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見鬼
中新大廈地處南遠市最繁華的中心位置,由A棟寫字樓和B棟住宅組合而成。
民國時期,這裡曾經是個刑場,隨著市區的不斷外擴,最終在空置多年後,被某房地產開發公司買了下來,建成了這座南遠市標誌性的大廈。
既然是刑場,自然有不少被冤判錯殺的人在此掉了腦袋。為此,開發商建樓時,特地從香港請來了一位很有知名度的風水大師前來驅邪,並根據大師的建議,整個大廈的外牆全部採用了朱砂色,連幕牆玻璃都用的暗紅色,為的是鎮壓邪氣。
中新大廈被一種陰鬱通紅的空氣所籠罩,看起來似乎是血水沿著牆壁蔓延,浸透了整座大樓。與眾不同的顏色,使大廈在南遠市區格外顯眼,卻也有一種詭異的感覺讓人不由自主的起雞皮疙瘩。
大廈的庭院設計像個花園,花園週邊是綠化帶。不知為什麼,這種地方的樹木偏偏長的格外蔥郁,高低搭配的灌木和喬木形成一道綠色屏障,將中新大廈緊緊的包圍了起來,像是一座城堡。
白天,這裡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到了晚上,整棟大樓驟然冷清下來,在這裡辦公的人下班後各自離開,而住在中新大廈B棟的人也很少,顯得異常幽靜。
到了晚上八點以後,大廈裡基本就沒有人了。白天最繁華的地方,變的比郊區還寂靜,只是偶爾能見到一兩個提著橡膠棍巡邏的保安。其實,在這座南方的開放城市,加班是家常便飯的事,但在中新大廈卻極少有人加班,每個人都爭取在下班前把工作完成,實在完不成的,哪怕被老闆炒魷魚,也決不會留下來加班。
原因很簡單,沒有人不知道中新大廈是該市有名的四大邪地之首,或多或少都聽說過這裡所發生的怪事。
據說,有不少公司搬進來後,生意很快會江河日下,不少人住在這裡一段時間後,身體狀況也大不如以前。市民們都這樣傳說,即便有人認為這只是心理作用,不過既然有這樣的名聲在外,一般人也不願意來觸這個晦氣。
更讓人不解的是,在中新大廈A棟的十二樓,全層封閉,而且所有的門上貼了封條。開發商寧可損失數額可觀的租金,也不往外出租。
原來,在十二樓曾有一家公司租了整層,剛入駐不久,辦公室便莫名其妙的發生火災,一男三女在濃煙中喪生。重新裝修後,一名男性員工突然在上班時間發狂,用隨身攜帶的水果刀刺死了一個女同事後,揮刀割喉自殺,送往醫院途中不治身亡。於是那家公司連幾個月的租房押金都不要了,違反合同搬遷後,從此該層再無人問津,一直空閒在那裡。
據說只要人走到十二樓的電梯間,就會感覺貼著封條的房間裡有陣陣冷氣冒出來,說不出的詭異。曾有大膽的好事者專門去探訪過,回來後失魂落魄,言語混亂,直說玻璃門內有影子晃動。
當然,在無神論普及的現代社會,倒沒有多少人會去刻意查究是否真有其事,有那些工夫,還不如用來賺錢。
對於趙多來說,這種事就不值得他去思量了。就連整個南遠市所有的大廈社區裡,惟獨中新大廈的保安員每人隨身配有一條橡膠棍,都沒能使他感到異常。
趙多是湘美食品有限公司設在南遠市分公司的總經理,湘美食品公司的老闆是他老婆齊美。齊美是個不折不扣的女強人,短短幾年,她便把一個食品公司做的很強大,產品遍銷幾個省。更重要的是,她有個高中同學現在已經坐上了當地副市長的位子。
齊美把趙多安排到南遠市出任分公司總經理,自己坐鎮工廠負責生產供應。表面上看來,齊美讓老公到市場銷售份額最大的南遠市出任總經理,是不放心外人管理,但少數知曉內情的人卻認為,齊美和那個副市長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把趙多派到南遠只是為了行事方便。
三十八歲的趙多原來是當地政府某部門幹部,正當年富力強之時,吃喝玩樂是他的強項,也難怪,老婆會賺錢,自己又是鐵飯碗,如果再不會玩樂,豈不是十分對不起老天爺的安排?
自從齊美提出讓自己幫助經營公司後,趙多也早想換換生活方式,便欣然同意。
趙多在政府部門工作的時候,相當多的企業老闆來找他辦過事。所以,他很懂人際關係裡面那套潛規則,知道用什麼方式最容易討人喜歡,讓對方心甘情願為自己效力。說起來,也無非就是吃喝玩樂後送個大紅包,只可惜很多做生意的人不懂這一套,有的人即使懂得,實際做起來卻拿捏不到火候。
吃喝玩樂是趙多最擅長的,反正一個人也是玩樂,跟客戶一起也是一樣的玩,卻成了他談業務時最有效的突破手段,趙多用起這一套來非常得心應手,
所以來南遠不久,湘美公司的產品便打進了最難進入的幾個大型連鎖商場,取得了很好的銷售業績。
因此,英俊瀟灑事業有成的他,很有資本在異性面前擺出成功男人的姿態,憑著口袋裡的鈔票,和那張刮的乾乾淨淨的國字臉,倒也很得女孩子的喜歡。加上他為人隨和,女員工都特別喜歡跟他嬉鬧,每天圍著他趙總長趙總短的,大有主動投懷送抱的架勢,美的他雲裡霧裡。
最近可真是好運當頭。趙多在跟人聊天時,無意中得到一條資訊:南遠的市郊工業區裡有眾多工廠,而這些工廠食堂需要大量的原料供應,現在供應商不多,選擇餘地較少,每年花費很大。趙多腦門一亮,發現了新的商機。
經過一段時間考察後,他馬上與老婆齊美聯繫,開始生產相關產品,至於蔬菜、禽魚肉蛋之類的採購,他聘請了一個當地人負責聯繫進貨。
不久之後,趙多參加了一家有幾千人的工廠食堂採購的招標活動。在此之前,他把對方負責招標活動的副總拉出來吃喝一番,塞了一個五萬塊的大紅包,又拉到全南遠最豪華的名流俱樂部去跳舞,專門安排一個模特美女陪那副總。
不出意料,這次招標也就成了走過場,趙多輕易的中了標。參與競標的另外一家大發貿易公司,原以為勝券在握,卻莫名其妙的看著大單落到了趙多的口袋。
看到趙多興高采烈的走出會議室,大發公司的老闆眼裡跟噴火一樣,牙齒磨的咯咯響,那架勢看起來,恨不得生生把趙多嚼碎。
不到三個月時間,附近工業區的十幾家工廠的食堂進貨統統被趙多包了下來。照此計算,每月的營業額增加近三百萬,這是分公司所有員工都始料不及的。每個人都幹勁十足,決心緊密團結在趙多周圍,爭取把獎金拿到手軟。
不料,這樣的日子快活沒多久,趙多竟然見鬼了。
那天,趙多從外面回來後,鄭重向辦公室人員宣佈,他剛剛搞定了一個大單,使公司的營業額每月至少可以增加五十萬,又可以給每個人加工資了。公司上下一片沸騰,辦公室的幾個女職員趁機起哄,鬧著讓他請客,那兩個男職員恰巧家中有事,趁著趙多心情不錯,不到下班時間便早早離去。
這正是趙多所希望的。根據他的經驗,一個男人通常在女人面前怎樣輕佻,女人都認為那是男人的本性,不會過多的怪罪,如果其他男人在場,趙多也就不便放肆。
公司的幾個女員工個個美女,這也是趙多出於業務需要,特意高薪招聘的,在他看來,漂亮的臉蛋就是生產力。通常有應酬的時候,趙多帶上幾個女孩前去請人吃頓飯,往往事情就辦妥了。
幾個女孩酒量雖然一般,但勸酒功夫個個一流,也算是趙多教導有方吧,不過今天她們把本事用在了老闆身上。
菜還沒上完,半斤酒下肚的趙多已經雙眼朦朧了,公司前臺那個叫阿琪的女孩,依仗平時很得趙多的喜歡,竟上來捏著他的鼻子灌了一杯。
趙多喜歡這種群女環繞、美酒在手的感覺,只有這樣的生活才配的上他現在的身份,更何況山高老婆遠,齊美幾個月也不會來南遠市一次,對他的所作所為一無所知。
吃完了飯,一夥人又去酒吧唱卡拉OK,趙多豪爽的叫了幾瓶軒尼詩,給美女們開洋葷。直到半夜十二點,才意猶未盡的散了場。趙多挨個送她們回家,從南送到北送完一圈,最後副駕駛座上只剩了前臺阿琪。
阿琪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近一米七的身高配著堪比模特的身材。她平時做事很有分寸,也許是今晚喝了不少的緣故,才敢捏著趙多的鼻子灌酒。現在,她在酒精的作用下,臉蛋發紅雙眼迷離,顯得格外迷人。趙多慢慢的開著車,不時扭頭色迷迷的去看阿琪。
阿琪雖然頭暈,但還是感覺到趙多的眼光從自己臉上滑到豐滿的胸部,又落到修長白皙的腿上。她平時對穩重成熟的趙多很有好感,所以並不討厭他這樣盯著自己,相反,這種被異性的目光肆無忌憚的侵略,竟然使她感到了一種莫名的衝動。
因此,當趙多有意無意的提出邀請她去自己家坐一下時,她稍稍考慮就答應了。雖然她從趙多的眼神中感覺到一種渴望,但這種從自己喜歡的異性身上發出的危險,卻刺激的她更加興奮。
趙多的家住在中新大廈B棟20A房。按照開發商的設計,中新大廈兩棟樓,A棟用來辦公,B棟作為商務公寓。由於中新大廈周邊生活配套設施較少,並不很適合居住,實際上由於這裡原先是刑場的原因,不少業主買來以後也很少自己居住,而是用來出租。但此處房價比遠離市中心的樓盤都便宜不少,加上位置優越,也有一些公司在B棟租了房間提供給員工做宿舍。偌大的一個社區,住在這裡的只有區區幾十戶人家。
趙多並不在意這裡環境詭異,畢竟也算是共產黨多年的幹部,他當然不迷信這裡的各種傳說,反而認為正因為住在這座紅色大樓裡,才使得他的生意紅紅火火。何況,住的地方離公司近,生活工作都便利。於是,他在B棟買下了這套房子,並把它變成了追逐異性大發雄威的主戰場。
阿琪走進房間時,就被豪華雅致的裝修和擺設驚呆在當場,半天沒緩過神來,進口木地板、紫檀木傢俱、真皮沙發以及各種名貴擺設,那台超薄液晶電視,阿琪在商場看到的價格是四萬七千元。
她的反應讓趙多非常滿意,他打開電視,從冰箱裡拿出幾罐青島啤酒,打開一罐遞給阿琪,自己也開了一罐,緊挨著她坐了下來。
超大的電視螢幕正在播放愛情劇場,一對男女背著客廳的父母,躲在廚房裡吻的昏天暗地,沉重的呼吸聲被音響放大,整個房間充滿了曖昧。
話題聊到了趙多的處境,他向阿琪訴說起自己的苦處來:自己在外面拉業務是如何的辛苦,一個人住這套房子是如何的寂寞,他一邊偷偷觀察阿琪的反應,阿琪只是默默的聽著,不時端起啤酒抿一小口。
就在他琢磨阿琪的想法時,阿琪忽然扭頭用近乎挑逗的眼神看著趙多,笑著說:像您這樣的條件,誰會相信你寂寞呢?如果你不怕被打擾了清靜,恐怕想陪你的女孩排隊等呢!
這句話讓趙多心裡有了底。他往阿琪身邊挪了一下,忽然抬起了左手,看似非常隨意的落了下來,正好圈住了阿琪的肩膀,微笑的逼視著她:“是嗎?那你陪我好不好?我可是經常做夢都夢到你哦!”
經驗告訴趙多,對待漂亮的女孩,就要擺出從容不迫的樣子說挑逗的話,他已經實驗多次,屢試不爽。
阿琪臉微微發紅,畢竟他是自己的老闆,而且是個很有魅力的成熟男人,對一個懷春的女孩來說,的確是一種欲罷不能的誘惑。但她知道對方畢竟有妻子,不可能給自己名分,如果毫不猶豫的一口答應,反而會使趙多看輕了自己。
她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低著頭,雙手撫弄著易開罐,嘴角卻露出一絲淺淺的微笑。被異性看中,無論是什麼身份,對一個女孩來講,都是件開心的事。
這樣的表情,獵豔無數的趙多豈能看不出她的想法?他此時要做的,就是趁熱打鐵,乘女方思維混沌之時,生米做成熟飯。
不等阿琪做出反應,趙多便猛然轉身,用身體把她壓在了沙發上,嘴巴霸道的覆蓋了阿琪漂亮可愛的嘴唇,強烈的男性氣息頓時讓阿琪大腦一片空白。
人跟所有的動物一樣,強勢的雄性總是格外得到雌性的迷戀。趙多有錢有地位,一句話可以決定一個員工的去留,在公司這個小圈子裡,他就是王者。中年男子所特有的成熟,讓阿琪暈眩了,她不知道自己該迎合還是要做出拒絕的架勢。
熱烈的吻了一分鐘左右,看到阿琪開始雙眼迷離,趙多騰出右手,從腰部伸進了她乳白色襯衣裡,貼著光滑的肚皮向胸罩裡面摸去,阿琪驚叫一聲渾身癱軟下來,很快就放棄了半推半就的抵抗。
對於男女關係,女人永遠是被動的,即使她十分渴求,也不願意把自己的想法袒露出來。深諳此道的趙多自然掌握進退的尺寸,他知道這時候自己近乎強硬的舉動,反而更能激發阿琪的需求,那雙緊閉的杏花眼表達了她的含義:我正在享受,你已經佔有我了!
二十分鐘後,趙多滿足的從阿琪身上爬了起來,阿琪的短裙仍然掀在肚皮上,癱軟在沙發上大口喘氣,顯然高潮的浪尖還沒有退去。趙多對男女這回事也是深有研究,這些讓女孩欲仙欲死的招數,可是他從十幾個女人身上實踐出來的經驗。
他對自己的表現非常滿意,根據他的經驗,如果和某個女孩的第一次能帶給她如此美妙的感覺,以後她必定會俯首稱臣,從此成為自己的忠實奴隸。他哼著小曲從進了沖涼房,準備沖洗一下身上剛剛折騰出來的汗,然後再享受一次這個漂亮的女人。
本來洗澡要十多分鐘的趙多,這次只用三分鐘不到,就沖完拿起毛巾開始擦身體,一邊想著等會兒再施展什麼招數。
正當他滿腦子在想著臥室那張舒適的大床上即將會上演的春宮圖景時,身後忽然發出一聲女人幽幽的歎氣的聲音。
趙多被這聲涼到五臟六腑的歎息嚇了一跳:阿琪什麼時候走進洗浴室來了?走路連聲音都沒有。
他猛的轉過身,想把自己的裸體突然展現給阿琪,看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不料,身後卻並沒有人。
怪事!剛才的歎息明明就在身後不到一米的地方,怎麼會沒有人呢?
難道是音響發出的聲音?他探出身子往客廳裡張望,阿琪已經整理好了衣服,正喝著啤酒,心不在焉的樣子看電視。他疑惑的搖了搖頭,明明沒有人,剛才那聲歎息卻又是那麼的清晰、真實。
趙多畢竟是上過大學的人,而且好歹也跟著唯物主義的共產黨幹了多年,再怎麼也不能信這一套。也許是鄰居家的電視發出的聲音吧,他安慰著自己。
剛放好毛巾,又隱隱有一陣低沉的哭泣聲又響了起來,像是從馬桶裡傳出,又像從天花上發出,整個洗浴間籠罩在低沉而淒慘的嗚咽中。
這次他聽清楚了,這絕不是電視的聲音,他剛剛親眼看到阿琪正在看一個美容節目,這樣的節目不可能會有哭聲。
他驚恐的推開浴室的窗戶,探頭往外看,希望能發現什麼東西,雖然窗外一片漆黑,在自己的視力範圍內,他還是沒看任何東西。而且,他也知道絕沒有可能會有女人沿著外牆爬到二十樓來哭。他確認了,哭聲根本不是來自窗外,而是發自洗浴室內。
趙多情不自禁“啊”的叫出了聲,心底驀的升騰起一股冰涼的寒意,強烈的恐懼使他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半年前發生的事像放電一樣在腦海裡閃過:難道是她!難道她至今陰魂不散?趙多汗毛都豎了起來。
趙多驚慌的跳了出來,緊閉上浴室的門,拉著阿琪進了臥室。
躺在床上,趙多再也定不下神來,總感覺到有個人就站在一邊,歎息的盯著自己。
他心神不寧的摟著阿琪,卻再也沒有心思去做那種事。剛剛嘗到甜頭的阿琪哪裡肯老實的躺著?她用一隻溫軟的小手曖昧的撫摩著趙多。
在阿琪的挑逗下,趙多很快有了反應。心神的轉移,使他越來越覺得剛才那只是幻覺,洗手間裡怎麼可能有哭聲呢?
他忽然靈機一動,跟阿琪說:“剛才出了那麼多汗,你也去沖個涼吧!”阿琪“噢”的答應了一聲,穿上拖鞋走了出去。
趙多忐忑不安的豎起了耳朵,等待阿琪從浴室裡發出的尖叫聲。讓她去沖涼的目的,就是想證實浴室裡到底是不是真有那種聲音。
不料,除了嘩嘩的流水聲,趙多沒有聽到任何動靜。
一會兒,阿琪披了條浴巾走了出來,看到趙多正納悶的盯著她,臉上不禁有點發燙,看來自己現在這副“出水芙蓉”的樣子把他迷住了。
趙多忽然問:“你剛才在洗手間有沒有聽到什麼動靜?”
阿琪調皮的說:“有什麼動靜啊?是不是你躲在門外偷看了?要不就是鬧鬼了?不過有你在,我什麼也不怕。”
趙多歎了口氣,心想:心裡有鬼就見鬼,真是所言不虛。
他一把扯下了阿琪身上的浴巾,一個餓虎撲羊,把阿琪按在了那張大席夢思上。[奇書網·手機電子書-wWw.QiSuu.cOm]
正文 二、陳瑤
半年前,趙多剛到南遠市不久,前去大眾商場聯繫產品擺放事宜,認識了一個叫陳瑤的漂亮女孩,是商場採購部經理。
因為那時剛下海沒多久,趙多心裡沒底,出手也非常大方,甩手就是兩萬塊塞了過去。陳瑤從來沒有遇到這麼豪爽的客戶,自然也就盡心幫忙。
出身機關部門的趙多不但一表人才,而且對人寬厚體貼,既有生意人的精明,又比一般商人多了一些超凡氣質,經過幾次接觸,陳瑤暗暗對他產生了好感。
陳瑤其實是個很自立的女性,否則也不會年紀輕輕便坐上採購部經理的位子。自從認識趙多後,工作空閒時,她便常常陷入發呆的狀態,不斷在心裡問自己:我是不是愛上這個男人了?她忍不住反復拿趙多與自己的男朋友作比較。
她的男友是市第二人民醫院的外科醫生,名叫黃通,雖然才三十來歲,卻憑藉過硬的醫術,在醫院裡贏得了“外科第一刀”的美譽,他對內外科兼有研究,聽說是醫院重點培養的好苗子,現在是醫院裡無人不曉的主任醫師。
按理說黃通也算是很有成就和前途的男人了,但由於沉迷於醫術研究,他有些沉默寡言,對見慣了商業場合的陳瑤來說,黃通簡直就是木訥。
人比人該死,貨比貨該扔。陳瑤就這樣離開了黃通,就像扔掉了一件不合眼緣的貨物,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為了趙多才這麼做,畢竟她與趙多暫時僅僅是客戶關係而已。
與趙多交往更深一些後,兩人經常一起吃頓飯什麼的。趙多告訴她,他老婆性格潑辣能幹,不過卻與自己沒有什麼共同語言,生活的並不幸福,他很想離婚。跟陳瑤在一起,才使他覺得快樂。
有時候明知是謊言,陷入旋渦的人卻把它當成甘露,感覺到心清氣爽。
從此以後,陳瑤默默的改變了自己的性格,獨立自強的個性掩藏到了心底,每次在趙多面前,總是溫順的樣子。
趙多不是木頭,早就知道了她的心意,當然是喜不自禁。
女追男,隔層紙,更何況趙多本來就不是君子之流,自然樂意享受自動送上門的漂亮女孩,兩個人很快如膠似漆,陳瑤也搬到了趙多的住處。
遭受如此打擊的黃通,多次痛哭流涕的哀求陳瑤,希望她能回心轉意。當時陳瑤正沉浸在與趙多對未來的美好暢想中,怎可能還會有一絲心動?
沒過多久,由於貪圖歡樂,不注意採取安全措施,陳瑤便中標了。
陳瑤骨子裡還是十分保守,覺得既然遇到了心儀的男人,而且又為他懷了孕,於是婉轉的向趙多提出,讓他儘快辦理離婚手續,給自己一個名分。
趙多的一切,包括金錢和權力,都是齊美給的,如果離了婚,自己就會一無所有。他已經不是年輕衝動的小夥子,當然不可能答應,只是勸陳瑤不要著急,先把孩子打掉,結婚的事再從長計議。
剛與黃通分手沒多久,就要去打胎,陳瑤哪裡拉的下面子?而且這是她和深愛的男人的結晶,她堅定的想把孩子生下來。
她對趙多更加溫柔,想以行動來感動趙多,同時也加緊了催促的力度,而且死活不同意打胎。
當時的趙多畢竟是第一次出軌,背著老婆做出這種事,多次搪塞不過後,他開始覺得陳瑤是在利用懷孕來脅迫自己。跟齊美離婚是不可能的,讓陳瑤離開更不可能,陳瑤的威脅讓他只想遠遠的逃開。
可逃避是不現實的,陳瑤像是一塊膏藥,緊緊的貼住了自己。趙多萬般無奈,只好暗暗計畫如何弄掉陳瑤肚子裡的孩子。
終於,他從網上搜索墜胎方法時,想到了一個辦法。
這天,趙多特意去市場上買來了烏雞和藥材,回來親手燉了一鍋湯,先給自己盛出了一碗,然後把暗地裡買來的米非司酮放了鍋裡,這是他在網上查到的墮胎藥。
陳瑤下班回家後,趙多從廚房端出兩碗雞湯,把有藥的一碗放在了陳瑤面前,不明就裡的陳瑤見趙多對自己這麼體貼,不疑有他,很幸福的把湯喝了下去。濃濃的中藥味掩蓋了米非司酮的異味,很快在陳瑤的胃裡起了作用。
飯後,肚子裡傳來的絞痛讓陳瑤大腦幾乎停止了運轉,血水從下身流了出來。
慌張的跑到洗手間坐在馬桶上,她聽到血從下身滴落水中的聲音,很快馬桶裡一片血紅。
聽到她在洗手間呻吟的聲音,趙多假裝關心的樣子幾次推開洗手間的門,都被陳瑤趕了出來。最後一次開門的時候,陳瑤正呆呆的坐在地上,潔白的地磚上有個“恨”字,是蘸著血寫的!
也許是藥量太少,兩顆藥溶化到一鍋湯中,一碗裡的含量並不足以產生足夠效果,陳瑤並沒有流產,她只是流了一些血,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陳瑤也一直很平靜,好象沒有對趙多產生任何懷疑的樣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對他順服、周到,每天下班回來勤快的做好飯菜,等趙多回來享用。
但趙多心裡並不輕鬆,儘快他已經向陳瑤解釋,說這次意外可能是中藥的作用,但一想起那個讓他觸目驚心的“恨”字,他就感覺陳瑤已經發覺了什麼。
所以,陳瑤的不動聲色,反而使他越發不安,他感覺在陳瑤平靜的背後,也許正隱藏著令他恐怖的陰謀。
也許,她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在飯菜裡放毒藥,讓自己為狠毒的手段付出代價,或者如果不能在一起,會與自己同歸於盡。
經過幾天的思想鬥爭,趙多再也忍受不了等待的折磨。他甚至冒出了一個讓自己不寒而慄的念頭:殺掉陳瑤!只有她死,自己才會平安無事。可是,他又實在下不了手,殺人償命,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況且,這個女人對自己確實一往情深。
眼看著陳瑤的肚子一天天鼓了起來,逼著趙多下了最後的決心。無毒不丈夫,區區一個女人的脅迫,很可能讓他變成一文不名的窮光蛋,對養尊處優慣了的趙多來說,這比死還難受。
殺死陳瑤的念頭,像魔咒一樣在大腦裡揮之不去,趕走了僅存的一絲理智。他需要一個萬全之策,使自己不會惹禍上身。
陳瑤每天下班回家,都喜歡靜坐一會兒喝杯牛奶,然後洗澡。開始趙多想在這裡面做文章:在牛奶裡下大量安眠藥,製造自殺的痕跡。但很快他覺得這樣不妥,因為如果有人無緣無故的自殺,警方肯定會調查自殺原因,到時萬一回答不慎,很容易便漏出蛛絲馬跡。
趙多終於想出了好辦法。
下午快四點鐘時,趙多打了個電話給陳瑤的弟弟陳勇,說自己下班順路買菜回去,讓他晚上來自己家吃飯,倆人喝一杯。
他提前回到了家中,等到陳瑤下班時,趙多拿了個杯,然後當著她的面開了瓶牛奶給她倒了一杯,他這樣做的原因是,他怕陳瑤上次喝完雞湯差點兒流產後,會對自己不信任,如果自己再拿已經倒好的牛奶,說不定會引起她的懷疑。
所以,他當著陳瑤的面打開了著瓶牛奶。其實他在陳瑤回家之前,就已經把碾碎的兩片安眠藥放進了瓷杯裡,用水溶化後,再把水蒸發掉,這樣,藥就緊緊的貼在了杯底。趙多故意把杯子倒過來使勁甩了一下,似乎是把杯子裡的水甩出來,其實是做給陳瑤看,告訴她杯子裡什麼都沒有。
果然,他的舉動沒有引起陳瑤懷疑。這段時間以來,趙多每次拿給她的食物,陳瑤都不怎麼吃,總是拒絕趙多的好意,也怕影響兩個人的關係,既然這次趙多當著自己的面這樣做,她也就放心的接了過來,她卻沒想到,死神已經漸漸的走近了。
喝完了奶,她習慣的放了一浴缸水,脫衣躺了進去。她撫摩著已經隆起的小腹,想到裡面是她和愛人的結晶,忍不住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現在,她感覺似乎特別疲勞,卻根本不知道那是安眠藥的作用,只是頭腦暈沉沉的,很想睡一覺。
趙多緊張的等了十分鐘,估摸著藥效已經發作,他輕輕的敲響了浴室的門,沒有動靜,他擰開了門,看到陳瑤正赤身裸體的躺在浴缸裡,已經沉睡過去。
看著那張漂亮的臉蛋,和無數次給自己帶來歡樂的誘人胴體,他再一次猶豫了。
方案實施之後,他就是貨真價實的殺人犯了,就算這輩子都不會有人知道,自己也會永遠生活在愧疚之中的引用中。況且,自己有什麼資格剝奪別人的生命呢?就在他要打消想法,把陳瑤抱到床上時,又看到了陳瑤那已經有些鼓起的肚皮。趙多一咬牙,猛然轉回身去,顫抖著擰開了煤氣開關,然後隨手閉上門走出了浴室。
稍微定了一下神,他下了樓,開著停在社區外面的車去了附近的商場。之所以沒把車開進社區,是因為崗亭的停車系統裡會顯示出入記錄。在商場門口,他彎腰撿了幾張其他顧客丟棄的小票,仔細看了一下,留下了大概一個小時前列印出的一張,他走進商場,按照那張小票上的字樣買了同樣的物品。
快到家時,趙多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跳了出來,他想像著兩種可能,一種是陳瑤已經煤氣中毒變成了一具屍體,一種是她沒有中毒,安眠藥的藥效過後,自己從浴室裡走了出來。不管哪種可能,都是他不敢也不願意看到的。
果然,陳勇已經在他家門口等著了。趙多趕忙收起思緒,熱情的打招呼:陳勇來了,怎麼不進去呢?你姐姐還沒回來嗎?陳勇說我敲了半天門,也沒人開門,大概我姐還沒回來吧。趙多嘴裡說:咦?這就奇怪了,明明她讓我打電話叫你來吃飯,怎麼自己不早回來呢?
趙多把手裡的小票和一袋東西遞給陳勇,說:“我剛下班就去買了這些東西,你看看合不合你口味。”說著從口袋裡掏出鑰匙來開門。
陳勇低頭看了一下,說:“無所謂,咱們還要什麼菜,有酒就行了,呵呵……”
趙多似乎已經進入了自己導演的這場戲的角色,不停思索如何才能“順理成章”的發現陳瑤的屍體。他邊倒水邊對陳勇說:“你去洗個手吧,我們先喝著,不等你姐了。”陳勇說我正想解手呢,說著匆忙起身向洗手間走去,全然沒有注意到趙多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陳勇剛推開門,就“啊”的一聲驚呼,連忙又把門用力帶上。
趙多裝作關切的問:“怎麼了?”
陳勇臉紅脖子粗,結結巴巴的說:“我我……我姐在洗澡。”
說著,他羞慚的快步溜到了客廳,去開電視機,藉以掩飾自己的緊張,顯然看到姐姐的裸體讓他非常不安。
趙多知道,既然陳瑤現在還在浴缸裡,那麼她應該是一具屍體了!儘管他也非常恐懼,卻還是忍不住為陳勇的樣子感到暗暗好笑。他裝模作樣的走到浴室前,敲了敲門說:“你快點洗啊,陳勇已經來了,等著吃飯呢!”
浴室裡沒有人回答,趙多臉色凝重起來,回頭說:怎麼有點不對勁?陳勇也疑惑的向這邊看,剛才姐姐好象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他剛才緊張之下用那麼大的力氣關門,就算睡著也被吵醒了。
不過,他怕再看到姐姐的身體,不好意思的對趙多說:“那你快進去看看呀,剛才我怎麼好象聞到有煤氣味呢?”
趙多推開門,一股煤氣味撲鼻而來。
後面的事情不難想像,救護車把陳瑤拉到了市二人民醫院,緊急搶救後,遺憾的宣佈無力回天。鑒定結果為煤氣中毒身亡,主治醫師也就是陳瑤的前男友黃通,直接出具了死亡證明。
陳勇除了悲傷外,並未產生任何懷疑,他和趙多一起進的家門,也親眼看到過趙多買的物品和小票,而且姐姐的屍體是他首先發現的,一切有什麼好懷疑的呢?
趙多給了陳勇二十萬,說是彌補陳瑤生前對自己的好,他不能讓她走的不放心。對於趙多的慷慨,陳勇感激不已,把趙多當恩人一樣看待。後來,他還來過幾次探望趙多。
隨著時間的推移,趙多漸漸平靜下來,甚至他也逐漸開始覺得,陳瑤確實是死於煤氣洩漏,與自己沒有什麼關係,他已經不再感到內疚和惶恐,甚至還認為自己對陳瑤後事的處理非常大方得體。
不料事情過去了半年多了,現在卻鬧起了鬼。
難道,死去的陳瑤終於知道了自己的真實死因,現在索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