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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紅言 - 迷糊小甜心【單】

[現代]紅言 - 迷糊小甜心【單】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哇例!
怎麼就給她這個超級膽小鬼遇上黑道大追殺
還好死不死地救回一個帥到不行的堂主
因為偏遠山區沒有別的醫院
老爸又不在家
只好勉強讓他窩在「愛愛動物醫院」療傷囉
沒想到兩人相看兩不厭
不小心就親親、抱抱玩上了床
嘻……好甜蜜唷!
就在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幸福當頭
他那尊貴的老媽竟然現身
不但把他帶走還說什麼他早已有未婚妻
這死流氓!竟敢欺騙她的感情?!
嗚……她不甘心,一定得給他點顏色才行!

【出版日期】 2002年11月01日

【出版社名稱】 禾揚

【書系及編號】 水叮噹 T247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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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呼——呼——

  狂猛的山風一陣接著一陣迎面吹來,差點把池香織和那台早被機車行老闆宣告進入癌症末期的「小噗噗」連人帶車地刮走。

  「這是啥怪天氣啊!早上大太陽,晚上說變天就變天,更要命的是,這條山路路燈不是沒頭就是故障,整條路看起來超陰森恐怖的……」

  池香織加快油門,就差沒把機車手把扭到變形,終於爬上一段斜坡。

  她偷瞄了一下手錶,哎唷她的爸呀!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五十五分,再過五分鐘就是七月半鬼門開的時間……真是恐怖到了極點啊!

  一想到這,膽子只有小拇指這麼一點點的池香織,頭皮頓時整個發麻起來。

  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御本尊、耶穌基督還有阿拉真主……她什麼神都信,她知道他們一定會保護她不被「髒東西」纏身的。

  哼!這全都要怪她那個臭老爸——池真和,房子哪裡不買,就愛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烏龜不上岸的偏僻郊外,說什麼環境幽雅、空氣清新,享受大自然……半年前居然逕自買下郊區一間樓中樓式別墅。

  其實,住在偏遠郊區她是不反對,環境也果真幽雅寧靜,附近居民和鄰居更是熱忱樸實的可愛,不過,唯一的缺點就是——

  晚上回家時,整條道路烏漆抹黑又冷咻咻,連個鬼影……啊!不是不是!是連個人影也沒有……

  就像現在,平時就沒啥車子經過的山路,在夜裡顯得更加冷清、可怕。

  「嗚……都是那個討厭的臭老爸,居然為了爬山、撿石頭就不管自己的寶貝女兒,登山的山友一通電話約了就走,完全忘記要開車載我的事……嗚嗚嗚……我好可憐喔!」

  「咻!」地一聲,又是一陣強風撲來,差點把戴在池香織頭上過大的安全帽吹翻,讓她覺得自己更加悲慘。

  「啊!太好了……快到家囉!快到家囉!我可愛的『小噗噗』大爺,你可要再撐著點!千萬別在這個時候耍脾氣熄火呀!」

  遠遠的,池香織從山腰迴旋處看到父親在二樓陽臺特製的超大愛心形狀看板,正閃著像彩虹一樣讓人眼花撩亂的炫麗燈光。

  「愛愛動物醫院」,沒錯,這就是她家!

  不過,因為連著幾天下雨,「動物」兩個字的燈炮被雨水淋濕而導致故障,沒有辦法點亮,遠看便成了「愛愛醫院」。

  想當然爾,把動物醫院開在這麼偏遠的地方,根本不可能有啥生意,父親曾笑著說完全只是為了興趣,為的是完成十年前因病去世的母親的夢想。

  沒生意對池香織來說也是件好事,反正祖父在市區遺留一棟五層樓的大廈,他們父女兩人依靠房租收入便足以過活,動物醫院有沒有進帳倒無所謂,她也樂意圖個優閒,在大二暑假期間從事喜歡的風景寫生。

  砰!砰!砰!後方突然響起幾聲如鞭炮聲的巨響,害得池香纖的機車差點「撇輪」,幸好她反應不算太慢,及時把機車龍頭抓住。

  「哎呀!哪個小鬼頭啊!過年還沒到就亂放炮!想嚇死人喔!」

  池香織反射地回頭觀看,一輛白色跑車疾速從後面駛來,四個比探照燈還大的車燈直對著她的屁股猛閃,不但瘋狂猛按喇叭,而且還一直逼近她,彷彿要把她逼到山邊停下。

  「喂!你神經病呀!這路又不是你家開的,狂飆個什麼勁啊!」

  白色跑車把池香織逼靠山邊後,「咻!」地一聲就加速開走,她氣得想追上前去破口大罵,但是,膽子只有一丁點大的她,四肢卻不由自主地發軟發抖,怎麼也不敢行動。

  算了!這種瘋人還是不要去招惹的好,就祝他快樂上黃泉好了!

  「砰!」

  什麼聲音呀?這聲音好像……好像那個……

  後頭一輛天窗打開的黑色轎車以同樣速度追上來,站著一個戴著面具的男子。

  呃、不會吧?他手上拿的不會是槍吧……剛剛發出的那聲「砰」……

  就在池香織猜想的當頭,面具男將長槍上鏜,對準前面的白色跑車開始猛烈射擊。

  真要命!她居然目擊了槍殺事件?

  連著幾槍,白色跑車右後車輪被射擊到,車子失去平衡,打滑旋個大圈撞上山壁,車頭整個凹陷變形。

  「哈哈哈!賴智也,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你好好安息吧!」

  拿槍的面具男仰頭狂笑,然後瞄準車子油箱開槍,白色跑車瞬間爆燃成一團火球。

  這時,黑色轎車的前座車門打開,走下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高壯男子,他仰頭一陣傲笑,接著拿出一顆手榴彈。

  由於火光隨著山風搖動,光線閃爍不停,讓池香織無法看清西裝男的長相,就在他以牙齒咬扯手榴彈的鎖環時,她瞥見他右齒上方一顆金牙所閃現出來的狠毒利光。

  「賴智也,乖乖去找閻羅王報到吧!」西裝男子將手榴彈丟進起火的車內,幾秒之後,車子整個爆開,零件飛散各地。

  「啊!」隨著車子劇烈的爆炸聲,池香織嚇得跟著大叫出來。

  「誰?」西裝男聽見尖叫聲,一個回身,剛好看到呆在機車上的池香織,他搶過面具男手上的長槍,準備向她開槍。

  糟糕!兇手發現她了……

  池香織看到西裝男冷笑時金牙閃出的狠光,像被使咒變成石頭一樣,手腳僵硬地忘了該趕緊逃命。

  「笨蛋啊妳!快把機車騎走。」一個穿著紅色皮衣的男子突然跳上池香織的換車後座,大力敲了她的腦袋一下。

  「啊!你是誰呀?」池香織嚇破膽地胡亂大叫。

  賴智也沒理會池香織的驚叫,直接控制機車龍頭,以長腳做為支撐,把機車旋轉掉頭,全力加速向前,以蛇行方式躲過長槍攻擊。

  「啊!我還不想死啊……我還沒談過戀愛,還沒結婚生子,還沒嘗過什麼叫做高潮天堂……還沒完成出版畫冊的理想,還不能死啊……」

  耳邊穿過呼嘯的風聲,還有連發的駭人槍擊,池香織懼怕地想捂住耳朵,無奈雙手被皮衣男緊壓在機車把手上,根本無法動彈。

  「閉嘴!吵死了!」騎了一段山路,賴智也發現山邊有條反方向上山的叉路,一個回轉,疾速往叉路騎去,然後熄火,連人帶車倒進草叢。

  「救命啊……不要強暴我呀!我可不想第一次發生在草叢裡……會有蚊子咬,屁股會磨破,我不要……」池香織驚慌地大叫,掄起拳頭使出吃奶的力氣捶打壓在她身上的皮衣男。

  她是白癡呀!什麼時候了,誰會想到強暴這回事?而且沒常識又沒知識,她難道不知道越是反抗,越會激起對方的征服慾望嗎?

  「不要再動了!」智也抓住她兩手手腕,壓過她的頭頂,兩腿則緊扣住她慌亂踹踢的雙腳。

  「大爺求求你,不要強暴我……我好幾天沒洗澡了,很臭很髒,身上有頭蝨有跳蚤,還有可怕的傳染病,上次學校抽血檢驗報告出來是愛滋病的帶原者,你不想得AIDS就放過我……」為了保住童貞及性命,池香織胡亂掰扯一堆。

  「閉嘴!不要出聲。」賴智也一個大掌撲來,幾乎把池香織整張小臉蓋住,僅留眼睛和他對視,她以銳利的目光制止她的掙扎。

  這男的手好大好熱,還有著淡淡的煙草味道,融合成一種介於叛逆男孩及成熟男人的特殊麝香……

  去!她腦袋被嚇瘋了呀?她現在被這名陌生男子要脅,就要被強暴了,居然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還有其他心思去讚賞他……

  此時,尾隨而來的黑色轎車,直覺以為機車騎向山下市區方向,正疾速追去。

  「媽的,我就不信擺脫個了你們這兩個豬頭,哼!還是被我甩掉了吧!」賴智也得意地嗤笑。

  「嗚……嗚……」啊!她快要窒息了。池香織難過地不停扭動。

  賴智也這才發覺池香織面色蒼白的異狀,連忙放開緊捂住她嘴巴的大手。

  「呼……哈……」池香織連拍胸脯,大口急喘著。「你……你想把我悶死啊?我快不能呼吸了,你知不知道?」

  「誰教妳一直亂叫,被他們發現,我們只有死路一條。」賴智也不想理會池香織的咕噥,把機車抬出草叢,帥氣地跨上車,然後催轉手把發動,但機車完全不給面子地,怎麼也發動不起來。

  「我的『小噗噗』要用踩的才可以發動。」池香織拍拍黏在身上的雜草,跟著跑了過去。

  「真是麻煩!這種老爺車該丟了吧!」抹掉額頭刷下的三條黑線,賴智也繼續擺著瀟灑的姿態,把機車立起,然後俐落地一踩,車子立即發動。

  「哇!你好厲害喔!才踩一下就發動了,我每次都要踩好久好久……」池香織眼睛倏地瞠大,驚叫出聲。「啊——」

  「妳又在鬼叫什麼?」賴智也皺緊了眉,煩躁地塞住耳朵斜睨著她。

  「你……你的手受傷了,流了好多血……」賴智也的手肘被子彈擦過,傷口緩緩流出鮮血,將機車手把沾得到處是血跡。

  「我當然知道,妳不要再大呼小叫了。」賴智也看一下自己的傷勢,一派無所謂的模樣,其實正緊咬著牙,強忍巨痛。

  「先用這個止血……」池香織急忙拿下脖子上的絲巾,用力纏結在他的傷口上方。

  賴智也沒有說話,靜靜看著池香織為他包紮,忽然之間,他對她生起一種近乎安心、足以信賴的感覺……

  怪了!除了父母他向來不曾信任過任何人,就連跟隨多年的手下他都存有戒心,更何況是初次會面的陌生人……

  「這只是暫時止血,我看還是到醫院請醫生縫合傷口比較妥當。」池香織鑽過他的肩下,坐上機車前座,示意要載他到山下的醫院就診。

  她突如其來的動作讓他愣了一下,在確定向來敏感的第六感沒有任何危險警告時,才有所回應。

  「我剛才看到前面山上有間醫院,就去那間吧!」她一個弱女子應該不會對他有所威脅,再說他的體力因為緊急逃脫,急需休息補充,就暫時相信她好了……

  「山上只有一家醫院,那是我家……」他聽到這兒,更放心地軟癱在她的背上。

  「妳家是開醫院的,那更好。」他閉上眼睛,緩緩調合精神。

  「可是……」池香織轉過頭,惶惑地望著他。

  「別可是了,把車子騎上去。」賴智也規律地呼吸,以氣功調節虛弱的體力。

  「山下市區有間更大的綜合醫院……」聽見他微弱的呼喘,她以為他快要虛脫死去。

  「兇手就在市區,妳想讓我去送死啊!」禁不住火爆的脾氣,賴智也噴出怒火。

  「不是的,我……」被他一吼,她整個人嚇到僵住。

  「怎麼?我都敢信任妳了,妳還懷疑我會侵犯妳不成?放心,我賴智也很挑嘴的,對大餅臉、直筒腰,尤其是『火柴棒』身材的女人沒『性趣』!」賴智也不耐地冷嗤一聲。

  「真的要去我家的醫院?」池香織偷瞄了下照後鏡,剛好看到他額頭上蹦跳的青筋。

  「對!我沒有非到五星級大醫院不可的怪癖!」去!這女的怎麼這麼囉唆?

  池香織見他又將發火,急忙說:「好好好……我騎上去就是了。」

  「那就快,還在那裡慢吞吞什麼?」

  「因為……機車熄火了,要下車重新再踩……」

  「哇咧!」
第二章

  「這就是我家。」

  跨下機車,池香織這才發覺皮衣男有一百八十公分以上的身高,而她勉強只到達他的肩膀。

  他的肩膀好寬好大……她走在後頭,感覺前方的燈光都被他巨大的身影擋住,投射的頎長影子則完全覆蓋住她。

  「這間醫院看板看起來很大,裡面怎麼小不拉嘰的?就一個看診桌、一個手術臺和一排藥櫃,其他什麼都沒有?」賴智也逕自走進診所,坐上醫生專用的旋轉沙發,左右打量著內部裝設。

  「我家只是私人的小型醫院而已……」池香織站在門口驚怯地扯著衣角,樣子反例像是外人。

  「快,幫我把臉上的泥沙弄掉,擦上破皮藥水,我可不想讓我俊美的臉留下疤痕。」賴智也照著看診桌上的鏡子,看到右臉臉頰有三條像被老虎爪子抓傷的痕跡時,額頭的青筋像閃電一樣又爆跳出來。

  「好……我去拿水和毛巾過來。」耳膜被他的暴躁口氣刺痛一下,池香織趕忙衝進浴室。

  「消炎藥放在哪裡?」賴智也站了起來,走過展示各式奇形怪狀石頭的玻璃櫃子,閒散地看了看裡頭的怪石,再走到旁邊的藥櫃。

  「我家沒有你可以吃的消炎藥……」池香織像做賊的小偷一樣慢慢地探出頭顱。

  「妳家不是醫院嗎?怎麼連個消炎藥都沒有?」拿起藥罐,賴智也閱讀瓶身貼附的成分說明,越看越不對勁。

  「我家是醫院沒錯?但是是動物醫院……」拿出臉盆和毛巾,看到他眼睛爆紅的血絲,池香織當場嚇愣原地。

  「什麼?『動物醫院』?外頭的看板不是……」賴智也食指指向外面,一臉不耐。

  「外頭的看板因為淋雨壞了……」她像突然中風一樣,兩隻手失去控制地一直發抖,灑出臉盆裡的水。

  「哇咧!妳怎麼不早說!」難怪牆上掛滿阿貓阿狗的海報跟照片,他一開始就該發現的!

  「你一直對我大吼大叫,我哪敢說……」怕把地板弄濕,她急忙把臉盆放到桌上。

 「這……」算了!是他執意要來她家醫院的,不能怪她。賴智也咬住抽搐的下唇,壓下怒火。

  「其實動物用的消炎藥成分跟人類一樣,只是劑量不同,你可以試試看,應該也有效……」池香織拿出動物注射用的消炎藥劑。

  「妳神經喔!我才不要,我又不是畜生。」賴智也倒回旋轉沙發,把玩著茶几上的兩顆乳白色鵝卵石。

  「你怎麼可以罵小貓小狗,牠們不是畜生,是動物,可愛的動物。」池香織氣鼓著臉頰,扠起腰指正。

  「家裡總有『人類』用的急救箱吧!去把它拿來。」賴智也自然地指使著池香織。

  「喔,我去拿。」她被他天生的霸氣壓到了底,順服地拿出急救箱。

  「媽的,那兩個狗雜碎居然引爆我的跑車,害我在跳車的時候被炸開的玻璃碎片劃到臉。」賴智也放下石頭,勾勾手指要池香織過來幫他擦拭臉上的泥沙。「去他的ABCD!讓我抓到准在他們臉上大劃三個大叉叉,額頭劃個『王』字,再加個『八』字鬍,醜一輩子!」

  「你臉上只是輕微的劃傷,很快就會好的,手肘的擦傷出血反而比較嚴重。把皮衣脫下來,我幫你上藥。」

  「小心點!」傷口一被拉扯,痛得他頭皮直發麻。

  「碰到你的傷口了嗎?對不起……」池香織把長袖襯衫剪開,察看傷口。

  「不是,是要妳小心不要弄皺我的『GUCCI』皮衣。」賴智也噘了下嘴,死愛面子地嘴硬起來。

  幫他擦拭臉上的傷痕,池香織近看著他,赫然發現他的五官不只端正有型,而且精緻俊美——

  「妳在看什麼?」他眉頭抽了一下,總覺得她快看透他臉上的毛細孔,彆扭極了。

  「你的眉毛好濃好長,兩眼形狀狹長,很像外國人的五官,不過,你的眼神太銳利,會教人不由得害怕起來。幸好你的鼻子直挺秀氣,嘴巴也微微上翹,柔化了霸氣。」池香織像在觀賞一尊精美雕像,仔細評賞每個部位。

  「妳怎麼講得我好像長得很恐怖的樣子。」賴智也冷睨著池香織。

  「是有點恐怖……」就像現在,她又被他眸子射出的冷光嚇到……

  「有種再給我說一次。」知道她膽小怕死,賴智也故意瞇起眼睛,以發狠的表情逗她。

  「我不是說長相,是你給人的感覺……」池香織兩隻腳像在打架一樣,抖得互相撞在一起。

  呵!這女的真是膽小得要命,尤其她害怕的樣子,好笑極了!

  賴智也直盯著池香織瞧,突地發覺她有一對可愛的兔牙,眼睛圓大,臉龐白皙而自然透出粉嫩的腮紅,看起來像極一隻小白兔。

  哈!一隻膽小愛發抖的小白兔……

  「我要塗上消毒藥水,會很刺很痛,你要忍著點喔……」池香織小心地為他擦上消毒藥水,待消毒藥水殺菌完成,她再幫他塗上藥膏。「包紮好了,傷口儘量不要碰水,這幾天最好不要做運動或是提重物,以免傷口撕裂。」

  「妳是學護理的?」

  「不是,我讀的是『美工設計科系』。」池香織把急救箱放回原位。

  「那妳怎麼會懂這些護理知識?」賴智也蹺起兩郎腿,悠哉地晃著。

  「這是常識啊!」池香織認真地回答。

  刷地一聲,賴智也額頭降下一片黑霧,在心底暗罵自己豬頭,居然把自己推進自掘墳墓的難堪當中——

  「房間在哪?我好累,想睡一下。」

  「什麼?你今天要睡在這裡!」一道巨雷恰恰好打中池香織。

  「廢話,都半夜一點多了,我當然就睡這裡,不然還要我下山去找旅館呀!」賴智也打開冰箱,拿出飲料就喝,儼然把這裡當成是自己的家。

  「我……我爸爸、媽媽還有三個體型高大的哥哥就快要回來了,你不能待在這裡……」池香織本來想以嚴厲的口氣警告,沒想到反而結巴的厲害。

  「少唬爛我。」賴智也用手指懲罰性地戳戳池香織的腦袋。

  「我看到桌上只有妳和父親的合照,很明顯家裡只有你們兩個,而且妳父親還留下一張字條說要去爬山,兩個星期後才會回來,所以現在妳家只剩下妳一個人。」

  糟糕!被他發現了……

  香織垮下嘴巴,眼睜睜看著賴智也像個無賴似地在家裡走動,一下轉玩父親的鋼筆,一下走近父親收藏石頭的櫃子,拿出石頭在空中丟弄把玩。

  「我就暫時睡妳父親的房間,兩個星期後,風聲一過,你父親也剛好回來,我就會離開。」

  一個優美的拋物線,賴智也準確地把飲料空瓶丟進垃圾桶。

  「你要在這裡住兩個星期?!我們不認識耶……」這男的怎麼這個樣子?真的要賴在她家?

  「妳叫什麼名字?」賴智也瀟灑地轉身,用食指點住她的眉心。

  「我叫池香織。」

  「我叫賴智也。」他帥氣地甩動紅褐色頭髮,邪裡邪氣的笑著說:「這樣我們不就認識了?」

  「這……」這哪算是認識?她想反駁但不敢開口。

  「好了,就這樣,我要睡了,不要吵我。」賴智也看見走道盡頭有間掛有「玩石」門飾的房門,不用猜也知道是她父親的房間,直接開門就走進去。

  「這世界上怎麼有這麼惡霸又厚臉皮的人?」對了!趁現在趕快報警!

  確定賴智也走進房間,池香織連忙拿起話筒,撥下警局號碼。

  就在她按下最後一個按鍵時,背後伸來一隻長手,把電話切斷。

  池香織被籠罩在上方的巨大黑影嚇到軟腳。「啊!你是鬼啊?走路怎麼都沒有聲音……」

  「別想偷偷報警,告訴妳,我和黑道、白道都有很深的仇恨,要是暴露了行蹤,黑道的人一定會找上門來,到時要是他們認為妳是我的人,知道我的秘密,嘿嘿!妳想他們會怎麼對妳?」賴智也故意勾起陰冷的奸笑嚇唬池香織。

  「我不會打電話報警的……你不要害我呀!」

  池香織腦子立即蹦出被黑道兄弟強姦逼供,先奸後殺,再奸再殺的淒慘畫面,手一發軟,電話就這麼掉了下來。

  賴智也及時接住掉下的話筒。「千萬不要讓其他人知道我在這裡的事情,免得走漏風聲,到時妳會有什麼樣的下場,我可不敢保證。」

  「你……你被黑道追殺是你的事,為什麼要把我拖下水?」忍不住驚嚇,池香織霎時噴出眼淚。

  哇咧!他賴智也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女人的眼淚,只要女人哭,他的心情就會發酸、發苦般的難受。

  「喂!哭什麼哭?我沒有要拖妳下水的意思,只是事情現在演變成這個樣子,我住在這裡雖然是為了躲避風聲,但是主要也是怕黑道的人會對妳不利,我在可以保護妳。」嘔……他怎麼會說出這麼噁心的話?

  「保護我?」他強健高大的體格及散發的靈敏聰穎,真的讓她有無比的安全感,但是,畢竟他還是個陌生人,她怎麼可以輕易的就相信他?

  「怎麼?不相信我的能力?拜託,我可是空手道和射擊的頂尖高手,還練過搏擊、劍術跟氣功,那些混混三腳貓的功夫根本不是我的對手。」以為她懷疑他的能力,他開始耍玩隨身攜帶的瑞土刀給她看。

  「他們為什麼要追殺你?」池香織看得眼花撩亂。

  「原因我還在分析。」賴智也不想多做沒必要的解釋,口氣淡淡地帶過。

  他行事一向隱密,絕對不會在固定時間出現在固定的地方,而且還不斷更換座車以防其他幫派兄弟跟蹤,這回更是刻意選擇夜間回到山區自宅別墅的地下室射擊場練習,如此謹嚴小心,竟然還是暴露了行蹤,被殺手盯哨狙擊,直教他百思不得其解。

  知道今天他會回別墅的人只有他的父母還有兩名手下——何文太及楚順……跟隨他身邊有五年之久的他們會背叛他嗎?

  或是其他幫派早已盯哨他許久,乘勢追殺?會是哪個幫派?「天宇堂」、「東慶幫」還是「西口幫」?

  這時,門鈴陡地作響,嚇得池香織魂飛魄散,緊抓住賴智也的手臂,躲在他的背後,抖得連他也跟著晃動。「啊!該不會是兇手吧……」

  賴智也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妳怎麼怕死怕成這個樣子?兇手不會這麼快就折上山來,他們以為我中彈,傷勢嚴重,一定會到醫院急救,所以現在應該正在市區各家醫院追尋我的下落。」

  這時,鐵門被輕輕敲響,傳來一個男性的叫喚。

  「香織,我是林正勝,方便開個門嗎?」

  「啊!原來是管區警察林大哥!」聽見熟人的聲音,池香織緊繃的神經總算放鬆下來,搶先打開大門。

  「香織,這麼晚了還沒睡啊?我看到妳家燈光亮著,所以就按了電鈴,沒有打擾到妳吧?」林正勝推推鼻樑上厚重的眼鏡,羞澀地抓了抓頭。

  呵!很明顯這個傻不隆咚的阿呆喜歡她!看到林正勝耳根紅熱的樸拙反應,賴智也不禁在心裡竊笑。

  「沒有,週末我都很晚睡的。林大哥這麼晚了還要巡邏真是辛苦,要不要進來喝杯茶?」池香織做了個邀請的動作。

  「謝謝,不了。」林正勝揮揮手,盈著笑意的方臉露出惋惜表情。「剛才山腰地方發生槍擊事件,有個人被焚屍在車子裡,現在警局人員正在調查並且全面巡視,沒辦法久留。」

  有人被焚屍在車子裡?池香織回頭望向賴智也一眼,兩人眼神同時迸出問號。

  不對!他在車子爆炸之前就緊急跳了出來,那被焚燒在車子裡的人會是誰?賴智也搓著下顎回想。

  「焚屍喔……好恐怖喔!」想起方才的經過,池香織還餘悸猶存。

  「夜晚記得關好門窗,我會加強這裡的巡邏,如果有發現任何可疑的人物,立即通知我,我會馬上趕來的。」林正勝認真地拿著警棍說。

  「嗯,我會的,謝謝您,林大哥。」池香織報以感謝的微笑。

  「咦?這位是……」林正勝瞇瞇眼,這才看見坐在客廳沙發上的賴智也。

  「他是……」池香織咬著手指,不知道怎麼說明兩人的關係。

  「偶素香織的表哥。」賴智也刻意抓亂頭髮,壓低聲音,用臺灣國語回應,不想暴露身分。

  「喔!原來是妳的表哥啊!我還以為是妳的男朋友咧!」呼!還好不是……林正勝尷尬地摸摸鼻子。

  「不是,不是,林大哥你誤會了。」他像是她男朋友?這個聯想著實震了香織一下。

  「喔!我知道了,池伯伯和我爸爸還有其他登山社的山友遠行,怕妳一個人在家不安全,所以請妳表哥來陪妳,是吧?」

  「嗯。」池香織乾笑幾聲,順著林正勝的猜想點頭。

  「喂!香織,電視遙控器放在哪裡?」看著林正勝滿是深情地凝視池香織,賴智也心裡突然生起一股不爽。

 「在電視櫃第一個抽屜,我拿給你。」賴智也慍怒的口氣儼然成了命令,池香織急忙把遙控器拿給他。

  「呃……」林正勝獨自站在門口,踏了踏腳,顯然十分尷尬。「我和同事得繼續巡邏了,有什麼狀況,記得趕緊打電話到警局。」

  「謝謝林大哥,我會的。」池香織走回玄關,揮手目送林正勝坐上警車。

  「喂!人都走了還杵在門口做什麼?等著螞蟻來搬呀!」賴智也大剌剌地橫躺在沙發上,還把一腳掛在椅背上。「喂!我肚子餓了,去煮個宵夜來吃吃。」

  「要我煮東西?」池香織驚愕地指著自己。

  「對,快去!」賴智也不耐地拍拍桌子,其實他並不想對她發脾氣,只是無法忍受她慢吞吞的反應。

  「好啦。」池香織像隻受驚的老鼠,咻!地一聲溜進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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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她居然被一個不認識的男人欺壓得死死的,什麼也不敢反抗,還得聽從他的指示服侍他?

  拜託!她再怎麼說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該感激報恩才對啊!怎麼反過來欺負她,還惡霸地進駐她家,在她家作威作福,把她當女傭使喚?

  「好過分!看准了我膽子小,就這樣欺負我……」

  就在池香織犯著嘀咕的時候,背後忽然逼來一股熱燙的體溫,差點又嚇破她的小膽。

  「妳在煮什麼東西?」在客廳等的有點不耐煩的賴智也走進廚房。

  「我看冰箱裡有排骨、香腸、紅蘿蔔、青椒、玉米、花椰菜跟香菇,想說煮個『什錦粥』比較方便快速……」他是鬼啊?走路怎麼都沒聲音?

  「這是人吃的嗎?」賴智也拿起長柄調羹,撈了撈粥裡的配枓。

  「你不覺得配料很豐富嗎?有紅有綠,還有黃色,多鮮豔呀!我還多加了一罐牛肉高湯唷!」哼!他那是什麼表情?她還以為他會很感動呢!

  「小姐,排骨跟紅蘿蔔是可以一起熬粥,但是加進香腸跟青椒就太扯了吧?這些食物的味道混在一起很怪,妳還加花椰菜和香菇……」

  賴智也趕緊把鍋蓋蓋起來,免得越看越想吐。

  「是你硬叫我煮的,我本來就不會料理,這麼用心煮了一鍋粥,還被你嫌……」池香織的眼眶立刻盈出兩泡眼淚。

  看到兩泡滾滾淚水,賴智也不禁垂下肩頭,怒氣跟著半壓下來。「妳不會煮飯,那平常都吃什麼?」

  「都是爸爸在煮,不然就是到山下的便利商店買微波便當,有的時候鄰居會給我們自己做的醬菜或是料理……」池香織像是倍受虐待的小媳婦一樣,縮到牆角委屈地拉扯衣角。

  「難怪妳會這麼瘦,除了大餅臉之外,前也沒凸後也沒翹,跟根竹竿一樣。」賴智也瞇長眼睛,上下瞟著池香織,心底莫名泛起一絲憐惜。

  「幹嘛這樣看我?」池香織下意識以雙手護在自己的胸前。

  「喂!妳想到哪裡去了?我賴智也是個正人君子,餓歸餓,絕對不會『飢不擇食』!」打開冰箱,他尋找可以煮食的東西。

  「什麼『賴智也』,我看你改名叫『賴皮』還是『賴無賴』、『賴痞子』還比較適合……」她知道他在笑她平板沒肉,根本沒有身材可言。

  「妳在那裡嘟嘟囔囔什麼?還不快來幫忙洗菜。」把冰箱裡的東西全部拿了出來,賴智也開始在腦子裡搭配菜色。

  「好,馬上來。」不敵他強大的惡勢力,池香織隨即站到梳理台前。

  「妳身高多少?我都一直看到妳的頭皮。」他故意從她上方揶揄她。

  「一百六十公分。是你自己長得太高,我看你也都只是看到兩個黑黑的鼻孔而已。」池香織低垂下頭,以蚊子才聽得到的音量囁嚅。

  「矮了我將近二十五公分,難怪……」賴智也再以睥睨的眼神向下瞄她時,瞳孔瞬間放大——

  哇!他在心裡大叫一聲,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景象……

  由他的高度及角度,他可以清楚看見她V領領口裡的粉紅色半罩胸衣,托高集中的乳溝、圓潤優美的乳型,細白嫩滑的胸脯像布丁一樣左右輕晃,著實刺激他的視覺感官——

  想不到她看起來雖瘦,胸部倒挺豐滿的,接近C罩杯的分量!

  真是的,他剛才居然眼睛脫窗,沒注意到……

 「這些菜都要洗嗎?」池香織打開保鮮袋,把排骨、青椒、香腸等食物拿出來。

  「洗菜妳總會吧!」哎呀!差點被她發現他對她想入非非,快流出「豬哥口水」的模樣,幸好他裝酷有一套,收斂得快、自製力又夠。

  「當然會呀!爸爸做菜的時候都是我在旁邊幫忙洗菜的。」她卷起衣袖,得意地比著勝利的手勢。

  「嗯。」賴智也拿起菜刀,俐落地把她洗好的青椒切成細片。

  「哇!你切菜的功夫好厲害,把青椒切得好像一朵朵小花,好『卡哇伊』喔!你一定常在家裡做飯對不對?」池香織像是看到特技表演似的,驚奇地直拍著手。

  「拜託,我這只是『牛刀小試』,讓妳瞧瞧什麼叫作『霹靂絕技』!」賴智也再拿起高麗菜,以超快的速度切成細絲。

  「哇!你好像料理冠軍裡的特級廚師,刀法又准又快,把高麗菜切得好漂亮喔!」她拉著他猛跳,全然把他當成偶像崇拜。

  「好了,叫夠了也拍夠了,可以好好洗菜了吧!」把高麗菜絲放進清洗籃裡,他幫她將水龍頭水量開至最大。

  怎知,因力道太強,他竟把水龍頭開關手把連帶出水口拔起,水柱對著她噴灑過去——

  「啊!水噴到我了啦……」池香織趕緊閃開,但是,腰間還是被水柱噴濕一片。

  「妳家這是什麼怪水龍頭啊!才扳一下就全部拉了起來。」賴智也把開關手把往出水口壓下,水立即停止。

  「這是特別設置的,有的時候動物太多,主人急著要美容清洗,就可以連接梳理台的熱水。」池香織拉起裙角擰乾腰間濕掉的部位,沒注意到裙襬越卷越高,幾乎卷到大腿上方,露出內褲的一角。

  哇塞!她穿的是印有草莓圖案的粉紅內褲,和內衣是一套的……賴智也艱澀地吞了口口水,心跳猛地加速──

  「好了,幸好衣服沒有全濕。」扭乾裙子之後,池香織繼續沖洗高麗菜。

  她的洋裝因為半濕而呈現半透明的狀態,隱約印現出神秘三角地帶的迷人粉紅……

  天啊!真是要命!居然讓他看到這種教人噴鼻血的春光……賴智也下腹竄起一陣騷熱,下體接著開始腫脹——

  「衣服都濕了,我看妳還是去換掉吧!」下體突地一個直立,嚇得他連忙夾緊雙腿,端起一臉嚴酷,死也不讓她發覺他的興奮反應。

  「等一下就要洗澡,到時候再換就好了,我現在圍上圍裙,就不會再弄濕了。」池香織天真的笑笑,圍上圍裙。

  原本他以為她圍上圍裙便可以隔絕他內心的綺想,然而事與願違,他紛亂的理智竟然開始幻想她圍裙底下的赤裸身體……

  「你怎麼了?表情怎麼怪怪的?」池香織歪著頭好奇地看著賴智也忽紅忽綠、皺成一團的表情。

  「還有沒有別件圍裙?快拿給我,我可不想弄髒身上的名牌襯衫跟褲子。」他得趕快轉移她的注意力。

  「還有一件,我拿給你。」池香織踮起腳尖,從上方的收藏櫃會出備用的圍裙給他。

  這麼一個踮腳,伸手的動作,完全將她曼妙的身形拉展開來,尤其是背脊連接著腰臀的圓翹曲線,讓賴智也的血液又再往下衝去——

  「玉米濃湯就由妳來煮,先把水燒滾,加入玉米醬罐頭攪勻,再放進高麗菜和紅蘿萄絲,還有切丁的雞肉,最後打個蛋花就可以了。」賴智也急忙穿上圍裙,擋住腫大到快要撐爆牛仔褲的下體。

  「好,這個我會。」池香織站到火爐前方,開火燒煮開水。

  深呼吸幾口氣,降下發熱的體溫之後,賴智也將熬煮「什錦粥」的快鍋搬至一旁,放上炒菜鍋,開火加熱。

  「你現在要煮什麼?」池香織挨身過去,好奇地問。

  「把排骨裹上麵粉油炸,然後做成糖醋排骨。」待鍋子加熱到一定程度,他慢慢倒入葵花油。

  「排骨要用炸的啊?油會亂噴好恐怖耶……怕怕!」她抓住他的手臂,惶恐地躲到他身後。

  她的胸乳貼在他的手臂上,柔軟溫熱的觸感不斷挑逗他的意識……

  「連這個妳也怕!哎呀!走開,不要一直抓著我的手。」他真怕自己失去控制侵犯了她,趕緊拉開她的手。

  呃!怪了,他是怎麼了?拉開她的手後他卻生起空虛的感覺,矛盾地又希望她能貼近他……

  「我曾經被熱油噴到,手背起了個大水咆,痛了好幾天,以後就再也不敢炒菜或油炸東西了。」看到他把沾好麵衣的排骨放進油鍋,她還是害怕地躲到他的背後。

  「妳真是超級膽小鬼,什麼都怕,難道要這樣一輩子躲在別人背後嗎?真是受不了妳!」他冷嗤一聲,殊不知她的膽怯無形中已經激發出他的保護慾望。

  「我也不想這麼膽小啊!可是天生就是這樣,我也沒辦法呀!嘿嘿!你大人有大量,就請多擔待一點……」她晃著他的手臂,嘻皮笑臉地混過。

  「好了!排骨炸好了,妳可以走開了吧!」他彆扭地再用手肘頂開好。

  被推到一邊,香織恰好跳到煮滾的開水前面,她趕緊倒進玉米醬罐頭,由於用力過猛,玉米醬整坨掉進鍋裡,濺起一圈水花。「哎呀!水噴起來了!怕怕……」

  「妳怎麼這麼愛叫?從剛才就一直大驚小怪叫個不停,真是吵死人了!」陡然,他的腦海浮現她在床上吟叫的畫面……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她縮起脖子,以為他又要戳她的腦袋。

  「妳……」天哪!她無辜怯弱的樣子,真是讓他好想把她緊抱入懷,細心疼惜……

  「好啦!我會儘量克制,對不起嘛!」她拉起他的衣角撒嬌。

  她那晶瑩水亮的大眼,紅嘟嘟的小嘴,還有粉嫩可愛的臉龐……讓他真恨不得變成野獸,一口把她吃下

  「去!走開!別對我拉拉扯扯的,趕快把高麗菜和紅蘿蔔絲放進去煮。」他故意狠狠甩開她的小手。

  「是。」她一個口令一個動作。

  不一會兒,他將所有洗切好的食物熱炒成菜,一一盛上餐盤。

  「哇!好佩服你唷!隨便幾下就做出這麼多道菜,每一道聞起來都好香,看起來也好好吃的樣子。」池香織圍著餐桌直轉,不停嗅著每一盤菜。

  「哼!這對我來說只是小兒科。」賴智也得意地挑起一眉,這些家常小菜他看過女傭做過一次,便全部記得。

  「沒想到香腸切片炒青椒會這麼香,還有,原來番茄炒蛋的做法這麼簡單,這個蒜苗芥藍炒得錄綠油油的,光看就好想大吃一口喔!」池香織忍不住偷吃一口芥藍,猛比著大拇指喊「歐伊夕」。

  「拜託!這些小菜的做法很簡單,看看食譜就會了。」他順手拿起放在微波爐上的食譜,敲敲她的頭。

  「我當然也看過食譜啊!可是就是煮不好,爸爸說我將來一定得找個會料理的老公才行,不然准會餓死……」

  倏地,她睇見他微愕的表情,回想剛才所說的話,腦袋轟地一聲整個爆紅,連忙捂住嘴巴。「啊!我說這話沒有別的意思,你不要誤會……」

  好丟臉……她這麼說好像在暗示他是她的理想人選似的……

  「我才沒這麼無聊,想到哪裡去了。」她臉頰紅通通的樣子還真是越看越可愛,他瀟灑地把手交疊在胸前,玩味地瞵著她羞慚的紅顏。

  一時,沉靜的氣氛飄蕩起一抹奇異的情愫——

  「嗯,把菜端到客廳餐桌上。」賴智也乾咳一聲,旋即打破沉默。

  「哎呀!糟了!忘記煮飯了。」

  賴智也頓了頓,看向放置在一旁的快鍋。「對了,妳不是有煮一鍋粥,就吃這鍋粥好了。」

  「可是,你不是說這鍋粥的味道很奇怪?」池香織打開蓋子,聞到衝鼻的怪味,差點吐了出來。

  「妳都煮了,就勉強吃吧!」賴智也盛了一碗粥,大大扒了一口,當黏稠的液體滑過舌頭味蕾的瞬間,他的五官抽動了一下,不過還是咬著牙一口嚥下五味雜陳的食物——

  「怎麼樣?能吃嗎?味道……」池香織看他忍著怪味大口吃下的樣子,心頭居然盈起一絲絲莫名的甜蜜。

  「妳還在看什麼?妳肚子不是也餓了?要吃就快吃!」幹嘛笑得這麼怪異?賴智也冷酷地拍了下桌子,感覺肚子裡溢出超強胃酸,抵抗著侵入的異物。

  「喔……」池香織嚇得抖了一下,然後安靜地為自己盛粥。

  「妳吃菜就好。」賴智也擋下她盛粥的動作,同時暗地壓抑想吐的衝動,趁味蕾還沒感應出真正的味道,賣命地一直猛嚥下肚。

  「我想吃吃看自己煮的粥究竟是什麼味道……」不是說味道很怪?他怎麼一直吃個不停?

  「我說,妳吃菜就好!」他指示她坐下,然後把快鍋搬到自己面前,像在比賽大胃王冠軍一樣,狂吃猛吃。

  「喔……」池香織只好乖乖坐下吃菜。

  「以後不要把這幾樣食物丟在一起煮。」

  以後……他在說什麼?他們會有什麼「以後」?賴智也腦筋抽了一下,覺得自己語詞怪異極了。

  「你真的把這鍋粥全部都吃完了……」她是該「佩服」他?還是「感激」他?

  「是我叫妳煮的,我就負責把它吃完。」他舔舔嘴角做出一派灑脫模樣,隨即吃塊糖醋排骨把怪味壓過。

  這是什麼感覺?香織直覺心頭泛起一種酸酸的甘甜,在體內不斷發酵。

  「去把電視打開,轉到二十四小時的即時新聞台。」她怎麼像個花癡一樣看著他?真是彆扭極了!賴智也故意吼叫一聲,想要把她嚇跑。

  池香織走到客廳,把電視打開。

  新聞主播在報導政局情勢之後,接著播報社會各地時事。

  「……昨天深夜時刻,北市郊區驚傳槍擊及車禍火燒事件,被焚毀的是一輛白色的法拉利跑車,駕駛被悶燒致死,身形焦黑彎曲無法辨視,警方查知死者身分為現年二十五歲,『聖弘企業』董事——賴岳之子;也是幫派『聖弘堂』副堂主——賴智也……」

  「咦?照片上的人不就是你嗎?」池香織轉頭看了一下賴智也。

  「……因附近居民表示曾經多次聽見不明槍響,再因死者身分特殊推斷,警方不排除極有可能是黑道幫派尋仇事件,整件案子現在正深入調查當中,目前已將死者遺體送至法檢部門做進一步的身分比對……」

  「奇怪?那具焦屍會是誰?」

  賴智也搓著下巴沉思一會兒,大膽說出猜測。「狙擊我的殺手一共有兩個人,可能其中一個被同伴殺了滅口……」

  「黑道的人都這麼心狠手辣嗎?好可怕喔……」池香織猛地縮了一下,又像猴子一樣掛上他的手臂。

  「走開,不要老抓著我。」賴智也翻翻白眼,使勁地甩開她。

  「人家要抓著你才有安全感嘛!」她整個人緊偎著他,就差沒把兩隻腳勾在他的腰間。

  「妳……」天啊!她軟綿綿、熱呼呼的身體正貼著他……他快受不了了……

  正當他衝動地抓住她的肩膀,準備將她壓至沙發上狂吻時,看見她一臉的純真,慾火霎時熄滅泰半——

  「你不打個電話回家報平安嗎?你的父母現在可能正擔心地四處找你。」池香織瞅著賴智也,眨眨靈活的大眼。

  對!他的腦子在想些什麼?他現在應該趕緊和親人取得聯絡通報平安才是,怎麼一直想侵犯她……

  怔忡了下,他旋即將腦中的綺想抹去。「妳這裡有沒有電腦網路?」

  「有啊!在我的房間,你要做什麼?」

  「走,上去。」不理她的疑問,也不等她的帶領,他逕自走上旋轉樓梯。

  在多方考量和安全顧慮之下,他決定以電子郵件告知父母他現在的安危。

  「等一下……我的房間……」池香織死命加快兩隻小短腿的速度追上,但仍被賴智也搶先一步打開房間。

  這就是女孩子的房閒!打開房門的剎那,一陣淡淡的花香撲鼻而來,他忍不住貪戀地深吸品味。

  「哼!女孩子就是女孩子,總是愛在房間擺滿布偶,尤其是『Hello Kitty』的東西。」賴智也搖搖頭,回想之前到過的女孩房間,全都是如出一轍的粉嫩夢幻裝潢。

  「總是?」池香織的耳朵注意到了這兩個字。「你說的好像常到女孩子房間一樣!」說完,地感覺心頭揪痛了下,隱隱泛著一股酸苦。

  「堂口兄弟這麼多,把女孩子帶去不方便,家裡又一堆女傭會閒言閒語,到賓館又怕會被偷拍,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到女孩子家裡。」被淡雅的花香迷醉,賴智也一時之間不設防地脫口而出。

  「最好的解決方法?解決什麼?」她歪著頭,張著圓大的眼睛凝望他。

  當然是解決生理上的需求啊!阿呆!智也以不屑外加不耐的眼神回應她。

  「到底是什麼啊?」她輕輕勾起他的小指,小心地問著。

  「煩!不要碰我!」如果能,他真想把她推到外太空,免得在他面前惹他心煩……心搔……還有心癢……

  這時,池香織想到因來不及折疊而攤放成堆的內衣褲。「啊!不要看床上……」

  不說還好,池香織一叫出聲,賴智也反射性地看向床鋪,目光恰好落在成堆的內衣褲上,眸子霎時亮出一道異光。

  「轉過去,轉過去,不要看啦!」一陣手忙腳亂,池香織死命將內衣褲塞進抽屜裡面。

  「反正妳的內衣褲都是學生型的,即保守又樸素,根本沒啥好看。」賴智也瞟開眼神,以「眼不見為淨」的方式轉移注意力。

  他喜歡大紅大黑的性感內衣,或是充滿野性美的豹紋、蛇皮,對這種學生內衣不可能產生「性趣」……

  是嗎?那腿間蠢蠢欲動的反應又該做何解釋?賴智也一屁股坐在電腦椅上,疊起兩腿,硬是壓下直立而起的衝動。

  「你要傳E-mail給誰啊?」關上幾乎快要擠爆的衣櫥,池香織輕步跳了過去。

  「我現在心情很煩,不希望有人打擾。」其實他不是煩,而是倍受「折磨」——看得到卻吃不到的痛苦折磨。

  她被他回頭射來的兩道冷光逼退一步。「喔……那我去洗澡了。」她落寞地再退一步,最後退進浴室。

  不知怎麼地,池香織那句帶著極度失望和無奈的話語,化成一陣又一陣的低沉音波,開始回蕩在他耳裡。

  「去!我幹嘛去在意她……」賴智也對自己反常的行為發出嗤笑,捏捏鼻樑集中注意力後,才打開電腦。

  為了防範行跡被察覺,他刻意上網下載一家名牌手錶的圖樣,以廣告手法編寫成一篇宣傳簡介——

  2000千禧年跨越2001新世紀——SHOCK之新款手錶——SHOCK-1107還未正式上市,市面已有仿冒品出現,本公司已派遣專人嚴查內部人員及可能涉案的仿冒廠商,持以此文警告,消費者請認明正牌標誌,切勿上當受騙。

  完成後,他按下傳送鍵,郵件即刻傳入他父親私人的電子信箱。

  嗯,他相信以自己的英文名字「SHOCK」再加上十一月七日的出生日期,父親便可知道傳送郵件的就是他本人,目前一切安好無恙。

  廣告文案中還刻意寫明「嚴查內部人員」字句,父親應該瞭解他的暗示,謹防手下及其它幫派乘機突擊,注意自身安全。

  「呵呵,接下來這兩個星期就算是給自己放個假好了!」郵件傳送完成,賴智也關閉電腦,愉悅地吹起口哨。

  這段時間,他暫且先按兵不動,改由暗處觀察內部人員及各大幫派的反應、動向,等著幕後主謀自動浮現出來。

  再者,他可以「名正言順」的「暫時消失」,延緩接管「聖弘企業」及「聖弘堂」的重責大任,還有被強迫決定的「終身大事」,好好享受沒有壓力的輕鬆生活。

  哈!這就叫作「因禍得福」,真是太好囉!

  正當他雙手交疊在頸部,向後慵懶地躺靠在椅背上時,眼角餘光剛好瞄到後頭閃過的一道黑影。

  「嘿!妳在後面偷偷摸摸的做什麼?」他大吼一聲,轉過頭去。

  「哎呀!不要回頭!」池香織喊叫的同時,松脫到腰間的浴巾全然掉了下來,她嚇得急忙蹲到床邊。

  MY GOD!他看到了她的裸體!賴智也雙眼霎時大睜,瞳孔像是快速連拍的相機一樣,不斷閃著驚豔的亮光。

  「想不到妳居然這麼有本錢!身材還滿像樣的!」賴智也挑高一眉,裝作一派神色自若的模樣,刻意以輕蔑的口吻調侃她,殊不知自己眼中早就盈滿讚賞。

  胸前兩只白嫩的椒乳,尖挺而極富彈性,點綴上兩朵粉紅嬌嫩的花蕾,看來更是誘人可口……

  順著曼妙曲線而下的是纖瘦的細腰,好似不盈一握,一個使力便會折毀,教人好生疼惜,再來是豐滿修長的大腿和圓翹的臀部,兩腿之間的性感及頂端的三角地帶更教他心魂迷亂。

  才短短不到一秒的瞬間,他腦中的記憶體儲存的竟然全是她曼妙的身材和身影,怎麼也揮之不去……

  「轉過去,不要看啦!」池香織整個人縮低著,僅伸長一隻細長的藕白手臂,勾著落在地上的浴巾。

  「拜託!誰要看妳!」賴智也冷嗤一聲,以煩躁的口氣掩藏窘狀。「妳到底哪根筋不對?天氣這麼冷,洗完澡不穿衣服只圍著一條浴巾出來,妳當妳是神力女超人,不會著涼感冒啊!」

  他在擔心她會著涼感冒?

  「人家剛才急著收床上的內衣褲,忘記把換洗衣物拿進浴室了嘛……」池香織慢慢探出頭來,露出的骨碌大眼正好和他的對上,臉頰羞的更加紅熱。

  「我真是服了妳了!我從沒看過像妳這麼笨的女孩子,膽小的要命又愛亂叫,不會煮菜就算了,還這麼迷糊,簡直是生活白癡,以後要是沒人在身邊照顧妳,看妳怎麼辦……」罵到這裡,賴智也舌頭突地僵住——

  去!啥時他變成了愛說教的老師,居然關心起她的「未來」了?這干他屁事啊!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再罵我了嘛……」池香織貶眨水亮的大眼睛,覺得自己被罵得莫名其妙。

  「我不管妳了,我要到樓下去睡覺。」起身拍拍屁股走出房間,閃掉其名竄升在兩入之間的尷尬氣氛。

  池香織被他突來的火氣嚇傻了眼,怎麼也不瞭解他反復無常的情緒和行為。
第四章

  「什麼聲音呀?乒乒乓乓的吵死人了!」

  還在睡夢中的智也,突地被東西掉落的聲音吵醒,走出房門正好看到香織正蹲在地上收拾散落的油彩及畫筆。

  「啊!對不起,吵到你了。」香織低著頭繼續把油彩放回盒子裡。

  「才早上八點,妳帶這些東西要去哪裡?」智也伸著懶腰打著哈欠,擠出眼淚的同時正好瞄到她蹲下時不小心露出來的櫻桃花樣內褲,驚喜地倒抽一口氣——怎麼一大清早就有這麼猛的視覺刺激?

  「我是要去……」香織抬起頭,兩個眼睛正巧對視到他腿間微微脹起的物體……「啊!你怎麼沒穿衣服?」

  「不要再鬼叫了!沒看過男人的裸體啊!大驚小怪,我回房間穿上內褲可以了吧?」

  幸好沒有整個勃起,不然被她發現他的淫念,臉可就丟大了……智也故作鎮定地走回房間穿上內褲。

  「人家是沒看過……」那就是男性的生理象徵啊?看起來好大好粗,好恐怖……香織猛拍胸口,好怕心臟就這樣從嘴巴裡跳出來。

  「喂!我昨天把衣服和褲子丟進洗衣機洗了,就先借妳爸爸的衣服穿囉!」智也從房間裡面叫喊。

  「他的衣服跟褲子你可以穿嗎?」香織放下畫具走向父親房間,怯怯地把頭探了進去。

  「我不穿樣式太過樸素的衣服,所以就把這件毛衣剪開,多加一些變化。」他隨性地在毛衣下襬用剪刀剪出開口,再將一邊袖子裁至袖籠圈處,高領裁開了一角下拉成荷葉狀,然後在裁開的洞口依序用大型別針裝飾,徹底改變了整件衣服的風味。

  「我喜歡這種輕鬆休閒的打扮,最討厭穿西裝打領帶,不過我那個思想古板的老爸總覺得這樣沒有威嚴,上不了企業負責人的抬面,更沒辦法信服堂口兄弟,一直不許我穿……」

  他的聲音在喉頭哽住。去!他跟她提家裡的事情做什麼?

  智也因自己無端鬆懈的心防而嚇了一跳,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對她完全沒了戒備,自然而然地就說出私事?

  「而且什麼?」怎麼說到一半就不說了?香織瞠大杏眼呆望著他。

  「對了,妳拿著畫具要去哪裡?」智也以嚴峻的質問口氣硬是轉移她的疑問。

  「我看今天天氣這麼好,所以想去後山寫生畫畫。」香織的注意力輕易就被轉移了。

  「寫生?妳會畫畫?」智也瞇著狹長的雙眼,故意以鄙夷的眼光瞄她。

  「畫畫是我的興趣,我高中的時候可是連續三年得到美術繪圖比賽的冠軍呢!」說到繪圖,香織可就充滿了自信。

  嗯,看她戴頂毛呢淑女帽,穿上菱形格背心,俏麗感十足的荷葉邊牛仔裙,再搭配酒紅色休閒鞋,拿著一箱畫具,看來的確極富文學藝術氣息。

  「我也要去後山。」她甜美的笑顏映進他的眼底,惹得他的心頭一陣騷癢。

  仔細看,他這才發覺她的大餅臉其實還挺可愛的,圓圓的臉,圓圓的眼,就連鼻子也是小小圓圓的,最誘人的是嬰兒般的臉頰,水嫩水嫩又滑不溜丟的樣子,讓他好想大咬一口。

  「好啊!我再帶你到爸爸後山的果園,那裡可以采很多很多柳橙喔!」香織背起畫具的同時,自然地也牽起了他的手。

  像果凍一樣的滑潤觸感以及掌心的溫熱,侵入他的神經,撩撥起一種酥酥麻麻的微妙悸動。

  「好,走。」他以淺笑回應,大手自然地也反握住她的。

  這可是他第一次主動握別人的手……怎麼會這樣?其實真正的原因他自己也不大清楚,就是喜歡上和她碰觸的感覺,捨不得放開。

  爬過一段以土石堆砌而成的小斜坡,再穿過一條滿是野生花樹的小徑,智也和香織兩人終於來到後山,在一棵百年松樹前停下。

  「今天的太陽和風都好大,我們就選在這棵大樹下畫畫好了,這裡的視野很好,也可以遮陽避風。」香織開始立起畫架。

  「想不到後山還有這麼大片的草原。」

  放眼望去,蔚藍晴朗的天空連接著一片碧綠的草原,山風吹過草皮,形成一波波如海浪般的波濤,繽紛多彩的小花飛舞而起,如此美麗的景象,讓智也的心情愉悅起來,忍不住閉上眼睛,貪婪地深吸幾口清新的空氣。

  「對啊!我常來這裡寫生畫畫,上回以這裡風景畫的油畫作品,還得到藝術雜誌第一名的大賞喔!」香織邊固定畫布邊興奮地說。

  「瞧妳說的得意的咧!」智也雖以揶揄口吻回應,其實心裡也為她的成就高興。

  這時,一陣山風吹來,險些把畫架吹走。香織一手急忙壓住帽子,一手立住畫架。

  呼地一聲,又是一陣強風刮來,香織整件裙子頓時被吹翻了開來,大腿和內褲全部曝光,嚇得她一陣手忙腳亂,趕緊壓下裙子。

  哈!又賺到了!智也彎身把被吹倒的畫架立穩時,視線正好對上她的裙底,由下住上觀看的角度讓他有著不同以往的視覺刺激。

  「啊!我的帽子……」香織兩手只顧著壓緊裙子,頭上的帽子竟被風吹上了天。

  智也長臂一伸,剛好接住飛旋在半空中的帽子。

  急忙追趕帽子的香織,一時無法煞車地就這麼硬生生撞上智也的胸膛。

  「小心……」在不及防備的撞擊下,智也和香織一同滾落山坡。

  天旋地轉間,天空及草地混成詭異的漩渦,讓兩人的腦子一團混亂,最後終於在一處較為平緩的草原上停了下來。

  「怕怕……好恐怖喔!」香織猛拍著胸口,和智也對視的瞬間,神情閃現一道驚愕。「啊!你的傷有沒有怎麼樣?」她急忙檢視他的傷口,確定傷口沒有裂開,這才松了口氣。

  「我沒事。」她第一個關心的是他的傷勢……

  「哎呀!你身上都是草。」她幫他拍掉身上的雜草。

  「還好妳的白色背心沒弄髒。」他的大手溫柔地撫過她的頭頂,輕輕拍掉上面的一片花瓣。

  這句話像是一陣短而強的電流,疾速竄進香織心裡,她想起剛才滾落山坡時,他一直緊抱著她,以身體保護她,不讓她受傷……

  「對不起……」香織回過神,這才發覺自己居然一直坐在智也的身上,連忙想離開。

  智也一個輕拉,將香織拉躺進他的懷裡,雙臂緊緊圈著她。「沒關係,妳就這樣躺在我的身上,免得把衣服弄髒。」

  「什麼?躺在你身上……」有人在底下當肉墊是不錯啦!可是……這樣的姿勢會不會太曖昧了點……

  不管香織因尷尬而扭動的反應,智也仍緊擁著她,仰望天空輕吁了一聲。「真希望能一直過著這麼愜意優閒的生活,不必每天研讀財經分析,管理堂口的瑣事。」

  「你的生活好像過得很不快樂。」她聽出他吁聲中的苦澀。

  「只是不能從事自己喜歡的事,覺得很無奈而已。」智也的聲音變得乾澀。

  「你的興趣是不是服裝設計?」她偏著脖子問。

  「妳怎麼知道?」他同時望向她,視線就此凝住。

  「剛才你在剪裁衣服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很厲害,利用一點小技巧就完全改變整件衣服的風味,很有天分也很有創造力。」

  迎上他眸中射出的異樣神采,她難為情地轉回頭,偷偷深吸一口氣,平定猛地加快的心跳。

  智也沉靜半晌,嘴角漾開一抹會心的淡笑。「妳看,天空那兩朵白雲連在一起好像櫻桃,跟妳的內褲一樣。」他舉起手指指向天空。

  「我的內褲?」她驚叫一聲,臉頰像被火燙到一樣迅速漲紅。

 「討厭!你這個大色狼!居然偷看我的內褲!」她翻過身,握起粉拳捶他。

  「喂喂喂!天地良心,是剛才風吹起來,我才不小心看到的。」還有早上妳蹲下來的時候……這句智也說在心裡。

  「還說,你不會閉上眼睛不要看呀!」香織又羞又氣地把他的胸膛當鼓打。

  痛快發洩完畢後,她這才驚覺身體和他完全貼附,兩人交疊在一起的姿勢更是曖昧的不得了,她想起身離開,卻被他搶先一步摟住腰身,無法動彈。

  香織既羞怯又滑稽的模樣,挑動智也潛藏在內在深處的愉悅情愫,他開心地大笑出來。

  「笑什麼?覺得我的身材很好笑是不是?對啦!我又乾又瘦,身材平板,沒胸沒屁股又沒曲線……」說著說著,香織自卑地低下頭。

  「我不是在笑你的身材,是……」

  正當他流露深情地撫著她的小臉,想要親吻她時,她被濃密睫毛垂蓋的瞳眸忽地亮出一抹驚喜。

  「啊!是四葉的幸運草!我在這片草地上找過好多次,今天是第一次看到耶!」香織指著右邊的草皮,像是發掘寶物般地興奮歡呼。

  「什麼東東?」智也坐起身,看向香織指示的地方。

  香織跪在草地上,將四葉幸運草摘下,獻寶似地在智也眼前猛晃。

  「這是酢醬草,通常都是由三枚倒心形的小葉子組成,突變成四枚葉子的十分罕見,所以被稱為『幸運草』,從很久以前就有個傳說,只要找到四葉幸運草的人,就會得到幸福。」

  「嗯,我想,妳真的很幸運。」其實他很羨慕她可以自由從事喜愛的繪畫,生活優閒自在,不必擔負重大責任及壓力。

  「這幸運草給你。」看到智也眸子掠過一絲煩悶,香織把幸運草纏在他的右手無名指,在心中默默為他祈福。

  「給我?」

  「你被黑道追殺,隨時都有生命危險,想從事喜歡的工作卻好像有很多的顧忌,比我更須要『幸運』。」她看錯了嗎?他一向冷冽的眼突然變得好溫柔。

  「不需要,我不相信這種沒有根據的無稽之談。」智也嘴角似笑非笑地勾了一下,傲慢地搖搖頭,把幸運草指戒拿下。

  「收下啦!這可是我的一片好意耶!」她拉起他的手,重新要把指戒套上。

  「謝了,妳難得找到,找到就是妳的。」他塞回她的手裡。

  握著手中的幸運草戒指,香織失望地咬咬下唇,不到一秒,她的唇角旋即拉開一個誠摯的弧度,彎下身翻著周圍的草皮。「我不要只有我一個人『幸運』,我再幫你找一朵。」

  「不用了,趴在地上找很麻煩,會弄髒衣服的。」他拉著她一起起身。

  「不行!我一定要幫你找到。」她掙脫他的手,整個人跪在草地仔細翻找。

  何必這麼認真……智也雖然不屑地冷嗤一聲,眼睛卻不自覺地笑成一抹彎月,心頭泛起一股感動和甜蜜。「好了,起來了,妳的好意我心領了。」

  突然香織猛地跳起,抓著智也轉圈高呼萬歲。

  「哈!太好了!你看,我又找到一朵四葉幸運草了耶!」

  「真的?」智也也跟著興奮起來。

  「哇!我們實在是太幸運了,一次找到兩朵幸運草,有幸運草的保佑,我們會很幸運很幸福!」香織把幸運草纏上智也的無名指,自己也戴上先前製作的幸運草指環,把手和他並在一起。

  智也回應一個淺笑,也許,他的幸運其實從遇見她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了……

  「昨天你還很兇,怎麼現在用這種怪怪的眼神看我?我好不習慣喔!」他深黝而熾熱的凝視像是狂烈的漩渦,猛地把她的心緒攪成一團紛亂。

  「去!妳發神經還是眼睛有問題?誰用怪怪眼神看妳,少臭美了!」

  智也把帽子套上香織的頭,用力壓下蓋住她的眼睛,轉過身不讓她看到他羞澀難堪的模樣,快步走回大樹。

  香織拿下帽子,跟在智也身後頭邊走邊咕噥。「我們走吧!今天風這麼大根本不能畫畫。」

  確定臉上的紅熱已經散去,智也這才回過頭看著香織。

  「那我們到果園去摘柳橙好了。」香織半跑步向前,收起畫架和畫具,走向果園。

  ※※※※

  兩人走下山坡,來到一處種滿橙樹的小型果園。

  「這就是爸爸栽種的果園,完全是開放式的,可以自由摘取柳橙。」香織踮起腳尖、把手伸直,可惜還是碰觸不到垂在頭頂上方的果實。

  「矮冬瓜,別再浪費力氣了。」智也不客氣地以蓋火鍋的手勢壓下香織的頭,舉起右手摘下一顆圓大豐實的柳橙丟給她。

  「只不過腿長了一點,有什麼了不起!」香織噘高嘴巴,不服氣地說。

  智也斜睨了香織一眼,接著再採下兩顆柳橙。「想不到妳當獸醫的父親除了登山的嗜好之外,還有閒情逸致栽種果樹。」

  「當初我老爸只是覺得好玩,所以就買下這個果園以打發時間。不過我老爸三天兩頭外出登山,根本不常照顧,我們原本以為這片果園可能就此荒廢,可是這些橙樹卻奇跡似地長得很好,果實結得又大又甜。」

  看著智也輕輕鬆松就摘下柳橙,香織不死心地一跳再跳,終於讓她採到一顆柳橙……

  「啊!有蟲呀!」正當她準備把戰利品獻到他眼前時,她發現上面有條小蟲,當場嚇得花容失色,把柳橙當手榴彈一樣丟個老遠。

  「噁……好噁心,我的手剛才碰到毛毛蟲了……哇!都起雞皮疙瘩了啦!」

  「哎呀!不要往我的身上擦!」

  「借我擦一下,又不會少一塊肉!」

  一段追逐大戰之後,智也為了掙脫香織的糾纏,故意指著她的背後大叫。

  「啊!妳的背上有一隻毛毛蟲。」

  「什麼?救命啊!求求你快幫我拿掉……」她嚇得死命抱著他,兩隻腿還跨張地像無尾熊掛在尤加利樹上似地勾上他的腰部。

  「放手,下來,我是開玩笑的,妳背上沒有蟲啦!」身體使勁一抖,他終於把她甩開。

  「你很討厭耶!居然作弄我……」跳下他的身體,她賞他一拳,接著眼眶噴出兩道洪水。

  「妳討厭我?」槽糕!他真的把她氣哭了……

  「討厭死了,你老是對我大吼大叫,不但欺負我還捉弄我……」她氣鼓鼓地跑離開。

  智也跨步追上她,抓住她的肩膀,像陀螺一樣將她打個圈轉回正面。「好,從今天開始,我不再對妳大小聲,也不再捉弄妳了。」

  香織穩定身體,狐疑地睨向上方的他。「你說的喔!你發誓。」

  智也嘆口氣,然後舉起手。「發誓。」

  他真的發誓?香織不可置信地,兩人膠著的眼神之間發出一道「滋滋」的電流,摩擦出七彩的星星火花……

  「香織,妳來果園呀!」突地,一陣叫喊打破兩人之間油然生起的奇異氛圍。

  去!就是有些人不識相,總在重要的時刻出來攪局!智也不甘願地收回原本想要親吻香織而嘟高的嘴,氣惱地抓亂頭髮。

  香織猛眨眼睛,確定眼前的火花消失,才舉手向前方騎著機車的男子打招呼。「嗨!林大哥,你怎麼會來後山?」

  「例行公事,來這裡巡一巡,看看有沒有異狀。」林正勝掀開安全帽,投給香織一個微笑。

  「林大哥,真是辛苦你了。」香織同時也回應一個笑容,抱起一堆柳橙走向林正勝,放進機車後座的置物箱裡。

  「我們摘了很多柳橙,你帶一些回去給同事們吃,還有林伯伯跟林媽媽。」

  喂喂喂!這些柳橙叫是他摘的,她怎麼可以隨便就給別人?他一向不是小家子氣、愛計較的人,但是,他對香織對林正勝的熱枕就是很不爽!

 林正勝摸摸鼻子,又羞又喜地直笑。「那就謝謝妳了,我會跟同事還有家裡的人說,這些柳橙是妳請大家的。」

  「嘿!老兄,你的無線電在閃。」夾著一股衝天的不快,智也硬是插進兩人中間。

  「我得趕回警局了,那麼……下回有空再聊了。」跨上機車,林正勝依依不捨地望向香織。

  「好,林大哥,拜拜!路上小心!」香織揮手目送林正勝離開。

  智也緊皺的眉頭直到機車聲音消失不見,這才稍微地舒展開來,不過嘴角還是下垂著。「妳好像跟他很熟的樣子。」

  「嗯,他們母子都很熱心,對我們很好,常常會做些醬菜、滷味給我們。」

  去!他根本不想聽這個,智也隨便虛應一聲,把不快的悶氣全部出在果樹上,猛摘著柳橙。

  「哇!你看,這顆柳橙又大又香,吃起來一定很甜。」香織握住智也的手,聞著他手中剛採下的一顆柳橙。

  「你不是有瑞士刀?我們現在就切開來吃吃看。」她拍著手,一臉迫不及待的模樣。

  智也順著她的要求,拿出隨身攜帶的瑞士刀,把柳橙切成四瓣。

  「你先吃看看。」香織才看他咬下一口就急著追問。「怎麼樣?很甜吧!」

  「酸死了。」他說的是他現在的心情。

  「會嗎?我吃一片看看……很甜啊!怎麼會酸呢?」

  「我騙妳的,其實很甜。跟妳人一樣甜。」智也說完,舔了一下嘴角。

  香織心臟咚咚咚地連跳三下。

  哇咧!他怎麼會忽然說出這麼噁心巴拉的話?智也愣了愣,接著莫名地發聲大笑,想要藉此掩飾心裡的彆扭。「哈!妳看妳,連吃個水果也可以吃到下巴都是果粒。」

  「有嗎?」香織摸摸下巴,「在哪裡?我怎麼都摸不到,快幫我擦掉!」

  就在香織把臉抬高的瞬間,智也壓抑許久的渴望衝出理智的包圍,他情不自禁俯下身,雙唇貼覆上她的——

  「你……」他……吻了她?

  她驀地瞪大眼、張大嘴,尖叫聲竟然梗在喉頭,全然傻眼。

  「妳不是要我幫妳擦掉,我沒有衛生紙,就用嘴巴擦囉!」智也聳聳肩,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你……你這個大色狼……」他竟然趁她不備,偷走她的初吻!

  「只是小小碰一下嘴巴,幹嘛這麼大驚小怪?」

  智也揚起一道眉毛,嘴角緩緩勾起壞壞的邪笑。

  瞥見他的曖昧神情,她心頭的警鈴大響,正想退後準備開溜的時候,他將她抓入懷中,大手往她後腦勺一壓,兩張熾熱的嘴唇便又密實地貼合在一起。

  天啊!他也奪走了她第一次的深吻舌交……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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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真是的!和他單獨坐在客廳看電視就夠尷尬了,八點檔的日劇竟然儘是播些男女主角擁吻的鏡頭,害她想起下午和他在果園發生的事情。

  他們接吻了……

  香織慢慢蹲了下來,手指輕輕碰著嘴唇,指尖仍然感覺得到智也殘留在唇瓣上的火熱和激情。

  但她竟然對他強硬的舉動沒有任何反感,當時也沒有任何的掙扎反抗,有的只是陣陣喜悅及甜蜜。天啊!和他認識還不到兩天,她就喜歡上他了……

  就在香織發現自己對他由一滴滴好感,「砰」地一聲爆發成喜歡的事實時,客廳大門同時也「砰」地發出巨響,嚇得她整個人跳了起來

  「醫生!醫生!我老婆陣痛痛得受不了,求求你救救她……」

  一個滿臉焦急的中年男子扶著因陣痛而痛苦哀叫的妻子走了進來,看到智也,彷彿看到救世主似地大聲求救。

  「先生,我不是醫生,這裡也不是婦產科,是動物醫院,山下的綜合醫院附設有婦產科,你應該到那裡去。」

  「『動物醫院』?可是外面的看板……」中年男子指指外面又看看裡面,額頭的汗水甩了出來。

  「醫院看板幾天前就壞了。」智也擺擺手,無奈地說。

  「老公,我不行了……」婦人突地抓住丈夫尖叫。

  她的腿間開始流出大量的羊水及血水,香織猛地懾住。「啊!她的羊水破了,小孩馬上就要出生了!」

  「小孩子要出生了?」兩個大男人嘴巴同時張成誇張的O字形。

  鎮定!鎮定!她相信她可以的!香織閉上眼睛深吸口氣。她幫父親接生過許多小貓、小狗,接生小孩應該沒有問題才是。

  「趕快抱她坐上手術臺,準備接生。」

  香織和男子一同扶持孕婦躺上手術臺。

  「請你安心到客廳坐下,我會順利將小孩生下來的。」香織投給男子一個放心的笑容,戴上手套和口罩。

  「需要我幫忙嗎?」智也正要向前一步,香織用手擋住了他。

  「你是男生不方便,沒關係,我一個人可以的,麻煩你打個電話給山下的綜合醫院,請他們派救護車過來。」說完,香織把布簾拉上。

  哇!這是那個向來膽小怯弱的她嗎?智也不可思議地眨了眨眼睛,對香織產生一種刮目相看的佩服。

  「孩子要生了……孩子要生了……」男子不斷搓著雙手,在客廳來回踱步。

  「喝杯柳橙汁吧!」智也拍拍男子的肩,遞上一杯果汁。

  ※※※※

  幾十分鐘的等待,在一陣女人痛苦的嘶吼及急促的喘呼之後,接著傳來的是嬰兒洪亮的哭聲。

  「先生,恭喜你,你的妻子順利生下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香織把清洗乾淨、包裹在毛巾裡的嬰兒抱給男子看。

  「老婆,妳看,我們的兒子……」男子難掩衝動地喜極而泣,感動地為妻子擦拭額頭上的汗水。

  「真是太好了!」香織感染到夫婦兩人的喜悅,高興地拍著手。

  智也的眼神也笑瞇成滿足的彎月,一手溫柔地搭上香織的肩,將她輕靠向他的胸膛,在她頭頂烙下一個親吻。

  這時,市區綜合醫院的救護車來到門口,醫護人員推著擔架進來,急忙將婦人及嬰兒抱上擔架。

  「真是謝謝你們……」夫婦倆上了救護車,仍不斷對著香織和智也道謝。

  「沒什麼,不用客氣。」香織揮了揮手,目送救護車離開。

  「想不到妳還挺有兩把刷子的。」智也的大手罩住香織的頭,胡亂搔弄一把,感覺像在調侃,其實是在稱讚她。

  「嘻!其實我也被自己嚇了一跳,沒想到我真的可以獨立完成接生的工作。」香織害羞的吐吐舌頭。

  智也被她可愛逗趣的表情逗得噗哧一笑。

  「看到剛才的情形,害我……」他故意把尾音拖長,苦惱地皺起眉頭。

  「你嚇到了,對不對?」香織側著頭斜盯著他,想找出他逞強掩飾的惶恐,乘機揶揄一番。

  智也雖然不是她肚子裡的蛔蟲,但以她單細胞的直接思考及動作,他當然知道她想乘機取笑他的意圖,嘴角緩緩挑起邪邪壞笑,兩手將她整個人打橫抱起。

  「不是,是害我也想生個屬於自己的小孩。」他盯著她的眼睛,瞧著她由驚愕轉成羞怯的臉上表情。

  「你……」香織先是嚇得一陣呆愣,喊叫的聲音還沒發出就被他全部封在口裡。

  漸漸地香織腦子裡的意識旋成一陣混亂、暈眩,在她回復些許知覺的時候,她怯怯地睜開眼睛,這才發現自己被他抱上二樓房間,躺在柔軟寬敞的床上。

  映入香織迷惑瞳眸的是他背光的黑影,身形強健而結實,整個罩住她,強壓的氣勢讓她直覺恐怖卻又有著矛盾的安全感。

  智也微微瞇起狹長的雙眼,透著曖昧的眼神瞵視著身下的香織,身體輕壓上她,大手柔柔地撫梳她的長髮,在她耳窩慢慢呼氣,臉頰來回磨蹭著她的。

  他熱燙的體溫散發出強烈的男人氣息,彷彿迷香的氣味藉由肌膚的毛細孔滲入她的身體,化作一把狂猛的烈火,旋風似地將她的防備意念全然燒個精光。

  熾熱的唇咬上她的耳垂,他以牙齒輕輕磨弄,伸出舌尖順著她的耳骨向上舔舐,再以溫熱的雙唇為她加溫。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耳朵竟是如此敏感,在他反復溫柔的挑逗下,觸覺神經激發起一種奇妙的麻酥感,那種教人無力的感覺,旋即將她捲入一個詭異而迷眩的感官深淵,教她驚措地微抖著身體,一手不自覺地勾住他的脖頸,尋求渴望的安全感。

  「別害怕,我會溫柔的帶領妳的。」握住她的手腕,智也在她的手心重重烙下一吻,舌尖以旋轉的方式緩慢舔畫她的手臂,在手肘彎曲之處逗留一會,再漸漸下滑移動,然後鑽進腋窩,邪佞地勾弄吸舔。

  「噢……」香織不自禁地扭動身子,驚恐地吟叫出聲,感覺自己像是被侵入私處一樣地羞赧。

  拉下背心的細肩帶,他的舌尖繼續爬上她的鎖骨,來回輕刷凹陷的性感黑影。他的吻像是帶有電力的熠熠星火,放肆地點烙她每個敏感中心,狂烈地跳躍燃燒,引發微微灼燙的刺痛感,以及一股無法言語的快意。

  瞵著她因享受而閉合雙眼的迷離神情,他的眼神跟著迷眩起來,烙印火苗的熾熱唇瓣疼愛而輕柔地親點她的額頭、眼窩、鼻頭,最後終於吻上那紅豔豐滿不斷呼出誘人熱氣的小嘴。

  他的唇柔情且堅定地貼在她的唇上,開始只是輕微的廝磨,漸漸地他霸道地挑開她的雙唇,饑渴地深深吸吻著她。

  沉醉於他細柔的親吻,香織的腰身不自覺地弓起,貼附著他的下身磨蹭。她的摩擦瞬間激發他所有的激情渴望,他拉高她的背心,直接將她前扣式的胸衣解開。

  香織猛地睜開了眼,推離開他,「啊……不要……」她兩手惶然地護住胸口,在一陣恐慌的搖頭之後,驚羞地垂下睫毛。

  「害羞什麼?」智也晃晃食指,戲謔地逗弄她的鼻頭。「昨天妳的身體全都給我看光光了。」

  「那是不小心的,我又不是故意讓浴巾掉下來……」香織激動地昂起下巴,一瞥見距離她不到一公分的俊美臉龐,連忙又驚羞地瞟開眼睛。

  「妳的身體很美,好想再看一次。」拉開她的雙手,他將她的上衣全部脫去,俯下身親吻她的胸口,兩手更大膽地罩上她的胸乳,以畫圓的方式揉撫。

  「啊……」她的胸乳因他的觸碰而迅速膨脹,頂端皺成挺立的褐紅色花蕾,隱隱疼痛起來。

  盈握她結實富有彈性的雙乳,他貪婪地吸吮她堅挺有如紅莓的乳尖,綿細地品嘗她的柔軟和甜美。

  「好熱,好難受……」

  隨著他細膩綿長的愛撫,她的私處深處竄起酸麻的悸動,滲出蘊著情慾的濕潤。

  在他身下蠕動的雪白身軀透現誘人的粉紅,他難以自禁地熱吻上她的紅唇,再次探入舌尖和她糾纏,一手覆上圓潤椒乳的蓓蕾,兩指輕輕夾撚、輕輕彈弄,膝蓋巧妙地將她緊合的大腿分開,一手由裙底潛進,掌心來回畫過臀腿曲線,最後滑入薄柔的底褲之中探索神秘的女蕊,感覺她的濕滑及溫熱。

  「不要了……我……我會怕……」香織原本軟綿綿的身軀突地繃緊,兩腿緊緊夾合。

  「我會很溫柔的,相信我,放心地把自己交給我……」智也如謎咒般的低喃,安撫著香織的神智。

  跟著他時急時緩的動作,她吁出一陣又一陣的嬌嫩呼喘。「噢……」

  「願意嗎?」扳開她的大腿,將勁瘦的腰身放置在她腿間。

  她願意給他嗎?香織在心底詢問自己,沒想到自己的意識完全沒有一絲排斥,繼而燃起的是急切渴求被滿足的慾火——

  「真的?」他凝瞵著她,在她因若赧而抿咬的雙唇點落無數個碎吻,得到她點頭應許之時,他漾開興奮的笑意。

  智也迫不及待褪去她身上所有束縛,粗糙的大手在她窈窕纖細的身形上撫摸,滑過她的全身肌膚。

  「吻我……」香織的手勾住他的頸背,抑制不住地插入他的髮間,用力將他拉向自己。

  兩人唇舌交纏的同時,他的手指恣意地滑進她的大腿之間,「啊……你……」她驚慌地弓起身子,想要閃躲他的侵入,然而弓起的角度卻讓他更為順利地探進最深裡層,搔刮她敏感滑嫩的肉壁。

  「身體放輕鬆、好好感覺,會很舒服的。」他抽出沾滿她體內熱燙泥濘的手指,在還未綻放的桃色花蕊上滑弄,再回到秘穴,深入其境——

  她感覺他的手指正恣縱地在她的深處轉旋,觸及到她的情慾開關,激發出一道強勁的電流,猛地刷過她的身體,足以令她窒息。

  他另一手注入更多熱情地撩撥她的蕊瓣,撫揉花瓣的上緣再逗弄下緣,花道隨著愛撫逐漸綻開,美豔的花朵全然盛開,並溢出濃郁晶螢的蜜汁,誘使他俯下身去探取——

  天啊!他……他正在舔吻她的那裡……

  「不要……好羞人喔!」她夾緊雙腿,慌亂地推拒著他。

  他重新吻回她的雙唇,和她共用她甘美的花蜜。

  這就是她的味道……混著他的,有些微甜的味道……

  貪戀她的甜美,他的舌頭再次深入她的蜜穴,挑逗著因刺激而劇烈收縮的花道。

  「我……」她下體的火炬燃燒得好烈好烈,然而內部卻極度的空虛,兩種極端的感受像兩道颶風一般旋繞一起,在她體內形成更大的衝擊。

  「我會滿足妳的。」他知道她的渴望已被他激誘出來。

  「不過,妳得先幫我脫掉我的褲子。」他上身跪立而起,一手繼續揉弄她的蕊心,一手枕在她的頸下,一個攬擁,將她的上身摟近自己,然後牽引著她的手來到他的下身。

  香織先是一陣慌亂,茫酥軟綿的四肢好不容易找回些許力氣,摸到他的褲頭,努力地解開扣子——

  啊!她的眼睛迸射出兩團驚愕的光芒,身子猛地瑟縮了下。

  「你的……好大……好恐怖……」

  雖然先前她曾「不小心」看見他的男性象徵,但是,這近在眼前的巨大迫力仍然震撼著她。

  「妳會愛上它的。」智也莞爾一笑,脫去上衣,並將被她褪到膝蓋處的底褲和褲子一併退除,在她還沒消去驚恐之時,兩手穿過她光滑的背部,捧起不盈一握的小蠻腰,將她的蜜口抵至他下體的直挺上。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窄狹的小穴瞬間被巨熱的硬物衝進——

  「啊……好痛……」

  她難受地緊抓被單,下腹有如被萬針齊刺的疼痛讓她直覺身體快被撕裂了。

  抓皺的薄被在她身下形成兩圈詭譎的旋渦,襯著她魅惑的胴體以及迷離的神情,讓她看來更顯得性感而嫵媚,教他越加沉迷愛戀。

  他兩手緊扶著她的腰身,完全沒入她的體內,以一定的速度晃轉著她豐腴的俏臀,讓碩大直硬的自己開始在她內部旋動。

  他就在她的身體裡面……

  就她極有限的性愛知識裡,男女的親熱僅只親吻和愛撫,從來不知這才是所謂真正的結合。

  而男女情愛最終融合的感覺竟是這麼的激烈銷魂,有一種無法言喻的快意……

  他的目光轉移至兩人接合的濕濡密處,彎下腰身,用硬實的腹部肌肉磨蹭她腫脹的女塔,給予她不同的刺激。

  「我……我撐不住了……」忍受不住他帶來的狂猛激蕩,她身子頓時軟癱,整個人倒落床鋪。

  她一個癱軟滑落,原本深沒在她兩股間的男性物體也跟著抽離出來。

  「不想要了嗎?」他拭去她額頭上的薄汗,親點她急促喘息的小嘴。

  如果她真的無法承受,他愛惜她,願意為她停止……不管如此做自已是否會被慾火燒死。

  「我……」這個問題隨著他的熱氣傳入耳裡,腦子第一個回應是「想要」,渴望再次被他填充漲滿。

  「寶貝,想要就吻我。」由她渴求的迷情眼神,他知道她濕潤的內部正期待他再度的勇猛侵入。

  她漲紅了臉頰,羞怯地咬著下唇,最後難以忍耐情慾的折磨,親吻上他。

  他的唇又再舔吮上她的,啜飲著她口內甜蜜的芬芳,輕齧她的唇瓣時,腿間的昂挺猛地戳入她緊窒的濕穴——

  「啊……智也……」剎那,她的小穴緊縮了下,在他擁吻及深刺的強烈衝激下,全身血液迅速沸騰,發出嬌嗔的驚訝聲。

  「小可愛,再喊一次我的名字。」聽見她的呼喊,他開始放蕩慾望,將她豐滿的長腿扛在肩上,調整更加深入的角度,使勁地一再插進——

  她的雙腳本能地圈緊了他,接受他所有的衝擊,配合著他的律動,一同演奏猛烈的性愛節拍。

  「智也……」一陣接連一陣的激狂推送,她緊實的肉壁激起強猛的痙攣、在神經感到些許抽搐的同時,感官衝發出一股無比舒暢的快感。

  「寶貝,我感覺到了。」他拂開她的頭髮,瞵凝欣賞著她享受高潮的媚惑模樣。

  這就是性愛的快感高潮……

  既像被千萬瓦強電觸擊,又像被狂浪席捲吞噬,最後輕鬆地飄浮於海面、兩種極致不同的感觸,震撼著她的四肢百骸——

  火焰般的情慾還在他的下腹燃燒,他在她的深處內依然充血脹跳,極度渴望發洩快要爆發的激情,推動腰臀奮力地衝刺。

  「噢……」他挺身一個刺激,極限的高潮又在她的體內迴蕩而起——

  ※※※※

  「我不行了……」

  持續如賽馬般的疾速奔馳,在智也身下的香織直覺骨頭快被撞散了,內部的激蕩又如火焰直衝而上、在內壁強烈縮脹激發快意的瞬間,她難以招架地倒癱下來,枕在他的臂彎上。

  「來,躺到我的懷裡,讓我好好疼妳。」他將她摟抱起來放躺在胸前,修長的手指刷過她被汗水沾濕的劉海,然後穿入她的長髮,憐惜地撫順抓梳,在她額頭烙下一個深切的吻。

  經過幾次翻雲覆雨的纏綿,她的靈魂隨著一波接著一波的高潮刺激達到性慾頂端,嘗試酸甜禁果蛻變成女人的奇異過程,正深刻地鑄刻在她的心版,一輩子也無法忘懷……

  「舒服嗎?」智也彎下脖子,凝著閉著雙眼享受溫存的香織,「告訴我……妳舒服嗎?」

  「討厭,怎麼問人家這個……」香織飄出身體懸浮在迷蒙夢幻之中的靈魂,因智也的叫喚而回到人間,在一番羞慚的掙扎之下,嬌嗔地撒嬌著。

  「喜歡嗎?」女人就是這麼奇妙的動物,在品嘗過男女情愛的結合之後,便多了份成熟嫵媚的韻味,嬌柔地教人酥骨。

  「不知道。」她刻意裝傻。

  「不好意思說啊!好,那不用說的,如果妳覺得舒服的話,就用手指在我的胸肌上畫圈。」

  她抬頭看了下他滿是玩味的表情,扭著身體羞澀地鑽進他的懷中,手指輕輕地在他胸膛上跳躍,最後劃了一個小小的圓。

  「喜歡的話,那就再來囉!」他的大掌直接撲上她豐腴富有彈性的雙乳,手心調皮地摩擦著她粉紅的蓓蕾。

  「討厭……」她推了下他,但在他霸道的擁抱之下,旋即又被他抓進懷裡。

  「你這個大色魔,已經做了這麼多次,現在又要……」他一個夾捏的挑逗,她不自禁又逸出嬌吟。

  「我們才做了三次,哪夠滿足我,我的最高紀錄可是七次。」

  「哼!跟誰?」她的胸口衝出一股悶氣,氣不過地以拳頭發洩在他的身上。

  「妳吃醋了?」智也得意大笑,攤開手臂任她捶打。

  香織逞強地噘起了嘴,把頭甩到一邊。「我才沒有。」

  他嘴角的笑意扯開更大,捧起她的小臉,慢慢轉向自己。「放心,我以後只會跟妳。」

  「跟我?」她眨眨迷惑的大眼。

  「妳願意把妳的貞潔奉獻給我,我會對妳負責,好好疼愛妳的。」他把大手放置在她的後腦勺,輕壓躺上自己的胸膛,溺愛地撫搔。

  負責……他也曾對一個女人說過這句話……

  他的腦子突地閃現出一張絕豔嬌美的面容,接著是一個激烈衝撞的畫面,再來是血肉模糊的景象,每個特寫都著實震撼住他的心魂……

  趴躺在智也寬大健壯的胸前,心頭盈溢著甜蜜的香織,絲毫沒注意到他沉穩的心跳節拍中突地失控地猛震一下。

  半晌,智也持續的靜默,漸漸地讓香織感覺有些惶惑。「你在想什麼?」

  智也的思緒猛地被揪了回來。「我在想,明天一早就要把外頭的看板燈泡修好。」他挑起一眉賊笑,藉以掩飾掠過眸底的愁慮。

  「怎麼突然想要修理?」

  「因為……」智也靈光一閃。「我怕半夜會有人把這裡誤認為是急救醫院敲門進來,妳知道嗎?黑道幫派最喜歡約在深山談判然後械鬥互砍,要是有些兄弟被砍得全身鮮血闖了進來,翻著白眼嚥下最後一口氣,那多恐怖呀!有可能因為死不瞑目,怨魂就此糾纏在這裡……」

 「啊!不要說了!好恐怖啊……」香織嚇得臉色慘綠,趕緊捂起耳朵。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拍拍她的背部,安撫顫抖的小小身子。「我是開玩笑的,其實我是怕有人敲門打擾我們親熱,慾求不滿的我可能會失控地拿菜刀直接把他剁成肉醬,然後煎成……」

  「你很討厭耶!不要再說這些嚇人的話了!」她捂住他的嘴,不許他再說。

  「想堵住我的嘴,就得用妳的嘴才行。」拉開她的小手,把她翻轉壓到身下,輕咬她的唇瓣……「來,再來玩親親。」

  「什麼?你真的還要……」沒想到他一個小小的挑弄就讓她的脈搏劇烈跳動,下體立即濕熱起來——

  「當然,不到七次怎麼能夠滿足得了正值血氣方剛的我!」他的男性堅硬頂在她柔軟的腹部,充滿亟欲侵略的渴望——

  「休息一下啦……我的腰好痠……」

  「那就做些不會腰酸的姿勢。」

  「什麼?」

  「來嘛,做了妳就知道。」
 第六章

  就是這麼簡單!就只要把燒壞的燈管拆下,再裝上新的,看板就可以重新亮起!

  哼,想他貴為「聖弘企業」副董、「聖弘堂」副堂主,尊貴榮顯、呼風喚雨,隨便跺個腳就有人急著過來服侍,這點小事哪需要他親自出馬?

  不過……嘿嘿!這點小麻煩他就不計較了,當作是住她家,還有「給她」小「睡」了一下的回報吧!

  「燈管裝好了,妳可以打開電源試試看!」換下燒成焦黑的燈管,智也拍拍沾滿灰塵的手,對著樓下的香織叫喊。

  突地智也賊笑兩聲,腦子蹦出一個壞邪的主意,他喝下早餐最後一口牛奶,打算玩玩「小情趣遊戲」。

  「我要打開電源囉!」香織按下電源開關後,飛快跑回門前。

  正當香織抬頭望向掛在二樓陽臺的招牌亮出一道彩光時,坐在鐵窗旁邊的智也突地全身顫抖並淒厲地哀號,被強大電力觸擊的他整個人彈甩出去跌落在地。

  香織如同也遭電擊似地心跳瞬間停滯,臉色頓時鐵青,呆愕一秒之後,緊張地奔上二樓。

  二樓陽臺上,被電擊甩落牆角的智也身體蜷縮成蝦米狀,兩手癱瘓,身體不斷發抖抽搐,嘴角吐出白沫。

  鎮定!鎮定!定下心神之後,她急忙扶起半昏迷的他。

  「你怎麼樣了?沒事吧?醒醒呀!跟我說話……」香織猛搖著智也,拍打他的臉頰,生怕他就這樣斷了氣。

  「我……我快不行了……」忍著骨頭快被搖散的痛苦,智也吐出一聲氣若遊絲的呼喘。

  「你不要嚇我呀!你不可以走,不可以丟下我一個人……天哪!我該怎麼辦……」驚慌的眼淚像洪水一樣飆出眼眶,急著用袖口擦掉他嘴巴流出的白沫。

  「快……幫我人工呼吸……」他猶如在做「垂死前的掙扎」,努力地舉起一隻手,在半空胡亂揮了一揮,然後啪地無力掉下。

  「人工呼吸?我不會呀!」

  「就對著我的嘴巴緩緩呼氣就可以了……」

  「對著你的嘴巴……」啊……對!她曾經在電視上看過教學人工呼吸的節目,有那麼點印象……

  吞了吞口水,香織憑著模糊的記憶,吸入一口大氣之後,含住他的嘴巴,把氣吹進他的口裡。

  嗯,好甜好棒的人工呼吸……

  一股芳香的氣息吹進他嘴裡,兩片柔軟的嘴唇正磨蹭著他的,那舒服甜蜜的感覺讓他陶醉地閉上眼睛,接著伸出了舌頭——

  被他這麼一個攪弄,香織神經裡的警示系統這才拉響,發現他積在嘴角的奸詐。

  「過分!你居然捉弄我!還用牛奶吐成白沫騙我,害我以為你真的被電到……」香織重重地賞他兩個栗子拳。

  智也吐吐舌頭,然後賊笑兩聲。「我不是在捉弄妳,只是想多增添一點生活上的『小情趣』。」

  「這算是哪門子的小情趣呀!都快把我給嚇死了!你很討厭耶!開我玩笑,看我出糗,你很高興是吧?」香織氣得又再掄起拳頭,想要在他身上大捶一頓。

  「好啦!不氣,不氣,來,寶貝,讓我好好補償妳。」他用食指勾勾她可愛的小巴。

  「補償什麼……」不對勁!他的眼神越來越怪、越來越色…‥危險!她得趕快逃命才是。

  「妳明明知道,就是昨天晚上我們一起做的那檔事呀!」智也抓住正準備「落跑」的香織,兩手像八爪章魚一樣把她緊緊圈住。

  「你這個大色魔,怎麼老是想到那個……」

  「我可是冒著生命危險爬上陽臺修理看板耶!一點也不感謝我的辛勞?」他噘起嘴,一副幽怨模樣。

  「既然辛勞就不要了……」她疼惜地為他擦去額頭上的汗水。

  哎呀!「苦肉計」這個招數使錯!失敗!「只要妳說好,這些酸痛自然全都不見。」

  「你這個大色狼!」

  她正想出手阻止,他隨即摟抱起她翻滾三圈,滾到鋪著絨毛地毯的地板上面,沒給她半秒思考的時間,身體跟著壓上了她,封住她的小嘴,激情地狂吻,大手放膽地在她的胸脯遊移,惹得她一陣迷眩,身子酥麻無力——

  「這裡是陽臺,會被鄰居看到啦!」

  「怕什麼,隔壁陽臺距離有二百公尺,他們不會看到的,除非妳叫得像失火、搶劫一樣,他們才會發現。」他開始解開她身上小碎花襯衫的鈕釦。

  「到房間去……在這裡怪怪的……」胸口一陣冰涼,包裹在粉紅內衣裡的圓潤椒乳彈跳而出,她羞怯地趕緊用手護住。

  「來,別害臊,很刺激的,試試看嘛!」

  沒機會讓她抗議,他立即霸道地佔據她的雙唇,舌尖靈活地在她發出驚呼的當兒鑽入,恣意汲取她口中的芳香津美。

  她使力將他推離,剛好足夠她喘上一口氣,接著他又欺了上來,以更狂猛的方式侵略她。

  摟著她軟軟的身子,聞著她甜甜的體香,他細膩而火熱地輾轉舔吻她的雙唇,漸漸吻去了她的抵抗,灼熱厚實的手掌在胸乳上緩緩搓揉,然後俯身啃咬她乳尖上的豔紅櫻桃。

  他靈活的指頭也開始在她身上游走,向下摩挲到她平坦的小腹,撫過平滑的大腿,旋揉幾圈後重新回到腹部,所到之處引燃一小簇一小簇的火苗,在她感受慾火蘊燒時,手指在她敏感的腰間刻意搔癢幾下,逗得她逸出陣陣的嬌笑。

  「嘻嘻……好癢……討厭,這樣會癢……」她難受地扭動身體,為了閃躲他的攻擊,整個人蜷縮起來,不停往下鑽去。

  「妳真可愛。」迎著她的嬌媚笑顏,他跟著莞爾一笑,厚實的粗掌直接撫上她的大腿內側,隔著棉質的底褲,他已經感覺到她內部微微透出的濕氣,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勾搔她腿間的核心。

  「不要……你摸那裡我會……」

  細緻而充滿挑逗的觸感讓她下體爆燃一股燥熱,忍受不住烈火的狂燒,她一隻大腿不由自主地勾上他的腰部。

  接受到她無言的邀約,他興奮地褪去她的格子裙和底褲,兩指貪得無厭地猛然刺進她的蕊心,身子向前俯下輕點她的紅唇,仔細欣賞她迷眩的嬌媚神情。

  「智也……我那裡……好熱……我想……給我……」水靈靈的眸子在迷蒙之間微微張開,成串的嬌甜呢喃混著濕熱的呼喘自她喉間逸出。

  他細心地吻去她最後一絲的迫切,疾速地脫去身上所有的束縛,將火熱赤裸的身體重新貼纏住她發著輕顫的身軀,想要她的慾望猶如狂烈的情潮席捲而來,一個挺身,將自己全然殖入她的體內。

  「啊……」突如其來的侵入使她下意識地緊繃內部,緊緊夾住他的碩大熱燙。

  「寶貝,妳真棒。」緊實的包裹帶給他無與倫比的快感,夾著霸氣及猛烈的渴望,他快速搖動腰身開始放肆的侵略,每一下的刺入都直達她的深處,在底部旋弄一陣後抽出,在她密穴縮緊的剎那間再對準插進。

  「嗯……好舒服……」他兩指夾住她亢奮突起的蜜核,輕輕撚揉,在上面催化一陣又一陣的心悸,使得她全身酥麻不己。

  「智也……」她尖叫一聲,兩腿夾緊著他,內部不斷地抽搐,在痙攣的剎那激起高潮感受。

  他陡地停下腰臀的推送,抽出自己,在她還未來得及反應時,將她的臀腿整個捧起往她胸脯壓下,讓她看見在兩腿中心綻開的紅潤花朵。

  「呃……不要……」她先是驚慌地喊叫一聲,連忙捂住自己的眼睛,羞怯地搖頭。

  「甜心,看著我……」

  他拉開她的兩手,順順她羞澀微皺的眉頭,修長的手指覆在她的私處,一片一片撥開她濕滑的蕊瓣,找出她凸立的小核,時而粗暴時而溫柔地揉搓,再將蕊心撐開——

  他極致的挑弄動作讓她完全清楚看到自己下身正發紅發熱的神秘幽穴,聽著沾滿濕熱蜜液的蕊瓣在一合一閉之間發出的水音,羞慚之外她竟然有種矛盾的暢快感覺。

  「啊……你的……」她清楚看見他的象徵,整個腫脹紅燙的如同鐵棒一般,一直在抽脹跳動著。

  在她驚呼瞠眼的當頭,他抵住她的窄穴,腰身用力向下戳進,突破她狹窄的小穴——

  「噢——」結合的瞬間,她像被衝破撕裂般地驚呼出聲。

  「弄痛妳了嗎?」他立即截斷想要使勁衝刺的念頭,彎下身子,兩手愛憐地揉弄她的椒乳。

  她搖了搖頭,兩手遮住滿是嬌羞的臉龐,濕紅的小唇支吾了一陣,發出既似迷亂又似咕噥的聲音後,就又羞於啟齒地咬著下唇。

  「太刺激了是吧!」由她心旌蕩漾、意亂情迷的表情看來,他知道她所要表達的意思,忍不住勾起一抹莞爾。

  她把捂住眼睛的十指些微打開,透過指縫偷偷瞄他一眼,在瞥見他漾滿興味的笑意時,急忙羞赧地再捂住眼睛,這才輕輕地點了點頭。

  啊!多麼可愛嬌羞的一個女人……

  他奔騰的慾潮這時全然爆發而出,狂狷的波濤一波接著一波推進她的體內,一回比一回強猛,一回比一回深入……

  兩人被結合所產生的衝擊和酥軟的歡喜狂濤淹沒,閉上眼睛享受著十足的熱情,她更隨著他的律動嬌媚吟叫,由他引領攀上極樂高峰——

  ※※※※

  「香織,妳在家嗎?」

  繼續三段奪命似的催魂電鈴聲,又傳來一陣尖叫。

  「香織,妳在家就趕快應我一聲,偶素林媽嫣啦!快出來開門!」

  「啊!是隔壁的林媽媽!」還在睡夢中的香織,被突來的叫聲驚醒,猛地跳離智也寬大的胸膛。「我得趕快去開門。」

  她急忙撿起掉落在床邊的內衣,快速扣上胸扣,再套上底褲。

  「林媽媽?該不會是林正勝的媽媽吧!」跟著被吵醒的智也半坐起身,眉頭整個打結。

  「嗯。」香織坐在床沿繼續穿著衣服。

  「真是討厭,歐巴桑就是這麼無聊,午睡時間剛過就跑來串門子。」智也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去!這母子倆還真是會挑時間搞破壞……

  香織回頭瞟了下智也,看見他嘴巴嘟起的不悅,笑笑地壓平他皺起的雙眉,「別這樣,林媽媽人很好,個性很純樸,很熱心很愛幫助別人……」話半,她俏皮地吐了吐舌頭,「不過,就是嗓門大了一點點。」

  「不要理她,我們還沒溫存夠。」智也拉回香織,一個翻身,把她反壓到身下,貪婪地吻上她的脖頸,「我喜歡妳躺在我懷裡的感覺。」

  「不行,我得去開門,林媽媽可能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我。」她指尖點著他的鼻頭。

  智也不甘不願地從鼻孔裡「哼」了出聲,緊摟著她給她一個深吻,這才放開她。

  「你也趕快穿上衣服吧!」她帶著微赧羞紅的神情起身,幫他把地上的衣褲撿起,才走出房門。

  稍微喘息了下,確定臉頰上的紅熱消去之後,香織這才打開大門。

  「林媽媽,有什麼事嗎?」

  原來外頭的天氣如此清朗,陽光燦爛地令人眩目,微瞇著眼睛調適了一下,她總算看清門前體型圓胖得有點像招財貓的林媽媽。

  「香織呀!我剛才做了些涼拌苦瓜沙拉,夏天吃這個很清涼,又可以退火,對養顏美容也很有效,妳一定會喜歡。」

  林媽媽笑開一張可愛的圓臉,遞給香織一盤冰涼的苦瓜沙拉。

  「謝謝林媽媽。」香織接下餐盤,「進來坐坐,外面很熱,客廳有冷氣比較涼快。」

  「好,好,好,偶也剛好有點事想跟妳商量。」

  林媽媽帶著獨特的笑聲踏進門來,發現走下樓的智也,驚喜地大叫一聲。「這位就是妳表哥是吧!偶聽偶們家阿勝說過。」

  智也知道眼前這個矮胖的歐巴桑正以論斤算的目光打量著他,故意搔亂頭髮蓋住眼睛,不和她對視。偏偏她居然像圓球一樣快速滾了過來,讓他來不及逃跑而被她緊緊抓住。

  「嘿嘿!少年仔,你叫什麼名字?幾歲啦?有沒有女朋友呀?」林媽媽用拳頭撞撞他的手臂。

  「二十五歲。」其他問題他直接省略。

  「喔!香織呀……你這個表哥體格真素一級棒,長得又一表人才,帥得可以當明星嘍!偶有個朋友的女兒是模特兒,介紹給妳表哥好不好?」

  「呃?要介紹給他……」討厭,她的心怎麼突然酸酸的……

  「少年仔,偶那個朋友的女兒粉漂亮喔!拍過很多支廣告吶,偶看你們很速配……」

  沒等林媽媽說完,智也突地打斷她。「不用了,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有喜歡的人……香織身體猛地震了一下,腦子裡故障許久的警示紅燈突然閃起——

  對啊!她連他的過去都不知道,或許他已經有女朋友了……

  被智也斷然拒絕的林媽媽並沒有降低滿腹狂燒的熱忱,只不過,這下箭頭又重新指回了香織。「說到速配,香織啊!偶們家阿勝也不錯,跟妳也很配,妳說素不素啊?」

  「我和林大哥?」香織下意識地抬頭望向智也,驚愕的眼神透露著求救的訊息。

  智也眉頭先是一陣揪動,下一秒隨即撫平,在胸前交疊起雙手,端起旁觀優閒的姿態,歪著頭回視著她,好奇地想聽她的回答。

  他居然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不幫她說話也不管她……

  「是啊!」林媽媽笑臉盈盈地拉起香織的手,像是十分中意媳婦的婆婆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明天是偶們家阿勝二十八歲的生日,偶家阿勝從前幾天就一直在說想請妳到市區去看個電影、吃個飯……」

  她頓了頓,吞口口水,「啊!妳也知道偶家阿勝個性很老實『古意』,不敢也不好意思過來約妳,所以就拜託偶這個媽媽來了。」

  「林大哥要約我?」不知怎麼地,香織居然緊張地流出了手汗。

  「香織,妳可不要說妳不願意啊!不然偶們家阿勝可就要難過囉!」林媽媽看出香織的為難,壓低高尖的音量,改用略帶失望的語氣,準備以人情攻擊催化她。

  瞥見林媽媽失望的表情,香織像是被判了重刑而自我反省的罪犯,心裡滿是歉疚及罪惡。

  怎麼辦……她是該答應還是不要答應?

  她不討厭林大哥,也一向視他為大哥般的敬愛,當然,她也不是真的不知道林大哥對她有好感,但是,她對他真的沒有特別的感覺,如果是以朋友或是妹抹的身分陪他看場電影、慶祝生日是沒有關係,怕就怕她答應之後,林大哥會以為她也有意交往,鄰居更是乘機湊合,到時就尷尬了。

  「林媽媽,我沒有不願意……」就在香織想要委婉回絕的時候,被林媽媽搶先了一步。

  「沒有不願意?那妳的意思就是答應囉?」聽到香織的回答,林媽媽總算又笑開一張大嘴。

  「我……」

  「哎呀!香織,妳不用不好意思也不用害羞,偶馬上就回去打電話告訴阿勝這個好消息,那麼明天早上十點,偶就請阿勝開車過來載妳,就這麼說定了!」

  「這……嗯……」一向不擅拒絕人的香織,在林媽媽軟硬兼施的攻勢下,硬是被說服了。「好……明天十點……」

  得到想要的回應之後,林媽媽開心地走出大門,回到對面的家。

  熾熱的夏日,這時的客廳竟然像是飄起雪花似地,溫度瞬間降到零度以下,逐漸凍結住智也和香織的心——

  「妳真的答應和那個阿呆約會?!」智也的胸口悶燒著一團大火,然而血液卻是結凍的,兩種極端的刺激就如同殘忍的酷刑一般,狠狠地折磨著他。

  「林大哥對我很好,他生日我陪他吃個飯有什麼關係……」香織笑笑,暗暗把喉嚨的苦澀吞進肚子裡去。

  「妳……」她竟然真的想跟那個阿呆約會?

  「好,妳這麼愛交際就去好了。」他控制不住地發火,不但燒得自己一臉鐵青,也燒起了她的不快。

  「我又沒有惹你,你幹嘛突然發這麼大的脾氣!」她現在心情已經夠煩了,他還莫名其妙的兇她!

  「我是看不慣妳唯唯諾諾的樣子,不想去就說不要去,幹嘛答應了又一臉勉強無奈的樣子,看了真是教人生氣!」他憤怒地捶打牆壁。

  「你兇什麼兇呀?」她被他盛大的怒氣嚇得膝蓋發軟,幸好靠到後頭的沙發椅背,支撐住了身體。

  「我……」對呀!他憑什麼兇她?可是,他就是壓不下那把酸苦猛烈的怒火,直要朝她噴去……

  「你說過不會再對我大吼大叫的……」說著,她的鼻頭和眼眶酸成教人可憐的粉紅,嘴巴難過地垂下抽動,彷彿再一秒,盈滿的眼淚就要流洩出來。

  「對不起,我……」感受到她滿腹的委屈和心酸,他心疼地伸手過去,想把她擁進懷裡好好地疼惜。

  「走開,不要碰我!」她使勁地甩開他,強忍下眼淚潰堤而出的衝動,混亂至極的腦子裡只想著——他有喜歡的人了!

  難怪剛才完全不幫她說話……

  「香織……」

  她轉身直奔上樓,憤然地甩上房門,沒聽見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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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早上不到五點,其實可以說是從昨天晚上閒始,智也就在床上翻來翻去,怎麼樣就是無法合上眼睛,眼皮像是被快乾膠黏住似地,用力閉上不到一秒又快速彈開,只好以充滿血絲的目光盯著天花板發呆。

  他從床上跳起來,試著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把香織父親衣櫥裡所有的衣服跟褲子搬到客廳,挑出幾件可以搭配改造的衣褲,拿起剪刀就快、狠、准地剪了下去。

  他首先把一件橘紅色的高領毛衣攤在桌上,再從衣服堆中抽出一條由黃漸層至白色的圍巾,剪開圍巾的尾端,抽起毛線,剪成長約二十至三十公分不等的長度,然後把三至五條的毛線編成長錐狀的棉條,再以火焰形式的圖案編織在毛衣四處,讓它變成十分具有視覺效果的毛衣。

  他又挑出一件駝色的皮外套,把袖子裁下,再把兩邊剪開,肩膀的接連處對疊,以針線縫合,再拉直袖口成細長的菱形形狀,四邊遍緣內折一公分,同樣以針線縫並,反成正面,以不同大小的圖釘釘成幾何圖形式的荊棘圖案,做成寬大的腰帶,圍在另一件劃破的牛仔褲上,還把一件印有龍形圖騰的T恤裁成方塊,綁在頭上當成頭巾,完成即興創作的造形。

  智也對著客廳的長鏡擺了幾個耍酷的POSE,對於精心的創作感到滿意的不得了。

  就在智也忘情地欣賞著自己時,他聽到樓上房間傳來鬧鐘的鈴聲。

  「啊!終於熬到九點了!她起床了!」智也像是獲得解救似地,原本呆茫的兩眼變得炯然有神,直盯著樓上的房間,總算等到她開門下來。

  「喂!」他以三十分貝的音量叫她。

  香織沒反應地逕自走到廚房,把兩片土司放進烤箱,打開冰箱倒了杯牛奶。

  「喂!」過了一分鐘,他再開口,這次改用五十分貝。

  結果她還是不理他,自顧自地把烤好的土司塗上花生醬,拿著牛奶邊走邊喝地走回房間。

  就這樣,智也一個人坐在客廳,像白癡一樣對著空氣一直「喂」個不停。

  只見香織不斷換穿各式衣服再下樓到玄關前的鞋櫃搭配鞋子,來回比較之後,最後決定穿上襯衫和九分褲,把長髮紮成俏麗的馬尾,再別上小花髮夾,滿意地對鏡子裡的自己點了點頭。

  「喂!妳忙完了沒?理我一下好不好?」他再也忍受不住被漠視的感覺,撐著沙發扶手站了起來。

  香織晃晃腦假裝沒聽見,一下忙著看手錶,一下又閃到廚房摸東摸西。

  真是夠了!智也霍地邁開大步,衝到她面前,打開兩手擋住她的去路。

  香織來不及煞車,硬是撞上他的胸口,還反彈倒退了好幾步。

  「幹嘛啦!」香織撫著被撞紅的額頭,氣呼呼地。

  「妳……」哎呀!她突然理他,害他一時之間不曉得要說什麼,支吾了一會,這才扯動乾澀的聲帶。「妳穿這麼漂亮幹嘛?又不是要去走秀!」

  什麼嘛!擋住她就只是為了罵她!香織扁了扁嘴,撇開頭去。「要你管。」

  「喂!妳這是什麼態度,我可是好好的在跟妳說話,妳幹嘛跩個二五八萬。」智也拉開喉嚨,狂吼的聲音幾乎震破玻璃。

  「你這哪叫『好好的在跟我說話』?」香織不甘示弱地踮起腳尖,但是,當他猙獰的怒顏殺進她的眼底,她向天借的膽子立即又縮得小小的。

  「別……別以為你會兇就了不起……我現在可不怕你……」

  不怕還一直退後?她挪著腳跟,一點一點地偷偷退步的惶恐滑稽模樣,教智也看了直想大笑。

  「喂!我真的不想跟妳吵架……」

  智也的心底正在哀號著,不要冷戰行不行……不要和那個阿呆出去好不好……然而他那要命的尊嚴卻讓他拉不下臉來請求。

  聽到他略帶有歉疚的聲音,香織僵立了好一會兒,想回應些什麼,但最後還是沒出聲。

  「妳如果不想跟他出去,我可以說妳感冒不舒服在樓上休息,幫妳擋掉。」這可是他「好心」幫她想了一夜的推拒藉口。

  「我不想騙林大哥……」

  「既然那麼想跟他出去,昨天幹嘛裝出一副為難不想去的樣子?哼!要去就快去。」智也故作瀟灑地揮了揮手,心中卻是萬般的不爽。

  「我本來就是要去!」她被他無所謂的態度逼得跟著賭起了氣來,昂起頭和他相瞪一眼,轉身穿上厚底涼鞋。

  就在香織想要逃離滿布火藥味的戰場時,電鈴聲跟著時鐘十點的鐘響同時響起。

  「林大哥。」香織急忙開門,大門一開,她刻意回頭對著智也翻了個白眼,隨即甜美地招呼站在門口的林正勝。

  「哇!香織,妳今天好漂亮喔!」林正勝推推掛在鼻粱上的厚重眼鏡,仔細看著香織,不斷發出驚豔的讚賞。

  「謝謝。」香織用力甩了下馬尾,如她所願地打中智也的下巴。

  智也搓搓下巴,兩個瞳孔噴出一道烈火,恨不得把她扛在肩上,打她五十個屁股。

  「香織,妳準備好了嗎?」林正勝緊張地調調領帶,然後又搔搔頭髮。

  「早就好了,一直在等你。」香織勾起林正勝的手臂,拉他上車。

  「那……我和香織出去了。」林正勝回頭向智也揮手道別。

  「喂喂喂!你們幾點回來?看完電影再吃個飯,應該不會很久吧?」智也追了出去。

  「林大哥,我不想這麼早回來,吃完飯我還想去淡水看海景,晚上再到陽明山去看夜景。」為了表
現心裡的「愉悅」,香織幾乎是跳著走路。

  「喔!好,妳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反正有車哪裡都可以去。」林正勝幫香織打開車門。

  「嗯,那真是太好了!」香織以故意讓智也聽到的音量興奮地說。

  去她的擔擔麵!出去約會這麼開心?

  智也狠狠瞪著漸漸縮小成黑點的車尾,兩腳氣得胡亂跺了一陣。

  從昨夜就蘊積在心頭的酸澀經過烈火的燃燒及發酵,成了超強硫酸侵蝕他整個身體,難受地令他直想大吼,把整間屋子砸爛。

  可是他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緊握著拳頭,讓指甲陷入掌心中,以痛楚覆蓋心中的難受——

  「啊——」他受不了地仰天大叫,然後重重捶擊牆壁,轉身氣沖沖地衝進屋子。

  經過客廳,他腳步頓了一下,僅有的理智壓下他想要摔破花瓶的衝動,拿起掛在牆上的機車鑰匙,走到旁邊車庫,發動她那台小機車。

  小機車似乎很有靈性的知道他的憤怒,踩了一下就發動了。

  智也耍帥地跨上機車,無奈兩腳太長,只好擺曲成誇張的菱形,一向重視形象外型的他,不管姿勢有多滑稽,不管機車有多破爛,反正就是跟著追上去就對了!

  ※※※※

  林正勝將車子開至市區一家名為「凡蒂妮」的義大利餐廳,兩人相偕走了進去。

  這時,十萬火急尾隨趕到的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機車停放在人行道上,飛也似地跟了過去,貼在落地窗一角偷偷覷著他們。

  「電影十一點半入場,我想,時間還沒到,我們就先吃個飯吧!」林正勝順勢而自然地輕攬香織的腰際,一同走向座位。

  「喔……好。」突來的親暱舉動讓香織身體震了一下,下意識有著閃躲的念頭,然而又怕傷害到林正勝,於是忍了下來。

  他媽的BB CALL!這個愣小子居然也會偷吃豆腐!把她的腰攬得這麼緊,小心手爛掉!智也不禁咬牙,恨不得把林正勝大砍八塊——不!還是生吞活剝比較痛快!

  由服務生領路的香織和林正勝來到餐廳中央的情人座,林正勝紳士地幫香織拉開座椅,再坐到她的對面。

  「妳想吃什麼?我聽局裡的同事說,這裡以起司焗烤的義大利肉醬千層麵很好吃,還有海鮮酥皮濃湯也很棒,曾經聽池伯伯說妳很喜歡吃焗烤的東西,所以我才選了這家餐廳。」

  「嗯,好,我就吃千層麵。」一坐定,香織以為已經靜止的心莫名地煩躁起來,眼睛一陣恍然,只隨意瞟了瞟菜單。

  「再來個海鮮酥皮濃湯如何?」沒等香織回答,林正勝示意服務生寫下。

  「呃?好……」她恍惚的心神拉回了一些,而後又飆到遠方。

  「飲料和甜點呢?妳想要什麼?」

  「冰奶茶跟巧克力蛋糕好了……」

  點完餐點,林正勝怕氣氛冷淡,一反常態拚命地一直說話,從局裡發生的糗事開始,直說到他遠在外地八竿子也打不著的兄弟結婚的事情。

  香織耳朵不知為何不停「鳴嗚嗚」地嗚叫,讓她根本聽不清楚林正勝在說些什麼,魂魄好像浮上了太空——

  她在幹嘛,怎麼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智也兩手貼著窗角,不管靠窗客人的驚訝反應,直盯著距離五個桌子遠的香織。

  香織十指交叉靠在下巴下面,蠕動著嘴角不斷咒罵著智也,想起他剛才對她一副兇神惡煞的嘴臉,就嚥不下那口怨氣。

  那個王八蛋!混蛋!脾氣差勁到了極點,就只會兇巴巴的對人,還趕她走,好像恨不得她馬上出去……

  「香織,妳在想什麼?」林正勝舉起手在香織面前揮了揮。

  「沒有……」

 去!他根本不值得她想他!不!應該是連罵他都覺得浪費口水!

 「因為這裡的裝潢太漂亮,氣氛太羅曼蒂克了,我一時之間看傻了眼,所以恍神了一下。」甩掉腦中的雜思,香織決定不再讓智也影響自己的心情。

  「是啊,這裡的裝潢真的很漂亮很浪漫,我同事小胖去年在這裡跟他女朋友求婚,就是他告訴我這個地方很適合情侶約會。」林正勝說到後面一句,摸摸鼻子羞赧地笑了一笑。

  「嗯……」看到林正勝眼中滿溢的深情,香織當然瞭解他話中的意思,但是她不知道該如何表示,潛意識地想要逃避,將眼神輕輕滑到餐廳四周。

  呃?香織注意到她左前方座位上一名三十歲左右的高壯男子,覺得對他有種眼熟的感覺,晃了晃腦袋,結果還是想不起來他是誰?在哪裡曾經遇見過?

  直盯著香織的智也發覺到她臉色的怪異,循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在看到男子由側面轉為正面時,大吃了一驚,想起了那名男子是誰。

  這時,餐廳大門打開,走進一個穿著花襯衫、戴著墨鏡、手提黑皮箱的男子。

  進門的那個人不就是西口幫老堂主的兒子于朝亨?

  來人雖然戴著墨鏡,但由他那和五官不成比例的細長鼻子和寬厚大嘴,智也可以肯定他就是西口幫的副堂主于朝亨。

  怪了?他這種粗俗的下等流氓怎麼會跑來這麼高級的餐廳?

  眼見于朝亨走向那名男子方向,智也已然知道了事實真相。

  刁著煙的男子看到了進門的于朝亨,冷硬的嘴角裂開斜笑,舉起手向他揮了一下,告示于朝亨他的位置。

  他的一個斜笑,口中一顆金牙因燈光反射出一道冷光,穿進香織霎時瞪大的眼睛。

  「啊!」香織的手還來不及捂住嘴巴,那不知死活的喉嚨就這麼忘形地發出尖叫,男子跟著看了過來,兩個銅鈴大的眼睛剛好和她的圓眼相對,她嚇得臉色慘綠,整個人縮在椅子一角。

  「香織,妳怎麼了?」林正勝緊張地看著發抖的香織。

  「沒……沒事……我只是肚子有點痛……」香織故意抱著肚子,還意思意思地哀號幾聲。

  「瘋查某!」男子冷睨香織一眼,吐出一團白煙,不再理她。

  「幹!大毛,你約這是什麼鬼地方!害『令北』大老遠開車過來,天氣這麼熱出門很煩你知不知道,教你直接來堂口你不要,真是超他她的龜毛。」

  于朝亨走到座位就噴出一串低俗的髒話,引起餐廳裡所有顧客的注目。

  「于大少,你先坐下,喝杯果汁去去暑氣。」他之所以會約這裡,是因為來這裡的大多是情侶,不會太複雜也不怕有人發現,至於為何不到他堂口,哼!他大毛又不是阿呆!怎麼可能笨到冒險單獨進入虎穴?

  「果汁就免了啦!『令北』忙的很,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于朝亨重重坐下。「我剛從香港回來,在新聞上看到了消息,你還真是個狠角色,真的把人丟進車子燒了?」

  「你交代的事,我當然會處理得乾乾淨淨,那麼當初約定事成之後的……」大毛抖抖煙灰。

  把人丟進車子燒了?聽見他們對話的香織和林正勝兩人互看一眼,額頭同時刷下一片黑影。

  以男子的高度、體型,還有那顆反光的金牙,再由他們談話的內容,香織肯定他就是追殺智也的兇手。她小心貼近林正勝的耳朵告訴他。

  林正勝懊惱地捶了下大腿,現在並非值勤時間,身上沒有配帶槍支和手銬,再說,如果在滿是人潮的餐廳和兩名歹徒正面衝突,一定會傷及無辜,以他一個人的力量根本無法將他們就地正法,唯一能做的就只能打電話通報警局過來支持。

  「好!我于朝亨這個人向來最守信用,就依照常初的約定給你三千萬。」于朝亨把帶來的皮箱放到桌上,打開皮箱,把開口轉向他。

  大毛翻了翻分成數十疊的千元新版大鈔,確定數目無誤,臉上陰冷的抖笑咧得更大。「嗯,傳言西口幫的于大少做人夠阿莎力,果然沒錯。」

  「咦?你的另一個夥伴瘦子咧?」于朝亨隨口問道。

  「呃?」大毛怔愣一下,然後扯扯陰冷的嘴角。「瘦子他先去享樂了。」他我的也沒錯,他的夥伴先去閻羅王那裡報到,現在正在暢遊十八層地獄。

  「享樂?呵!那小子還真是有閒情逸致。」于朝亨拿起車子鑰匙準備離開。「好了,就這樣,我有事要走了。」

  「我也得趕飛機到日本。」大毛壓熄煙屁股,跟著起身。

  「啊!他們要走了!」香織緊張地跳了起來,指著于朝亨和大毛大叫,在看到他們兩人同時回頭的猙獰臉色,這才發覺自己突然的舉動實在魯莽智障到了極點,分明就是不知死活。

  「『靠腰』啊!妳是在『起肖』喔!吵死人了!真是操他媽的欠揍!」大毛兇惡地舉起拳頭,一拳揮向香織。

  「小心!」林正勝來不及阻止大毛的攻擊,擋住香織硬是吃下他的拳頭,被揮打倒落地下,臉頰立即紅腫黑青,接著流出鼻血,恐怖的景象嚇跑了所有用餐的客人。

  「林大哥……」香織急忙扶起林正勝,指著大毛怒罵。「你這個人怎麼可以隨便出手打人!太過分了……」

  「媽的,別以為我沒揍到妳,就不會揍妳!」

  就在大毛抓起香織的領口,掄起右拳準備揍去時,「卡」地一聲,他的手臂被人硬生生拗到背後,形成嚴重的骨折,跪在地上大聲痛哀。

  「死雜碎!你敢動她一根寒毛,就要你死的很難看!」智也抱住腳軟癱倒的香織、再狠狠往大毛腹部踢上一腳。

  「賴智也?你沒死……」一旁看好戲的于朝亨在看清閃出的人影是智也時,下巴嚇得整個垮下,兩腳死命發著抖。

  「于朝亨,我『聖弘堂』跟你們『西口幫』並無深仇大恨,你居然雇殺手暗殺我!」智也深雋的五官迸射出強盛的霸勢,猶如一隻威赫猛狽的狂獅,一聲吼叫就足以震懾所有的人。

  「賴……賴智也……」在地上打滾的大毛抬頭看到智也,鐵青的臉色霎時變成灰白,拿緊手中的皮箱衝出門口。

  賴智也?林正勝扶著桌子硬是撐起身子站了起來,昏眩的意識浮現出一些資料檔案。

  「操你媽的,你不是跟我說你已經幹掉他了,還把他的屍體丟進車子裡燒毀,去你的雜種,居然想要騙我的三千萬。」于朝亨抓住大毛,搶下他手中的皮箱。

  「把皮箱給我!」大毛左手掏出手槍,槍口對著于朝亨。

  「你開槍把他殺了,我就給你。」為保性命,于朝亨比比智也,以金錢利誘大毛。

  大毛槍口隨即指向智也,得意地仰天狂笑。「賴智也,不要怪我,要殺你的人是他,我只是拿錢行事而已。」

  「他給你三千萬你就替他做事?好,那我給你一億,你一槍斃了于朝亨我就立刻給你,要美金或台幣都沒問題。」

  智也氣定神閒地踱步,確定走到子彈無法傷及身後香織的範圍,這才停下。

  「一億……」被錢沖昏頭的大毛,槍口開始搖晃,轉向于朝亨。

  「你別聽他胡說,他是不會給你的!」于朝亨慌得大吼。

  「憑我賴智也的身分,堂堂『聖弘企業』和『聖弘堂』會拿不出這些小錢嗎?要兩億我也可以給你。」智也優閒地坐上桌角,蹺起兩郎腿。

  「兩……兩億?」

  就在大毛興奮地幻想著大把鈔票即將從天灑下的美夢時,香織不知從何而來一股巨大的力量,搬起櫃檯一個盆栽,使勁往大毛後腦砸去——

  「砰」!盆栽在大毛腦後爆成碎片,接著,他兩眼翻白、膝蓋一軟,應聲倒地。

  啊!她做了什麼?香織看著自己發抖的兩手,再看著倒在地上昏死的大毛,衝進智也懷裡,緊抱著他放聲大哭。「嗚……好恐怖喔……」

  向來膽小的她居然為了他敢對抗歹徒,香織瞬間變得英勇又馬上恢復膽小的矛盾反應,讓智也在窩心及大感不可思議的同時,也覺得十分好笑。

  「好了,好了,別哭了,妳做得很好,很勇敢。」他拍拍她哽咽抽噎的肩安撫著她。

  于朝亨知道接下來的情勢對自己不利,趁著智也防備鬆懈的時候,衝向前去拿下大毛手上的手槍保身。

  早有準備的智也,一個俐落的抬腳,賞給于朝亨一記強力迴旋踢,頓時把他踢飛個老遠,撞翻一排餐桌,一堆龍蝦空殼及剩菜全部掉落在昏厥倒地的他身上,把他「裝飾」得猶如一顆聖誕樹,樣子相當可笑。

  現場靜默了約五秒,十幾名來不及逃出去而躲在牆角的服務生及顧客,看到一場精采的武打表演,完全忘了驚慌,竟然全部鼓起掌來。

  「好了,香織,不要哭了,很多人在看妳,哭會變醜,很丟臉的。」

  被巨響嚇到的香織更加放大哭聲,一下就把智也的胸前哭濕了一片,他急忙拿起餐桌上放置的餐巾,壓住她的眼睛,希望可以止住她的淚水。

  突地,她推開他的手,抬起頭瞠大眼睛瞅著他。

  「怎麼了?」她不是在哭,怎麼好像又在笑?

  「你剛才叫了我的名字!」香織抽抽鼻子,嘴角和眼角同時笑成燦爛的彎月。「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是第二次。」智也伸直手指,點著她的唇糾正。「昨天我叫妳的時候,妳已經氣得跑回房間了。」

  「誰教你要惹我生氣!」香織把剩餘的怒氣集中在拳頭上,報還他一個栗子拳。

  「誰教妳……」說了一半,智也趕緊把「要答應跟阿呆的約會」這幾個字吞回喉嚨。

  「對了!忘了做一件事!」智也腦子忽然亮出一道陰狠火光,拿起西餐刀在昏倒的大毛和于朝亨額頭上劃個「王」字,又在嘴角劃個「八」字,這才甘心。

  「你幹嘛這樣?」看著兩個人臉上被劃的痕跡漸漸發紅腫脹,成了「王、八」兩個字,教香織忍不住噗哧大笑。

  「誰教他們害我俊美的臉掛彩,我說過要是抓到他們,就要好好『回報』他們,這下,他們臉可丟大了!」智也得意地哈哈大笑。「這就是惹太上皇我的下場。」

  「你喔……真是的,都這麼大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老是愛捉弄人……」香織捶了下他的手臂,嘴角卻忍不住又再爆笑出聲。

  這時,警局派來的人馬趕至餐廳,立即包圍現場,幾名警員分別詢問店內客人事發經過,做為臨時筆錄,另外幾名則依循林正勝的指示將兩名昏倒的歹徒烤上手銬,一同帶上警車。

  智也拉著香織混進顧客群裡,謊稱恰巧進來用餐,只知道發生鬥毆事件,其他完全不知,通過警員的盤查走出門口時,他拍了下被餐廳經理纏著商討賠償問題的林正勝。

  「我和香織先走了,我不想跟這件有任何牽扯,也不想居功。破了這宗蓄意殺人及焚屍案件,你肯定可以升官,這就算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好了。」

  「這……」

  智也搶先打斷林正勝,在他耳邊特別叮囑。「記得,千萬不要透露出我的行蹤。」他還想再過一陣悠閒自在的日子。

  說完,智也不管林正勝的表情有多為難,拉著香織腳底抹油似地溜了。

  「等一下……」

  林正勝還沒跨出腳步,就又被餐廳經理抓住。

  「喂!你別想跑!餐廳的損失你說你會負責的……」


第八章

  「快快快!」

  智也隨手把機車停在門口,一把打橫抱起坐在後座的香織,像是在跟時間比賽一樣,迫不及待地抱她上樓。

  「什麼事這麼急啊?」她被他猴急的模樣逗得噗哧一笑。

  「送入洞房呀!」打開她房間的門,他抱著她一起跳上床,俐落地拉下她纏綁馬尾的髮帶,讓一頭柔黑的長髮鋪散在枕頭上,壓上她柔軟的身體,伸出舌頭舔吻她的小嘴。

  「你……」她才一開口,他的舌頭就竄了進來,挑逗她的小舌底部,緩緩地搔呀刮呀,惹得她渾身燥熱。

  「討厭啦,現在才下午……」好不容易掙出一個細小的空隙,她拚了命地呼吸空氣。

  「別忘了,我隨時隨地都是精力旺盛的。」他抓起她的手放在他腫脹的男性慾望上,膝蓋頂著她的花蕊,手也沒閒著,熟練而快速地解開她襯衫的扣子。

  「不要啦!我流了汗……會有味道。」她停止閃躲的動作,纖纖手指在他的胸肌上畫著圈圈,撒著嬌求情。

  「好,那一起洗澡,來個鴛鴦浴也不錯。」他一下子就脫去身上所有的束縛。

  就在他脫得忘我的時候,她想乘機先衝進浴室沖澡,然而腳還沒開跑,就被他勾住腰部抓回去,牢牢鎖在他的懷裡。

  「你怎麼老是這麼惡霸……哎呀!不要啦……」他霸道地解開她的褲頭,脫下她的褲子,再來是內褲——

  「好,那妳說『真的不想要』,我就立刻停止。」他嘴邊露出狡詐的笑意。

  「呃?我……」他脹大的男性象徵在她的胯間摩擦,有一下沒一下的頂弄,成功地激起她體內強烈的渴望。

  「妳的身體很老實的告訴我說:『想要我、好想要我!』」他臉上那抹戲謔的弧線更為得意,手指悄悄探進她的蕊心滑搓——

  「看,妳都濕了……」他把被她溫熱蜜液沾濕的兩指放在她的鼻間,和她一同品聞。

  「討厭啦!都是你挑逗我的……」她體內甘甜的雌性蜜津加上他發散的濃烈雄性體味,混合成一種麝香激素,迷醉了她的神經,卻又喚醒了她的感官。

  突然,他把她扛在眉上,在她的驚叫中快步走進浴室,打開蓮蓬頭,把她放進浴缸,自己則坐在浴缸外緣。「好,那換妳來挑逗我。」

  「我……」一根火熱的肉棒直挺在她眼前,她被嚇得反射性地縮了一下。

  「來,試著愛它。」他疼惜地摸摸她的頭頂,輕柔地問道:「敢嗎?」

  「嗯。」她抬頭凝視他一眼,羞赧地咬咬下唇,眸子閃過一抹異光,點了下頭。

  隨即她俯下頭,將他直立的碩大納進自己的口中,學著情色影片中的女優動作,緊握他的硬挺上下搓弄,以舌尖舔刺頂端裂縫,接著整個含入口中,開始用力吸吮起來——

 她的動作雖然生澀拙劣,卻帶給他前所未有的異樣酥麻,強烈的刺激迅速從他的脊椎尾端竄升而上,他腰身微抖了下,舒服地倒抽了一口氣,仰著頭重重地吐出喘息。

  「可以嗎?」她的手腕酸得無法再動作。

  「太好了,寶貝,妳真是太棒了。」此刻他身體意識整個集中在渴求最終的解脫上,和她一同坐上半滿的浴缸,眼神發出一道出奇溫柔的光芒。「謝謝妳願意為我付出,現在該是回饋妳的時候。」

  在她還沉溺於他柔情的目光之中,他的手臂驀地勾住她的大腿,使力拉向自己,將她滑上他的大腿,接著捧起她的細腰,堅立的肉刃對準她濕熱的小穴,在壓她坐下的瞬間整個沒入她的體內——

  「噢……好熱……你的好熱……」突然的刺入,讓她來不及包容適應他挺拔的灼熱,難受地扭動身子。

  「寶貝,配合我。」她難受扭動的動作帶給他更大的刺激,他拉起她的手腕要她緊勾他的脖頸,兩手重新捧住她的腰臀,用力壓向自己的同時,腰部也用力向前頂刺——

  「智也……到底了……」她整個人緊繃地攀附在他的身上,十指叉進他的後腦,抓亂了他的頭髮,下身跪立起來,讓體內的硬物退出半截。

  「好,慢慢來,妳自己動作。」他將她被溫水浸濕的長髮順到肩膀後面,捧著她的圓臀。

  她一手扶著他的脖頸,一手向後撐著他的大腿,側身試著慢慢坐下,在頂刺到敏感的肉壁底部時,身軀再升起,然後再降下——

  在她享受著主控結合速度的舒暢時,他的雙唇含住眼前晃動的圓挺,舌頭舔弄著皺立成深紅色的乳尖,兩手則戲謔地捏揉她的臀瓣。

  隨著體內陣陣渴望的催促,她逐漸加快坐下的速度,在水波的輔助推動下,將自己更加推進他的身體。

  兩人心裡如火焰般的情慾,在瞬間全然爆發,亟欲填滿空虛的地夾緊他的勇挺,快速地扭轉腰身,而他就像獸性大發的猛獅,奮力向前衝刺,疾速地出沒在她奶油般滑嫩的沼澤之中——

  ※※※※

  「大色魔!」

  香織氣喘吁吁地靠在床頭,斜睨著躺在身旁的智也,雙手緊擁著被單遮住自己光裸的胸脯,朝他的胸膛捏了一下,氣鼓鼓地咕噥。

  「在浴室不是說好洗完澡就不再親熱了,難得外面天氣這麼好,人家想去後山畫畫,結果你抱著我出來,還沒穿上衣服就又把我壓在床上,又要了……」

  「『兩次』!妳是不是要抱怨這個?」智也一副得逞的樣子,握住她比「二」的手指,像蟲一樣爬上她的身體,親上她閃躲不及的嘴唇,笑得更加得意。

  「看,都已經六點多了,天也都暗了,怎麼寫生?」香織嘟起嘴,失望地看向闇黑的窗外。

  「好,好,好,我補償妳,我去做些家常小菜來『慰勞慰勞』妳的辛苦。」智也跳下床,迅速套上內褲和牛仔褲。

  「啊!你要作菜呀!太好了!上次的糖醋排骨真的好好吃,我還在吮指回味樂無窮呢!」香織做出口水直流的模樣。

  「哼!那是當然的囉!我賴智也料理技術不但一級棒,床上功夫更是了得。」他對自己比比大拇指。「不信可以問這位臺北的池小姐——」做個握著麥克風訪問的樣子,伸到她的嘴巴前面。

  聞言,香織小臉蛋紅成一片,可是,不想示弱的她還是高高地仰起下巴。「我只試過你一個男人,怎麼比較?我想,一定有比你更強更猛的。」

  這下可換智也紅了臉,不過是被氣紅的。「不許妳去『比較』別的男人,妳是我的!」

  「你好惡霸喔!」她雖然是在罵他,一張小巧的俏臉卻漲得更紅。

  「對!我就是這樣。」智也聳聳肩。

  「呃……」她突地伸手拉住他的衣角,頭垂低下來,兩片唇瓣開了又合,努了一下又噘高,最後終於把問題逼出喉嚨。「那你呢?」

  「我?」他裝傻。「我什麼?」他當然知道她的意思,不過,他要聽她完完整整地說出來。

  「你說我是你的,那你呢?」睫毛羞赧地蓋了下來,不敢看他。

  「妳說呢?」他坐在床沿,執起她的下巴,額頭抵著她的,臉色倏地變得正經八百。「如果我已經有了未婚妻,妳願意等我解除婚約嗎?」

  「你已經有了未婚妻?!」她的腦袋旋起一個超強的龍捲風,刮亂了她所有的意識。

  「哈哈哈!瞧妳被嚇到的樣子,我開玩笑的啦!」他捏了捏她鼓起的臉頰,捧著肚子狂笑。

  「你很討厭耶!說好不捉弄我的!」她推開他,發出不滿的嬌嗲。

  「生氣啦?」

  「哼!走開啦!不要碰我!」

  「寶貝,妳這麼可愛嬌媚,我怎麼捨得不去碰妳……」

  「哎呀!不要啦!我的腰還在酸耶……」

  ※※※※

  「請問有人在家嗎?」

  門鈴聲響起,接著傳來一個略帶沙啞的男性聲音。

  「誰呀?」和香織正在廚房清洗午餐碗盤的智也探向客廳,看見門外站了二女一男。「有三個人。」

  「可能是有人帶寵物來檢查或美容吧!」香織關上水龍頭,擦乾兩手,走到客廳開門。

  「我來開門。」基於保護的心理,智也大步追上香織,搶先她一步走到門口,把她護在背後,直到看清來人這才安心開門。

  「呃……你們是……」香織從智也背後伸出了頭,看見一對中年男女,覺得兩人十分面熟,眼睛骨碌碌地轉了一圈,終於想起他們就是前幾天把寵物醫院誤認為醫院的那對夫婦。

  「是啊!是我們!我先自我介紹,我是林大宗,這位就是我老婆黃美琳。」林大宗摸摸微禿的頭頂,介紹站在身後產後體型仍然微胖的婦人。

  「請進!」

  在香織的邀請下,林姓夫婦偕同走進客廳,把帶來的三份禮盒放到桌上。

  「我和老婆今天是特地來向你們兩位道謝的,這點小禮物希望你們能夠笑納,那天真多虧你們的幫助,我老婆才能順利將小孩生下來,真的很感謝!」

  「林先生,你太客氣了,那天我只是做我應該做的,如果你去其他醫院,相信他們也會這麼處理,這些謝禮我實在不敢收授。」香織心領地點頭,把三份大禮退回。

  「小姐不喜歡我們帶來的禮品嗎?」林大宗擔憂地問。

  「不是!不是!是你們送的禮品太過貴重了,更教我覺得擔當不起。」香織難為情地直揮著手,一再推拒。

  「香織,這是人家的一番心意,妳就收了吧!」智也幫香織把禮盒收下。

  「呃……真是不好意思。」香織尷尬地抓抓臉頰。

  「妳不收下,我們才覺得不好意思呢!」黃美琳感激地握住香織的手。

  「啊!順便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小姨子,我老婆的妹妹黃美珠。」

  林大宗介紹著另一名三十歲左右,戴著金邊眼鏡,身穿黑色套裝,看來十分精明幹練的女子。

  「你們好,我是黃美珠,這是我的名片,我現在正在臺北一間時事雜誌社擔任採訪編輯的工作。」

  黃美珠跨前一步,遞上名片,說明這次陪同而來的來由。

  「前天聽到姊夫和姊姊因為緊急誤闖寵物醫院生產的事,對於整件事還有你們的處理方式,我個人感到相當有興趣,希望能夠為醫院做個專題報導,把那天發生的意外跟過程刊登出來,安插在後天出版的雜誌上,可以藉此做個廣告,不曉得你們方不方便接受專訪?不會耽誤你們太多時間,只需要一個小時就好。」

  「不用,我們不需要。」智也認為香織會拒絕,直接幫她回絕。

  「這個……」香織努努嘴巴,在好奇的心態下,偏著頭慎重考慮起來。「如果爸爸知道醫院上了雜誌,應該會很高興才對……」

  黃美珠鼓動她那三寸不爛之舌,走到香織旁邊,「是啊!這個專題報導只要一上雜誌,我保證立即可以收到打響知名度的效果,這對醫院的名聲還有生意絕對有一定的幫助,其實,不該說是在幫醫院打廣告,而是讓大家知道在山區有這麼一間熱忱又充滿愛心的寵物醫院才是。」

  「對啊!對啊!你們的義行也該公開讚揚,可以作為時下年輕人的模範!」林姓夫婦跟著附議。

  「時下年輕人的模範……我們沒有這麼偉大,不敢當啦!」香織難為情地搖頭。

  「香織,妳想要接受專訪?」智也看著香織的反應,顯然已經答應。

  「你覺得呢?」

  「就依妳的意思,我沒意見。」

  「真是太好了,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黃美珠拿出答錄機和早先擬好的問卷,開始訪問。

  詢問了醫院創立原因,及一些飼養、照顧寵物該注意的要點之後,黃美珠拿出專業攝影相機,拍下診療室的樣貌,接著記錄內部各項診療儀器及美容工具,最後詢問生產事件的始末與處理方式,專訪就此完成。

  「池小姐提供的專業知識,我回去會做個詳細的整理,現在可以麻煩你們拍個合照嗎?」黃美珠將鏡頭轉向香織,揮著手請智也一同入鏡。

  「我不要。」智也挑了下眉,雙手環胸,表情十分冷冽。

  從小他就不喜歡拍照,直覺有種被透視和抓住隱私的不安全感。

  「你不願意和我一起拍照嗎?」香織細柔的眉尾垂了下來。

  「我怎麼會不願意?只是……」其實他另外還有一個顧忌……

  「真的不一起拍嗎?」香織的手下意識地揮揮身旁冰涼的位子。

  不忍看香織失望的樣子,智也牽起笑容,化掉臉上的冷酷,橫跨一步走向她,搭上她的肩。「一起拍吧!」

  拍下合照,智也心防還是無法解除,直接問道:「你們應該只是地方性的雜誌社吧!訂閱的人應該不會很多?」

  「呃……」智也突如其來的尖銳問題著實驚住黃美珠,不過她隨即恢復鎮定,保留性地笑笑。「還好啦!」

  嗯,即然只是個小小的雜誌社,他曝光一下應該不會有人發現才對,沒什麼好擔心的……智也試著說服自己,強行抹去心中的不安,不過,防備意識極強的他,還是忍不住有所顧慮。

  「黃小姐,我們的合照只要刊登小小的就好,最好是不要登出來,主要登出外面的醫院看板就好。」

  「好……好的,我會的。」被智也強大的霸氣壓住,黃美珠發出幾聲尷尬的乾笑,連忙打消想要再拍一張合照的要求。

  ※※※※

  真他媽的狗屎!

  智也合上林姓夫婦早上請快遞送來的周刊,把雜誌狠狠丟向沙發,在上頭踩了又踩,恨不得撕成兩半,再放把火燒個精光。

  去他的擔擔麵!他還以為前天的專訪只是地方性的小雜誌,沒想到居然登在全國發行量最大,每週銷售量直達五十萬冊的「時事周刊」!

  黃美珠雖然依照他的要求,將他和香織的合照刊登在雜誌一角,但是,他的頭還是有一個拇指這麼大,在雜誌講求印刷精美的一貫作業之下,他的五官印得清清楚楚,就連近視一千度以上的脫窗田雞看一眼也能認出是他!

  這下可真是糟透了!照片一登出來,地址跟著公開,等於完全暴露也他的行蹤……糟了!他的優閒日子可能剩沒幾天了……

  「不行!我怎麼可以在這裡坐以待斃,得趕快想個解決的方法才是!」智也快步衝向房間,「包袱款款」準備落跑。

  「怎麼了?你的樣子好像火燒屁股一樣緊張,臉色有夠難看的。」香織奇怪的問。

  「對!真的就是火燒屁股,我想,我得跑路了!」智也雖這麼說,兩隻長腳卻像被套上萬斤鉛球似的,想跑又動不了——

  他走了,她怎麼辦?他們兩個人可能很難再見面了……

  「跑路?為什麼?壞人不是已經抓到了?」香織跟著慌了起來。

  「所以,換我要被抓了!」智也舉起兩手向天吶喊,然後像是得到上天降下的一道靈光,他抓住還在狀況外的她,神情一派嚴肅地說:「香織,我們私奔好不好?」

  「私奔?」香織嚇得瞠大跟睛,肩膀被他晃得直要散掉,緩緩張開小嘴。「我……我不能放下爸爸一個人……」

  「唉……算了!」智也心中其實早就知道香織的答案。「再躲再逃也不是辦法,就等著被抓回去好了!」

  果不其然,就在智也哈哈苦笑的時候,門鈴響起尖銳的樂聲,刺得他耳膜發疼。

  「有人來了,我去開門。」香織壓平智也緊皺的眉頭,轉身走到玄關開門。

  哇咧!他的老天!他老媽——丁茹真的來了!

  遠遠的,智也先是聞到一陣甜膩的香水味,再來就看到一個披著薄紗披肩的婦女走了進來,身上一襲紫色金絲繡花旗袍,右手中指上是一顆超大鑽石,左手戴著一只翡翠玉鐲,打扮極為雍容華貴,手上還抱著一隻純種白波斯貓,後頭跟著兩個體型高大的保鏢。

  「請問……」香織嘴裡才迸出兩個字,就被婦人硬生生揮手打斷。

  「我是賴智也的母親,智也呢?他在哪裡?」

  丁茹撫撫懷中因為情緒不安而鑽動不停的波斯貓,嬌貴的外表有著同等比例的傲氣。

  她是智也的母親?香織震愕了下,眼睛瞠得圓大,一瞬也不瞬地盯著眼前這位嬌貴美豔的婦人,看到一雙和智也同樣狹長水亮的眼睛,還有天生的倨傲氣焰。

  收定驚慌之後,香織腳跟向後退開一步,「伯母,智也在客廳裡面。」

  「伯母?」丁茹停下昂起細尖的下巴,側頭斜睨香織一眼,「妳叫我伯母?我看起來有這麼老嗎?真是沒禮貌!」接著挑高一眉,嘴角撇起,臉上的神情顯然寫著不悅。

  她沒禮貌?香織像小媳婦被嚴厲的婆婆責罵似地,只能低下頭慢慢退到牆角,抿緊嘴巴默默承受,什麼也不能反駁。

  「媽,妳怎麼這麼嚴苛,香織哪裡沒禮貌了,她稱妳『伯母』又沒錯!」智也站到香織旁邊,搭上她的肩,給她無形的支撐和安撫。

  「哎呀!我可愛的小智也!」丁茹苛刻慍怒的表情在看見心愛的兒子時,眉頭頓時舒開,眼睛也漾出欣喜和寵愛,一下拉拉他的手臂,一下拍拍他的臉頰,一下又搔搔他的頭髮。

  「心肝小寶貝!你沒事真是太好了!你可知道媽咪多麼擔心你,多麼想你!你呀!也真是的,發生了車禍也不立刻通知爸媽,就只發了封電子郵件,暗示我們你平安躲過兇手的追殺,再來就沒有聯絡。感謝老天!兇手和幕後指使者前天終於被警方緝捕到案,媽咪也在雜誌上看到你,這才找到了你!」

  「好了,老媽,別再親了啦!」智也彆扭地推開母親,用力擦掉臉頰上的唇印。

  「老媽,妳消息還真是靈通,雜誌早上才剛發售,還沒中午妳就殺到這裡來了!」

  聞言,丁茹臉色變得十分凝重,「我來主要當然是來接你回去……探望佩琪,她昨天晚上在家吃安眠藥自殺……」

  「佩琪自殺?」智也猛地一陣震愕。

  丁茹點點頭,撫著已然乖順躺在懷裡睡憩的波絲貓。

  「你也知道佩琪這個女孩子心思一向細膩,個性固執、多愁善感又愛胡思亂想,她一直認為你不肯出現是因為不願和她結婚,逃避你們的婚約,所以在遺書上寫著是她逼得你離家出走不願回來。」

  她沒聽錯吧?他和別的女孩子有了婚約?

  香織身體頓時一軟,整個人倒向後面的牆壁而撞到後腦,不過,此時的她絲毫感覺不到疼痛,只覺到內心正被尖刃狠狠戳刺著……

  丁茹又再嘆出一口長氣,無奈地拍拍智也的手臂。「其實,半年前你載著她外出,結果車禍害她重傷喪失右腳之後,她不只一次跟我說她不想因為要你負責而逼迫你跟她結婚,每回看到你對她愧疚的樣子就覺得十分難過,昨天一時想不開就服藥自殺了……」

  「她有沒有怎樣?」

  智也再也掩飾不住內心的焦急,那模樣看在香織眼裡儼然成了一副殘忍的圖像,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底。

  「幸好昨天你父親派楚順回家拿資料,聽到佩琪房間的鬧鐘一直在響,覺得很不對勁,才發現她自殺了,緊急送到醫院洗胃,總算把她從鬼門關救了回來……」丁茹拭去眼角滴落的疼惜眼淚。「佩琪也真是的,怎麼這麼傻?」

  「還好沒事。」智也緊繃的心情這下終於得以鬆懈。「現在她在哪裡?」

  「佩琪現在在家休息,楚順正在照顧她。」

  「我要回去看她。」他有責任向佩珙解釋,這一切並非她的過錯。

  「嗯,她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

  智也走向門口時,他停下腳步,請母親先行上車,轉身走到香織面前,撫著她的肩膀,眼眸盛滿歉疚。「香織,我回去一趟,事情解決之後我就回來找妳。」

  香織直勾勾地瞪視著智也,一把把他推開。「你已經有了未婚妻,為什麼現在才讓我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要騙我?」

  「香織,妳聽我說。」智也拉住情緒激動的她,把她摟進懷裡,雙臂緊圈著她。「她不是我的未婚妻,這個婚約是我父母私下訂立的,我從來沒有承認過,所以才沒有告訴妳。」

  「夠了!」香織使盡全力死命推開他,兩手又打又捶,結果仍然徒勞無功。「出去,你給我出去,你這個大騙子,走開!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她氣得一口從他手臂咬下——

  智也完全不在乎手臂的疼痛,更加緊擁著香纖。

  「香織,妳聽我說,半年前我和她在車上談及婚約的事情,當時我就跟她說明我對她只有兄妹之情。她一時情緒失控,拉著方向盤說要同歸於盡,結果車子撞上安全島,她也因此受傷。」

  想起事發經過,智也個由得嘆出一聲無奈,

  「車禍之後,我相當內疚,所以我承諾會為這件事負責到底,不過,我所謂的負責指的是醫療、複健以及她日後的經濟和生活,讓她一輩子得到完善的照顧,但並不表示就是要娶她。」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騙我了!」香織捂住耳朵大叫,什麼也聽不進去。

  「香織,我是說真的,我本來抱著獨身主義,不跟任何人結婚,直到遇見了妳,我才真正體驗到什麼叫做愛情,我只愛妳一個人,妳要相信我!」

  「你要我怎麼相信你?你一再的捉弄我、欺騙我,明明跟別人有了婚約還跟我……」此刻的她有如一隻長滿保護尖刺的刺蝟,不想冉受到任何刺激和傷害。

  「因為我愛妳,我情不自禁地愛上了妳,才會跟妳在一起,真的,妳要相信我。」捧起她的小臉,在她唇上印下證明。「妳願意相信我嗎?」

  雖然只是一個輕輕的親吻,卻有瞬間平撫傷痛的神奇魔力,她封閉的心漸漸打開,凝視著他如黑潭般的眼眸中滿溢深情時,她感動地落下了淚。「嗯……我相信你。」

  「智也。」丁茹冷傲的聲音像是一只巨大而尖銳的冰柱,霎時凍結他們之間旖旎的情愫。「你的感情事件媽咪不便插手,但是你要知道,你答應照顧佩琪在先,也許諾會負起照料她一輩子的責任,這些是你親口在佩琪父親去世之前所承諾的誓言,希望你不要忘了。」

  「我知道,我會跟佩琪解釋清楚的。」智也以堅決的口吻回答母親,同時,也以堅定的眼神撫慰香織的不安。

  「香織,我很快就會回來,等我。」

  香織欣慰地閉上眼睛,點點頭,然後睜開眼,以同樣堅定的眼神看他。「嗯,我會等你。」

  這份堅決的勇氣與信任,直到目送智也離開,還一直猛烈地在她心中燃燒——

  ※※※※

  「香織,原來妳在家啊!怎麼沒聽到我按門鈴?」

  一個洪亮的聲音驀地從門口響起,接著走進一個背著巨大登山背包的男子。

  「啊!老爸!你回來了啦!」心思還停留在離別悲傷中的香織,驀地回過神來,在看見多日不見的父親時,連忙過去幫忙卸下他身上的行李。

  「爸,你不是留字條說兩個星期才會回來?登山行程提前結束了嗎?」

  「是啊,山區連著下了兩天大雨,隊長害怕山崩,所以就取消了行程,不過,這次在回程時走過一條山溪,撿到幾顆珍奇的石頭,算是很有收穫。」池真和將撿來的五顆石頭放進洗手台,一顆顆洗滌乾淨。

  「老爸,你吃午飯了嗎?我去幫你熱一下菜。」香織打開冰箱先幫父親倒杯飲料。

  「不用了,老爸現在很累,清洗完這些石頭,想洗個澡、睡個覺,六點再叫我起床吃飯好了。」喝口飲料,池真和繼續洗滌撿來的石頭。

  香織站在一旁看著父親專心清洗石頭的模樣,嘴巴不禁吃味地咕噥起來。「哼!老爸!您也太偏心了吧!前幾天為了爬山、撿石頭,就忘了答應載我的事,回來也只顧著整理那些石頭,看也不看我一眼。」

  「哎呀!我的寶貝女兒怎麼看怎麼漂亮,不需要看這麼多眼嘛!這些石頭就不一樣了,每次看都有不同的風貌,要看好多次好多次才能看出它的奧妙。」

  「對對對,反正我就是不如石頭。」

  香織悶哼一聲,走出廚房,拿出父親背包裡的衣物,丟進洗衣機清洗。

  就在香織準備把洗衣精倒進洗在機裡時,陡然聽到父親從房間喊出一聲比恐怖片還要悲慘的驚叫,她的額頭立即刷下一片黑影,接著以超人的速度衝進父親房間——

  看到堆成一地的衣服,香織腦子蹦出的只有「糟糕」兩個字。

  「香織,這是怎麼回事?我的衣櫥怎麼會亂成這個樣子?家裡遭小偷了嗎?」池真和緊張地四處查看,從衣櫃底下拉出保險箱,打開檢查確定沒有任何損失,這才放下心。

  「沒有……家裡沒遭小偷……」哎呀!她怎麼忘了在智也離開之後得先整理好房間,以免被父親發現……

  「啊?我的毛衣……還有我的褲子……啊!這是我最喜歡的皮衣,怎麼都破成這個樣子?」

  池真和發現幾件名牌衣服被改得完全變了模樣,又驚又氣地轉頭問罪,只見女兒無辜著一張臉,呵呵地一陣傻笑。

  「這……」

  「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嗯……老爸,如果我說是老鼠咬的,你會不會信?」

  「妳給我老實說!」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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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市中心的別墅區域,矗立著一棟充滿北歐風情的建築,門前的廣大庭園,種植著各類花卉,各個角落滿是藝術雕塑和迷你噴泉,走過濃綠樹蔭下的彩色石板路以及拼花步道,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藍白相漸的鏤空幾何牆,和一扇黑銅鑄成的藝術大門。

  能生活在如此富裕華麗的環境裡,當然是眾人欽羨的,但是對智也而言,這卻是一座外觀富麗堂皇的監牢……

  ※※※※

  「少爺,你回來了。」從廚房走出的楚順,看見智也走來,神情掠過一絲複雜,一個深呼吸後,旋即便以熱忱的態度迎上前來。

  「嗯。」他沒看錯吧?智也銳利而敏感地發覺屬下眼中的異光,不可置信一向忠厚的楚順,眼神裡居然有著如此深沉的怨恨……

  「楚順,老闆回電了沒?」丁茹把愛貓交給女傭梳洗,問著跟隨在丈夫身旁工作近五年之久的楚順。

  「老闆剛才打了電話回來,說他現在正在公司開會,下午六點開完會就會儘快回來。」

  丁茹點了點頭,接著問道:「佩琪起來了嗎?」

  「佩琪小姐剛起床,我正要端午飯過去給她。」楚順接下女傭從廚房送出的餐盤,端上二樓佩琪的房間。

  「一起去看看她吧!」丁茹拉著智也一同走上樓。

  「智也?你回來了,太好了,你終於回來了……」神魂飄向遠方的佩琪,陡地聽見房門開放的聲音,空洞的眼神因印入的人影閃爍出喜悅的光采,整個人頓時有了精神。

  「佩琪,妳躺下來好好休息。」智也坐到床邊,輕輕壓回雀躍得直想起身的佩琪,幫她蓋回棉被。

  「妳身體好些沒?藥吃了嗎?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瞧妳,臉色蒼白得讓乾媽好心疼喔……」丁茹也坐到床沿,一會用手試試她額頭的溫度,一會疼惜地拍拍她的手背。

  「見到智也哥哥和乾媽,我什麼病都好了。」佩琪羞怯地鑽進丁茹的懷裡撒嬌。

  「不要給乾媽灌蜜糖,乾媽知道妳是因為看到智也,心情才快樂起來的。」丁茹點點佩琪的鼻頭,看著她精緻嬌美臉蛋漾現的燦爛笑容,也窩心的笑了。

  「佩琪小姐,請用餐。」楚順將端來的餐盤放上活動餐桌,準備放上佩琪床前時,被她一把推開。

  「放著,我現在不想吃。」她只想多和智也說話,其他什麼都不要。

  瞧她噘高小小的嘴,丁茹知道佩琪又在耍任性脾氣,連忙逗逗她的下巴安撫。

  「佩琪,妳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恢復健康,怎麼可以不吃東西?我和妳父母是多年的好友,從小就認妳當乾女兒,在妳父母病逝之前,答應他們一定會好好照顧妳,結果……」丁茹心酸地吁著氣。

  「妳看,自從妳從醫院回來,整天不吃不喝,身體虛弱成這個樣子,這教我怎麼向妳死去的父母交代……」

  「佩琪,吃。」智也受不了佩琪的任性行為,直接把餐盤端到她的面前,以命令的口吻說道。

  佩琪先是倔強地低下頭,咬了咬唇,圓大的眼睛偷偷看了智也一眼,接著像魔術變妝似地,馬上轉換表情,笑開一個可愛的俏臉。

  「嗯,我聽智也哥哥的話,我吃。」她乖乖地拿起湯匙,挖了幾口牛肉燴飯。

  「這樣才乖嘛,慢慢吃,可別燙著了。」丁茹有如疼惜寶貝女兒似地,直在她嘴邊幫她吹涼食物。

  「嗯,還是智也厲害,佩琪就只聽智也的話。」說完還故意斜睨了下兒子。

  智也沒回應,眼球向上瞟轉一圈,剛硬的嘴唇抿成一條冷冽的直線。

  他其實不討厭佩琪,也瞭解她的個性雖然刁蠻驕縱,其實很單純,但他對於她總是故意無病呻吟、引人注目的行為感到有些厭惡,這種不單只是照顧還需要全心關注才能滿足的貪婪,及強迫接受的愛戀和糾纏,對他來說,是項極大的負擔,讓他覺得好累好累。

  「智也哥哥,這幾天你都住在那家寵物醫院嗎……哎呀!」佩琪忽然驚叫一聲,像被電到一樣地把湯匙丟掉,兩手誇張地直往嘴巴搧風。

  「討厭,燙到嘴巴了,好燙喔!」

  「佩琪,沒怎麼樣吧?嘴巴有沒有燙傷?」丁茹急著抽了一張面紙過去幫她擦拭嘴巴。

  「還好,呼呼就不痛了,謝謝乾媽。」佩琪無辜地嘟起嘴巴,習慣性地窩進丁茹懷裡。

  去!又來了!總是這麼矯揉造作假裝柔弱,一心想得到全世界的人關心,全世界的人注意……

  這時,智也的腦海浮起一張俏麗可愛的圓臉。香織雖然也常膽小地大呼小叫,但感覺就是自然而不做作,教人不由得從心底生起憐惜,真正想去呵護疼愛她……

  「智也哥哥……」佩琪眨著盈滿水光的大眼,天真地側著頭。「乾媽早上有拿雜誌給我看,我看到你在寵物醫院發生的事情……」

  「那又怎樣?」智也虛應一聲。

  「那個……」佩琪咬著手指,濃密的睫毛蓋下又掀起,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樣。「那個跟你一起拍照的女孩是誰?你搭著她的肩膀,看起來很熟的樣子。」

  「她叫作池香織,是我的女朋友。」智也倒向椅背,一手放在椅後,輕閒地搖晃。

  「女朋友?」由於受到過大的驚嚇,佩琪的手像是千斤重的鐵塊直落下來,打中放在床上的餐盤,餐盤應聲掉落,散了一地的飯菜和湯汁,站在一邊的楚順連忙蹲下收拾。

  「佩琪,妳怎麼了?」佩琪蒼白的臉龐霎時化成死灰,眼神空洞有如失了魂魄,教丁茹覺得十分恐怖。

  「她是你的女朋友?」佩琪發紫的嘴唇顫抖著,努力地扯動聲帶,終於吐出梗在喉頭的幾個字。「你愛她嗎?」

  「我當然愛她。」智也知道這對佩琪來說是個極大的打擊,但他必須如此殘酷才能讓她面對現實。

  「我不要……智也哥哥說過不會愛上任何人的……」佩琪激動地大叫,捂住耳朵不停搖頭。

  「佩琪!」智也拉開她的手腕,耍她正視著他,仔細聽他說。「我承認我是說過我不會愛上任何人,我也以為我這輩子不會遇到任何想愛的人,直到遇見了她,我才知道什麼叫作真愛。」

  他銳利的眼神抓住她眼中掠過的一絲理智,繼續說道:「妳應該知道從小我就一直把妳當成妹妹看待,我們之間只有兄妹之情,不可能發展成男女情愛,這些話我不只一次跟妳說過,另外,有件事我必須跟妳說明。」

  智也對上佩琪企圖逃避的眼睛,嚴肅而認真地說著:「我在車禍發生當時所謂的負責,指的是會負起妳之後所有的生活跟經濟,但並不表示就會和妳結婚,我們的婚約是我父母私下決定的,我從來沒有承認,也沒有贊成,希望妳能明白。」

  聽完智也的話,佩琪無力地垂下雙手,眼眶開始泛紅,接著流下兩道鹹苦的淚痕。

  智也無奈地蹙起眉頭,伸手拭去她臉頰的淚水。「佩琪,我真的不想耽誤妳的幸福,妳是個惹人憐愛的女孩,該找的是一個真心愛妳疼妳的男人,我既霸道又粗心,根本不適合妳。」

  「不要……我不要別人……我只要你……智也哥哥,不要離開我……」佩琪緊抱住智也,在他懷裡悲淒痛哭。

  智也咬牙推開她的擁抱。

  「這是事實,佩琪,妳要長大,要學會接受事實。」他說得斬釘截鐵,絲毫沒有轉圜的餘地。

  「不要……我不要……」佩琪崩潰地趴在床上,悲痛欲絕地捶打枕頭。

  「智也,佩琪從小就喜歡你,一直在等你,你怎麼忍心讓她這麼傷心……」丁茹趕緊過去撫慰佩琪,看她悲痛的樣子,也難過地落下淚來。

  「妳希望我因為愧疚而娶她嗎?」智也慎重而認真地詢問母親。

  「這……」丁茹為難地嘆氣搖頭,一邊是心愛的兒子,一邊是心疼的乾女兒,她實在不知道該為哪一方說話。

  「唉……這是你們年輕人的感情問題,你們自己去解決吧!」她拉著披肩起身,指示楚順將餐盤端走,兩人一同離開。

  楚順端起餐盤,見趴在床上抽泣不停的佩琪,心底的疼惜全然聚上臉龐,走到門口還不時回頭探望,直到丁茹催促這才關上房門離開。

  智也注意到楚順不捨的眼神,明顯顯露出他對佩琪有著獨鐘的愛慕,對他方才為何會以怨恨眼神看他這才有了答案……

  「佩琪。」智也重新坐回床邊,試著以溫和的態度安撫她。「我問妳,妳希望我是因為對妳感到愧疚而娶妳嗎?」

  佩琪低下頭,拭去不斷滴落的眼淚,僅以酸澀的哽咽聲回應。

  他跟著靜默了半晌,等待她的抽泣聲漸漸平緩。「佩琪,妳要知道,那不是愛,只是對良心的一種贖罪行為,這不是妳應該得到的幸福。」

  「我要的幸福……」佩琪緩緩抬起頭,一張哭花的小臉全是悲痛的淚斑,「我要的幸福就是能夠和你在一起。」她以十分孱弱的聲音說著。

  「我們是在一起沒錯,以兄妹的身分彼此照顧、彼此關懷,這是最好也是能維持最久的關係。」他摸摸她的頭,用兄長的心情撫順她有些淩亂的長髮。

  「等妳遇到真心疼愛妳,妳也真心喜愛他的男人時,妳會知道妳對我的感情其實只是一種依賴,並不是所謂的愛戀。」

  佩琪合上濃密的睫毛,壓下最後兩滴酸苦的淚珠,穩定心情後慢慢睜開眼睛。

  「好,就以兄妹的身分在一起,不過,在這之前,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個要求。」

  要求?智也被她眸中閃出的狡黠光芒刺了一下,心須開始築起防備。

  「我何必答應妳的要求?」

  「因為那是你欠我的。」佩琪刻意將棉被拉開,露出因車禍受傷而滿是疤痕的腳,企圖引起他的罪惡感和愧疚感,「所以,答應我。」她拉著他的臂膀,以哀求的眼神瞅著他。

  他擰緊眉頭,抿直剛硬的嘴角,沉默許久,在一陣良心和原則的交戰之下,終於點了頭。「要我答應什麼?」

  「我希望能夠擁有你一個月的時間。」

  「擁有我一個月的時間?」

  「就是在這一個月裡,假裝我們是情人,實現我從小的心願,這樣我就會完全死了心。」

  「假裝是情人……」智也本想一口回拒,但在看到她哀怨的面容,再想到她因車禍變成跛腳的意外,積壓在胸口已久的巨大愧疚感整個壓迫下來,直要將他的良心輾碎。

  「就一個月?」這算是對她多年來付出的感情的補償吧……

  聽見智也的首肯,佩琪高興地立即破涕為笑,整個人頓時有了生氣。

  「這一個月裡,你不許和那個女孩聯絡,這是我唯一任性的要求,我要你這一整個月完完全全是屬於我的。」

  「這個我辦不到。」智也斬釘截鐵地說。

  「就連可以完全擁有你一個月的權利都沒有,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佩琪心情瞬間又掉落谷底,悲憤地捶打自己的腿。「像我這樣身體有殘缺的人,難道連一個月的愛都不配得到嗎?」

  「好了,妳不必這樣傷害自己。」他知道她是故意演戲想要博取他的同情。

  「答應我,就一個月的時間……」她看出他的心開始有些動搖。

  「我先說明,這個月我陪妳主要是因為『彌補』和『愧疚』,還有對妳死去父母的一個『交代』,並不參雜任何感情成分。」

  「我知道。」不管他是以什麼心態陪伴著她,她都無所謂,只想緊緊抓住這一刻的幸福感覺。「太好了……」佩琪心滿意足地擁著自己得來不易的「一個月」愛人。

  智也沒推開佩琪的擁抱,但也沒有任何回抱的動作,他冷硬直立地坐在座椅上,眼睛望向天花板,思緒則像火箭般衝向遠方——

  一個月很快就會過去,香織會相信他,她答應等他,他很快就能回到她的身邊……

  ※※※※

  他離開已經有五天了,連一通電話也不曾打過……

  「好煩喔!為人麼電話一直不響?」

  香織狂吼一聲,無力地癱在沙發上,空茫的眼睛直望著茶几上的電話發呆。

  「香織!香織!」林正勝發現大門沒關,朝裡頭喊叫幾聲,看到呆坐在客廳的香織,走了過去,輕拍神色恍惚的她。

  「香織,家裡大門怎麼沒關?」

  「呃?林大哥。」香織總算動了一下,神智也清醒了些。「你中午回家吃飯呀?」

  「嗯,順便過來妳這裡看一下。」林正勝向看診室探望。「池伯伯呢?」

  「爸爸去果園。」香織起身,走到廚房幫他倒飲料。「你找我爸爸有什麼事?要不要我打手機請他回來?」

  「不是,我是來找妳的,有事要跟妳說。」

  林正勝喝口飲料,整理好腦中諸多事件後,對著滿臉好奇的香織開始說道:「經過連續一個星期的偵訊,大毛終於招供追殺事件的始末,坦承因為暗殺賴智也不成,又急需一筆現金逃亡,所以乾脆殺了同伴焚屍謊稱已經將賴智也殺害,等于朝亨回國,立即約定地方取款。」

  突然聽到智也的名字,香織血液頓時逆流衝回心臟,整個猛地揪緊,強大的壓迫力險些教她窒息。

  林正勝以為香織驚措的反應是因為想起餐廳發生的事,並沒有注意到她神情裡的苦澀。

  「大毛和于朝亨兩人將分別以殺人滅屍、妨害公共危險罪和共謀殺害……等罪行審判。」

  林正勝拿起飲料,一口喝光後又接著說著。

  「這個判決結果原本昨天就要公佈,不過『聖弘企業』的董事和上級長官進行秘密協議之後,同時壓下所有媒體,案件的後續就此被封鎖,不會登上任何新聞。我想,妳一定很想知道事情的結果,所以就過來跟妳說一下。」

  「謝謝,我知道了。」聽完消息,香織垂低下頭,陷入自我沉思的狀態。

  氣氛陡地低落到了極點,林正勝連忙再開闢一個話題。「呃!他什麼時候回去的?」他明顯指的是賴智也。

  「五天前。『時事周刊』註銷他的照片,他的母親就來接他回去了。」香織故意以淡漠的態度回應,生怕自己一個衝動,滿腔的苦澀會化成淚水湧出。

  「對了!池伯伯看到雜誌報導,不就知道他那段時間住在家裡的事?妳怎麼跟池伯伯解釋?」

  「老實跟爸爸說,你也知道我不擅說謊。」其實她老實說出的只有事件發生的開端,保留了他們關係曖昧的那一段。

  「可以讓我知道嗎?」在她水亮的眼眸裡,林正勝看見了一閃而過的悲涼。

  香織急忙勾起一道淡笑,試圖掩蓋不小心洩露的悲苦,以平靜的表情將那天晚上看見智也被兇手狙擊,以及他緊急跳上她的機車躲開殺手追殺,最後因為受傷而暫時居住她家避難的所有經過。

  當然,她和智也同居相處的情形、還有兩人情愛的部分,她同樣保留不說。

  「他回去之後你們還有聯絡嗎?」

  林正勝這句話像是一根尖銳的鐵棒,狠狠戳到香織的痛處,痛得她只能搖頭,無法做任何表示。

  「五天了?你們都沒有聯絡?」

  「嗯……」

  看到香織垂下了頭,肩膀微微發顫,發出細微的哭泣聲時,林正勝大力敲打自己的腦袋瓜,懊惱自己說了不適當的話。

  「呃……或許是因為他剛回到公司,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一時忘了打電話,我想,過幾天他就會跟妳聯絡了……妳不要想太多。」

  林正勝抽了幾張面紙給香織,笨拙卻溫柔地為她擦去淚水。

  「妳可以主動打電話給他呀!問問他現在過得好不好?忙不忙?我想,他接到妳的電話一定會很高興的。」他把話筒遞給她。

  「不要。」香織憤怨地掛下話筒,臉上滿是絕望,眼淚再也止不住地崩洩出來。「他說他會回來的……結果……或許他不想回來……也不想再和我聯絡了……」

  「香織,妳不要這麼想,妳應該要相信他才是。」

  林正勝坐到香織的身邊,雙手無措地在空中呆愣了下,最後落在她的肩膀上,輕輕地拍撫她給予安慰

  「我想妳一定不知道,那天在餐廳,大毛將槍口指向他的時候,我看得出他第一個想到的是子彈可能會誤傷站在他後面的妳,冒著會激起大毛開槍的危險,他還是刻意走出會誤射到妳的範圍,所以,我相信他是深愛著妳的,才會這麼不顧一切的保護妳。」

  「不顧一切的保護我?」追句話彷彿有著強大的力量,將香織原本沉入海底碎裂死寂的心整個吸浮起來——

  是啊!他總是一直在保護著她……

  林正勝點點頭,接著釋然一笑。「而妳也是,一向膽小的妳為了解救他,搬起花盆奮不顧身地衝向歹徒,將歹徒砸昏,這份強大的勇敢也足以證明妳是深愛著他的。」

  也因此,他才放棄了追求她的念頭。這句話林正勝暗自在心底訴說。

  「我……」香織再次低下了頭,不過這次是因為羞怯的關係。

  「既然你們彼此相愛,就該彼此信任,怎麼可以輕易就被誤會抹殺,尤其在還未知道事實真相之前。」

  他說他會回來,她也答應他會等他,就該相信他才是!

  「嗯,或許他真的很忙……」擦乾了眼淚,香織低落的心情漸漸生起生氣,跟著湧起希望和期盼。

  見香織心情些微恢復,林正勝接著提議,「走,我現在開車載妳到他的公司找他。」

  「這……不太好吧!他如果在忙……」怎麼會這樣?她明明好想見他,但是心裡卻莫名泛起一股教她退縮的不安……

  「就當作是給他一個驚喜,我確定他看到妳一定會很高興的,走吧!」

  林正勝拍拍膝蓋後站了起來,順便把她一同拉出門。

  ※※※※

  彷彿是早就排定好的戲碼,車子才開到「聖弘企業」總部大門門口,香織和林正勝湊巧看見智也推著一張輪椅出來,輪椅上坐著一名長相嬌甜、身形柔弱的女孩,兩人一路開心地談著話,來到早先停在門口的專車前面。

  「那個坐在輪椅上的女孩是誰啊?好像和智也很熟的樣子。」

  林正勝將車子停好,正準備打開車窗向智也揮手招呼時,被香織制止。

  「她應該就是他的未婚妻……」如此赤裸的結果說明了一切,也說明了他選擇了未婚妻,選擇了忘記她,不會再回到她的身邊……

  「未婚妻?賴智也有未婚妻?」林正勝不敢置信地驚叫,瞠大眼睛仔細瞧著輪椅上的女孩。

  ※※※※

  「哎呀,好痛……」

  智也打橫抱起佩琪,在打開車門時故意撞到她的右腳腳踝,痛得她尖叫出聲。

  「撞到妳的右腳會痛?」智也放她坐進前座,一副感受到天神降下奇跡似地握住她的雙手驚叫。「佩琪,妳的右腳有知覺了?這真是太好了!」

  「呃……」佩琪大感錯愕,無措地擦掉額頭上因疼痛和秘密被發覺的驚慌冷汗。

  「是有一點點啦!這幾天有你照顧,恢復的相當快……」

  哼!果真被他料中!看佩琪心虛驚措的模樣,智也更加確定這幾天和她相處之後的發現。

  其實她的傷早就已經康復,跛腳不能行走都是偽裝的,主要一定是為了討取他父母的疼愛和關心,還有以此來增加他的愧疚,進而糾纏住他……

  「如果真的這麼神奇,我想,不到一個月,妳就可以不必坐輪椅,或許還可以自己走路了。」他決定等一個適當的時機揭穿她的謊言。

  「是嗎……」佩琪有點難堪的笑笑。


第十章

  她是怎麼了?為什麼看到他親暱地抱起她坐進車裡,兩人凝望相視的畫面,心一點也不覺得痛苦難受,難道她已經痛到麻痹了……

  「回去吧!我不想再待在這裡了。」

  香織無力地躺靠在椅座上,瞳孔裡的光芒隨著智也的車子開離化成一個小黑點,最後消失在盡頭而熄滅。

  林正勝想安慰她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在一旁看著她的心魂漸漸枯竭死去。

  「林大哥,我想冷靜一下.麻煩送我回家。」

  「好吧。」

  為她嘆出一聲沉痛而無奈的悶氣,林正勝接著將車掉頭,開回山區。

  送香織到家門口,林正勝看著她異常平靜談然的表情,那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沉寂,教他難以放心離開。

  「我沒事,只想好好睡個覺。」她希望把剛才看到的景象當作是一場夢,睡著了就忘了一切。

  「好吧!下午下班我會再來。」林正勝看著香織走上二樓房間,這才安心離去。

  林正勝走後,香織的精神越來越恍惚,突然一陣門鈴作響,她想也沒想地就把大門打開。

  大門一開,一個高壯的黑影撲襲而來。

  「你是誰?」香織被突然閃出的人影嚇得連連倒退,整個人向後跌倒。

  男子冷硬著一張臉,拿出浸有藥劑的毛巾,慢慢走向香織。

  「不要……救命呀!」香織死命撐起發軟的雙腳,放聲求救,直往門外衝去。

  男子一手抓回想要逃跑的香織,手臂緊緊勾住她的脖子,將手上的毛巾捂上她的嘴巴。

  「不要……」一陣刺鼻的氣味衝上香織的腦門,在她還沒來得及做出掙脫的反應時,知覺瞬間從軀體剝離——

  此時,在對面庭院曬著衣服的林媽媽聽到香織的叫喊,正準備前來察看,只見一名陌生男子從屋裡走出,她緊張地朝他喊叫:「喂!你是誰呀?」

  男子不理會她,扛起香織放進座車,接著開車離去。

  「天啊!綁……綁架呀!」林媽媽嚇得臉色刷成一片慘綠,急忙衝進屋裡打電話給警局的兒子。

  ※※※※

  「不曉得香織現在在做什麼?」

  陪同佩琪到醫院進行複健的智也,坐在推拿室門外,無聊地蹺起二郎腿晃著。

  「咦?什麼聲音?」忽然有陣連續「嗶嗶」的聲音響起,智也循著聲音找到佩琪放在提包裡的手機,看見螢幕上傳送「已經完成」四個字的中文短訊。

  「這個來電者是楚順……」智也拿出自己的手機,按下電話簿記錄,確定是楚順的號碼。

  「楚順怎麼會和佩琪私下有聯絡?『已經完成』又是什麼意思?他完成了她委託的事嗎?是什麼事?」

  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智也用自己的手機撥下楚順的電話,想要藉由旁敲側擊的方法查出他們兩人私底下的關係。

  手機響了許久,楚順終於接起,智也依以往一貫的態度劈頭就問:「楚順,你現在在哪裡?方便幫我回家拿份資料到公司給李經理嗎?」

  「少爺,對不起,我今天身體不大舒服,請了假在家,可能沒有辦法幫你……」說完,楚順還咳了幾聲。

  「喔!我知道了,那我叫其他弟兄好了,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吧!」

  從楚順浮動不穩的說話語調裡,智也聽出他除了敬畏外,還有另一種異常的驚慌和恐懼。

  事情十分怪異,智也不動聲色的說:「啊!對了,剛才佩琪照過X光,醫生說她右腳的骨膜組織有發炎惡化的現象,若處理不當,肌肉骨質組織將會敗死,嚴重的話可能要截肢,叫我明天還要再帶她過來會診一次,可是,明天我和美國客戶下午有個重要會議要開,不能陪她過來,你能代替我開車送她來嗎?」

  「可能要截肢?不可能呀!佩琪小姐的傷早就已經……」話半,楚順的聲音突然凍結。

  「佩琪的傷早就怎樣?」看來,楚順知道其中原因,一直在包庇著佩琪。

  「不是,我的意思是……」楚順艱澀地吞了口口水。「小姐都有按時吃藥,腳傷怎麼可能會惡化……」

  「是啊!這半年來都是你在細心盡力照顧著她,她的病情應該要好轉才是。」說完,智也在心裡偷笑,楚順個性果真忠厚,圓謊技術實在爛得可以。

  「嗯……」楚順尷尬地乾笑幾聲。

  「好了,就這樣,有事我再打給你。」問到想確定的結果,智也即刻收線。呵!果然被他猜中,佩琪的腳傷早就康復了!

  「呼!太好了!」智也總算有種被赦罪釋放的舒暢,壓積在心頭的愧疚總算得以解脫。

  智也難得的好心情在手機突地響起的那一刻,像乘坐雲宵飛車似地瞬間衝降下來,一股不安的預感接著竄上。

  「賴智也嗎?我是林正勝!」電話一接通,林正勝立即表明身分。「我好不容易向你秘書要到電話,有急事要跟你說!」

  「有什麼事?」林正勝緊急慌亂的聲音教智也跟著緊張起來。

  「我母親打電話來報警,說有個陌生男子闖進香織家裡,綁走了她……」

  還沒聽林正勝說完,智也驚慌地大叫出聲。「什麼?香織被一名陌生男子綁走?」

  「是啊!現在局裡的人正在進行搜查的工作,過濾這一帶的可疑人物,我擔心是『西口幫』的于朝亨找人報復,委託你調查應該會比較快……」

  「不是,我肯定不是『西口幫』的人。」

  楚順今天請假沒去公司!香織剛好被陌生男子綁架!楚順傳給佩琪「已經完成」的短訊……

  這一切未免也湊巧得太過明顯,根本不需動用他百分之一的腦力就可以輕易推論出犯案者是誰,甚至連幕後的指使者都——

  智也聚集腦中所有可疑的疑點,再連接其中的巧合之處,立刻推斷出最確切的答案。

  「我知道是誰綁架了香織。」

  「是誰?」林正勝急問。

  「放心,我會在今天晚上安全地把香織送回家的。」壓下被背叛的憤恨,智也向林正勝做出保證,之後便掛了電話。

  「智也,你和誰在講電話啊?」接受推拿整療完畢的佩琪操控著自動輪椅出來。

  智也沒有回答,板起一張冷冽的表情,起身推著她進入電梯。「我送妳回去。」

  「我不想這麼早回去,媽咪不是說今天你可以不必到公司上班,好好陪我一天,我們去逛街、看電影好不好?」佩琪滿懷期待地抬頭凝望著智也。

  「嗯。」沉住氣,沉住氣……智也拚命阻止胸口那座火山爆發噴出的火焰,佯裝若無其事的樣子,把她的手提包遞給她。

  佩琪拿到包包立刻找出手機,看看是否有人來電。

  「妳在等誰的電話嗎?」智也嘴角扯開一個弧度,剛才他已經把楚順傳來的短訊刪除,她不會知道他已經完成她的指示帶走了香織。

  「沒有……」佩琪肩膀抖了一下,故作鎮定地笑笑。「我只是想跟媽咪說一下我們現在要去看電影,晚點才回去。」

  「去影城之前,我想先去一個地方。」來到地下停車場,智也仍然裝作不知真相的模樣,抱著佩琪上車。

  「什麼地方?」佩琪好奇地問著。

  「等會妳就知道。」智也出氣似地大力關上車門,將車子開上交流道。

  ※※※※

  充斥在口鼻之間那股刺激的臭味消失,新鮮的空氣重新輸入香織的胸肺,逐漸喚醒她模糊的意識,眼皮緩緩向上掀起,瞳孔在習慣了光線之後,映進眸底的影像便漸漸變得清晰……

  「啊……」一張特大的陌生男子面容刷進眼裡,香織想起方才被襲擊的恐怖過程,抱著頭整個人縮到桌角,驚嚇得胡亂狂叫。

  「別再叫了。」楚順吁了口氣,在桌上放下一個餐盒和飲料。

  「這是便利商店的便當和飲料,妳就將就一點吃吧!」

  「你……」歹徒的口氣怎麼會這麼溫柔?香織兩顆超圓的眼珠偷偷探出抱住頭部的手臂,不可思議地瞧著這個長相憨厚的男子。

  香織可以感覺出男子對她並沒有任何惡意,也沒有傷害她的意思。

  「你為什麼要綁架我?」她鼓足了勇氣才問出口。

  「別跟我說話,惹火我,我可是會殺了妳的。」楚順故意壓低聲音,把真面目藏在報紙後面。

  「我知道你不會的。」香織走到楚順旁邊,大膽地在他臉上搜尋他強掩的善良。「我知道你是受人指使的,綁架我並不是你……」

  「閉嘴!不要再說了!」楚順突然激動地重擊桌子,眉頭痛苦地緊鎖。

  香織像是被貓嚇到的老鼠,連著倒退好幾步,發著抖偎在牆角。「對不起。」

  「是我反應太大了……」楚順吐出胸口難受的悶氣,又把表情藏進報紙背後。

  他是在向她道歉……由他溫和的語氣聽來,香織感受到他本性中的純善,不再對他感到恐懼。

  「嗯,這個給你。」香織試著再提起勇氣走向楚順,從皮包裡抽出一張小卡。

  楚順看著遞到眼前的小卡,神情驚愕了下,接著抬頭看她,眼睛迸出兩個誇張的問號。

  「這是我在我家後山找到的四葉幸運草,我把它護貝起來放在皮包裡當成護身符。我想,你現在應該比我更需要得到『幸運』,所以送給你。」

  楚順呆呆地看著小卡上四片倒心葉狀的幸運草,任憑雜亂的心情湧上心頭。

  「後山山坡還有很多酢漿草,我可以再從其中找到幸運草的,你不必客氣,就拿去吧!」香織強將小卡放到楚順的手心當中。

  「別看這只是一片小小不起眼的突變酢醬草葉,它真的擁有神奇的力量,真的能夠帶給人們幸運和幸福。」

  「幸運和幸福……」楚順攤開手心,凝著手上的小卡,一股強大的感動衝上心頭,不由自主地滴下了眼淚。

  「啊……你怎麼哭了?衛生紙……衛生紙在哪裡?」楚順突如其來的真情流露讓香織頓時亂了手腳,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急著四處尋找面紙。

  ※※※※

  智也將車子開到一棟棗紅色公寓前面,從後車廂搬出折疊式輪椅,再把佩琪從前座抱起,安置坐上輪椅。

  「智也,為什麼要來這裡?」佩琪的臉色從智也把車子開上交流道,越往郊區方向開去就越焦慮、難看。

  「妳知道這裡是楚順的家嗎?」智也不讓佩琪有任何推拒的機會,推著輪椅進入電梯,按下七樓按鍵。

  「知……知道。」

  她的心臟隨著逐漸上升的樓層數字而加倍地縮脹,幾乎快要從嘴巴跳出。

  「他之前從醫院接我回家時,有過幾次順路回家拿資料到公司……」

  「今天我打電話給他,他說他身體不舒服請假在家,我就順道過來探望一下。」電梯門一開,智也快步地把輪椅推到轉角第一間大門前面。

  「這不好吧!突然來太奇怪了……」佩琪緊抓著扶手,嚇得直想拔腿就跑。

  「怎麼會?楚順照顧妳這麼久,他生病,妳來探視一下也是理所當然的。」

  智也刻意將輪椅推到門鈴上的監視器下,自己則先退出監視器的範圍,再按下電鈴。

  「有人……」突然傳來門鈴聲響,嚇得香織掉了筷子也打翻了便當,害怕地躲到沙發後面。

  楚順警覺地貼在木門上面,從監視螢幕看到來人是佩琪時,松了口氣後直接打開大門。

  大門一開,智也氣憤地衝進客廳,一把揪起楚順的衣領,狠狠揍上一拳,把他打飛撞上電視櫃,玻璃應聲全部破裂。

  「少爺……」看清站在前方的人影,楚順畏怯地踉蹌退了好幾步。

  「香織呢?她在哪裡?」再也耐不住滿腔怒火的智也,又再衝向楚順,緊揪起他的衣領,把他用力壓到桌上。

  「智也?」躲在沙發後面的香織像彈簧娃娃一樣跳了出來,臉上表情滿是驚訝。

  「混蛋!你居然背叛我!竟敢擄走我心愛的人,我今天非挖出你的眼睛當作懲罰不可!」智世抽出隨身攜帶的瑞士刀,對準楚順的眼睛刺去——

  「不要……」原本坐在輪椅上的佩琪,情急之下推開輪椅,衝上前去捂住楚順的雙眼。「不要懲罰他!是我強迫他綁架她的……」

  「佩琪小姐……」靜靜等待受罰的楚順,聽見佩琪為他哀求,不敢置信地掙脫她的雙手,張開眼瞅著她——

  這麼一個危急的情況,這麼一個真情的凝視,挑起長久隱藏在兩人之間的那份依賴和需要——

  「是我!這一切都是我命令楚順做的,你要懲罰就懲罰我吧!」佩琪走到智也面前,把刀峰轉向自己。

  「智也,不可以!」從驚恐中清醒的香織連忙推開佩琪,擔心智也因一時氣憤而真的刺傷了她。

  「我不是殺人魔,還沒到失去理智的地步。」智也對著香織挑個「放心」的眉,把她擁進懷裡,「哈哈哈!妳果真會走路,這下總算被我逼得露出馬腳了吧!」智也得意非凡地對佩琪發出奸計得逞的狂笑。

  「對!我是騙你的,其實我的腳傷早就好了,故意裝病要你愧疚。」既然已經被識破,佩琪什麼都豁出去了。

  「裝了半年,還真是辛苦妳了。」智也擺擺手,對此並不在意,也沒有任何不悅。

  「不過——」他的聲音跟著臉部表情在瞬間變得肅穆而兇狠。「妳設計綁架香織的事我就不能原諒,楚順的背叛更是罪加一等,兩個都要受到嚴厲的懲戒。」

  「懲罰就懲罰……」佩琪逞強地挺直背脊,做出無懼的模樣,其實兩腳早就緊張地一直發抖。

  「楚順你呢?」智也問。

  「我知道我犯的錯,我願意接受處罰,但懇請少爺將對佩琪小姐的懲罰一起懲罰在我身上吧!」楚順低下頭,靜心聽從指示。

  「智也,不要……」香織緊張地拉著智也的手,為兩人求情。「佩琪她是因為愛你才會這麼做,我能體諒她的心情;而楚順他雖然綁架我,但是他並沒有要傷害我的意思,不要處罰他們了好不好?」

  「不行!不實行『堂規』——『背叛者挖眼、斷腳筋』的懲戒,也要另外嚴懲才行!」

  智也眼神銳利地掃過所有的人,在看到三人驚慌懼怕而不由地抖肩的模樣,嘴角不小心跑出一絲玩味的笑意。

  「智也,你……」香織抓到溜過他嘴邊的頑劣,知道他在捉弄他們,又氣又覺得好笑地跺了下腳。

  智也對香織比個噓聲的動作,趕緊收斂漏出的壞笑。

  坐在沙發上,他儼然一副太上皇模樣,端起正經臉色,嚴肅地說:「好,楚順,念在你跟隨『聖弘堂』這麼久的時間,我不以堂規懲治,就罰你代替我還有過世的夏伯父、伯母照顧佩琪一輩子。」

  「呃?」抱著受死決心的楚順在聽到智也下令的懲處內容時,詫異地瞠大雙眼,還以為自己一時聽錯。

  「什麼?」聞言,佩琪同樣睜大眼睛,和楚順對視一眼,尷尬地撇開目光。

  由楚順甘願為佩琪冒險綁架、為她受罰看來,智也看出他對佩琪充滿愛慕,把佩琪交由他保護,他也可以真正放下心來。

  其實他的心裡相當慶倖綁架香織的人是楚順,因為他生性善良,絕對不會傷害香織,所以這個「處罰」也算是給他的「感謝」回報。

  「智也,這怎麼能算是處罰?」香織輕敲了下智也的腦袋,以為他氣到瘋了。

  「這當然是個『處罰』,佩琪個性刁蠻、驕縱又任性,照顧她是件極度困難的事,全天下也只有心思細膩、極有耐心的楚順可以辦到。」說完,智也哈哈大笑起來。

  「我哪有個性刁蠻、驕縱又任性?」佩琪不滿地咕噥。

  「妳還敢說!」

  不到一秒,智也的臉色轉為冷酷地大吼,嚇得佩琪急忙捂住嘴巴,連呼吸也不敢大聲。

  「妳真的惹火我了——」智也惡狠狠地指著佩琪。「我要懲罰妳不許住在『聖弘堂』,只能住在這裡。」

  「住在這裡?」佩琪像被強電電擊似地,整個人僵住。

  「對。」智也不理會佩琪的錯愕,摟起香織的腰走出大門。「好了,就這樣。」

  「少爺……」楚順追了上去,心中想說的話梗在喉頭怎麼也說不出來。

  「不必感謝我。」智也沒回頭,只朝後瀟灑地揮了揮手。「對了!記得明天來上班,順便跟我老爸、老媽說你和佩琪準備同居的事。」

  「是的,少爺。」楚順不斷鞠躬道謝,對著回頭看他的香織報以感激的笑容。「謝謝妳給我的小卡,它真的靈驗了。」

  「恭喜你了,希望……」香織轉身向楚順道別,話還沒說完就被智也勾進電梯裡面。

  「說!妳給了楚順什麼?」嫉妒全然寫在他氣鼓鼓的臉上。

  「就是上次找到的幸運草,我護貝做成了一張小卡。」知道他在吃醋,她不禁窩心地笑了開來。

  「為什麼給他?」

  「幹嘛對我這麼兇……」

  「好,寶貝,告訴我,為什麼會把幸運草小卡給他,你們單獨待在一起說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

  「不告訴你!」

  「告訴我啦!不然我會被妒火燒死的!」

  「要燒就去燒呀!」

  「妒火燒到最後會變成慾火,到時我可要拿妳來滅火囉!」

  ※※※※

  「什麼?妳父親回來了?」

  智也失望地垂下肩膀,他還以為可以趕回香織家裡,和她親熱纏綿個三天三夜,怎知她父親已經返家,所有的綺想全部泡湯。

  「怎麼會這樣?人家等了這麼久,真的快被慾火燒死了啦!」

  嘿嘿!智也眸子閃過兩道賊光。「那麼我們先到附近的賓館好了!」打定主意,他立即來個大迴旋,把車子開向市區。

  「不行啦!你不是說林大哥告訴你我被綁架的事,林媽媽一定也告訴了我老爸,老爸他現在一定很擔心我,我得趕快回去。」香織捏捏智也的手臂,要他再把車子掉頭開上山區。

  「晚一點點回去沒關係啦!」他撒著嬌。

  「不行!老爸生氣起來可是一等一的嚇人,你知道嗎?那天你和你母親回去之後,我老爸剛好回來,我還來不及整理你弄亂的衣櫥,他就看到你改造的那些衣服,他當場差點氣炸。」

  「那麼我該當面向你父親道歉囉!」智也歉疚地摸摸鼻頭,接著又突發奇想,大呼了一聲,「好!反正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趁著妳父親在家,順便跟他討論一下我們的婚事。」

  呵呵!既然結了婚,就可以「名正言順」、「光明正大」的親熱、親熱、再親熱,不必怕東怕西的了!

  「我們的婚事?」香織通紅的臉蛋透著又驚又喜的羞澀,粉粉嫩嫩的圓臉看來更是嬌俏可愛。

  「是啊!難道妳不願意嫁給我?」趁著紅燈,他在她臉頰上偷了個香。

  「我……」她害羞地抿了抿嘴。「我當然希望可以嫁給你,不過我那個老爸個性很固執,很守舊,不會這麼輕易就答應我出嫁的……」

  「放心,相信我,我一定可以贏得你老爸的贊同。」智也自信滿滿地拍著胸脯。

  ※※※※

  「聽你在放狗屁!你這個『青仔叢』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才一見面就跟我說要娶我的女兒,你算是哪根蔥啊!你憑什麼、拿什麼娶我女兒?拿什麼保證讓我女兒幸福?」

  池真和一看到穿著皮衣、皮褲,一副玩世不恭、吊兒郎當的智也,認定他不是個混混就是個痞子,打死也不願意把女兒的終生幸福託付給這種人。

  「池伯父,我對香織真的是認真的,我可以對天發誓,我這輩子只愛香織,如有違背就天打雷劈。」智也誠懇地跪地,舉手發誓。

  「發誓沒用,雷公沒那麼閒,天天找你打雷。」池真和拉起智也,把他當垃圾一樣丟出門外。

  「回去!去找份正當、養得起我女兒的工作,買了房子、車子再來!」

  「智也……」香織本想追出去,卻被池真和拉了回來,關在門後。

  「香織,等我,三個小時後我會再回來,到時妳父親一定會答應我們的婚事。」智也向香織比個OK的手勢,跳上車子,急速衝駛回家。

  三個小時後,智也果真開著車再度來到香織的家。

  「去!你這小子知道我喜歡石頭,以為拿幾顆雞血石就能收買我的心,要我答應把女兒嫁給你,你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了!」

  雖說對智也送來的五顆頂級雞血石有些動搖,但池真和可不會因此就把女兒出賣。

  「伯父,其實重點不只在這些雞血石,最重要的是這顆『靖石』。」智也早有預備,把架置「靖石」的保險箱搬上桌子。

  「『靖石』?」池真和猛地震了一下,眼睛整個瞠大,差點掉了出來。「難不成是利鶴大師所收藏的那顆百年奇石——『靖石』?」

  「沒錯,這顆就是賞石專家利鶴大師所珍藏的『靖石』,它以不同的切割面有不同風貌的特殊石紋而聞名,由右下方四十五度斜切,石紋組合會是一幅優美的山水畫;右上二十度向下切割,則是風格瀟灑的潑墨國畫;由左上十五度上割是雪景、下割是菩薩圖像,我想,如此特別奇異的石頭,伯父您一定會喜歡。」智也將保險箱打開,展現出一顆有著五彩顏色、豔麗奇特的石頭。

  「當然!這『靖石』我當然喜歡!」池真和原本繃緊如大理石的臉立即裂開一個大縫,從大縫裡傳出一陣又一陣狂喜的笑聲。「好!好!好!我答應你們的婚事了。」

  「什麼?」見父親比火箭發射還快的轉變,香織氣得差點噴血。「老爸!你真的為了一顆石頭,把女兒廉價給賣了?剛才還在那裡說得義正辭嚴,結果……」

  「哎呀!香織,妳又不是不知道老爸愛石成癡。」池真和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靖石」,抬起一手在空中揮了揮,終於摸到香織的頭。

  「乖女兒,老爸當然也是有考量到妳的幸福,妳看他這麼急著向妳求婚,百般地討好我,顯然十分愛妳。知道我愛石頭,在三個小時之內居然找到玩石界的大師利鶴先輩,說服他讓售最心愛的『靖石』,可見他有著過人的本事。再說,能買下這個價值數千萬的『靖石』,家裡一定非常富有,妳嫁過去絕對不會受苦,這麼優秀的女婿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呢!」

  「哼!算了,再怎麼樣你都有話可以說,反正我就是比不上一顆石頭……」香織氣呼呼地一屁股坐上沙發。

  她屁股還沒坐熱,智也就一把拉起她,捏捏她氣得漲紅的臉頰。「看妳氣得一肚子火,要不要我幫妳消火呀!」

  「討厭!你這個大色魔,老是扯到那個去!」

  「走,就去『那裡』囉!」

  「什麼『那裡』?」

  「賓館呀!」

  「不好啦……」

  「反正我們都要結婚了。」

  「哎呀!你……」

  敵不過智也的挑弄,香織半推半就地被拉上車子,朝市區最高級的旅館疾駛而去!

──全書完──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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