地子民們重新帶來了希望地火種。幾乎所有人都加入楊氏後裔地部隊。誓要將失去地土地奪回來。


蒼海國陷於一片極度混亂之中。


到了萬俟至弘稱帝的第二年末,蒼海全境各地發表了獨立書,表示脫離蒼海、自成一國,萬俟至弘只能率領殘兵敗將和一些百姓倉皇逃回原來的大島。幾天後,這個享樂皇帝被手下部將殺死!沒過多久,蒼海亡國了,國君換了人,國號也改了,聽說萬俟氏被新皇帝滅族,沒有一個人倖免……


蒼海國僅僅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上稱霸了七年,就狼狽地滾回老家,甚至亡了國,天下第一強國也蕩然無存。


這片開滿淩霄花的神奇土地仿佛又回到了三千年前社會局面動盪不安、水深火熱、戰亂紛飛、各路英雄豪傑起兵爭權的情況當中。


就在這亂世之中,誰將登上權利的顛峰、主宰蒼生,這片土地上傳奇般歷史的新的一卷又將由誰翻開呢?

    ******

歷史發生著滄海桑田般的巨變,而淩霄崖依舊安寧美麗,恍若第二個無憂島。因為這裡是“天降神子”——繁苕開國皇帝楊天淩的長眠之地,相傳中神仙居住的地方,有著上天的庇佑,神聖而不可侵犯,所以沒有人敢讓戰火蔓延至此。


每到七月,淩霄花綻放,花飛漫天,到處是火紅一片的時候,居住於帝陵山的隱士們總能看到一位身著白衣的年輕男子臨風而立在懸崖邊。


白衣男子擁有能傾倒眾生的容貌和絕世傾城的風姿,一抹和煦淡定的笑容永遠掛在嘴角上,特別是他的眼睛,深邃而清澈,如晶瑩剔透的黑寶石,璞玉渾金。從他的眸子中甚至可以看到他純淨無瑕的靈魂。


還有他那一身好像永遠都純白無瑕的長袍,淡淡綻放出如白玉一樣的光華,襯托的他更是氣宇不凡、豐神俊秀,連光芒四射的太陽在他面前都稍顯遜色。


淩霄花仿佛有靈性一般,在他身周輕輕飛舞繚繞,微風吹起他披散的墨色長髮時,他總喜歡閉上眼睛,向蔚藍的天空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麼。


隱士們猜測著他會不會是神仙。


因為在這亂世中,也許只有不問世事的神仙才能擁有這樣乾淨、溫暖的眼睛,只有神仙的衣袍上才能不染絲毫凡塵吧?


他在淩霄花開時,每天獨自站在淩霄崖上,花謝後,不知去向。


每次,他們只聽過白衣男子說過一句話——


“爹,娘,你們……在這裡嗎?看,淩霄花多美……”




番外三
西海大陸



關於過去和未來——


海之西方有一片廣袤的大陸,名曰“西海大陸”。天神在“西海大陸”上創建了無數民族,並由此誕生了五大宗主國和眾多附屬諸侯國,其中主要包括後來的奇櫻國、千蘭國、期風國、寄迦國和多桑國。惟獨留下了大陸東方,另起名為“神疆”,也就是繁苕國境內的所有土地皆為神疆大地,並沒有什麼明顯的分界線。


為何名為“神疆”呢?鴻蒙開闢之初,早在繁苕建國更遙遠的時代,這片另類的土地是一群具有非凡能力之人群居的地方,他們是西海大陸上的第一批人類。他們遊蕩於各地,足跡踏遍了這裡每一寸土地,以尋找世間萬物的奧秘,探知深不可測的術法,為求永生及不老之道。許多年過去後,他們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得道即為仙,成仙的人們升入天空與日月星辰同在。


同時,神疆上出現了眾多奇異的生物,是西海大陸其他土地和大陸上沒有的。隨著時間的流轉,這些奇異生物漸漸的擴散轉移到西海大陸的其他地方。因大陸四周皆為兇險難測的無垠海,故其他大陸並未出現此等異像。


神疆盛產淩霄花,也是西海大陸上唯一適宜生長淩霄花的地方。在淩霄花中的花靈修煉成仙後,天神將其封為淩霄仙子,職責為守護神疆並協助很久以後將降臨人間的,後被譽為“千古第一帝”的神尊帝楊天淩。


在仙人們離開後,神疆上漸漸有了人煙,從剛開始的荒涼貧瘠通過數百年甚至是上千年的演化,產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變化——建立了上百個部落族群,人們開墾土地種植糧食、養蠶紡織布料、行商求學、發明創造。各部落也為各自的利益相互討伐吞併,逐漸建立更強大的國家,同時為日後繁苕國的建立奠基了一定的基礎。


雖然人類在不斷的走向文明繁榮,但是長時間後由於沒有一個統一的帝國掌管,大小國家間連年不停的戰爭卻慢慢的使得人類文明停滯不前,甚至某些地方出現了倒退的現象。


而淩霄仙子亦無力挽救,這是天神給她的指示——在那個降生之前,她惟有等待。於是,淩霄仙子也只能慢慢的等待,眼睜睜的看著神疆在野心家的操縱下成為血的海洋。


就在神疆陷入一片前所未有的慘烈混戰的時候,楊天淩出生了。


關於楊天淩的來歷,後世學者一致認為他是神疆守護神淩霄仙子的孩子,而事實上並非如此,就如楊寂雪所說的一樣——楊天淩和淩霄仙子乃是戀人關係。楊天淩本為天上神仙,因不忍凡間眾人為戰亂所苦,插手於凡間事務,打亂星辰運勢,惹怒了天神,故被貶下凡,重新做人。他投胎於一個貧苦家庭,但他的父母養不起這個孩子,將他拋棄在淩霄花叢中,後有幸被一對楊氏夫妻收養。


前世的身份,今世的天賦加上淩霄仙子的輔佐,楊天淩表現出了難以置信的各項才華,為當世俊傑,萬古難遇的奇才。二十歲的楊天淩開始招兵買馬,籌集資金,準備完成統一神荒的大業。期間他遊走在各個部落國家之間言傳身教,被誤傳的身世和絕世的才華給他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利益——一切進行的非常順利。經過長年的戰鬥,創造了無數神話後,神疆終於得到了大統一,建立了空前強大的“繁苕帝國”。


誕生了無數仙人、又由人類和大自然創造了眾多奇跡地大地。遂被天神賜名為“神疆”。意為神之疆土。


這是受上天寵愛和眷顧地土地。是西海大陸其他土地上地種族無法比擬地。


楊天淩被尊稱為“神尊帝”。意思是“連神仙都要尊重地皇帝”。天神沒有怪罪楊天淩地大膽與不遜。


繁苕帝國地領土是西海大陸上面積最大地。共分為九州。政治中心為中州。位於神疆中心。其餘八州如眾星拱月圍繞中州。自北方順時針起依次為北州、陵州、東州、幽州、南州、岐州、西州和川州。


北州多為草原。以牛羊畜牧業為主。在經濟等各方面比較發達。常年受到北方多桑國地侵擾。一般重罪犯人地流放地。


陵州、東州和幽州位於海邊。漁業及農業發達。是繁苕主要地穀物生產地。百姓生活富庶、安居樂業。風景更是繁苕最美地。這裡有高山流水、鮮花芳草、上古遺跡。每到一年賞景佳時。總是遊人如織。


南州與岐州多為密林和高山,氣候宜人,生長眾多奇花異草和動物。生活於此的大多是神疆原住民的後代,擁有古老淳樸的民俗,流傳神秘邪異的各種巫術以及千奇百怪的圖騰信仰。


西州和川州,多為沙漠、高山和草原,氣候乾燥少雨,經濟欠發達,是繁苕最貧苦的地區。土匪強盜大多喜歡聚集在此,占山為王,治安狀況令人擔憂。


中州是繁苕最繁華的地區,都城就位於中州的中心,亦是全國政治、經濟、文化等等的中心。


九江是神疆最著名的河流,發源於岐州與西南方奇櫻國接壤處的近神山脈,長達數十萬公里,支流無數,流經九州而得名。


在那段攜手並肩開闢新時代的歲月中,楊天淩與淩霄仙子之間產生了一種微妙的感覺,那是愛。雖然楊天淩前世為神,但今世為凡人的他與神仙的愛情自古以來是不被容許的。他們只能偷偷的相愛,並瞞天過海有了一個孩子。


名為“華暄”的仙凡之子被秘密的託付給楊天淩信任的一對老臣夫婦,淩霄仙子為防天神或是人間術士發現,用一禁術將華暄及其後人在天上相應的星辰隱去。在繁曆兩千五百九十七年,隨著淩霄仙子的失蹤和繁苕國內發生的一場內亂,華暄後人與皇室失去聯繫。所以才會出現元舜帝娶達奚顏為妻的情況,楊寂雪與妹妹嫻伊的血統就更是很神奇了——神尊帝、北晴皇后的後人與神尊帝、淩霄仙子的後裔結合所生下的孩子,血脈中所蘊涵著奇異的力量,也是楊寂雪被誤認為淩霄仙子轉世的最根本原因




繁苕能統治神荒長達三千年,前後出現數十個盛世,最基礎的原因有三點:


一是關於楊天淩的今生與訛傳的身世。就他的治國之道而言屬於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千古第一明君——寬容博大、體恤民情;離奇的身世,哪一個人不願去崇拜創造奇跡神話的君主和他的後人呢?


二是楊氏皇族的血統——他們的體內流著曾是神仙的楊天淩、受千萬百姓膜拜的血液,之中蘊涵的神奇力量是難以言語的。這種力量和淩霄仙子的法力相呼應,達到共同守護繁苕的目的。所以,繁苕皇室講究皇位繼承者血統的絕對純正——在皇帝方面,妃子需是王公貴族的女兒;女皇的夫婿必須是東西南北四王族的世子——自建國以來皇室和王族之間常有聯姻,王族中亦有皇室血脈。因此蒼海開國皇帝——楊君熙在情非得以的狀況之外是不被認可的。


三是淩霄仙子的守護之力。


在淩霄仙子自斷仙根陷入沉睡後,楊氏血脈中的力量也隨之消失,加之護國寶鼎的被毀,蒼海國才有機可趁,侵佔繁苕。失去了守護,也是神疆在七年後重新混亂的直接原因。


因為雲鏡公主以死亡立下的詛咒,以及人本性中的陰暗之面,導致神疆的第二次亂世經歷了整整十年,百姓們流離失所、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而一手結束亂世、翻開歷史新紀元的人正是元舜帝的小兒子楊致樞,他在神荒上建立了第二繁苕帝國,是為開元帝。


在楊致樞的身邊有一位面容秀麗的女子,她與楊致樞並肩作戰,立下眾多汗馬功勞。如若有前朝人,一定會認出她就是被蒼海昭帝冊封為“永安郡主”的淩卉。


誰也不會想到一個懵懂少女在經歷種種後會蛻變為英勇的女戰士。她在繁苕複國後不久的某天深夜,於守望之塔頂告別相識的眾人,終於回到了她原本屬於的世界中去,與家人團聚。


在開元帝元年,舉行建國大典的時候,淩霄仙子竟然重歸神疆,與楊氏再次連袂守護經歷了太多血雨腥風、悲歡離合的大地。


淩霄仙子的蘇醒和楊寂雪、西嵐的兒子蕭羲橋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繫。


做為淩霄仙子唯一活著的後裔,蕭羲橋的血脈中流動著尚未衰竭的奇異力量。在奇櫻國,蕭羲橋用自己的鮮血做為法術的引子,用了十年的時間才將淩霄仙子喚醒。


關於羲橋,他在沈明洲的撫養教育下健康的成長,住在奇櫻國,時常游走於西海大陸各地。在繁複國後,與沈明洲一道遷回居住。二十四歲那年,娶了辰沐的女兒為妻,婚後兩人恩愛有加,過著平淡幸福的生活。


特別要說的是——在羲橋婚禮的當天,有兩隻白色鳳鳥在蔚藍的天空上盤旋,發出悅耳動聽的鳴叫,然後消失於天際。雖然時間很短,但羲橋卻是熱淚盈眶,又笑又哭。二十多年來,他真的可以在冥冥中感覺到他的父母就默默守護在他身邊,今日真的親眼見到他們所幻化出的鳥兒,怎叫他不感動、快樂的又哭又笑呢?


那一日,也是楊寂雪與西嵐轉世之日。他們將重生於神荒上的某一角落,楊寂雪不再有絕美的容貌,但是她將慢慢的長大,必定會在茫茫人海中與心愛之人相逢,執手一生。


神疆西、北方邊境,是西海大陸上的五大宗主國,由北向南依次為多桑、寄迦、期風、千蘭和奇櫻國。


多桑國,建國於繁苕曆兩千零九十二年,國土面積約為繁苕的三分之一,皇室為淳於氏。多桑國人身體健碩,頭髮多為褐色或金色,眼碧藍色,性格多桀驁不遜、開放豪爽,驍勇善戰。國君一直覬覦繁苕國土,自建國後一直趁虛侵擾其邊境。


寄迦國,位於川州邊境,建立於繁苕曆一千六百六十八年,國土面積約繁苕的北州與陵州面積之和,皇室姓孫。寄迦國人與神疆上的人外貌基本相同,多為黑髮黑眼睛。國力強大,好巫術,由國君攜聖女掌管國家。


於繁苕曆兩千一百五十四年由風氏建立的期風國,與川州和西州接壤,國土面積與寄迦國相當,與後者一直是敵對關係,雙方常年征戰,原因不明。期風國是一塊人傑地靈,山清水秀的美麗國度。


千蘭國,因國內特產為上萬品種的蘭花而命名,蘭花為之國家象徵,面積在五大宗主國中最大,國君為蘭氏。千蘭國與繁苕國、奇櫻國本是建交的友好同盟國,卻因最後一代君主千明帝的貪婪之心發動戰爭,打算將奇櫻國吞併,後歷數年戰爭反被奇櫻所滅。


奇櫻國,位於神荒西南方,面積約為神疆的二分之一,因盛產繽紛多彩、奇異絢爛的櫻花而著名,皇族為殷氏。在國內還有一種特產——各種妖怪,或作惡多端或和善可親,這是在西海大陸其他土地上不常見的,因此奇櫻國有一支特別的“軍隊”——除魔司,由四大貴族之一的萬俟氏(與蒼海國皇室沒有任何關係)族長統領,負責消滅有害妖怪。在滅掉千蘭國後,繼第二繁苕帝國成為西海大陸最強大的國家之一。


在這片光怪陸離的大陸上,將繼續上演一幕幕人生的悲與喜、善與惡、美與醜、罪與罰、愛與恨、失去與獲得……舞臺上跳出各色人物——大地的主宰者、權利頂峰的攀登者、爾虞我詐的陰謀者、力挽狂瀾的政治家、為愛執著的戀人、暢遊山水的詩人、惟利是圖的商人、煙花柳巷的商女……他們推動著歷史的前進、人類的發展進程。


一切的出現是否有幕後原因——天神為人類所開的玩笑,策劃的人間鬧劇亦或是其他什麼。


這些都無關緊要了,西海大陸上演著如戲的人生,或如人生般的戲。戲中人,人中戲將在歷史的宏偉篇章上書寫著奇跡或平凡,以及人世間的真諦……


千百年後,她又會是怎樣的面貌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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