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師傅
但凡成功的徒弟背後,都有一個盡忠盡職的師父,這是舉世公認的真理。
師父是神仙,名字叫瑾瑜,住在解憂峰。他很厲害,號稱文才武略樣樣皆能,琴棋書畫無一不通。他很好看,據說只要微微一笑,十天八荒所有女仙都會捂著胸口害相思。
某日,他心血來潮,想收個徒兒相伴,便去佛祖處求來金丹,觀音處祈得甘露,將最喜歡的一塊白色暖玉放心口捂了幾千年,煉作人形,還取了個很好聽的名字叫「阿瑤」。
阿瑤自然是我。
師父最喜歡我,體現在他無時無刻都把我掛在嘴邊:
「阿瑤,為師聰明一世,怎會養出你這笨徒弟,定是前生欠下了好大一筆債。」
「阿瑤,人家說你笨,你居然回答謝謝?笨可不是表揚的好話。」
「阿瑤,為師的臉真不多了,你省點丟……」
師父是我的再生父母,也是我全天下最喜歡的人。
我為了少丟他的臉,無論是學彈琴還是學背書,都下了十二分苦心。可惜活物成仙難,器皿成仙更難,我天生比飛禽走獸缺三分聰慧,比花草樹木少三分靈性,學東西沒悟性,記性又差,背書總記一半丟一半,要重複上百次方可記住書上內容,故學了小半年,才記住半本《千字文》。
梨樹下,我磕磕絆絆背:「『最』字是『極,無比』的意思,所以『師父最英俊』『師父最溫柔』『師父最能幹』統統都是好詞,對不對?!」
「對對!你總算沒說『師父最駑鈍』是好詞了。」師父見我有進步,感動得不能自已,鼓勵道,「學習貴在堅持,你雖學得慢,卻有恆心,又有補魂天賦。假以時日,總會比所有人都強。」
我被表揚得信心大增,繼續組詞:「師父最好看,師父最聰明,師父最厲害。」
「好好,阿瑤讀書最認真,最努力,」師父給誇得不好意思,轉了話題,摸著我腦袋道,「待背完《千字文》,我便獎你一份禮物。」
「真的?」我眼睛亮了。
物仙多有獨特異能,有些能控制天氣,有些能窺心,有些能攝魂。我學習雖慢,卻天生能操縱萬千魂絲,補受創的三魂七魄,極為罕見。師父發現後,歡喜自家徒兒非百無一用,不但四處炫耀,還搬了整套東海珍珠做的頭面送我做禮物。
珍珠又大又圓,很好看,卻不是我喜歡的。
我想要更可愛,更好玩的東西。
師父問:「你想要白玉笛?還是黃金鈴?」
我說:「不要。」
師父問:「送你好吃的百花蜜?還是織女新作的天衣?」
我說:「不要。」
師父問:「女孩子太素淨不好,不如替你置些釵鐶?」
我說:「不要。」
師父問:「你想要什麼?」
我扭著身子,有點害羞、有點不安地說出內心深處的小小渴望:「我要相公。」
「什麼?」師父沒聽清。
我怕他不允,忙抓著袖子懇求:「師父,我要養一隻相公!」
「相公?」師父還是沒聽清。
「二郎神君養小狗,嫦娥姐姐養兔子,觀音娘娘養魚,碧青神君養貓咪,紫靈仙子養相公,我也要養,」我帶著無比熱情,用盡一切學過的好詞描述心中夢想,有毛絨絨的兔子,活潑的猴子,有會撒嬌軟綿綿的貓咪,還有威風凜凜的大狗,五彩斑斕的錦鯉,遇到不會說的字眼,還比手畫腳做了幾個動作來形容,最後總結,「我比較了很久,狗看門,貓抓老鼠,兔子長得美貌,可是都不如相公,紫靈仙子說她相公是天下最好的,什麼都會,還能解悶。好師父,解憂峰很冷清,我們也養只會解悶的相公好不好?」
師父的表情很奇怪:「你見過相公嗎?」
「沒有,《千字文》裡也沒寫,我是在瑤池宴上聽見的,可惜紫靈仙子離席早,沒讓我看她養的相公!但我問過人,大家都說她相公好看,」我在腦海勾勒出相公的可愛模樣,憧憬道,「我猜,相公是毛絨絨的,一雙眼睛兩個角,比貓咪可愛,比小狗聰明,比錦鯉顏色更燦爛,好看得不得了!」
「角應該用『支』」,師父糾正語病後,繼續呆滯問:「相公是有毛的?」
我驚嘆:「相公沒有毛嗎?那就是有鱗?」
師父的表情更奇怪了。
我知道他生性懶散,怕麻煩,不喜歡動物,撒嬌道:「我會好好照顧相公的,每天餵牠吃東西,給它喝水,也會打掃廁所,還會幫它洗澡。好師父,你最厲害了,給我抓只相公回來吧。」
師父從愕然中回過神來,笑得直撓牆。
笑完後,他將我抓去書房,翻出無數書籍,婉轉講解男女有別之道。
我態度端正,還認真拿筆做記錄,聽了半天,略有收穫。
總結:「相公是男人嗎?」
師父:「是。」
我:「男人都是相公嗎?」
師父:「不是。」
我:「為什麼?」
師父:「相公是喜歡你,你也喜歡他的男人。」
我:「師父是男人嗎?」
師父:「是。」
我:「我喜歡師父,師父喜歡我嗎?」
師父:「喜歡。」
我:「師父就是相公?」
師父:「不是。」
我:「師父不喜歡我?」
師父:「不是。」
我越聽越糊塗,怎麼也弄不清相公、師父和男人三者間的關係。
師父撐不住,好氣又好笑地總結:「你還太小了,不能想相公。師父和相公雖然都是男人,對你的喜歡卻是不同的。」
我懵懵懂懂,有點明白了:「是不是等我長大了,師父就會變相公?」
師父樂得不行,順口哄道,「是是,等你長大了,師父給你做相公。」
我心滿意足了。
等我長大明了事理,方知一失足成千古恨。
師父用這事打趣了我兩千年,每每問起:「阿瑤,還要養相公嗎?」
我窘得恨不得遁地去。
後來,又過了兩百年,師父沒空捉弄我了。
他說有事要忙,讓我乖乖在家等他,每天好好背書,努力練琴,不要亂跑。
我應了,原以為他是去仙友處喝茶赴宴,過幾日就回。
可是……
我等到解憂峰上,五百年開花的梨樹掛了三次果。
我等到背完了他留下的萬卷書,彈熟了千本琴譜。
我等到天帝下詔,因補魂有功,冊封為玉瑤仙子,位列仙班上品。
師父還是沒有回來。
第二章 紅鸞
「混蛋師父失蹤已一千六百五十七年了,他不在,這花兒怎生侍候?」
解憂山上又逢春日,我手持花帚,立於他當年栽種的梨園中,托著腮幫子長吁短嘆。仰頭望去,只見漫漫陽光透過薄霧,滿樹梨花似雪,堆滿樹枝,樹上恍惚還能見到他的人影,白色素裝,簡挽木簪,寬袍長袖,笑起來溫柔無雙。
耳邊似乎還環繞著他的清亮悅耳的聲音。
他曾抱怨:「阿瑤,為師當年是怎麼看中你的?」
他曾痛斥:「罵徒弟『笨』,乃師父專用,你這混蛋仙翁,算什麼東西?也敢罵我家乖阿瑤?!快快滾蛋,免得我拳頭做癢,少不得要在你臉上揮上幾下,可是難看得緊。」
他曾笑道:「阿瑤,若是你嫁不出去,我豈不是要養一輩子?別鬧!別鬧!我會給你抓個相公回來養的!」
最後,他在青澀梨子初成的那個晚上走了,沒留下太多的理由和解釋,我就如在大海中間,突然被收走船錨的孤帆,茫然飄蕩,怎麼也找不到岸在何方。
每日夢醒時分,只剩解憂山上滿園梨花開寂寞。
白色花瓣徐徐落下,我心口又隱隱作痛,不由將手中花帚握緊幾分,不願再看眼前景色。
忽而,五彩霞光劃破解憂峰的雲霧屏蔽,山中驟然明亮起來,掛在屋簷上的梵鈴輕輕響了兩聲,隨後無心居大門嘎然而開,女子歡快的笑聲打破了寧靜:「玉瑤仙子,你日也修心,夜也修心,就連百花宴都不願賞面來,逼得百花仙子派我上門相邀,端得好大架子。」
話音未落,一位身著紫色紗衣的灑脫美人,帶著兩個端食盒的小童,大步流星走了過來,笑意盈盈地看著我。
我連忙將心事遮掩,放下手中花帚,上前賠罪道:「藤花仙子,是阿瑤罪過,錯將百花宴當了明日。」
「噗——騙你的,我只是怕你又誤了時間,來找你下幾盤棋,明日好同赴百花宴。你真是說什麼信什麼,真是個呆頭呆腦的大呆子。」藤花仙子捧著肚子,又用手指點著我的腦門笑罵,好不容易止了笑聲,又左右四顧,皺皺眉道,「你這裡還是老樣子,簡陋得連個看門掃地的侍女道童都沒有,冷清得幾乎沒有人味。」
「修道之人怎可撒謊?」我搖搖頭,對這愛捉弄人的好友哭笑不得,也不好計較,只得親自斟來淡酒,「小仙素愛簡樸幽靜,性子又懶,不喜有人在跟前侍候。」
「你家落花幾年沒掃了?」藤花仙子喝了口酒正欲聲討,又猛地吐了出來,掩唇道,「這是什麼東西?又酸又澀,怎不是你用千年雪蓮花釀的蜜酒?」
「高興時才有高興的酒。」我表明自己不太高興的態度。
藤花仙子看看酒杯,又看看我,終於還是放下杯子,小聲抱怨道:「小氣鬼,給我上杯清水總可以了吧?」
我笑笑,依了她,並拿出棋盤,擺開局面。然後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看著藤花仙子那心滿意足的樣子,料想她是在桃花仙子處下棋吃了大虧,又知我棋藝不好,所以過來找平衡。
她的性子極爽快干脆,我的性子總像燒不開的溫吞水,兩人能成好友不易,我對這棋局輸贏不太在乎,倒是喜歡她送來的百花蜜釀和甘露酒,一邊任她專心致志地廝殺,一邊吃吃喝喝不亦樂乎。
對弈至深夜,藤花仙子要留下來安歇。
我推崇禁慾修身,平日獨居解憂山,萬事從簡,房舍精小,廂房卻還是有兩間,也容得下一兩個客人,可是藤花仙子死活賴上我的床,而她的兩個小童卻是在天界過得舒適慣了,委屈呆在簡陋的硬床,暗地裡頗是皺了好幾下眉頭。我也裝看不見。
青色幔帳放下,藤花仙子解下鬢邊八寶步搖,忽而問道:「你可知元青天君的事?」
我是知道的,八千年前,天帝的女兒瓊華公主在月老處弄翻了紅線,結果天下姻緣大亂,牽扯到天界仙人眾多,到處桃花紛紛、孽緣重重,起初天帝還理了理,卻越理越亂,於是隨得他們。
可元青天君是天帝次子,為天界戰神,在凡間愛上了一個小花仙,而且鬧著非卿不娶,偏偏那花仙又生於魔界,為幽冥魔君禁臠。元青天君欲救她出苦海,牽動一場天魔之戰,卻出乎意料地敗了,而且失了大半魂魄,至今不得清醒。
「情事害人。」我精簡做出四字評論。
「莫非你還忘不了當年的事?」藤花仙子笑問。
「師父終究是師父,師父做什麼與徒兒有何干係?」我迅速應答。
「我有說是你師父的那件事嗎?」藤花仙子笑得齷齪。
我自知繞進她的圈子,恨得牙癢,便扭頭自顧梳洗,不再理她。
「好了,別惱,我再不提這事,」藤花仙子陪了好幾個罪,直到我不惱後才道,「明日天妃赴百花宴,恐怕會來找你補魂救子,賣個人情給天妃,可是大大的好處。」
我道:「什麼好處不好處?我才能平平,上不知天文,下不通地理,唯補魂之術略知一二,難得此事可盡綿薄之力,自不能推卸。」
「哎,你這呆瓜,總是說救人乃分內之事,有求必應,每次補魂修行都損耗不少,至今功力不能再進,這次元青天君傷勢甚重,恐怕得耗去你兩百年修行。」藤花仙子無奈道。
「無妨。」我也解下發上低挽的木簪,上床安息。
「笨阿瑤,不要總是什麼都無所求,好歹也得借此和天妃換點好東西,聽說她那兒的作的琉璃彩霞衣很美,又或者是要無上仙君的金丹……你不要給小仙也好啊,怎麼也是多年好友一場,我可用百花釀或萬蕊糕與你交換。」藤花仙子繼續慫恿。
「熄燈,睡覺。」我果斷命令。
輕輕彈指,菱花鏡前燭火驟滅,藤花仙子還嘟囔著「你這兒應該有兩個侍女幹活」睡去,她不知道,我終究抱著那小小心願未曾放棄——若是師父有日突然歸來,我們可以在這景色依舊的解憂峰,過上從前的日子。
那段他在梨樹上吹笛,我在梨樹下箏合,倆師徒相依為命的快活日子,仍在夢中。
次日,百花宴上,許多平日來往稀疏的仙子對我態度親熱了許多,拉著手姐姐妹妹地叫個不停,時不時敬酒調笑。天妃卻端坐高台,由百花、百果二位仙子親自作陪,她神情依舊淡淡,看不出救子心切的模樣,只讓大家盡情玩樂,不需顧忌。
今年的百花蜜釀似乎後勁特別足,還未到蝴蝶、蜜蜂眾仙童起舞時,許多仙子已有醉意,坐在一塊兒言語也放肆了許多。
忽而,門外傳來報聲:「度厄仙子派使者到。」
隨後,一雙雪團兒般的雙胞胎上前,皆打扮得十二分出色。男孩捧著一盤療傷用的天材地寶獻與天妃,女孩則端四顆珍奇明珠贈予百果、百草、百花、百木四位仙子,並傳達主人的歉意:「度厄仙子受命整理天機,不能來此盛會共飲,望眾姐妹見諒。」
天妃看看藥材,點點頭,揮手讓他們退下,並賜飲。
藤花仙子見兩位孩兒長得討喜,便拉過來問東問西,那位叫雪燕的女童具說得度厄仙子親傳,亦能占卜,便將我也抓過來湊熱鬧,說是要算算這段時間運勢。
雪燕掐指片刻,突然拱手道:「恭喜玉瑤仙子紅鸞星動。」
我一口酒盡數噴在桃花仙子裙上。
藤花仙子笑得氣都接不上來:「你紅鸞星動,也不需興奮至此。快說說是哪家神仙得你青睞?」
我咳了半響,搖頭辯道:「我獨居解憂山千餘年,平日連客人都沒幾個,怎會有紅鸞之事?這卦怕是將藤花仙子的命算到了我身上。」
桃花仙子一邊清理裙上污跡,一邊罵道:「少貧嘴,上次天帝壽辰,天蓬元帥的眼珠子可是一直往你身上瞟,莫不是你的紅鸞應到他身上?」
那天蓬元帥調戲嫦娥,早已打下凡間為豬,眾仙聽得又一陣大笑。
我毫不客氣駁回:「我今日方知,原來桃花你天天將天蓬元帥掛在心上,就連他的眼珠子往哪裡轉也看得一清二楚。」
桃花仙子啞言,與她交好的杏花仙子立刻出頭說話:「你居解憂峰,連個侍童徒兒都不要,這般與世隔絕,自然容易禁慾修身。」
我嗤道:「縱使萬丈紅塵,我亦能心靜如水。」
桃花仙子笑道:「我倒是聽說你是怕侍童徒兒擾亂心緒故而獨身。」
這是我常用來搪塞別人的藉口,一時想不到理由辯駁。
藤花仙子幫忙道:「我相信就算有人在解憂峰居住,玉瑤仙子亦不會被動搖。」
「自然。」我接口道。
藤花仙子竟打蛇隨棍上:「既然如此,我便做主,給阿瑤送兩個侍童侍女,以向眾仙驗證她的決心。
我發現又落入她的陷阱,若說不要,便說明會被動搖,若是收了她的人,肯定麻煩不斷。便低下頭思考婉拒答詞。
未料,天妃步下瑤台,笑著對我說:「侍童侍女倒罷了,只是玉瑤仙子位列仙班上品,至今無徒,讓下面的人看著也不太像話。你不如好好尋個聰慧老實的徒弟,可做左臂右膀,也可幫忙打點府上各種事務。」
眾仙立刻附和,點頭稱是。
我見此景,只好胡亂應了,藤花仙子在旁得意竊笑不已。
天妃又道:「玉瑤仙子,本宮孽子管教不當,擅調天兵,私闖魔界,結果鎩羽歸來,他父君也因此震怒,要重打八十鞭,送去荒島思過千年。可是那孩子至今傷重未醒,醫仙看過,說是三魂七魄缺了兩魂,只得來請你幫忙,救醒了好送去他父君處領罰。」
我急欲逃離宴會那群混蛋傢伙,應得乾脆。
輕紗簾內,安眠的檀香勾出直煙,長弓寶劍靜靜掛在牆上,銀亮鎧甲似有冷意。元青天君臥於軟榻上,與我在千年前所見那個英姿勃發的仙人已大不相同,如今的他容顏枯槁,氣若游絲,乾裂的唇時不時蠕動,好像在呼喚誰的名字,最終什麼也說不出。
情字害人不淺,我看他這番形容,禁不住長嘆一口氣,從天妃處接過各色珍貴藥材熬成的藥汁,然後十指化出千絲萬縷銀線,染上藥後,用法力尋來魂魄碎片,細細修補每一處破損。
這一補便到第二日天明。
元青天君突然張開眼睛,拉著我喚了聲:「螭兒!別走!」
我知他魂魄補完,神智初醒,將我誤作他人,急忙後退,他手似滾燙鐵箍,緊握不放,勒痛了我的腕骨,幾番用力,才得以掙脫。
天妃卻再也鎮定不住,飛奔上前,一把抱住他,緊緊不放,口中「我的兒」叫個不停,眼角猶有淚光。
元青天君氣息未完全恢復,他往四周掃了眼,再度昏昏睡去。
我元神消耗過大,只覺陣陣頭暈目眩,幾乎站不住腳。還是周圍幾個侍女眼明手快,上前將我扶住,才未跌倒在地。
休息片刻,天妃重整儀態,親自向我謝過,並遣左右送我回府。
我方欲告辭,卻見門外侍女入殿,遞上一把扇子,朗聲道:「是藤花仙子派人送來的,她讓奴婢轉告仙子,這丟三落四,老犯糊塗的記性實在要不得,快快去收個徒兒來幫忙吧。」
「這是本宮見你第八次丟東西了。」天妃掩唇,笑著看我。我羞紅了臉,終於下定決心,去凡間收個徒弟來幫忙,也給師父添個好徒孫。
我低低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