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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非做不可》作者: 唯其 (全文完)

[都市言情] 《非做不可》作者: 唯其 (全文完)


京城第一美男沈昱酷愛大波妹,嚴重潔癖,極度自戀,有天遭遇了胸前只有兩顆小豆子,非常嘴賤的蘿莉蘇有有。
  沈昱:“你看清楚一點,我這樣的臉也叫大叔?”
  蘇有有:“我覺得你應該去泰國發展,那邊空間大些。”
  沈昱:“……”
  誰說蘿莉有三好,體柔輕音易推倒?!我頂你個肺啊!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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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猿糞?

  蘇有有搬進保利香檳國際時,小區正門上方懸掛著一條鮮紅的橫幅,上書白字:禁止群租,締造和諧居住環境。她在小面包車上匆匆掃了一眼,跟著就低頭給搬家師傅指路。
  香檳國際是電梯公寓,位於帝京三環,以二百四十平的大戶型為主,房價四萬多一平。蘇有有租住的是其中一個隔間,面積約莫十平米,月租金一千塊。換句話說,一年將有一萬兩千塊錢打了水漂。
  隔間只有一面實牆,其餘三面均是隔板,一面隔板上安了個簡易的木門,門外是被隔得只剩下一小溜兒的客廳,由於沒有窗戶,平時要透氣,就得把門開著。
  整套房包括隔間有六個臥室,三個廁所,一個在主臥,歸主臥的一對夫妻獨享,其餘兩個由剩下的十來人共用。
  條件比起家裡來,自然是差的,甚至還不如她大學四人一間的宿舍,好歹那時還有陽台和獨立衛生間,但她剛畢業,既不想啃老,工資又只有那麼一點兒,所以就沒有什麼挑剔的餘地。
  把衛生打掃干淨,再把床鋪好,簡易衣櫃組裝起來,把七七八八的雜物歸置妥當,已經晚上十點多了,她去洗了個澡,洗完口乾舌燥想喝水,這才想起自己還沒買電熱水壺,趕緊拿了手機錢包去買。
  途中經過了一個水果店,門口堆著小山一樣多的西瓜。在這燥熱的天氣裡,看見那一片墨綠的顏色,再想到裡面鮮紅多汁的嫩瓤,她就忍不住流口水,趕緊進店讓老板給挑一個。
  她站在門口等,忽聽得有人問:“我可以在這裡削菠蘿嗎?”
  蘇有有尋聲望去,五步開外,有輛嫩黃色的跑車,車尾後蓋上擱著個沒削皮的大菠蘿,旁邊站著個約莫四十多歲的女人,滿臉泛著激動的紅光,手正扶著那菠蘿,而女人的對面,是一個身形修長的男人,可惜蘇有有站的角度,只能看見背影。
  那句話,正是女人問那個男人的。
  蘇有有迅速判斷了一下情況。從那個女人的穿著,以及她戴著白工地手套,手裡還拿著削菠蘿的刀可以看出,這是水果店的人,而站在女人對面的,應該是跑車的車主,女人的意思,是要在他車後蓋上削菠蘿。
  蘇有有視線下意識沿著後蓋上那個菠蘿往下移,跑車的屁股上有串英文,她看不出是什麼牌子,又去瞧輪胎中央,那是一個盾牌的標志,中間還有只馬,憑著她對汽車淺薄的了解,那應該是輛保時捷。
  蘇有有頓時驚悚了,這大媽眼神飄忽,是不是中邪了?不然怎麼會想要在保時捷上削菠蘿。這一刀下去,要是刮掉一點車漆,那可是要賠大錢的。
  只見男人的後腦勺左右搖了搖,跟著大媽就抱起那個菠蘿,上別處削去了,走時眼神還黏在男人身上,一副戀戀不捨的模樣。
  蘇有有再瞥了眼那個男人,身高一百八十公分以上,頭上戴了頂鴨舌帽,身上穿著成套的卡其色工裝,腳上一雙棕色的登山靴,褲腿隨意地扎進靴口。
  蘇有有以為,開這種嫩黃色的保時捷跑車,車主必定是一個自我感覺良好,牛逼閃閃的小年青,走下車來一定是渾身各種得瑟,巴不得全世界都能多看他兩眼,沒想到眼前這位車主的穿著打扮,竟然如此低調,頗有她爸去釣魚時的風格。
  一個內心風騷的大叔,蘇有有暗想,又瞥了一眼那保時捷,這才發現車屁股下面掛著的車牌,上面寫著XA:2B888。
  蘇有有頓時樂了,這車牌怎麼這麼二逼,以前她看見貓撲上爆搞笑車牌號,什麼SB250,SB748,9412B,她就在想她怎麼遇不到一個,現在可算看見了,趕緊拿起手機,悄悄拍了下來,轉手就給發微信朋友圈了。

  沈昱拎著最愛吃的菠蘿推門進屋時,陳俊傑正把手機搖得哢擦作響,這小子是他們科新來的實習醫生,由他負責帶,現在因為暫時沒有租到合適的房子,在他這兒借宿。
  視線落到客廳茶幾上散落的肯德基盒子,以及玻璃幾面上啃剩的一把雞骨頭,沈昱兩道眉毛咻地就擰了起來:“陳俊傑!你他媽馬上給我收拾干淨!老子看了起一身雞皮疙瘩!”
  陳俊傑慌張地撂下手機,從沙發上站起來拾掇面前的垃圾,沈昱有潔癖,最看不得油膩膩的東西。他一邊收拾,一邊瞅了沈昱一眼:“我艸你也穿得太多了吧,不嫌熱得慌啊。”
  沈昱鬆了松領口的釦子:“比起熱,我更怕曬。”他長了張極美的臉,但在他爸眼裡,這是缺乏男兒陽剛之氣的表現,時不時就召喚他出去爬個山,越個野,跑個長途拉練什麼的,把他當成他手底下的兵一樣操。
  這不,今兒就被抓去搞什麼野外生存,累了個半死,在老頭子家吃完飯,睡了一覺才回來。老頭子最看不得他穿那些人模狗樣的衣服,所以他衣櫥裡長年備著幾套迷彩和工裝,符合老頭子的審美哲學。
  陳俊傑收拾完垃圾,坐回沙發繼續搖他的手機,沈昱把菠蘿切成工整的片狀,仔細用鹽水泡過,才端到客廳茶幾,聽見他手機不停地哢嚓響:“你搖什麼呢?”
  陳俊傑驚奇地抬頭:“微信搖一搖啊,你不知道?”
  沈昱用牙簽叉起一片菠蘿送進嘴裡,漫不經心地道:“微信?好像聽說過。”
  陳俊傑笑容極為曖昧:“沈醫生,你以前在美國讀書,推特和非死不可知道吧?美國的約炮神器。微信,這可就是中國的約炮神器了。”說罷,還朝他挑了挑眉。
  沈昱只淡淡地哦了聲,就繼續享用他的菠蘿去了,陳俊傑沒有收到意料中的反應,不放棄地湊了上去:“沈醫生,你也弄一個玩兒唄,大不了我教你。”
  沈昱從鼻孔裡發出一聲輕哼:“你看我的樣子像是需要用這個約炮的嗎?你這應該叫吊絲約炮神器。”他自從懂得男女關系的年紀起,身邊就沒少過女人追,想上床打個電話就行,厭倦了舊人,夜店裡轉一圈,新人在懷soeasy,何必靠這些勞什子的軟件。
  陳俊傑訕訕地摸摸鼻子,坐了回去,也對,人家是高富帥,跑車一開出去,多少夜店妹爭著搶著往裡跳,就連他們醫院的護士,私底下覬覦他的也是一大群,根本沒必要費盡周折地拐人上床。
  陳俊傑繼續搖他的手機,搖到一個叫【美男都給我去死】的ID,距離1000米以內,他心念一動,就點了進去,頭像是個卡通人物,他好奇對方長相,就去看相冊,結果一打開,就愣住了。
  “沈醫生,這不是你的車麼,怎麼被人爆在微信上了?”他把手機舉到沈昱面前,那個特殊的車牌號,實在太容易記,2B發發發。
  沈昱拿過手機,仔細一看,照片裡確實是自己車的車尾,下面還附注了一行小字:不想做2B的車牌不是好車牌。PS:車是好車,可惜車主是個內心風騷的大叔,難怪把賣菠蘿的大嬸迷得神叨叨的。
  視線輕飄飄地落在大叔兩個字上,沈昱桃花一樣的眼睛漸漸眯了起來,回憶起方才買菠蘿的事,模糊的印像中,他似乎看見過一個穿花裙子的女孩子低著頭在手機上打字,沒有看清臉,只記得她額前是齊劉海。
  “陳俊傑,給我把微信裝上,我要跟這個人對話。”

  蘇有有在單人床上支了個小桌,半拉西瓜放在上面,拿勺舀著吃,左手晃動著手機,微信搖一搖幾乎每次都能為她找到在同一時刻晃動手機的家伙。
  人海茫茫,這也算是一種緣分嗎?
  她不知道,嘆了口氣,便從搖一搖退了出來,左手拇指滑動著微信聯系人,視線在某個名字上停頓,黯下去,跟著又很快移開。
  她和顧家喬剛分手,正處在我不信沒了你我還活不下去的階段。
  准確地說,是她被甩。
  分手有無數種方式,她是收到顧家喬的一條短信,上面寫著:有有,對不起,我想我們性格不是很合適,所以分手吧。
  那時蘇有有想,這肯定是個玩笑,早上他們還一起在學生食堂吃了早飯。
  她打電話過去確認,沒有人接,她就到他宿舍樓下等。
  她站了兩個小時,站到腿麻,她很少對什麼事這麼執拗。
  等到連昏暗路燈上的小蟲子都飛累了,懨懨地停在燈罩內壁上時,顧家喬才從外面回來,漂亮的臉上沒有多餘表情,見到她平靜無波地道:我以為我短信裡說得很清楚。
  蘇有有和許多被分手的人一樣,固執地問:為什麼?
  好像如果對方不能給出一個足夠充分的,讓她滿意的理由,這手就不會分一樣。
  顧家喬站在她面前,只是輕巧地聳了聳瘦削的肩膀:我說過,性格不合適。
  蘇有有顯然不能接受這個解釋:你是不是愛上別人了?
  顧家喬搖頭:沒有。
  末了,他憐憫地補充了一句:我只是厭倦了。
  蘇有有沒有再問下去,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順便一提,顧家喬是S大第一美男,據說沒有一個女生可以待在他身邊超過三個月,蘇有有和他在一起大半年。
  不過,他終究還是膩味了。
  想起不久前的這場分手,蘇有有仍然心有餘悸,明明是顧家喬死乞白賴地追的她,沒想到最後被甩的也是她,更可氣的是,他竟然想用一條短信就跟她分手,果然長得好看的沒一個是好東西。
  微信收到一則陌生人信息,她點進去,上面寫道:你哪只眼睛看出車主是個大叔?
  蘇有有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人是在說她剛在朋友圈分享的照片,不過這口氣似乎有點衝,蘇有有不打算理他,一個無聊的陌生人。
  沒過多久,又收到一條信息,內容一樣,發信人還是剛才那個,ID是【美男】,頭像看起來確實也是個美男,蘇有有暗想,恬不知恥,又不知道拿哪個明星的照片來做頭像,企圖欺騙純情無知的,和裝作純情無知的小妹妹。
  美男第三次發來信息時,蘇有有終於忍不住了,回了一句:關你屁事啊。
  很快美男回過來:我是車主。
  喲呵,來勁了,蘇有有心想,就不該搭理他,現在竟冒充起車主來了,以為在網上沒人認識,就可以隨意假裝大款麼?手指微動,她回復:就你?我還開阿斯頓馬丁呢。
  這次美男發了張照片過來,不再糾結車主的問題:你看清楚一點,我這樣的臉也叫大叔?
  蘇有有點開那照片,匆匆掃了一眼,顧家喬跟這一比,也遜色了幾分,不過她現在看見美男就厭惡,總覺得他們額頭上,分明刺著騙子兩個大字。
  蘇有有安靜了會兒,回過去:……我覺得你應該去泰國發展,那邊空間大些。
  回復完畢便退出了微信,杜絕騷擾。
  沈昱握著手機,注視著【去泰國發展】這五個字,一雙狹長的桃花美目裡,眸色漸漸陰沉了下去,他可以被侮辱人格,甚至可以被侮辱醫術,就是不能被侮辱臉。
  點進【美男都給我去死】這個ID的相冊,他往前翻了幾張,手指在一張照片上停了下來。
  ID的主人是個年輕漂亮的女孩,梨花頭,齊劉海軟軟地垂在額前,眼睛清澈明亮,鼻子小巧精致,薄薄的嘴唇是自然的櫻桃紅,臉頰稍有點嬰兒肥,皮膚白皙,在陽光下泛著瑩潤的光澤,頭發似乎因為光線的關系,染上一層淺淺的栗色。
  她身子略微背對著鏡頭,臉轉過來四分之三,燦爛地笑著,露出潔白的牙齒,傍晚金色的陽光打在她眼睛裡,折射出迷人的神采。
  沈昱幾乎可以想像,這張照片是怎麼拍出來的,女孩走在前面,拍照的人在後面喚她,她回頭,愣神,然後笑起來,直達眼底深處的笑意,對著鏡頭後面的那人。
  以沈昱閱女無數的經驗來說,眼前的女孩無疑是美的,只是模樣太像個小孩子,不合他的口味,他向來喜歡成熟的,發育完全的,妖冶的,性感的,有經驗的,大波妹。
  手指輕輕點了點照片,他記下她的樣子,
  心想,這丫頭最好不要被他碰到,不然有她好看。



第二章:孽緣!

  手機響時,蘇有有正躺在床上做夢,夢裡她家小區的噴泉不斷往外噴出金光閃閃的錢幣,她端著個搪瓷的臉盆,在下面接得不亦樂乎。
  還沒把錢抱回家,美夢就醒了,她迷迷糊糊地拿起電話,裹著涼被翻了個身,嗓音裡帶著沒睡醒的慵懶:“喂?”
  手機聽筒裡傳來她媽的大嗓門兒,頗有魔音穿腦的意味:“有有啊,你看你都畢業了,啥時候把家喬帶回來讓我跟你爸看看啊?”
  蘇有有蹭地一下就從床上坐了起來,這下徹底清醒了。每次她媽提起帶顧家喬回去見家長,那一准兒是在隔壁張阿姨那裡受了氣。
  記得她剛上大學那會兒,她媽義正言辭地教育她,表情跟希特勒似的:你要敢在大學裡談戀愛,不好好學習,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但是自從大她兩歲的隔壁鄰居苗婷找了一富二代結婚,把親戚朋友鄰居都接到帝京辦了場盛大奢華的婚禮之後,她媽就催著要她找男人了。
  被她媽逼得太緊,蘇有有只好把顧家喬供了出去,那時他們處在如膠似漆的熱戀期,蘇有有還給她媽爆了張顧家喬的照片,給她媽高興壞了,直說比苗婷那老公好看多了,甩了對方不知道多少條大街。
  “媽,見面的事不著急,以後再說吧,而且我這兒馬上要去新公司報到,之後會很忙,也沒有時間。”
  她媽重重地嘆口氣:“唉,你是沒在家裡不知道啊,你張阿姨成天就跟我顯擺苗婷嫁了一有錢人,之前念叨那場豪華婚禮,最近又念叨女兒女婿去了什麼馬耳朵度蜜月,一副了不起的樣子,恨不得能長出八條腿兒來橫著走,真是鬧心!”
  蘇有有糾正道:“媽,苗婷去的那是馬爾地夫。”
  “管他馬什麼,總之是國外就對了。你看苗婷,成績沒你好,長得也沒你漂亮,但人嫁得好,這鹹魚一下子就翻身了,你張阿姨鼻孔都快仰到天上去了。我現在就盼著你把家喬帶回來,挫一挫你張阿姨的銳氣。”
  蘇有有默默嘆氣。她媽這樣上趕子跟鄰居家攀比,是有原因的。兩家打小就住對門,生的又都是女孩兒,年紀相仿,家長之間難免把她和苗婷拿來作比較。那時蘇有有完勝,長著一張可以去打奶粉廣告的蘿莉臉,學習又好,在小區裡很有人氣,苗婷長相一般,學習比長相還要一般,那時張阿姨總讓苗婷向她學習,她媽嘴上謙虛,心裡可是美得很。
  直到不久前的那場豪華婚禮,她媽心頭那種微妙的優越感,就這樣硬生生被打碎了。她一直想不明白,耿耿於懷,為什麼自己女兒又漂亮,學習又好,怎麼嫁個有錢人的好事沒有落在她家?
  蘇有有深吸口氣:“好了媽,你說的我知道了,我會跟家喬商量的,先掛了啊。”
  把手機放回枕頭邊,蘇有有下床去洗漱。跟顧家喬分手的事她不敢告訴她媽,一個原因是怕她媽生氣,另一個原因是,她仍然感覺,她和顧家喬沒有真正結束。

  微博上,顧家喬已經取消了對她的關注,她也取消了對他的,然後把他加入了悄悄關注裡。
  點進去一看,他的狀態沒再更新過,還停留在他們分手的那天,只寫了兩個字:迷惘。
  蘇有有想,他在迷惘什麼呢?
  不過答案已不得而知了。
  系統提示有新消息@她,她忽然有些激動,懷著忐忑的心情點開,結果是苗婷,發了張在馬爾地夫海邊的比基尼艷照,寫了一堆文藝青年無病呻吟的廢話,然後沒有忘記@她。
  蘇有有心頭有些鬱悶,一來為@她的不是顧家喬,二來她覺得苗婷這是在膈應她。
  以前苗婷不怎麼在微博上@她的,但是自從和那個富二代在一起之後,她就經常發些微博出來,一會兒是買了新的LV包包,一會兒是搬了新的豪宅,戶型是美劇緋聞少女裡那種,電梯走出來就是自己家,某個明星也在那小區買了一套,一會兒是男方給她買了輛幾十萬的代步車。
  這些有炫富嫌疑的微博最後,都無一例外地@了蘇有有。
  久而久之,蘇有有心裡就有些不痛快了,苗婷要炫富找存在感就炫唄,關她什麼事啊,幹嘛每條微博最後都要@她?!她又沒招她。
  不過話說回來,對苗婷現在優渥的生活,蘇有有是有些羨慕嫉妒恨的。以前苗婷不如她,她沒鄙視過她,也沒在她身上找優越感,但現在,卻真實地有了羨慕對方的感受。
  她的思想還淪陷在老師曾經說過的話裡:知識是改變命運的唯一途徑。
  所以她努力學習,成績雖然沒有牛逼到能考上清華北大,但也在帝京讀了個重點本科,而苗婷只讀了個專科,所以她理所當然地以為,自己的出路一定比苗婷好。
  但事實卻正好相反。
  而更悲慘的事實是,苗婷現在住的那套豪宅,價值接近兩千萬,如果蘇有有一輩子平均下來,一年能掙二十萬,要買那套房,不吃不喝得掙上一百年。
  楊穎給她發來微博私信:哎,你那鄰居怎麼又@你了,她不會是心理有病吧?
  楊穎是她大學結交到的好友,苗婷在讀專科時,她們曾經一起出去玩過,也在微博上互粉了。
  蘇有有回道:誰知道呢,估計遺傳她媽,這老太太在家給我媽氣得夠嗆,成天顯擺她女兒出息了,弄得我媽老說我沒出息,讀書頂個鳥用。
  楊穎很快回復:屁,能不能嫁有錢人跟讀不讀書沒有關係,男人哪兒懂得欣賞女人的內涵啊?不是有句話說,情義千斤,不敵胸脯四兩,我目測你鄰居那胸,少說得有二斤。
  蘇有有:切,我記得念書那會兒,苗婷在學校跑步,有不少男生來圍觀她,笑話她胸大,現在倒好,F罩杯男人搶著要。
  楊穎:可不是,中國女人平均也就B到C罩杯,你鄰居那對天然大胸,多稀罕吶,跟倆木瓜似的掛胸口,男人看了還不淌哈喇子。
  蘇有有:那肯定的啊,我媽還總說苗婷長得不好看,我告訴她人家很會化妝,現在化妝就跟PS一樣,豬頭妹也能變美女,我媽非不信。
  楊穎:那你在網上找幾個卸妝視頻給你媽看唄,看完保准她相信化妝的神奇。
  蘇有有:給我媽看了,她非說那不是同一個人,是節目組騙人的。
  楊穎:囧。話說,有有,你也學著化妝唄,你本來就漂亮,化一下肯定更好看。
  蘇有有:學化淡妝還行,濃妝簡直就是過度營銷,我一想到我第一次買方便面,打開竟然只有牛肉粉,沒有大塊牛肉的心情,我就不想讓我將來的老公也經歷這種被騙的過程。
  蘇有有喜歡錢,願望是不依靠父母,自己在帝京攢出一套房子的首付,但她不想為了嫁個有錢人,就複製苗婷的行為模式。
  她曾經幫苗婷翻譯過英文簡歷,學歷苗婷寫的本科,她問她如果公司讓她提供學歷證明怎麼辦?苗婷這才說她在淘寶上買了個假的本科畢業證和學位證。
  苗婷應聘的是前台,估計人事經理也沒有仔細檢查她的證書,她就順利入職了,成天化著BlingBling的大濃妝,喜歡到處結交朋友,尤其愛約人游泳,展現她魔鬼的身材,慢慢地,就認識了她現在的老公。
  蘇有有在婚禮上見過宋裡,不是苗婷喜歡的,高大陽光的類型,他個子不到一米七,年紀三十出頭,體型微胖,臉倒是不醜,白白淨淨的,看起來斯文內向。
  不知道他對苗婷怎麼想,但苗婷對他,絕逼不是真愛,因為當她問起苗婷對宋裡的感覺,她的回答是:就是養條狗,久了也有感情。
  而且蘇有有也不贊同苗婷婚後就辭職不工作,在家當全職太太的做法。男人再有錢,終歸是男人的,萬一有天他變心了,有更年輕,更漂亮,胸更大的女孩出現,那怎麼辦?
  所以錢吶,總歸是自己會掙更好,這樣怎麼都沒風險。

  蘇有有高考志願填報的是醫學院,原本打算成為一名拿手術刀的外科醫生,但是不幸地,考試時她月經提前來了,痛得整夜無法入睡,導致發揮失常,落到了藥學專業。
  她媽原本打算讓她復讀,但她去問了復讀班的老師,一來復讀生壓力更大,往往越考越差,二來蘇有有自己不想再煎熬一年,三來也是她不信她的命運還能被一次高考給左右了不成,所以她毅然地背上了行囊,踏上了北上的火車。
  四年光陰,如白駒過隙,在大四她做了兩個重要的決定,一是接受了顧家喬的追求,在別人忙著分手的季節,她忙著戀愛,二是放棄考研,決心到社會上去闖一闖。
  但現在回首一看,第一個決定顯然做錯了。
  週一到新公司報到,人生的第一份正式工作。公司規模中等,是國內獨資的制藥公司,她是醫藥銷售代表。之所以選擇銷售這個行業,是因為在這裡只要你付出多,便得到多,不像其他定崗定薪的職位,一年到頭能掙幾個錢,自己掰著手指就能算出來,沒勁。
  公司為新員工提供了入職培訓,介紹企業背景,文化,以及組織架構。
  假大空,裝門面的話,蘇有有聽得直打瞌睡,直到地區銷售經理單有為走進來,蘇有有一下就坐直了身子。單有為是她面試時的終審,也是她的大領導,年紀約莫四十不到,長相忠厚老實,總是笑呵呵的,一點壓迫感沒有,完全看不出是他們公司的中流砥柱。
  但蘇有有知道,他能做到地區經理,必定有他的過人之處。
  單有為進來,別的什麼都沒說,只講了一個故事,故事的主人公不詳,大意是一個年輕的醫藥銷售代表,跟了一個小醫院的院長兩年,鞍前馬後,把他當皇上一樣伺候,兩年後,年輕人開著寶馬車回了帝京,還買了套房。
  蘇有有一下就聽得熱血沸騰了,她願意吃苦,只要像那個年輕人一樣,有回報就行。
  單有為做完演講,把這群菜鳥銷售叫到他的辦公室,給他們分配了各自的導師,說是導師,其實就是找了一堆老手,帶一下新人,教點基本的常識,其餘的就還是那句老話,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所有的新員工都有了著落,就只剩蘇有有一個人單著,無人認領,正茫然中,就見單有為拿了車鑰匙:“蘇有有,你跟我走。”
  敢情這是地區經理直接帶她?蘇有有趕緊顛兒吧顛兒吧地就跟了上去:“單總,我們這是去哪兒啊?”
  “去市一醫院。我們現在推的這款藥,還沒進入他們的採購範圍。”單有為發給她一份電子文檔:“這是藥的銷售資料,你先看看。”
  蘇有有在手機上登錄郵箱,打開附件的PDF文檔一看,是治療腸胃消化問題的藥類:“那我們去醫院找誰?”
  “消化內科的主任醫師沈昱,得想辦法讓他給我們寫一份藥品申購單報上去。”說著單有為痛苦地揉了揉眉心,蘇有有見了,自然而然地問:“單總,怎麼你的樣子這麼糾結?”
  單有為嘆了口氣:“還不是因為沈昱這人難搞,美國留學回來的,姑姑又是院長,他爸更是……”他頓了頓,軍區政委這四個字沒說出口,這也是他好不容易打聽來的消息,不宜四處傳播:“唉,總之就是據我所知,很多家公司的銷售都沒把他這塊硬骨頭啃下來。”
  蘇有有聞言,不免對沈昱生出幾分好奇,到底什麼樣的銷售才能打動這尊大佛?
  單有為看了她一眼,當初決定親自帶她,有好幾個因素,一來她聰慧,有上進心,二來她專業對口,三來,是她天生資質好,模樣長得漂亮,討人喜歡。他了解男人,所以他認為,蘇有有做銷售,有先天的優勢:“待會兒見了人放聰明點,多說些好聽的,我讓你幹啥你就照做,明白嗎?”
  蘇有有點頭:“知道了單總。”
  兩人到醫院時,已經快接近下班時間,單有為從一個號販子模樣的人手中接過掛的號,領著蘇有有輕車熟路地去了沈昱診室,路上還小聲叮囑:“快,捂著肚子,做出不舒服的樣子。”
  蘇有有立馬照做,弓腰捂住肚子,皺起眉頭苦著張臉,從牙縫裡擠出一句:“單總,我們為啥要這樣?”
  單有為壓低聲音:“現在醫院不讓醫藥銷售公然進來了,所以得裝著來看病。”
  蘇有有恍然大悟,繼續敬業地裝患病,單有為扶著她的胳膊,給她帶到診室前,把掛號單交上去,門口值班的護士看了兩人一眼,尤其著重打量了一下蘇有有,冷道:“你這號挺靠前的啊,怎麼現在才來?”
  單有為心想,這可不是掐著飯點兒來的嘛,臉上賠笑道:“護士,是這樣,這號是我托朋友掛的,聽說沈大夫醫術高超,我們專程從外地趕來的,時間晚了還請你不要介意啊。”
  只見護士妹妹的視線在單有為臉上來回巡梭了幾圈,也不知道這謊話她是信了還是沒信,然後她把掛號單往旁邊一放,下巴微微抬了抬:“你們先等會兒,沈醫生現在有病人在看。”
  單有為和蘇有有就站在門口等,不多久診室門打開,走出來幾個病人,護士妹妹拉著門朝裡問,聲音甜得跟在蜜裡浸過似的:“沈醫生,不好意思,原來還有一位病人,他們來晚了,您看怎麼辦?”
  屋裡傳出一個慵懶性感的嗓音:“小美你最乖了,請他們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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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小樣!

  被喚作小美的護士把門打開,蘇有有抱著肚子哼哼唧唧地走了進去,木桌後坐了個穿白大褂的年輕人,看起來也就三十出頭,身形偏瘦,蘇有有以為,能當上主任醫師的,不都該是叔叔級別的麼。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男人的一張臉,長得那叫一個美艷絕倫,簡直就是可以去歐洲走台的超模,五官立體,肌膚偏白,細碎的劉海斜在前額,掩著雙電力十足的桃花眼,往下是高挺的鼻梁,和略微蒼白的薄唇,整體乍一看有種慵懶的病態,但他眼睛裡透出的神采,含著股說不清道不明,張揚的曖昧,讓人看了不由渾身一抖。
  蘇有有這樣的凡人胚子,也毫不例外地被電暈了幾秒,回過神來後,她忽地覺著,這張臉看起來有點眼熟,貌似在哪裡見過,可是在哪裡呢?
  她一時想不起來。
  單有為進屋後就立刻關上門,滿臉堆笑地走上前去:“沈醫生,我又來找您了,您看這大夏天的,您工作也挺辛苦,這不正好快下班了,晚上小弟請您吃頓飯,消消暑,您看怎麼樣?”
  沈昱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掃過站在單有為身邊,捂著肚子一臉痛苦的女孩,視線略微停頓,唇角輕輕勾起,跟著就又看回單有為。
  這個男人是華瑞藥業的地區銷售經理,總是找各種借口來接觸他,目的雙方都心知肚明,只不過單有為不說,沈昱也不戳破,他的策略是能躲就躲,躲不過就賴,單有為要搞情感銷售,他可不吃這套。
  單有為面上哈哈地笑著,這樣的笑他曾經練習過無數次,已經到了條件反射的程度,可是內心卻著實捏了把汗,沈昱難搞不是蓋的,不收賄賂,不拿回扣,女公關出馬也搞不定,按單有為的認知,解決男醫生,歸根到底就兩個方法,要麼錢,要麼肉,可這倆法子在沈昱跟前都不奏效,說實話他有些黔驢技窮了,除了軟磨硬泡,想不出別的招。
  沈昱十指交握在胸前,注視著那個梨花頭的女孩,狹長的桃花眼微微眯了眯:“單總,怎麼今兒不是一個人來的?”
  單有為見他沒有馬上找借口推辭,心中燃起一絲希望,趕緊介紹道:“沈醫生,這是我徒弟蘇有有,剛畢業的新人,我帶她來見識一下世面,而且吃飯嘛,多個人熱鬧點。”
  蘇有有聽見自己被點名,趕緊放棄裝病,挺直脊梁站好,朝沈昱禮節性地笑了下,打個招呼:“沈醫生。”腦子裡仍在盤旋到底在哪裡見過他這個問題。
  沈昱從桌後站了起來,白衣飄飄,尤其是一米八的身高,略顯瘦削的肩膀,讓他整個人更添了幾分歐洲頂級奢侈品牌最愛用的那種,蒼白病態男模的氣質。他安靜地注視著蘇有有,片刻後微笑道:“你們稍等我會兒,我收拾下就可以下班了。”
  “哎哎哎,好,您慢慢收拾,不著急。”單有為忙不迭地道,幾乎要懷疑自己的耳朵,他圍追堵截了不知道多少次,都沒成功地約到沈昱吃飯,怎麼今兒個把蘇有有一帶來,這沈昱就果斷同意了呢?他忍不住想要握著蘇有有肩膀用力搖,大喊一句你真他媽是我的福星。
  蘇有有自然不知道這頓飯來得有多麼艱辛,她看著沈昱收拾東西,恍惚間從他身上看見了顧家喬的影子,兩個人都同屬美男那一型,這讓蘇有有感到不舒服,彷彿是在提醒她,她被顧家喬甩掉這個事實。
  沈昱邊做收尾工作邊不著痕跡地打量蘇有有,只見她略微垂首,盯著地面,表情有些悵然,似乎在走神。
  從她進來,他看她的第一眼,就認出了她,那個ID【美男都給我去死】的主人。只不過對方似乎沒認出他來,這對沈昱來說,幾乎等於奇恥大辱。
  他先是被她說成大叔,然後他給她發照片,她就讓他去泰國發展,現在連他這張能讓人過目不忘的臉她都想不起來,他真想撬開她的大腦,看看裡面裝的是不是豆腐。
  待到收拾妥當,他脫下醫生的白袍,裡面是淺色襯衫,跟著便領著單有為和蘇有有走出診室,不遠處,護士小美被另外幾個同樣年輕的護士簇擁著走上前來,嬌羞靦腆地叫住沈昱:“沈醫生,不知道你晚上有沒有空?我們想請你吃頓飯。”
  說完她身後那幾個姑娘不約而同地附和,臉上都閃著興奮和期待,眼光一水兒是綠油油的。
  蘇有有瞥了眼沈昱,果然美男都是受歡迎的,以前顧家喬也是這樣,時不時就會收到大一新生的表白,那時她還嫌擋他的爛桃花辛苦,現在倒好,落了個不情不願的輕鬆。
  沈昱非常遺憾地笑了笑,撫慰眾生道:“你們乖啊,其實我也很想跟你們吃飯,不過今天我已經有飯局了,咱們改天再約吧。”
  幾個姑娘臉都耷拉下來,無比怨念地看了眼單有為和蘇有有,護士小美尤其鬱悶,早知道就不放他們進去了,還以為是真病了,原來是借故來找沈醫生的。
  走過那群護士,蘇有有也學單有為,樂呵呵地對沈昱賠笑,做出一副崇拜的模樣:“沈醫生,原來您這麼受歡迎啊。”
  沈昱慢條斯理地掃了她一眼:“怎麼從我的臉看不出這點嗎?”
  “……”蘇有有的笑僵住,臉頰兩側的肌肉有瞬間抽搐,正常人不都會意思意思地謙虛一下麼,哪怕心裡已經美得樂開了花。
  這人難道自戀不成?!蘇有有下了此結論,然後考慮到他畢竟是單總這次要攻堅的對像,自己不能掉鏈子,就揉了揉臉,緩和肌肉,繼續笑道:“哎呀看得出,怎麼會看不出呢?太看得出了。沈醫生您長得真是玉樹臨風,這麼好看的臉,這麼有型的身材,不去做模特可惜了。”
  沈昱涼颼颼地笑,現在把他捧得天上有地下無,怎麼之前就記不住他的長相呢?!微一挑眉,他看向蘇有有:“哦?沒想到我在蘇小姐眼裡評價這麼高,真是受寵若驚。”
  蘇有有嘿嘿地笑著:“這哪裡是評價高,我完全是照實說,絕無虛假成分,都是您長得好。還有,您能別叫我蘇小姐嗎?感覺怪別扭的。”跟夜總會坐台的小姐似的。
  沈昱輕笑,眉眼間有種顛倒眾生的魅惑:“那我叫你什麼好?”
  蘇有有大方笑道:“您叫我小蘇,蘇有有,或者有有都行。”
  沈昱安靜片刻,唇齒間輕輕吐出兩個字,如緩緩的低吟:“有有。”
  醇厚誘惑的嗓音像一片幼羽,若有似無地刷過蘇有有心尖,讓她渾身跟過電似的激靈了一圈,皮膚表面瞬間躍起無數個小雞皮疙瘩,臉上卻穩如泰山地答道:“哎。”是她的錯覺嗎?這沈醫生,怎麼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單有為笑眼旁觀二人互動,適時地接過話茬:“沈醫生,我們有有可是藥學專業的,以後您如果對我們公司的藥有任何感興趣,想了解的地方,盡管讓她給您去講就是,我是學營銷出身的,這活兒我就幹不了了。”
  沈昱若有似無地嗯了聲,意味深長地瞥了蘇有有一眼,扭頭問單有為道:“晚上吃飯的地點在?”
  單有為忙解說:“就在醫院附近,開車過去大概一刻鐘,這天氣熱,又是晚上,我就訂的全素齋,免得太油膩,沈醫生您吃了不舒服。”他事先調查過沈昱的口味,偏清淡,也不怎麼愛吃肉,帶他吃素齋絕對錯不了。
  沈昱問道:“單總您開車來的吧?”
  單有為點頭:“沈醫生坐我的車吧,我們三個正好一起了。”
  沈昱笑了笑:“不了,我自己有開車來,我載您徒弟,您不介意吧?”
  蘇有有本來低著頭默默在走路,聞言一驚,猛地抬起頭來,對上沈昱笑意盈盈的雙眼。這神馬狀況?他他他,該不會看上她了吧?!
  單有為瞅了瞅蘇有有,再瞅了瞅沈昱,嘩地笑了:“不介意,我怎麼會介意呢?那就麻煩您載她了。”跟著對蘇有有道:“有有,你就跟沈醫生的車走,我們在飯店彙合,地址我發到你們手機上。”
  說完他就奔著自己那寶馬去了,沈昱轉身朝反方向走,蘇有有在原地站著沉默。沈昱為什麼要主動載她?雖然她知道自己長得還不錯,但也不能這麼快就被看上了吧,萬一他趁機對她動手動腳,甚至要潛規則她,那可怎麼辦?
  轉念一想,不至於,只是一起搭個車而已,又不是要去酒店,何必戒心這麼重,再說了,萬一真發生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寧死不屈就是。而且這是她第一個潛在客戶,難道還能撂挑子不幹,臨陣脫逃?這麼想著,她一咬牙一跺腳,就追了上去,默不作聲地跟隨在他斜後方。
  “有有,你是哪兒的人?”沈昱走在前面,長腿闊步,絲毫沒有憐惜她這矮子嬌花的意思。
  蘇有有緊跟上兩步,答道:“沈醫生,我是四川人,您是哪兒的人吶?”
  “我本地的,土生土長。”
  蘇有有猶豫片刻,問道:“沈醫生,你以前沒有去參加過模特比賽,或者是拍過雜誌平面麼?我怎麼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話音剛落,走過拐角,視野裡出現一輛嫩黃色的保時捷,沈昱輕巧地摁下鑰匙,車子發出滴滴的一聲響,蘇有有卻跟五雷轟頂似的呆立當場,那保時捷的車牌上,赫然印著XA:2B888。
  沈昱滿意地欣賞完她的震驚,走到她身邊,附在耳畔柔聲問:“你剛才說,在哪裡見過我?”
  蘇有有僵硬地看看沈昱,再看看車牌,再難以置信地看回沈昱,眼前不斷回閃大叔,我是車主,我這樣的臉,去泰國發展等殘缺不全的字段,一顆小心不斷往深淵裡掉。
  難怪她覺得怎麼那麼眼熟,原來他就是那天微信上發照片給她那傻逼,有沒有這麼巧啊?!
  臉色變幻了好幾個回合,蘇有有終於穩住情緒,硬生生扯出一個笑。心虛什麼嘛,她微信又沒用真實頭像,沈昱怎麼可能知道那個爆他車牌的人就是她。
  “嘿嘿嘿,應該是我記錯了,我怎麼可能見過沈醫生。”蘇有有做鵪鶉狀,乾笑道:“您這樣的臉,絕對讓人過目不忘。”
  沈昱心想,行啊,你丫還給我裝,心理素質挺過硬啊。舔了舔嘴角,他也不戳破,微微一笑:“行了,別給我臉上貼金了,上車。”
  蘇有有趕緊夾起尾巴,顛兒顛兒地跑去車上坐好,此刻她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無論如何不能讓他發現自己就是微信上那人。



第四章    潛規則?

  沈昱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閒適地搭在窗沿,指尖跟隨音樂,有節奏地律動,蘇有有坐在副駕駛,胸口惴惴不安,沒心思找話題,只顧盯著窗外。車窗全降,開出醫院的途中,不少路人朝這車投來穿心掠肺的視線,蘇有有從中彷彿讀出了一種既仇恨又羨慕的情緒。
  “有有。”沈昱喚她:“覺得我這車牌號怎麼樣?”
  蘇有有從窗外收回視線,暗想,您這車牌可讓我怎麼說啊,要說它特好吧,她昧不了這良心,要說傻逼中又帶了點暴發戶的土氣吧,估計沈昱得撕了她。摸摸鼻子,她訕笑:“您這車牌,還真挺特別的,什麼時候辦的啊?”怎麼也不好好選選。
  “在2B還是鉛筆的時候,這車牌就在我家了。”
  蘇有有恍然,接著小心翼翼地問道:“您知道,現在2B還有另一個意思吧?”
  沈昱微微頷首,算作回答。
  “那,您不考慮換個牌?”
  沈昱扭頭看了她一眼:“難道你不覺得,只有我能駕馭這車牌麼?”
  “……”蘇有有額角抽搐了下,他到底是哪裡來的這股自信,不過嘴上還是拍馬溜須地道:“是是是,您看民工叔叔用的那款紅白藍塑料編織袋,挎在LV頂級男模身上,那氣質就是不一樣。您駕馭這車牌,就跟LV超模駕馭紅白藍塑膠袋似的,徹底提升了車牌本身的氣質,這要換成普通人,看起來整個就一二傻子。”
  盡管知道她是在拍馬屁,但這話聽在耳裡還是極為受用,沈昱嘴角一揚,一腳大油門兒就轟了下去,保時捷引擎發出強勁的轟鳴,瞬間提速,飆出一段之後卻停了下來。
  前方紅燈,晚高峰。
  蘇有有暗自撇嘴,所以保時捷又怎樣?現在還不如電瓶車。
  兩人到達飯店時,單有為已經在包間裡等了,他安排蘇有有坐在沈昱身邊,特意囑咐她要好好招呼沈醫生,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熟練得跟資深老鴇一樣。
  隨後便招呼服務員點菜。
  沈昱拿著菜譜,隨意翻了翻便遞給蘇有有:“看看你喜歡吃什麼?”
  蘇有有受寵若驚,不知道該不該接,就眼神詢問單有為,單有為朝她點頭示意,她這才雙手接過:“謝謝。”跟著就低頭佯裝翻看。她是個血淋淋的肉食動物,每餐飯是無肉不歡,就連大清早也要吃倆肉包子,才能算作一天完美的開始,現在要她吃全素,她只想先去死一死。
  隨意選了一道,她把菜譜還給沈昱,單有為事先叫了一扎西瓜汁,指揮:“有有,快,給沈醫生倒上。”
  蘇有有趕緊站起身,畢恭畢敬地給沈昱倒飲料,過程中,沈昱始終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臉,盯得蘇有有心裡直發毛,他他他,該不會真的是看上她了吧?
  單有為在旁邊看得是心花怒放,這回啃下沈昱這塊硬骨頭,有戲!
  席間單有為跟沈昱神侃,從經濟,政治,軍事,社會一直侃到民生,面面俱到,搞得自己跟國家元首似的,憂國憂民。
  蘇有有就主要負責吃,順便兼職打雜,給沈昱倒個飲料,遞個擦手紙神馬的,她就掙賣白菜的錢,可不去操那份中南海的心。不過單有為說了那麼多,卻始終不說那句:哎沈醫生,您看我們有個藥想進您的科室,您要不給我們開個藥品申購單提上去?
  蘇有有不明白呀,你看沈昱一直面帶微笑,一副溫和可親的樣子,看上去兩人關係已經搞得不錯了,單總為什麼不提正事呢?
  不過蘇有有也沒問,單總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說不定是自己道行淺,沒參透個中深意。跟他們搭不上話,她只好埋頭狂吃,話說這素齋也很神奇,竟然能做出肉味兒,她埋頭吃著,眼前忽然多出雙筷子,夾著根菜心穩穩放進她面前的小白碟:“吃點兒這個,清腸。”
  蘇有有抬起頭來,正好對上沈昱曖昧的笑容,不由渾身一抖,勉強道:“謝謝。”主動給她夾菜,這不正常,不正常對吧?!
  沈昱慢條斯理地放下筷子,扭頭對單有為道:“單總,其實您的意思我知道。”
  單有為一聽便坐直身子,沒想到對方這麼快就切入主題了,趕緊笑道:“那您看,我們接下來怎麼操作?”
  沈昱沉吟:“我對你們公司要推的藥完全不了解,需要有個人來給我講下資料。”
  單有為眼珠子一轉,頓時領悟了沈昱的意思,這當醫生的,可是比他們銷售更加懂藥,只要把技術資料給他,他就能對藥有個清楚的認識,但他故意說要讓人來講,加上之前他對蘇有有的關照,想必是想跟她有進一步接觸。
  清清嗓子,他看向蘇有有:“有有啊,你是學藥的,有專業優勢,以後就由你給沈醫生講,啊?”
  蘇有有沒多想,她認為給醫生介紹藥品是銷售的分內之事,便爽快應承下來:“哎,沒問題。”
  “單總。”沈昱又說道:“反正有有也要給我講藥,不如這單也讓她一並跟了,這樣省事兒。”
  蘇有有意外地望向沈昱,這這這,又是神馬狀況?指定她跟單?莫非,他真對她……?
  說到跟單,單有為有點不放心了,蘇有有畢竟剛出社會,沒有銷售經驗,萬一不小心把這單砸了怎麼辦?
  但沒有蘇有有,沈昱連賞臉吃頓飯都不肯,所以最有可能攻堅沈碉堡的,眼下就只有蘇有有一人了。
  左右權衡,他終於做了決定:“有有啊,這可是你進公司的第一單啊,還不快謝謝沈醫生。”
  蘇有有不費吹灰之力,白撿一單,雀躍之餘又有些不安,這好事兒是不是來得快了點?她一向沒這麼好運氣啊!不過她來不及細想,趕緊朝沈昱點了個頭:“謝謝沈醫生,我一定會好好幹的。”
  沈昱嘴角微勾,意味深長地道:“不客氣。哦對了,有有,你手機號碼是多少?我們交換一下,方便業務聯係。”
  蘇有有趕緊把自己的手機號背了一遍,也記下了沈昱的,隨後問道:“沈醫生,您看什麼時候方便,我給您介紹下我們公司在推的這款新藥。”
  沈昱收起手機:“等我通知吧,我比較忙,時間不固定。”
  蘇有有點頭接受:“哎,好的。”
  飯局過後,沈昱和單有為裝模作樣地寒暄了一番,便驅車離開。
  單有為送蘇有有去附近的地鐵站,顯然很是不放心她跟單,又耳提面命道:“有有啊,沈昱現在雖然表現出了對我們公司的興趣,但我們這採購合同一天沒簽下來,你都不能掉以輕心,俗話說這肉要吃到肚子裡才安心,明白嗎?”
  蘇有有急忙做出我聽懂了的表情,連連點頭。
  “以後就靠你一個人跟沈昱接觸了,做銷售沒別的,就三字:裝孫子,不管他說什麼,順著毛捋就對了。他是當醫生的,銷售見得海了去了,不會不明白你想幹什麼,你要做的,就是跟他搞好關係,關係到位了,他自然會買你的帳。”
  蘇有有繼續點頭:“我明白的,單總。”
  “你跟單要是遇到什麼困難或者問題,可以給我講,我會大力支持,還有,幫我盯著點兒其他公司的銷售,有什麼風吹草動,立即彙報,知道嗎?”
  蘇有有點頭點得脖子都快斷了:“我知道的,單總,您放心。”

  回到住處,蘇有有稍微平復了下心情,打開電腦開始學習藥品資料。
  單有為願意親自帶她,說明她身上有某些可取之處。受到老板的肯定,她自然要全力以赴,況且市一醫院是帝京數一數二的大醫院,人流量高,如果能順利拿下沈昱這單,她不僅可以向老板證明自己的能力,應該還會有可觀的提成拿。
  一想到粉嘟嘟的人民幣,她就不由獸血沸騰,亢奮地背了一個通宵的資料。
  單有為說做銷售就是裝孫子,蘇有有卻覺得做銷售像追女孩子,中心思想就一個,膽大心細臉皮厚,某人曾經就是這樣把她拿下的。
  於是她趁著沈昱坐診,拎著星巴克的咖啡和鬆餅就給他送過去了,假洋鬼子就喜歡吃這些。
  你想啊,她一個菜鳥,既沒有經驗,又沒有人脈,別人憑什麼要買她的賬?如果自己再不勇敢點兒,主動點兒,估計每月就只能靠底薪活著了,那還不如找份坐班的工作,工資還能高點兒。
  到了醫院她給沈昱打了一電話,問清他的休息室在哪,掛斷後就小跑步去了,中途偶遇護士小美,被攔下了:“哎哎哎,你怎麼又跑到這兒來了?你是做銷售的吧?不知道醫院現在不讓銷售進啊。”
  醫院裡魚龍混雜,大體有這麼幾類人,醫生,護士,病人,病人家屬,倒賣假藥的,醫鬧,以及醫藥銷售代表,等等等等。人見得多了,要區分這幾類人也不是什麼難事兒,不過護士小美剛來沒多久,還沒煉成火眼金睛,這才讓蘇有有他們鑽了空子,本來心裡就堵著呢,現在蘇有有送上門了,她可得好好教訓一下。
  蘇有有被拆穿銷售的身份,正尷尬地不知道怎麼接話,就又聽見小美說:“你趕緊給我走啊,再不走我叫保安來攆你了啊。”
  蘇有有一聽保安兩個字,心裡咯噔了一下,腦子裡浮現出她被保安架著,扔到醫院門外的情景,不由哆嗦了下,看來這口飯,吃起來還真不容易。她趕緊調整了下情緒,做鵪鶉狀,謙卑地笑著:“那個,我不是銷售,我真不是銷售,我是來找沈醫生的,跟他有點事要談,我們約好了的。”
  “你跟沈醫生?”護士小美盯著她,像盯著本年度新鮮出爐的神經病,鼻孔裡發出一聲冷哼:“少給我扯犢子,沈醫生現在在午休,你別以為唬弄了我一次,還能唬弄我第二次,趕緊走啊,再不走真叫保安了啊。”
  蘇有有不敢跟她爭,一時又想不到別的可以留下來的借口,正僵持著,就聽見旁邊傳來一個磁性的嗓音:“小美,有有是我朋友,我們的確是約好了。”
  蘇有有循聲望去,沈昱穿著修身的白襯衣,信步朝她走來,還衝她眨了眨眼,蘇有有這才鬆了口氣,回以一個微笑,感激他的及時出現為她解了圍。
  小美一見沈昱,臉上倨傲的神色嗖一下就全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種嬌柔美好:“沈醫生,你怎麼不在休息,反而出來了?”
  沈昱聳了聳肩:“我來接她,怕她迷路。”跟著望向蘇有有:“走吧。”
  蘇有有跟著沈昱到了休息室,屋內陳設簡單,角落裡放著張單人床,沈昱在床沿坐下,蘇有有把咖啡和松餅遞過去:“沈醫生,您下午要上班,喝點咖啡可以提神。”
  “謝謝。”沈昱伸手接過:“你特意過來一趟,找我什麼事?”
  蘇有有揉著衣角:“那個,我是想問一下,您什麼時候有空?上次我們說講資料那事兒。”她頓了頓,又有些慌張地解釋道:“我知道您說讓我等通知,我沒有催您的意思,就是怕您貴人事忙,給忘記了。”
  沈昱看著她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差點沒笑出來,他強忍著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樣,良久後道:“這事兒我倒是沒忘,就是最近都沒時間,唯一有空就是今天晚上了,要不你到我家來,晚上八點?”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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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想得美!

  你家?晚上?蘇有有心下一沉,這莫不是要潛規則她了吧?!嘿嘿地乾笑兩聲,她婉拒道:“沈醫生,要不晚上我請您吃飯吧,咱找個包間,清淨,先吃飯,再談公事兒,您看怎麼樣?”
  沈昱微眯起眼,打量她片刻:“你以為我要潛規則你?”這簡直是在侮辱他的品味!
  蘇有有看著地板,小聲道:“難道不是?”
  “你想得美。”沈昱盯著她胸前,半分鐘後無趣地移開視線:“對我來說,C杯以下都是男人,你這很遺憾,只能算窪地了。”
  蘇有有聞言,羞憤抬頭:“你……!你眼睛是用來喘氣的麼?!”她胸是不大,但好歹也有B啊,只是衣服寬鬆沒顯出來,他竟然說她是窪地,連男人都不如?!這什麼眼力價啊!她最恨別人說她胸小了!
  沈昱見她炸毛,不由嘴角微揚,露出有意思的表情:“怎麼,我不潛規則你,你覺得很失望是不是?其實,我也可以勉為其難地犧牲一下,畢竟我還是很愛護美女的。”
  蘇有有咬牙切齒地道:“謝謝您嘞,我用不著!”她過於生氣,以至於忘記了對方是自己的潛在客戶,等到怒氣慢慢消退,理智屁顛兒屁顛兒地擠進大腦時,她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又做了不該做的事,單有為明明說過要她裝孫子的啊,她怎麼就給忘了呢?!
  但是現在杠都杠上了,要她再拉下臉來賠笑道歉,她做不出。瞅了沈昱一眼,她沒好氣地道:“去你家就去你家,你地址多少?”
  沈昱雙手環胸,雲淡風輕地報出自家地址,蘇有有一聽是香檳國際,和她住同一個小區,頓時又想去死一死,她早該想到的,那時微信ID【美男】,離她的距離就在一千米以內。
  記下他的地址,她說:“那晚上八點,我帶資料去你家。”
  沈昱微笑點頭:“好。現在你可以出去了,我要午休。”
  “……”
  離開市一醫院,蘇有有思來想去,覺得有些奇怪,沈昱一開始對她表現親昵,比如曖昧地叫她有有,主動載她,吃飯時老看她,還給她夾菜,指定她跟單,所以後來他提出去他家,她才會理所當然地往潛規則想了。
  但現在他又說不想潛規則她,表現出一副對她毫無興趣的樣子,是真不想呢?還是故意這麼說,來降低她的戒心?
  她想不明白,就給楊穎打了一電話,請求組織幫忙,分析情況,楊穎聽她講了前因後果,第一句問:“他長得好看嗎?”
  蘇有有猶豫了會兒,還是沒有昧著良心說謊:“好看,比那誰還要好看。”自從跟顧家喬分手,除非迫不得已,她都不想用自己的嗓子再說出那三個字,一直用某人,或者那誰來指代。
  “那不得了,他要是願意潛規則你,你就當撿了一便宜唄。”
  蘇有有無奈了:“姐姐,我跟你說正經的呢,我這要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那可怎麼辦?”
  “那你這肉包子就甭去唄?市面上這麼多工作,換一個不完了。”
  “說得輕巧,你不知道今年號稱史上最難就業年嗎?你是讀研,不知道情況,你以為工作是想換就換,跟切歌似的啊,搞不好是要喝西北風的。再說了,我也不能因為這點兒困難就退縮啊,剛苗婷又在微博上@我,說買了個Prada,普拉達你妹啊!”
  楊穎頓時同仇敵愾地聲討:“那微博我也看見了,最煩這種人了,她難道不知道善良就是別人挨餓時,自己吃肉不吧唧嘴麼?!”
  說罷又道:“那照你這情況,是非去不可了。這樣,你做好保護措施去,你不說對方長得好看又開保時捷嗎?那這種人應該見過不少美女,也不至於對你死乞白賴的,要真有什麼事兒,你抵死不從就對了,還有,要注意不吃他給的東西,萬一下了藥怎麼辦。”
  “嗯嗯,好的。”蘇有有仔細聆聽了組織的諄諄教誨,將重點注意事項默記在心,隨後又給單有為打了一電話,彙報跟單進度。說到晚上要去沈昱家講解資料時,她心裡有些希望單有為告訴她不用去。
  但電話那頭只是非常驚訝地啊了一聲,隨後就恍然大悟地笑:“有有啊,那你就給沈醫生好好講,可別忘了你現在還是在試用期,要做出表現,公司才能決定你最後轉不轉正。”
  蘇有有小聲道:“嗯,知道了單總。”果然社會險惡,萬事都得靠自己。

  晚上蘇有有臨出門前,外邊兒忽然狂風大作,豆大的雨點子捲著腥氣,痛痛快快地從天上掉了下來,半道兒再被風一刮,就改變了垂直的路線,開始橫著飛。
  蘇有有撐了把傘,瘦弱的傘骨在狂風肆虐下,簡直不堪一擊,好幾次都被風刮得整個傘面翻了過去。她好不容易把傘骨掰回來,頂著颶風在暴雨裡艱難前行,可是雨點子橫著亂飛,她擋得了前面,擋不了旁邊,等她走到沈昱那幢樓時,除了頭和肩膀,身體其餘部位,幾乎快濕透了。
  沈昱給她開門時,就見她跟個落湯雞似的站在門口,左手拿著不斷往下滴水的雨傘,右手抱著個包護在胸口,衣服濕了大半,還有幾縷頭髮濕漉漉地黏在臉頰上。
  長袖衛衣?牛仔褲?帆布鞋?沈昱眼睛眯了起來,中午她來找他時,不是還穿的裙子麼?這麼熱的天,捂這麼嚴實,該不會還在懷疑他想潛規則她?
  “你那包裡,不會還帶了防狼噴霧和匕首吧?”
  蘇有有拿手臂擦了擦臉上的水,踏進玄關,將雨傘放在角落:“匕首倒是沒有,有把小刻刀,防狼噴霧在淘寶上看了,老板說來不及送到,就沒買。”
  “……”沈昱不想再解釋他真心不想睡她,就彎腰從鞋櫃裡拿了雙一次性拖鞋,扔到蘇有有腳前:“把這換上,濕鞋絕對不可以踩到地板。還有,你在這等會兒,我讓你進來才能進。”說著便走開了。
  蘇有有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嘴裡嘟囔了句神經病,換好拖鞋後,還是老實地站在入戶腳踏墊上等。玄關的角度,可以看見半個客廳,裝修風格大氣簡約,透著濃重的現代感,客廳茶幾下還鋪了張碩大的,疑似羊毛的純白色地毯,看起來既厚又軟。
  沈昱再回來時,手上多了條白色毛巾,蘇有有這才留意到他寬鬆的亞麻褲下,是赤著的一雙腳,敢情平時在家他都光著腳在地上踩?
  沈昱把毛巾隨手扔給她,蘇有有接過,掌心裡是乾燥柔軟的觸感:“謝謝。”他還算細心,見她淋濕,還知道給條毛巾擦乾。
  沈昱見她直接擦起頭髮來,不由皺眉:“我讓你擦自己了嗎?你的雨傘放那兒,水都留到地板上了,去把那擦乾淨。”
  “……”蘇有有無語,所以這不是給她擦臉的?她看了眼手中的毛巾,又軟又白,跟新買的一樣:“這麼乾淨的毛巾,你要我拿去擦地板?”
  沈昱聳了聳肩:“這本來就是擦地板的。”
  “……”沈昱我艸你大爺!
  沈昱站在玄關前的台階上,看著蘇有有敢怒不敢言的模樣,覺得有些好笑。這丫頭逗起來倒是挺好玩,不過作為銷售,她還是太嫩,你瞧,她嘴上沒說啥,情緒可都寫在臉上了,一副恨不得把那毛巾塞他嘴裡解恨的表情。
  “趕緊擦,擦完了進來,還有,你褲子濕的,別坐我沙發。”扔下這句,沈昱就扭頭回客廳了。
  蘇有有偷偷對著他背影比了一中指,把傘下的水吸乾後,把毛巾墊在底下,防止水積在地板上,然後就小心翼翼地踏進客廳。她從包裡摸出資料,問沈昱:“那我們就在客廳講?”
  沈昱伸手拿過,低頭翻看起來,他上身也穿著和褲子同款的亞麻上衣,領口開了個V字,隱隱露出胸肌。蘇有有表示驚悚了一下,他看起來跟個白斬雞似的,竟然也會有胸肌,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沈昱翻了幾頁,說道:“我自己就看行了。”
  蘇有有愣住:“不是你說對我們公司的藥不了解,要人給你講的嗎?”
  沈昱把資料一合:“你真傻假傻?我都當多少年醫生了,開過多少藥方,還用得著你一小丫頭片子給我講?你看過病人嗎?有過臨床經驗嗎?”
  蘇有有啞口無言,她還確實沒想到這點,過一會兒又憤怒道:“那既然不需要我,你把我叫來幹嘛?大雨天的淋我一身。早知道就發個電子版的給你,你自己看得了。”
  “我不知道會下雨。”沈昱摸了下鼻子:“你跟我來。”
  蘇有有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見他朝臥室方向走,有些邁不開腿。這還說不是要潛規則她?!
  沈昱推開一個臥室門,見蘇有有還站在客廳沒過來,便提高了點兒音量:“把這房間給我打掃乾淨。”
  “哈?”
  “火星來的是不是,聽不懂人類語言?”
  蘇有有瞪大了眼睛:“我又不是清潔工,為什麼要給你打掃房間?!”
  沈昱慢悠悠地晃著手裡那疊資料:“還想不想讓我看這個了?”
  蘇有有一滯,她此行的目的,就是要讓沈昱對她公司這款藥有個深入了解,要是現在不依他,她不知道還有沒有繼續合作的可能。思及此處,她便忍辱負重地咬了咬牙:“行,我打掃房間,你要把資料看完。”
  “真乖。”沈昱笑著稱贊:“工具我都給你放裡面了,記著,必須打掃得一塵不染,所有地方擦三遍,地板拖乾淨以後再用乾毛巾擦,角落裡的灰用小刷子掃乾淨。”這房間是他帶那個實習醫生陳俊傑住的,今天剛搬走,屋裡弄得亂七八糟,他簡直不忍直視,早知道就不發揮仁愛精神,把房間借給一男人住了。
  “知道了!”蘇有有暗自翻了個白眼,撩起袖子進了那屋,她還以為有多髒多亂呢,不過是床上沒有理整齊,桌子和地上有些垃圾。
  她一邊收拾,一邊在心裡各種念叨,一會兒念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一會兒念單有為那個勵志故事,小銷售跟著院長鞍前馬後,結草銜環,兩年後開著洋氣的寶馬榮歸故裡。
  她倒不需要什麼寶馬車,她只想在這寸土寸金的天子腳下,扎下根來。至於為什麼要在帝京,而不回自己的家鄉,她不知道,也許潛意識裡,她還想守著跟那誰的約定。
  沈昱在客廳沙發上翻看那疊技術資料,中間他媽給他打了一電話,第一句就是:“小昱,媽這週末給你安排了相親,你記得把時間空出來啊。”
  “您怎麼又給我安排相親?”對這個老生常談的話題,沈昱顯得有些不耐煩:“都說了您兒子不缺人追,您就別瞎操心了。”
  “你不缺人追,那你倒是從追你的人裡挑一個啊,我這還等著抱孫子呢,你看老白家那小子都會打醬油了!哎呦,你這是要誠心急死你媽啊,你要再這樣拖下去,以後我帶孫子都帶不動了!”
  “好了好了,您別給我壓力了成嗎?我自己的事兒自己心裡有譜,您就別管了,週末那相親我謝謝您嘞,給我退了吧,我不去。沒別的事兒那就這樣,先掛了啊。”
  放下電話,他胸口有些堵得慌,他們醫院的小護士們一有空就圍在一起討論婚姻和剩女,誰能想得到像他這樣帥得沒邊兒,有房有車,條件甚好的男人,也有這種困擾。
  嗓子眼憋著口氣兒正沒處發泄呢,蘇有有就從裡間出來了:“那臥室我打掃乾淨了,你要不要檢查一下。”
  “我待會兒去。”沈昱遙指衛生間:“廁所裡有個髒衣簍,去把裡面的衣服給我洗了。”
  蘇有有一聽,火了:“哎,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做適可而止?”
  沈昱下巴一抬:“你懂不懂什麼叫做銷售?我一沒要你賣身,二沒問你要錢,就讓你幫我打掃下衛生,這已經很寬容了。”
  蘇有有嗤笑:“這麼說我倒還得謝謝你,給我機會為你奉獻。話說你就不覺得,這樣讓一個陌生人到你家不方便麼?”
  沈昱攤手:“你又不是第一個來的陌生女人,再說我家裡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行了,別廢話,你就說你洗不洗吧?”
  “可以用洗衣機嗎?”
  “必須手洗。”
  “……”我嘞個擦擦擦!
  看著蘇有有滿臉怨念地走向衛生間,沈昱覺得自己心情好了很多,跟這丫頭抬杠還挺有意思,要說她戰鬥力也應該很強,可惜這話語權在自己手上,她肚子裡再多詛咒他的話,也只能憋著不敢說出口。
  像這麼折磨一個人的感覺,只有一個字,爽!





第六章    奴隸!

  蘇有有進了衛生間,洗衣機上果真放著一髒衣簍,她把裡面的衣服拿出來一看,頓時無語,這髒衣服比她的乾淨衣服還要乾淨,她拎起一件上衣抖開,左右打量,胸口處有個閃閃發亮的小字吸引了她的視線,仔細一瞧,哎呀媽呀,LV。
  她又去檢查其他幾件,Dior,CHANEL,Hermes……一水兒都是國際大牌。她的小心肝不由震顫了幾下,這要給他洗壞了,她還不得賠死啊!
  從衛生間探出頭,她問:“哎我說,你這麼好的衣服,為啥不送去乾洗啊?反正你又不缺錢。”
  沈昱慵懶的聲音從客廳傳來:“你以為乾洗店就乾淨麼?還不如自己洗。記得動作要輕,不能擰乾。”
  “知道了。”蘇有有無奈地縮回頭去,戰戰兢兢地洗起衣服來,好在都不怎麼髒,她意思意思地洗了幾下,然後把水從衣服裡壓出來,端著盆出去:“晾哪兒?”
  沈昱指了指背後,眼皮都沒抬:“陽台上有晾衣架,給我攤開晾。”
  蘇有有拉開推拉門,果然外邊兒掛著好幾個用來平攤晾干的衣架,還是多層的,她仔細地把衣服攤在上面,回到客廳:“喂,你看完了沒有?”
  沈昱從資料裡抬起頭:“差不多了。”
  蘇有有滿心期待地問:“怎麼樣?”
  “不怎麼樣。”沈昱合上資料:“你來推銷之前,沒做過市場調查麼?”
  蘇有有訕訕地摸摸鼻子,搖頭。她才剛上班多久啊,哪有功夫去做市場調查?而且前幾天都拿來背資料了,誰知道他又不需要她講。
  沈昱閑適地靠在沙發上:“我們科室有功效和你們這藥一樣的藥品,換言之,完全可以替代你們的藥,而且價格便宜很多,對患者來說更加實惠。”
  蘇有有腹誹道,這藥也不是她造的,價格也不是她定的,她哪裡知道會有這種情況,不過嘴上還是說道:“沈醫生,您看這藥功能相同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兒,您得一感冒,去藥店不是也有很多種類的可以選嘛,什麼中成藥,西藥,片劑,液體,等等等等。”
  沈昱嘴角一勾:“但你們這藥貴啊,性價比低。”
  蘇有有想了會兒:“沈醫生,您看現在這個市場,功能和定價就不存在正比關系。我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好比女人用的那個爽膚水,名牌的一瓶要幾百大洋,可是起什麼作用啊,我覺得抹了跟沒抹差不多,但是照樣有很多女人趨之若鶩。再比如說,我之前給宿舍從家帶的大紅棗,沒什麼人愛吃,但人一推出那什麼養顏美容的紅棗漿,我們宿舍的人就全去買了,比紅棗貴多了。”
  蘇有有喘了口氣,總結道:“所以說,顧客基本是盲目的,花錢買的那不是功能,而是寂寞。”
  沈昱露出有意思的表情:“說得很好,可你想過沒有,你剛才說的那些現像,很大程度是廣告造成的,本來功能只有五分的產品,通過營銷手段,可以放大到十分。但你現在要賣的這款藥,可是處方藥,你見過電視上鋪天蓋地做宣傳的處方藥嗎?”
  蘇有有搖頭:“這還真沒有。”
  沈昱聳肩:“這不結了。你剛才舉的那些例子,顧客都是有自由購買的權利,但處方藥不一樣,必須由醫生開方子,你明白了嗎?”
  蘇有有想了想,默默點頭,所以藥品銷售的核心,就是要打通醫生的環節。現在沈昱說她公司的藥性價比不行,意思就是不想買?那可怎麼辦……
  她忽然想起單有為那個勵志故事,此刻有了更深刻的理解。這藥既然不是獨一無二,不可替代,那麼為什麼別人要選擇她公司的藥,而不選同樣功效,價格更便宜的?
  硬擠出朵笑,蘇有有就差沒點頭哈腰了:“沈醫生,以後您要是有什麼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開口就是,我一定好好給您辦。”
  沈昱見她還挺上道兒,就笑了笑:“行了,今天就到這兒,以後的事你自己看著表現,我可沒有義務教你怎麼幹好自己的工作。這資料你拿回去。”
  蘇有有從他手上接過材料:“行,那我就先回去了,沈醫生再見。”
  “我說你可以走了嗎?”
  “哈?”
  沈昱白她一眼,從沙發上站起來,到她打掃的那個臥室視察了一番,再到陽台檢查她洗的衣服,半晌後撇了撇嘴角,評價:“湊合。”跟著掌心對內,朝她揮了兩下手:“你可以走了。”
  “……沈醫生再見!”
  出了他家大門兒,蘇有有就把沈昱從頭到腳,從裡到外,心肝脾肺腎都詛咒了個遍,只差沒扎小人兒了。回到家她立刻把濕衣服換下來,洗了個熱水澡,再泡了杯板藍根,抱著杯子懶洋洋地窩在床上,下意識地翻著手機裡以前的照片。
  曾經她受了委屈,總會可憐兮兮地去那誰那裡尋求安慰,那誰就會跟她一起同仇敵愾,然後悄悄地幫她解決麻煩,讓她有種被罩著的安全感。那誰說過:以後你還上啥班啊,小爺養你。
  蘇有有眼眶開始酸澀,趕忙把手機扔一旁,不一會兒響了,楊穎打來電話:“喂,有有,我代表組織來慰問你了,晚上你被潛沒有啊?”
  “怎麼著,聽你這口氣,像是很希望我被潛吶?”
  “嗨,我那不是希望你跟那保時捷能發展發展麼,你看你跟那誰都分了,老這麼單著也不是個事兒,我呢,從小到大就沒認識過什麼有錢男人,你要是能跟那保時捷搞在一起,我這不也是跟著雞犬升天了麼?”
  蘇有有切了聲:“跟他?免了吧,你知道今晚他把我叫去幹啥嗎?他讓我給他打掃房間,洗衣服,把我當清潔工使!”
  “喲,這癖好可真夠怪的。”
  “可不是。這麼變態的男人,為難我以後還要把他當皇帝一樣伺候,再說了,他跟那誰都同屬美男那掛的,我一看就心裡不舒服,所以你也別指望跟著我雞犬升天了,我向來運氣差點兒,沒那嫁入豪門的命。”
  跟楊穎再貧了會兒,蘇有有掛上電話睡了,第二天到公司當面跟單有為彙報了沈昱的意見,說他們公司的藥性價比低。
  單有為顯然對這點早有了解,沒做任何多餘的辯解,直接說:“有有啊,你懂不懂什麼叫情感銷售?”
  蘇有有眼珠子轉了圈,搖頭,她只知道不能得罪沈昱,要討好他,拍他馬屁就對了。
  “情感銷售說白了,最終目的是要讓對方感到欠你人情,然後被迫產生一種不得不還的壓力。當你的產品本身沒有特別顯著的競爭優勢時,你就要採取這種辦法。”
  蘇有有邊點頭邊想,難怪現在都流行神馬送禮,送票,送購物卡,甚至送錢,送女人,敢情這都是在給對方下套子呢。不過這招她倒是懂,也會用,但這沈昱不要錢,那她能怎麼辦?
  單有為講了半天大道理,理論知識一套一套的,最後也沒告訴她到底該如何搞定沈昱,策略是什麼,分幾步行動,具體有哪些方案。大概他也是沒招,所以只能紙上談兵,要不早把沈昱拿下了。
  從公司出來,路上接了一電話,是老家的鄰居,苗婷的媽,張阿姨打來的。她和苗叔叔兩人上帝京看苗婷來了,非得要她週末過去,跟他們見一面,吃個飯。蘇有有直覺不想去啊,這不是送上門給自己找對比,往心裡添堵麼?
  但蘇有有左右奈何不得張阿姨,她畢竟是她媽媽那一輩兒的,幾十年的鄰裡鄰居,也算自己半個長輩了,她說不過,只好硬著頭皮應承下來。
  到了週末,她把自己弄得精神點兒,順便也把脆弱的小心肝兒武裝了下,頂著烈日就出門了。苗婷住的那富人小區離她租房的地方不算太遠,有一趟公交車可以直達,她站了快一小時才到那地兒。
  下車後,她先尋覓了一水果店,雖然跟張阿姨他們老熟了,但第一次上人新房拜訪,兩手空空地去,總歸不大好,所以她還是意思意思地買了些水果拎過去。
  張阿姨親自到樓下接的她,她們家那戶型果真跟電視裡演的那樣,電梯門一打開,走出去就是客廳,蘇有有把手上拎的水果遞過去,笑道:“張阿姨,我給您買了些櫻桃和西瓜,現在天氣熱,正好吃了消暑。”
  “唉喲,你瞧你這孩子,還跟我客氣個什麼,張阿姨家裡現在什麼沒有啊。”
  蘇有有呵呵兩聲:“我這不是上門是客嘛,不好意思空著手來,就是一點水果而已,不成敬意。”
  “行行,張阿姨收下了,你先去沙發上坐,我把這擱廚房去。”
  蘇有有點頭,朝沙發走去,苗叔叔從裡間出來,見著她招呼道:“喲,有有來啦。”
  “哎,苗叔叔。”蘇有有叫了人,環視客廳一圈,沒見著其他人:“苗婷他們呢?”
  苗叔叔手指二樓:“還在睡午覺呢。”
  蘇有有心想,呵!這午覺可睡得真夠長,現在都快四點了。
  兩人一齊在沙發上坐了,苗叔叔問道:“有有已經工作了吧?”
  “哎,工作了,在一家制藥公司做銷售。”
  “銷售?那這可得跑業務,夠辛苦的。”
  “辛苦不怕,反正現在年輕,沒別的本事,就只能從底層幹起。”
  苗叔叔贊賞道:“你這心態就很好,不像我們家苗婷,結了婚就把工作辭了,成天在家閒著,無所事事。”
  蘇有有也不好說什麼,人家的家事兒,她哪好插嘴評價啊:“人各有志吧。”
  過了會兒,張阿姨從廚房端出來一盆東西:“有有,來,吃點水果,我剛洗的。”
  蘇有有笑:“哎好,我買的時候,老板說櫻桃包甜,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正好嘗嘗。”
  張阿姨把手上那盆東西放茶幾上,蘇有有探頭一看,咦,怎麼一粒粒紫不拉幾的,這不是車釐子嗎?怎麼不是她買的櫻桃?
  她疑惑地望向張阿姨,張阿姨抓起一把塞她手裡:“這美國進口的,無毒無公害,二百來塊一斤呢,現在國內的東西呀,可是吃不得了,還是美國的東西好,安全,放心。”
  蘇有有心裡有些不舒坦。國內的東西怎麼就吃不得了,這不每天十幾億人吃著呢嘛,再說了,水果而已,又不是地溝油,至於搞得這麼緊張麼。她有些鬱悶,估計自己買來那些水果,她前腳走,後腳就得被扔垃圾桶,可憐她還沒發工資,從生活費裡摳出來的錢買的。
  張阿姨往她身邊一坐:“有有啊,聽你媽說你工作了,現在掙多少錢一個月?”
  “底薪三千,有銷售提成,但我剛開始幹,現在還只能拿底薪。”
  張阿姨撇了撇嘴:“唉喲,這麼低呢,要照你這工資,扣掉房租和生活費就沒得剩了,啥時候能在帝京買上房啊。”
  “買房的事兒還早,我這不剛畢業嘛,慢慢存錢唄。”
  “哪兒還早啊?等你以為自己存夠了,再去市場上一看,那房你又該買不起了。”張阿姨吐出個車釐子核:“所以說現在讀書沒用,以前誰家裡出個大學生,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兒,擱現在,滿大街走的人,十個有九個都是大學生,不稀罕咯。”
  蘇有有暗想,是,讀書沒用,十五年寒窗苦讀,比不上別人化十五分鐘的妝,或者是上胸圍下胸圍十五釐米以上的差值。但這又怎樣,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兒,我就愛花十五年寒窗苦讀,然後辛苦工作,你管得著嗎?誰規定每個人都必須活成一樣兒的?
  張阿姨問完工作,覺得沒什麼好聊,又開始問愛情:“聽你媽說你交男朋友了?”
  蘇有有料到這個問題會來,已有心理准備,硬著頭皮道:“嗯。”
  “他是哪兒的人吶?”
  蘇有有低頭看著地板:“本地人。”
  “這還好,本地人起碼家裡有套房,又是本地戶口,以後小孩上學好上,高考也劃算。外地人要考到首都的大學,那分數線得高不少呢。”
  蘇有有乾笑:“張阿姨您都說到哪兒去了,這八字還沒一撇呢,怎麼扯到小孩身上去了。”
  “哎,這不都是你遲早要面對的問題麼。他父母是幹什麼的?”
  蘇有有一聽,這開始查戶口了,她本來就不想多提顧家喬的事兒,便撒謊道:“我不清楚,沒問這些。”
  張阿姨正要開口,看那表情就知道她要說你怎麼不問問呢?這多不謹慎啊。苗婷和宋裡就從二樓下來了,苗婷幾步跳下樓梯,奔到蘇有有跟前:“有有你來啦,走,跟我去房間,我有東西送你。”
  蘇有有站起身,和宋裡打了個招呼,便跟著苗婷上樓:“你可真夠能睡的,我不來,你是不是就得睡到晚上啊?至於現在睡這麼多嘛,以後兩眼一閉夠你睡的。”
  “呸呸呸,你少烏鴉嘴。”苗婷拿出幾個瓶瓶罐罐:“喏,買護膚品送的小樣,我用不著,給你用吧。”
  蘇有有接過一看,喲,雅詩蘭黛,蘭蔻,印像中這是稍微有點年紀的人用的,她才二十二,就用這麼貴的不好吧,那等她到了四十四,還不得往臉上貼金子啊?
  她把小樣推回去:“你自己留著用唄,我也用不著,怕營養過剩,臉上長痘。”
  “就幾個小樣,你拿回去試試。”苗婷對著鏡子梳頭:“周一下午我約了做臉,你要不跟我一塊兒去?”
  “週一?”蘇有有往床沿一坐:“姐姐,您還真是貴人事忙,週一我得上班。”
  “哦,對哦,我還真忘了。”
  “哎,我說,你把工作辭了真的好麼?萬一,我是說萬一啊,萬一宋裡要在外邊兒有人了,你怎麼辦?”
  苗婷安靜了會兒,回過頭來,拍著肚子狡黠一笑:“怕什麼,等我懷了他的孩子,到時候母憑子貴,誰敢跟我搶。”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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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相親?

  到晚上飯點兒,宋裡帶大家出去吃西餐,本來五個人坐一車剛好,苗婷非說太擠,她也要把車開上,於是宋裡開寶馬載岳父岳母,苗婷開沃爾沃載蘇有有。
  餐廳環境高雅,翻譯成蘇有有的話,就是到處都透著濃重的裝逼味兒。來這兒吃飯的全是黑頭發黃皮膚的中國人,老外一般不愛來這樣正式的餐廳,他們更喜歡有個小吧台的,大家可以一起看球喝酒聊天的,氛圍輕鬆的餐館。
  餐廳牛排的價格也和氛圍一樣裝逼,蘇有有選了個最便宜的,被苗婷指責了:“哎有有,別替我們省錢啊,這頓宋裡請,你撿貴的點,便宜了就是看不起我們。”
  蘇有有勉強地笑了笑:“那要不你幫我點吧,我對牛排沒有研究,不知道哪些好吃。”
  苗叔叔趁機也接話:“婷婷,幫我跟你媽也點了。”這餐牌上的東西,還真看不懂,什麼是菲力啊?什麼是沙朗啊?什麼是紐約客啊?!
  苗婷無奈,只得幫他們三人點好,牛排上桌以後,苗叔叔茫然地看著眼前的肉塊,小聲問:“沒有米飯麼?”
  “爸!”苗婷為老爸問出這麼愚蠢的問題感到丟臉,急道:“這是西餐,怎麼可能有米飯!”
  宋裡看了自己岳父一眼,面無表情地低下頭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張阿姨幫女兒腔:“老苗你這個土包子,平時總說我不與時俱進,你連西餐都不會吃,那電視裡都演了,就是沒有米飯。”
  苗叔叔拉著個臉,明顯是不高興了,蘇有有特別理解他,不會吃西餐是小問題,誰還沒有個不懂的事兒,關鍵是老婆女兒女婿沒一個幫他說話的,這顯得多孤單吶。別人問蘇有有工作,第一個問題永遠是月薪多少,只有苗叔叔關心她,說挺辛苦的吧,壓根兒沒問過她掙多少錢,就衝這點,她也得站出來說話。
  “哎苗婷,你注意點兒語氣啊,怎麼跟你爸說話呢。苗叔叔沒吃過西餐,問這個問題很正常,想當年我爸第一次吃西餐,還問人要筷子呢,這有啥好急赤白臉的,讓你爸把飯吃高興了最重要。”
  苗婷悶聲不說話了,每次蘇有有一正經起來,她就吵不過她。
  張阿姨聞言,八卦道:“喲,老蘇以前也有這麼土的時候呢?”
  蘇有有老爸是做生意的,雖然沒有大富大貴,但是比一般小康之家還是富裕一點,在蘇有有住的那小區裡,他算是最與時俱進的一枚老人,經常接觸新鮮玩意兒。
  “是啊,服務員說西餐不用筷子,不給我爸,我爸還跟人紅眼。土是土了點,老人家就是這樣啊,什麼牛排漢堡包,趕時髦去吃一吃,結果吃不習慣,還不是得回到中國菜上來,要您說,這牛排比咱回鍋肉好吃?”
  張阿姨撇嘴搖頭:“那肯定不能。”
  “這不結了。”蘇有有端起苗叔叔身前的牛排:“叔叔,我幫您切吧。”
  “哎,謝謝。”
  “沒事兒。”
  苗婷見狀,也拿過張阿姨的牛排:“媽,我幫你切。”
  唯獨宋裡只顧埋頭吃自己的,基本沒說過話,也沒主動招呼過二老。蘇有有暗自覺得,作為女婿,宋裡不合格,以後如果自己結婚,一定得找個會對她爸媽好的男人。
  吃完飯,蘇有有尿急,去上一廁所,走到半道兒被人點了名:“有有!”
  她循聲望去,這餐廳不應該能有她認識的人吶,等到看清是誰,她登時跟見了鬼似的倒吸一口冷氣,哎呀媽呀,這地兒都能遇上,真是孽緣啊。
  沈昱穿了身筆挺的西服,白襯衫的領口隨意地敞著,身姿挺拔,四肢修長,漂亮的嘴角噙著抹壞笑,劉海半掩著狹長的雙眼,露出意味深長的神色,整個畫面像是活脫脫從時裝雜誌裡撕下來的硬照,性感,慵懶,魅惑,而又神秘。
  當然,不認識他的人才會對他產生這種幻像,比如那個穿著馬甲的服務生小姑娘,看得就眼睛都直了。
  可蘇有有跟他過過招啊,知道他什麼德行,縮著脖子喊了聲:“沈醫生。”扭頭就想跑。
  “蘇有有!”
  叫她全名了,聲音裡帶張力了,蘇有有只好硬著頭皮站住。
  沈昱腿長,幾步就跨到她跟前:“你跑什麼呀?別的銷售見了我,都跟蒼蠅似的圍著我轉,你還是頭一個掉頭就跑的。”
  蘇有有乾笑了兩聲:“您是在說您是大糞麼?”
  沈昱臉抽了一下:“你還想不想幹了?”
  蘇有有縮成蝦狀:“想,想。”
  沈昱居高臨下地拍了拍她的頭,笑眯眯地:“真乖。待會兒你替我辦件事兒,我那桌有一女的特難纏,你裝我女朋友,幫我把她打發走。”
  蘇有有驚悚:“裝您女朋友?您這不是要毀我清白麼?!”就知道見著他准沒好事兒。
  “我這大虧吃得都沒說話,你不樂意個什麼勁兒,難道還委屈你了。再說了,你的工作職責不就是討好我麼?”
  蘇有有一想,還真是,可咱也不能這麼白白地被他擺佈啊:“沈醫生,現在是私人時間,我正跟我姐們兒吃飯呢,你有求於我,不能讓我白幹吧。”
  沈昱瞳孔微縮,嘴角上翹:“哦?那你想要什麼?”
  “你填藥品申購單?”
  “不行。”沈昱口氣堅決。
  蘇有有也知道沒那麼容易,退了一步:“那,我要其他公司跟你接觸的銷售人員的名單。”
  沈昱考慮片刻:“成交。”
  不一會兒衛生間走出來一女的,穿白色吊帶晚禮服,化小煙熏,貌若天仙,姿如楊柳,走起路來盆骨左搖右擺,好不妖嬈。沈昱一見,就趕緊拉起蘇有有的手過去了。
  蘇有有直覺地掙了兩下,可是被沈昱乾燥溫暖的手掌握得死緊,她沒掙開,只好放棄了,得,既然要裝女朋友那就裝得徹底點兒。
  天仙看見沈昱拉著一女的過來,柳眉緩緩蹙起。
  沈昱把蘇有有拉到天仙跟前站好,隆重介紹道:“這就是我女朋友,蘇有有。”
  天仙臉色有些難看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了蘇有有一遍,視線擦過兩人交握的手,發出聲冷笑:“就她?胸無四兩肉的,你會喜歡她?!”
  蘇有有本來還在那兒假裝端莊地笑著,一聽自己胸部無辜中槍,大為光火:“哎,你都不認識我,你憑什麼說我呀?!”
  天仙壓根兒當蘇有有不存在,雙手抱起,質問:“我說沈昱,你不至於為了要擺脫我,就隨便找一人當擋箭牌吧?!你認識這人嗎你就好意思把她往我跟前帶?”由於受到手臂兩側的擠壓,她的胸前呈現出一道既深且長的溝壑。
  沈昱笑得一臉真誠:“我當然認識她啊,我不是給你介紹了嗎?這實在是太巧了,沒想到我們家有有也在這裡吃飯,所以就帶過來給你瞧瞧,證明我沒有說謊。”
  “我不信,我不信!”天仙左右搖頭:“你不可能會看上這種女人!”
  “是真的。”
  “你說謊!”
  這一來二去的,蘇有有大概聽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這天仙看上了美男,美男沒看上天仙,就謊稱自己有女朋友了,天仙不信吶,美男就拉她來作證,以打消天仙的邪念。
  可是什麼叫這種女人?!伸手叩了叩桌子,她皺眉對天仙道:“哎我說,人家都告訴妳他有女朋友了,而且這女朋友現在還站在你面前,你至於這樣死乞白賴的嗎?要點兒臉行嗎?”
  天仙這輩子都沒被人這樣罵過,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你知道我是誰嗎你就敢這樣說我?!”
  蘇有有白眼一翻:“我管你是誰!胸大就可以到處勾搭別人男朋友?!哦我知道了,您是狐狸精吧?”
  天仙噎得直喘氣兒,委屈地望向沈昱:“你你你,就由著她這樣罵我?”
  沈昱非常遺憾地聳了聳肩:“她是我女朋友。”
  “你……!”天仙氣急敗壞地拿過她的手包,上面X模樣的香奈兒符號閃閃發亮:“沈昱,咱走著瞧!”說完便怒氣衝衝地踏出了餐廳。
  蘇有有見天仙走了,馬上把手從沈昱掌心抽出:“行了,我任務圓滿完成。”
  沈昱有些不捨地握了握自己手心,她的手很小,柔若無骨,觸感微涼,拉著很舒服:“表現不錯,戰鬥力一級。”
  蘇有有一笑:“謝謝誇獎,現在我要去上廁所,沈醫生再見。”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奔衛生間去了。
  上完回來,路過沈昱那桌,桌上的餐盤已經被收了,看來人已經走了,蘇有有朝苗婷他們走去,張阿姨見了她說道:“有有啊,怎麼去廁所去了那麼老半天?”
  蘇有有尷尬地笑笑:“我肚子有點不舒服,所以上得久一點,現在好多了。”
  “那就好。”張阿姨招呼大家:“既然都吃好了,那就回去吧,有有還得搭公交車,太晚了不方便。”
  於是宋裡便叫來服務員買單,完了之後一行人就往回走了,出了西餐廳大門,門口停著輛扎眼的黃色保時捷,沈昱閒適地倚在車邊,衝蘇有有擺了擺手。
  蘇有有沒想到沈昱還沒走,趕緊低頭裝不認識,這廝又不知道在玩什麼把戲。苗婷看見沈昱眼前一亮,左看看右看看,門口就他們五個,那大帥哥在看誰呢?肯定不能看她爸媽和老公,那就是看自己了?
  “有有,你住哪兒?我送你回去。”沈昱嘴角勾著笑,喊道。
  蘇有有這回裝不下去了,只好抬起頭來,朝沈昱搖了搖:“不用,我坐公交車就行了。”
  張阿姨一看有情況,立刻壓低聲音問道:“有有,這誰啊?”
  蘇有有解釋:“就我們公司一客戶,剛在餐廳碰見了。”
  “喲,那他還刻意在這裡等你啊?”張阿姨咂咂嘴:“沒那麼簡單吧。”
  蘇有有感覺自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真的,他就是一客戶,我對天發誓。”
  宋裡終於開了次金口:“他叫什麼名字?”
  蘇有有覺得他的問題莫名其妙,但還是回答了他:“沈昱。”
  宋裡沉默了,沒再說話,苗婷看了沈昱半天,人家也沒正眼瞧她,心頭可不是滋味了:“媽,別問了,趕緊走吧,再不走天都黑了。”
  蘇有有說:“苗婷,你開車送我到公交站台吧。”
  苗婷掏出車鑰匙:“好。”
  沈昱被無視了個徹底,幾個大步跨過去,攔在蘇有有身前:“我說送你回去。”如果他沒估計錯誤,她和他應該住同一個小區。
  蘇有有抬起臉:“我說了我可以搭公交車。”
  沈昱微眯起眼:“怎麼,怕我吃了你不成?”
  蘇有有翻個白眼:“我骨頭硬,小心咯牙。”
  沈昱失笑,問苗婷:“你這姐們兒一直這麼牙尖嘴利麼?”
  帥哥終於正眼瞧她,苗婷嫣然一笑:“她什麼都好,就是嘴太討厭。有有,怎麼不給介紹一下?”
  蘇有有只好說:“這位是沈昱,沈醫生。這位是苗婷,這是宋裡,這是苗婷父母,張阿姨和苗叔叔。”
  大家寒暄了一陣,惜字如金的宋裡忽然問道:“沈醫生,唐突地問一下,林振華是你外公嗎?”
  沈昱疑惑:“你怎麼知道?”他和家裡的關系,對外都是隱瞞。
  宋裡笑了笑:“之前我和我父母參加過你外公辦的酒會,我們在那時見過,可能你沒什麼印像了。”
  沈昱仔細看了看宋裡,還是沒能想起他是誰:“不好意思,我不管家裡的生意,所以也不會刻意地去記住別人。”然後盯著蘇有有:“你是要自己跟我走,還是我拽你走?”
  喲,還威脅她?誰怕誰啊?!蘇有有一撇嘴:“我還不信你光天化日的敢搶良家婦女!”
  沈昱不耐地一伸胳膊,拽住良家婦女纖細的手腕子就往他車上帶,邊走邊對苗婷一家說:“我送她回去,你們放心。”
  把蘇有有攘上車,沈昱一腳大油門就開跑了,蘇有有揉著發紅的手腕,皺眉:“你有毛病吧?幹嘛非得送我?哎你是不是對我有啥想法啊?”



第八章    奇葩?

  沈昱不緊不慢地瞥了蘇有有一眼,對她有想法?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的確是,他還沒有遇見過這麼好玩的女人,如同一件難得令他開心的玩具,但他確信這和蘇有有所指的想法,完全是兩回事。
  “就你這朵奇葩?”沈昱輕笑搖頭,像聽見一件極為可笑的事。
  蘇有有倒嘶一口氣:“哎你怎麼說話呢?我怎麼就奇葩了?”
  沈昱斜眼看了看蘇有有胸前,又扭回頭去,嘆了口氣:“你年紀有二十多了吧,可你的臉發育得像十六歲,你的胸發育得像六歲,你的大腦估計起跑時摔了一跤,現在才發育到三歲吧。”
  “你……!”蘇有有哪裡受過這等挖苦,急眼了:“沈昱你也太沒良心了!剛是誰為了救你捨身取義,被人白白侮辱來著?你現在倒恩將仇報起來!”
  “我哪兒恩將仇報了?我這不正送你回家呢嘛,你住哪個小區?”
  蘇有有沒好氣地道:“保利香檳國際。”
  “喲,這麼巧呢。”沈昱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跟我住同一個小區。”
  蘇有有被他一瞧,頓時想起微信爆車牌事件來了,立即乾笑道:“嘿嘿,這世界可真小啊。”
  “既然我們住得這麼近,以後可以經常見面了。”
  “哈?”
  沈昱手指在方向盤上輕敲了兩下,換了個話題:“剛那苗婷就是你姐們兒?”
  “嗯。”
  “長得沒你好看。”
  蘇有有剛想謝他,就聽見他說:“不過胸倒是極品,少有的純天然F罩杯,這麼一比你就下去了,被秒得只剩渣。”
  苗婷為了配合餐廳的檔次,穿了件胸前開V的小禮服,蘇有有聞言一撇嘴:“喲,沈醫生可真夠有經驗的啊,光目測就能看出是F罩杯,還能看出是天然的,看來閱人無數啊。”
  沈昱嘴角一勾:“過獎過獎。”
  “那您怎麼會淪落到相親的地步啊?”
  “看出來了?”
  “您今天穿得人模狗樣哦不,英俊瀟灑,但是又急於擺脫那女的,不是相親是什麼。”
  沈昱無奈地聳肩:“都是我媽逼的,人都殺家裡來了,說我要是不去就斷絕母子關系。”
  蘇有有頓時有點同情他,長成這樣,這麼好的條件也要被逼婚,真是可悲。不過話說回來,剩女大多優質,這剩男嘛,她暗暗瞥了下他的襠部,肯定是哪裡有問題……
  “剛那女的長得不錯,身材勁爆,又對你有意思,你怎麼不收了她?也省得你媽老逼你啊。”
  “長得不錯身材好對我有非分之想的女人多了去了,難道就因為這樣,我就要都收了她們?”沈昱哼了聲:“我又不是慈善家。”
  蘇有有鄙夷地撇了撇嘴角,這人還真是無時無刻不在自戀:“那你就不怕你媽老煩你?”
  “怕也沒辦法,我是獨身主義者。”
  蘇有有乾笑兩聲,沒再接話,扭頭看向窗外,什麼獨身主義者,不就是捨不得為了一棵樹放棄整片森林麼?還假惺惺地冠上主義二字,以掩飾自己始亂終棄的惡行。
  沈昱把她送到樓下,然後就離開了。蘇有有洗完澡出來,手機已經收到沈昱發來的短信,上面清楚地列了跟他接觸的銷售人員名單和所屬公司,蘇有有回了兩個字:謝謝。
  隔天她到公司,把這情況跟單有為反映了,單有為依據他在這行業裡的經驗,很快判斷出在這些人裡,對他們威脅最大的是誰,羅氏藥業的金牌銷售柳菲菲,江湖號稱美杜莎,年方二十八,豐乳肥臀,艷絕京城,都說如果她去當明星,或者去天上人間,那早就掙夠養老錢可以退休了,而羅氏在推的一款藥,和華瑞的藥是競爭產品。
  蘇有有還沒見過柳菲菲,關於這個江湖,她還了解得太少,不知道水有多深。臨走前,單有為囑咐她:“有有,一定要跟沈昱保持緊密聯係,他對你不錯,你要常去跟他接觸,爭取早點把關係建立到位。”
  末了,給了她張飯店的優惠券,讓她請沈昱吃頓飯。
  蘇有有是不想去的。她跟沈昱接觸了幾次,感覺他有點令人捉摸不透,單有為說他既不要錢,也不要肉,那他到底要什麼?又為什麼願意跟自己接觸?
  人潛意識會對看不清的事物懷有一種恐懼感,所以蘇有有直覺不願跟沈昱打交道,但這畢竟是她的工作,她沒辦法退縮。

  第一次單獨約沈昱吃飯,怕被拒絕,蘇有有沒打電話,而是選在他下午有門診時,直接到了醫院。
  在診室門口好死不死地又碰上了護士小美,這次小美沒有攔她,而是朝身旁的護士遞了個眼色,兩人一齊打量她,然後對方問小美:“就是她嗎?”
  小美點頭:“來找過沈醫生好幾次了。”
  她們沒有控制音量,蘇有有就站在不遠處,聽得一清二楚。
  “啊?她該不會是想追沈醫生吧?”
  小美拿眼角審視了蘇有有一遍:“就她,可能嗎?沈醫生喜歡的根本就不是這種類型,少自不量力了。”
  蘇有有聽得心中窩火,誰要追沈昱了?誰自不量力了?哪有當著別人的面議論人的,也太不專業了!她十分想過去跟兩人對吵一架,但顧慮到她們是護士,以後自己估計會常來醫院,還是先別得罪她們,就忍了這口氣。
  須臾,身後傳來高跟鞋尖敲擊地磚的聲音,隨後小美她們二人的眼神一下亮了起來,跟點了兩盞小火炬似的,蘇有有下意識回頭一看,一個身材窈窕的女人正活色生香地朝她們走來,一頭黑色的大波浪卷發性感地搭在右肩,肌膚雪白,塗著鮮紅的唇彩,看起來妖媚至極,然後蘇有有聽見小美甜甜地喚了聲:“菲菲姐。”
  菲菲?蘇有有盯著那個妖精,難道這就是傳說中豐乳肥臀,艷冠京城的柳菲菲?!看這樣子,還確實當得起那個名號。
  柳菲菲擦過她身邊,笑著從手上拎的袋子裡拿出樣東西遞過去:“小美,我之前去法國給你帶了瓶香水,你試試看喜不喜歡。”
  小美受寵若驚地接過:“謝謝菲菲姐。”
  柳菲菲又拿出另外一樣:“小沫,這是身體護理精油,也是從法國帶的,純植物萃取的,對滋潤皮膚特別好,你拿回去用用。”
  被喚作小沫的護士也興高采烈地接過:“謝謝菲菲姐。”
  然後柳菲菲攏了一下頭發,隨口問道:“沈醫生還在忙?”
  小美搶著答:“他在看最後一個病人,馬上就好了,菲菲姐你先等會兒。”
  柳菲菲輕嗯一聲,朝沈昱的診室望了一眼,餘光掃到旁邊的一個女孩兒,似乎在打量她,就下意識地看過去。
  蘇有有瞧見柳菲菲朝她這邊看了,本能地迅速縮回視線,垂著頭看地磚。她感覺自己弱爆了,你看人家柳菲菲一來,跟那倆護士氣氛那叫一個和諧,跟親生姐妹似的,再看看自己,跟護士的關係沒搞好不說,還提前惹人嫌棄了,真是出師不利。
  偷偷地再瞥了柳菲菲一眼,人家已經沒看她了,微笑著在跟兩個護士聊天,來來往往有不少人經過她身邊時放慢了步速,借機打量她,也難怪,在醫院這個給人感覺是灰頭土臉的地方,出現這樣一個妖精般嫵媚的女子,誰不得抓住機會多看兩眼啊。
  蘇有有心中逐漸湧起了一種龐大的差距感。她是金牌銷售,自己是屁都不懂的菜鳥,她跟那倆護士那麼熟,自己每次來都要看小美的臉色,她身材那麼好,像沈昱這種喜歡大波女人的男人,應該會傾向於買她的賬,而不是她這種窪地的。
  她有些喪氣地垂下頭,暗覺自己在沈昱這單上要白費努力了,也不知道柳菲菲來找沈昱做什麼,正想著,診室門打開,走出來一個病患,柳菲菲見縫插針地就從那病患身邊擠了進去,蘇有有反應慢了一拍,隨後才跟進診室。
  沈昱察覺有人推門進屋,抬頭一看,柳菲菲穿了件緊身黑裙,曼步走入,眼神嬌媚,他勾起嘴角,正欲回一個曖昧的表情,就見柳菲菲身後有個小巧的身影閃了進來,他不由眼前一亮,饒有興味地噙起笑容:“有有,你怎麼來了?”
  柳菲菲聞言,腳步微滯,扭頭打量了身側的小女孩一眼,她是什麼人,沈昱怎麼會先和她說話?
  蘇有有瞄了眼沈昱,猶豫著:“我……我來……”請你吃飯四個字卻怎麼都說不出口。仔細一想,這看上去還確實有點像在追沈昱,而且她擔心交情不夠,沈昱不肯賞臉。話說她這人吧,經常是嘴上咋呼得厲害,可實際上很怕平白無故地向人提要求,因為怕被拒絕。
  這麼瞬間猶豫的功夫,就聽得柳菲菲搶話,聲如鶯啼:“沈醫生,晚上的飯局我已經訂好包間了,特意來接您過去。”
  蘇有有一驚,神馬?!沈昱晚上已經有飯局了?那她還怎麼好意思說請他吃飯啊,他有約在先,必定不能同意跟自己吃啊,她可不奢望沈昱能為她推掉定好的飯局。
  沈昱朝柳菲菲點了個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卻並不多說,然後他站了起來,徑直走到蘇有有跟前:“說吧,特意過來一趟,找我什麼事兒?”
  蘇有有摸了摸鼻子,乾笑兩聲:“其實也沒什麼事兒,既然您有朋友在,那我就先不打擾了,沈醫生再見。”說完扭頭就想跑。
  沈昱眼疾手快地拉住她胳膊,蘇有有回頭,這丫穿一白大褂顯得他笑容特別純良:“你不說清楚就別想走。”他答應柳菲菲的邀約,無非是想嘗嘗她的滋味,這屬於一個正常男人對美女的好奇,不過他現在更想聽聽蘇有有到底來找他幹嘛,若是有趣,他也不介意推掉這一次和柳菲菲的約定,反正來日方長。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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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菠蘿!

  蘇有有從沈昱指節分明的大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瞄了眼柳菲菲,對方正插著手,下巴微挑,看待她如同看待階級敵人一般,眼神無情而又冰冷,蘇有有頓時有點底氣不足,這做事兒吧,得講究一個先來後到,畢竟是她先跟沈昱約了,自己真的不好再開那個口。
  但這頭沈昱一臉不依不饒的表情,彷彿她不給出個交待,今兒還就不讓她走了似的,蘇有有情急之下,腎上腺素爆發,產生了急智,她埋頭在包裡搗鼓了會兒,掏出個東西遞到沈昱手上:“那個,我是來送這個給您的。”
  沈昱接過來一看,小南國食府,滿一百減二十(消費不含酒水飲料)。
  “……”他盯著那一張輕飄飄的優惠券,良久,才抬起頭來,深深地感到無力,不知說些什麼好。他這輩子別人企圖送給他無數東西,名錶,名包,甚至是名女人,但送這樣子的優惠券的,蘇有有還是第一人。
  真夠奇葩。
  蘇有有這廂卻尋思,雖然這個借口磕磣了點兒,但自己已經算是給沈昱交待了,這下應該可以走了吧,她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沈醫生,您慢慢忙,那我就先撤退了?”
  沈昱盯著蘇有有那張急欲遁逃的臉,不由眯起雙眼,這家伙自從被他奴役完之後,每次見到他就想逃,上回在西餐廳是這樣,現在又這樣,到底是有多不待見他?
  柳菲菲在一旁觀察二人的互動,發現沈昱那雙漂亮的眸子裡,閃動起興味盎然的神采,心中暗叫不好。這位爺是個隨心所欲、陰晴不定的主,做事無章法、不按常理出牌,曾經有一次他在赴約途中,因為褲子的邊角不小心濺到幾個泥點子,便沒了心情,撇下她公司的一干領導在飯店空等,自己回家去了。
  可是有什麼辦法?人家要錢有錢,要權有權,自己是醫生,姑姑是院長,不需要仰仗誰,自然不必特別給誰面子,那還不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所以現在,他若是對那小女孩有了興趣,又爽約就不好了。
  上前幾步,柳菲菲小聲提醒:“沈醫生,時間有點晚了,再不走我們該遲到了。”
  沈昱聽見有人說話,視線從蘇有有臉上移開,扭頭看了柳菲菲一眼,掙扎片刻,還是對蘇有有道:“行了,你先回去吧,這優惠券我收下了。”
  蘇有有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忙說了句:“沈醫生再見!”跟著就跑出診室。她這才明白,為什麼單有為上次請沈昱吃素齋時,對填藥品申購單的事只字不提。原來關係沒有到位,連開口請吃飯都這麼難,別人憑什麼要賞臉啊,自己是哪顆蔥啊。
  而且看起來柳菲菲跟沈昱的關係老好了,自己拿什麼跟人鬥啊,蘇有有是越想越灰心,步子也變得沉甸甸起來,垂著個頭在人行道上慢慢走。
  沈昱和柳菲菲各開各車,在十字路口遇上紅燈,他無聊看窗外時,發現一個慢吞吞走路的身影,視線不由停住。剛開始收到優惠券他太過驚訝,不過回頭多想一下就明白了,這丫頭片子哪裡是要送他這個,分明是打算請他吃飯,但聽見他有約了,便沒好意思說出口。
  這麼不會爭不會搶的性格,怎麼就做了銷售呢?要知道她的競爭對手柳菲菲,可是連合同簽了她都敢繼續去搶單的人,口號是怕什麼嘛,只要有利益,大不了她公司代付違約金。
  不顧車內開了空調,沈昱摁下車窗,沒有玻璃的阻礙,可以將蘇有有看得更清楚一點,她個子不高,可能一米六,身材偏瘦,垂著個頭在走路,遠遠看去像個喪氣的小老頭。
  只見她走到十字路口,抬臉看了看對面的指示,還是綠燈,便又垂下頭,沿著斑馬線中央慢慢往前走,這是大十字路口,紅燈時間長,沈昱的車停在第一位,蘇有有腦子裡想著事兒,便沒有留意到這牛逼哄哄的2B888。
  沈昱看著她走到自己車前,不知為何有點希望她能抬起臉,朝這邊看一眼,但蘇有有始終旁若無人地在走,沈昱安靜了會兒,勾了勾嘴角,抬起手,朝自己車喇叭上狠狠地按了下去。
  一道尖厲的鳴笛聲在身邊響起,蘇有有猝不及防,嚇得渾身縮了一下,她慌忙抬起臉來,先是看了一眼對面的指示燈,依舊是綠燈,這才忿恨地扭過頭,哪個傻逼瞎摁喇叭催她呢?!嚇得差點心髒病發作!
  只見那發出噪聲的是輛嫩黃色保時捷,車牌赫然是2B888,蘇有有頓時無語,敢情是沈昱?!
  她打算投去一個鄙視的眼神,不過車窗鍍過膜,外面看不清裡面,她空有一腔怒火,視線卻找不到焦點,只得大概朝駕駛座那個位置狠狠地瞪了一眼,跟著便匆匆走起來。
  沈昱收到蘇有有那個凶惡的眼神,跟領了賞一樣地笑,他看著她穿過馬路,朝著和他垂直的那條路上去了,應該是到那裡坐公交車回家。怎麼辦?這個玩具可真是太好玩兒了。

  蘇有有到超市買了份拌涼皮,路過水果店順便買了半顆西瓜,回到家後在床上支起小桌,坐在床沿吃。這些天除了跟沈昱接觸,她也跟著單有為在走訪其他醫生,但這些主要都是單有為在談,她自己就是個小跟班,負責學習和打下手。
  只有沈昱,是她一個人全面負責。沒有單有為擋在她前面點頭哈腰,她和沈昱之間就沒有了緩衝墊,經常是唇槍舌劍地本色交流,所以剛才她說不出請吃飯的話,總感覺跟沈昱的關係豈止是還沒到位,簡直就是不好。
  吃完西瓜,她懶洋洋地躺了會兒,再去洗了個澡,出來已經九點多了,剛回到房間,就聽見手機響,她拿起來一看,來電人是沈昱。
  這個時間他打來做什麼?蘇有有直覺不會是好事兒,不過她提醒自己他是潛在客戶,不能再任性妄為,就調整了下情緒,接起來,聲音顯得禮貌而又理智:“喂,沈醫生?”
  “有有,我渴了,想吃菠蘿。”
  “……”蘇有有無語,想吃菠蘿打給她作啥?!她呼吸開始有點紊亂:“想吃就去自己買唄。”
  沈昱慵懶道:“我洗過澡了,不想出去。”
  瞧瞧這個話題走向,不妙啊,蘇有有硬撐:“所以呢?”
  “你去幫我買一個送過來,記著讓老板把皮削了。”
  “……”蘇有有沉默地忍著,她也洗過澡了啊,她也不想出門跑一身臭汗啊,他是人彘麼?就不能自己去買?!
  沈昱半天沒聽見她回答,問道:“怎麼,不願意去?其實也沒多遠嘛,我們住得那麼近。”
  蘇有有掙扎了會兒,咬了咬牙:“好,那你等會兒。”
  沈昱輕笑:“真乖。”
  掛了電話,蘇有有換下睡衣,拿了手機錢包出門,水果店就在第一次遇見沈昱的地方,走路過去用不了多長時間,給她削菠蘿的還是上次那個被沈昱妖嬈的皮相迷得神叨叨的大媽,蘇有有和她閒聊了幾句,才知道她是水果店老板的姐姐,不久之前剛來這裡幫忙。
  把菠蘿拎到沈昱家,她原本因為洗澡而濕漉漉的頭發,現在表面已經快乾了,沈昱給她開門,她把菠蘿往前一遞:“喏。”
  沈昱雙手隨意地插在亞麻褲的兩側,懶懶地往牆邊一靠,卻並不伸手接,只是看著她笑。晚上他應酬完就回來了,原本是約了柳菲菲去喝酒,結果人家要玩欲擒故縱,婉拒了,他百無聊賴,只好回來玩弄他的玩具。
  蘇有有反問:“你不是想吃菠蘿嗎?”
  沈昱見她板著張臉,笑道:“怎麼,不高興?”
  蘇有有來之前一直跟自己強調,要以德服人,但一看見沈昱,她的理智就斷線了,哼一聲道:“這麼熱的天跑一身臭汗,你高興一個給我看看?”
  沈昱一撇嘴:“你還別不樂意,多少人爭著搶著想到我家來替我幹這事兒啊,我特意讓給你的,給你機會為我奉獻,不然你拿什麼打動我,讓我給你提單啊?”
  蘇有有翻個白眼:“這麼說我替您跑路,替您掏錢買菠蘿,最後還得謝謝您。”
  沈昱聳肩:“可不是,誰讓你想請我吃飯又說不出口,還得我替你找機會接觸我。”
  蘇有有被戳中心事,訕訕地住了口,仔細想想也是,請沈昱吃飯是接觸,替他買菠蘿也是接觸,所以自己這趟也不算完全白跑,樂觀地想,好歹混了個臉熟。
  沈昱打開鞋櫃,給她拿了雙一次性拖鞋,扔到玄關的腳踏墊上,蘇有有看了看那鞋子,疑惑:“怎麼我還需要進來嗎?”
  沈昱丟下一句:“替我把菠蘿切片。”之後就回客廳去了,一點拒絕的機會都沒留給她。
  蘇有有認命地換好拖鞋,走到客廳,沈昱坐在那張羊毛地毯上,在打游戲機,下巴微動了下:“廚房在那邊。”
  “哦。”
  “每片厚度切五毫米。”
  “……哦!”
  蘇有有平時在家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嬌生慣養的類型,打掃衛生洗衣服這類瑣事,是讀大學以後才學會的,但是操刀切菜此等技術工種,她卻一直無緣接觸,學校吃食堂,回家吃老媽,哪兒都輪不上她拿刀啊。
  把菠蘿放在龍頭下洗了洗,擱砧板上,她從刀架裡抽出一把锃亮锃亮的大菜刀,握在手裡掂了掂,感覺氣勢磅礡,有點Hold不住,又放了回去,換出把小一點的。
  依稀記得老媽切菜時,左手五指並攏,摁在菜上做痙攣的雞爪狀,用中指的第一個指關節抵住刀面,這樣就可以刷刷刷地飛速切了,蘇有有依葫蘆畫瓢,摁住那個菠蘿鼓搗起來。
  前兩片兒切得挺順溜,她暗感自己還有點天分,便囂張起來,企圖像老媽那樣切出快進的速度,幾刀過後,手上沾了菠蘿汁兒一滑,她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啊!!!!!!”



第十章    荷爾蒙!

  沈昱聽見慘叫,立馬扔了游戲手柄,衝到廚房,看見蘇有有哭喪著臉,握著左手中指,第一個指節上有猩紅的血跡,他趕緊上前兩步,拉起她的手,緊張道:“我看看。”
  將她左手抬高一些,仔細觀察,他鬆了口氣:“還好,切破了點皮,刀口不算深。”跟著就拽著她到水龍頭下衝洗傷口,邊洗邊嫌棄地說:“你什麼女人啊,竟然連刀都不會使?切個菠蘿這麼簡單的事都做不好。”
  蘇有有疼得齜牙咧嘴,抽空瞪他一眼:“哎,我說沈日立,你這什麼態度啊?我要不是為了幫你,我能切到手嗎?”
  沈日立?沈昱反應了下,明白過來,一挑眉,惡意地摁她傷口:“你再叫我一次沈日立試試?看我不摁廢了你。”
  蘇有有齜著牙,見自己的中指還在他手裡攥著呢,不敢造次,就訕訕地閉了嘴。
  沈昱替她衝乾淨手上的傷口,吩咐她:“去客廳沙發上等著。”
  “哦。”蘇有有護著自己的中指,到客廳沙發角上坐下,由於穿著拖鞋,她沒敢往那雪白雪白的羊毛地毯上踩。
  沈昱從屋裡拿了藥箱出來,往她身邊一坐:“手拿過來。”
  蘇有有依言把左手遞了過去,沈昱拿出個棉球,把她傷口上的水吸乾,再小心翼翼地噴了些碘伏,怕她不留神蹭到傷口,就拿了個創可貼出來。
  撕開包裝,將她的左手拉起來,沈昱仔細地在她手指上包扎,蘇有有湊近了看,微濕的頭髮上,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味兒飄進了沈昱鼻腔,讓他下意識地吸了兩下鼻子。
  什麼味兒,好香。
  他直覺抬起臉,蘇有有烏黑蓬鬆的頭發近在咫尺,色如墨玉,暗香浮動,他不由自主地靠近,再輕嗅了兩下,嗯,除了洗發水的香味,似乎還有種難以言喻的氣味,如同貓爪撓在他心尖上一樣,又軟又癢。
  蘇有有見他手上的動作慢慢停下來,疑惑地抬眼,發現沈昱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不由心中發毛:“你……看我幹嘛?”
  沈昱微赧,不動聲色地別開眼,皺起眉,做出一副難聞的模樣:“你用的什麼洗髮水啊?臭死了。以後用了這個洗頭就不准到我家來。”
  蘇有有一聽就火大,不顧創可貼只黏了一半,硬是將手從沈昱掌中拽了出來:“誰洗髮水臭了?誰還要來你家了?哼,以後我就天天用這個洗頭。”說罷站起身:“沈醫生再見!”
  沈昱沒有攔她,任由她氣鼓鼓地繃著張臉,拉開門走出去,門關上的一剎那,他往後倒在沙發靠墊上,望著天花板出神,他竟然去聞她的頭髮?!他睡過不知道多少女人,竟然去聞一個窪地的頭髮?!
  他難道是變態麼?(你難道還以為你不是?)

  沈昱平時在醫院上下樓喜歡走樓梯,不喜歡人多擁擠的電梯,尤其是夏天時,那個狹小的密閉空間裡總聞得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樓下走上來個身材清瘦的小護士,留著和蘇有有一樣的梨花頭,沈昱下樓時看見她,不由多瞥了兩眼,護士妹妹和他擦身,驚喜地發現眼前竟然是全院護士最想嫁的醫生排行榜第一名,忙甜道:“沈醫生早。”
  沈昱只稍微點了下頭:“你早。”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要輕浮地調戲幾句。他腦子裡想起那天替蘇有有貼創可貼的事,那時她就坐在他身邊,距離近得能看清她柔軟卷翹的睫毛,以及清眸裡星辰般的光耀。
  她髮上那股若有似無的味道,似乎到現在還殘留在他嗅覺記憶裡,令他一想起來就心癢,他有些煩躁地鬆了松襯衣領口,再揉了揉太陽穴,一不留神,腳下就踏空了。
  哎喲臥槽!

  晚上蘇有有過生日,楊穎特地趕過來陪她,兩人買了一蛋糕,在一個川菜館慶祝。蘇有有吹滅蠟燭,堅定地許下願望:“祖啊,希望沈昱趕緊出意外吧!”
  楊穎切下一小塊蛋糕,拿手指抹了點奶油送進嘴裡,嘟囔:“我還以為你要許和顧家喬復合呢。”
  蘇有有理智地分析:“和家喬復合的事可以靠我自己,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希望那個沈日立可以出點什麼意外,然後就可以不用折騰我了。”說完她摸了摸中指結痂的傷口,恨意更深。
  楊穎切了聲:“難道你沒聽過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嗎?如果他真像你說的那麼賤,那估計就一生平安了。”
  蘇有有嘆口氣:“唉,都怪我平時不燒香拜佛,現在佛祖肯定不會理我了。”
  “哎我說,他老這麼欺負你,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有的男人就是越喜歡的人,他欺負得越狠。”
  蘇有有翻個白眼:“不可能!我壓根兒就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他就是純粹折騰我圖好玩兒,心理變態!”
  “那怎麼著啊?你也不能不聽他的啊,他是你客戶,甚至是你老板的客戶,你又得罪不起。”
  蘇有有撇嘴:“所以這不是只能借助佛祖的力量了嘛。”話音剛落,手機就響了,來電人正是沈昱,蘇有有衝楊穎做了個噓的手勢,把電話接起來:“喂?”
  “有有,我腳扭了。”
  “恭喜你,沈醫生。”蘇有有發自肺腑地說,同時竊笑著對楊穎比了個勝利的V字手勢,看來佛祖雖然日理萬機,但她這等屁民的願望,佛祖還是收到了的。
  盡管隔著電話,沈昱還是聽出了蘇有有的高興,便不緊不慢地道:“聽單有為說,你有駕照?”
  蘇有有錯愕:“哈?”她十八歲時,她爸就領著她去把駕照考了,然後帶著她開家裡那輛大眾,算起來,她也是有一定駕齡的司機了,所以在應聘時,證書那欄,她多寫了個駕駛證。
  沈昱輕笑:“怎麼你認為我腳扭了還能開車上下班嗎?”
  蘇有有:“……”難道他要她當司機?
  “明天早上七點,准時到我家樓下。”沈昱說完,沒給她拒絕的機會,就直接把電話掐了。
  蘇有有簡直欲哭無淚,敢情她就是站在沈昱身後那塊多米諾骨牌,沈昱被推倒,墊背的總是她。
  楊穎見她哭喪著臉,忙上前問道:“怎麼啦怎麼啦?”
  蘇有有把沈昱腳扭到,要她當司機的事說了,楊穎沉吟片刻,拇指和食指呈九十度托住下巴:“我有種預感,你跟這保時捷,遲早會搞在一起。”
  蘇有有一聽,嗷地一聲就撲上去掐她:“我搞你妹啊,簡直不想活了!”

  第二天早上六點半,蘇有有就被刺耳的鬧鈴吵醒,渾渾噩噩地從床上爬起來,稍微洗漱整理了下,就直奔沈昱住的那幢樓。
  直到七點過一刻,沈昱才從樓上下來,左腳腳踝處包了白紗布,左肩腋下拄著根拐杖,右臂被一個大波浪卷髮,S型身材的妙齡女子親昵地扶著,看樣子兩人應該在一起過了一夜。
  蘇有有暗覺那妙齡女子有點眼熟,便仔細再瞧了瞧,矮油,這不是之前那個新崛起的宅男女神,裴念嗎?據說擁有G罩杯的傲人上圍,令無數宅男左手為之瘋狂運動。
  視線落在那對椰子一樣的巨物上,蘇有有暗自咋舌,看來網上圖片還真不是PS過的,沈昱這小子,艷福不淺吶,而且腿都傷成那樣了,竟然還有心思搞床上運動,真是堅持不懈,可歌可泣。
  沈昱一路走來,沒有和蘇有有打招呼的意思,兩人視線在空中稍微撞了一下,他便看向別處去了,倒是裴念,拿眼角上下左右地審視了蘇有有一遍,嗲道:“昱,我開車送你好了,又何必勞煩一個外人呢。”
  沈昱嘴角彎出一個難以捉摸的弧度,湊在裴念耳邊說:“開車這麼辛苦的事,我又怎麼忍心讓你做,你打個車回去,好好休息。”說罷勾了勾她下巴,曖昧笑道:“昨晚你肯定沒睡好,要多補眠。”
  裴念拿小粉拳捶了他胸口幾下,嬌道:“你討厭,壞死了,腿摔了還找人家,害人家累個半死。”
  沈昱狡黠道:“那等我腿好了,我再給你補回來?”
  裴念羞澀地扭頭:“討厭,不理你了。”
  這赤果果的調情,蘇有有在一旁看得是腹中乾嘔,這麼郎情妾意,那今天還上啥班啊?索性就請假唄,在家大戰三百回合。
  她把視線移到樓前的花圃,百無聊賴,隨後又覺困倦異常,便掩面打了個大大的呵欠。這輩子她除了高考痛經睡不著,就沒起這麼早過,更別提早飯都沒吃,跑來給人做司機。
  但她爸做點小生意,時常有招待客戶,早出晚歸的經歷,這讓她對這個社會提前有了些認識,所以她骨子裡沒有倨傲的清高,該低頭時她懂得低頭,盡管她有嚴重的起床氣。
  沈昱和裴念說話的間隙,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蘇有有,見她先是打了個大呵欠,接著便睡眼惺忪地盯著樓前的花圃發呆,一副對他毫無興趣的模樣,一時竟讓他有些煩躁:“蘇有有!”
  蘇有有聽見沈昱叫她全名,回過神來,挺直脊背,打起精神:“在。”
  沈昱把車鑰匙拋過去:“把我車開到門口來!”
  蘇有有感覺沈昱語氣不善,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哦。”這人有毛病吧?她大清早地起床還沒發火呢,他不樂意個什麼勁。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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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別扭!

  蘇有有去地下車庫把那騷包的2B888開出來,裴念攙扶著沈昱上車,兩人一齊在後排坐了。
  裴念就跟沒長脊椎骨的蛇一樣,軟軟趴趴地伏在沈昱胸口,說話那腔調像極了江南的吳儂軟語,句句酥人骨頭:“昱,你們家那個珠寶品牌,什麼時候能讓人家去拍廣告呢?別忘了,你之前可是答應過人家的。”
  沈昱對裴念的話置若罔聞,只顧盯著後視鏡中蘇有有的眼睛,深色的瞳仁像兩粒黑葡萄,閃著靈動聰慧的光,令他一時有些移不開眼。他以為他會去聞她的頭髮,是因為有段時間沒碰女人,所以生理飢渴,為什麼現在他瀉過火了,還是對她有些在意?
  而蘇有有正專心致志地把車往小區外開,並未留意沈昱在打量她。她天生有車感,但距離上一回握方向盤,也有四五個月了,難免緊張。
  裴念順著沈昱的視線望去,她的角度雖看不見蘇有有,但稍作思考,也能猜到沈昱在看什麼,不滿地推了他胸口一下:“昱,她到底是什麼人啊?”
  沈昱回過神來,原本安靜的臉上復又勾起玩世不恭的笑,攏了攏裴念的肩,他道:“她?我不是告訴你了麼,她是我司機,你可以簡單地理解為——佣人。”
  蘇有有沒打算偷聽他們二人說話,但車廂空間逼仄,沈昱聲音又沒控制,她被迫聽到,憤憤地抬眼看向後視鏡,沈昱的視線早已候在那裡,蘇有有惡狠狠地拋過去一個眼神:誰是你佣人?!
  沈昱眼角藏笑,意味深長地盯著她,這是她欠他的,是她害他不小心扭到腳開不了車,自然要對他負責,他這輩子,還從來沒這麼丟人過。
  蘇有有瞪完就回去繼續看路,自然猜不到沈昱的心思,裴念雖然心中生疑,但也不好刨根究底,便繼續之前擱置的話題:“昱,那個廣告的事,你到底幫不幫人家嘛?”
  沈昱扭過頭來,輕佻地摸摸她下巴:“可以讓你試鏡,但是成不成,就要看你自己的表現了。”
  裴念一聽能試鏡,立刻激動地撲上去,要在他嘴上蓋個戳,沈昱下意識地別開了臉,裴念只親到他的腮幫子。他想自己可能中邪了,面對波霸獻吻竟然直覺是躲,就連昨天也是費老了勁才勉強硬起來……
  裴念察覺他回避,但沒問,仍舊興高采烈地說:“謝謝你,親愛的,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她混跡於各種富二代中,早打聽過,國內好幾個一線的珠寶品牌,背後都隸屬於同一個集團,即沈昱的外公林振華所掌管的林氏。
  由於有政府資源,林氏在珠寶這個行業可謂一家獨大,其中最暴利的當屬玉石,只可惜針對的受眾大多是高官以及富商,所以不做鋪天蓋地的廣告,弄得諱莫如深方顯神秘高貴。她現在要爭取的試鏡,只是林氏旗下一個針對年輕女性的珠寶品牌。
  車子開出小區之後,裴念在後排頤指氣使道:“喂,就在這兒靠邊,你去給我打輛車。”
  蘇有有緩緩剎車,停在路邊,從後視鏡裡瞪了裴念一眼,頗有些不爽:“我憑什麼給你打車?你自己沒腿麼?”她是來伺候沈昱的,又不是來伺候沈昱睡過的女人的,還真把自己當皇后了。
  裴念見一個佣人都敢和她頂嘴,聲音不由高了起來:“你什麼態度啊?不就是一司機麼,拽什麼拽啊?!”
  “我是沈醫生的司機,又不是你的司機!”說完蘇有有就想掐死自己,她怎麼就承認了是沈昱的司機呢?!
  “你……!”裴念礙於沈昱在場,不方便過度發飆,只好可憐兮兮地找他求救:“昱,你看她,人家讓她幫忙打輛車都不肯,欺負人家……”
  蘇有有本來胸口就憋著股起床氣,這會兒聽見裴念這話,氣笑了,這女的也真夠作的,下了車走兩步就是大馬路,打車分分鐘的事,還非得指使她去打,指使不動她還去告狀,以為在玩過家家麼?!
  沈昱瞥了眼後視鏡,只見蘇有有平視前方,眉心處微微皺起,平時靈動活潑的雙眼,此刻正竭力壓抑著怒意,特別充分地演繹了打死都不會去幫她叫車這句台詞。
  嘴角浮出一個惡意的弧度,他指尖在膝蓋輕敲,溫柔喚道:“有有?”
  蘇有有一聽這語調就知道沒好事兒了,和沈昱僵持了片刻,她敗下陣來,掛好檔,拉好手剎下車,去路邊替宅男女神攔了輛出租。
  待到女神依依不捨地和沈昱惜別,走後,蘇有有才上車,駕著2B888駛入主路。車內只剩兩人,一時有些安靜,蘇有有沒話想對沈昱說,所以不覺得這樣的沉默是尷尬,倒是沈昱有些不自在,一會兒看看左邊車窗,一會兒看看右邊車窗,一會兒再看看前面,看著看著,視線就溜到後視鏡上去了。
  匆匆瞥一眼,又立即移開,反復幾次,他有些煩躁,單手解開兩顆襯衣鈕釦,跟著就掏出手機看起新聞來,好歹能起個分神的作用。
  一路安靜到醫院,蘇有有把車開到門診樓前,放沈昱下車,跟著把車泊到停車場,再去沈昱診室還鑰匙。推門進去時,沈昱已換上白大褂,坐在桌後神情嚴肅地和身邊站著的一位白衣天使交流,他一本正經時,看上去還有幾分靠譜的樣子。
  “沈醫生,給你鑰匙。”蘇有有把鑰匙擱他桌上。
  沈昱眼皮都沒抬,視線落在手中的病例:“晚上來接我。”
  “……知道了。”蘇有有欲轉身退出,被人叫住:“等一下。”
  她回頭,那位陌生的白衣天使正若有所思地注視著她,他看上去比沈昱年輕,跟沈昱交流時也帶著謙恭的神色,不難讓人判斷出他是在向沈昱請教,這麼說,那家伙在業務能力上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你叫我?”蘇有有疑惑。
  “嗯。”對方似乎也有些困惑:“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怎麼感覺你有點面熟?”
  沈昱聞言,視線抬高了些,耳朵豎了起來,密切關注這個話題的走向。
  蘇有有想了下:“沒有吧,我好像沒有見過你。”
  對方再回憶了下,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我之前住沈醫生家時,嗷……!”腳背突然傳來一陣劇痛,跟著沈昱把病例狠狠拍在他胸前,訓道:“廢什麼話!還要不要幹活了!”
  陳俊傑驚慌地捧住病例,望向沈昱,見他面色陰鷙地盯著自己,一副他敢再繼續說下去就活埋他的表情,只好識時務為俊傑地住了口。沈昱跟著看向蘇有有,下巴微動:“出去!”
  蘇有有偷偷撇了撇嘴,呸,他以為她想在這裡多待啊,巴不得趕緊走呢,再看了看那個陌生人,她轉身走了出去。
  陳俊傑見屋裡就剩他們倆了,這才小心翼翼地問:“那不是,那個在微信上曝你車牌的人麼?”他當時看了她的相冊,對那張回眸的照片有非常深刻的印像,他還記得給沈昱裝了微信,兩人聊過之後,他臉色就變得跟便秘一樣難看。
  沈昱答非所問:“怎麼,對她有興趣?”
  陳俊傑摸了摸下巴:“她長得還挺漂亮,年紀也不大,我感覺我跟她還蠻有緣分,上次微信搖一搖,不就是我把她搖到的,現在又碰上了,你說這不是緣分是啥?”
  沈昱鐵青著臉,沒有說話,虛擬世界算個屁的緣分!現實生活中,可是他先遇見她的!
  陳俊傑又問:“沈醫生,你認識她?看起來你們倆好像關係還挺熟。”
  沈昱臉色稍霽,清了清嗓子:“是很熟。”
  “那你介紹她給我認識好不好?你知道我沒女朋友,哦對了,她有男朋友嗎?”
  沈昱眼波微轉,笑道:“太可惜了,她已經有男朋友了。”
  “啊?”陳俊傑難掩失望:“唉,不過想想也是,這麼漂亮的女孩還是單身,說不過去啊。”
  說不過去嗎?沈昱若有所思,所以她應該是有男朋友的?
  思及此處,心裡有點小堵,便抬頭對陳俊傑道:“關於她的話題到此為止,你給我記住一點,她不知道我知道她是微信上曝我車牌那人,你要是敢把這事兒給我捅出去,你自己就看著辦。”
  陳俊傑喏喏收聲,心下對兩人的關系卻是好奇得很,他們後來是怎麼認識的?又為什麼不能讓她知道他知道呢?

  “有有,我衣服髒了,過來幫我洗。”
  “沈醫生,我現在不在家,再見!”蘇有有說完把電話掐了。
  兩秒後沈昱再打來:“蘇有有,還想要單的話,就馬上給我過來!”說完他也把電話掐了。
  蘇有有頹喪地放下手機,裹著被子在床上掙扎良久,最後還是認命地爬起來洗漱。這大週末的都不讓人消停,他怎麼不去死啊!
  到沈昱家後,他拄拐來替她開門:“髒衣服在衛生間。”
  蘇有有從鞋櫃裡拿出雙一次性拖鞋換上,一言不發地就過去了,沈昱知道她不高興,尾隨在後,眉眼帶笑:“你不是說你不在家麼?來得還挺迅速嘛。”
  見不到她,他就有些焦躁,見著她,他就忍不住想笑,他他他,是腦子抽瘋了麼?
  蘇有有從髒衣簍裡往外撿衣服,瞥他一眼:“關你屁事。”
  “……”沈昱往門邊一靠,裝作不經意地問:“大週末的怎麼也沒出去,不和男朋友約個會啥的?”
  蘇有有拿衣服的手一頓,神色黯了黯,跟著皺起眉:“關你屁事啊。”
  “哎你今天吃炸藥了是不是?怎麼每句話都關你屁事,我這是關心你好嗎?”
  “你要真關心我,拜托你請個保姆,我又不是你佣人!”話音剛落,門鈴響,沈昱下巴一動,指揮道:“開門去。”
  蘇有有白他一眼,體諒他走路不便,只好替他去,門剛打開,一個什麼東西就撲面而來,澆了蘇有有一身,還伴隨著一聲怒吼:“沈昱你個王八蛋!!!!!!”




第十二章    襯衫?

  事發突然,蘇有有不知被潑的是啥,閉著眼睛下意識地尖叫了一聲,叫完之後發現皮膚並沒有灼燒感,才意識到這不是硫酸。
  緩緩張開眼,透過臉上黏稠液體間的縫隙,她看見自己身上綠油油一片,鼻腔裡充斥著刺激的味道,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潑油漆?!
  她再看向對面的女人,咦?那不就是那位G罩杯傲人上圍的宅男女神麼?
  裴念見潑錯了人,顯然也愣住了,手上端著個小油漆桶,驚愕地不知說什麼好,沈昱聽見蘇有有的叫聲,從衛生間一瘸一拐地趕過來:“怎麼了?”
  他剛一露面,裴念就回過神來,將手上的油漆桶朝他摔過去:“沈昱你個王八蛋!竟然這麼快就跟我分手!你還讓這個女人到你家裡來,還說不是有了別人?!!!”
  沈昱認出裴念,再一看蘇有有被潑得像顆青菜,頓時怒了,對她吼道:“你有毛病是不是?跟你逢場作戲,你還蹬鼻子上臉,鬧到我家來了?”
  裴念倒吸一口冷氣:“逢場作戲?我什麼都給你了,你竟然說是逢場作戲?!”
  沈昱都氣笑了:“什麼都給我?小姐,你混娛樂圈的,花八十塊錢補個膜就別跟我這兒裝小清新了,你是對自己演技太有自信,還是在侮辱我智商呢?”
  裴念臉上頓時青一陣白一陣,惱羞成怒:“我不是處又怎樣,總比你陽痿好!!!”
  沈昱臉色頓時一黑,上次他刻意找裴念來瀉火,剛開始怎麼都硬不起來,好不容易嗨了之後,又很快軟了,這種事在他身上從來沒有發生過,簡直是奇恥大辱,而更可悲的是,他找不到原因。
  思來想去覺得再這樣下去沒意思,他就跟裴念掰了,讓她以後別再來找他。
  蘇有有頂著一身油漆,尷尬地偷瞄了眼沈昱,看吧,都說剩男有問題,現在宅男女神坐實了她的猜測,他果然是那話兒不行。
  沈昱見裴念還賴在門口不走,眉頭緊了緊:“我從不打女人,你要再不走,我就只能報警了,你是不是想進局子,順便再登個報?”
  “你……!”裴念一口氣哽在胸口,卻不敢再發作,只得狠狠地跺了下腳,扭身走了:“算你狠!”
  沈昱砰地關上門,黑著臉拉起蘇有有朝衛生間走:“趕緊去洗澡!”
  蘇有有來不及細想,就被沈昱丟了進去,衛生間的門關上之後,她愣了兩秒,才消化了自己的確是被潑了油漆這個事實,趕緊反鎖門,脫起衣服來,上衣基本全毀了,短褲也沾到一些,就連內衣上也蹭到少許,她脫光後站到浴室,打開蓮蓬頭,洗自己的頭髮和臉。
  沈昱聽見裡面響起嘩嘩的水聲,敲了敲門:“油漆能洗掉嗎?”
  蘇有有甕聲甕氣地答:“可以。”幸好是水溶性的,還沒乾,洗起來不費力。
  門縫底下映著沈昱的影子,他站了一會兒之後,走掉了,蘇有有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洗了個遍,邊洗邊詛咒沈昱,真的,每次跟這家伙在一起,都准沒好事兒,現在無論她多麼用力,都洗不掉身上那股油漆味兒。
  片刻後,又響起敲門聲,沈昱在外頭說:“開門。”
  “你要幹嘛?!”蘇有有站在花灑下,警惕地抱起手臂,她這才意識到她和沈昱現在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她還在他家光著身子洗澡,好像不太對啊……
  “怎麼著,你是打算洗完澡繼續穿髒衣服,還是准備光著在裡面待一輩子?”
  蘇有有反應過來,她的外衣確實不能穿了,必須先洗,在沒晾乾之前,她都沒衣服可穿,所以他是給她拿換洗衣物來的?
  “你你你,你等會兒。”她在架子上抽了條浴巾裹上,跑過去把門打開特小的一縫兒,然後伸出手去,身子抵著門,生怕沈昱趁機闖入:“拿來!”
  沈昱把衣服遞到她手上,蘇有有迅速將手縮了回來,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重新鎖上門,再抖開那衣服一瞧,啥?男式襯衫?!
  蘇有有看著那淺藍色的大襯衫傻眼:“你你你,就沒有女人穿的衣服麼?”
  沈昱背靠著浴室門,雲淡風輕地道:“我一個大男人家,哪裡來女人衣服?”
  “不是有很多女人在你這裡過夜嗎?她們就沒留下啥我可以穿的衣服?”
  沈昱額角抽了一下:“我這兒又不是垃圾回收站,怎麼可能讓她們留東西下來!”
  “那我穿這個,我怎麼回去啊?”
  沈昱勾了勾嘴角,聳肩:“那你就等你衣服晾乾了再回去。”
  “……”蘇有有極度不情願,但沒別的辦法,只能認命地換上那件襯衣。
  她本想讓沈昱再拿條褲子給她,但一想到要穿他穿過的褲子,就感覺怪異,渾身起雞皮疙瘩,所以最後還是算了。
  在衛生間裡把外衣外褲洗乾淨,內衣沒辦法,只能將就穿了,她端著盆走出來,沈昱倚在對面的牆邊,原本懶洋洋的,一見到她,便站直了身子。
  寬大的襯衫套在她身上,顯得她愈發嬌小可人,衣襟掩在大腿一半的位置,露出潔白細膩的肌膚,頭髮濕漉漉的垂在耳邊,頸部皮膚飽滿而有光澤,臉頰處略帶紅暈,大概是洗澡悶的,整體看上去,像一顆即將成熟的水蜜桃,讓人想一口吃掉。
  沈昱從來不知道,她穿他的襯衫竟然可以這麼性感,他幾乎要去幻想,當解開她那扣得嚴實的鈕扣,從下而上地撩起襯衫下擺,裡面會是怎樣的風景,她頸部的皮膚,吻起來會是什麼感覺,有什麼樣的味道,還有她那雙細直的腿,盤在自己腰上會是什麼感受。
  一想到這些,他身上的血就急速下行,甚至能感到某部位幾乎要躍動起來。
  看!誰說他陽痿了?!明明就很鮮活嘛!
  喉結下意識地滾動了下,他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指著地上那個油漆桶說:“晾完衣服把那兒給我打掃乾淨。”
  蘇有有穿著襯衫出來,原本還有一絲絲的不好意思,一聽沈昱這話,便什麼尷尬都沒了,他根本沒把她當女人看,只是佣人而已,自己瞎擔心什麼:“知道了。”
  朝著陽台走兩步,她想起件事,便停下來說:“剛那女的是來潑你的,現在誤傷到我,導致我沒衣服穿回家,這要等到晾乾不知道啥時候去了,你是不是該賠我衣服?”
  沈昱沒想到她會提出這個要求,一時猶豫,如果自己買給她,那她豈不是待不了多久就要走,如果不買,又顯得自己小氣,不為錯誤負責。想了想,他道:“賠是該賠給你,不過我腿不方便,這樣,我打個電話,讓我朋友送過來,到時候你就可以走了。”
  蘇有有想想也是,他瘸著也不能開車,讓他走著去給她買衣服,似乎也有點太不人道了,便點點頭:“那你趕緊打。”說著便去陽台曬衣服。
  沈昱躲到臥室,給他常去的店打了個電話,讓她們在三個小時之後送套衣服過來,再搭一套內衣,對方問尺碼,他脫口而出:“絕對是A。”
  待到他打完電話出來,蘇有有也正好曬完衣服,從陽台進來,看見他忍不住出言譏諷:“沈醫生,你的桃花債還真是多呢,這次潑油漆,下次是不是要捅刀子?以後你跟誰分手,麻煩提前告我一聲,我好買份保險。”
  沈昱雙手一攤:“我跟她根本就沒關係,哪來的分手,頂多叫遊戲結束,是她自己硬要冒充我女朋友。”
  蘇有有蹲在地上,收拾那個油漆桶:“行了行了,我對你的私生活不感興趣,我只是沒想到給你打雜竟然還有生命危險,她剛要潑的硫酸,那我這輩子還有希望嘛,乾脆死了算了。”
  沈昱勾起笑,往沙發上一坐:“怕什麼,她要潑的硫酸,大不了我養你,你白撿一像我這麼青春帥氣又多金的男人,算你走運了。”
  蘇有有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拉倒吧,快別糟蹋青春兩個字了,你都已經長得立秋了!”
  沈昱臉垮了下來:“蘇有有!你說我老是不是?!”
  蘇有有回頭,見他面色沉重,心知說錯話,便不好繼續吐槽,勉強笑道:“沒有沒有,不是說男人三十而立嘛,沈醫生,你現在正處在男人的黃金時期,又怎麼會老?”說完趕緊拎起那個油漆桶,扔到廚房的垃圾袋裡。
  沈昱盯著她的背影,悶悶不樂,所以在她心裡,自己已經是個糟老頭子了?

  時至中午,沈昱叫了外賣,蘇有有收拾完客廳沾到的油漆,兩人一齊在餐桌邊坐下吃飯。
  襯衫的袖子被蘇有有挽到手肘,盛湯時,兩條白嫩的藕臂就在沈昱眼前晃來晃去,晃得他心癢難耐,簡直想抓住它們送到嘴邊啃一口。
  隨後又被自己這個飢渴變態的念頭嚇到,趕緊垂下臉,默默吃飯。
  蘇有有喝了口湯,問:“你朋友什麼時候能把衣服送來?”她也不能老這樣光著兩條腿在一個大男人家裡晃吧。
  沈昱乾咳一聲:“應該快了,我跟她們說了要趕快。”
  蘇有有見他已經盡力了,也不好再催,就問:“你家裡有吹風機嗎?我把自己衣服吹乾也行。”
  “呃……”沈昱繼續干咳:“我不用吹風機,傷頭髮。”
  “沒有啊?”蘇有有嘆口氣:“那算了,我還是等你朋友送衣服吧。”
  沈昱唇角浮起一絲不易覺察的弧度:“好。”瞄蘇有有一眼,他低下頭,繼續慢條斯理地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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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咦?

  吃過飯,沈昱拿游戲機出來,問蘇有有:“要不要一起?”
  蘇有有見閒著也是閒著,與其兩人坐著乾瞪眼,不如打會兒游戲,便點頭道:“好。”
  沈昱遞給她一只手柄,寬大的液晶屏上投出游戲菜單:“想打哪個?”
  蘇有有家裡也有這款游戲機,她套上手柄,從沙發上站起來:“先打網球熱身吧。”
  沈昱坐在沙發上,控制手柄,進入游戲界面,蘇有有走到正對電視的羊毛地毯邊緣,有些遲疑:“我可以踩在這上面嗎?”
  沈昱看了看她,鬼使神差地道:“可以。”
  蘇有有完全不知道能踩上這塊地毯是多麼大的榮譽,她一直嫌棄穿著的一次性拖鞋不合腳,容易飛出去,索性把鞋一蹬,赤著腳踏上地毯。
  沈昱吃驚地看著她,更吃驚地發現,自己對她赤腳踩到他的地毯完全沒有噁心的感覺。
  他果然是,中邪了麼?!
  兩人打了幾局網球,技術不分伯仲,沈昱不由重新審視她:“你這什麼女人吶,不會用菜刀,開車和打游戲的技術倒是不賴。”
  蘇有有斜了他一眼:“怎麼著,有意見吶?誰說女人就一定要會做飯?還不都是你們男人懶,所以想方設法地給女人下套子,歌頌三從四德,相夫教子,舉案齊眉的美德,逼女人做你們不想做的事。”
  “喲,你這見解還挺特別。不過你怎麼不想想,男人在外掙錢養家,多辛苦啊,女人做點家務,這不是應該的嘛?”沈昱說著,換了個拳擊的游戲,兩人對打。
  “現在女人也能掙錢養家好不好?哪條法律規定女人就一定得是承擔家務活的一方?”蘇有有比劃好架勢,朝沈昱那個角色臉上狠狠地揮了一拳:“明明就是你們懶,還總拿養家當借口。再說了,有多少男人有了錢以後,是把錢全拿來給老婆孩子用的,還不都拿去包二奶了嘛。”
  電視裡,沈昱那個角色被揍倒在地,昏迷不醒,他扭頭瞥了眼蘇有有:“聽起來你對男人的怨氣挺重啊,難道你爸也包二奶?”
  蘇有有啐他一口:“呸,你爸才包二奶呢,我爸媽不知道多和諧。”
  沈昱若有所思:“那就是,你被男人傷害過?”
  蘇有有一頓,皺眉道:“哎,你煩不煩吶,你是消化科的,啥時候改行研究心理了?要打游戲就認真打,我這麼快就把你KO了,真沒意思。”
  沈昱深深地看她一眼,幾乎可以肯定她這樣回避問題,是沒有男朋友的表現,不由心中暗爽:“認真打就認真打,輸了可別哭。”
  在Wii上打拳擊是個體力活兒,男人和女人之間亙古以來的力量差,讓蘇有有很快就兵敗如山倒,無論她如何揮舞她的雞爪子,也抵不過沈昱坐在旁邊,悠閒地動兩下。
  次次毫無懸念地被KO,蘇有有那顆好勝之心終於怒了,像她這樣用生命在打游戲的人,是不容許有這樣的失敗的。急怒攻心之下,她瞬間完成了自我黑化,無視游戲的公平精神,伸出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沈昱沒受傷那只腿踢去。
  沈昱猝不及防,發出嗷的一聲:“蘇有有!你活膩了是不是?”
  蘇有有往旁邊一縮,嘿嘿一笑:“不好意思,腳滑了。”踢不死你丫的!
  沈昱心知她故意,卻沒跟她計較,看著她掩嘴偷樂反而有絲說不清的開心,她能這樣跟自己逗著玩兒,這說明他們的關係還不錯吧。

  下午,服裝店店員把衣服送來之後,沈昱去玄關拿,然後給蘇有有,蘇有有接過袋子,打開一看,哎?怎麼還有內衣?她茫然地拎起那件黑色蕾絲胸罩,問沈昱:“你朋友是不是送錯了?”
  沈昱聳肩:“是我讓他們買的,剛油漆那麼多,說不定你內衣也沾到了。”
  蘇有有心想,她的還真是沾到了,只是受制於條件才將就穿,就沒再說什麼,抱著那堆衣服去衛生間換,片刻之後,又怒氣衝衝地走出來:“你什麼意思?!”
  沈昱見她拎著那個胸罩,把標有尺碼的部分舉到他眼前,一副怒目圓睜的模樣,不由笑一笑,輕巧道:“怎麼,難道你不是A?”
  “你才是A,你全家都是A!”蘇有有寧死不屈地把胸罩摔到沈昱胸前:“這個留給你自己穿吧,簡直是為你量身打造!”說完又氣勢洶洶地折回衛生間,把他的襯衣換了下來。死沈昱,就連買個內衣也不忘要羞辱她,跟他沒完!
  換好衣服之後,蘇有有不再多待,躲瘟疫似地逃了,沈昱站在陽台,目送樓下那個小小的影子離開,直至在視野裡消失。不知為何,他隱隱有種預感,屬於他的那個劫難,終究還是要來了。
  晚上臨睡前,停電了。沈昱睡到半夜,忽覺臥室門吱呀一聲響,跟著有誰走了進來。
  他從床上支起身子,摁亮頂燈,才看清來人是蘇有有,她站在床尾,迷迷糊糊的樣子,穿著他那件淺藍色大襯衣,胸前的鈕釦松開了兩粒,隨意敞開,露出細膩修長的鎖骨。
  沈昱坐了起來,疑惑道:“你怎麼會在這裡?”好像有哪裡不對……
  蘇有有不答話,從床尾爬了上來,跪坐在沈昱腳前,襯衣下擺勉強遮住細白的腿根,前襟覆蓋下,兩腿中間投射出一片暗色陰影,令人遐想無限。
  沈昱艱難地咽了下口水,燥熱難耐,這才想起因為停電的緣故,空調無法使用,所以在房間裡的感受,和在桑拿房差不多。
  他耐著性子再問了一遍:“有有,你怎麼會在這裡?”
  蘇有有神情如同夢遊一般,半闔著雙眼,她抬手抹了把脖子上的汗,低喃:“好熱。”
  沈昱說:“停電了,空調沒開。”說完又覺得哪裡不對,不及細想,就見蘇有有解起襯衣釦子來,嘴裡嘟囔著:“好熱。”
  她雙手籠在寬大的袖口裡,顯得特別嬌小柔嫩,隨著手指的動作,襯衣領口逐漸鬆開,露出胸前蜿蜒誘惑的曲線,沈昱腦子轟地一下炸了:“別脫了。”
  蘇有有置若罔聞,繼續解著釦子,臉上依舊是一副夢遊的表情,沈昱幾乎是摒住呼吸,看著那最後一顆釦子被鬆開,從頸部到小腹,襯衣分開了一掌寬的距離,隱約能看見胸前兩個半球圓潤的弧度,胸膈下緊實的曲線,以及被純白色小內褲包裹著的平坦腹部。
  撩人的風景像一粒火星,掉進了他原油一般的血液裡,燃起熊熊大火,熱力隨著經絡傳遞到四肢百骸,他口乾舌燥,飢渴難耐,啞聲道:“夠了,別脫了。”還是覺得不對,她的胸部有這麼大?
  蘇有有像是聽不見他說話,漂亮的臉蛋上滿是迷糊的無辜,她抓住襯衣往兩側拉開,飽滿渾圓的兩球頓時彈跳出來,毫不遮掩地展示著她的豐盈可人,沈昱頓時張大了眼睛,呼吸變得急促粗重,身下某個部位也逐漸昂揚起來,他手指下意識蜷起,壓抑著內心奔湧的欲望:“蘇有有,你到底在做什麼?!”
  “我好熱啊,熱。”蘇有有抬手,將襯衫全部褪下,全身只剩一條棉白的底褲,一粒剔透的汗珠順著玉頸的弧線滑落,速度慢得撩人,攀過鎖骨,來到胸前,再沿著那道深長的溝壑直墜到肚臍。
  沈昱看得眼都直了,喉結下意識地滾動,腿間也撐起來一頂鼓囊囊的帳篷。他努力將視線上移,牢固地鎖住她的臉,沉聲:“蘇有有,我警告你,可別玩火自焚!”
  蘇有有並不答話,只是迷離著雙眼,雙手往床上一撐,像貓一樣向他爬來,這樣的姿勢,讓她胸口的風景蔚為壯觀,沈昱眸色迅速地暗了下去,再也無法思考,只能渾身緊繃地看著她一步一步,誘惑至極地爬向自己。
  蘇有有沿著他張開的雙腿爬到他跟前,直起身子,欺身向前,軟軟地吻住他的嘴唇,沈昱空白了兩秒,握著她圓潤的肩頭將她身子扳開一些,嘴邊蕩開一個笑:“別怪我,這可是你自找的。”說完就抱著她,往床側壓去……
  咚!
  鼻梁傳來一陣劇痛,沈昱驚醒過來,捂住鼻子翻過身,才發現自己掉下了床,空蕩蕩的房間無情地提醒他,剛才火辣香艷的畫面,只不過是春夢一場。
  看一眼自己身下,那頂小帳篷倒是支得實實在在,他頗有些遺憾地握了下拳,要是這個夢能做完就好了。想到這兒,他又迅速從地上爬起來,重新回床上躺好,企圖接續剛才那個美夢。
  可惜那一摔已經把周公大人給摔跑了,他閉了半天眼也睡不著,只好乾瞪著天花板發呆,他就說嘛,蘇有有的胸部怎麼可能有那麼大!半晌後,又感到脊背一陣發涼,他他他,春夢的女主角竟然是蘇有有?!!!這不科學!!!




第十四章    欲望城市!

  蘇有有繼續執行接送沈昱上下班的任務。昨晚她習慣性地打開微博,點進悄悄關注,自從他們分手後就再也沒更新過狀態的顧家喬,竟然發了條新微博,上面簡單寫著:明晚八點,欲望城市,BAND首演。
  顧家喬在學校是玩兒樂隊的,搞得風生水起,你想一個美男,不僅會唱歌寫歌,還會彈貝斯,往舞台上一站,荷爾蒙極度釋放,得迷倒多少瘋狂的無知少女啊。
  可蘇有有早年有個發小,高中就抱著大吉他彈彈唱唱,因為沒把蘇有有當女人看,所以他就直說了,在那麼多男人的愛好中,比如足球籃球羽毛球等等,他選擇了吉他,就是因為會彈吉他容易泡妞。
  所以後來,那些或裝文藝,或玩深沉,或扮狂野的男孩組樂隊搞音樂什麼的,在蘇有有眼裡,都是動機不純,演技浮誇,自然難以心生好感,因此在顧家喬招惹她之前,她對他是沒有任何想法的。
  然而一旦在一起過,在彼此的生命裡分享過時間和快樂,她就再也回不到當初沒遇見他之前的狀態。她甚至在看到這條微博時想,這是分手之後,她第一次確切地知道他將會出現在哪裡。
  她想見他。
  這個念頭如同瘋狂躥長的藤蔓,緊緊纏繞在她心上,令她呼吸有些沉重。她拿不定主意,心在想他,大腦說不可以。
  很快她走到沈昱樓下,平時總是遲到,令她等的人,今兒竟然破天荒地提前下了樓,拄著個拐杖,慵懶地倚在門邊,見她來了,眼神頓時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蘇有有沐浴在他詭異的視線裡,感覺就跟沒穿衣服一樣,頓時周身一陣惡寒。她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上衣,以為哪裡透了,發現沒問題後,又抬起臉,乾笑道:“呵呵,沈醫生今兒挺早啊。”
  沈昱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昨兒沒睡好。”她以為他會告訴她,昨晚又夢見她洗澡了麼?!
  可惡的是她滿身白泡泡,他啥也沒看著……
  還有現在這種一看見她,心跳就有點紊亂的感覺,是神馬?!誰來告訴他!!!
  蘇有有聽他說沒睡好,趕緊識相地道:“那我馬上去把車開出來。”說著從他手上拿了鑰匙,便去地下車庫取車。
  沈昱刻意坐在車子後排,這個位置偷窺不容易被發現,蘇有有開著車,一路倒是沒什麼話,只顧糾結明晚要不要去見顧家喬,糾結到五髒六腑都纏在一起了。
  這廂沈昱從後視鏡裡盯著她,也在納悶,自己已經接連兩天做春夢,女主角都是她,每次夢醒他都結結實實地晨豎,這簡直是前所未有的怪事,她明明就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為什麼總是夢見,為什麼在她身邊,他就會氣息紊亂,渾身不自在?
  蘇有有想顧家喬的事想得有些煩躁,瞥了眼左側後視鏡,鏡面反射的視野裡,旁邊車道,有輛破破爛爛的小金龜快速追了上來,右邊後視鏡上還繫了個紅布條,在風中獵獵搖擺。
  蘇有有見來車並未打轉向燈,就沒多想,筆直地朝前開著,那金龜追上她之後,忽然毫無征兆地朝她的車道壓來,蘇有有嚇了一跳,趕緊打了下方向盤,點剎了兩下,才避開了有可能產生的碰撞。
  什麼素質啊,怎麼變道也不打燈?!蘇有有怒從中來,啪啪地摁了兩下大喇叭,以示不滿。沈昱在後排全程目睹了此事,不由彎了嘴角,新手司機和老司機的區別,就在於一個開車很沉默,一個滿口都是傻逼,會不會開車啊?!從蘇有有患有路怒症的反應來看,她開車還是有些時候了。
  前方十字路口,紅燈,變道超車的小金龜減速停了下來,蘇有有停在他們後面,見前車車門打開,走下來兩個男人,穿著工字背心,皮膚黝黑,身材魁梧,他們走到她車的駕駛位前,重重地叩了兩下車窗,衝她比了個出來的手勢,似乎來者不善。
  蘇有有一看就怒了,麻溜兒地推門下車,先發制人:“哎你們老師沒教過你們,變道要打轉向燈麼?你知不知道剛才差點撞上?!”
  其中一個男人啐了一口,怒道:“什麼撞上?!老子技術好得很,不可能!你竟然敢大喇叭吼老子,膽子不小,欠揍啊?!”
  蘇有有沒見過這麼蠻不講理的司機,自己不打轉向燈,差點造成事故,還不讓別人摁兩下喇叭發泄了,更有甚者,還跑來威脅她?
  她氣得叉起腰,朝那兩個壯漢勾了勾手:“來來來,到這兒來。”她走到保時捷前面:“想揍我是吧?那就在這兒揍,我正好裝了車載攝像頭,你們不怕事兒鬧大,就揍吧,最好揍嚴重點,我好告你們故意傷害。”
  兩個大漢沒料到她是這種反應,一時之間面面相覷,沈昱本來心急,怕她被欺負,但拐杖卡在車裡,等他打開後座車門,好不容易挪出來時,蘇有有已經跟個跳蚤一樣,在兩個大漢眼前蹦跶,邊蹦邊指著自己的臉:“打呀打呀,怎麼不打呀?告訴你們,你們的車牌號,長相,我都已經掌握了,你們不要想能逃得掉,等著被全國通緝吧!”
  沈昱見狀,反倒擔心不起來了,臉上浮起玩味的笑,他斜倚在車邊看戲。
  倒是兩個大漢再次面面相覷,看了看蘇有有,看了看保時捷牛逼的車牌號,再看了看剛下車,倚在車門邊的男人,對方正面色陰狠地盯著他們,一言不發,那種病態而又略帶神經質的表情,讓他們在大太陽底下不寒而栗。
  原本就是雄性荷爾蒙作祟,來逞一時口舌之快,沒打算真把事兒鬧大,對方既然開得起百萬跑車,肯定是有些家底,要真動手,只怕到最後吃虧的還是自己。這麼一想,兩人對看一眼,無形中已經達成了共識,金龜車的司機白了蘇有有一眼,罵了句:“你神經病啊!”跟著就回自己車了。
  蘇有有見好就收,衝著他們的背影切了聲,就回了車裡,綠燈亮,繼續開車上路,沈昱在後排揶揄:“我的車什麼時候裝了車載攝像頭,我怎麼不知道呢?”
  蘇有有白他一眼:“你傻啊,我那當然是嚇唬他們的。這年頭,男人仗著有點兒蠻力,就最愛幹這種沒腦子的混賬事兒,你不嚇唬他們,他們還就騎到你頭上來了。”
  沈昱深深地看她一眼:“你倒是吃不了虧。”難為他剛才擔心她那漂亮的小臉蛋被打花,擔心得只要他們敢碰她,他就想把他們手指頭剁下來……
  “那可不是,一個人出門在外,總要學著保護自己。”不然還會有誰來救她?
  沈昱沉默地望著她的側臉,良久後道:“下次再遇到這種事,不要強出頭,我會解決。”
  蘇有有茫然地從後視鏡裡看他一眼,尋思可能是自己今天沒有給他發揮的機會,所以他不樂意了,便佯裝溫順地回答:“知道了。”
  把沈昱送到醫院門口,蘇有有去停車。熄火,拔下鑰匙後,她坐在車裡,想起剛才金龜車撞過來的那一剎那,竟後知後覺地有些害怕。如果她人品再差一點,說不定今天就交代了,而且死狀一定很難看,更有甚者,她死在保時捷裡,搞不好別人誤會她是玩車震玩死的。
  總之,她小小地感受到了生命無常,她的青春只有那麼短,還隨時都有夭折的風險,那為什麼不在有限的時間裡,做自己想做的事呢?這麼一想,她便茅塞頓開,豁然開朗,拿了車鑰匙便往沈昱診室跑。
  陳俊傑又在向沈昱請教病例,見到蘇有有打了個招呼,因為她接送沈昱上下班,兩人見過好幾次面,便互通了姓名,算是認識了。
  蘇有有禮貌地喊了聲:“陳醫生早。”跟著對沈昱:“喂,我有話跟你說。”
  沈昱拿眼角瞥她:“有屁快放。”
  “我晚上有事,要請假,你只有找別人送你回家了。”
  “有事?”沈昱抬起頭來,好奇:“什麼事?”比送他還重要?
  蘇有有肯定不會跟他明講啊:“總之就是有事兒,得請假,你就說你准不准吧?”
  沈昱見她不說,更加好奇了:“到底什麼事兒?你不說我怎麼知道該不該准。”
  “我的私事兒為什麼要告訴你啊?”蘇有有不快道:“再說了,你憑什麼決定我的事該不該請假!”
  沈昱微眯起眼,勾起一個溫和無比的笑容:“你說得對,我沒資格替你決定你該不該請假。我晚上要和哥們兒喝酒,不管你有天大的事兒,也得來送我。”
  “你……!”蘇有有乾瞪著眼,卻不敢跟他嗆聲。
  沈昱不再看她,垂下臉審閱病例,冷道:“聽懂了就給我出去。”
  蘇有有咬了咬牙,一轉身,走了出去,幾步過後,又溜了回來,僥幸地問:“你晚上在哪裡喝酒?”
  沈昱隨意拈來一個酒吧名字:“欲望城市。”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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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再見?

  午休間隙,沈昱開始打電話搬救兵。早上蘇有有向他請假,他鬼迷心竅地編了個借口拒絕,晚上如果他不找個哥們兒出來,那謊言就穿幫了。
  所以這個求救電話,他打給了發小陸川:“哥,晚上出來陪我喝酒吧。”
  那頭生硬地回了個字:“滾。”
  沈昱再接再勵:“我們都多久沒見了,我想你了。”
  那頭聲音無情而又冰冷:“去,死。”
  沈昱沒轍了,只好放低姿態:“哥們兒,算我求你了成嗎?”
  那頭似乎聽出了他的走投無路,沉默片刻:“占用我時間,你最好有個說得過去的理由。”言畢便把電話掛了。
  沈昱知道這就算是陸川答應了,趕緊把地址和時間發到他手機上。
  晚上蘇有有來接他,穿了件雪紡的碎花連衣裙,襯得她肌膚勝雪,腳上小高跟可愛又不失性感,臉上略施粉黛,眼尾墨線微微上翹,平添了幾分明媚動人。
  沈昱看見她時正在喝水,不同於往常的穿著讓他喉嚨一嗆,水差點從鼻孔裡噴出來。好詭異,她怎麼突然打扮成這樣,以前不都穿得簡約麼,難道是腦子抽了?
  故作嫌棄地孥了孥嘴,他眼睛在她身上瞄來瞄去:“你早上不是穿的這身,怎麼換了,還化妝了?”說話間他想起句俗語,女為悅己者容,現在她打扮這麼漂亮,肯定是為了男人,難怪早上要跟他請假,原來是有約會。
  蘇有有不想說自己是為了去見前男友才刻意打扮,這個妝和衣服,就是她穿在身上的堅硬鎧甲,進可攻,退可守,她這樣嶄新的形像,能重新勾起顧家喬的興趣是最好,如果不能,起碼也說明她現在過得不錯。
  “你怎麼這麼囉嗦,我換個衣服難道還要向你交代?”蘇有有走到他跟前,手一伸:“車鑰匙拿來。”
  沈昱盯著她那果凍粉,亮晶晶的雙唇,身體抓心撓肝地癢,夢裡她吻他時,那柔軟綿香的觸感,還頑強地停留在他腦子裡,令他每次看見她都心猿意馬。
  但這個女人,這麼精心打扮自己,卻是為了別的男人,沈昱不悅地勾起嘴角,掏出車鑰匙扔過去:“我晚上會在酒吧待到很晚,你得陪著我,最後送我回家。”
  他以為蘇有有被耽擱約會,肯定要炸毛,沒想到她只是平靜地回答:“知道了。”
  嘿,邪了門兒嘞!

  欲望城市是家鋼管舞酒吧,主T台上十數根銀色鋼管,現在因為時間尚早,惹火撩人的表演還未開始。T台兩側擺滿高腳椅,供客人近距離欣賞熱舞。旁邊有個小舞台,是樂隊演奏的地方。場子周圍一圈是卡座,中間是無座區,方便喝嗨之後群魔亂舞。
  沈昱領著蘇有有在卡座坐了,這一帶的酒吧他都熟得跟自家開的一樣,相識的侍者一見到他,便恭敬送來酒水單和餐單:“沈少,想喝點什麼?”
  沈昱下巴朝蘇有有的方向輕輕一抬,侍者會意,又將單子遞到蘇有有眼前:“小姐,請問要喝點什麼?”
  蘇有有敷衍地擺了擺手:“謝謝,不用。”眼睛在場子裡四處巡梭,自從進入這家酒吧之後,她腦子裡某根弦就繃得死緊,胸腔也提著口氣,喘不出來也咽不下去。可惜看了一圈,也沒瞧見顧家喬的影子。
  沈昱見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便把侍者叫到跟前,點了些小食,給她要了杯鮮榨西瓜汁,自己要了杯馬丁尼,打發侍者走了:“蘇有有,我說你在找啥呢?這兒難道還有你認識的人?”
  蘇有有聞言一驚,她原本的打算是裝作隨意地和顧家喬偶遇,沒想到她表現這麼明顯,連沈昱都發現她在找人,這樣哪裡隨意了?她趕緊地收斂了視線,原本因為緊張而僵硬坐直的身體,也放鬆下來,往卡座的沙發背上一靠,嘿嘿地笑:“沒找啥,就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好奇。”
  沈昱哼笑一聲,沒反駁她的解釋。人的肢體動作比人的嘴巴更誠實,他寧願相信看到的,也不信聽到的,剛才她坐得筆直,伸著脖子四處張望,眉眼間分明是期盼,而不是好奇。
  他確信,她是在找誰。
  蘇有有靠在沙發上,垂著頭,心裡不斷跟自己說,要放鬆要放鬆,一定要營造出一種不經意遇見對方的感覺,就好像重新認識一樣。顧家喬說他只是厭倦了,就如同最美味的蛋糕,也經不起天天吃,頓頓吃,但是隔一段時間,再去吃那個口味,最初的感覺又都會回來。
  想著想著,餘光裡出現一道身影,她有心電感應般地抬起臉,顧家喬拎著貝斯,路過他們的卡座,正好朝她這個方向望來。兩人視線在空中完成對接,蘇有有像被誰掐住脖子,幾乎不能呼吸,大腦也因為缺氧而變成一片雪花白,像壞掉的舊電視。
  顧家喬和她沉默對望,誰也沒先開口。
  沈昱察覺他們兩兩相望的時間,早已超過陌生人應該有的長度,眉心不自覺地蹙起。那男的長得眉清目秀,和蘇有有差不多年紀,兩人只是詭異地互看,卻不打招呼,肯定有什麼蹊蹺。
  男人和女人之間,就那麼檔子事兒,所以沈昱很快下了結論,此人大概就是蘇有有的前男友。
  她之前交往的,就是這種搞音樂的家伙?沈昱不由丟了那個拎貝斯的男人一對白果眼,她的品味也太不靠譜了,怎麼也要選個像自己這樣工作穩定,家境殷實的吧!
  蘇有有囁嚅著嘴唇,那句事先准備好的台詞,怎麼會在這兒遇見你?真是太巧了,卻怎麼都說不出口,到了這種關鍵時刻,她所有的偽裝都不攻自破,只想卑微地問他一句:我們和好,好不好?
  顧家喬安靜了會兒,視線自然地看向她身旁的男人,雖然姿態慵懶,注視自己的視線卻有幾分挑釁,不由心中一凜,他跟她是什麼關系?
  不及細想,身旁走過一個腳步匆匆的侍者,顧家喬這才想起時間緊迫,自己馬上有演出,就朝蘇有有點了個頭,跟著便離開了。
  蘇有有望著他的背影,鬆了口氣,盡管跟他沒有說一句話,但她感覺得到,他並沒有不想見到她。她其實是怕的,怕他見到自己會煩。
  沈昱呷了口酒,狀似隨意地打聽:“前男友?”
  蘇有有嗯了聲,沒再多說。
  沈昱語氣酸起來:“難怪今兒穿這麼漂亮,敢情你一早就知道他會在這兒出現。”
  蘇有有抬起臉,不解沈昱這酸不拉幾的態度是怎麼來的,剛想跟他杠幾句,就見對面走過來一個巨有型的男人,面容深邃,氣場強大,步子不疾不徐,很有沉穩的王者之風。
  沈昱一見到他,立馬站了起來,給蘇有有介紹:“這是我發小,陸川。”然後對陸川道:“這是我……”他覺得再說佣人不合適,就換了個詞:“朋友,蘇有有。”
  朋友?陸川略微挑眉,這小子什麼時候有女性朋友了?再打量一下對面的女孩,看身材不是沈昱中意的類型,就覺得朋友這個身份還是可信:“你好。”他伸出手去,和蘇有有禮節性地交握了下,隨後便入座。
  沈昱挨著陸川坐了,蘇有有坐兩人對面,偏著頭盯著主T台旁邊的舞台,顧家喬的樂隊已經調試好設備,第一首歌唱的是theway,youlooktonight,你今晚的樣子。
  曾經他喜歡清唱這首歌給她聽,一邊唱一邊向她靠近,直到鼻尖貼上鼻尖,她害羞想躲,他會搶先一步,固定住她的後頸,讓她動彈不得,然後就輕輕吻上她。
  現在這首歌,是唱給她聽的嗎?還是給酒吧裡的每一個人?
  蘇有有一邊自作多情,一邊不准自己自作多情。整個晚上,她就盯著那個舞台,沒說過話,顧家喬有時會朝她的方向望過來,有時不會。她想著等他唱完了,就過去找他。
  時間越來越晚,許多晝伏夜出的不明生物,紛紛都躥到這條酒吧街上了,欲望城市裡人漸漸多起來,音樂也從一開始的舒緩,變成了節奏強勁的搖滾,就連衣著暴露的艷舞女郎,也扭著纖腰豐臀上台了,用各種高難度的體位,撩撥著下面的芸芸眾生。
  歌聲魅影中,蘇有有漸漸看不清楚顧家喬了。她在人多吵鬧的地方容易缺氧,樂隊中場休息時,她感到有些頭暈,便起身去外面緩一緩。街上月朗星稀,涼風陣陣,和酒吧裡完全是兩個世界,她揉著太陽穴走出門口,便看見街邊站了一男一女,男的是顧家喬,女的是……姚曉恬?
  姚曉恬是她們級的級花。學校裡有個類似緋聞少女的小團體,男的帥女的靚,姚曉恬和顧家喬便是這個小團體的成員之一,兩人曾經傳過緋聞,但後來顧家喬追了蘇有有,這事兒就無疾而終了。
  蘇有有抱著胳膊,站在酒吧門口,牆體投射的陰影正好把她掩蓋住,她看著那兩個曾經的緋聞男女在說著什麼,跟著姚曉恬一踮腳,就吻上了顧家喬。



第十六章    真相?

  蘇有有的奶奶患了癌症。第一次得到診斷是在普通醫院,那時所有人都不相信這個結果,又把老太太輾轉到市裡最好的醫院。
  專家診斷的結論還是一樣。
  分手和確診癌症相似。第一次,總有人拒絕承認這個事實。真分了嗎?沒有吧,也許冷靜一段時間就好了。真不愛了嗎?一定不是,他/她只是一時鬼迷心竅。
  所以總有人傻傻地等,等一個結束。
  蘇有有不知道她的結束來得這麼快,這麼毫無預兆。顧家喬明明說過,他沒有喜歡上別人,所以她以為他們之間還有可能,但他卻跟姚曉恬接吻了……
  騙子!他一定在和她交往時就劈腿了!卻騙她沒有別人!蘇有有拼命咬著下唇才能忍住即將決堤的眼淚,沒有勇氣上前質疑,她轉身回了欲望城市。
  撥開洶湧的人群,擠進衛生間,她坐在馬桶蓋上壓抑地哭起來,多希望悲傷可以像一坨大便,馬桶上按鈕一摁,唰地就衝走了。
  可是,那是她的初戀啊,她第一次正兒八經地對一個男生動心,誰能想到是這個結果?
  嚶嚶喲喲地哭了半天,包裡手機響了,她拿出來一看,來電人是沈昱,她吸著鼻子接起來:“幹嘛?”
  “你不說一聲地跑哪兒去了?半天不回來。”沈昱幾乎是扯著嗓子在跟她喊話,蘇有有哽咽兩下:“我在上廁所,你不要催我。”
  “你便秘了?”
  “你才便秘!”蘇有有說完就氣憤地把電話掐了。
  這頭沈昱看著突然被掐斷的電話發愣,嘿,這小丫頭膽兒越來越肥了!竟然敢動不動就掛他電話!
  忿忿地把手機扔桌上,他喝了口酒,死丫頭半天不見人,一定是去跟前男友私會了!
  正鬱悶著,他感到陸川正在看他,便扭過頭去,發現他眼神特別怪異。
  這個眼神在沈昱六歲時出現過一次,那時他把一個炮仗插到狗屎裡,炸了自己一身。
  後來他再也沒幹出啥驚天動地的大事兒了,所以陸川也不再用那個眼神看他。
  “你……怎麼這麼盯著我?”沈昱感到莫名的忐忑。
  陸川翹起腿,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她才走多久,你就擔心到打電話找人了?”
  沈昱支支吾吾:“她,她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魚龍混雜,萬一遇上壞人怎麼辦?”
  陸川勾著嘴角,注視他半晌,悠然下了結論:“你喜歡她。”
  沈昱一滯:“我沒有!”
  陸川輕笑:“你知道你今天晚上一直偷瞄人家小姑娘麼?連鋼管舞都沒看。”
  沈昱微怔,移開視線,心虛道:“這破舞我都看八百回了,早沒興趣了。”
  “那剛才有美女搭訕,你怎麼這麼消極?”
  “那女的長忒醜,沒胃口。”
  陸川心念一動,故意道:“我看蘇有有長得倒是挺漂亮,也不像你平時的那些女人,滿身風塵味,不如介紹給我。”
  “啊?”沈昱意外地望向陸川,心裡犯堵:“介紹給你幹嘛啊,你要女人還用得著我介紹?”
  “我跟你多少年的交情了?”陸川挑眉:“這你都不捨得?”
  沈昱心想,還真是不捨得,一想到她要跟別的男人,他這心裡就摧枯拉朽的。
  陸川看他半天不接話,知道他是真不捨得,也就不再逗弄他:“話說回來,你晚上到底找我什麼事?我可是推了應酬出來陪你。”
  “我……”他能說他是對蘇有有撒了謊,然後不得不找人來圓謊的麼?
  等等,好像哪裡不對……他臉色逐漸變得驚詫起來,為了蘇有有,他竟然找兄弟來圓謊?他竟然連鋼管舞都不看了?他竟然拒絕美女搭訕了?他竟然捨不得她了?!!!
  他難道,真的喜歡她……
  陸川看著沈昱的神色由驚恐萬分,變成難以置信,最後慢慢變成接受現實,嘴角忍不住浮起笑意,看來今晚的應酬沒有白推,他這麼精彩的表情,錯過豈不可惜。

  蘇有有被沈昱的電話一吵,悲傷的情緒就被打斷了些,她這才想起,她現在還有任務在身上,待會兒還得送沈昱那個王八蛋回去。
  匡匡的《時有女子》裡寫道: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妥善安放,細心保存。免我驚,免我苦,免我四下流離,免我無枝可依。但那人,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會來。
  蘇有有擦掉眼淚,吸吸鼻子,撐出一個笑容,是的,那人,他永不會來,所以只有工作不會背叛自己。
  推開廁所門,她走出去,在鏡前整理自己,為了吸引顧家喬刻意勾的眼線,被哭花一片,她拿紙巾細細地擦,沒關係的,他只是向前看了,總有一天,自己也能看開。
  從衛生間回酒吧,需要經過一條狹窄細長的過道,迎面走來一個女人,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僵住。姚曉恬?
  蘇有有和姚曉恬的關系,簡單說來,可以總結為:我知道你,你知道我,我知道你知道我,你也知道我知道你,但就是沒說過話。
  姚曉恬看見蘇有有也是一愣,不過她很快就反應過來,眼神直接地盯著蘇有有,意味不明。
  蘇有有這個前女友,在現任女友,即勝利者面前,多少有些矮人一等的自卑感,一定是自己哪裡不好,所以顧家喬才不要她。她匆匆地和姚曉恬眼神交錯,跟著就低下頭,想就這麼裝作不認識地擦身而過。
  哪裡知道,姚曉恬在兩人即將錯身時,往她身前一擋,蘇有有驚詫抬頭,姚曉恬笑盈盈的樣子,有些像Angelababy:“怎麼這麼巧,你也在這兒?是看了家喬的微博,所以刻意來的這裡?”
  蘇有有感到她有些唐突,一時不知道要不要回答,姚曉恬見她反應遲鈍,便伸出手去,糖果色的指甲閃閃發亮,她笑道:“我們正式認識一下吧,我叫姚曉恬。”微頓,她又補充:“家喬的女朋友。”
  蘇有有的心被最後一句刺了下,微弱地笑道:“我們好像沒有認識的必要。”從此他走他的陽關道,她過她的獨木橋,最好永不相見。
  姚曉恬有些受傷地收回僵在半空的手,忐忑道:“你該不會還在喜歡家喬,所以不願意跟我認識吧?”
  蘇有有盯著過道上壁紙的花紋,安靜片刻:“我喜不喜歡顧家喬,跟你沒什麼關係吧,你為什麼要關心這個?”
  姚曉恬抿了下粉嫩的嘴唇,似乎在為難些什麼:“雖然我們之前沒有說過話,但我知道你,你是個好女孩,所以我才不想瞞著你。”
  瞞著她?什麼事瞞著她?蘇有有一時有點懵,她預感姚曉恬即將說出口的話,一定不是什麼你中了五百萬這樣的好消息。
  “你別再喜歡家喬了。”姚曉恬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悲憫:“他不值得。”
  “你什麼意思?”
  “難道你從來就沒有好奇過,家喬為什麼會追你嗎?”
  “……”蘇有有沉默,她不是沒問過顧家喬,但他總是說因為喜歡她才追她,她問為什麼喜歡她,他說喜歡一個人還需要理由嗎?於是這個問題,始終無解。雖然她不是他們圈子的人,但她也沒覺得顧家喬會喜歡她是一件特別不可能的事兒,所以也就沒繼續深究。
  “家喬會追你,是因為一個賭,他們賭他追不到你,因為你人長得漂亮,但是性子好像有點冷,之前那些追你的人,你都沒給過好臉色,所以他們就拿你來打賭了。”姚曉恬視線越過蘇有有肩頭,瞄了眼她身後拄著拐杖,靠在牆邊,看起來有些妖孽的男人,他在那兒有些時候了,起初她沒在意,但現在他似乎看著她,在聽她說話。
  蘇有有以為前男友比自己先往前走已經是第十八層地獄了,沒想到閻王爺還修了地下室,她還沒落到底兒呢。
  “這個賭博的完成條件,就是……”姚曉恬狀似有些難以啟齒:“你和他上一次床。”
  蘇有有刷地抬起頭來,眼淚已經脹滿眼眶:“……”顧家喬和她分手的日子,就是他們去開房後沒幾天,但是,那天他們……
  “他說你在床上像條死魚。”
  “……”蘇有有森森地感到了這個世界的惡意。
  片刻後,她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了下來,嘴角卻笑了。她不是善男信女,沒想過必須等結婚後才發生性行為,她只要在正當她最好的年華,遇見一個愛的人,在她身體最漂亮的時候,和那個人合二為一,這就夠了。
  所以顧家喬暗示她去開房的那天,她幾乎沒怎麼猶豫,快畢業了,校園裡一片霧蒙蒙的離愁,散伙飯上喝了點酒,街燈又是浪漫懷舊的昏黃,簡直是天時地利的條件。
  只是沒想到的是,兩人在床上親親摸摸了一陣,顧家喬卻在脫掉她內衣前停下,有些意興闌珊地說了句還是不做了,跟著就離開了賓館。蘇有有不好意思去問他到底怎麼了,盡管內心忐忑,表面上還是裝作沒事發生,然後沒多久,顧家喬就提了分手。
  所以他追她,只是為了跟人打賭?不想碰她,是因為她在床上像條死魚?蘇有有氣笑了,她擦過姚曉恬身邊,大步流星地朝欲望城市的內場走去。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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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何以解憂?

  擠到舞台前,蘇有有紅著眼,沉默地盯著台上的顧家喬。她不信姚曉恬說的是真的,她得找顧家喬確認。
  顧家喬在台上也看見了台下的蘇有有,以及尾隨而來的姚曉恬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不由讓他心猛地一沉。
  再看向蘇有有,她面無表情,一瞬不瞬地盯著他,這無聲的質問讓他喉頭一緊,指尖忘了幾個旋律,竟然漏音了。
  樂隊其餘成員聽出異狀,都不約而同地朝他看來,他這才回過神,勉強地把這首歌彈完,跳下舞台,幾步走到她跟前。
  嘴唇開闔,卻說不出一個字。
  蘇有有望著那張已經有些陌生的臉,捏著拳頭,指甲掐進掌心。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平靜:“我再問你一次,當時為什麼追我?”
  顧家喬陷入沉默,視線在瞬間心虛閃躲。
  周遭吵得可怕,蘇有有卻覺得世界像冰一樣安靜,安靜到她怎麼都聽不見顧家喬的回答,聽不見她希望的那句:因為我喜歡你。
  她笑著搖頭,下意識往後退了兩下,忽地又怒火中燒,快速地往前邁出一步,揚手給了顧家喬一個響亮的耳光。她本來想配合這個動作,買一送一地再奉送一句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的三字經。
  但她大腦一片空白,書到用時方恨少,中國上下五千年的文化,浩瀚如海的罵街詞彙,她竟然想不出一個,足以表達她此刻的悲憤。
  圍觀人群裡,有好事者將拇指和食指指尖放進口中,吹出個尖銳的口哨,大家像看免費的八點檔連續劇,心情閒適而又舒暢,蘇有有卻待不下去了,轉身要走,顧家喬狗血地拉住了她的手腕,說了句狗血的台詞:“有有,你聽我解釋。”
  蘇有有冷笑:“解釋什麼?你難道不是因為打賭才追的我?”
  “……”
  “你放手!”
  “我不放。”
  “你放手!!!”
  “我不放!”
  蘇有有開始掙扎,顧家喬握得太緊,她怎麼都掙不開,正不知道咋整呢,身後響起個陰惻惻的聲音:“放開她。”
  兩人同時向後望去,蘇有有愣住,沈昱?他怎麼會在這兒?
  顧家喬認出那是剛和她一起坐在卡座的那個男人,下意識地就有了敵意:“你是誰?憑什麼管她的事?”
  沈昱妖孽地笑著,占有性地摟過蘇有有的肩,附在她耳畔說:“寶貝,告訴他,我們是什麼關係。”
  顧家喬詢問地望向蘇有有,蘇有有安靜了會兒,嘴角一勾:“男人和女人之間,還能有什麼關係?”
  說完感到手上的桎梏一鬆,她趁機猛地甩開顧家喬,忿然離去。
  沈昱像一堵銅牆鐵壁,堅實地把守著通往蘇有有的關口,顧家喬欲追而不得,只得和沈昱對峙:“你到底想怎樣?”
  沈昱輕笑,指了指舞台:“我要你帶著你的垃圾,滾!以後你敢再靠近她半步,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生在這個世上。”
  顧家喬在哪兒也沒受過這種威脅,當下有些急眼,往前站了一步,嗆聲:“這酒吧你開的啊?讓我滾就滾?!”
  沈昱勾著嘴角,給旁邊的侍者遞了個眼神,侍者知道他是老板的貴客,趕緊通過耳機傳達了指示,在得到老板的授意後,上前趕人。
  沈昱在確定顧家喬離開之後,這才轉身去找蘇有有。
  酒這個東西,據說有很多傳奇的效果,古往今來留下不少名句,比方說一醉解千愁,比方說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再比方說酒為歡伯,除憂來樂。
  酒這麼好,她這麼痛,自然要喝個過癮。
  沈昱在卡座找到蘇有有時,陸川已不知去向,茶幾上擺了N杯調酒,她沉默地坐著,端起杯子往唇邊送,這哪裡是喝酒,簡直是往喉嚨裡灌。
  沈昱看了心疼,去搶她杯子:“別喝了,你這樣喝法兒,會出事的。”
  蘇有有死死抓著杯子不讓他搶,小臉上滿是倔強,沈昱不想她折磨自己,也不肯鬆手,兩人較上勁了,蘇有有搶不過他,急了,一低頭,一張嘴,吭哧就咬上沈昱手臂,力道不輕,給他疼得倒吸一口冷氣,齜牙咧嘴:“蘇有有!你屬狗的啊?!”
  他嘴上說著不好聽的,手上可沒掙扎,就怕用力過猛,誤傷到她,蘇有有咬了會兒,眼淚就掉下來,吧唧一口把他胳膊吐出來,沈昱這才鬆開杯子,擦了擦手上的口水,再看她臉上那眼淚,覺得明晃晃的刺眼:“哎哎哎,你喝吧喝吧,我陪你喝。”
  蘇有有沒說話,繼續往嘴裡倒酒,沈昱端了個杯子,意思意思地呷兩口,一直擔心地不停瞅她,他沒安慰過失戀的女人,平時調情倒是舌燦蓮花,現在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陸川抽完煙回來,就看見沈昱憂心忡忡地坐在蘇有有身邊,一副欲言又止,不斷嘆氣的模樣,而之前本來是喝果汁的蘇有有面前,已經擺了好多個空酒杯,還有那個小舞台上的樂隊也不見了,沒有現場Live,改放碟了。
  他不在的這一會兒,究竟發生了什麼?
  蘇有有不勝酒力,喝得又急又猛,從喉嚨到胃都火燒火燎的,很快大腦也不工作了,她頭一偏,朝旁倒去,沈昱眼疾手快地扶住她,避免了她和地板來個法式濕吻。
  陸川見狀,會意地朝侍者勾了勾手:“結賬。”
  沈昱扶著蘇有有的腦袋,小心翼翼地讓她靠在自己肩膀,她一動不動,似乎是醉過去了。
  陸川見了故意道:“你腳傷著,怎麼帶她上車,還是我來抱吧。”
  沈昱眼都沒抬,把拐杖扔給陸川:“你給我拿著這個。”說著就站起身,將蘇有有嬌小的身子打橫抱了起來。誰都不許碰她,哪怕是自己兄弟也不行。
  他腳尚未痊癒,每踩一步,腳踝還是有些疼,就這樣一瘸一拐地將蘇有有抱到停車場,陸川考慮到他喝了酒,又是殘疾,不方便開車,主動提出送他們回去。
  沈昱把蘇有有放進路虎後座,跟著自己也坐上去,陸川在前排問:“她住哪?”
  沈昱安靜須臾:“送回我家。”
  把蘇有有平穩地放在自己床上,沈昱去擰了條毛巾替她擦汗。沒想到她酒品還不錯,喝醉就只是安安靜靜地睡,不哭不吵不鬧,看起來像沒有傷痕的樣子。
  撥開她的劉海,他仔細地擦掉那層晶瑩的細汗。她之前說在上廁所,他忍不住就借口也去廁所,實則是去找她,沒想到竟被他聽見她被甩的真相。唉,這麼缺心眼兒的姑娘,怎麼就遇上了那種垃圾?!
  他俯著身子,離她的距離如此之近,他能看清她臉上幼細的絨毛,劉海下是兩道柳葉彎眉,眉色恰如其分,他忍不住拿指尖輕撫,觸感如銀河一般柔滑,睫毛濃密修長,掩蓋著沉睡的雙眼,小巧高挺的鼻梁下,是安靜的雙唇,流淌著誘人的櫻桃紅。
  夢裡她吻他那段記憶,剎那間在腦海裡鮮活起來,他突然感到一股強烈的躁動,讓他像著魔一般地,輕輕吻了下去,果然和夢裡一樣,唇上傳來絲般柔軟的觸感,伴隨著調酒的香甜,讓他有些難以自持。
  慢慢地,有極大耐性地,他含起她的唇瓣,輾轉吮吸,偷吻這麼丟臉的事,他此刻做得簡直不亦樂乎。下一秒,毫無征兆地,蘇有有唰地張開了眼,星球一樣明亮的黑眸直直地盯著他,沈昱察覺,心跳一停,僵了兩秒後,觸電一樣彈開,慌張解釋:“我我我……你嘴巴上有東西……”
  說完他別開臉,拿眼角偷瞄她,蘇有有從床上坐了起來,臉色一下子變得哀怨:“為什麼你不願意碰我?我這麼沒有魅力嗎?”她說著有些泫然欲泣,沈昱這才發現,她的眼睛映著屋頂的吊燈,所以顯得明亮,但她的眼神卻有些空洞,如同失焦一般。
  怎麼回事?她不是在夢遊吧?!沈昱狐疑地望著她,還沒想清楚,蘇有有已經像小動物一樣朝他爬來,酡紅的臉頰讓她看起來可口極了,沈昱坐在床沿,和夢裡一樣動彈不得,眼睜睜地看著她爬到自己跟前,欺身,吻上他。
  小巧靈活的舌尖,調皮地鑽進他的口中,若有似無地摩擦舔舐著他的舌,讓他百爪撓心地癢,尤其是她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地輕掃過他的上齶,竟激起一股電流直衝天靈蓋,讓他身下的小帳篷呼呼地就支棱起來。
  沈昱預感再這樣吻下去事情可能會走向不妙,便抓著她肩膀將她推開了些:“你別玩了,這樣不好。”
  蘇有有像小狗一樣可憐:“你不想要我?”
  沈昱低頭看著自己的沈昱二號,那樣子像不想要她嗎?那分明是想要她一百次的節奏啊!可是她現在好像不清醒……
  蘇有有爬啊爬,爬到沈昱身前,跨坐在他腿上,雙手環住他脖子,扁嘴:“我是不是沒有女人味?所以你不想要我?”
  沈昱見她一副自信被打擊毀了的表情,不忍說不,他抓過她的一只手,往下放在沈昱二號上,聲音已有些黯啞:“摸到了嗎?我有多想跟你做。”




第十八章    雞血

  蘇有有隔著布料,玩弄著那個碩大的玩具,指尖細細描繪它的形狀,咦,怎麼好像又有變大?
  這赤果果的挑逗讓沈昱繃緊牙關,還是不可控制地漏出聲悶哼:“蘇有有,你別玩了,你要想清楚後果!”
  蘇有有置若罔聞,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揉搓起沈昱二號來,布料摩擦帶來的快感讓沈昱的理智逐漸被吞噬,他在崩潰前拉開蘇有有的手,吼道:“你別玩火自焚!”
  蘇有有愣了一下,小嘴一癟,眼底很快泛起晶瑩,沈昱一看就不行了,他從不知道女人的眼淚有這麼大殺傷力,以前不是沒有女人在他面前哭過,可那些鱷魚的眼淚他見了就反胃,哪裡談得上心疼。
  現在不一樣了,蘇有有一難過,他也跟著不好受,就跟心電感應似的,自己根本無法控制。得了,她想做那就由著她,再說自己也不是什麼聖人,喜歡的人在跟前投懷送抱的,他還能硬裝柳下惠?不可能嘛。
  蘇有有沒聽見他再吼她,就跟小媳婦兒似的,壯著膽子去解他的襯衣鈕釦,哪裡知道那顆釦子怎麼都解不開,她越解越著急,急得都快哭了,沈昱無奈地嘆口氣:“你怎麼這麼笨,連顆釦子都不會解。”說著就自己動手把襯衫衣釦全解開了,一副壯士斷腕,消極抵抗的樣子。
  蘇有有滿意地笑了,手指沿著他腹肌的凹陷,從下而上,慢慢地游走,劃過胸膛,來到肩膀,指尖輕輕朝後撥開襯衣領口,手滑進去,沿肩胛骨向下剝著襯衣,沈昱配合地伸開雙手,衣裳便順勢落在床上,跟著她捧起他的臉,細細地與他親吻。
  柔滑的小舌在他口腔中肆意探索,騎坐的姿勢讓沈昱超級順手地就摸上她白嫩的大腿,濕吻了半晌,他戀戀不捨地將她從口中推了出去,美眸裡含著笑意:“我脫了一件,現在輪到你了。”說著便握著她的大腿,細細揉捏了一會兒,才抓起她雪紡裙的下擺往上提。
  裙子離身以後,蘇有有羞澀地雙手護在胸前,低垂著頭,勝雪的肌膚像在沈昱腦子裡丟了顆燃燒彈,燒得他渾身熱血沸騰。嘴角一勾,他拉她雙手:“乖,放手,讓我看看。”
  蘇有有猶豫了會兒,還是由著沈昱拉開她的雙手,身子整個暴露在他眼前,白皙的頸項,修長的鎖骨,純白色的文胸掩著小丘,清純可愛,胸膈下是緊實曲線,肚臍小巧圓潤,再往下是掩在純白色底褲下的平坦小腹,以及神秘的三角地帶。
  明明不是讓男人噴鼻血的尤物身材,沈昱卻感覺自己呼吸變得粗重而沉緩,四肢百骸的血液急速向某一點湧去,他下意識撫摸著她細白的大腿,不斷地來回游走,蘇有有雙手慢慢地攀上他肩膀,和他再度唇舌交纏。
  丁香小舌在他口中翻攪,挑起欲望的狂潮,沈昱手滑過她的臀瓣,向上來到蝴蝶骨,抱著她重心往後一放,兩人便一齊倒在床上。他一邊放任蘇有有吻他,一邊解開了她背後文胸搭扣,然後順勢一個翻滾,將她壓在自己身下,低嘎道:“這回可真是你自找的。”
  摘掉那個礙事的文胸,兩個飽滿的小饅頭便露了出來,上面還點著粉紅色的糖心,他眸色迅速沉了下去,和蘇有有十指相扣,將她的雙手壓制在頭頂兩側,一俯身,便吻上一粒糖心。
  他舌尖輕輕觸上,便感到蘇有有身子往後縮了一下,他嘴角浮起笑意,將糖心卷進嘴裡吮吸舔咬,立刻感到蘇有有握緊了他的雙手,被他膝蓋頂開,置於兩側的雙腿也蜷縮起來,腳趾緊緊地抓住床單。
  他吻著一粒糖心,用手指撥弄著另一粒,還抽空往上看看蘇有有的表情,她似乎有些痛苦地在忍耐,皺著眉,閉著眼,咬緊牙關,只從鼻腔泄出微弱的喘息。
  “有有,別忍著,叫出來。”
  她彷若沒聽見,他便惡意地咬了她一下,果真逼出她一聲嬌喘,他得意地笑:“這才乖嘛。”
  身子經過初期的逗弄,蘇有有胸口已經開始劇烈地起伏,沈昱沿著小饅頭向上,一路種草莓種回去,在細嫩的頸項處停下,他嗅嗅她的耳後,依然是若有似無的香,他一聞再聞。
  順勢含住旁邊的耳垂,蘇有有身子一陣酥麻,下意識躲,沈昱固定住她頭側,讓她躲不得,然後慢條斯理地舔著這個敏感地帶,每舔一次,她握著他的手就會縮緊一次。
  他用著極大的耐性克制自己的欲望,想要好好地愛她,而不是像以前那樣,總是直奔主題,或者讓別人服務他。將她撩撥得渾身戰栗之後,他又吻上她的唇,這次換他在她嘴裡攻城掠地,捲著她的小舌頭,他肆意逗弄,然後不斷加深這個吻,耳朵裡能聽見唇舌糾纏時發出的滋滋水聲。
  手慢慢地沿著她腰部的曲線下移,來到腿根,他隔著底褲,輕輕摩挲她的嬌嫩,片刻後中指微微用力,進入花瓣口,溫柔地按壓著兩側內壁,直到指尖感覺到少許浸潤,才退了出來。
  放過她的唇,他直起身子,指尖滑入底褲邊緣,將這最後一層阻礙緩緩褪了下來。黑森林散發著神秘誘惑的氣息,貓尾般撩撥著他的意識,他直覺將她雙腿掰得更開,忍著身下的脹痛,試探的地伸入一根手指。
  蘇有有手肘下意識夾緊,突如其來的異物感讓她身體本能地推拒他的手指,沈昱察覺,便俯身親吻她,在她耳邊誘哄:“乖,放鬆,等下就舒服了。”
  蘇有有趁勢環住沈昱的脖子,尋覓著他的嘴唇,她喜歡親親,相愛的人親親會有心悸的感覺,像是被誰緊緊握住胃一般。
  上邊兒吻著,她身下就放鬆了些,沈昱的手指順利地擠了進去,緩慢做著擴張。她嘴裡有股調酒的香甜,讓他想一直不停地汲取,如果有可能,幾乎想將她生吞入腹。
  待到手指拿出,牽出晶亮的銀絲,沈昱這才停了下來,解下自己的褲子,沈昱二號早已腫脹得像根德國香腸,上面青筋都清晰可見。
  他穿上小雨傘,扶著自己,對准花瓣入口,沾著花蜜欲往裡衝,卻在進入時猶豫起來。這樣真的好嗎?她喝醉了,又受了情傷,他這樣趁人之危,哪裡是君子所為?
  再說她這酒品也忒差了,失戀喝醉了就想找人上床,以後自己可得給她看緊了,酒精什麼的,絕不能讓她碰!
  蘇有有覺得四周忽然變得好安靜,下意識地扭動了下身體,好死不死地擦過沈昱二號的腦袋,於是沈昱一號理智斷線了,媽的,她簡直就是找死,上就上,反正他很願意對她負責!
  他將自己擠進去時,她從四面八方將他往外推,甬道盡管做了擴張,依舊緊得驚人,他實在是受不住了,掐著她的胯,腰一沉,便挺身刺了進去。
  蘇有有慘叫了聲,沈昱嚇得不敢動,直到她表情稍微緩和一點,他才把自己慢慢抽出,發現二號身體上,竟然有絲絲血跡。
  她,還是處???!!!
  這個認知讓沈昱既意外又驚喜,他真不介意她非處,但自己是她第一個男人,可以完全地擁有她,這讓他無比慶幸,他沒空思考為什麼她還是完璧,只顧掐著她腰用力地衝刺起來。
  快感像海浪一樣,一波接著一波衝上頭頂,蘇有有感覺在某個頂峰時,有絢爛的煙花在眼前爆炸,身子像被拋入雲端,輕飄飄軟綿綿,渾身舒暢。
  沈昱和她一起攀上高峰,狂烈地釋放之後他壓在她身上喘息,愛憐地吻著她的唇,歡愛過後她身子更軟,他意猶未盡地撫摸著她的身體,寬大手掌下每一寸嬌嫩的肌膚,從此以後都必須屬於自己。
  “有有,你是我的了。”他附在她耳畔,柔聲低喃。
  蘇有有迷迷糊糊地嘟囔了聲,抱著沈昱的脖子,像貓一樣地蹭蹭他,蜷進他溫暖厚實的胸膛,滿足地睡去。
  沈昱有上過床必須立馬洗澡的怪癖,他一面需要性,一面覺得髒,多年來他一直保持著這種微妙的平衡,直到在蘇有有身上被打破。
  他喜歡她的味道,空氣裡殘餘的歡愛過後的氣息,讓他感到心安,他甚至軟在她體內不願出來,想就這樣被她溫柔地包覆,兩人腿間都是濕濘一片,他卻一點也不想去清洗,就這樣把她摟在懷裡,看她漸漸陷入安睡的臉。
  將她汗濕的劉海撥到一側,他指尖輕輕在她臉上流連,然後用一種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做我女朋友吧。”
  哦對了,原來傳說中,酒的神奇功效還有一種,叫做酒後亂性,蘇有有第一次酩汀大醉,就讓她的人生從此走上了不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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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替身?

  清晨,沈昱先醒。當醫生歷來早起,生物鐘便固定了。張眼時蘇有有的臉近在咫尺,昨夜激情的紅暈早已退去,安睡的容顏恬靜淡然,幼嫩的羽睫微微扇動,似乎在做夢。
  他不自覺地嘴角上翹,心底有涓涓暖流滑過,原來醒時睜眼,能看見她睡在自己身邊,能證明昨夜不是春夢,是件這麼令人安心和愉悅的事。
  手指撫上她圓潤的肩頭,他緩緩摩挲,忽地有些希望她快點醒來,想看看她對他們之間發生的事會是什麼反應。但她睡那麼香,他不想吵醒她,就安靜地等。
  夢裡,似乎有誰輕淺的鼻息噴在她臉上,暖暖的濕濕的,節奏平穩,蘇有有扭動了下身子,打算繼續睡,腦海裡殘餘的一絲清明將她神智拉回來一些,等等,好像哪裡不對……
  她艱難地張開眼,模糊的視野裡出現一張俊美無雙的臉,眼角眉梢都是張揚的笑意,嘴角抿著一個漂亮的弧度,上身赤裸,曲線猶如雕塑,白被單蓋到人魚線,晨光給他的輪廓籠上一層光暈的效果,看起來美極了。
  此刻,這張臉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沈沈沈沈昱???!!!
  蘇有有腦子裡有顆原子彈爆炸了。所有睡意在頃刻間一掃而空,她驚恐地張大雙眼,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喉嚨想叫,卻發不出聲音。
  沈昱就那麼支起頭笑看她,也不說話,等著她繼續反應。
  晨曦映亮了房間,蘇有有看出已經早上了,她模糊記起昨天的事,登時扭過頭,從床上唰地彈了起來。
  感覺到身上沒穿衣服,她緊緊捂住胸口的被單,呼吸變得急促,腦子一想事就疼。她只記得昨晚喝酒了,然後做了個夢,夢裡和顧家喬做了。但此刻腿間的酸澀告訴她,那不是夢,她的確是和人做了。
  艱難開口,她嗓子不知為何有些嘶啞:“怎麼會是你?”
  怎麼會是他?沈昱琢磨了下她醒來的第一句話,多麼耐人尋味。不是昨晚發生了什麼,或是我怎麼在這兒,而是怎麼會是你。
  從床上支起身子,他已收斂了笑意,湊到她耳邊:“不然你以為是誰?”
  他靠得太近,蘇有有驚慌失措地抱起被單跳下床,再滿臉戒備地轉回身,剛要開口罵,才發現她把被單全捲走了,沈昱赤條條地坐在床上,某個部位正精神抖擻地在朝她致敬。她氣急敗壞地抓起個枕頭砸過去,正好蓋住那個怪獸,咆哮:“你這個爛人!明知道我喝醉了,還占我便宜!”
  “我占你便宜?”沈昱抱著枕頭好笑:“昨天是誰主動爬到我身上的?我說不做又是誰哭來著?”
  蘇有有勉強回憶了下,好像昨天是她主動勾引他的,顧家喬說她像條死魚,她咽不下這口氣:“我我我我根本不是想跟你,我是……”
  “你是什麼?”
  “我認錯人了!”
  沈昱臉立馬黑了下來,認錯人?!敢情昨天他那麼賣力,結果成了那小子的替身?!她腦子裡想著別的男人,身子在跟他做,還玩了一3P?!
  想到這裡,他心中猶如數萬只草泥馬奔騰而過,胸口硬生生憋出一口老血,咬牙切齒地道:“蘇有有,不管你清不清醒,昨天可是你自己賴上我的,你得對我負責。”
  蘇有有一滯:“我負你妹啊,你這個爛人!睡了那麼多女人,我第一次給了你,我還沒要你負責呢!”
  “你要我負責?”沈昱忍住笑,心說太好了,面上卻顯得勉為其難:“哎,雖然你不是我的菜,不過我確實是睡了你,我也應該對你負責的,哦?”
  “負你媽個大頭鬼!難道每個你睡過的女人你都要負責?!”蘇有有一咬牙,抱著斷臂求生的覺悟:“反正我們都是成人了,昨晚是我先勾引你,算是我自找的,這事兒以後就當沒發生過,就這麼翻篇兒,從此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
  沈昱聞言,臉徹底垮了下來。如果說昨晚她認錯人,是因為喝醉,還情有可原,那現在她清醒明白,卻要他當昨晚的事沒發生過,這簡直就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挪動身子,從床上下來,蘇有有被他赤身裸體的模樣嚇得趕緊別開臉,往後退了幾步:“你你你你想幹嘛?!”沈昱一步一步地朝她逼近,蘇有有實在扛不住了,轉身想跑,卻被沈昱拉住手腕一把拽了回來,身子跌進他結實的胸膛,跟著雙手便被他反剪在身後,她驚慌地抬臉,眼前一黑,他溫熱的唇就吻上她的。
  蘇有有腦子嗡一聲,下意識地反抗,後腦卻被他有力的手掌握住,半分退縮不得,雙手被他單掌鎖住,使不上勁,只能由著他撬開她的牙關,長驅直入。
  她試圖拿舌頭將他推出去,可是小小的抵抗反而激起更強勢地掠奪,他用力地吸吮著她柔嫩的舌肉,舌尖在她口中狂亂地掃著,舔過上顎時明顯感到她身子一軟,便惡意地來回舔舐那個敏感點。
  一股一股的酥麻像電流一樣傳遍蘇有有全身,讓她小腹一陣痙攣,在她清醒時,快感顯得格外清晰,她感到自己上氣不接下氣,身子也慢慢失去了力氣,軟在他胸口。
  沈昱吻得失控,身下原本就在晨豎,現在更疼得厲害。他幾乎想撕下裹在她身上的被單,在她清醒時再和她做一回,但他不想強上讓她恨他,便趁著自己還能控制自己,意猶未盡地鬆開了她。
  蘇有有被吻得七葷八素,氣喘吁吁地望著他,腦子短暫缺氧,茫然中,沈昱愛憐地揉了揉她紅腫的唇,勾著嘴角陰惻惻地道:“你記住,昨天上你的是我,不是別人,你想當這事兒沒發生過,也得問問我肯不肯。我現在鄭重告訴你,這事兒咱倆沒完,有種你忘一個給我試試。”蘇有有愣了會兒,眼眶忽然紅了,她狠狠地朝沈昱踢了一腿,大罵一句:“你他媽神經病啊!”跟著就掙開他,四處撿起散落的衣服,匆匆躲進衛生間換。
  洗手台上的鏡子裡,她頸部和胸前都有數個紅點點,像佛祖眉間的痣,紅得觸目驚心。媽的死沈昱,明明說她是連男人都不如的窪地,竟然把她給要了,他是找不到女人上床,才這麼飢不擇食麼?!現在還不准她當這事兒沒發生,他的大男人自尊就那麼強?!
  她對著鏡子深吸口氣,硬是把眼淚逼回去,反正牙齒打落和血吞,都怪自己腦子犯抽,沒事學人家借酒澆愁,落得這個結果也是自作自受,怨不了別人。
  幾下穿好衣服,她偷偷摸摸出去,沈昱不在客廳,她便直接逃了。
  臥室裡沈昱聽見關門聲,仰面倒在床上,重重地嘆了口氣。他第一次有了想對一個女人負責的念頭,想保護她,想她對他撒嬌哭鬧,但那個女人竟然不買他的賬,還口口聲聲要跟他兩不相欠,這可怎麼搞?
  有些煩躁地抓抓頭發,他起身去洗漱,穿戴好准備出門上班時,這才想起昨天是陸川送他回來,自己的車還留在酒吧,便掏出手機電調了輛出租。他想蘇有有暫時不會想見到他,就沒強迫她履行送自己上下班的義務。
  蘇有有這邊也想到了自己得送沈昱上班,不過下一秒她便狠狠地拋棄了這個念頭,那只衣冠禽獸,她再也不想看見他了。身下的不適一直提醒她,她的第一次就這麼稀裡糊塗地送了出去,而且還真沒法讓他負責,就他那樣不靠譜的性子,這不是自己把自己往火坑裡推麼?
  回到住處,她匆匆洗了個戰鬥澡,再換了件高領長袖的衣服,把自己裹得像個養蜂人,死禽獸,種草莓也不會種得低調一點,這麼大熱天的,是要她因為失身所以中暑致死嗎?
  她不敢去細想自己的第一次沒了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麼,她也不想請個病假窩在家裡傷春悲秋,後悔一些改變不了的事,她只能往好的方面去想,至少那時她是真的和顧家喬分手了,所以她誰也沒有對不起。
  到公司以後,單有為在辦公室門口碰見她,很是吃驚:“有有,你怎麼穿這麼多?不嫌熱嗎?”
  蘇有有乾笑兩聲,勉強道:“我……今天有點發燒,怕冷,所以多穿點。”
  單有為做了然狀:“生病了就請假在家休息,別勉強工作,身體要緊。”
  蘇有有繼續乾笑,沒把他說的話當真,她到公司有些時間了,也聽了些流言蜚語,單有為就是只笑面虎,她要是把他的話當真,病了就請假,估計她離喝西北風也就不遠了。
  單有為想起一事兒,抬腕看了看錶:“咦,你今天怎麼這麼早,沒送沈昱上班?”
  蘇有有硬著頭皮扯了個謊:“他說今天不用送。”
  單有為哦了聲,准備推門進辦公室,被蘇有有叫住:“單總,我能跟您商量件事兒嗎?”




第二十章    不幹了?

  單有為擺出一副知心大叔的嘴臉,慈悲地點頭:“進來再說。”
  蘇有有垂著頭,默默地跟在他身後進去,單有為在辦公桌後坐下,先喝了口茶才道:“說吧,什麼事兒?”
  蘇有有小心翼翼地回答:“單總,市一醫院沈醫生那單,能換個人跟嗎?”說完忐忑地打量他的神色。
  “哦?”單有為低頭再喝了口茶,表情沒什麼變化,依舊笑眯眯地問:“你之前不是跟得好好的,為什麼突然不想做了?”
  蘇有有看著自己腳尖,苦著臉:“那個,我覺得我自己能力不夠,跟這單沒有信心,單總您還是換個老資歷的銷售去跟吧。”
  單有為可不是省油的燈,一聽蘇有有這說辭就知道是借口,要是她真覺得自己能力不夠,早怎麼不說,現在才來掉鏈子:“小蘇啊,你要對自己有信心,也要對我有信心,我既然敢把你放到那個位置上,就代表我確定除了你,沒有人可以勝任那份工作。”
  蘇有有一看單有為開始給自己扣大帽子,心裡就叫苦不迭,這台階兒捧得太高,自己下都下不來啊,硬下的話,估計得臉著地了。沒能力這個借口看來不能用,單有為鐵定會像現在這樣不斷洗腦她,逼著她繼續跟單。
  “單總,那個,我剛才沒說實話,其實是我跟沈醫生關係不大好,我們總吵架,所以他也不要我送他上班了。我覺得再這樣下去,這單肯定要砸我手上,您還是換個脾氣好點兒的人去跟他合作吧。”
  單有為笑容漸漸收了起來:“你跟客戶吵架?”
  蘇有有為達目的,只好硬著頭皮承認:“他有的時候太過分,我就稍微回了幾句嘴。”
  “你之前跟我彙報,不是都說的是一切順利嗎?”
  蘇有有苦笑:“我哪敢跟您講實話啊,我這不是怕您怪罪我嗎?”
  單有為不說話了,沉默地注視著蘇有有,似是在思考她話裡的可信度,半晌後他揮了揮手,恢復了波瀾不驚的語氣:“行了,知道了,你先出去吧,這事兒我會看著辦。”
  蘇有有見他像是默許了自己的請求,發自肺腑地舒了口氣,這下終於可以不用再跟沈昱有交集了,昨天那檔子事兒就當是被狗咬了一口,忘記就好,反正以後都不用跟他見面了。

  沈昱早上趕著上班,迫不得已叫了出租,晚上下班就提前叫了家裡的司機來接他。蘇有有這廝一整天都沒冒個泡,大概是還沒做好心理准備見他,他也不好逼太緊,免得她喘不過氣。
  離開醫院前,他接到單有為的電話,對方想請他吃個便飯。要按他之前的脾氣,是絕不會去,但現在他同意了,他和單有為有蘇有有這個交集,飯局中就必定會談到她,他想多聽到一些關於她的事。
  司機小邢開著低調沉穩的黑色大奔給他送到飯店,單有為在門口迎他進去,打著哈哈:“沈醫生,好久不見啊,您這腳好點兒了嗎?”
  沈昱敷衍一笑:“還行吧。”跟著四下張望,裝作不經意地問:“哎,怎麼沒看見你那徒弟,小蘇啊,她不是跟著你學習呢嘛?”
  小蘇?單有為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他分明記得沈昱和蘇有有第一次見面時,非常肉麻地叫她有有,現在怎麼越處越生分了?難道真像蘇有有所說,兩人吵架了,所以導致關係惡化?
  趕緊堆起笑,他解釋道:“有有她今天發燒了,所以我就沒讓她跟,讓她早點回去休息。”
  沈昱心一沉,怎麼發燒了?難道是昨天她喝多了,身體本來就不舒服,自己家裡空調又開得足,他們還光著折騰了半天,所以凍著了?
  沒細想,他脫口而出:“嚴不嚴重?”
  單有為一愣:“還好,就是看起來特沒精神,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著呢。”
  沈昱還想再問,隨即意識到如果再關心她,就超出正常範疇,顯得可疑了,便生硬地轉了話題:“單總今兒怎麼想起請我吃飯了?”
  單有為搓著手,嘿嘿地笑:“是這樣,有有呢,她剛畢業就直接跟您接觸了,跟在我身邊的時間不多,學習機會少,我呢,也有失職的地方,沒有手把手地教她教到位,所以平時她要是有什麼得罪您的地方,還希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看在她年紀小不懂事兒的份上,就不跟她計較了。”
  沈昱聽得一頭霧水,他什麼時候跟她計較了?可不是一直在容忍她嗎?
  “行了,您也別繞彎子了,有什麼話直說吧。”
  單有為這才道:“那什麼,以後可能就不讓她跟您這單了,她太沒經驗,還需要鍛煉鍛煉,才能獨當一面。”
  不讓她跟單?沈昱眉頭唰地就皺了起來,這未免也太巧合,昨天他們剛上了床,今兒她就被撤走了?還是說,是她自己撂挑子不幹的?
  “她是不是跟你說什麼了?”
  單有為試探道:“她說跟您吵架了,說她脾氣不好,不大適合跟您接觸。”
  沈昱臉一下就黑得跟那燒久了的鍋底似的,什麼不大適合跟他接觸?分明是不想跟他接觸,才找了這麼個破破爛爛的借口!好哇蘇有有,竟然敢這樣子躲他,看他不整滅了她!
  微微抿了抿唇,他笑道:“單總,她那是誤會了,雖然她年紀小沒經驗,有時脾氣收不住,但人還是很有潛力,知情識趣,踏實肯幹,我覺得跟她接觸挺好,也習慣了,您要是想換一個人,可能不是很方便。”
  單有為也是察言觀色,一葉知秋的人,雖然沈昱說得客氣,但表達的意思很明白,就是他不想換人。雖然弄不清楚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顯然沈昱並沒有討厭蘇有有,看來這單還是得要她繼續跟。
  “行行,那我明兒就去跟她解釋解釋,她肯定是誤會了,這小姑娘,還是小孩子心性,一有不痛快就想撂挑子。”
  沈昱聞言,這才滿意地嗯了聲,眉間皺起的包子褶兒也舒展開來。陪單有為吃完飯,他沒多待,就吩咐小邢把他送回去。

  蘇有有窩在床上,拿被子把自己包得像個木乃伊,耳朵上戴著又厚又大的糖果色耳機,聽BonJovi。她有些心緒不寧,剛開始聽班得瑞,企圖讓自己平靜下來,但舒緩寧靜的音樂完全無法壓抑她雜亂的思緒,腦子裡總容易想起昨晚和沈昱滾上床的事,所以迫不得已換了搖滾,把思緒震成碎片,才好不去想那些身體交纏的畫面。
  手機扔在床上,滋滋地震動,她拿起來一看,我艸,沈昱?立馬果斷地掐掉了。過一會兒他打來,她再掐,他再打來,她繼續掐,如此較量了十數番,蘇有有終於贏了,不再有電話進來。
  她把手機往床上一扔,神經病,還打來幹嘛?他們之間難道還有可說的?!
  閉上眼繼續聽歌,不知過了多久,在音樂的間隙,她聽見自己單間的簡易木門被敲得咣咣作響,伴隨著舍友小花的叫聲:“有有,有有,不好了,快開門。”
  蘇有有第一個念頭是,著火了?她慌慌張張地扯下耳機,從床上跳下,猛衝過去把門打開:“怎麼了怎麼了,是不是著火了?”
  小花伸出一根手指朝客廳戳了戳,臉上一半興奮一半靦腆:“有有,你有客人找。”
  客人?蘇有有狐疑地探出頭去,那被隔得只剩下一小溜的客廳裡,站著兩個高大的男人,其中一個西裝革履,身板挺直,戴白手套,拎著包東西,不知道是誰,另一個穿白襯衣美得跟仙兒一樣,自然是沈昱。
  他他他跑到這裡來做什麼?!蘇有有被嚇得花容失色,立刻想縮回頭去裝不在家,可惜來不及了,耳邊灌進一個風涼的聲音:“蘇有有,你躲什麼呀?”跟著沈昱就身隨心動,朝她走來。
  蘇有有見自己已經暴露,無處可躲,反倒不怕了,把心一橫,昂著下巴走出去,也不管自己頭發亂蓬蓬的,身上還穿著花睡衣,上面印著憤怒的小鳥裡那些哼哼唧唧,只會被打的豬頭。
  她先聲奪人:“你跑到這兒來做什麼?誰准你來的?!”
  沈昱笑容極為曖昧:“誰讓你不接我電話,我只好找到這兒來了。”說罷還衝她眨了眨眼:“寶貝,我想你了。”
  蘇有有渾身一陣惡寒,起了一圈雞皮疙瘩,旁邊小花露出震驚的表情,左右打量二人,滿臉難以置信,屋裡其餘的住客聽見騷動,也都打開門,在門口看熱鬧。
  沈昱站在眾人視線的中央,泰然自若,甚至甘之如飴,蘇有有卻扛不住被這麼多人盯著看,她皺起眉頭,咬牙,做了個無奈的決定:“你等我會兒,我們出去說。”
  說罷她就轉身回房,披了件薄針織外套,再拿了手機鑰匙,氣勢洶洶地朝大門外走。沈昱嘴角一勾,尾隨她去了,小邢安靜地拎著東西走在最後。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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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回頭草?

  蘇有有在電梯裡摁下一層,跟著便沉默地盯著地面。沈昱站她旁邊,偷偷拿眼角瞥她,她面色有些憔悴,精神不濟,雙手抱在胸前,從肢體語言上講,這屬於防衛的姿勢。
  她果然是,很討厭他?沈昱眸色微黯,電梯裡一片沉默,逼仄的空間似乎聽得見人呼吸的聲音,門上映著兩人並排而模糊的影子,他一直注視著她,她卻始終不曾抬起頭來。
  出了大廳,在樓前的花圃旁,蘇有有終於停下腳步,轉過身問:“你怎麼會知道我住那兒的?”他曾經送過她回家,知道她住哪幢樓不奇怪,可他竟然能找到房間裡來。
  沈昱輕巧地聳肩:“這還不簡單,你們住進來不都是要填暫住信息的麼?我去物管那兒一查就知道了。”
  蘇有有氣憤道:“物管怎麼可以隨便泄露別人隱私!”
  “物管也是人,是人就有人情可講。”
  “……”
  蘇有有無奈,不過糾結這個問題也沒有意義,只好直接切入正題:“你找我做什麼?我不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說的。”就算是她喝醉了勾搭他,他克制一下又不會死,這人真是有便宜就占,人品堪憂啊。
  沈昱也知道上床那事是他有些不厚道,可他被春夢折磨死了,對別的女人又提不起興趣,再加上喜歡的人在面前搔首弄姿,他哪裡把持得住?只想著先吃了再說,反正她也分手了,自己日後把她追到手,讓她做他女朋友不就行了嗎?
  他微動下巴,司機小邢立即會意地上前,把手上那包東西遞了過去,蘇有有狐疑地後退一步:“幹嘛?”
  沈昱輕咳一聲,眼睛看向別處:“聽說你病了,我給你買了點東西。”
  蘇有有沒伸手接,冷著臉道:“就算我病了,也不關你的事。”
  她渾身帶刺的模樣,拒人於千裡之外的語氣,讓沈昱極為不爽,他安靜了會兒,薄唇抿出一道詭異的弧線:“怎麼跟我無關?昨晚要不是我折騰了你那麼久,你又怎麼會病?我可只想給你高∼潮,不想讓你生病,所以這些東西你必須得收下。”
  蘇有有一聽高∼潮兩個字,身上的血液就都往腦門兒上衝,她本來就對自己在他身下那啥了感到不齒,再說這還有外人在,他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地說出這種流氓話?!
  僵了片刻,她失控地跳著腳咆哮:“誰特麼高∼潮了?!你那兒就跟個牙簽似的,鬼才能高∼潮!”
  司機小邢一不小心,臉沒繃住,噗嗤笑了出來,感受到身旁兩道冰冷的視線後,又立馬悻悻地垂下頭,收聲。
  沈昱鐵青著臉,須臾,雙眼危險地眯起:“看來我很有必要在你清醒時重新證明一次,不然你這麼一直誤會下去可就不好了。”
  重新證明?蘇有有片刻後才回過味兒來,啐了一口:“呸!你想得美!上次是我喝醉了不算,以後我要再失身給你,我名字就倒過來寫!”
  “有有蘇?”沈昱挑眉,輕輕笑道:“念起來倒還不錯,我很期待。”跟著就朝司機小邢做了個手勢,小邢上前兩步,將拎的東西硬塞進蘇有有手裡,跟著跑到黑色大奔前,替沈昱拉開車門,一溜煙兒地開跑了。
  蘇有有拎著那包東西,留也不是,扔也不是,她打開袋子看了看,裡面是些物理降溫的冰袋,以及補充維C的大橙子。
  他到底什麼意思?
  隔天上班,單有為向她傳達了沈昱的意思,這單要她繼續跟進。蘇有有感到晴天霹靂之餘,也從單有為嚴肅的臉色中讀出了一種意思,那就是如果她要躲開沈昱這單,就只有不在這裡幹了。
  她左右衡量了下,兩害相權取其輕,比起喝西北風繼續啃老,她寧願硬著頭皮和沈昱過招,反正跟單是一回事,努力去拿到單又是另一回事,她躲不過,難道還不能積極抵抗嗎?
  打定主意,她就跟單有為反省了下自己的幼稚,再表了個決心挽救一下形像,單有為見給她台階她就下了,也沒拿著捏著或是反抗,就沒為難她,讓她繼續努力工作。
  蘇有有陽奉陰違地答應下來。
  不久後沈昱接到單有為的電話,確認了蘇有有將繼續與他接觸,沈昱心中不免有勝券在握之感,他抽空給蘇有有打了個電話,試試她的反應,她竟然接了,沒等他開口就先說道:“你別找我說話成嗎?我有潔癖。”
  “……”沈昱聞言皺眉:“蘇有有,這就是你工作的態度?”
  “不服咬我?”
  沈昱一滯:“我還真是想咬你。”
  “滾。”
  沈昱一僵,換了個話題:“我車還留在欲望城市,你去給我開回來。”
  “又不是我的車,我為什麼要去開?”
  “是因為你我的車才留在那裡的,難道你不該去開回來?”
  “你不是有洋氣的,戴白手套的司機麼?讓他去開不就行了?幹麻非得折磨我啊?”
  “我就愛折磨你,不服咬我?”
  蘇有有嗤笑兩聲:“您做人腦子空不要緊,關鍵是不要進水,有病就趕緊去看獸醫,別來煩我,行不?”
  沈昱一下被說得臉都綠了,她從沒對他這麼狠過:“蘇有有,這單你還想不想要了?”
  “不,想,要。”
  沈昱挑眉:“你這態度,就不怕我在你們單總那兒給你一差評?”
  蘇有有冷笑道:“哎,我說,你丫一個大男人,能不拿單有為壓我嗎?還有,你盡管去給差評,大不了我辭職不幹了。”
  沈昱心一沉,她要是真辭職了,就跟他沒啥關係了,以後他上哪兒找人去。
  還沒等他開口,就又聽見她說:“你也別像上次那樣跑到我住的地方來,告訴你,你敢來我就敢打你!”說完吧唧一聲,把電話掐了。
  沈昱握著被掛斷的手機發愣,誰來告訴他,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他是被完全壓制了麼?真是傷自尊啊!以前那個嘴硬心軟的有有哪裡去了???!!!
  蘇有有掛完電話,喘了口氣。她並不是真不想要那單,她只是嘴上咋呼一下,就跟香港電影裡賭神打撲克牌一樣,一手爛牌還要裝出一副穩贏的姿態,拼的就是一個心理素質,說出來的話是真是假無所謂,對方相信就行。
  她賭沈昱想繼續折磨她好玩,所以絕不會去單有為那裡告狀。
  自那以後,沈昱著實消停了些日子,幾乎淡出了她的生活。蘇有有也不會刻意去想起他,在空閒時她整理了下自己的東西,把顧家喬送她那些小玩意兒,兩人一起看過的電影票根,一起去過的旅游景點門票,等等等等,都裝進一個紙箱,用黃色膠帶封起來,拿到門外扔掉。
  可到最後,她又把這個紙箱撿回來,藏到了自己床底下。
  生活這個bitch筆直地從她身上碾過,還俏皮地倒了個車,讓她知道這世上原來有比分手更慘的事。別人分手好歹還能說,至少曾經愛過,她都不知道她跟顧家喬在一起的這大半年,究竟算個什麼?
  盡管如此,她還是捨不得曾經那麼愛過他的自己。如果那段感情裡還有什麼是真的,一定是她愛過他的心情。
  周末蘇有有抱著被子睡回籠覺,手機響了,她睡眼惺忪地拿過一看,頓時從床上坐了起來。屏幕上顯示著一串號碼,挫骨揚灰她都記得。
  他打來做什麼?
  蘇有有忽然不敢想下去。每個女人看見前男友來電,都會在恍惚間滋生出一個很傻很天真的念頭,他是不是來求復合的?因為分手後不再是朋友,沒有打來的理由。
  她不敢接,也不掛斷,只是拿被子裹住身體,縮在床角,看著屏幕從明到暗,又重新亮起來。
  斷斷續續地有幾十個電話進來,蘇有有跟個碉堡似地坐著,巍然不動,她的身體像一個被重置的機器人,清空的內存上只有一條指令,就是絕對不接顧家喬的電話。
  時間很短,較量很長,但蘇有有還是贏了,擾民的鈴聲終於不再響起,換成了嘟嘟的短信聲。她猶豫了下,慢慢伸出一根手指,把手機勾到腳邊,未讀信息一條。
  她指尖靠近那個信封的圖標,猶豫著要不要點開,但離得太近,手機不知怎麼感應到,自動彈開了信息,上面寫著:有有,我們談一談。我在你樓下等你,不見不散。
  蘇有有安靜了會兒,手指微動,把這條短信刪除。手機關機,後蓋打開,電池卸下來鎖在抽屜裡,然後她該幹麻幹麻。談?談個毛!不見不散?那你就等吧!
  做完雜事,她打開電腦,QQ自動登錄,楊穎見她上線,給她發來消息:那誰找你了嗎?
  蘇有有一愣:怎麼這麼問?
  楊穎打過來一個挖鼻孔的表情:那誰前兩天找過我,問我要你地址,我看他挺誠心的,你不是也想著跟他復合呢嘛,我就把你地址給他了。
  蘇有有無語。顧家喬的真相她沒告訴任何人,說了又能怎麼樣呢?她還不是回不到認識他之前的時間。
  楊穎見她半天沒反應,繼續八:喂喂喂,他到底找你了沒啊?
  蘇有有:找了,他說現在在我家樓下等呢,要跟我不見不散。
  楊穎:我告訴你,你可不能馬上下去,必須得Hold他一段時間,這男人吶,就是欠調∼教,你不給他兩鞭子,他還就欺軟怕硬地騎到你頭上來了,你要抽他兩下,新鮮了,他還覺得爽呢。
  蘇有有看著楊穎給她傳授男人調∼教法則,腦子裡卻已經走神到她之前說那句:他看起來挺誠心的。
  她忽然感到煩躁,打斷了楊穎的滔滔不絕:顧家喬當時追我,是因為他跟朋友打的一個賭。
  楊穎一下子沒聲音了,好半晌才回:不可能吧,誰告訴你的啊?你可別被有心之人騙了啊。
  蘇有有:他自己默認了。
  楊穎:!!!我艸這個下三濫!!!
  跟著又打過來一連串崩潰的表情:啊啊啊我都幹了些啥啊,我竟然把你地址告訴他了,我這不是賣國嘛?!
  蘇有有:算了,你又不知道。等不到我他會走的。
  楊穎:你可千萬別下樓,千萬別心軟啊,中午我給你叫肯德基吧,我對不起你。
  蘇有有:不關你的事,是我沒給你說。
  楊穎:不過他現在到底啥意思啊?想吃回頭草啊?
  蘇有有:大概是吧,他今天打了四十七通電話給我,我沒接。
  楊穎:沒接是對的,不能讓他好過,也太缺德了,怎麼能拿別人的感情來打賭呢?!
  蘇有有:我也沒想到他是這種人。
  楊穎遲疑了會兒,還是決定去捅那個馬蜂窩:那你現在,對他還有感情嗎?
  蘇有有看著這行字,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她說不出現在對顧家喬是什麼感受,但自從知道他在樓下,她整個人都不好了,如坐針氈。
  楊穎見QQ對話框的上方顯示正在輸入,片刻後停止了,然後又是正在輸入,反復幾次之後,蘇有有只寫過來四個字:我不知道。
  楊穎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了,她是看著她談戀愛過來的,知道她對那誰有多好,那誰就像一棵樹,深扎在她心上,不是說拔掉就能拔掉。
  拿起千斤,放下四兩,終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
  她打過去一行字:有有,別去見他。
  蘇有有回:嗯。
  回復完她關掉對話窗口,看了眼右下角的時間,已經快十二點,日頭正毒。
  猶豫片刻,她起身到客廳的窗前,小心翼翼地探頭往下看,顧家喬果真如他所說,在樓下等她,穿了件白色T恤,站在暴曬的陽光下。
  那身影小小的,顯得可悲又可憐。
  蘇有有沉默地盯了他一會兒,握著窗棱的指節有些發白,隨後她便回房,倒頭就睡。身子在床上,心卻已經到了樓下,質問顧家喬為什麼要這樣對她?為什麼不早點跟她坦白一切?為什麼明明沒有得到她,卻散播那樣的謠言?
  為什麼,還要來找她?難道還想再騙她一次?
  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楊穎不想她下樓,給她訂的肯德基外賣送來後,她也沒吃幾口,懨懨地放在一旁。看著小桌上的鬧鐘,秒針滴答滴答地朝前轉著,她感到一種被催促的焦躁和不安。
  甚至在時針超過數字2時,她開始擔心他沒有吃飯,沒有喝水,烈日下站那麼久,會不會突然暴斃身亡,那她豈不是成了主要責任人?她該怎麼向他的父母交代?





第二十二章    道歉?

  沈昱坐在雪白的羊毛地毯上打游戲。心不在焉地撞壞一輛跑車之後,他興致缺缺地扔了手柄,拿過茶幾上的手機。
  翻出蘇有有的號碼,拇指懸在上面,若有所思,片刻後,又把手機放了回去。自從上次她吼了他,他們就再沒聯係過。
  一方面他傷了自尊,他也是有爹媽生養的,被她說成腦子進水外加有病,實在太內傷了,雖然某種程度上,他得承認她說的是事實。
  另一方面,蘇有有為了躲他,竟然不惜考慮離職,這讓他感到擔心,自己是不是把她逼得太緊,才導致她現在反彈如此厲害?
  思來想去,他決定暫時退讓一步,給她喘息的空間,等到她沒那麼反感自己時,再對她下手也不遲——這招就叫做以退為進。
  沈昱笑了笑,為自己的策略感到滿意,再回憶起那天蘇有有酣睡在他臂彎裡,安靜得像個天使,把她搞到手的決心就更加強烈。
  門口忽然傳來意外響動,他探出半個身子一看,頓時不爽到極點:“媽,你怎麼把她帶來了?”
  林秀容回身關門,還沒開口,俞可熙就先聲奪人:“你就那麼討厭看見我啊?!”
  沈昱無奈:“我都說八百回了,我對你沒意思,你就不能換個人糾纏嗎?”
  “不能。”俞可熙一嘟嘴,對身邊的林秀容說:“阿姨,你看他的態度嘛,現在是這樣,上次又不知道從哪兒找了一女的,冒充是他女朋友,太過分了。”
  “我過分?”沈昱嗤笑:“你跟我媽串通好逼我相親,結果我一看,好家伙,來的竟然是你,你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我那不是剛回國,想給你一驚喜嘛,誰叫你老躲著我。”
  沈昱撇嘴:“驚喜?噩耗還差不多。”
  “你……!”俞可熙又氣得說不出話了。她從小就喜歡沈昱,可是他偏偏只拿她當妹妹看,她留學歸來,想見他,但知道單獨約他肯定約不到,才借助了阿姨的力量,設計他相親,其實她只想和他坐下來好好吃頓飯。
  林秀容見狀趕緊打圓場,逮著自己兒子訓:“還不都是你這個不孝子,一天到晚沒個正形,我才把熙熙帶來讓你們處一處。”她一邊說一邊打開鞋櫃,在裡面摸索:“我們跟老俞家也算是世交了,知根知底的,熙熙又這麼喜歡你,你就試著跟她談個戀愛唄,我這還等著抱孫子呢。”
  俞可熙聽見抱孫子三個字,羞澀地垂下頭去,林秀容貓著腰在鞋櫃裡掏一次性拖鞋,眼尖地瞄見裡邊兒有個盒子,就拿出來一看。外面是超級可愛的包裝,裡層透明的玻璃紙下,是一雙褐色的輕松熊拖鞋,明顯是給女孩子穿的。
  “哎呦。”林秀容一下就高興了,拿著那盒子翻來覆去地看,喜道:“小昱,這是給媽媽買的吧?哎呀好可愛,媽媽好喜歡,你爸爸在家都不讓我穿這麼可愛的拖鞋,上次我說要把窗簾換成小黃鴨圖案的,你爸爸也不同意,真是氣死我了。”
  沈昱沒想到自己藏起來的拖鞋竟然能被發現,蹭地一下就從地毯上爬起來,幾個大步跨過去,從他媽手上奪走了那鞋:“這不是給你的。”
  “啊?”林秀容大失所望,狠狠地在他胳膊上掐了一爪:“嚶嚶嚶,你個死孩子,連雙拖鞋都捨不得給媽媽,媽媽每次來還得換一次性拖鞋,媽媽真是白養你這麼大了。”
  沈昱知道他媽那德行,一見著可愛的東西就喪失理智,不能自已,索性白眼一翻:“你又不經常來,我給你弄雙拖鞋放在那兒,不是也髒嗎?你要喜歡這個,回頭我買一雙送你。”
  “嚶嚶嚶。”林秀容繼續哭泣,又掐了他一爪:“你個死孩子,回頭送給媽媽有什麼用,你爸爸又不讓我穿,說是跟家裡不和諧,媽媽只有在你這裡穿穿了,你到底給不給媽媽穿嘛?”
  沈昱把拖鞋往身後一藏:“媽,您別鬧了,這是36碼的鞋,您穿不了。”
  林秀容立馬不哭了,眼一瞪:“誰說我穿不了?我就是36碼的腳。”
  沈昱無語,你明明是38碼的好不好……
  僵持間,俞可熙已經脫下細高跟,換上一次性拖鞋,悶悶不樂地道:“沈昱,你這鞋到底給誰准備的?”
  沈昱不答。
  俞可熙一跺腳:“你還真有人了啊?”
  林秀容這才回過味兒來,詫異:“不可能啊,你不是一直覺得那什麼,生命貴,愛情更貴,什麼為自由故,兩個都可以不要麼?”
  “……”沈昱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說自己已經不那麼認為了,跟蘇有有的事八字還沒一撇,要是現在讓他媽察覺他有浪子回頭的跡像,非逼問對方是誰,然後催著他趕緊生孩子不可,到時萬一沒搞定蘇有有怎麼辦?
  “是啊,我一直都認為自由最重要,現在還這麼認為。這拖鞋吧,咳咳,是超市的贈品。”
  林秀容滿心期待:“所以可以給媽媽囉?”
  沈昱吐出兩個字:“不,行。”
  俞可熙滿心期待:“所以上次那個女的,是冒充的?”
  沈昱遲疑了會兒:“是。不過你也沒希望。”
  俞可熙一皺眉,鼻子聳起來:“死沈昱,我不會放棄的!”
  沈昱無視她,對林秀容道:“媽,您今天突然跑我這兒來,請問您到底幹啥來了?”
  林秀容一愣,這才想起正事兒,然後又撲上去掐他:“嚶嚶嚶,你個死孩子,把腿摔著了也不跟媽媽講,媽媽還想來照顧你,結果你現在連拐棍都不拄了。”
  沈昱邊躲邊想,幸好腿快好了,不然還不得被他媽和俞可熙煩死。
  不過司機小邢那嘴,看來沒能在高壓逼供下守住,他明明交代過兩點死都不能說,一是自己腿受傷,二是跟蘇有有的事。幸好依目前的形勢,第二點應該是保住了,小邢撿回一條命。
  蘇有有在屋裡坐立不安。她自然恨顧家喬,但如果他不回頭找她,她可以徹底地恨,純粹地恨,用盡天下最惡毒的語言來詛咒,可是他現在來了,在她樓下。
  害她連恨都不能恨得肆意。
  夕陽西斜,落日最後一絲餘暉也即將被黑暗吞沒。顧家喬在樓下站了至少八個小時,沒有喝水,沒有吃飯,腿都軟了。蘇有有在樓上同樣備受煎熬,明明就是他做錯了事,為什麼此刻她感覺自己像個壞人?
  她終於忍不住,換了衣服,拿了鑰匙下樓。
  顧家喬看著那抹纖細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深深地鬆了口氣,蘇有有雙手抱在胸前,走到離他兩米開外的地方停下,無法直視他,只好看著別處,冷冰冰地說:“你要談什麼?”
  顧家喬開口,嗓子因為乾渴而顯得黯啞:“我想我欠你一句對不起。”
  蘇有有冷笑:“你可以說,但不代表我會原諒你。”
  “我沒想過憑一句話就讓你放下過去,這對你不公平。”顧家喬說著,站直了身子,瘦削的身形在碎金色的餘暉下,顯得鄭重其事:“有有,對不起,我不該為了跟人打賭,就拿你的感情當賭注。我知道我是個混蛋,所以你盡管恨我,打我,罵我都沒關係,只要你能消氣。”
  他說得流暢,像事先准備,蘇有有緊咬著牙關,昂起下巴:“我不想消氣,我就想一直恨你。憑什麼你做錯了事,就要讓我消氣,然後你就良心得到解脫?”
  顧家喬看著她的神情十分憂慮:“有有,你別這樣折磨自己。”
  他的口吻溫柔愛憐,一如曾經的每句情話,蘇有有差點憋不住眼淚,想暴躁如雷地大跳著喊:老子就要折磨自己,老子就要折磨自己!!!關你屁事!!!
  末了,她只深吸一口氣,將湧到喉嚨的哭意又咽回去:“你歉也道完了,可以走了。”說著轉身要回去。
  “有有。”顧家喬叫住她:“我還有話想跟你說。”
  蘇有有背對著他,沒有說話,也沒繼續朝前走,背影安靜得像石雕。
  顧家喬上前兩步:“我想姚曉恬大概什麼都告訴你了。我們去開房那次,原本是為了完成賭注,但我卻做不下去,我不能再傷害你了,我已經拿走了你的感情,不能連你的身體一起拿走。”
  蘇有有覺得好笑:“所以我應該感謝你的慈悲?感謝你沒有跟我上床,然後到處跟別人說,我在床上像死魚一樣?”
  顧家喬繞到蘇有有身前:“你在說什麼?我什麼時候說你像死魚一樣?”
  蘇有有見顧家喬表情嚴肅,不似玩笑,一時茫然。
  “姚曉恬說的是不是?”顧家喬蹙起眉頭:“她是為了陷害我。那個打賭我自動認輸,也退出了他們的小圈子,我想我跟他們那樣的富二代終究不是一類人。她征服欲太強,一直想逼我跟她交往,我沒答應,所以她為了報復我才……”
  蘇有有望著他,看著那張日漸陌生的臉,分不清誰說的是實話。曾經她那麼無條件地信他,就算站在懸崖邊,只要他說前面是平地,她就敢往下跳。可她現在不敢了……
  這話是誰說的已經不重要了,他是真的拿她打了賭,騙了她的感情,這才是最傷害她的地方:“真話也好,陷害你也好,我都不在乎。請你讓開,我要回去。”
  顧家喬固執地攔在她身前:“有有,你聽我說完。我之所以跟你分手,是因為我需要時間整理自己的感情。和你在一起我很快樂,打賭認輸之後,我原本想裝作沒有這些事,繼續跟你在一起,但我感到對不起你,也弄不清自己的感情,我不知道我是真愛你,還是因為相處久了產生的依戀,所以才想要分開。”
  他語速很快,吐字流暢,熟練得像重復演練了千百遍,蘇有有卻感覺滑稽:“所以你現在腦子突然開了竅,覺得我是真愛,就跑來道歉,打算請我原諒,跟你和好,重新開始?”
  自己的來意被對方赤∼裸地說出來,顧家喬反而不好意思說是,他下意識地去拉蘇有有的手:“我沒要你馬上原諒我,我只想讓你知道我的想法,我不會做任何其他的要求。”
  話音剛落,蘇有有身後就響起一道尖銳的剎車聲,一輛黑色大奔唰地在車道上停了下來。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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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和好?

  顧家喬看見大奔的副駕駛走下來一個男人,赫然就是那天在欲望城市威脅他,並把他樂隊攆走的那個。他找過酒吧老板理論,但老板對其身份諱莫如深。他不知道蘇有有和那個男人怎麼會認識,是什麼關係,但是有權有勢的人沒一個是好東西,他擔心蘇有有被騙。
  盯著那男人的目光一下變得尖銳,顧家喬像只豎起背毛的小獸,就差沒齜牙咧嘴地示威了。
  蘇有有被顧家喬握住手腕,腦子本來懵著,這會兒看見他神色有異,就循著他的視線朝後望去,沈昱臉陰沉得跟暴風雨前夕的天色一樣,正快步朝她走來,牙關也咬得死緊,模樣像要吃人。
  他身後的大奔裡,又鑽出來兩個女人,一個上了年紀,但保養得相當不錯,另一個年輕漂亮,蘇有有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
  她不知道沈昱為什麼出現在這裡,又為什麼要特意下車過來。沒等她理出頭緒,沈昱已然走到她身邊,握住她被顧家喬抓住的那只手腕,陰鷙:“放開她。”
  顧家喬嘴角一勾:“你憑什麼要我放?”
  沈昱冷笑:“憑我是她男人。怎麼,她沒告訴你我們睡過了嗎?”
  顧家喬一怔,難以置信地望向蘇有有,蘇有有和他對視,沒有退避,但目光僵硬,始終沉默,顧家喬終於緩緩地鬆開了手,像是受了極大刺激,扭曲地笑著。
  沈昱才不管這些,見他鬆手,就拖著蘇有有的手腕硬把她往車的方向拽,口氣狂躁:“跟我走!”
  蘇有有手腕被捏得生疼,幾乎讓她產生了要被捏碎的錯覺,她不敢使勁掙扎,只好踉蹌地跟著他:“沈昱,你抓我到底要幹麻?!”
  沈昱一言不發,只拽著她向前。林秀容和俞可熙見他半路拖個女孩兒過來,都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呆呆愣愣地看著兩人。
  沈昱拉開後座車門將她拎了上去,跟著自己也坐進去,林秀容一見有情況,立即也坐進後座,剩下俞可熙一人,只好坐副駕駛。
  司機小邢多聰明伶俐的人吶,一見這陣勢,不用沈昱吩咐,立馬一腳油門就開走了。蘇有有被夾在後座中間,左邊沈昱,右邊是不認識的阿姨,她感到莫名其妙,懵得都來不及再看看顧家喬,車子就已經開遠了。
  請問現在是,神馬狀況?
  肇事者沈昱上車後就沒說過話,始終盯著窗外,他臉色極為恐怖,表情像被熨鬥燙過一般,平整嚴肅,讓本來逼仄的空間裡,每個人都如坐針氈地提著口氣。
  林秀容小心翼翼地打量這個姑娘,哎呀好可愛,不知道跟小昱是什麼關系,剛才她明明在跟另一個男生說話,小昱去把她搶過來,難道他們是……傳說中的三角戀?!
  想到這裡,林秀容忽地滿心歡喜,兒子竟然有喜歡的人?哎呀那離抱孫子不遠了啊。她見沈昱始終不做介紹,便試探地開口:“小姑娘。”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是小昱的媽媽,你是?”
  蘇有有被問到,立馬坐直了身子,畢恭畢敬地點了個頭:“阿姨您好,我叫蘇有有,蘇東坡的蘇,有無的有。我是沈醫生的……”說同事好像也不合適,他們又不在一起工作:“沈醫生是我的客戶。”
  “哦∼∼”林秀容恍然大悟,又問:“你們怎麼認識的?”
  蘇有有一愣:“我們在工作中認識的。”
  “你今年多大?”
  “二十二。”
  “你父母做什麼工作的?”
  咦?蘇有有開始覺得不對了,這怎麼跟查戶口似的,就模糊道:“他們都是普通的上班族。”
  前排俞可熙也聽出不對了,扭過頭對林秀容說:“阿姨,您打聽那麼多幹麻,小昱哥哥有我就夠了,放心,您要孫子的事兒包在我身上。”
  跟著對蘇有有道:“你就是上次在西餐廳冒充他女朋友的人吧?”
  蘇有有這下終於知道為什麼她看起來眼熟了,原來她就是那天仙啊。擠出兩聲乾笑,她道:“呵呵,那是沈醫生要我幫他個忙,我被迫的,我不知道你是要負責生孫子的。”
  俞可熙翻個白眼:“你現在知道就好,我跟小昱哥哥遲早是要結婚的,你可別動什麼歪腦筋。”
  蘇有有連連搖頭:“豈敢豈敢。”
  林秀容知道俞可熙是小孩兒心性,沒把她的話當真,兒子對這個叫蘇有有的女孩明顯跟對別的女人不同,她好奇得緊:“有有啊,我們現在正好要去吃飯,你吃過沒有?跟我們一起去吧?”
  蘇有有正要回答,沈昱就直起身子,冷道:“停車。”
  小邢趕緊剎住,沈昱吩咐:“送我媽她們回去。”跟著就推開車門,把蘇有有拽了下來,林秀容一頭霧水,連忙探頭問:“小昱,怎麼了這是?”
  “媽,您先回去,我不跟你們走了。”沈昱說著,把車門一關,再給了小邢一個眼神,小邢看著他拖著蘇有有的手,心領神會,趕緊把車門都鎖了,讓那倆想跳下車的女人無計可施,跟著就迅速開跑了。
  蘇有有掙開沈昱,揉著手腕:“喂,你到底想幹麻呀?”
  沈昱眉峰蹙起,也不顧兩人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邊就對她大吼:“蘇有有,你他媽腦子裡有屎是不是?那男的什麼樣兒的人啊你還敢去見他?!他騙過你你不知道啊?!”
  蘇有有憤怒地在空中揮舞著小拳頭:“誰他媽腦子裡有屎,誰他媽腦子裡有屎了?!”吼完又覺得不對,煩道:“我見不見他礙著你什麼事兒了?你管得著嘛?”
  沈昱一滯:“我這是哀你不幸,怒你不爭好不好!這種人你怎麼還能去見?你這不是自己找死麼!”
  蘇有有一咬牙:“我哪裡找死了?我只是想讓他趕緊滾!”
  沈昱哼笑:“你可別嘴上說得好聽,心裡還想著他。他要見你,都跟你說啥了?”
  蘇有有白眼一翻:“關你屁事。”
  她不說,沈昱也猜了個大概:“你可別告訴我,你想著跟他復合吧?”
  “復合?您不都號稱是我的男人,跟我睡過了嗎?我這銷路都被你斷了,上哪兒復合去?”蘇有有想,這樣也好,斷了顧家喬的念頭,也省得自己煩躁。
  沈昱臉色稍霽,下巴微昂:“那你還不趕快謝謝我,幫你把人渣擋住。”
  蘇有有瞥了他一眼:“您不來煩我我就謝謝您嘞。”
  沈昱心想,這可不行,自己原本打算給她點空間,沒想到這才多久時間她就想紅杏出牆,看來自己非得給她看牢了不可:“你幹麻老不願意見我?”
  蘇有有反問:“你說呢?”
  沈昱反省了下,鑒於目前她對前男友心思不明朗,自己若是再不讓步,形勢就很難說了,便狠心咬牙道:“行了行了,酒後亂性那事兒,就當沒發生過,就這麼翻篇兒。”
  蘇有有聞言,眼珠子一轉:“那你能保證,不會因為我們上過一次床,你就覺得我好欺負,以後拿訂單要挾我賣身嗎?”
  沈昱臉頓時黑了一半:“我在你眼裡,就是那麼猥瑣的人?”
  “你也不能怪我這麼想啊,當初是誰說我窪地來著的?是誰說對窪地沒興趣的?又是誰趁著窪地喝醉了占了便宜的?我可不想讓你抱著那種什麼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的想法,你如果不把這事兒徹底翻過去,我覺得我們不適合接觸。”
  “……”沈昱硬著脖頸道:“誰想跟你有第二次了?!我上次也喝醉了,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行,那就照你說的,咱把這事兒徹底翻篇,行了吧?”
  蘇有有見自己目的已經達到,還惦念著他手上那單子,就爽快地點了點頭:“行,那咱倆現在就算重新開始了。”
  沈昱滿意地勾起嘴角,揉了揉肚子:“餓了,找個地兒吃飯吧。”
  蘇有有開始往回走:“我沒胃口,你自己去吃吧。”
  沈昱拉她:“喂,你不至於為了個人渣搞成這樣吧?”
  蘇有有停下腳步,狐疑地瞥他一眼:“你幹麻這麼關心我,該不會真對我有啥想法吧?”
  沈昱微怔,下意識地就否認:“誰對你有想法,不過是看在占了你便宜的份上,對你好點。”
  蘇有有聞言,不由鬆了口氣。
  沈昱察覺,咦?她這鬆口氣,是什麼意思?
  沒細想,他繼續勸說:“我不想一個人吃飯,你陪我,就當是為工作。”
  蘇有有猶豫片刻,摸摸自己肚子,好像也有點餓,就點頭同意:“好吧。”說完又想起什麼,面露難色:“還是算了,我回去了。”
  沈昱往她身前一擋:“怎麼了?”
  蘇有有尷尬地舉起手上的鑰匙:“我就只帶了這個,手機和錢包都忘在家裡了。”
  沈昱又好氣又好笑,拉起她手腕就去攔出租:“跟我吃飯難道還用得著你掏錢?”





第二十四章    節操!節操!

  兩人坐上出租,沈昱眼睛在車內四處亂瞟,好半晌才別扭道:“待會兒,想去哪裡吃飯?”
  蘇有有懨懨地倒在椅背,盯著窗外後退的街景,有氣無力:“嗯?我都可以,隨你喜歡吧。”面對顧家喬她明明一滴眼淚都沒掉,可是為什麼有種大哭之後,精疲力盡的虛弱。
  隨他喜歡?沈昱有些犯愁,上次吃素齋,她根本沒吃多少,顯然不喜歡素菜,但他又不喜歡豬肉牛肉之類的,便問:“吃魚怎麼樣?”
  蘇有有稍微回了點神,腦子裡過了下愛吃的魚,忽地有點興奮,扭過頭來:“我們去吃日料好不好?我好久沒吃三文魚了。”顧家喬不喜歡吃生的東西,所以跟他在一起,她從不提去吃日料。
  漸漸地,她也忘記了自己愛吃三文魚。有的時候自己變了,卻連自己都不知道。
  沈昱看著她的臉色如回光返照一般,從剛才死氣沉沉的青色,一下子變得面色紅潤,神采奕奕,不由難掩笑意,敢情他喜歡上一個吃貨?
  清清嗓子,他忍住想把手放到她頭頂揉揉的衝動:“那我帶你去家超好吃的日料。”
  蘇有有光是幻想一下那肥美香醇,入口即化的三文魚,口水就快要流下來了:“一定要是超好吃哦,普通好吃都不行。”
  沈昱好笑地斜了她一眼,唾棄:“趕緊擦擦你的口水吧,都快掉到椅子上了,你這樣出去別說認識我啊,還不夠丟人現眼的。”
  蘇有有下意識地摸摸下巴,把口水咽回去,都沒勁跟他吵,揉著肚子道:“唉,這下是真餓了。”
  沈昱讓師傅開到領館後面的一家日料,蘇有有進店,頓時驚呆了,她原來吃過的日料也就回轉壽司這種級別,還是趁著半價的時候去,那時覺得各種高端大氣上檔次,現在跟這家日料一比,回轉頓時就淪為大排檔了。
  整幢的日式竹樓,樓前流水假山,交錯的竹筒內,有清泉滑過,侍女都身著和服,梳著盤發,踩著木屐,走起來安安靜靜細細碎碎,姿態別提有多溫婉。
  沈昱和蘇有有被領到靠裡的房間,侍女輕輕拉開推拉門,示意他們脫鞋而入,然後跪在門口,仔細優雅地替他們將鞋收好。
  蘇有有看得是心有戚戚焉,連個服務生都這麼敬業,不知道吃一頓要花多少錢,她可還在試用期,拿不到幾個子兒啊……
  但是現在進都進來了,連鞋都脫了,總不能半路落荒而逃,腆著臉再出去吧,也只能硬著頭皮,假模假樣地在矮几前入坐。
  沈昱給她介紹:“這店裡的三文魚都是阿拉斯加空運過來的,魚油含量可不是國內淡水養殖的能相比,你吃了就知道絕對不是普通好吃。”
  蘇有有一聽又是阿拉斯加又是空運的,神色尷尬地舉起爪子擋在嘴邊,跟地下黨接頭似的低聲道:“這兒吃一頓得花不少錢吧?”
  沈昱看她那小心翼翼的樣子,不由好笑:“你以為我會讓你出錢?”
  “不是,你憑什麼請我啊?”蘇有有嘟囔著:“平白無故地請這麼貴,我吃了不安心,還是AA吧,回頭我把錢還你。”俗話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她可不想為了頓吃的就沒了節操。
  沈昱也知道跟她的關係沒到位,她才會吃頓飯都要跟他分得清清楚楚:“怎麼平白無故了,我占了你便宜,請你吃頓好的不是應該的嘛?”為轉移話題,他又加了句:“還是說你覺得我請不起?”
  蘇有有一聽,立即乾笑道:“哎喲瞧您這話說的,您都開保時捷了,哪能連個魚都請不起。”
  沈昱下巴一昂:“這不結了,你安心吃。”
  蘇有有還想再爭,侍女把餐單送上,她隨手一翻,臉一黑,就決定,去他媽的節操,姐不要了。
  沈昱看她臉色就懂了,拿過餐單點餐,蘇有有就安靜地裝喝茶,點完後侍女柔聲細語地說:“今天是我們店主的結婚紀念日,凡到店用餐的情侶,都可以享用免費的甜點兩份。請問需要什麼口味?我們有朗姆巧克力和香草兩種。”
  蘇有有一聽情侶兩個字,就笑著擺手:“哎呀,我們不是……”
  沈昱硬生生打斷她:“我要朗姆巧克力。”
  蘇有有見他無恥冒領,心想反正自己也沒啥節操了,就跟著打哈哈:“那我也要朗姆巧克力。”
  侍女面露難色:“不好意思,朗姆巧克力只剩下一份了。”
  蘇有有下意識看了沈昱一眼,她是女孩子,總不可能讓她退讓吧?
  沈昱手指在桌面輕叩兩下,嘴角一勾:“給她拿香草的。”
  “……”
  侍女也愣了一下,跟著點點頭,收好餐單,倒退著出去了。
  蘇有有下一秒就忘記甜點的不愉快,想著刺身手卷就食欲大增,情緒也跟著嗨起來。
  店內安靜,沒人說話,她感覺有點冷場,加上沈昱請她吃東西,她就產生了一種禮尚往來的心態,便主動承擔起找話題的責任:“哎,就你那保時捷,誰給你選的?”
  沈昱聳肩:“自己選的。”他見蘇有有神情不似贊賞,追問:“怎麼,有意見?”
  蘇有有露出費解的表情:“你怎麼會喜歡保時捷呢?我覺得保時捷,尤其是跑車,特別有種錢多人傻的氣質。”
  這要換了別人這麼說,沈昱早上去大耳刮子抽丫的,不過現在他只哦了聲:“是嗎?那你覺得什麼車好?”
  “嗯……”蘇有有仔細一想:“我喜歡低調一點的,商務型的,例如奔馳,奧迪,還有大眾的幾個系列,都不錯,黑色的最好了,夠沉穩。”
  沈昱靜靜聽著,指尖摩挲著瓷杯的杯口,像是在考慮著什麼。
  蘇有有注意到他擱於杯上的手指,纖長均勻,骨節分明,白皙如玉,這樣的手,如果拿手術刀,肯定飄逸極了,她忍不住好奇:“哎,你幹麻不做外科醫生?”
  “我不喜歡拿刀切別人。”
  “那你為什麼要做醫生?”
  沈昱安靜須臾:“我小時候,外婆因病去世,那個時候就有了做醫生的打算。”
  “你那時多大?”
  “十歲。”
  “哇,這麼小。”好可憐。
  “你呢?怎麼會選擇做醫藥銷售的?”
  蘇有有嘆口氣,屈起手肘支著下巴:“我也沒想到會走到這條路。高考報志願,明明是想做外科醫生,卻陰差陽錯地落到了藥學,這個專業的本科生找個好工作也不容易,幹銷售掙的錢多,所以就幹了這個。”好像很多事情,到最後都不是最初計劃的那樣子。
  “女人掙那麼多錢做什麼?”沈昱身子往前傾了些:“找個能幹的男人不就行了。”比如說,像他這樣的。
  蘇有有鄙視地看了他一眼:“虧你還是喝過洋墨水的,觀念怎麼這麼陳舊迂腐。現在都什麼年代了,憑什麼女人就得靠男人活著?再說了,男人喜歡你時把你當寶給你錢花,不喜歡你時就無情地一腳踢開,這對女人來說多沒保障啊。”
  說罷她喝了口茶:“簡而言之,就像國家說的,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有錢才有話語權,知道不?”
  沈昱看著她傻乎乎在那兒認真的樣子,笑而不語,蘇有有咂咂嘴:“你多讀點兒書吧。”
  “……”沈昱被她噎了一下,順口氣才道:“你是文化人,還動不動就談錢,庸俗。”
  蘇有有擺出一副不服咬我的表情:“我就是俗,大俗即大雅,你怎麼著吧?”
  沈昱看她昂著下巴,鼓著腮幫子有些挑釁的模樣,活脫脫像某種寵物,終於忍不住伸手在她頭頂上輕輕拍了拍。
  咦?神馬狀況?蘇有有茫然地望著他,因為這個曖昧的動作有點懵,接著聽見他笑道:“跟個狗似的。”
  “……你夠了啊。”她揮開他的手,咬牙:“你才跟個狗似的!”
  沈昱把手收回去,只是看著她笑,蘇有有氣呼呼地瞪他一眼,這人真是,怎麼毛手毛腳的。
  侍女恰到好處地送餐進來,打斷了她的注意力,鑲金邊的黑漆盤上,盛滿了大朵大朵的,用三文魚捲成的玫瑰花,還有其他各種手捲,壽司,看得讓人食指大動。
  將盤子,瓷碟擺上桌,侍女就倒退著出去了。
  蘇有有嘗一片三文魚,香醇在口中綻放,一種幸福的滿足頓時就直衝頭頂,感動得想哭:“真的好好吃哦,超肥美,難以形容!”
  沈昱看著她滿足的小樣,心裡也高興,挑著眉說:“好吃吧?也不看看我是誰,以後你想知道哪裡有好吃的,問我就對了。”
  “嗯。”蘇有有又夾一片:“你是地頭蛇嘛,你不清楚誰清楚啊。”
  兩人東拉西扯地聊著,很快就把吃的一掃而光,蘇有有倒是沒想到,能和沈昱像朋友那樣正常地聊天,對他多了解一點,似乎就沒那麼討厭他了。
  侍女送甜品進來的同時,順便遞上兩張淺色卡紙和兩只素色鋼筆,解釋道:“這是我們店主搞的結婚紀念日活動,在卡紙上寫下彼此的五個優點,就可以在前台換取一份免費的禮品。”
  蘇有有猶豫著要不要接,沈昱已經拿了下來,侍女恭敬地說了聲:“請慢用。”就退了出去。
  蘇有有拿起一支鋼筆仔細打量,磨砂的筆身,銀色筆尖,有淡淡墨漬。
  這年頭還有在堅持用鋼筆寫字的人嗎?她都多久時間沒親自寫過字了,更別提還是用鋼筆:“我們真要寫嗎?”
  沈昱聳肩:“有免費禮品拿,幹麻不寫?”
  蘇有有哦了聲,放下鋼筆,拿勺子:“那好吧,先吃了甜品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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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優點?

  吃完甜品,沈昱分她一張卡紙,蘇有有接過來,擰開鋼筆筆帽,下筆時卻犯了愁。沈日立的優點是什麼呢?她仔細回憶和他相遇以來的點滴,才發現這個題目,比高考數學卷子的最後一道大題還要難。
  在沈昱身上,有可以被稱作優點的屬性?她咬著筆帽嘆氣。
  沈昱寫了幾筆,抬眼看她,發現她抓耳撓腮,一臉痛不欲生,好像在做一件特別讓她為難的事,就用筆杆敲了敲杯沿,不悅:“寫個我的優點有這麼難嗎?”
  蘇有有心想,能改成寫缺點嘛?這樣她就下筆如有神了,比如他老使喚她幹活,這是變態,他老損她,這是嘴賤,他趁她喝醉對她下手,這是人品渣,他私生活不檢點,讓女人上合不攏嘴下合不攏腿,這是作風有問題……
  可她現在肚子裡裝著他給買的三文魚,吃人嘴軟啊,實話是不好意思說了,就呵呵兩聲:“這不是只讓寫五條優點,我不得篩選一下?”
  沈昱嘴角略微上翹:“你多寫她們也不會怪你。”他還真是很期待,她會怎麼評價他。
  蘇有有乾笑,低下頭,繼續苦思冥想。嗯,他的臉應該算一個優點吧,雖然長成那樣跟他自身的努力無關,得謝謝他父母,不過他穿衣服還是很有品味。
  在紙上她工整地寫下,優點,冒號,臉,然後就卡住了。能不能胡編亂造啊?
  沈昱跟有心電感應似的,適時補了句:“態度要嚴肅認真,不准蒙混過關,知道不?”
  “知道了。”蘇有有應了聲,側個身子,拿手擋住卡紙,防止他偷看,接著想。
  沈昱有潔癖,如果不使喚她幹活的話,這倒是可以算個講衛生,不像一般男人,總是臭烘烘的,於是她又寫,講衛生。
  嗯,還有什麼呢?她想起晚上他把她從顧家喬這個渣男跟前帶走,算是拯救了她這個差點失足的少女,勉強算個英雄救美?於是她又寫:英雄救美。
  湊夠三點,她感到已經絞盡腦汁了。
  嘆口氣,活動活動脖子,繼續,唔,他請自己吃這麼貴的好吃的,能算個大方吧?嗯嗯,她一邊自我認同地點頭,一邊寫:大方。
  最後一點……她抬眼看了看沈昱,他似乎很認真地在紙上劃拉,那樣子有些熟悉。
  之前接送他上下班,她見到過很多病患慕名前來找他看病。他對女人向來輕浮,護士小美修個劉海他都能看出來,就拿這調戲人家,普通男人有多少能看出女人修了個劉海?
  只有在面對病人時,他像是換了一個人,變得嚴肅理智,一副強大又可以依賴的樣子。
  想到這裡,蘇有有低下頭,一筆一劃地寫下他最後一個優點:業務能力強。
  人是複雜的動物,她總不能因為他缺點多,就否定他的專業素養吧。
  蘇有有停筆時,沈昱也正好合上筆帽,想看她的評價,又心虛地不好意思開口要,就趕緊叫人結賬,跟著去服務台換禮品。
  侍女接過兩人的卡紙,確認之後,面露微笑地拿出禮物,兩條手工串成的貝殼手鏈,一條粗,一條細。將粗的遞給沈昱,細的遞給蘇有有,她再把卡紙交換了下,遞還給他們。
  沈昱拿到蘇有有寫的,立即看起來,她字跡娟秀,倒是和她的性格有些出入,不過對他的評價都特別正面,光是那個臉字,就已經讓他笑彎了桃花眼。原來他在她心裡還是挺不錯的嘛。
  蘇有有也自然地看起沈昱寫的,上面只有一個字:笨,旁邊畫了只巨大的豬頭,腦門上歪歪扭扭地,赫然寫著她的大名。
  “……!”蘇有有不樂意了,自己憋了半天,好不容易硬湊出他五條優點,他竟然只寫了一個字,還是個笨,敢情剛才他那麼認真,原來是在畫這只豬頭!
  也不管有外人看著,她氣憤道:“喂!是你說態度要嚴肅認真,不能蒙混過關的!你這什麼意思?!”
  沈昱美滋滋地把她寫的卡紙收進兜裡,掩嘴偷笑:“我很認真,可是你真的沒什麼優點,除了笨。”
  “你才笨,你全家都笨!”蘇有有情緒激動地揮舞她的雞爪子,這個動作帶動了她裝得滿滿的胃,差點嘔出來。
  沈昱趕緊扶住她:“你至於這麼著急證明你的優點嗎?吃多了還不老實。再說了,你何必吃得跟今天這頓是你人生最後一餐似的。”
  蘇有有撫著胸前,順了口氣才道:“哎,誰知道下次來這兒是什麼時候了,肯定得吃一頓管半年啊。”
  “德行。”
  蘇有有白他一眼,也不跟他計較寫優點的事兒了,反正只是為了得個免費禮品,沒必要那麼認真。
  兩人出了日料店,在街上慢慢走會兒,消消食,蘇有有揉著肚子說:“這頓吃了你的,下次我請你吧。”
  沈昱看她一眼,她解釋道:“我想了想,白吃你的還是不太好,不過我請不起那麼貴的。”一頓還一頓,這樣形式上她就不欠他了吧。
  沈昱得意想笑,又壓制住,裝作很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我不嫌棄。”
  “切。”蘇有有白他一眼,隨口問道:“現在幾點了?”
  沈昱抬腕看了看表:“不到九點。”頓了頓,又問:“想回去了?”
  蘇有有想起顧家喬來,就像有人伸手插進她胸膛,握住心髒那麼難受,她垂著頭沉默,沈昱見狀立馬給她洗腦:“現在還這麼早,你回去也是瞎想,不如我們去打游戲。”她曾經和他打拳擊游戲時踢過他,那時他就知道她是個游戲迷,不然不會那麼較真。
  蘇有有果真糾結起來,考慮再三,她說:“還是算了,今天吃太撐,估計打游戲要吐出來,還是回去了吧。”
  沈昱也不好再說啥,說多就暴露自己了,只能打個車把她送了回去。
  蘇有有到家洗了澡,這才打開鎖住的抽屜,把手機電池拿出來裝上。開機,短信如潮水一樣湧入,她蜷坐在床上,拿毛巾木然地擦著頭發,等到嘟嘟聲停止以後,才把手機拿起來。
  發件人是同一個號碼,她猶豫後點開最近的一條:對不起,我知道錯了,你可以懲罰我,但別放手……
  發送時間,就在剛才。
  蘇有有眼眶一下就紅了。為什麼他不放棄?如果他放棄了,她就可以解脫,毫無牽掛地向前走,不用像現在這樣,感覺沒有結束,還要繼續拉扯。
  護士小美發現了件怪事。以前她換了衣服,或者做了頭發,沈醫生都會對她說:小美,你這樣好漂亮,或者小美,你那樣好迷人。
  雖然這句話他也對別的許多女醫生和護士說,不分樣貌美醜,如同一個平常的問候,但大家聽在耳朵裡,還是非常受用,試問哪個女人不喜歡被美男稱贊呢?
  尤其是在她們打扮的變化,連男朋友和老公都沒有發現,那麼沮喪時,卻被一個高富帥看了出來,那種感覺就像明珠蒙塵,但最終遇上了慧眼識珠之人,那麼欣慰感慨。
  但是現在,沈醫生好像變得木訥了,見到她們只是簡單地點頭,或是說句你好,就連她頭發剪短了這麼大的變化,他都似乎沒有察覺,沒做過任何評價。
  仔細想想,從什麼時候這樣的呢?小美有些記不清,但大抵知道,這一切應該都是從那個女人來了之後才開始的。
  那時她總來醫院接送沈醫生,誰也沒有過像她那樣,跟沈醫生那麼親密的關係,沈醫生雖然看似平易近人,但私下從不跟醫院的女同事出去,每次約他都是說下次,下次又推再下次。
  小美心裡有怨氣,這不快下班了,又看見蘇有有來,自然就沒好臉色。往她身前一擋,她撒謊道:“沈醫生還有病人在看,你不能進去。”
  蘇有有一愣,哦了聲,老實地在外面等。單有為搞了幾張陽澄湖大閘蟹的券,讓她給沈昱送來,她就馬不停蹄,戰戰兢兢地來了。雖說這券的面值不大,但這性質,是不是行賄啊?
  她有些惴惴不安。
  陳俊傑拿著一摞材料過來,看見蘇有有,樂呵呵地跟她打招呼:“你來找沈醫生啊?”他早看出來沈昱對她有點意思,她沒送他上班的那段時間,估計兩人鬧了什麼矛盾,沈昱成天都處於一種暴躁的狀態,他就非常近水樓台地成了他的出氣筒,每天都被罵個狗血淋頭。現在她來,就是兩人和好了?上帝啊,這簡直太美妙了。
  蘇有有看了看小美,點頭:“嗯,不過沈醫生好像還有病人。”
  陳俊傑推開診室門,頭一偏:“沒事兒,你跟我進。”





第二十六章    禮物?

  沈昱察覺有人推門而入,不動聲色地將寫著他優點的那張卡紙掩到病例下,收斂笑容抬起頭來,見是陳俊傑:“有事?”
  陳俊傑笑得一臉孫子樣:“沈醫生你果然未卜先知,我還真是找你有事兒,是這樣的……”他話沒說完,沈昱就看見尾隨他進來的蘇有有,立刻打斷他道:“有有,你怎麼來了?”
  陳俊傑當場石化:“……”尼瑪他還有沒有地位了???
  蘇有有心想,我行賄來了,得保持低調,就伸爪子撓了撓耳後:“那個,讓陳醫生先說吧。”
  沈昱狐疑,她到底什麼事兒?還不能當人面說了。看向陳俊傑,他催促:“你有屁快放。”
  陳俊傑搓著手,一副小心試探的模樣:“那個,我母校要搞個學術研討交流會,想請些專家與會,另外想辦幾場講座,沈醫生,您看?”
  沈昱挑眉,笑:“想請我參加交流會?”
  陳俊傑雞啄米點頭:“是是是。”
  沈昱笑意更深:“還想請我辦講座?”
  陳俊傑笑得跟開了花兒一樣:“是是是,沈醫生您真善解人意。”
  沈昱臉垮了下來:“陳俊傑你腦子裡有屎是不是?你也跟了我好幾個月了,不知道我最討厭這些形式主義的東西?”
  陳俊傑一愣,立馬哭喪著臉:“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我導師囑咐我好幾回了,要我務必請到您,我這才麻著膽子來試一試。沈醫生,您就幫幫忙吧?”說著他朝蘇有有投去一個求救的眼神,讓她也勸勸沈昱。
  蘇有有感到莫名,她理智認為,這是沈昱和陳俊傑之間的事,跟她無關,但問題是,陳俊傑都朝她遞眼神了,就好像是指定了要她幫忙,她抹不開面子,只得幫腔:“沈醫生,您要不然聽陳醫生給您詳細介紹介紹,然後再做決定,說不定是件很有意義的事兒呢。”
  沈昱聽蘇有有這麼說,考慮片刻,就對陳俊傑道:“你繼續。”
  陳俊傑眉開眼笑,立馬捧著材料就上去了,大致地翻給他看,配合簡略的介紹,蘇有有無意聽見一句北X大,忍不住插話道:“陳醫生,你也是北X大的學生?”
  陳俊傑驚愕:“是啊,難道你也是?”
  蘇有有驚喜地點頭:“對,那這麼說起來,你算是我師兄了。”
  陳俊傑是自來熟的個性,當即笑道:“那你就是我的小師妹,哈哈。”
  沈昱一聽這師兄來師妹去,奸~情洋溢的,就渾身不舒服:“你倆有完沒完?又不是認兄妹,有必要那麼激動,跟骨肉重逢似的麼?”
  蘇有有找著校友,產生了兩肋插刀的使命感,替陳俊傑求情:“沈醫生,你就答應去辦講座嘛,給我們學校的莘莘學子傳授你的大智慧,這是多麼有成就感的事兒啊。”順便還可以攢點人品。
  沈昱盯著蘇有有,略微思索,漾出一個笑:“好。”
  陳俊傑沒想到沈昱竟然破天荒地答應了,歡喜得跟範進中舉一樣,響亮地吹了個口哨,哼著小曲扭著小臀,愉悅而抽像地擺動著出了診室。
  沈昱等他關上門,這才看向蘇有有:“說吧,找我什麼事兒?”
  蘇有有深吸口氣,從包裡小心翼翼地摸出陽澄湖大閘蟹的蟹券,拿著這個,就可以免費換大閘蟹吃,據說不算貴重的禮物,但也值個幾千塊,是單有為交代下來的政治任務。
  本來單有為是打算讓她送錶,她都瞅見那包裝了,百達翡麗的,錶價以萬做單位,但他考慮過後,還是拿了蟹券給她。
  蘇有有硬著頭皮把券遞過去,手微微有些抖,一是她從沒幹過這樣行賄的事兒,心虛得很,二是據說沈昱,從不收這些。但單有為說了,不管她用什麼辦法,都要設計沈昱收下,不然暗示她轉正可能就麻煩了。
  “那個,秋天要到了,螃蟹該肥了。”蘇有有吭吭哧哧地說了兩句,詞窮。她本來也不贊成這樣的做法,自然多說不出什麼,但是這個圈子,似乎就是這樣,沒有給她辨別是非黑白,思考人生的空間。
  沈昱盯著她手上那一疊設計豪華的禮券,和她微微顫抖的指尖,沉默。東西自然是單有為叫她送來的,只是自己,收還是不收?
  如果不收,會傷到她,而且她這只被人操縱的傀儡娃娃估計在老板那兒就討不到好。但是如果收,不僅違背了自己的原則,更是打開了一扇大門,放特洛伊木馬進城,今天收了蟹券,明天可能就有幾萬,甚至幾十萬更多的賄賂進來。
  蘇有有見他盯著自己,表情不是厭惡,也沒有笑意,有些高深莫測,她感到捉摸不透,惶惶不安。艱難地咽了下口水,她覺得僵持的時間有點兒長,托著禮券的手就緩緩放下,其實他不收也沒關係的,本來也不是什麼好事兒。
  “你希望我收嗎?”沈昱忽然問。
  蘇有有下意識地抬起頭。站在銷售的立場,她自然是希望他收,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的道理她懂,今天他收了這個,以後他就可能收別的,如果最後能簽下單子,就是雙贏的局面,皆大歡喜。
  但是,雖然對他了解不深,在醫院進出的這段日子,她有種他是個好醫生的印像,如果不收禮物是他的原則,那麼她不希望他破壞這點,以朋友的立場,如果可以的話。
  沈昱見她咬著下唇,半天沒有說話,知道她在為難,有一部分的她,不想讓自己收下這個禮物。
  他忽地笑了,柔聲:“拿過來吧。”
  蘇有有驚異地張大了眼,躊躇片刻,把禮券遞了過去,沈昱接過,下巴微動:“去把車給我開到門口,晚上一起吃飯。”
  “哦。”蘇有有沉浸在他收下禮券的事實中,內心震驚,甚至都沒反應過來他說晚上一起吃飯。她迷迷糊糊地走出診室,去往停車場,說不出是什麼感受,似乎有一點小小的失望。
  走了一會兒,才想起自己忘記了問他拿車鑰匙,又折回去。診室門虛掩著,她輕輕走入,見他座椅背對門口,朝著窗戶,在打電話。
  “單總,你讓蘇有有送來的東西我收下了。”
  “你別誤會,我這是看她的面子,但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以後你別再借她的手給我送禮,我不希望她參與到這些復雜的事情裡來,更不希望她為難。”
  “你也別背地裡去刁難她。如果你要繼續試探我的底線,我想你不會忘記,這家醫院是誰開的吧?你們公司跟其他科室也有業務往來,可不要因小失大。”
  說著他掛斷電話,蘇有有在他椅子轉過來之前,屏住呼吸,從門口退了出去,在走廊上發愣。所以他收下禮券,不是因為他想受賄,而是因為他想保護她?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他真的對她……
  迅速地搖了搖頭,蘇有有摒棄了這個猜測,不可能的,自己根本就不是他喜歡的類型,或許他只是出於幫朋友的目的,就像她不希望他收下禮券一樣。
  吸了口氣,她裝作什麼都沒聽見,再次推門進去,笑呵呵地大聲:“沈醫生,我忘了拿車鑰匙。”
  沈昱一愣,這才想起自己忘記給她,就從桌上拿起鑰匙扔過去,蘇有有在半空接住,一看,咦,怎麼換奔馳了?
  沈昱見她拿著鑰匙疑惑,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尖,解釋:“我那保時捷壞了,所以換了輛車。”
  車也能隨便壞?蘇有有咂了咂舌,不信。她想起上次吃飯,她說過開保時捷代表錢多人傻,他該不會是因為這個所以換了輛車吧?
  隨後又暗罵自己孔雀開屏自作多情,這個世界又不是圍著她轉的,不是什麼事都跟她有關,從她出發。把自己在對方心裡想得過於重要,位置擺得過於高,到時候摔下來可有得瞧。
  沈昱把新車的車牌號報給她,蘇有有記在心裡,怕自己忘記,她一邊朝停車場走一邊嘟囔著重復,竟有些懷念起2B888來,雖然傻逼了點,但是朗朗上口,多好記啊。
  找著那輛奔馳,她把車開到門口,沈昱做完收尾工作,出了門診大樓,坐進車裡,身姿矯健,蘇有有這才反應過來:“不對啊,你腿都好了,為啥還要我當司機?”
  沈昱撇嘴:“我堂堂一個主任醫師,沒有個開車小弟,多沒面子。”
  “靠,你這大爺還當上癮了。”蘇有有發動車子,感覺新車各種好開:“哎,難怪人家都說坐寶馬開奔馳,不是沒有道理的,就是舒服。”
  沈昱好笑地瞥了她一眼:“喜歡開是吧?成,我去你們學校講座時,你就開車送我去。”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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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講座?

  很快到了沈昱去蘇有有學校傳播智慧的日子,他刻意穿了身正兒八經的西裝,蘇有有來接他時看見,咂舌:“你確定沒有搞錯主題?你是去辦醫學講座,不是去T台走秀的。”
  “我這叫尊重主辦方你懂麼?總不能讓我穿背心褲衩去吧。”他才不會告訴她,他是想讓她看見他帥氣的一面。
  蘇有有上下打量,他確實是天生的衣服架子,西裝剪裁和版型都特合他身,讓他顯得愈加高大挺拔,就連她第一眼看見時,心跳也漏了一拍。
  “嗯嗯,你這態度還是很不錯的,待會兒要好好講,知道不?”蘇有有輕車熟路地給他送到學校禮堂,下車時沈昱見她坐著沒動,問:“你不來聽?”
  蘇有有好笑:“我都畢業了,就不用聽了吧,這不是給在校學生講的麼?”
  “哎我說,你怎麼一點兒都不求上進?你這麼笨,就應該多聽聽講座,增長增長智慧。”
  蘇有有齜牙:“你夠了啊,你再說我一句笨試試?小心我揍你啊。”
  沈昱:“……”
  陳俊傑等候在禮堂門口,看見沈昱的車子來了,但人半天沒下來,趕緊小跑過去敲車窗:“沈醫生,您趕緊進去吧,還得做准備呢。”
  沈昱有些悶悶不樂,問蘇有有:“那你不聽講座,要幹啥去?別忘了你還得送我回家。”
  蘇有有聳肩:“我找我閨蜜吃東西去,吃完了再來接你。”
  “……你就知道吃!”沈昱板著臉,推門下車,虧他還囑咐陳俊傑給她留了個前排的座位,真是浪費!
  蘇有有把車子開到禮堂後面的停車坪,跟著給楊穎打電話:“妞,我來學校了,你在哪兒?咱們去後巷吃東西唄。”
  楊穎那邊似乎很吵,蘇有有聽見她聲嘶力竭地說:“我在禮堂呢,去不了,我得聽講座。”
  “……”臥槽,不會這麼巧吧?!“你是那種好學上進的人嘛?別給我豬鼻子插蔥——裝像了,趕快出來陪我吃東西。”
  “吃你妹,老紙今天死也要把這講座聽了,你趕緊進來禮堂找我!”說完楊穎就把電話掐了。
  蘇有有握著手機發了會兒愣,才認命地起身去禮堂找楊穎,一進到裡面,發現是各種人頭攢動,人山人海,人聲鼎沸。
  “……”不至於吧,有這麼多人來聽沈昱的講座?她趕緊掏手機給楊穎打電話,兩人接了半天頭,才在人牆的縫隙中對上眼神。
  蘇有有擠到前面,楊穎苦著臉:“你來學校怎麼也不早說?我要早知道就給你占座了,現在估計都沒位置了。”
  “沒事兒,要沒位置我待會兒就走了。”蘇有有看了看楊穎在的排數:“喲,第四排,你來得可夠早的啊。”
  “那可不是。”楊穎站了起來,抱著僥幸心理四處張望:“你別走啊,我看看還有沒有別的座位。”
  兩人看了一圈,這人滿為患的,哪裡還有空位,蘇有有說:“算了吧,我去外面找個地兒待著。”說著就要走。
  “蘇有有。”
  有人叫她,蘇有有循聲望去,是陳俊傑,他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從講台下朝她走過來:“我還以為你不進來了呢,沈醫生給你留了位置,我帶你過去吧。”
  “哈?”蘇有有茫然中,陳俊傑瞥見她旁邊站了個女孩兒,清清秀秀,眉眼如畫,好像是跟她一起的:“有有,這是你朋友?”
  蘇有有點頭:“嗯,這是我閨蜜,楊穎。”然後對楊穎說:“這是陳俊傑,陳醫生。”
  兩人互相道了個好,陳俊傑說:“那你們跟我來,前面有位置。”
  楊穎喜笑顏開地就拉起蘇有有跟上去了,湊在她耳邊道:“哎,行啊你,還有後門可以走。”
  蘇有有乾笑,這事兒短時間也說不清楚,就沒馬上解釋。
  陳俊傑領著她們到第二排兩個預留的空位坐下,第一排是給領導坐的,蘇有有尋思沈昱給她留了個座位,但楊穎是憑空冒出來的,就問陳俊傑:“怎麼會有兩個空位的?”
  陳俊傑朝楊穎笑笑:“有個位置是我的,不過女士優先。”說著他便退到了禮堂一側的過道。
  楊穎拉了拉蘇有有的手,朝陳俊傑遠遠地望了一眼:“他是誰啊?”
  蘇有有湊到楊穎耳邊,跟她說悄悄話:“他算是這次講座牽頭的人。”
  “那你們怎麼會認識?”
  “我不是做醫藥銷售麼?當然認識一些醫生啦。”
  楊穎點點頭,又問:“奇怪,你今天怎麼會突然跑回學校來了?”跟著又緊張地瞪大眼睛:“你該不會是來見顧家喬的吧?!”
  蘇有有白她一眼:“怎麼可能。”跟著深吸口氣,和楊穎吐露真相:“其實待會兒要講座的那人,就是我跟你說老欺負我那保時捷,我開車送他過來的……”
  楊穎怔了兩秒,屁股幾乎從座位上彈起來,高聲:“他就是那保時捷?!”
  蘇有有趕緊做了個噓的手勢:“你小聲點兒。”
  楊穎壓低了聲音,但眼神依舊亢奮:“你知不知道他現在在我們學校有多火?!”
  蘇有有茫然:“怎麼了?”
  “前幾天他來做交流,有傳言說校方想聘請他當我們學校的名譽教授,關鍵的一點是,少數幾個在當時見過他的人,其中一個把他的照片爆在學校的BBS上了!”楊穎喘了口氣,繼續說,表情如同天雷勾動地火:“你知不知道那帖子熱到神馬程度,剛發出來就迅速被頂了上了首頁第一,刷新了我們學校BBS有史以來的記錄!”
  蘇有有驚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你想啊,他這麼年輕,又這麼能幹,還長著一張美絕人寰的臉,這怎麼能不火!難道你沒發現,來聽講座的大部分都是女生嗎?就是看他來了!”
  蘇有有回頭張望一圈:“你這麼一說,還真是。”
  楊穎拿胳膊推了她一下,壞笑:“你可以啊,竟然能跟這樣的人物認識,人家還特意給你留位置,搞不好......”
  蘇有有覺得好笑:“哪裡搞不好?”
  “他給你留位,這不是擺明了在意你嗎?”楊穎一副算命先生,鐵口直斷的樣子:“之前我就覺得那保時捷老欺負你,應該是對你有意思,現在一看,肯定錯不了。”
  是嗎?蘇有有迷惘:“可是他從來沒說過啊。”
  “一定要什麼事兒都說出來麼?做給你看不也是一種表示?”
  “那萬一我們都會錯意了怎麼辦?你又不是他,你怎麼知道他做這些,是對我有意思?”蘇有有撇嘴:“說出來的話都有可能是假的,更何況他什麼都沒說。你也別瞎猜了,你根本都不認識他,人家是有結婚對像的。”
  “啊?你怎麼知道?”
  “偶然碰到過,那女的好像跟他媽挺熟的樣子,估計人家家裡都挑好了。”
  楊穎嘆口氣:“哎,這年頭怎麼男人都這樣,明明是有主的人了,還在外面沾花惹草。那這樣的情況,你可得跟他保持距離。”
  “沒事兒,反正我對他又沒啥想法,跟他接觸就是為了工作。”蘇有有心虛地不敢說自己喝醉了把人給睡了的事,距離什麼的早沒了。
  兩人再聊了會兒,主持人上台了,跟播報春晚似的說了些激情昂揚的話,再介紹了下沈昱的來頭,頓時台下掌聲雷動,沈昱閃亮登場。
  蘇有有感覺他西裝革履走在台上,脊梁挺直,表情認真,完全沒了平時的輕佻浮躁,看上去真是挺順眼的,像個明星,像個高高在上的人。
  沈昱在台上站定,第一眼,就下意識地朝蘇有有的位置看去,他以為她不會來了,沒想到看見她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裡,正面帶微笑地望著他。
  一下子他心情就燦爛起來,跟打滿了雞血似的開始講課,連投在大螢幕上的資料都不用看,直接口若懸河。
  這個過程中,他時常不受控制地朝蘇有有看過來,視線略微停頓,又很快移開。
  楊穎也發現了,拿根指頭捅了捅蘇有有的腰:“喂,他老看你。”
  “我知道。”
  “我總覺得他喜歡你。”
  “他又沒說。”
  “結婚對像神馬的,在真愛面前都不是問題。”
  “大姐,你想多了,少看點兒言情小說吧。”蘇有有視線從台上移下,嘆了口氣,反正沈昱一天不說破,她就只能裝不知道,僅管現在她已經高度懷疑了。
  禮堂的座位結構類似電影院,人滿為患,不少學生都是站著在聽,蘇有有坐在靠邊的位置,沒留意到身邊忽然多了個人,耳朵裡聽見:“有有,跟我聊一下吧。”她這才抬起臉來,表情僵住。





第二十八章    表白?

  顧家喬站在她身邊,穿著簡單的白襯衣,領口微敞,眼睛下有淡淡的青色,神情有些憔悴,像是多天來沒有睡好。
  蘇有有的心一下子揪起來,面上卻冷硬道:“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
  楊穎一見顧家喬,蹭一下就從座位上跳起來,像護崽的老母雞一樣,指著他鼻子罵:“你怎麼還有臉來?!你瞧瞧你做的那些事兒,是人做得出來的嗎?!有有不好意思罵你,我替她罵,你趕緊給我滾啊,別給臉不要臉!”
  她聲音不算大,依楊穎平時的嗓門兒,這顯然已經是收著說的了,但還是驚動了周圍的人,連前排的幾個領導都微微側目,沈昱站在台上,自然也看見了蘇有有那裡的騷動,語速慢了下來,始終盯著她的方向,眉峰深鎖。
  顧家喬不理會楊穎,視線只集中在蘇有有臉上:“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你跟我談談吧。”末了,頓了頓,他說:“算我求你。”
  蘇有有坐著,視線不知道往哪裡擺,她餘光瞥見周圍不少人朝她看來,令她如芒在背,顧家喬站在她身邊,也是一副她不點頭同意,他就會繼續糾纏的架勢。
  她見識過他的固執,他可以對自己狠到令她心軟。
  沈昱的語速越來越慢,有點想不起自己接下來要說什麼,由於他長時間注視一個方向,以至越來越多的人感到異常,蘇有有甚至聽見有人窸窸窣窣:“沈老師這是怎麼了?”
  蘇有有坐不住了,蹭地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沈昱的聲音也在同一時間戛然而止。
  她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他一眼,他手上握著話筒,沉默地注視著她,連講座都不講了。第二排的距離,看不清他細微的表情變化,只能看出他是不高興的。
  靜止的對視中,兩人之間張起無形的氣場,她心上像突然壓了一塊大石。硬生生別開眼,蘇有有對顧家喬道:“我們出去說。”
  楊穎作勢要跟上,被她喝止:“你不准來!”說著就跟顧家喬兩人擠在人群裡出去,直到大門關上,她都沒聽見沈昱的聲音,她忽地感到難過。
  沈醫生,不要受她影響,不要喜歡她,不然她會不知道該怎麼辦。
  和顧家喬在禮堂門口站定,蘇有有面無表情:“你要說什麼?”會在這裡遇見他,她並不太驚詫,因為他是研究生,完全有權利來聽講座。
  顧家喬神情有些怯,小心翼翼地試探:“我,發給你的短信,你看了嗎?”他試圖給她打過電話,但一直占線,應該是被拉黑了。
  蘇有有雙手抄在胸前:“沒有。”她把他加入了黑名單,來電拒接,但信息存在手機的信箱裡,她其實每一條都有看,那些曾經說過的情話,幻想過的未來生活,每一條都擊中她靈魂深處。
  她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原諒他。
  顧家喬囁嚅著嘴唇,不知道說什麼好,他明明在腦海裡重復過很多次要對她說的話,可是一看見她冷淡的表情,他就說不出口。
  會來聽這個講座,是在BBS上看見主講人就是上次把她從他跟前帶走那個,所以他抱著也許能見到她的心態來了,但真見到她,見到她跟那個叫沈昱的家伙一起出現,他感覺就更加復雜。
  手指掐進掌心,他勉強問出口:“有有,你能不能看著我的眼睛回答,你跟那個沈昱在一起,是因為你喜歡他?”
  蘇有有望著顧家喬墨玉一樣的眸子,沉默,她想說是,以此來斷了他的念想,但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說出口。
  就這麼短暫的空白,顧家喬憑著對她的了解,已然明白,她並不喜歡那個人,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兩個人有了那層關係,但重點是,她不喜歡那個人。
  從兜裡掏出個小盒子,他緩緩遞過去:“我知道遲了點,但祝你生日快樂。禮物早就買好了,只是沒有合適的機會給你。”
  蘇有有遲疑了會兒,搖頭:“不用了,我不想收。”
  顧家喬自顧自地打開盒蓋,拎出條細細的鏈子,蘇有有看了一眼,僵住了,曾經她和顧家喬兩人去百貨商場逛街,一時玩心起了,就跑去珠寶店假裝新婚夫婦要看婚戒,那個時候她相中了一條鉑金手鏈,要幾千塊,買不起,但念念不忘。
  “我用打工的錢給你買的,沒花父母一分。”顧家喬說著,拉起蘇有有的手腕,要把鏈子給她戴上。
  蘇有有怔忡著,忘記了反應,顧家喬雖然是本地人,但跟其他本地人比,他的家庭並不算富裕,所以他生活還算節儉,不怎麼亂花錢,可是卻舍得花幾千塊給她買鏈子……
  忽然禮堂大門砰的一聲,撞出來個子彈一樣的人,神情恐怖,渾身捲著戾氣,大步朝蘇有有走來。
  身後還跟著滿臉焦急的陳俊傑,以及憂心忡忡的楊穎。
  蘇有有懵了,什麼情況?他不是應該在講座嗎?
  沈昱一看顧家喬拉著蘇有有,兩個眼睛就要冒出血來,他跨上一步,握住蘇有有的手腕用力往自己方向一扯,厲聲警告:“離我的女人遠一點!”
  那條鏈子一端握在顧家喬手上,一端搭在蘇有有腕子上,被沈昱這麼一抓一扯,斷成兩截。
  顧家喬和蘇有有都愣了,蘇有有尷尬得不知道說什麼好,顧家喬卻慢慢露出一個嘲諷的笑:“你的女人?”他彎腰從地上拾起斷掉的那截鏈子:“你也太一廂情願了,你問過人家喜歡你嗎?”
  沈昱一滯,往蘇有有身前一擋:“這是我們之間的事,不勞你操心!”
  顧家喬盯著沈昱,嘴角勾笑,眼神卻有些狠勁:“我知道你們這些富二代,玩弄女人就和換件衣服一樣簡單,私下裡還要攀比,誰玩過的女人多。”跟著看向蘇有有:“有有,你別被他騙了,他也許是圖一時新鮮,但你跟他不會有結果的,這個社會還和以前一樣,講究門當戶對,你別傻傻的把自己賠進去。”
  蘇有有充耳未聞,只是盯著他手中斷掉的鏈子,半晌後道:“你走吧,拿去店裡問一問,說不定可以修好。”
  顧家喬握著鏈子的手緊了緊,沒再說什麼。他知道繼續待下去,有外人來攪局,他也討不到任何好,便轉身走了:“我會再聯係你。”
  蘇有有目送他蕭索的背影離開,沈昱卻扳過她身子,眼神探究:“你不會告訴我,你還想著他吧?”
  蘇有有掰開他的手:“這不關你的事。”
  “怎麼不關我的事?其實我對你……”
  蘇有有意識到他想說什麼,驚慌得幾乎是立刻打斷了他,虛張聲勢:“你不是應該在講座嗎?!怎麼跑到外面來了?!”跟著又對陳俊傑道:“你怎麼也不攔著他,就由著他任性?!”
  沈昱被她打斷,好不容易要說的話,現在也說不出口了,陳俊傑一臉委屈地走上來:“我哪兒攔得住,他只丟下一句中場休息,就跳下講台出來了,我根本都沒反應過來。”
  禮堂門口漸漸湧出一些好奇的學生,他們看見沈昱出來,心癢難耐地趕來圍觀,蘇有有見了,忙推沈昱:“你趕快進去講課,還有學生等著呢。”
  沈昱沉默了會兒,突然拽起她腕子,當著所有人的面把她拉回禮堂,從門口到講台的過道,兩人就這樣拽著走,被無數人夾道圍觀,全場安靜得只能聽見抽氣聲。
  蘇有有向來不喜歡出風頭,眼下被眾人矚目,不知道會被人如何猜測同沈昱的關系,尷尬得始終垂著臉,手腕被他握得死緊,根本掙不開。
  她想以後一定不能再威脅要揍他,男人和女人的力量,真的是天壤之別。
  把蘇有有摁回之前的座位,沈昱冷著臉交待:“你就在這兒坐著等我,哪兒也不准去。”說著朝尾隨而來的陳俊傑道:“看著她。”之後便上了講台。
  拿起話筒,他略作解釋:“不好意思,剛才去處理了點私事,讓大家見笑了,下面我們繼續。”
  蘇有有在台下,聽他這麼一說,頭垂得更低了,她什麼時候成了他的私事了?她什麼時候同意過???
  楊穎也跟著回來了,在蘇有有身邊坐下,摟了摟她的肩膀,輕聲問:“你還好吧?”
  蘇有有愣了半天,咬著下唇搖頭。她不知道該怎麼整理對顧家喬的感情,本來就是剪不斷理還亂,現在又多了個沈昱,躍躍欲試地要對她表白,可是表白之後呢?她要怎麼辦?
  最幸福的事,莫過於喜歡的人對自己表白,但是被不喜歡的人表白,就成了一種負擔,尤其是像沈昱這樣,身份是她的客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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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秘密?

  講座結束後,人群魚貫而出,有膽大的女學生圍上去,向沈昱請教問題,楊穎瞥一眼:“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說著推蘇有有一把:“哎,你就不介意?”
  蘇有有朝沈昱的方向望去,果然他被一眾女生簇擁著,像明星粉絲見面會,她垂眸,微笑:“我有什麼好介意?”比起這個,她更擔心待會兒怎麼面對他。在顧家喬面前,他已經表現得夠明顯,她生怕自己以後行為不當,給他錯誤的訊號。
  沈昱勉強回答了幾個問題,實在扛不住這些女生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接近,便借口說有急事,破開人群朝蘇有有坐的位置走去。
  蘇有有見他過來,立即起身,視線不自然地落在他身上:“要回去了嗎?”
  沈昱脫下西裝外套,扔給她:“我肚子餓了,帶我去吃飯。”說著解開襯衫領口的鈕釦,視線別扭地落在禮堂大門。雖然之前他脫口欲出的表白被她打斷,但他確信她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所以眼下跟她相處,反而變得尷尬起來。
  楊穎見蘇有有抱著西裝外套,反應有點遲鈍,就著急道:“有有,之前你不是說要我陪你去後巷吃東西的嗎?咱們現在一起去唄。”
  陳俊傑從旁邊湊了上來:“我也跟你們去。”
  沈昱聞言,眉頭蹙起,他追女人,這小子跑來攪什麼局,便故意道:“你不是還有事嗎?”
  陳俊傑假裝沒看見沈昱暗藏鋒芒的眼神,抬頭望天:“啊?是嗎?哪有?我閒得很。”
  沈昱瞪著他,還想再說,蘇有有把他的西裝外套疊好,搭在腕子上:“大家一起去吧,人多熱鬧點。”說著簡單地給三人做了下介紹。
  沈昱對楊穎倒是歡迎,搏得她閨蜜的好印像,對他成功地攻克蘇有有這個碉堡可謂有戰略層面的意義,他唯一不爽就是陳俊傑跟著去,不過蘇有有都發話了,他也不好再說什麼。
  四人一起朝禮堂外走,後巷是學校北門對面的一條小巷子,窄且長,車開不進去,只能步行或者騎自行車。巷子裡集中了各種便宜好吃的食物,例如麻辣燙,燒烤,涼面涼皮,鐵板豆腐,拌土豆條……
  沈昱走到巷子口時,腳步就不由停住,眉間皺起一個川字。黑漆漆的路面上,亂七八糟地丟著啃剩的竹簽,用過的一次性筷子,沾滿油漬的衛生紙……巷子本來就窄,小販還在路上擺起小桌,讓這破破爛爛的小巷顯得更加破敗不堪。
  楊穎和陳俊傑走在前面,蘇有有察覺到沈昱落後了,回頭張望,見他盯著地面,臉色跟吞了蟑螂似的,青得要吐出來,這才想起他有潔癖。
  “要不你先回去吧,自己找個地兒吃飯,我估計這裡的東西你都吃不慣。”
  “你讀書的時候喜歡在這裡吃?”
  蘇有有點頭:“很多學生都喜歡這裡,便宜。”
  沈昱一咬牙,大步走了進去,腳每踩一下地,頭皮就一陣發麻。蘇有有在原地頓了頓,抬腳跟了上去。
  商量要吃什麼,兩個男人都說讓女人決定,蘇有有和楊穎討論了會兒,帶他們去了家燒烤店。
  沈昱盯著那簡陋的小木桌和圓凳,皺眉,咬了咬牙,從兜裡掏出紙巾擦起來。楊穎見了,看蘇有有一眼,蘇有有聳肩撇嘴,一副看吧我告訴過你他有潔癖的樣子。
  點完菜以後,等待的時間,楊穎見對面兩人都沉默不語,就義勇破冰:“沈醫生,之前我老聽有有提起你,今天總算見到活人了。”
  沈昱意味深長地瞥了眼蘇有有:“哦?她都說我什麼?”
  “說你特別受女人歡迎,長得好看。”
  蘇有有急了,瞪楊穎:“我哪有?!”她明明說的是變態!
  沈昱嘴角勾笑,沒想到她會跟閨蜜提起自己。
  楊穎故意說:“這受女人歡迎吧,對男人來說是好事兒,對男人的另一半來說,可就不是什麼好事兒了,這得多提心吊膽吶。”
  沈昱沉默了會兒,緩緩地說:“女人的安全感,跟男人受不受歡迎沒關系,關鍵看男人能不能給女人信心。”
  楊穎笑:“沈醫生,你以後會給你的另一半信心麼?因為從你的外形來說,一定要給對方很多信心才行。”
  沈昱側目,看了蘇有有一眼,笑:“嘴上說沒用,要做給她看才行。”
  蘇有有在他們說話期間,始終垂著頭,尤其是每次沈昱說時,都感覺他意有所指,恨不得能鑽到桌子底下去。
  楊穎試探了幾句,加上今天目睹了他在顧家喬面前醋意十足的樣子,直覺他對蘇有有是認真的。
  也許對一個人好可以偽裝出來,就像顧家喬那樣,戴著面具欺騙蘇有有,但眼底那種在意的感覺是裝不出來的,就像今天沈昱丟下一整個禮堂的人,只為了追著蘇有有出去,他眼裡那種擔憂和氣憤,她是看見了的。
  “沈醫生,我看好你哦,加油!”楊穎呵呵呵地,笑得意味深長,還衝蘇有有擠眉弄眼,蘇有有裝作沒看見,環顧四周,大聲:“老板,燒烤怎麼還沒好?”
  沒多久,老板拿個銀色托盤,把烤好的一部分送過來,楊穎給大家分,遞給沈昱時說:“沈醫生,這是有有最喜歡吃的烤排骨,你吃吃看。”
  沈昱接過來,小仔排間隔著青辣椒段串在一起,烤得金黃焦脆,上面撒些許調味粉,香氣四溢。他看向蘇有有:“你喜歡吃這個?”
  蘇有有啃排骨啃得正香,敷衍地點了點頭,沈昱扭回頭去,凝視手中的烤串,半晌後一咬牙,硬著頭皮吃起來。所有的肉類如果按他的喜好排序,是魚,禽,牛,羊,豬。他最討厭豬肉,總覺得有股味兒。
  蘇有有也知道他不喜歡吃肉,自己一邊啃排骨,一邊偷偷地拿餘光打量他。
  不打量不要緊,一打量出事兒了。沈昱的氣場跟這個小破爛燒烤店完全不搭,如同把胎質細膩的汝窯青瓷放在一堆粗制濫造的陶瓷罐兒裡,感覺那叫一個憋屈。
  加上他吃燒烤時,小口小口,還皺著眉,跟受刑一樣,蘇有有看了會兒,實在是受不了了。她知道沈昱是為了賴著她,才跟到這兒來吃東西,也是因為她喜歡吃排骨,所以硬著頭皮去嘗試。
  可她沒要他做這些啊,為什麼看著他感覺很可憐的樣子,搞得她都良心不安起來。
  沈昱好不容易吃完一串,感覺都快吐了,剛放下簽子就見蘇有有站了起來,說了句我出去一下,人就跑不見了。
  一會兒之後人回來了,拿著盒蔬菜沙拉,往沈昱面前一放,再把他盤子裡油膩膩的烤串都收走了:“你就吃這個,別的不許吃了。”真是看著鬧心。
  沈昱愣了愣,眼神隨即柔和得跟水一樣。她這是,在關心他?
  楊穎和陳俊傑見狀,對視一眼,差點兒沒笑出來,楊穎說:“沈醫生,我不知道你吃素,剛才不好意思啊。”
  沈昱暗爽地打開沙拉:“沒事,我不是不吃肉,只是口味比較清淡,吃不得過於油膩的東西。”
  陳俊傑打趣道:“行啊有有,對我們沈醫生還挺了解。”
  蘇有有翻個白眼:“廢話,他是我客戶,我當然了解。”她只是受不了他盡力要討她好的樣子。
  接下來楊穎非常知情識趣,開始曝蘇有有的糗事,以便他們二人能更深地增進了解,可謂是燈泡中的典範,紅娘中的楷模。陳俊傑本來也想爆沈昱的,但無奈對方氣場過於強大,他是有賊心沒賊膽,只好忍了。
  沈昱聽楊穎說時意興盎然,嘴角始終浮著淡淡的笑意,比如蘇有有走錯過男廁所,進錯教室上了一堂課還考了試,把別人錯認成她,跑上去從後面抱人家……
  蘇有有嚎著要衝上去掐楊穎脖子,被沈昱硬生生拉住手腕制止了。這一招屢試不爽,只要沈昱拉住她,她就會變得安靜下來,掙開他的手,像鴕鳥一樣縮起來。
  她感到帶上楊穎和沈昱吃飯是個智商非常捉急的決定,她身上的最後一塊遮羞布也被扯了下來,在沈昱面前,她似乎不再有秘密,他知道她被前男友騙,知道她的糗事,還看過她的身體。
  她感到整個人都不好了。
  而沈昱自從吃了這頓飯,經常是神清氣爽,心情愉悅的狀態,一天下班之前,他下意識地哼著曲子,收拾東西准備回家,小美推門進來:“沈醫生,菲菲姐來了。”
  話音剛落,還沒等他開口,柳菲菲就風拂揚柳般地走了進來,肌膚雪白,配著她招牌的大紅色唇彩,顯得妖媚動人。



第三十章    ^_^

  沈昱看柳菲菲一眼,手上繼續整理材料,表情平淡口氣疏離:“找我有事?”
  柳菲菲見他不像平時那樣輕浮調戲,不由笑顏微僵,略感蹊蹺。
  稍微緩和一下,她恢復常態,嬌笑道:“也沒什麼事,就是上次你說請我喝酒,我當時有事不能去,今天有空,就順便過來,看看你想不想去喝兩杯。”
  沈昱微微一笑:“我晚上有約。”說著他站起身:“你如果沒事,我就先走了。”
  柳菲菲以為他在玩欲擒故縱的把戲,就不慌不忙地道:“那明天呢?”
  “明天也沒空。”
  “後天?”
  “不好意思,我以後都沒空。”沈昱說著對她做了個請回的手勢:“我想我們沒有再見面的必要。”
  柳菲菲縱然是情場老手,也敵不過他這麼直白的拒絕,表情慢慢僵硬起來,莫非是自己端高姿態端過分了,他已經失去了耐心?
  深吸口氣,她擠出朵笑:“那不說私事,說公事好了。我們公司總部在南京,打算邀請一批主任醫師前去參觀考察,不知道您願不願意去?”
  沈昱第一反應是拒絕,再一想,問:“你們打算邀請哪些醫院的?”
  柳菲菲列舉了些醫院名字,補充道:“基本三甲醫院我們都會發邀請函。”
  沈昱沉吟片刻:“讓帶家屬嗎?”
  家屬?柳菲菲錯愕,帶是可以帶,但他有能帶去的家屬?
  眼波微轉,她笑:“可以的,到時你把信息發給我,我好安排人訂機票酒店。”

  蘇有有收了個莫名其妙的包裹。她平時網購雖然不少,但對哪天收什麼包裹心裡卻是有譜,今天本來應該沒東西送到,但快遞單上的收件人確實是她,在快遞小哥催促的眼神下,她硬著頭皮簽收了。
  拆開包裝和紙盒一看,裡面是個軟皮的珠寶盒子,盒面上印著珠寶品牌,赫然是她看中的那條手鏈的牌子。不用想,一定是顧家喬寄給她的。
  打開盒蓋,果然是同一款鏈子,上次扯斷了,現在被修復得完好如初。還有一張心形小卡,上面工整地寫著:只要用心去修,我們也能像這條手鏈一樣,回到從前。
  蘇有有心上如有千斤沉。念書時她最好的科目是數學,最喜歡的科目也是數學,因為數學簡單,只要算下去,就能找到那個唯一正確的答案。她希望感情也可以像數學一樣有答案,再不濟也要像2B鉛筆,橡皮擦一擦就沒了。
  沒想好怎麼處理這條手鏈,她就打開抽屜,打算先放在裡面,屜子拉開時,她看見裡邊躺著的那條手工串成的貝殼手鏈,那是她和沈昱冒充情侶,在日料店得的小禮品。
  想起沈昱,她無端心煩。當然被他喜歡,多少滿足她作為女孩子的虛榮心,但這帶來的更多是迷惘,是一個接一個的問題。他是認真的嗎?還是只是覺得她有趣?如果他再表白,自己要怎麼回答?……
  想不出答案,她爬到床上,把腦袋埋進枕頭裡一陣亂搖,啊,煩死了。
  手機忽然響起,她摸到接起來:“喂?”
  那頭傳來沈昱的聲音:“出來吃飯。”
  “……”蘇有有一下清醒了點,從床上爬起來:“我不餓。”
  “可是我餓。”沈昱提醒:“你別忘了,你說過要請我吃飯。”
  啊!蘇有有想起來是有這麼回事,上次沈昱請她吃昂貴的日料,她說過要回請,不能食言而肥,只好道:“成吧,我們在哪兒見?”
  “我到你住的樓下等你。”
  蘇有有掛上電話,換好衣服下樓,沈昱的大奔已經停在下面,她坐進副駕駛,繫安全帶時忽然想起什麼,覺得好笑:“我這好像是第二次坐你開的車,後來一直都是我送你。”
  沈昱回憶了一下:“是第三次。”
  “嗯?”
  “我們第一次見面我載過你,我相親那次也載過你,現在是第三次。”沈昱發動車子:“對了,有沒有興趣跟我去南京玩?”
  跟他去南京?玩?蘇有有鄙夷地瞥了他一眼,這才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她下意識往旁邊縮了縮,撇嘴:“沒興趣。”
  沈昱看出她神色防備,嗤之以鼻:“你以為我要對你做什麼?我還沒那麼飢渴。”
  蘇有有昂著下巴問:“那你為什麼要帶我去南京?”
  “別人請我去他們公司總部參觀,也請了很多其他醫院的醫生,反正機票住宿全包,又不要你花錢。”
  還包吃喝嫖賭吧?蘇有有撓了撓腮幫子:“請你去參觀,又沒請我,我幹麻跟著去?”
  沈昱倒嘶一口氣:“哎我說你智商為二啊?這麼明顯的道理你都沒想到?”
  “你才智商為二!哦不對,負二!”蘇有有惱羞成怒地扭過頭去看窗外,半晌後,又扭回來嘟囔:“什麼明顯的道理?”
  沈昱忍住笑,發揮仁愛精神引導智障兒童:“我問你,你做什麼工作的?”
  “醫藥銷售啊。”
  “那你的客戶是誰?”
  “醫生啊。”
  “請問你如果不認識醫生,你的藥要賣給誰?賣給空氣麼?”
  “……”蘇有有無語,被他這麼一說,好像是有點道理,自己跟在單有為身邊鞍前馬後,實際也沒認識幾個醫生,幹銷售最重要是人脈,單有為才不會傻得把什麼人都介紹給她。
  要建立自己的人脈,就要找機會和醫生們認識,如此一來,跟沈昱去南京顯然是個非常不錯的契機。略微思索,她便點著頭,厚著臉皮答應了:“你這麼說也有理,那我就去好了。”

  抖掉一身節操,蘇有有向單有為請了幾天假,收拾了個小行李箱,便拉著出發了,沈昱開車在樓下接她,兩人一同去機場。
  車上蘇有有呵欠連天,蜷在座位上,貓似的,沈昱發現她眼裡有紅血絲:“沒睡好?”怎麼跟他一樣?
  蘇有有懨懨地點頭:“一想到要去主動認識那些醫生,就感覺好有壓力。”
  “……”果然跟他沒睡好的原因不一樣。沈昱清清嗓子:“能有什麼壓力?我介紹給你認識不就行了。有我這麼聰明伶俐的人在,你還擔心什麼?”
  蘇有有本來挺沒精神,被他一句聰明伶俐逗樂了:“那你說,我跟他們接觸應該注意些什麼?”
  沈昱想了想:“最重要的,就是先不要告訴他們你是醫藥銷售。你一旦說穿,他們心裡就會防備,以後你再去接近他們,他們就覺得你別有目的。所以要在不知道的情況下,跟他們變成朋友,然後再開口辦事。”
  蘇有有恍然:“好像有道理。”那這麼說,事先准備好的名片是不能用了。
  她又接著問:“然後呢然後呢?”
  沈昱聳肩:“你平時跟人怎麼交朋友,就跟他們怎麼相處,自然就好。他們見過的銷售多了去了,都是火眼金睛,就你那點腦容量,要玩心機等下輩子吧。”
  “……”蘇有有切了聲,看在他剛提點過自己的份上沒有反駁,身子縮了縮,往椅背上一靠,兩眼一閉開始補眠。
  等到被沈昱推醒,已經到機場了,車子就放在停車坪,兩人拉著行李去樓上,途中沈昱打了個電話,跟對方確認彙合地點,到了換票櫃台蘇有有才發現,那個聯絡人竟然是柳菲菲。
  她心裡頓時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了。難怪沈昱會接受對方邀請去南京,敢情拋橄欖枝過來的人是傳說中的京城第一緊。
  她不由有些氣憤,這人怎麼這樣,一方面表現得喜歡她,另一方面又跟別的女人扯不清,虧她還覺得沒能在感情上回報他,挺對不起他,原來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柳菲菲看見蘇有有,也是著實一愣。她們公司負責訂機票,她知道來的是個小姑娘,但沒想到會是她,曾經她們在沈昱診室有過一面之緣,那時就覺得沈昱對她不一樣,只是沒料到竟然會特別到這種地步。
  “沈醫生,怎麼不介紹一下?”柳菲菲儼然一副東道主的姿態,身上一件香奈兒當季風衣,襯得她時尚又有氣質。
  沈昱望向蘇有有:“這是柳菲菲,這次參觀活動的聯絡人。”然後對柳菲菲道:“這是我女朋友,蘇有有。”
  “……”此話一出,兩個女人一齊沉默。蘇有有率先反應過來,面紅耳赤地往沈昱胳膊上捶了一拳:“誰是你女朋友了?!你別亂說!”
  沈昱只是看著她笑,沒有要修正言論的意思,柳菲菲回了回神,已然知道兩人關系匪淺,就不好再打聽下去:“麻煩兩位把身份證給我,我集中去換登機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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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待柳菲菲走開,蘇有有瞪沈昱一眼:“你幹麻說我是你女朋友?”
  沈昱湊近她,低聲:“柳菲菲對我心懷不軌,說你是我女朋友,正好斷了她的歪腦筋。”
  蘇有有煩躁地翻個白眼,長得好看的男人就是桃花多,以後嫁給他的女人,估計是上輩子欠了他的債,所以今生要擋無數桃花災。
  很快柳菲菲收齊了所有人的身份證,去櫃台換好登機牌,再送回來。
  蘇有有坐靠窗的位置。飛機起飛後,窗外景色變得單調起來,茫茫無際的雲海,望不到盡頭的白,沒多長時間她就昏昏欲睡,小腦瓜子一點一點的。她昨晚本來睡得不好,加上在人多的地方容易缺氧,不一會兒就真睡過去了。
  沈昱勾著嘴角,斜眼睨她。纖長濃密的睫毛像兩把超迷你羽扇,靜靜地蓋在眼下,她張眼時,那裡會稍微鼓出,據說是美女才有的臥蠶,金黃的光線側入,無聲地灑在她睡熟的臉,安寧靜謐。
  拿手機偷拍一張她的睡顏,他正兀自欣賞,肩上就突然一沉,他扭頭看,上面壓著蘇有有的小腦袋,烏黑的發頂,癢癢地撓著他脖子。
  不敢輕易亂動,他就維持著僵硬的坐姿,聽見蘇有有輕咳了兩聲,大概是機上空調過足,便按下服務鈕,讓空乘拿條薄毯過來,再替她仔細地蓋上。
  約莫到了中午,開始發放飛機餐,沈昱本來不感興趣,但還是領了兩盒,揭開錫箔紙蓋,把盛滿牛肉飯的盒子放到蘇有有鼻尖下,等待。
  片刻後,果然她鼻翼開始扇動,跟著眼一張,醒了,迷糊兩秒,看清了眼前的東西,不由瞳孔大張,吞著口水道:“還好醒了,不然就錯過午飯了!”
  “不愧是個吃貨,鼻子挺靈。”沈昱好笑地給她放小桌板,把吃的擺上去,蘇有有這才留意到自己身上蓋著深藍色的絨線毯,恍惚想起剛醒來時,好像枕在他肩頭。唔,自己也太不小心了……
  見他揉著肩膀活動手臂,她撓著腮幫子,不好意思道:“給你壓麻了吧。”
  沈昱鄙夷地瞥她一眼:“看你頭不大,沒想到還挺沉。”
  蘇有有見他開起玩笑,就沒那麼尷尬了:“那可不是,裡面沉甸甸的都是智慧。”
  沈昱嗤笑:“我看是另一種東西。”
  蘇有有想起他經常說她腦子裡有屎,不由拿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我這兒要吃飯了,不許提那個字啊。”
  沈昱識相地閉了嘴,看起雜誌來,蘇有有一邊往嘴裡送牛肉飯,一邊偷瞄他的盒飯:“你不吃嗎?”
  “沒興趣。”
  “那我吃了哦?”
  沈昱瞥她一眼,無奈點頭。
  蘇有有高興地把他的盒飯也端到自己桌上:“毛爺爺說了,貪污和浪費是最大的犯罪。”
  出了機場,柳菲菲公司派了專車接他們去酒店。在前台登記時,她故意再跟沈昱確認一次:“沈醫生,你確定你們兩人只用開一間房?”
  沈昱聳肩:“我確定。”
  蘇有有一聽,急了:“誰要跟你睡一間房?不行,我們開兩間。”
  沈昱勸阻:“房間是人家都訂好的,現在哪來多餘的空房讓你住?”
  “怎麼會沒有房間的,你再問問前台有沒有?”
  柳菲菲見狀,便插話道:“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跟我睡一間。”
  蘇有有一愣,這柳菲菲吧,肯定也不是啥省油的燈,不過與其防著沈昱這只狼,不如和狐狸鬥,反正她肯定不能被狐狸吃了,就趕緊點頭道:“我跟你住。”
  沈昱:“……”
  拿了門卡,蘇有有和柳菲菲的房間正好在沈昱對面,三人各自進屋放行李,柳菲菲關上門,跟蘇有有搭話:“上次我在沈醫生診室見過你,那時你們看起來,還不像男女朋友。”
  蘇有有干笑:“呵呵,那時是不太熟。”
  柳菲菲笑說:“沈醫生可是搶手貨啊,後邊兒多少女人盯著呢,你可得把他看牢一點。”
  蘇有有心想,這話輪得到她說嗎?她跟她是什麼關係,她就可以上來提醒她要看好男人?
  “這男人吧,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看得再牢他也會溜掉,你在他脖子上栓根鐵鏈子,他反而更想逃。”
  柳菲菲一怔,沒想到這小姑娘不像看起來那麼單純易接近,就笑著換了個話題:“你怎麼不跟他住一間房呢?”
  蘇有有往外撿自己的東西:“距離產生美。”說著就拿洗漱用品到衛生間,刷了個牙洗了把臉。
  參觀公司的行程安排在明天,下午還剩下些時間,柳菲菲便帶一眾醫生以及家屬去遊玄武湖。
  蘇有有拿著自己的小卡片機,歡天喜地就去了,她就知道肯定不單單是參觀,還有腐敗的遊玩活動。
  沈昱背了個單反,跟在蘇有有後邊兒,柳菲菲也不去招呼別人,緊緊隨在沈昱左右,沒話找話。
  一行人沿著湖邊的木棧道走,湖面波光粼粼,像撒了一層碎金,遠處是南京市的高樓大廈,頗有一種鬧中取靜之感。
  有棧橋延伸至湖內,不少游客站在棧橋的盡頭拍照,蘇有有拍了不少風景,也想像他們那樣留個影,就回頭找沈昱,把卡片機遞給他:“你幫我拍個照吧。”
  沈昱鄙視:“就你這破相機,不拍,不如拿我這個。”
  蘇有有切了聲:“單反了不起啊,我卡片機一樣好使。”
  柳菲菲見狀,主動拿過她的相機:“我幫你拍好了。”
  蘇有有嗯了聲,跑去棧橋盡頭站好,沈昱也舉起長鏡頭,准備假裝拍風景,實則捕捉蘇有有的畫面。
  這時天上飛來一只馬蜂,在蘇有有跟前嗡嗡地纏繞,蘇有有小時候被蟄過,一見馬蜂正面衝向自己,就下意識地尖叫著往後躲去,撲通一聲,掉湖裡了。




第三十二章    初吻?

  蘇有有是旱鴨子,落水後下意識地使勁撲騰,但身子仍舊止不住地下沉,像是有誰在將她往水底拽。她臉被水淹沒,嗆了好幾口,連句救命都喊得斷斷續續。
  她想完了完了,這下死定了,現在見義勇為的人少,明哲保身的人多,自己怕是要交待在這玄武湖了,隔天估計上一社會新聞,某如花少女游玄武湖不慎失足落水,不幸殞命,再配張她淹死後腫脹的慘照。
  不知道這意外落水身亡,保險公司理不理賠啊?
  在她越掙扎越力不從心之時,忽然有只手臂,從背後穿過她腋下抱住她,將她用力向上托,蘇有有很快反應過來,立即本能地死死抱住那只手臂,臉終於露出湖面,得以大口呼吸。媽的得救了,老紙打死都不鬆開!
  沈昱拽著蘇有有游到棧橋邊,一手抱住橋樁,一手把她往上托,蘇有有嚇懵了,只知道死死地扣住他手臂,雙目發空,絲毫沒有留意橋上有人在伸手打算拉她上去,但勾不著。
  “媽的蘇有有!你給老子醒醒!”沈昱終於忍不住,在她耳邊如雷暴吼,這聲音像一道閃電,劈進蘇有有腦子裡,她這才回過神來,耳朵裡漸漸能聽到聲音,眼睛也看得見四周,發現橋上有人朝她伸手,趕緊高舉雙臂,讓大家把她拉了上去。
  腳軟得根本站不住,她只好坐在地上,蜷著哆嗦,很快眾人又拉上來一個,那人上岸後直接朝她走來,一言不發地將她打橫抱起,往回帶。
  蘇有有發抖地慢慢抬起臉,這才看清救她的是誰,愣了愣,哇地抱住他脖子大哭起來:“沈昱……”身子緊緊地貼上他,才能感受到她還活著。
  “怕了吧?”沈昱沒好氣地說:“以後還跑不跑到危險的地方去照相了?”媽的是想嚇死他嗎?他怎麼可以讓她在自己眼皮底下掛掉?!
  蘇有有噙著淚搖頭:“不了……”雙手仍牢牢地抱著他脖子,像環抱著安全兩個字。
  沈昱將她摟得更緊一點,雖然看她現在的狀況還行,估計就是受了驚嚇外加喝了幾口湖水,但一想到有可能失去她,他就忍不住暴怒:“你他媽是豬嗎?怎麼連個游泳都不會!”靠!回京了就給她整生存訓練!
  蘇有有這下不還嘴了,只是安靜地抱著沈昱,像只溫順的小綿羊,也不管兩人身上溼答答地,都還在滴水。
  沈昱沒見她還口,知道她確實是嚇著了,就沒忍心再罵,走了一陣,蘇有有在他脖子邊小聲嘟囔:“我們,這是去哪兒?”
  “回酒店。”
  “那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就你那軟腳蝦的樣子,你走得動嗎?”
  蘇有有不說話了,隔了一會兒,稍微鬆開抱住他脖子的雙手,偷偷打量起他的側臉來。
  他頭發全都濕透了,劉海一縷一縷地垂在額前,平時總帶著幾分風情的桃花眼,此刻蒙上了一層水霧,誘惑更甚以往,鼻梁高挺,曲線完美,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再往下是性感的喉結,上面還殘留著水珠,看上去像汗滴那樣曖昧。
  蘇有有感覺自己心髒都收緊了,撲通撲通跳得有些急促,以前她只覺得沈昱各種不靠譜,還像個孩子似的,沒想到他偶爾也會有這麼男人的一面,一下子,形像就高大到讓她心悸。
  沈昱覺察到她在看他,朝她望去,蘇有有快速地就把眼睛別開了,假裝沒事兒人似地望著其他地方,沈昱見她視線閃躲,像是明白了什麼,不著痕跡地一笑。
  他們在的位置離另一個出口不遠,柳菲菲拎著兩人的包,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替沈昱指路。出了大門,叫了輛出租,沈昱讓蘇有有先上車,回頭拿過柳菲菲手上的包:“我們先回去了。”
  這意思是,不用她跟,柳菲菲莞爾一笑:“成,如果有什麼需要,盡管跟我說。”

  兩人回到酒店,各自回房間洗澡。
  蘇有有站在花灑下,任熱水沖在臉上,閉著眼睛,浮現的全是沈昱抱著她的畫面。
  曾經記得看過新聞報道,救落水的人非常危險,空前的恐慌下,人往往失去理智,會像樹袋熊一樣,死死抱住前來救援的人,導致對方無法游動,雙雙溺斃。
  他跳下湖的那一刻,有沒有擔心過自己的安危?有沒有想過萬一,萬一他也淹死了呢?
  蘇有有不敢想下去。即便身子沐浴在熱水柱下,後怕依舊沿著尾椎骨,向上爬滿整個後背。
  洗完澡,穿上浴袍出來,她坐在床上發呆,門口傳來清脆的敲門聲,她直覺是沈昱,就匆匆跳下床去開門。
  沈昱和她一樣,裹著白色浴袍,端著個瓷碗走進來:“我讓廚房熬了碗薑茶,驅寒。”
  蘇有有關上門,跟著他到床上坐下,沈昱把碗遞給她,她接過,因為燙,小口地抿:“你怎麼不喝?”
  沈昱無所謂地答:“我陽氣旺。”他見她頭髮濕漉漉的,抬手摸了摸她髮頂,皺眉:“怎麼也不把頭髮吹乾,想感冒嗎?”說著在抽屜裡拿出吹風機,把她拉到椅子上替她吹起頭髮來。
  蘇有有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反抗,他撩撥著自己的頭髮,暖風陣陣拂在頸上,她感到不能呼吸,頭漸漸垂了下去,耳朵裡,似乎聽見嘭嘭嘭的,血管鼓動的噪聲。
  完了,不會這落一次水,就把自己心也搞丟了吧?
  他拾她頭髮時,指尖偶爾會誤碰到她脖子,就像燙了她一下,熱度從那個點開始,向全身蔓延。
  她想一定是薑茶太燙,就擱在桌上待涼。
  沈昱替她吹好後面的頭髮,一拉椅子,將她轉過來面對自己,吹額前的劉海。蘇有有始終低著頭,安靜得像只貓,如此反常,沈昱大概也猜到是怎麼回事。
  人對救過自己的人,下意識地會產生好感,他曾經收治過的病患裡,就有這樣愛上他的。
  雖然不是一個理想的開始,但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房間裡,靜得只能聽見吹風機的嗡嗡聲,像潛行著的一種躁動,蘇有有手指握在身前,無意識地相互撥弄著,聽見哢嗒一聲,吹風機停,世界又恢復最初的安寧,她猶自鬆了口氣。
  下一秒,下巴就被人輕輕托起,抬了起來。
  沈昱站在她身前,居高臨下地望著她,黑亮的眸子裡閃著曖昧至極的光,蘇有有仰面和他對視須臾,被他目光灼得下意識躲,原本輕托著她下巴的手指立即改為扣住。
  她動彈不得,身子有些發軟,憑空使不上勁,只能看著他的臉在自己眼前,一寸一寸放大,在兩人鼻息相聞時,她本能地合上了眼,微涼的唇便輕柔地貼上她的。
  頓時有煙花,在腦子裡爆炸。
  她的胃像被誰緊緊握住,揪了起來,胸腔也硬到無法呼吸,指尖緊緊地扣住椅子扶手,關節都泛了白。
  沈昱見她全然不抵抗,嘴角微微勾起,原本打算淺嘗輒止,但現在她這乖順的模樣,倒像是個朝他頻頻勾手的妖精,引誘他更深入的品嘗。
  輕輕含住她下唇吮吸,手捧住她的臉側,將她帶向自己,舌尖順勢撬開她的貝齒,長驅直入,嘗到淡淡薑茶的味道。
  蘇有有腦子全空了,意識被炸成碎片,他抵著她軟糯的舌尖,來回捲纏,有清爽的薄荷味,從他唇齒間蔓延過來,尤其是當他若有似無地舔到她上齶時,一股酥麻直衝大腦,她下意識地唔了聲。
  沈昱自然聽見這小小的喘息,便惡意地反復舔舐那處柔軟,察覺她後退想躲,就手上用力,將她更深地壓向自己,漸漸地,他有些失控,房間裡聽得見深吻時發出的滋滋聲。
  他一直不肯放開她,蘇有有幾乎無法呼吸,胸腔裡的氧氣越來越不夠,這時大腦開始跳出來調節優先級了,保命要緊。
  她抬手握住他手臂推拒,頭也一直往後退,沈昱這才戀戀不捨地鬆開了她,眸子因染上了欲望而變得愈發晶亮。
  蘇有有垂著眼不敢看他,氣喘吁吁,大口吸著新鮮氧氣,小臉整個漲得通紅,就連白嫩的耳垂,也染上了一層誘人的淺粉。
  沈昱滿意地笑著抬手,理了理她耳邊被他弄亂的頭發,蘇有有觸電般地跳起來,低著頭說:“我我我,我先回去了。”說著就蹭蹭蹭地跑出了房間。
  門一關,她靠在過道牆上,捂著胸口的砰砰亂跳,剛才……發生了什麼?她竟然跟沈昱吻了?她是想鬧哪樣啊?!
  還沒理清楚,門就被拉開了,沈昱抄著手,斜倚在門口,好笑地看她:“這兒就是你房間,你還打算回哪兒去?我房間麼?”
  蘇有有臉紅得要滴出血來:“我我我我忘記了……這是我房間……”
  沈昱忍住笑:“你要去我房間,我也熱烈歡迎。”
  蘇有有垂著眼,一跺腳:“誰要去你房間?”說著又氣鼓鼓地進去了。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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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一夜情?

  蘇有有回房後往床上一坐,瞅一眼沈昱似笑非笑的表情,氣不打一處來:“我要睡覺了,你快點回去!”
  沈昱懶洋洋地往她床上一倒,雙手枕在腦後,愜意:“我也想睡了,不如一起?”
  蘇有有立馬跳了起來,咋呼:“誰要跟你一起睡?!臭流氓!不要臉!”說著就跑到柳菲菲床上坐,一副有多遠走多遠的樣子。
  沈昱嘴角浮起笑意,踢掉腳上的白色拖鞋,掀開被子鑽進去,還真睡起來。蘇有有見他死皮賴臉的樣子,心知自己趕不走他,又不可能把他扔出去,只能忍了,她向來對臉皮厚的人沒轍。
  乾坐了一陣,她也爬上床,背對他躺下。
  兩張床隔了一個床頭櫃的距離,蘇有有聽見沈昱翻了個身,直覺他是轉過來面向自己,不由後背緊繃。她不知道那個吻是如何發生,彷彿電光火石間,天地明滅了一瞬,她來不及反應,清醒時一切皆成定果。
  的確是吻了,青天白日,靈台明淨,沒有酒精的麻醉與幻覺,賴都賴不掉。
  萬一他要她給名分怎麼辦?想到這個問題,蘇有有不由哆嗦了下,沒想清楚,還是算了,就當沒發生,繼續拿出她的看家本領——裝沒事兒人。
  由於落湖受了驚嚇,大哭過,後怕過,還被沈昱給吻了,她精神負荷過重,很是疲累,沾上枕頭沒多久,就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天都黑了,沈昱倚在她床前的貴妃榻上,衣服已經換過了,低著頭在打手機游戲,慵懶繾綣的姿態,頗有幾分妖妃的氣質。
  蘇有有迷迷糊糊地從床上坐起來,揉眼睛:“現在幾點了?”
  “八點多。”
  跟著蘇有有肚子就非常應景地發出響亮的咕嘟聲,餓了。她揉著胃,不好意思地看向別處,沈昱聽見聲音,彎了桃花眼,收起手機從貴妃榻上站起來:“換衣服,出去吃飯。”
  蘇有有聽見吃飯二字,頓時積極地從床上跳下,跟著打開行李箱找出換洗衣物,就直奔衛生間,沈昱看著她忙不迭的樣子,眉心都化了。
  換好衣服,蘇有有拿上包,才意識到一件事:“只有我們兩個去麼?”
  沈昱聳肩:“誰叫你睡太死,大部隊早都去吃飯了。怎麼,還不餓?”
  蘇有有看著他,所以他也沒去吃飯,一直陪著她,等她睡醒麼?
  微微搖頭,她道:“餓了,我們走吧。”
  兩人打了個車去夫子廟,找了家網上攻略推薦的特色小吃,鴨血粉絲湯喝,順便再點了籠鮮美多汁的小籠包。
  沈昱見她吃得眉開眼笑,歡實著呢,也多少陪著吃了點。
  墊了肚子之後,兩人沿著秦淮河邊散步,街旁小吃甚多,蘇有有攥著小錢包東張西望,看見感興趣的就要湊上去吃兩口,什麼牛肉鍋貼,桂花糖藕,梅花糕,炸螃蟹,一小份一小份看著不多,一路吃下來肚子都圓了,這下才消停。
  沈昱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蘇有有吃夠了步速慢下來,兩人並著肩走,慢慢地她才發現,兩旁經過的游人裡,不少年輕女性朝沈昱投來興奮而桃色的眼光,羞澀地看他兩眼,還會不好意思地扭過頭去和同伴竊竊私語。
  而沈昱恍若未見,神色如常,雙手閑適地插在兜裡,兀自環顧四周景色,似乎習慣了這樣的場景。
  蘇有有不由暗自撇嘴,原來這個家伙,到哪兒都這麼受歡迎……

  沈昱早年時就大江南北地玩,對南京自然也不陌生,中國四大古都之一,多少皇帝都選在這兒定都,曾經的臨時大總統府也設在這兒,可以說得上是歷史文化底蘊深厚。
  而蘇有有是第一次來,沈昱就給她當免費導游。
  夫子廟在明清時期是南京的文教中心,其中,南方地區會試的總考場——江南貢院的對面,一河之隔,就是著名的風月之地,十裡秦淮,古詩雲:六朝煙月之區,金粉薈萃之所。柳如是,陳圓圓,李香君等才情甚高的秦淮八艷,就產自這裡。
  蘇有有聽得直咂舌:“嘖嘖嘖,你瞧瞧人家這規劃,做得多好。這邊是用來學習考試的,那邊是用來吃喝嫖賭的,這得多勵志啊!以後學生不好好學習,老濕就可以說:不好好念書,以後連去那邊嫖妓的錢都掙不到!”
  沈昱笑出來:“或者花魁往那高高的雕花青窗前一坐,這邊學生看了,肯定都暗下決心,一定要考取功名,才有臉去會那邊的美人。”
  蘇有有也跟著笑,兩人在江南貢院前合了張影,沈昱提的議,請路人拿他手機拍的,拍完以後,他就拿著手機低著頭在那兒搗鼓,蘇有有好奇地湊上去:“你在幹啥呢?”
  沈昱正經臉:“發微博。”
  “……”上次他們和楊穎陳俊傑吃飯,臨別時大家交換聯係方式,陳俊傑問楊穎要微博賬號,沈昱也要了蘇有有的。回去後她就發現多了一名粉絲,騷包地用了自己的大頭照當頭像,關注只有一個,她禮尚往來地也互粉了。
  等他發完圍脖,蘇有有手機就收到一條@,她打開,沈昱做了個拼圖,發了些秦淮風景,把兩人合照也拼在裡面了,簡單地只寫了四個字:夜游秦淮。
  “快點轉發。”
  蘇有有嫌棄道:“不要。”說著繼續朝前走,看見有畫舫可以坐,便興高采烈地跑過去,沈昱自然不願,畫舫速度快,不如散步相處時間多。
  但蘇有有苦著張小臉:“我走不動了。”
  沈昱只好無奈地白她一眼,發自肺腑地道:“你這個廢物!”
  上了畫舫,很快船開,導遊主要講了下秦淮八艷的事跡,大多沒有好結果,蘇有有不禁有些感懷,女人要麼想變成美女,要麼想變成才女,以為兩者都有時,一定會無比幸福,如同將世界收入掌心,誰知道幸福跟美貌和才情,沒有半毛錢關系。
  坐船游完秦淮,蘇有有再買了只碩大的蟹黃包,汁兒多味美,拿吸管插著喝裡面的湯,這才心滿意足地回了酒店。
  兩人在門前道別,蘇有有拿房卡刷進去,房間漆黑,柳菲菲還沒回來,她就靠在床頭休息,順手打開電視看,卻一點都沒看進去。
  仔細想想,晚上還是過得挺開心的,吃了很多好吃的,聽了很多好故事,跟沈昱說話也很輕松自在,在他面前,她沒什麼好掩飾,所以能做回最本色的自己。
  下意識拿手機翻出那條微博,照片中兩人緊緊地挨著,雖說是他硬要貼上來,但看起效果不錯,還真有幾分像情侶。想到這裡,她回憶起白天那個纏綿悱惻的吻,不由雙頰微紅,心跳加速,指尖下意識地撫上嘴唇,那裡似乎還殘留著酥癢的觸感。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柳菲菲始終沒有回房,蘇有有本不想睡下後,再被她吵醒,所以一直等,但無奈到最後她扛不住了,只好先去睡。
  大概因為昨天昏睡了一下午,所以導致她第二天早醒。起床洗漱完畢,她就惦記著去吃早飯,路過沈昱房門口,猶豫著要不要叫上他一起,但轉念一想,還是算了,讓他多睡會兒。
  酒店提供自助早餐,琳琅滿目的食物讓蘇有有挑得很嗨皮,還遇見幾個一同來南京的醫生,沈昱介紹給她認識的,人家便叫她一起坐了。
  蘇有有本來擔心他們年紀大資歷老,會有距離感,沒想到人家把她當小妹妹,盡取笑她昨天落湖的事,有說事發時聽見她殺豬一般凄厲的慘叫,有說聽見撲通的掉湖聲,沉沉實實,還有說她落湖是他見過的最離奇的事兒。
  本來挺生死存亡的,被他們講得輕描淡寫,笑過一陣之後,距離感就消除了,有人說:“你是不知道你男朋友多緊張你,見你掉水裡了,真是半點猶豫都沒有,直接就扎下去了。”
  “是啊小姑娘,這麼好的男人,趕緊嫁了吧,把這買賣落實,免得夜長夢多。”
  蘇有有聽得很是不好意思,垂著頭叉小香腸,心裡卻暖暖的,每次想到自己落水,她都會覺得有沈昱在,真是太好了。
  吃完早餐,她回房間,電梯出來,拐進走廊,她看見一個人影從某個房間走出,又推門進了對面的房間,那身影,有些像柳菲菲。
  她不由心下一沉,趕緊快走幾步,到房門口一看,果然左手是自己房間,右手是沈昱的。
  柳菲菲一夜未歸,大清早地又從沈昱房間出來,這意味著什麼?
  蘇有有感到心髒被誰掐住了,她拿房卡刷開自己房間進去,柳菲菲正在脫外套,看見她問:“你怎麼樣,還好吧?昨天落水肯定嚇著了。”
  蘇有有沒回答,只是看著她脖子上那隱隱約約被線衣領子擋住的紅點點,感到眼睛酸澀起來。





第三十四章

  稍微移開視線,蘇有有淡笑:“還好,睡了一覺精神好多了,剛吃了早飯回來。”
  柳菲菲嫻熟地取下耳環,摘下頸間的項鏈:“那就好,如果還有什麼不舒服,最好去醫院檢查下。”
  “嗯。”蘇有有輕應了聲,站在自己床前,無意識地理著被子,偷偷拿眼角打量柳菲菲。她坐在椅子上,脫著羊皮小靴子,神情自若,似乎沒有任何心虛或者尷尬。
  她有些遲疑地說:“昨晚我一直等你來著,本來想鎖門的,又怕你回來進不了房,後來實在太困,就先睡了。你……去哪兒了?”
  柳菲菲換上拖鞋,抱歉地一笑:“昨天跟朋友喝酒去了,玩了通宵,不好意思,應該跟你打聲招呼的。”
  蘇有有緩緩搖頭:“沒事。”
  “你用不用衛生間?”
  “不用。”
  “那我去洗澡。”柳菲菲說著拿了換洗衣物,匆匆進了浴室。
  蘇有有目送她進去,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她以為沈昱是喜歡自己的,甚至相信了他是認真的,可為什麼柳菲菲會從他房間出來,身上還帶著吻痕?難道他們真在一起過了一夜?
  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像。沈昱謊稱她是他女朋友,不就是為了擋住柳菲菲,那又何必再跟她搞在一起?他昨天對她那麼好,又是救她又是帶她去玩,沒必要晚上再跟別的女人有一腿吧……
  這麼想著,心稍微安定一些,隨即又意識到自己竟然在緊張他和別的女人的關係,不由暗叫不好。
  換作以前,她才不會關心他的私生活,但現在別的女人多看他兩眼,她心裡就有些犯堵,看見柳菲菲從他房間出來那一瞬,初反應竟然是晴天霹靂。
  完了完了,她肯定是有哪裡壞掉了。
  門口傳來叩門聲,她過去打開,沈昱穿了身正式的西服,見著她咋舌:“喲,今兒醒得挺早啊,我還以為你肯定沒起床呢。”
  蘇有有現在看沈昱,多少有些不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沒好氣地說:“你找誰?”
  “新鮮了,我來這兒還能找誰?”
  “柳菲菲在洗澡,你找她得等會兒。”
  沈昱原本懶洋洋的,聽她話裡苗頭不對,頓時站直了身子,桃花美眸微眯起來:“怎麼了這是,誰招你了?”
  蘇有有別開臉:“沒有誰。”
  “那你幹麻說我找柳菲菲?”
  “不然你還能找我嗎?”
  “我就是來找你吃早飯的啊。”
  “對不起,我吃過了。”
  “……”沈昱臉一沉:“什麼時候?怎麼不叫我?”
  “就剛才啊。”蘇有有語氣酸不拉幾的:“幸虧沒叫你,不然打擾到你的好事就不好了。”
  剛才?好事?沈昱恍然大悟,有點明白她這陰陽怪氣的態度是怎麼來的了,不由唇角飛揚:“既然你吃過了,那我就自己去吃了。”說完就扭頭走了。
  蘇有有憋一肚子火。她都已經主動提起那個話題,他怎麼就不知道解釋一下,就算她大體上相信他們應該是清白的,但他澄清一下又不會死!
  關上門,她倒回床上睡覺,柳菲菲洗完澡出來,換好衣服吹好頭髮,再化了個妝就匆匆出門了。
  蘇有有悶悶不樂地望著天花板,今天的行程是那些醫生去參觀柳菲菲公司總部,還要開會神馬的,家屬不便進入,就自由活動。也就是說,一整天她都見不到沈昱了,他會跟那個叫柳菲菲的女人在一起。
  想到這裡,她有些鬱悶,隨即又搖頭,不行,不能再讓沈昱動搖她的心情了,跟那樣黑歷史罄竹難書的花花公子在一起,怎麼可能有好結果?既然如此,又何必放縱自己去沉淪?
  打定主意,她收拾好心情,背著小包挎上相機,就自己出去玩了。先去參觀著名的中山陵明孝陵,再去臨時大總統府看蔣介石和孫中山曾經的辦公遺址,最後靠著手機導航,找著公交車坐回酒店。
  好死不死,正好遇上沈昱他們參觀結束回來,他和柳菲菲走在最前面,意氣風發,有說有笑,讓蘇有有本來已經淨化的心情,瞬間又動蕩不已。他們兩人,真的是沒有什麼?
  下意識想躲,卻被沈昱眼尖地發現,幾個大步跨過去,拉著她的手,十指相扣,將她拖到人群裡:“我正好要找你。”
  大家都在,蘇有有顧及他的面子,沒有掙扎:“你找我做什麼?”
  “晚上大家一起吃飯,當然得帶著你了。”
  “……我幹麻要去?”
  沈昱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家屬都得去。”
  “……”
  於是她這個偽女友就如此這般地被帶去吃飯。地點就在酒店裡面,由於人數眾多,就沒訂包廂,直接在大廳要了幾桌。
  柳菲菲和沈昱他們同桌,蘇有有暗自打量她,奇怪,有這麼多桌子,她為什麼偏偏要坐這桌?而且無論出去玩,還是參觀公司,她似乎都緊緊地黏著沈昱,貌似動機不純啊……
  只是沈昱似乎有些奇怪,開席以來,對柳菲菲敬的酒是來者不拒,兩人有時還交頭接耳的,看起來十分親密,讓蘇有有這個頂著女友身份的人坐在他身邊,跟空氣似的,尷尬不已。
  情緒不受控制地低落,她無謂地扒拉著碗裡的菜,周身低氣壓盤旋,大概是她習慣了沈昱對她好,所以就見不得他對別的女人和善,尤其還是當著自己的面。
  過了會兒,柳菲菲端著杯子站起來,對她道:“有有,我也敬你一杯。”
  蘇有有一愣,只好端起面前的紅酒杯也站起來,柳菲菲瞄一眼她杯裡淺淺蓋住杯底的紅酒,笑說:“你的酒也太少了,再添點兒。”說著就拿酒瓶給她倒,蘇有有連連擋:“夠了夠了,我喝不了。”
  沈昱笑看兩人在他眼前折騰,抄著手什麼話都沒說。
  蘇有有被倒了大半杯紅酒,柳菲菲這才停手,把自己的杯子凌空一舉:“敬你抽時間陪沈醫生來這一趟,都怪我照顧不周,讓你不小心掉湖受了驚嚇,幸好沒事,不然我罪過就大了。”
  蘇有有打著哈哈:“那事兒是我自己不小心,怎麼能怪在你頭上?”
  柳菲菲一笑:“成,那咱乾了這杯,就當不愉快的事沒有發生。”
  乾……杯?蘇有有愣了,但柳菲菲已經仰頭喝起來,她又怎能落在後面,於是也端起杯子,咕嚕咕嚕地喝完了大半杯紅酒。
  坐下時,她覺得喉嚨有些燒,這點酒雖然還不至於將她徹底放倒,不過慢慢地,酒勁上來了,腦子還是有些暈乎乎的。
  飯局結束,接下來是去唱KTV,蘇有有借口說不舒服推脫了,她原本以為沈昱會留下來陪她,但他只說了句好好休息,就跟著柳菲菲走了。
  蘇有有呆立當場,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如墜五里霧。早上的事他沒解釋,現在對自己似乎又若即若離的,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想不清楚,也懶得去想清楚了,蘇有有一咬牙一跺腳,轉身上樓,回了房間,她發現自己的情緒越來越容易被沈昱牽動,小小的一件事,就能讓她心情蒙上陰霾。
  於是她反復對自己洗腦,沈昱不是個好同志,不要再被他影響了,他只不過是救了落水的自己,有必要把感情拿來報答他嗎?她又不是白娘子,何必以身相許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這麼想著,她就把對他的心動理解為錯覺,是落水後遺症,等到回了帝京,應該一切就能恢復正常了。
  沒過多久,門口傳來叩門聲,她狐疑地去開門,那個本該去唱KTV的家伙,竟然玉樹臨風地站在門口衝著她笑,她臉一板:“你來幹麻?”
  “生氣了?”沈昱做勢要進去,蘇有有一把擋住門口:“誰生氣了,我要准備休息,你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
  沈昱微眯起眼,視線探究:“沒生氣怎麼語氣這麼衝?”
  “我就衝你管得著嗎?”
  沈昱逼近一步,明知故問:“怎麼了,我什麼事惹到你了?”
  蘇有有別開臉:“誰說我生氣是因為你了?你別把自己想那麼重要成嗎?”
  “這麼說你還是生氣了。”
  “我……”蘇有有一滯:“關你屁事。你不去跟美人唱歌,跑回來幹麻?”
  沈昱一笑,繼續往前逼近:“你不是說你不舒服麼?我回來看你。”
  蘇有有下意識後退:“少裝好心,你剛才怎麼不留下來?現在來放馬後炮。”
  沈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你當時希望我留下來。”
  “我……!”蘇有有簡直想咬掉自己的舌頭,眼見沈昱已經進了房門,大叫:“你給我出去,我要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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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沈昱關上身後的門,眼睛裡像撒了碎鑽,亮晶晶的:“你想我留下來陪你,怎麼不說呢?如果當時你說了,我是一定會留下來陪你的。”
  蘇有有支支吾吾地,差點咬到自己舌頭:“誰想要你留下來?!你愛去哪兒去哪兒,愛找誰找誰,關我PPP事!”
  “嘖嘖嘖,有有,怎麼這麼不誠實?”沈昱上前一步,單手摟上她的腰,審視她片刻,跟個妖孽似地笑起來:“你在吃柳菲菲的醋?”
  “……!”蘇有有被戳中心事,羞憤地伸爪子想打他,沈昱左手立刻牢牢地握住她手腕,笑:“你要不要這麼氣急敗壞?我不過是晚飯時和她多聊了幾句,你就這麼不開心?”
  本來他還想再逗弄她一陣子,所以跟柳菲菲去了KTV,但想到離開酒店時,她臉色的確不是很好,可能喝酒喝急了,他實在放心不下,才匆忙折返。
  “多聊了幾句?”蘇有有好笑:“你們關係不止這麼簡單吧?昨天柳小姐一夜未歸,今早又從你房裡出來,誰看了都知道你們不單純啊。”
  沈昱勾起嘴角,對她的反應十分滿意:“你在意。”
  “哼!”蘇有有寧死不屈地把臉扭向一邊:“我現在好歹是你名義上的女朋友,你多少尊重我一點行不行?你要跟她搞也別在我眼皮底下。”
  沈昱輕笑:“原來我女朋友真的吃醋了。”說著他松開她手腕,捏住她下巴將她臉扳過來,額頭抵上去:“如果我說她只是送份開會的資料讓我改,我們討論了會兒,你信不信?”
  蘇有有哼了聲:“改資料能把她身上改出吻痕來?”
  “她身上有吻痕?”沈昱愣了愣,跟著認真道:“我發誓不是我幹的。”
  蘇有有臉色稍霽:“那她幹麻大清早地去找你?”
  “誰叫我昨天陪某人夜游秦淮游得太晚,本來她是要晚上拿過來,我覺得不方便,就讓她早上拿來了。”
  “……”蘇有有撇嘴,說得好像是她的錯一樣。
  “有有,我……”我不想讓你只做我名義上的女朋友……
  沈昱說不出口,沉默一陣,直接欺身吻了上去,蘇有有雖然沒有推拒,但不知作何回應,雙手僵硬地抓著他襯衫袖子。
  可能是喝急了酒,她胃裡像是有團火在燒,被他這麼突然吻住,腦子也有些暈乎乎的,很快就癱軟在他懷裡。
  沈昱抱著那柔軟的身體,想將她更深地壓向自己,破空響起的手機鈴聲硬是打碎了這一室的好氛圍,蘇有有回過神來,意識到是自己的手機,便唰地推開他跑去接電話:“喂,媽?”
  “閨女,現在在做啥呢?”
  “我在南京出差呢。”
  “跟男同事女同事啊?”
  蘇有有紅著臉,瞥了眼沈昱:“女同事。”
  “哦。”那頭明顯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閨女啊,你現在跟小顧怎麼樣了?啥時候帶回來給我看看?”
  蘇有有想起顧家喬,情緒低落下去:“媽,您怎麼總問這個問題,咱不糾結成嗎?”
  “我問問怎麼了?我還不是關心你。帶回來見過家長,你們關係才能更穩固嘛,有些該辦的事兒,也要准備著辦起來了。”
  “媽您說到哪兒去了,我年紀還小,這些事不著急。”
  “你小個屁!哪個女人剛開始不是覺得自己小,就留著,結果留來留去留成愁。我跟你說啊,那苗婷可都懷上了,動作夠快的,你張阿姨又成天顯擺他們家要讓苗婷去美國生孩子,那一落地,可就是美國戶口。你說你趕不上別人嫁個金龜婿,那也不能最後成了剩女啊!”
  “媽。”蘇有有頭疼,不耐道:“您說的我都懂,我自己有分寸,您就別瞎操心了,我還有事,先掛了啊。”說完就掐斷了電話。
  沈昱坐她床角,由於她說的方言,他聽得不是很懂,但知道應該是在跟媽媽打電話:“你媽跟你說啥了?怎麼看起來不高興。”
  蘇有有握著手機,坐在柳菲菲床角,沉默了會兒:“沒說啥,就是些家長裡短。”直到她媽媽提起顧家喬,她才猛然想起他的存在。自從跟沈昱來了南京,她就沒想起過他,太可怕了。
  沈昱一個吻,幾句話,就可以如此影響她。
  蘇有有忽然感到慌張,像誰在她背後偷偷張開了一張網,她就是那毫無察覺,坐以待斃的獵物,絲毫不知道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獵食者正匍匐朝她偷襲。
  “你跟柳菲菲既然沒什麼,為什麼早上不解釋?”她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沈昱一愣,沒想到她會秋後算賬,一時詞窮:“我……”他只是想讓她吃醋,這樣才能說明她在意他。
  所以早上他是故意不解釋?蘇有有忽然有種被耍了的感覺,自己整天焦躁不安,竟然是他刻意造成的。臉色漸漸垮下來,她怏怏道:“我累了,要休息,你回去吧。”
  沈昱揣摩她的表情:“又生氣了?”
  “生你妹!”蘇有有站起來推他:“你快點給我出去!”
  沈昱反手抓著她手腕,將她拉近才發現她小臉氣呼呼的,眉間也皺起個小包子褶兒,是真生氣了,他動動嘴唇,想解釋,但估計越解釋越吃不了兜著走,只好順了下她耳邊的髮絲,柔聲:“那我先回房,你好好休息,有什麼事叫我。”
  等他走了,蘇有有關上房門,心中鬱悶,自己果真要離沈昱這個家伙遠一點,本來她就不聰明,也不會使手段,若是真被他拿下,豈不是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所以接下來的行程,她都刻意保持和沈昱的距離,所幸沒再有意外發生,無驚無險地熬到了返回帝京的那天。
  下了飛機,兩人拉著行李去停車場,沈昱的大奔走之前就停放在這兒。他替她在後備箱放行李,蘇有有站在旁邊,看見遠處開進來一輛寶馬,那車牌號隱約有些熟悉。
  好像有點像苗婷的老公,宋裡的車。不過她不確定,就一直盯著那輛車,只見車子就近停好,車門打開,駕駛座走下來的男人的確是宋裡,副駕駛走下來一個陌生女人,年紀輕輕,穿著打扮有些像外圍女。
  蘇有有下意識地就覺得不好,但轉念又安慰自己,也許人家只是同事關係,一起來機場,是要去出差,就像她和沈昱這樣的關係。
  那兩人從後備箱提了行李,外圍女就親昵地挽上了宋裡的胳膊,拿一對大胸使勁蹭他,宋裡臉上帶著笑,朝蘇有有這邊望過來,蘇有有一見就下意識蹲下了,電光火石的速度,把自己藏在大奔後,她怕被宋裡發現她撞見了他們的家醜。
  沈昱合上車子後蓋,發現蘇有有蹲在地上,頭埋得很低,問:“你幹麻呢?”
  蘇有有甕聲甕氣地答:“我我我,我撿東西。”
  沈昱奇怪地看她一眼:“快點撿起來走了。”
  話音剛落,那邊宋裡就上來打招呼:“沈醫生,好久不見。”
  沈昱明顯愣住,眯著眼睛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他是誰,宋裡有些尷尬,提醒道:“上次在西餐廳,蘇有有給我們做過介紹。”
  沈昱回憶了下,似乎有點印像,點頭笑了笑:“你好。”跟著拍車後蓋:“有有,你東西撿好沒?這兒有你朋友。”
  蘇有有這下藏不住了,尷尬地站起來,衝宋裡嗨了聲,那個外圍女已經沒挽著他胳膊,規矩地站在一旁。
  宋裡沒想到蘇有有也在場,不由臉色一僵,隨即恢復正常:“原來有有也在啊。”
  蘇有有乾笑:“是啊,我跟沈醫生出差剛回來。”
  “這麼巧,我們正要去出差,那下次聊,現在趕時間。”宋裡說著,腳步匆匆地走了,外圍女十分識相地沒有再貼上去,跟在他後面走。
  沈昱見她望著兩人發愣,問:“怎麼了?”
  蘇有有說:“你覺得他們關係正常嗎?”
  沈昱拉開車門:“明眼人一看就有鬼,那女的壓根兒就不像正常上班的人。”隨後又想起什麼:“上次你給我介紹他時,好像說你那朋友是他老婆是吧。”
  蘇有有扣上安全帶:“嗯,苗婷是我的鄰居,我們認識很多年了,她最近剛懷孕。”猶豫了會兒,她問:“你覺得,我要不要把這個事情告訴苗婷?”
  沈昱發動車子:“告訴什麼?你看見他跟一女的出差,懷疑他們有一腿?”
  “我看見他們挽手了。”
  “挽手又怎麼樣,你沒有真憑實據,說了人家反而會怨你挑撥夫妻關係。再說了,你怎麼就肯定你朋友不知道這些事兒?”
  “應該不知道吧,誰知道了還能忍啊。”
  沈昱好笑地揉揉她的頭:“所以說你最乖了。”在乎的東西都很單純。





第三十六章

  沈昱回京後,上第一個夜班就接了個120急救中心送來的患者。擔架被推進來時,他怔了怔,那不是有有的前男友,顧家喬?
  跟隨而來的,還有兩個學生模樣的年輕人。120急救員向他說明病症:“嘔血,初步估計是飲酒過度造成的胃出血。”
  沈昱神色復雜地看向顧家喬,他已經陷入昏迷,不及多想,他立刻給他做了診斷和處理,將他送進門診的觀察室。
  兩個男學生眼巴巴地望著他:“醫生,我們可以進去看看他嗎?”
  沈昱微微頷首,跟著又問:“他怎麼會喝這麼多?”
  其中一個男生嘆氣:“還能為什麼,失戀了唄。”說著推門走了進去。
  沈昱站在觀察室門口,難得猶豫,失戀?是因為有有嗎?那自己要不要告訴她一聲?
  轉念一想,還是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他革命尚未成功之時,斷不能讓敵人來動搖軍心。
  很快顧家喬的父母趕到醫院,沈昱給他們講解了病情,過度飲酒,酒精腐蝕胃粘膜造成的胃出血,並不算嚴重,戒酒加上好好休養就沒問題。
  沈昱走後,兩個學生和顧家喬父母聊了一陣,便告辭回學校了。

  蘇有有在家仔細琢磨苗婷和宋裡的事兒。如果換了自己是當事人,老公在外面亂搞,朋友知道真相,她肯定會希望那個朋友告訴她,所以以此類推,她也應該告訴苗婷,至少旁敲側擊地提醒她一下。
  但又一想,沈昱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自己沒有真憑實據,隨意去跟別人提這個話題,萬一人家鬧大了要對質,她拿不出證據,那不成了狗咬狗一嘴毛。
  除了把別人家裡鬧得雞飛狗跳以外,什麼實質問題都解決不了,所以她衡量下來,還是決定先不說,況且苗婷肚子裡還懷著寶寶,說出去太刺激她了,怕對胎兒不好。
  手機響,來電是個陌生的號碼,蘇有有尋思著今天不該有快遞啊,多半是賣保險或者騙話費的,就沒馬上接。結果那鈴聲一直響下去,不屈不撓,蘇有有開始覺得這個電話肯定是找她的了,便接起來:“喂?”
  那頭沉默了會兒:“你好,請問是……蘇有有嗎?”
  聲音是個女人,聽起來上了年紀,蘇有有見對方有禮有節,也禮貌地答:“對,我是蘇有有,請問您是?”
  “我是顧家喬的媽媽。”
  “……”蘇有有一下就挺直了身子,愣了好半晌才道:“阿阿阿姨,您您好。”怎、怎麼回事?顧家喬的媽媽怎麼會給她打電話?在這之前,她們明明連面都沒有見過。
  “哎哎你好。”那頭寒暄了一下,切入正題:“有有啊,阿姨知道這樣打你的電話比較冒昧,不過你現在有沒有時間,可不可以到醫院來看看家喬?”
  “醫院?”蘇有有的心忽然一沉:“家喬他怎麼了?”
  “他喝多了酒,胃出血,昨晚燒得腦子都糊塗了,一直喊你的名字,到現在還沒醒。如果你方便的話,我想請你過來一下,打車的錢阿姨給你報銷,你來看看他,跟他談談,好嗎?”
  “……”
  那頭見她沉默,又說:“你們的事阿姨知道一些,是家喬不對,你過來跟他說清楚,好好勸勸他,就當阿姨拜托你。”
  蘇有有安靜了會兒:“好,那我馬上過來。”
  掛了電話,她拿上包,匆匆趕往阿姨說的地點,上次見到顧家喬,是他送手鏈的那次,當時只覺得他憔悴了,沒看出酗酒的傾向,現在他怎麼就能喝到胃出血了呢?!

  找到那間觀察室,蘇有有推門進去,第一眼看見的竟是沈昱,穿著白大褂,站在某張病床前低著頭記錄數據,他太顯眼,讓人不得不留意到他。
  沈昱下意識地扭頭,看見蘇有有站在門口,不由愣住,他夜班上完,本來該交班,但他刻意留了下來,就是因為直覺蘇有有會出現,只是沒想到這麼快。
  蘇有有卻在此時看清了病床上躺的人,正是顧家喬,她三步並兩步地奔過去,坐在床邊陪護的顧媽媽察覺有人走來,扭過頭去,看見蘇有有就站起身:“你就是有有吧?”
  蘇有有點了點頭:“阿姨您好。”
  “哎哎,謝謝你肯過來一趟,家喬他還沒醒,你先坐。”
  蘇有有依言坐了,顧家喬仍在昏睡,身子比之前更加瘦削,眼底的青色也愈發明顯,她不由感到難過:“家喬他,情況怎麼樣?什麼時候能醒?”
  這話像在問顧媽媽,又像在問沈昱。
  沈昱目光如鷹一般,精准地鎖在她的側臉,巡梭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從剛才進來,她就只在最初看過他一眼,餘下就都看顧家喬去了,半分心沒用在自己身上。
  他不悅地皺起眉頭,聽見顧媽媽說:“這位是沈醫生,家喬的主治大夫。沈醫生,家喬什麼時候會醒過來?”
  沈昱視線從蘇有有身上移開,安慰道:“不用擔心,他年輕,底子在,很快就會醒的。”
  顧媽媽點頭,對蘇有有說:“那我們就再等等。”
  蘇有有嗯了聲,沒過多久,就見顧家喬睫毛微微顫了顫,跟著緩緩張眼,神情有些迷糊,但醒了過來。
  顧媽媽站在床前喊:“醒了醒了。”
  沈昱上前兩步,湊近了問:“能聽清我說話嗎?”
  顧家喬微微點頭,視線在天花板上停了會兒,跟著下移,看見床尾站了個人,正擔心地望著他,那張臉和夢裡的一模一樣。
  再眨了眨眼,確定不是幻覺,他掙扎著想要坐起來,顧媽媽立即摁住他:“兒子別動,媽給你把床搖起來。”
  顧家喬這才停了動作:“媽,你怎麼也在?”說話間又看見床另一側的沈昱,立刻沒了聲音,有些防備地看著他。
  “你同學昨天給我打電話,說你吐血,把你送到醫院了,我跟你爸就急急忙忙地趕過來,後來你爸單位臨時有事,把他給叫走了。”顧媽媽理著他額前的碎髮:“兒子,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顧家喬有氣無力:“我沒事,媽,您別擔心。”說話間,他視線落回蘇有有身上,變得殷切起來:“有有,你怎麼會來?”
  蘇有有走近了些:“聽說你住院了,所以來看看你。”
  顧媽媽見兩人聊上,就對沈昱說:“沈醫生,我們出去會兒吧,給他們年輕人一點空間。”
  沈昱恍若未聞,寒著張臉盯著蘇有有,目光如冰錐一般,要在她身上刺出幾個窟窿來,蘇有有雖沒跟沈昱對視,但也察覺到他那森寒的視線,下意識地把臉別開了。
  “沈醫生?”顧媽媽再喊了次,沈昱一萬個不想走開,想鎮住蘇有有的心,但他沒有留下的理由,僵持了會兒,只好跟著顧媽媽走了。
  顧家喬見沒了外人,就毫無顧忌地,甚至貪婪地望著蘇有有:“我沒想到你會來。”
  蘇有有在床邊坐下,看著他憔悴的樣子,哪有半點之前在舞台上彈貝斯,意氣風發的模樣:“你怎麼會喝那麼多酒?”
  顧家喬虛弱地擠出個笑:“因為害怕,怕再也找不回你了。”
  蘇有有沉默,顧家喬笑了笑:“之前寄給你的鏈子收到了嗎?”
  蘇有有點頭。
  顧家喬有些埋怨:“收到了怎麼也不給我打個電話?讓我安心也好啊。”
  蘇有有抬起臉,有些自責:“我本來想打,但是又還在生氣,所以就……你不會因為這個,就喝這麼多酒吧?”
  顧家喬緩緩搖頭:“不是。”頓了頓,他才開口問:“你跟那個沈昱一起來醫院的?”
  “不是,他是你的主治醫生,我是後來才到的。”
  “那……”顧家喬咬牙:“你對他是認真的嗎?”
  蘇有有疑惑:“你怎麼會突然這麼問?”
  “我看見你們去南京旅游的照片了。”顧家喬垂下眼,盯著雪白的床單:“我很可笑吧,失去了才知道後悔,不敢總騷擾你,怕你討厭我,但又想知道你在做什麼,就不停地去刷你的微信,人人,和微博,刷得都要瘋了。”
  蘇有有說:“可是我什麼照片都沒有發。”
  顧家喬自嘲地笑:“我刷你的微博刷到已經記得住你有多少粉絲數,你每多一個粉絲,我就會去看,想知道你認識了什麼人。那個沈昱你跟他互粉了,他發了你們去南京的照片,所以我看見了。”說著他眼裡拉起了猩紅的血絲:“你願意跟他出去旅游,代表你對他是認真的?”
  蘇有有沉默,嘴唇囁嚅著,卻最終沒能找出一句話,准確形容自己對沈昱的感覺,猶如霧裡看花。
  掙扎了很久,她說:“我跟沈昱的事是我跟他的事,現在的問題,是你想要怎樣?”
  顧家喬輕輕地笑了:“我想要的始終只有一件事,你明明知道的。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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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蘇有有沉默良久,終於說:“我知道你想要什麼,但我現在做不到心無芥蒂,每次看見你,就會想起之前你對我好的假像,然後就會怕,怕不知道該相信什麼。”
  顧家喬指節緊緊地握進掌心,扎著輸液針的手背因為這個動作逐漸腫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怎麼能奢望她在受過傷之後,那麼快地接受自己?
  艱難地咬了咬蒼白的下唇,他坐起身子,胃部受到牽扯,一陣劇痛,眉都皺了起來,蘇有有見狀,立馬起身摁住他肩,將他壓了回去:“你別亂動。”
  顧家喬趁勢拉住她手,虛弱地說:“有有,我已經改變了,我保證以後不會再騙你,我知道你需要時間,我願意等,不奢求你馬上原諒我,跟我在一起,但你可不可以答應我,至少考慮一下?”
  蘇有有下意識地想掙開,但他手上扎著輸液針,她不敢亂動,只好無言地望著他。
  她從未見過顧家喬那麼卑微的樣子,連視線都充滿忐忑的顫抖。那她要原諒他嗎?如果不原諒,她想要什麼結局呢?如果原諒,她還要跟他在一起嗎?敢跟他在一起嗎?
  她拿不定主意。
  見到他如此狼狽,她心中五味雜陳,有難過,有不忍,還有一種難以啟齒的,卑劣的痛快。顧家喬,當初是你玩弄了我,最後輸的人卻是你。
  下意識地嘆口氣,她輕聲說:“你以後不要再這個樣子喝酒,你媽媽很擔心你,今天是她打電話給我,拜托我過來的,我也不希望再聽見你因為我進醫院的消息,我負擔不起。”
  顧家喬見她沒有正面回答自己的問題,苦澀地勾起嘴角,手指因為用力,指關節都有些發白:“有有,我們現在算什麼?陌生人?還是仇人?”
  蘇有有想了想:“大概……都不算。”
  “那我們還是朋友嗎?”
  “……”蘇有有沉默了會兒,低頭:“也許吧。”
  顧家喬苦笑著,鬆了口氣,事已至此,他不能再求更多,還能跟她做朋友,已經是件極奢侈的事:“謝謝。”
  話題已盡,兩人盡皆沉默,蘇有有輕輕將手從他掌中抽出:“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殊不知,沈昱站在觀察室外,一直沒有走開,透過玻璃窗將剛才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早已臉色鐵青。待到蘇有有走出來,他一把拉過她的手腕,沉聲:“跟我走!”
  蘇有有被殺個措手不及,任他拉了幾步才反應過來,掙扎:“喂!你幹麻?!”
  沈昱冷著臉,一言不發,繼續拽著她向前,他手臂如同鋼筋一般,死死勒住蘇有有的手腕,令她掙脫不得,加上他人高腿長,她幾乎要快走著才能跟上:“喂!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啊?!”
  沈昱死一般的沉默,拉著她在醫院走廊裡拐來繞去,最後把她扔進他的休息室,砰地摔上門,怒不可遏:“為什麼要讓他碰你?”
  蘇有有揉著腕子,驚惶地看著他,那雙向來慵懶的桃花眼此刻正泛著凜冽的寒光,眼底隔著盛怒,樣子頗有幾分恐怖。這樣的沈昱,她從沒見過,下意識地就心虛:“我我我哪裡讓他碰我了?”
  沈昱冷笑:“你打算跟他復合。”否則她就不會摁那個人的肩膀,還被拉著手都不掙脫。
  蘇有有沒法否認,她確實在猶豫要不要原諒顧家喬,她和他就像一副畫完了草圖,還來不及著色的鉛筆畫,她曾無數次地幻想過彩色稿,所以她會忍不住想如果和他走下去,會是什麼樣子。
  但她遲遲沒有下定決心,是因為一來還信不過顧家喬,二來多了沈昱這個變數,她對他,似乎有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沈昱見她不否認自己的話,已明白了她的心思,嘴角勾起一個危險的弧度:“看來是我太縱容你了。”
  “嗯?”蘇有有不解地仰頭,沈昱就毫無征兆地吻了下來,壓著她後頸,重重地吸吮啃咬她的唇瓣,暴風雨般地攻城掠地。
  蘇有有大張著失焦的雙眼,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掙扎:“唔……你放……開……”
  “休,想。”沈昱握住她肩將她往牆上一推,跟著身子就覆了上去,直接吻住她粉嫩的耳垂,酥癢從他舌尖傳來,電流般過遍蘇有有全身,她感到身子發軟,小手無力地推著他肩膀:“沈昱你……你放開!”
  沈昱嗤笑:“怎麼?現在不讓我碰你了?之前在南京不是好好的嗎?早知道那時就讓你變成我的人。”說著他撩起她衣服下擺,手就鑽了上去,挑起胸罩握住她胸前的小丘,肆意揉捏,粗糙的指腹滑過蓓蕾,引得她身子一陣顫慄。
  蘇有有感到難堪極了,她第一次在清醒時被他這樣,而且她完全沒有心理准備。
  左手徒勞地摁在胸前的衣服上,企圖壓制他手上的動作,但沈昱不僅沒有停下,反而用膝蓋頂開了她的雙腿,有意無意地摩擦著她的大腿內側。
  蘇有有突然有種逃不掉的恐慌,下意識地就哭了出來:“沈昱……你別這樣……我怕……”
  帶著哭腔的討饒灌進沈昱耳朵,他動作一滯,才發現兩行清淚已經滑下蘇有有的臉頰,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心不由一軟,手從她衣服裡抽了出來,抹掉她的眼淚:“不要哭。”
  蘇有有低低地抽泣著,有些驚恐地看他,她沒想到他竟然會想在這裡強上了她……
  沈昱仍是半壓在她身上,神色復雜地注視她,她嘴唇微張,被他咬得紅腫誘人,他不由輕輕地吻上去:“對不起……”
  蘇有有沒說話,還有些劫後餘生的驚魂未定,沈昱抱上她的腰,下巴擱在她肩頭,良久,一聲嘆息:“有有,你別跟他在一起,這幾個月,我對你好,帶你玩,請你吃飯,難道你看不出我是為什麼嗎?”
  蘇有有沉默片刻,點了點頭,耳廓擦過他的臉側,有些癢。
  沈昱蹭了蹭她脖子,終於說出口:“我喜歡你,所以別跟他在一起。你也喜歡我的,不是嗎?”




第三十八章

  我喜歡你……
  蘇有有聞言,身子整個僵住。雖然知道他喜歡她,但親耳聽見他說出口,靈魂還是不受控制地為之一震,他低緩的語調像夜晚溫柔的海浪,陣陣拍打在她心房。
  沈昱聽不見她的回答,稍微支起身子,凝視她。他從不曾如此緊張,等待著她給他的宣判,原本沒打算說出那句話,或許是近鄉情怯,過於慎重,說出一句認真的我喜歡你,比隨意的我愛你要艱難許多。
  但他不得不說了。雖然死不想承認堂堂的沈昱也是有情敵的,但他的確有,對手還很強,他看得出有有的猶豫,就像一場拔河比賽,若是自己再放縱她,他就沒有翻盤的機會了。
  蘇有有咬著下唇,糾結,沈昱見她不承認也不否認,心知她並不是對自己毫無感覺,理了理她的耳髮,柔聲:“有有,做我女朋友。”
  蘇有有慢慢抬起臉,腦子裡一團亂麻,先是顧家喬求復合,再是沈昱求交往,怎麼頭疼的事都擠在一天發生了……
  “你給我時間,讓我考慮下可以嗎?”
  沈昱一滯,沒想到她要延緩宣判,沉默了會兒:“好。”
  蘇有有慢慢推開他:“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那天蘇有有走了很遠的路,卻依舊沒有理出個頭緒來。
  之後沈昱和顧家喬都很識相地沒有來打擾她,一天她下班回家,快走到小區門口時,身旁有輛轎車猛摁了下喇叭,她腦子裡在糾結怎麼分別處理沈昱和顧家喬,被這突如其來的噪聲嚇了一跳。
  捂著胸口扭頭,一輛黑色奧迪緩緩停在路邊,車門打開,踏出一雙高跟鞋來,跟著站出來個女人,模樣有幾分熟悉,仔細想想,原來是那個要給沈家生孫子的人。
  “蘇有有,我想我們還沒正式認識過。”俞可熙朝她伸出手,微微地笑著,表情自信,帶點張狂:“我叫俞可熙,是沈家內定的,沈昱的未婚妻。”
  蘇有有聽見未婚妻三個字,心像被掐了下,連連暗罵自己蠢,怎麼把沈昱跟這天仙的事兒給忘了,不過他從沒說過他有未婚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都知道我叫蘇有有,我就不自我介紹了,你找我有什麼事兒嗎?”
  “方便跟我聊一聊嗎?”
  蘇有有不禁覺得好笑:“我們都不怎麼認識,有什麼好聊的?”
  “我想跟你聊聊沈昱。”
  “我為什麼要跟你聊他?你跟他是你們的事,跟我沒關係。”
  俞可熙哼笑一聲:“怎麼,怕我?”
  蘇有有切道:“我為什麼要怕你?”
  “不怕那就上車。”
  “上就上。”
  蘇有有鑽進那輛奧迪,俞可熙跟著坐進來,車門一關,司機就踩下油門開走了,蘇有有瞥一眼她:“我們去哪兒談?”
  俞可熙望著車窗外:“到了你就知道了。”
  蘇有有便沉默了。她心裡清楚,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俞可熙有備而至,自己可能討不到好,但她內心多少有些好奇,俞可熙到底要對自己說什麼。
  車行了一陣,開上長安街,路過天安門,蘇有有看見了微笑的毛爺爺,之後不久,車子就拐進一邊輔路,越開越深,路也越來越窄,最後停下來。
  兩人下車,蘇有有下意識打量四周,眼前是類似故宮的古城圍,朱牆金磚,漆門銅鎖,門前貔貅坐鎮,月色下安靜磅礡。
  四周基本看不見人,清幽神秘,車子放下她們之後,便繞到前面去了。俞可熙往朱漆門前一站,掩在右上角,金瓦陰影下的攝像頭微微動了動,跟著門便吱呀一聲,緩緩開了。
  蘇有有完全想不到,在這寸土寸金的皇城中心,竟然還有偌大一塊,宛如皇家後花園的地方,寬闊的視野裡,中央是幽深的人工湖,遠處是古色古香的亭台樓宇,橘色的燈火半掩在夜色下,有種遙不可及的靜謐。
  從入口到燈火所在地,距離頗有些遠,若是走過去,得花上些時間,蘇有有剛想開口問俞可熙,就見不遠處開過來一輛迷你代步車,小小巧巧,正好能容納她們兩人。
  司機穿筆挺的黑西裝,戴白手套,頭發梳得規規矩矩,恭請她們上車,蘇有有膽戰心驚地上去,尋思,她這是到了個什麼地方?見俞可熙坐上來,她終於忍不住,還是問了:“這是哪裡啊?”
  俞可熙微微一笑:“這是我們常來的會所。”
  我們?我們是指誰?她和沈昱嗎?蘇有有不確定,環視著四周的景色,會所開在這個地段,又占這樣大的面積,怕是得要不少錢吧,一般人肯定進不來。
  她偷偷瞥了眼俞可熙,她到底是什麼人?
  代步車將她們送到殿前,俞可熙領著她拾階而上,步入殿內,經側面走廊,七拐八繞,到了類似古代廂房的地方。
  推開其中一間,內裡寬敞,桌上熱著香茶,熏著檀香,貴妃榻上已經坐了幾個女人,穿著打扮都透著國際範兒,不似平常人家,見到俞可熙都站起身:“你怎麼才來?我們都等死了。”
  俞可熙瞥了眼蘇有有,輕笑:“不好意思,我去接個朋友,來晚了。”
  於是那幾人紛紛上下打量蘇有有,一會兒之後都面面相覷,露出費解的神色。
  綿密的視線像針一樣,扎在蘇有有身上,令她渾身不自在,她搞不清楚這些人的身份,但肯定非富即貴了,一般人怎麼進得來這裡。
  俞可熙清了清嗓子:“給大家介紹一下吧,這位是小昱哥哥的朋友,叫蘇有有。”
  幾個女人聞言,皆露出詫異的神色,很快又心領神會地笑起來,眼神多少有了幾分輕蔑,當她是想攀龍附鳳的外圍女,不過穿著打扮,比外圍女還不如。
  俞可熙跟著介紹對面的幾個女人,蘇有有記不大清她們的來頭,大體都是什麼局長的女兒,部長的女兒,她自己是某委員的女兒……
  她就是再傻,也該明白俞可熙的意思了:“我以為,是我們兩個人單獨聊。”
  俞可熙挑眉:“多見一點朋友不好嗎?”
  蘇有有捏了捏手心:“你想說什麼話就直說吧,何必這麼拐彎抹角,還找群眾演員的?”
  “嘖嘖,小丫頭口氣倒是挺衝啊。”女人堆裡,已經有人跳出來撐俞可熙的腰了,蘇有有咬著牙,裝作沒聽見,對俞可熙道:“你要沒話說,那我就走了。”說著作勢要出去。
  俞可熙往她身前一攔:“我想你最好聽聽我說的話,我可都是為了你好。”
  蘇有有站住腳,抬眼看她,俞可熙笑著,白嫩的指尖撫上她頸間的項鏈:“認識這個嗎?”
  蘇有有看了眼,搖頭,不過是塊紫色的玉而已,俞可熙笑說:“你知道這塊玉值多少錢嗎?”
  蘇有有心想,她又不懂玉,怎麼可能知道值多少錢。
  俞可熙緩緩道:“紫羅蘭種,夠買一輛蘭博基尼。”
  蘇有有驚了下,沒想到那麼小一塊,竟然那麼值錢,不過她又覺得好笑:“所以呢?”她有錢,關她毛線事啊!
  俞可熙紅唇微勾:“這塊玉,是小昱哥哥的外公送給我的。”
  “……”蘇有有沉默了,這是認定了她當孫媳婦兒的意思?
  “小昱哥哥沒告訴過你,他家裡是做什麼的嗎?”俞可熙見她表情迷茫,有些意外。
  蘇有有咬著下唇搖頭,她只當他是一般有錢人,看來她想錯了。
  俞可熙雙手抱在胸前,笑:“小昱哥哥的爸爸是軍區政委,外公做珠寶玉器生意,他們家在玉器市場認了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你這樣家境普通的女孩兒,還是離他遠一點的好。”
  蘇有有安靜地盯著地面,什麼話也沒說,俞可熙繼續道:“你也別覺得我看不起你,人生來就是不公平的,想嫁進沈家的人太多,你根本都排不上號,就算小昱哥哥一時對你青眼有加,那也只是暫時的。你想過以後你要擋多少桃花嗎?就憑你,沒錢沒背景,擋得住嗎?”
  她身後立刻有人幫腔:“就是,什麼玩意兒,就想攀高枝?也不先看看自己的本事。”
  蘇有有從來沒受過這麼直白的侮辱,她知道人和人有差距,但沒有人跳到她面前,指著她鼻子說你看看你什麼玩意兒。
  沉默半晌,她抬眼微笑:“俞可熙,你說完了嗎?那我可以走了吧。”
  俞可熙一滯:“我說這些可都是為你好,你自己想清楚吧,慢走,不送!”
  蘇有有轉身就推門走了出去,不願多待一秒,眼淚忍不住要掉。她們什麼玩意兒?!不過是仗著投胎技術好,就拽得跟個二五八萬似的,有什麼了不起!
  忿忿地忍住眼淚,走到岔路她才發現,糟糕,迷路了……
  俞可熙帶她進來時,繞來繞去,她根本沒記住怎麼走的,正茫然間,走廊那頭過來兩個女孩,其中一個穿白色風衣,看起來氣質甚好,一張臉更是長得傾國傾城,連她都不由多看了幾眼。
  白衣女孩也看見了她,視線交彙時,蘇有有立即局促地垂下眼,站在原地沒有動彈,不知道該往哪裡走,白衣女孩走過她身邊,蘇有有正兀自鬆了口氣,對方又退了回來,臉上帶著溫柔笑意:“你……需要幫忙嗎?”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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