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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奇幻]異人傲世錄外傳 作者:明寐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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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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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傳 珈藍小隊 第1章


  誰都說不清神魔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也說不清人類與異族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自從這個世界上有了神魔、有了人類和異族,比斯大陸就被分成了對立的兩個部分,作為兩個聯盟鬥爭的最直接體現——戰爭,就從來沒有停止過。

  除了平時的零敲碎打,每二十年更有一次數百萬人參加的大場面,被稱為神魔大戰。

  這種為聖潔、為正義、為榮譽而發起的戰爭,讓無數剛剛成年的少年們熱血沸騰。他們懷揣著絢麗的夢想,收藏起清澀的情感,雖然稚嫩的面龐還帶著羞怯的笑容,卻義無返顧的走上了去往招兵站的路。

  徵召年紀二十歲,自願入伍十七歲,異族視種族有所變化,這是魔屬聯盟各國都遵照的徵兵規定。

  實際上,兵員根本用不著各國大費周章的去徵召,在各地魔殿祭祀們多年的教化下、在榮耀的感召下,無數年輕人早就把從軍當成自己的第一理想,他們崇拜從戰場上榮歸的英雄,無數壯麗的故事早已使他們沉迷,

  只要稍微的想像一下……以後自己隻身抵擋敵軍的事跡成為傳說故事,那豪壯的氣概就能噎著他們,讓他們喘不過起來。

  當然,作為黑暗魔族的子民,黑暗魔王會保佑他們的。

  魔屬聯盟、布路克帝國境內的一個小城鎮外。

  「啊——啊啊啊——」一個有著金黃色頭髮,藍色眼睛的少年正朝天空呼喊著,「就要到啦!我就要成為一個光榮的戰士啦!」

  「小點聲,現在可是早上,吵醒了村裡人看你好意思。」另一個褐色頭髮的高個少年上去踢了他的屁股,「什麼戰士,是鬥士團!我們的目標可是進入光榮的鬥士團。」

  「真是粗魯的人啊,」被踢的少年懶洋洋的揉揉屁股,「不過鬥士團很難進吧?我聽說能進鬥士團的可都是精英。」

  「當然了!鬥士團可是有著輝煌戰績的團隊,無數次的把神屬聯軍打敗,是我們帝國裡最驕傲的團隊之一!而且團裡的鬥士不但待遇好,還被允許使用自己喜歡的武器,」褐髮少年驕傲的仰起頭,「除了這些,我們還可以給自己取個威風的綽號。」

  「綽號?我不記得自己有什麼綽號,」金髮少年苦惱的抓抓自己的頭,「不過我父親常常罵我是豬……」

  「如果你想用這個當綽號,我發誓現在就殺了你,你真是家鄉的恥辱。」褐髮少年揚起拳頭威嚇,「想想看,當你掛滿勳章回家的時候,你那個農場主父親還敢罵你?」

  「我、不用就不用……」金髮少年拍拍同伴的肩,「那你用什麼?」

  「熾色天堂!」褐髮少年眼裡翻滾著股股熱流,右手用力拉了拉背包帶子,「我要用邪惡的神族之血,將他們的天堂之島染成熾色!」

  「真是遠大的理想啊,哈哈哈哈,就憑你的那把刀?」金髮少年大聲笑著,「還是學學我吧,等這次神魔大戰結束了,我一定存夠了殺敵的賞金。我就帶著鼓鼓的錢袋和耀眼的榮譽,去周遊聯盟的所有國家,做一個漂泊天涯、自由自在的浪子!」

  「我不用刀就能收拾你!」

  商路上響起倆個年輕人歡快的打鬧聲,迷濛的霧氣中,他們的嬉戲的身影漸漸遠去。

  當日,徵兵處的化名冊上多了倆個名字,一個的綽號叫「熾色天堂」,另一個的綽號叫「浪子」。據說,綽號浪子的金髮少年一再要求在自己的綽號前加上「漂泊天涯、自由自在的」幾個字,可他除了登記官的白眼之外,什麼要求都沒得到滿足。

  懷著有些緊張的心情,倆只菜鳥——熾色天堂和浪子來到了新兵訓練營地。

  諸如皇家鬥士團這樣的傳統團隊,在少年們心中的有獨特的地位,大多數菜鳥在徵兵處就拍著胸脯向徵兵官信誓旦旦的說著自己的特長,其最終目的就是要在自己的軍服胸前掛上鬥士團那銀光閃閃的胸牌。

  「好樣的,年輕人,」通常,和藹的徵兵官都會這樣回答他們,「軍隊就是喜歡有志氣的人,去吧,到訓練營去打敗你的對手,鬥士團可不要廢物。」

  於是,訓練場裡的吆喝聲熱火朝天。

  熾色天堂和浪子混在一堆菜鳥中進了門,三十多人在操練場的角落站了一條「因為過度彎曲而即將被廢棄」的直線,等待著長官的來臨。

  「拽一點,」熾色天堂跟身邊的浪子耳語,「鬥士團不要廢物。」

  在菜鳥們目光的注視中,一身盔甲的長官帶著兩個手下,邁著威猛的步伐走了過來。三個人氣勢洶洶,六條腿攪起的氣流帶動地上的塵土,好一陣飛沙走石。

  長官戴著頭盔,菜鳥們當然看不到他長得怎樣,可還是以熱切的眼光注視著長官。

  但長官站到隊首,先陰沉的「哼」了一聲,一群滿懷希望的菜鳥馬上傻了眼,因為誰都知道這不是好兆頭。

  兩個手下立刻來了精神,家犬一樣衝到隊列前後,手撥腳踢一陣推攘,勁大得像頭情慾過盛的公牛……過度彎曲的直線終於不再彎曲。

  「放下手上的東西,」一隻家犬還朝他們狂吠,「身上掛著的也取下來!」

  疼痛還未散去,菜鳥們連忙照辦了。

  長官這才雙手叉腰,慢慢的走了過來,跟每一個菜鳥的眼睛對視,他那露在面罩外的小三角眼裡翻騰著一些菜鳥們不明白的東西,但沒人敢好奇的問一問。當這對飄忽不定的小三角眼注視著某只菜鳥時,被注視的倒霉蛋的眼睛不是看天就是瞄地,沒人敢跟長官頂牛。

  長官看完這三十來只菜鳥,走回隊列正前方,對一隻家犬說了話什麼,家犬立刻喝令菜鳥們站成了倆列。另一隻家犬遊走在菜鳥們身後,拉拉這個的耳朵,捅捅那個的脅下。

  熾色忍住了被人拉耳朵的憤怒,而浪子卻無法忍受被家犬捅脅下的待遇,身體瞬間飄出去幾臂的距離——但他的腮幫子上立即就挨了一拳,乖乖的站回去。

  長官慢慢的走過來,用戴著粗糙手套的手托住浪子的下巴,一句難以回答的問話透過面罩傳到浪子的耳朵裡,「你這是什麼表情?」

  熾色的呼吸有點急促,生怕浪子說出那是「拽」的表情。

  「我平常都這樣,」浪子很「拽」的回答說,「有什麼不對嗎?長官?」

  托住下巴的手瞬間就收了回去,然後出現在浪子的肚子上,浪子痛苦的彎下了腰,口裡發出「荷荷」的聲音。

  「不要反問長官的問題,長官問什麼,就回答是或不是,」長官收回了手,對隊列裡的人說,「不然的話,這就是榜樣!」

  「榜樣」彎曲的身體還在長官旁邊微微抖動,像一支弓背的大蝦。同仇敵愾的菜鳥們一致的向長官投去信服的目光,順帶再鄙夷的瞄上「榜樣」一眼。

  委屈和羞愧交織著疼痛,讓浪子倆腮通紅。

  「這裡是訓練營,你們進了門,就已經是一個士兵了!」長官大聲的說,「我不管你們為什麼來這,但做士兵有士兵的本分,長官的話是不能違背的!誰再敢跟我對著幹,我就踢爆誰的卵蛋!聽到了嗎?」

  「是!」為了某個部位的完好,菜鳥們齊聲回答,三十來條嗓子的聲音彙集在一起,聲勢也不小。

  「啪」的一聲脆響,又一個站長官身邊的菜鳥被扇了耳光,淪落為第二個「榜樣」。

  「回答是或不是,」長官的聲音再次響起,「後面都要加上『長官』!」

  「是的——長官!」菜鳥們再次齊聲回答,在這其中,又數兩個「榜樣」的聲音最大。

  「呸!」長官掀起面罩,朝地下來了口唾沫,用看待牲畜的眼神在菜鳥們身上掃了一眼,「一群雜碎,給我圍著訓練場先跑上十圈!」

  就這樣,菜鳥們開始了半年的新兵訓練。

  換上利落的軍服,跟同時進訓練場的菜鳥們一混,組了個百人隊,接受長官的教育。

  彷彿長官們的腦袋裡都不長東西,整天就是喝罵,手裡永遠握著皮鞭,皮鞭的鞭梢永遠朝上,隨時準備蒞臨某個倒霉蛋的屁股。

  在這樣的日子裡,當然少不了為菜鳥們樹立榜樣。榜樣的力量無窮大,榜樣的數量無窮多……長官全身上下都是寶,皮鞭只用來對付人類,腳尖招待狼人,拳頭是山地人專用,包裹在鐵甲裡的肘部只有野蠻人才能享受。

  在後來的日子裡,浪子才明白自己第一天當「榜樣」其實一點都不冤枉。訓練期間的每一天,走了狗運沒挨打的菜鳥那都是少之又少,菜鳥們做得好要挨打,做得不好更要挨打,如果什麼都不做的話,您多保重……

  除了揍人,長官們的語言更是絕妙,如果不來當兵,菜鳥們永遠不知道自己通曉的語言會有如此的魅力。

  通常,長官們會用粗俗、通俗的語言問候菜鳥本人;如果菜鳥做錯了事,這個範圍會擴大到菜鳥的家人;如果菜鳥惹火了長官,那麼這個範圍瞬間就會波及菜鳥的所有親屬、所有認識菜鳥和菜鳥所認識的人……其打擊面之廣、打擊力量之強,不是普通的精神類魔法可比。

  熾色天堂和浪子的生長在同一個村莊,他們的村裡出產兩樣魔屬聯盟裡最奇特的東西,一是用來製作頂級紅酒的葡萄,另一個就是凶悍的潑婦,而盛產潑婦的歷史似乎比葡萄更為悠久。但倆人一致以為,整個村、不,整個鎮子的潑婦加一起都沒他們長官的一半厲害。

  想想看,那些榮歸故里的英雄們能夠不憑借威名,而一人單單用舌頭就罵啞整條街的潑婦,這的確不是沒原因的。

  一個個擲地有聲的字眼,一個個簡單直接的詞彙,甚至於一個語調的細微變化,都能讓被罵的菜鳥們目瞪口呆,滿臉羞臊,恨不得馬上挖個坑把自己埋了……也不是沒人抗爭過,浪子他們隊就出了這麼一個勇敢的菜鳥,其直接後果就是他躺在巫醫的那張散發著惡臭的病床上,幸福的持續了一天的昏迷狀態。

  只有在每天三次禱告前後,菜鳥們才能鬆一口氣,互相說說話,談談理想什麼的。在這個枯燥而又粗魯的營地裡,理想是唯一純潔而又能讓菜鳥們安慰自己的東西,大家都是憑藉著對理想的執著才撐下來的。

  想打退堂鼓的菜鳥也不是沒有,不過想想,那得先讓某長官踢爆自己的某個部位,這代價也太大了點。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熾色天堂和浪子也沒有放棄進入鬥士團的理想,熾色天堂的戰刀和長矛用得相當好,幾乎能和長官打平手。而浪子的單手劍耍得不賴,長弓更是出神入化。以至於長官常常帶著他倆去跟其他隊裡的菜鳥比試,為自己贏得大把的銀幣和假期,但他倆的待遇並不因此而有所改變。

  半年的時間就快過去,熾色天堂和浪子漸漸成熟了些,稚嫩的表情也不會常常出現在他們臉上,這道理很簡單——因為鬥士團不要廢物,而在軍營裡,稚嫩常常與廢物劃等號。

  一天下午,熾色天堂和浪子就發現一些穿戴跟長官不一樣的軍官在訓練場裡打轉,他們也不多說話,就只在菜鳥們訓練的時候站在旁邊靜靜的看著。一個個抱著雙手,雖然眼光犀利,面容卻平和。

  長官們變得更加嚴厲,紛紛將自己手下最得意的菜鳥拉出隊列操練,皮鞭來回揮舞,活像馬戲團的訓獸師,就差給菜鳥們栓上狗熊鏈牽過去討錢了。

  因為,這些軍官的左胸前全掛著各種形狀的銀色胸牌——這是鬥士團的標誌,缺員的鬥士團到訓練營挑人來了!

  訓練營裡的菜鳥們如同初次看見大草原的小馬駒,徹底的興奮起來,一個個擦拳磨掌的,都想著怎麼才能把對手漂亮的撂翻在地。是的,不但要撂倒對手,而且要乾淨利落外加漂亮——因為鬥士團不要廢物!

  但遺憾的是,菜鳥們的對手是長官。

  因為心底有那份畏懼,菜鳥們大多縮手縮腳,不敢和長官真打。可長官們真打,一點留手的意思都沒有。

  「嗯,看出來了嗎?」浪子巧妙的彎了彎腰身和膝蓋,把臉的下半部分藏到熾色天堂的肩後,小聲說,「長官們也想去鬥士團……」

  「看到了,我管他那麼多,這次比試決不手軟,」熾色天堂用同樣的方式回答著,「什麼長官,不過下等士官而已,粗俗狹隘又齷齪,還不如鄉下的土財主,你父親比他們高尚多了。」

  「我父親可沒得罪你。」

  「你父親也罵過我。」

  「罵你什麼?」

  「嗯……豬」

  正說著話,長官就奔這裡來了。

  「你、還有你,」長官用手指點了熾色天堂和浪子的臉,「出來!」

  倆個人站出來,長官先讓熾色天堂用長矛和別隊的精英菜鳥對打,熾色天堂沒幾下就收拾掉了對手,然後對手人數就變成了兩個、三個、四個。

  當他用木製的槍頭敲掉最後一個精英菜鳥的門牙,長官喊了停,親自拿著長矛站到有些氣喘的熾色天堂面前。

  「真卑鄙……」浪子心裡暗暗著急。

  站著看他們這隊菜鳥的鬥士團軍官笑笑,別過頭去朝遠處喊了一聲,「貧血,這來。」

  遠遠過來一個穿便裝的野蠻人軍官,他個頭比較高,身材在野蠻人中算消瘦的,但最特別的一點是他的面孔,那上面一絲血色都沒有,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心寒的蒼白。

  他走近同伴,微微點頭算是致意,根本沒搭理上去獻慇勤的「菜鳥長官」。

  「這個,撂翻十個了,」同伴對野蠻人說,「用長槍的。」

  彷彿這群鬥士團的軍官都沒什麼廢話。

  「用戰刀。」野蠻人看了一眼熾色天堂,對「菜鳥長官」說。

  長官照辦了,回身過來在場邊取了兩把戰刀,隨手丟給熾色天堂一把,趁著熾色天堂還沒拔刀的時候,長官已經衝上來了。

  熾色天堂早就恨透了這傢伙,再說為了進鬥士團根本顧不了那麼多。也不拔刀出來,連著刀鞘的戰刀空中一劃擋住長官的攻勢,然後反手就是一刀背拍在長官頭頂上!

  一聲悶響,作威作福的長官被拍得一頭栽地上,看樣子是暈過去了。

  圍在旁邊的百十號菜鳥全傻了眼,另兩幾個長官往這邊衝過來,熾色天堂早就豁出去了,站在場子裡跟個沒事人一樣。

  「有點意思吧?」

  「還行,」野蠻人軍官回答了同伴,隨即提高了點聲音,「那個刺頭,過來。」

  熾色天堂好半天才明白這個「刺頭」就是自己,於是傻呼呼的走過去。

  浪子先聽野蠻人軍官說了句「我要了。」,然後就看見熾色天堂以一種怪異的姿勢飛上天,再重重的摔地上——塵土飛揚。

  「那邊那個,叫什麼?」接替的長官很惱火,大聲喊著浪子,「還不快操練給長官看,等著吃屎呢!」

  挨了罵的浪子有些委屈,撅著嘴取了單手劍來,站在長官對面。

  「干!」長官提著戰刀衝過來,嘴裡還不乾不淨,「打你個沒卵蛋的。」

  講力量,單手劍比不過戰刀,不過浪子腳步的敏捷足以彌補這一切,浪子繞著長官的身體快速移動著,讓戰刀不停落空的長官氣喘不已……倆個鬥士團的長官完全是以一種戲謔的眼光看著浪子耍弄他的長官。

  終於,浪子光明正大的幹了一件讓所有菜鳥都心情舒暢的事情,刀刀落空的長官被他累得連刀都拿不穩,稀泥一樣癱坐在地上,還流口水來著……

  「這個刺頭歸誰?」在繼續看了浪子的箭術之後,野蠻人軍官問自己的同伴。

  「給你吧,」同伴笑笑說,「他會累著我。」

  「好。」野蠻人衝浪子一揚頭,「過來。」

  浪子欣喜的走過去,願望達成的喜悅毫無掩飾的出現在臉上。

  「行,喜歡耍長官是嗎?」野蠻人軍官衝他一笑,浪子就覺得胸口一悶,自己的身體已經飛到了天上,半空中隱約聽到三個字「我要了」,然後就摔在熾色天堂身邊暈了過去。

  軍官們辦完了交接手續,昏迷中的兩個難兄難弟被人像拖死狗一樣拖到一輛馬車裡。

  馬車搖搖晃晃,駛向了另一個新兵訓練場。




外傳 珈藍小隊 第2章


  在馬車輕微的顛簸中,熾色天堂和浪子先後醒了過來,但身體卻沒有什麼太痛苦的感覺。看來野蠻人長官踢他們的那兩腳,力量用得恰到好處。

  車廂還座著一個年輕的狼人,他也穿著一身破舊的新兵便裝,毛茸茸的腦袋上有一雙大而清澈的眼睛,隨著馬車的搖晃,兩隻豎立的耳朵警覺的聳動著。

  浪子對他和煦的笑笑,因為他知道,是這個狼人在自己昏迷的時候放了衣物在自己腦袋下,這可是非常體貼的舉動。

  可狼人看來好像還有點害羞,也可能是謹慎吧!他紅著臉點頭回應著浪子的問候,可身體卻下意識的往車廂的一角縮了縮。

  嗯,狼人會臉紅,真是少見。他們的臉上有一層細密的絨毛,一般程度的紅色是透不出來的。

  浪子又笑了,他知道這狼人的謹慎與羞怯注定要在某人的熱情下完結。

  「謝謝了,好兄弟!」果不其然,清楚了狀況的熾色天堂在第一時間就握住了狼人的爪子……不,應該是手才對,他握住了狼人的手熱情的搖晃著:「我叫熾色天堂,你叫什麼?」

  「阿、阿、」狼人被熾色天堂的行為嚇了一跳,想避避不開,想縮手又縮不回去,好半天才用一個溫和的聲音回答:「你好,我叫阿里羽貢米·西達盧燦·別哥孔綈沃·啕拗普圖……」

  一大串生疏、彆扭、拗口的讀音被狼人說出來,如果要在戰場上這麼喊人的話,名字還沒念完仗已經打完了……可如果不叫全名,異族的族人很有可能跟你拚命,這也是軍隊裡流行叫綽號的最根本原因。

  「這個……我記不住也讀不出來,不過不用在意!」熾色天堂的腦袋已經繞不過來了,「你的綽號呢?」

  狼人的臉蛋紅上加紅,而且還垂下了雙眼。

  「墮落。」他的聲音小極了,熾色天堂不得不湊過耳朵去聽:「我的綽號是墮落。」

  「墮落!墮落?他叫墮落──」熾色天堂回頭看看浪子,再轉過去看看狼人,開始哈哈大笑起來。

  在熾色天堂極端猖狂的笑聲中,狼人的臉已經變成了紫紅……正在他耷拉著腦袋用指甲摳車廂板的時候,兩隻手搭到他的肩上。

  「沒別的意思。」熾色天堂還在笑,笑容誇張得露出白白的牙齒:「就是覺得這個綽號不適合你,我們家鄉也有狼人家族,勇敢著呢!」

  「對啊!我叫浪子。」別一人也把身體移動過來,摟著他的肩說:「以後就是朋友了哦。」

  「嗯!」狼人看出他們的笑容裡沒有惡意,高興的點著頭,三個人的笑聲合在了一起。

  「彭!」的一聲,外面有人用什麼東西敲了車廂,三個人連忙收起笑聲,端正坐著一動也不敢動。

  一路上,三個勞苦了半年的菜鳥聊天吹牛打鬧,享受著這份難得的空閒時光,很快就混得沒了隔閡,只要不是高聲喧嘩,也沒人來訓斥他們。

  在兩人一唱一和的壓迫下,狼人墮落說出了他綽號的由來。

  墮落家族所居住的村子裡每一代都出英雄,而且上代還有狼人當上了軍隊中的高級軍官,這在當時是不可想像的,因此墮落所在的村莊在當地狼人部族中有很高的威望。

  墮落的父親是族豪,他是家中的幼子,又因為墮落性格溫順所以最受家人呵護。墮落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狼人凶悍堅強的性格在他身上是一點也沒體現出來,反而常常做些給窮困狼人東西等等「不分尊卑」的傻事,所以其他族豪的狼人孩子都叫他「墮落的傢伙」。

  為了不讓家庭因為自己而被人恥笑,他執意跟從其他同村的青年們加入了軍隊。他想用幾年的軍隊生涯來磨練自己的意志跟性格,可沒想進訓練營的第一天,「墮落的傢伙」就響徹了訓練營,可惡的長官知道後就一直叫他「墮落」並自作主張把這稱呼寫上了花名冊。

  典型的冤案。

  「沒關係沒關係。」生性樂天的熾色天堂安慰他說:「等你立了戰功,軍部就會授予你一個威風的稱號,再沒人敢叫你墮落了。」

  「真的嗎?」單純的狼人眼中立即流露出驚喜的眼神:「真的可以嗎?我只要立下戰功就可以?」

  「是啊!只要你的戰功足夠大,你甚至可以隨便叫其他人墮落。」熾色天堂哈哈笑著,「怎麼樣?夠你期待的吧?」

  「我,我不想把其他人叫成墮落。」狼人羞怯的眨著大眼睛,說話的時候臉又紅了:「只要不再被別人叫成墮落,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但是現在,我們還是得這樣叫你啊!」浪子說:「不過,你也可以把這個名字當成是一種動力,就像……就像我父親不分場合揍我是一個道理。」

  「你父親?」

  「是啊!他只要不高興就會揍我。」浪子笑著回答:「哪裡逮到哪裡打,我的步法就是這樣練成的。不過嘛!當我成為英雄之後,他就不能隨便揍我了,想揍我的話,請先向軍部申請。」

  狼人笑。

  在兩人的勸解之下,狼人這個「墮落」的綽號就這樣確定下來了。

  「啊呀啊呀!」浪子趴在車廂隔板上,毫不掩飾眼中的興奮:「接著被選中的人會是什麼怪名字呢?真是期待啊!」

  可是,後面接連三個上來馬車的人名字都很正常,這讓浪子非常失望。

  這失望一直持續到他們回程的時候,持續到面色蒼白的長官把一個處於昏迷狀態的山地矮人給丟上馬車為止。

  看得出來,這個山地矮人對長官很不服氣,他很快就醒了過來,而且馬上開始在車廂裡上竄下跳。他很憤怒,眼睛裡一直在往外冒著怒火,嘴裡還發出時而低沉、時而高亢的號叫,神情兇惡的像是要吃人。

  毫無疑問,長官很不喜歡這叫聲,立即就有一把帶著鞘的戰刀在空中轉著***飛來砸在矮人頭上──讓矮人再次暈了過去。

  「好暴力的長官啊!」浪子心想:「難道不能講講道理嗎?」

  「嗓子不錯。」長官的同伴當時剛好在,就跟長官打趣說:「這叫聲就像頭發情的野獸。」

  「嗯。」長官表示同意,轉身接過浪子遞來的戰刀,對車廂裡的菜鳥們下達了第一個命令:「以後就叫他情獸。」

  一車廂的菜鳥連忙點著頭。

  「雖然我們都是精英。」等長官走了,浪子看看熾色天堂和墮落,輕聲說出一句大家都贊同的話:「可軍隊這地方,還真是不能隨便開玩笑的地方。」

  看著還倒在車廂裡、保持著昏迷的「情獸」,這群精英菜鳥心中都不免為自己的前途擔憂起來。

  又過了幾天,滿載著「精英菜鳥」的車隊,終於進入了新兵們心中一直嚮往的地方──傳說中的鬥士團訓練場。

  菜鳥們興奮的傻笑著,做出高傲的神態,並互相拍肩膀鼓勵別人。

  「滾下來,都給我滾下來!」馬車還沒停穩,一個高大的軍官就揮舞著鞭子驅趕著菜鳥們下車:「東西拿好,對面列隊!」

  菜鳥們再也顧不得維持自己的精英形象,狼狽不堪的抓著自己的東西跑過去列隊。

  「列的是什麼隊,一群笨蛋!」軍官跨著大步走過來,手中的鞭子在空中呼嘯起來,鞭梢畫著弧線,精準的落到每一個人的肩膀上:「跑起來,給我跑起來!」

  浪子和熾色天堂把墮落夾在中間,認命的被軍官吆喝來吆喝去,連自歎命苦的時間都沒有。但暴躁的情獸卻受不了這種莫名其妙的鞭子,高聲號叫著跳出隊列要跟長官幹架,但長官非常有經驗,情獸隨即就「帥氣」的再一次暈倒在地。

  其他菜鳥一邊繞著***跑,一邊驚歎著山地矮人身體裡旺盛的生命活力,這群菜鳥都被長官打暈過,雖然醒過來之後身體沒損傷,但誰都不會有一醒過來就立即找長官幹架的勇氣……但情獸不同,他簡直是個打不死也打不怕的怪物嘛!

  有菜鳥小聲猜測,這個山地矮人一定是以這樣的方法逃避訓練,但立即招致眾菜鳥的白眼。鬥士團可不要廢物,雖說情獸莽撞些,可他的行為本身就是一種勇敢。

  不知道跑了多少圈才被允許休息,反正全體菜鳥都癱在地上伸出舌頭來喘氣,狼人墮落的舌頭那叫一個長,伸出的部分完全可以用來打領結。

  直到這時,面色蒼白的長官才走過來,帶著菜鳥們去住宿的營房。當然,因為身處在一個友愛的團體裡,所以昏迷的情獸絕不會被單獨丟下,他被人像拖死狗一樣給拖了進去──長官特別吩咐的,要拖腳。

  情獸雖然性格暴躁,但卻有一個好處,時間稍微久一點──通常是一個晚上,他就不記得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第二天,他一大早就爬起來,豪爽的、誇張的挨個和菜鳥同伴們擁抱──雖然他的頭只能到平常人的胸部,手也只能抱到別人的腰,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的熱情。除了性格暴躁此外,他還有一個碩大而笨拙的屁股。

  早飯後,菜鳥們被各自的長官帶到不同的地方。

  浪子這一隊十來個菜鳥被野蠻人長官帶到一個很遠的山谷裡,每人都背了相當於自己體重的東西,就連長官自己都不例外。

  雖然長官這個人比較悶,但菜鳥們也發現了他的好處,他幾乎不怎麼罵人,事實上他基本上不說話,菜鳥們偶爾的頑皮他根本就不會管。

  「東西放旁邊。」進入山谷之後,野蠻人長官站在一塊平整的地面上招呼大家:「過來列隊。」

  菜鳥們立即就放下東西站好,聽長官第一次的訓話,看他們臉上那自豪的表情,一定以為自己的站立姿態就如同魔殿門口的雕像那麼神聖,那麼威武。

  野蠻人長官的眼光從左到右,在菜鳥們身體掃過,他很冷靜,像他這樣冷靜的野蠻人可太少見了:「先認識一下,在稱呼方面,你們要叫我貧血長官。」

  「是的,貧血長官!」經過新兵訓練的熏陶,菜鳥們明白應該怎麼回答長官的話。

  「我規矩不多,基本上只有一條。」貧血長官向菜鳥們點點頭:「聽到就服從,這就是我唯一的要求,也是這個小隊的傳統。」

  「我們這個小隊名叫珈藍,珈藍小隊有五百多年的歷史。珈藍小隊的名字來由已經不可考,其實,對我來說這也不重要,對你們來說也是一樣,你們只需要知道,珈藍小隊從來都是一支戰鬥意志堅定、功績突出的團體就好了。」貧血接著說:「勇氣、激情、團結,是珈藍小隊的傳統,沒有經過生與死的考驗,你們很難理解這點。所以,在你們繼承這些精神之前,只需要聽我的命令就可以了。」

  「是的長官!」

  「你們要認識到自己只是普通的士兵,本來是應該混在那些雜牌部隊裡衝鋒陷陣,埋沒自己的特長,最後在某次戰爭中不明不白的死在敵人的弓箭與飛石下,那樣的話,你們以前接受的所謂訓練就足夠了。」貧血看著這群興奮不已的菜鳥,毫不留情的用語言打擊他們:「但作為一個珈藍小隊的隊員,這些還遠遠不夠。我把你們從泥潭裡挖出來,是要你們發光的,你們只有訓練訓練再訓練,才能滿足我的要求。」

  「是的長官!」

  「在這裡,在你們成為真正的隊員之前,你們沒有權利、沒有福利、什麼都沒有。」

  「是的長官!」眾菜鳥的聲音已經小很多了。

  「說出你們的綽號和特長。」貧血長官朝排在隊首的一個高個子一揚頭:「你先。」

  「綽號巴哈姆!」高個子菜鳥大聲的回答:「特長是雙手戰錘,力氣大!」

  「雙手戰錘保留,但要使用鬥士團特製的。」貧血長官說:「再練習戰刀配盾,加強耐力訓練。」

  「是的長官!」巴哈姆翻動著肥厚的嘴唇回答,嘴唇肥厚是沼人的特點。

  「此外,你的下嘴唇過於顯眼了,如果不想中箭的話,就給我折疊起來放嘴裡用牙咬住。」長官平淡的喊:「下一個。」

  「綽號熾色天堂!」某菜鳥用嗓子逼出雄壯的聲音:「特長是長矛和戰刀!」

  「長矛保留,戰刀用兩把。」貧血長官抱著雙手:「熾色天堂這綽號太長,叫熾色。」

  熾色天堂想反駁一下,可又想起長官的規矩和致人昏迷的手段,只得忍了下來。

  「綽號浪子!特長是單手長劍和長弓!」

  「保留,盡量提高你的速度。」

  「綽號,我的綽號是墮落。」狼人紅著臉說:「特長是警戒和速度。」

  「練習單手長劍配匕首,至少達到精通的水準以上。」貧血長官看了狼人一眼:「還要改掉臉紅的毛病。」

  「哎……」墮落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可他旁邊一個傢伙放肆的笑了。

  貧血長官上前幾步,盯著這個愛笑的菜鳥。

  「綽號克萊伯。」愛笑的菜鳥一看事情不對,就想矇混過關:「特長是魔法和……」

  「很愛笑?」貧血長官用腳尖在泥土裡挑出一塊小石頭,踢到克萊伯腳邊:「揀起這個放嘴裡。」

  克萊伯乾嚥了一口唾沫,但他沒有山地矮人動不動就反抗長官的那種勇氣,只有無奈的揀起石頭,一狠心,丟進自己嘴裡。

  看見大家驚異的目光,他臉上又露出了一抹苦笑。

  「還笑?」貧血長官這次挑了個更大的踢到克萊伯跟前:「那就是說還不夠,再放一個。」

  克萊伯的眼睛都直了,他盡量控制著自己不笑,臉上的肌肉抽動著,又把石頭放了進去……這是泥地裡的石頭,可不是餐桌上的麵包那麼美味。

  貧血長官露出古怪的表情,用冷漠的眼神看著克萊伯,腳尖下又挑了一顆比克萊伯的嘴還要大的石頭踩著,就等他再次出現笑容。

  克萊伯差點沒哭出來,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豐富。

  「嘿嘿,哈哈哈哈!」

  發笑的是山地矮人,他再也忍不住,在隊列裡抱著肚子、跺著腳笑開了。

  貧血長官也不生氣,只是淡淡的說:「情獸,過來。」

  「我知道!」情獸毫不在乎的走出隊列:「不就含石頭嗎,我自己來。」

  說著伸出手來,就要去抱長官腳下的石頭,貧血長官卻阻止了他。

  「不是這個。」貧血長官又把克萊伯叫到身邊:「把嘴裡石頭吐出來。」

  克萊伯乖乖的吐出石頭,小心翼翼的捧在手裡。

  「不是說自己來嗎?」貧血長官哼了一聲:「就是這兩個。」

  在確定了長官不是在開玩笑之後,山地矮人的眼睛立刻紅了,咆哮著向貧血一拳揮去……當然,他接下來的遭遇我們心裡應該有數,反正他總是最倒霉的那一個。

  不過,在他這次昏迷期間,嘴裡多了兩顆沾滿泥沙和別人唾液的石頭。

  「這是我們的隊旗,你們要記住,到死都得記住!」貧血長官展開一面旗幟:「在這隊裡出了一位少將,四名上校,十六名英雄,但沒出過一個叛徒和膽小鬼!」

  「是的長官!」

  「加入了這個小隊,你的一生就和珈藍聯繫在一起。想出這個隊,就只有兩個途徑,第一是服役期滿走著回家,再一個是成為烈士被人抬著回家。」說到這裡,貧血長官眼睛裡凶光一閃:「如果你們想開闢其他離開的途徑,我就讓你成為烈士,聽清楚了?」

  「是的長官!」

  「按照我說的武器,穿上盔甲自己去練習,你們自己組隊練習。」貧血長官看看天色:「不懂的地方儘管來問。」

  在菜鳥們納悶的時候,貧血已經走到一旁睡覺去了。

  熾色遲疑了一下,走過去拿起一把戰刀,抽出刀身看了看,倒吸了一口涼氣。

  「真傢伙。」他看著浪子說:「這可是真傢伙。」

  「那、那還練嗎?」墮落緊張的問:「會受傷……」

  「練吧!難道真想在這成為烈士嗎?」浪子歎了口氣:「我們把刃口包起來。」

  一天練下來,各位菜鳥縮手縮腳的,沒有多大長進。

  當天晚上,貧血長官跟菜鳥們過招。

  十來個菜鳥也沒客氣,圍著貧血一通亂砍……最後的結果卻是菜鳥們在一片慘叫聲中躺下,人人都掛上彩,沒有一個逃掉的。

  隊裡唯一精通魔法的克萊伯哭喪著臉,開始用魔法為大家治療,可他那點微薄的魔力沒能維持到給自己治療的那一刻……在其他菜鳥們精神抖擻連夜加班的時候,他就齜牙咧嘴的走到一旁去坐著冥想。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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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傳 珈藍小隊 第3章


  連續一個月都是如此。

  雖然以前的菜鳥訓練營伙食差、又被人罵、又被人打……可精英菜鳥們都開始懷念起菜鳥訓練營來了。

  因為這裡比菜鳥訓練營恐怖十倍還不止!

  長官整天是沒一句廢話,可一到晚上驗收的時候就揍人,往死裡揍!還揍的理直氣壯,整隊的人打不過長官,誰好意思喊冤?伙食好啊!能敞開了吃,可你也得吃得著啊……基本上每天訓練一完,菜鳥們連眼皮都抬不起來,情獸最喜歡吃肉了,第一天晚上那塊肉還沒塞進嘴,他就已經拿著肉睡著了。

  菜鳥們苦不堪言,互相扶持著,咬牙堅持著,就盼望有那麼一天能把貧血長官揍趴下,大家坐在他身上舒舒服服的吃上一頓飯……沒錯,這就是他們的信念之一。

  可野蠻人軍官沒給他們這個機會,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無論他們怎麼努力,怎麼配合,可每天晚上還是一樣被貧血長官打得屁滾尿流。

  最後一天,貧血長官收拾完他們之後,總算是喘了點粗氣。

  「合格。」他說了這句話,然後叫了輛馬車過來,把這十來個半死不活的精英菜鳥裝上去運回營房。

  回到營房菜鳥們才知道,珈藍小隊還算早回來的,有的小隊拖了好幾天之後才回來,還有些隊裡的精英菜鳥們被抬進營房的時候還叫「媽」來著。

  看見別人的慘樣,吃飽喝足的珈藍小隊站在一旁「呵呵」傻笑,拿其他小隊的人開心。他們早回來,有假期。

  休息了三天,珈藍小隊又給帶去另一個地方接著練,也就是接著挨揍。

  貧血長官後來不親自揍他們了,而是帶著他們去單挑其他軍團的精英菜鳥,反正就讓他們一直挨揍。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整整半年。

  隊列、武器、騎術,隨著訓練強度的加大,戰爭的氣息,也越來越濃了……

  這天晚上,十來個人的珈藍小隊單獨在碩大的操練場上列隊,被授予軍銜,他們是唯一一支提前完成了所有訓練的小隊。給他們發銜的是皇家鬥士團第六團的一個少校參謀,聽說就是從普通士兵升上去的。

  看著自己身上那一色的藍色軍禮服,還有胸前配戴的銀白色胸章,菜鳥們差點掉下淚來。

  「貧血啊!」少校參謀對貧血長官說:「怎麼還用這名字呢?軍部不是有新名字給你嗎?」

  「這名字習慣了。」貧血老實的點著頭:「再說也是長官給的。」

  「還真是頑固,也不說改改,跟我去喝點?」

  「長官去吧!」貧血轉頭看看菜鳥們:「我帶他們去城裡轉轉。」

  「哈哈哈哈,瞭解,傳統!」少校爽朗的笑起來,丟過去一個小袋子:「花消算我的。」

  貧血長官也不說謝謝,直接把袋子放懷裡,轉身對菜鳥們說:「解散之後,立即回房間整理,準備進城!」

  「是的,長官!」

  看著一群菜鳥嘻嘻哈哈的打鬧著離開,貧血的眼神不再是那麼冰冷。

  「你想起什麼了?我的孤膽英雄?」少校走到他身邊:「這都是些很有活力的小伙子,我看了你們的報告,他們比我們那個時候強。」

  「他們是很強。」貧血望著隊員的背影,小聲說:「但是在戰爭之後,還會有幾個活下來?」

  「我努力晉陞,正是要以手裡的權利讓更多的人活下來。」

  「可能嗎?你只是一個官僚而已。」貧血冷哼一聲:「讓更多的人活下來,只有大量的訓練和正確的一線指揮才能做到。」

  少校無言以對,拍拍貧血的肩,轉頭走了。

  「喀喀」作響的腳步聲傳來,路人趕緊避讓。

  一隊軍人不緊不慢的走在寬闊乾淨的街道正中,整條街讓他們佔去一半,那些往來的馬車、行人都得讓著他們。雖然是很霸道,可巡邏的城衛部隊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還要一臉討好的看著這隊囂張的軍人走過。

  貧血長官抱著手走前面,一隊菜鳥抱著手走後面。熾色和浪子把墮落夾在中間,情獸和巴哈姆小聲爭辯著什麼,克萊伯在一旁使勁地煽風點火。

  「長官帶我們來這裡做什麼呢?」不一會,克萊伯跟上來問浪子:「我們不是有好幾天的假期嗎?」

  「你自己問長官去。」熾色白了一眼克萊伯:「又想騙墮落去幫你問?少來這套。」

  克萊伯訕笑兩聲,去了情獸身邊。

  「貧血長官。」不一會,就聽情獸這傻子在問:「我們去哪裡啊?」

  「帶你去看媽媽。」貧血長官那要死不活的聲音傳過來,讓菜鳥們笑出了眼淚。

  情獸好半天才明白過來,於是也跟著笑,正是在長官這種語言教育下,他早已學會克制自己暴躁的脾氣了。

  「完成訓練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軍隊的傳統是長官帶你們去玩樂。所以你們在今天晚上有很多個選擇。」等菜鳥們笑夠了,一臉冷漠的貧血才轉過身來對他們說:「第一,你們可以要求到酒館喝酒。第二,你們可以要求到妓寨嫖妓……所有的費用都是我出。」

  「酒館?」墮落用雙手把頭抱住。

  「妓寨?」情獸驚訝的張大了嘴。

  「長官。」浪子舉起手來:「我們有其他選擇嗎?聽說選擇很多啊!」

  「當然。」貧血笑了笑:「你們也可以選擇回去繼續訓練。」

  「酒館!」聽到第三個選擇,所有的菜鳥都選擇了第一項。

  菜鳥們被帶進了一個酒館,貧血長官叫了一張大桌子。

  「長官。」墮落看著自己面前的酒杯,覺得自己的頭已經開始發暈了:「真的要喝嗎?」

  「珈藍小隊的傳統,隊長有義務帶領完成訓練的士兵狂歡。」貧血說:「幾天後我們就要開拔了,所以今天晚上隨便你們幹什麼,喝!」

  「喝!」

  墮落才喝一口,立即把酒汁吐了出來,事實上整隊人裡除了巴哈姆和克萊伯之外沒人喜歡這玩意兒,連貧血長官自己都不喜歡。

  「哈哈哈哈──」旁邊有人狂笑:「原來他們還是群不會喝酒的雛鳥啊!」

  說菜鳥沒關係,可說雛鳥就太過分了。

  菜鳥們轉頭看去,這夥人也是軍人,不過胸前戴著紅色的標牌,是烈火軍團的人。

  烈火軍團的帶隊長官站起來,拿過一大杯酒,先炫耀似的喝個精光,然後又放肆的哈哈大笑起來。

  性情暴躁的情獸一直在忍,但是一向乖巧的墮落的一個小動作讓局面無法收拾,小狼人站到椅子上,用手拉著眼皮,向烈火軍團的人伸舌頭、吐口水──他好像已經醉了。

  一看勢頭不好,情獸決定先下手為強,可還沒等他跳上桌子,貧血長官手裡的酒杯就先飛了過去,酒杯一路上旋轉、發出「嗚嗚」的悶叫,最後停在烈火軍團帶隊長官的鼻子上。

  那個倒霉的長官哀號一聲,雙手捂著臉蹲了下去。

  「在酒館打架,也是傳統之一!」貧血長官扔完了酒杯,抱著手說了這麼一句。

  「哈哈哈哈,小子們,俺跟你們親熱親熱!」有了長官這話,情獸當然不會留手,他誇張的張開雙手猛撲了過去。

  一陣大亂,熾色沖在第二個,浪子嘿嘿的笑著,也拎著酒瓶去了。克萊伯拿著把椅子跟在巴哈姆身後揀便宜,墮落捧著裝肉湯的銅盤滿場亂跑,只要看見有腦袋在前面就會衝上去扣一下……

  一隊聞訊趕來的巡邏衛兵弄清了雙方的身份,樂呵呵的站在門口看熱鬧。

  二十來個烈火軍團的人,沒過多久就連軍官也一起躺地上哼哼,菜鳥們呵呵笑著停下手,看墮落一人拿著銅盤在場子裡「嗆!嗆!」的忙呼。情獸一人撂倒七個,非常高興的站在烈火軍團的餐桌上,雙手叉腰哼著小曲,扭動他那笨拙的大屁股。

  「夠了。」貧血慢條斯理的喝完了肉湯,丟了些銀幣在桌子上:「我們走。」

  一群菜鳥這才抱著手,從容不迫的離開。

  貧血沒猜錯,打架之後的第三天,珈藍小隊就收拾起東西,跟其他幾個小隊一起出發,提前大半年來到神魔分界線上。

  在菜鳥們表示驚訝的時候,貧血跟他們說:「這叫提前熟悉戰爭。」

  第六斗士團三十來支偵察小隊,珈藍小隊屬於其中的一支,必須提前去做戰場偵察。這種任務是他們的主要職責之一,通常一出去就是七八天的時間。

  這是為一個軍團修建的前線營地,規模極大,不注意的話可能會迷路。

  貧血一拿到地圖,立即回到珈藍小隊休息的帳篷,跟菜鳥們說明此次行動的路線,交代路上要使用的東西。

  長官走後,菜鳥們開始準備行裝,第一次執行任務,氣氛多少有點壓抑。

  「那個……」墮落擦拭著自己的匕首,小聲問熾色:「我們不會有問題吧?」

  熾色想了想,小聲回答:「大概不會。」

  「如果遇到敵人應該怎麼辦?」

  「怎麼辦都行。」一旁的克萊伯接過話:「但我肯定一點,他們絕不會有興趣跟我們坐到一起喝酒,所以還是幹掉他們好了。」

  浪子一腳踢出,克萊伯誇張的叫了一聲,張牙舞爪的摔在地上。看大家好半天都沒什麼反應,才無趣的笑笑爬起來。

  「巴哈姆,你為什麼來當兵?」墮落又好奇的問。

  「我?我在族裡有個婚約呢!對方是族長的女兒。」巴哈姆正習慣性的用上齒咬著下唇,這時候放出來,對著大家笑笑:「她人長得很漂亮……我,我覺得我配不上她,所以來參加軍隊,希望能得到點軍功之類的……」

  「能有多漂亮?」克萊伯歎口氣:「有婚約的人,不應該來這裡啊!」

  巴哈姆低下頭不說話。

  「萬一你受傷了呢?」克萊伯追問:「她還會嫁給你嗎?」

  「送我的路上,她說過要等我的。」巴哈姆抬起頭來,右手從懷裡摸出一個飾物:「她說過的,我一天不回去,她就等我一天,兩天不回去就等我兩天……」

  「真是單純的傢伙。」克萊伯冷哼一聲:「情獸!你呢?為什麼要來參軍?」

  「你問我?」情獸沒好氣的回答:「我他***問誰去?」

  「啊?你居然不知道?」克萊伯像發現了什麼稀奇的東西:「說出來大家聽聽看啦,別不好意思,你身為鬥士團的一員,應該有遠大的理想才對。」

  「屁的理想!」情獸跳起來,一臉的憤怒:「我才不想當什麼兵,我不過是聽從族長的安排,給訓練營送武器去的!」

  送武器送到這裡來了?全隊人用迷惑的眼神盯著這個傢伙。

  「結果訓練營裡那個收貨的臭狗屎說我們的武器不符合規格,這裡有毛病那裡有毛病。」情獸來了精神,情緒激動的說起了自己的經歷:「他以為他是什麼東西?敢指責矮人工匠的武器不好?俺當場就跟他吵起來,那臭狗屎還想打我……」

  「情獸……」浪子插了句嘴:「這樣的事情,一般兩三個銀幣就可以解決的。」

  「我哪有兩三個銀幣給他!有錢也是族裡的。」情獸一拍胸口,滿臉無所畏懼的表情:「吵了不到幾句,我就跟他幹上了,打得他哇哇直叫,後來他叫很多幫手來,我被打得哇哇直叫……」

  「然後呢?」

  「然後就來個白臉的半獸人,衝我笑,把我打昏了……然後我醒來就在馬車上了,看到的就是你們這些臭狗屎……」

  「奇特的經歷,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浪子哈哈大笑,整隊人也跟著笑起來。

  「克萊伯!」熾色指著笑容最噁心的某人,大聲問:「你是怎麼來的?」

  克萊伯一楞,討好的笑著回答:「我……以後再說好了。」

  浪子一臉真誠的笑容:「你覺得,我們會給你這個機會嗎?」

  說完做個手勢,一隊人齊刷刷的站起來,圍住了克萊伯,大家正要出手的時候,貧血站在門口,用一個命令打斷了菜鳥們的歡樂時光。

  「小隊集合──準備出發!」

  菜鳥們相互看看,拿好自己的裝備,一個接一個走出帳篷。

  有風,從遠處來。

  齊膝深的野草被陣陣微風吹拂著,不斷發出各種讓人心煩意亂的聲響。

  這是珈藍小隊第一次出偵察任務,菜鳥們小心的騎著戰馬前進,故做老成的表情是為了掩飾心裡的緊張,在出了營地之後,所有人的動作都變得僵硬起來。

  「不用太緊張,這裡還是我軍的控制範圍之內。」貧血回頭安慰菜鳥們:「一天之後我們才會進入無人地帶,在這之前的行動要比平時的訓練輕鬆多了。」

  的確,戰時的條件並不比訓練時惡劣,甚至要好於平時,但菜鳥們還是很緊張。風聲在繼續,彷彿永遠都沒有停歇的時候。陰暗的雲層從同樣陰暗的天空上壓下來,一直壓到菜鳥們的心頭。

  一隊人駕御著戰馬前往任務區域,從上到下都在保持沉默,貧血長官在前面領頭先行,眾菜鳥緊跟在後面,一路上只有單調的馬蹄聲相伴。這段路程是允許交談的,但現在沒人有說話的興致。

  要上戰場了,要上戰場了……戰場啊!當這個從小就被自己認為是神聖的地域、曾經在腦海中被無數次憧憬的地方就快展現在自己眼前時,菜鳥們卻憂鬱了。

  戰場,它到底是個什麼樣子?是自己功成名就之地,或者是自己淒涼埋骨之處?想到這裡,菜鳥們心裡止不住的忐忑不安,一年多來的訓練已經讓他們知道,軍隊生活跟自己想像中的大相逕庭,戰場,自然也不會例外。

  自己手裡那雪亮的武器會帶給敵人死亡,而敵人手中的武器也同樣是雪亮的。

  傍晚時候,他們到達了最前沿的一個哨所。再從這裡向前,就是荒無人煙的野地。

  三層高的哨所矗立在一望無際的原野上,在蒼茫的背景之中顯得非常寂寥。對珈藍小隊的到來,這裡的守衛們是非常興奮的,他們拿出了自己所有的好東西來招待。聽守衛的話,他們已經在這裡駐紮了一年的時間,這期間沒外人來過,就連個走私的都沒打這經過。

  「快開仗了吧!」守衛們問:「是快開仗了吧?我們就等著這一天啦!」

  貧血點了點頭,叫菜鳥們栓好戰馬,生火休息。

  跟所有人一樣,墮落一路上也沒說話,吃晚飯之前,他就一個人蹲到哨所旁的小溪邊,看著自己的影子發呆。

  浪子也蹲過去,丟顆石子到水裡:「想什麼呢?掉下去可不好玩。」

  「我在想。」墮落轉頭看著浪子:「我們可能會遇到敵人。」

  浪子拍拍墮落的肩膀,安慰著這個多愁善感的小狼人:「遇到就遇到吧!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們是在打仗呢!」

  墮落不好意思的抓抓頭,低聲問了一句:「我是在想,敵人,他們會是怎麼樣子的呢?」

  「敵人……是什麼樣子的?」嘴裡小聲念叨著,浪子的眼光也移到了水面上,盯住了自己的影子,在一圈圈蕩漾的水紋中,他的思緒開始飄忽起來……

  那是一個新年集會吧!自己偷拿了家裡幾個銅幣,和熾色偷偷跑到鎮子上去買糖果,看到魔殿祭司的演講。

  「神屬聯盟的人都是邪惡的!從頭到腳,他們沒有一塊地方是乾淨的!他們信仰著萬惡的神族,糾集了大陸上最邪惡的那一部分異族,不斷發起對我們的戰爭!」一個身著黑袍的魔殿祭司站在鎮子廣場上大聲宣講著,年幼的浪子和熾色就咬著手指混雜在人群中,兩張小臉上全是對神族的憤怒:「他們企圖佔領我們魔屬聯盟肥沃的土地,奴役我們的家人,最讓人憤怒的是,這群骯髒的野人還妄想傷害偉大的魔族!」

  「不可原諒!」

  「殺死他們!」

  圍觀的人群中群情激憤,一隻隻緊握的拳頭在空中揮舞起來,壯觀的叫喊中還混雜著許多稚嫩的童聲。

  「我們光榮的軍隊──已經連續兩次在大戰中擊敗了他們!」黑袍祭司的臉上顯現出無比驕傲的表情:「努力吧!黑暗魔王的信仰者們,我們必定還會在以後的戰爭中擊敗他們的!孩子們,你們要努力茁壯的成長,要為偉大魔族的榮譽而戰!」

  「敵人是醜陋的,他們是臉永遠都洗不乾淨,眼神下賤,還拖著永遠也流不完的口水,比奴隸還不如!」祭司哈哈大笑:「我們的軍隊有黑暗魔王的保佑,在偉大魔王的威名之下,一切的敵人都將灰飛煙滅!」

  「灰飛煙滅!」

  「把他們殺個精光!」

  「軍隊是偉大的!從軍是光榮的!我們需要英雄的軍人!」

  祭司口若懸河的說下去,無數粗壯的聲音在附和,間中幾顆童心被狂熱的氣氛所吸引,就是這個新年集會上,浪子和熾色決定了將來要走的路……

  「那邊的人,吃飯了!」遠遠的,情獸的聲音傳了過來,打斷了浪子的回憶。情獸就是這樣熱情的矮人,他從不會在吃飯時落下任何一個同伴。

  「走吧!」浪子笑著站起來,招呼著墮落:「關於你的問題,我們待會問問長官好了,他應該知道的。」




外傳 珈藍小隊 第4章


  圍坐在溫暖的篝火周圍,菜鳥們僵硬了一天的身體也逐慚放鬆下來。與平時相比,晚飯是比較豐盛的,以至與情獸嘴裡忙個不停。

  「你有什麼問題要問嗎?」還沒等浪子開口問,貧血長官就先從他臉上發現了問題,「問吧。」

  墮落把自己的疑問說了山來。

  「嗯,這個不難回答。」

  聽完了墮落的問題,長官向火堆裡丟了一根柴,「但我想知道,你們心裡認為敵人會是什麼樣子的?」

  看長官心情很好的樣子,菜鳥們就你一句,我一句的發表起自己的意見來,在他們心裡,敵人的形象多半是在怪異與醜陋之間打轉,或者乾脆就是倆者的混合。

  「看到你們這樣子,我也想到自己當新兵的時候。」進入臨戰狀態之後,野蠻人長官的話明顯多了起來,「這些問題,我們都曾經問過我們的長官……早在二十年前。」

  菜鳥們一股的詫異,照長官平時的表現來看,他不像是會問出這種問題的人啊。

  「沒什麼好驚訝的。」

  看到菜鳥們表情,貧血解釋說,「我也是從一個新兵成長起來的,雖然野蠻人不允許自己有膽怯的行為,但我仍然免不了會緊張——沒有誰生下來就會打仗。」

  「那,長官你得到什麼答案?」墮落期待的問。

  「敵人是什麼樣子的嗎?長官的回答可能跟你們想像中的不一樣。」貧血用冷淡的口氣回答,「其實,敵人長得跟我們差不多吧。」

  熾色立即反駁,「可是長官,魔殿的祭祀不是這樣說的。」

  「祭祀們的話不很符合實際。」

  第一次,貧血蒼白的臉上露出點真正的笑容,「他們可沒有上過戰場,可能會在說話時加上自己的想像……管他的呢,反正人死了都一樣。」

  「那——長官你說我們這次會遇到敵人嗎?」

  「這就難說了,敵人也會有偵察小隊,但願我們不要遇上。但無論最後的結果怎麼樣,都會給你們帶來傷害。」

  貧血喝了口水,「一但遇上了就會有死亡,這種小隊級別的戰鬥,失敗的一方很少有活下來的人,我不想你們過早的接觸這件事。」

  「可如果遇上了怎麼辦呢?」這才是墮落最關心的問題。

  「墮落,無論你是為什麼來當兵都沒關係,但你先要第一時間打倒敵人,確定自己的安全。」

  貧血鄭重的告訴墮落,「如果你不這樣做,你會連累到其它隊友……你也不想讓隊友因為分心而喪命吧?有理想當然好,心地善良也沒有錯,可這是戰場。你在戰場上唯一的目的是活下去,你也不能奢望敵人會對你手軟,一切的希望都在你自己手裡。」

  墮落低下頭,好半天才回答,「是的長官。」

  「你們都記住了,遇上敵人要痛下殺手,就把他們當成訓練場上的靶子。」

  貧血警告所有人,「不要去理會敵人的慘叫,也不要去看那些噴濺出來的東西,殺死他們,丟翻一切會動的敵人。」

  「是。」

  「大家休息吧,明天會很累的。」

  休息了一夜,到第二天出發的時候,菜鳥們的緊張心情已經恢復了平靜,甚至還有個別人在心裡期待著與敵人相遇。

  雖然長官的話與十幾年積累下來的人生目標產生了衝突,但用十幾年時間累計的的東西是很厚重的,大多數菜鳥在潛意識裡還是願意尊從後者的指引。

  隊員們的這些想法,貧血都看在眼裡,但除了必要的命令之外他沒有再多說什麼,因為在很多年前,他也曾經是一個新兵,他清楚新兵們在想些什麼。

  年輕士兵的熱血一但沸騰起來,沒什麼東西能制止他們,而且那玩意已經澎湃了十來年。

  「還是不要過早相遇的好啊。」貧血看看天邊的朝陽,心裡暗暗的歎息一聲,他明白自己的幾句話是不能與魔殿祭把的狂熱宣傳相提並論的。

  命中注定的事,總要發生的。

  馬匹留在哨所裡,所有人徒步前進,珈藍小隊展開一個小小的倒三角陣,一頭扎進茫茫的荒原裡。

  墮落走在整個隊伍的前面,倆支耳朵警惕的直立起來,正在靈活轉動,追蹤著每一個可疑的聲音。熾色走在左面,身後緊隨著另一個菜鳥,情獸和巴哈姆走右邊,中間部位是貧血長官。隊伍的最後是手持戰弓的浪子,任何一個方向上遇到敵情,他都要負責支持。

  每前進一段,貧血長官會停下來核對地圖,如果所經過的地方地形、景物有變,他還會在地圖上標明,什麼地方有道路,什麼地方難以通行,什麼地方有水源,這些可是非常重要的情報。

  漸漸的,珈藍小隊進入了神魔分界線的深處。

  第三天下午,珈藍小隊來到一片綿延數十里的密林邊緣,遠處有幾座不太高的山峰圍成一個小小的峽谷,一條河流把密林一分為二,河的倆岸、還有密林旁邊,全是齊腰高的野草。這裡的條件很適合軍隊駐紮,有必要去詳細偵察一下。

  正順著密林慢慢前進,前面的墮落的耳朵猛的一掃,鼻子聳動幾下,身體立即就伏下了,同時低聲告戒貧血,「長官,有氣味。」

  「蹲下!」貧血小聲命令了後面的人,然後貓腰來到墮落身邊,「你確定?」

  「是的長官。」墮落點點頭,「我保證。」

  「有多少人?」

  「距離好遠,馬的氣味也不濃,不到十匹的樣子。」墮落小聲說,「但是沒有馬蹄聲。」

  「先警戒。」

  貧血看了看周圍的地形,把大家叫到身邊。

  「浪子,你帶上墮落,先從樹林中向前搜一段,直到墮落確定敵人的數量和方位為止。」

  貧血攤開地圖,「但要記得一點,你們不能攻擊。樹林能隱藏你們的行蹤,一進入草地你們倆就沒命。」

  「明白。」浪子脫下身上多餘的裝備,帶著墮落進入樹林。

  看著倆人消失在視野裡,貧血小回過頭來對其它人說,「這個時候遇到的敵人,也應該是一個偵察隊。他們可能在休息,也有可能在幹別的,但為了任務我們要幹掉他們,不然的話我們會倒霉。」

  菜鳥們頻頻點頭,在長官的指點下觀察著地形,揣摩著敵人的佈置。

  不一會,浪子和墮落帶著敵人的情報回來了,數量和位置大體和貧血所推斷情況吻合,菜鳥們佩服得要死。

  「你帶個人繞上山去,腳步要輕,山上一定會有一到倆個暗哨,山腰位置要特別小心。上山頂之後,發響箭為號,指引我們進攻。」

  貧血對浪子吩咐完,又對其它人說,「我們分成合圍隊形摸過去,情獸你帶三個人左邊,熾色你帶三個人右邊,中間是我的。記住了,你們盡量抵近敵人,攻擊氣勢要兇猛。」

  「是的長官。」

  「他們的位置密集,在外圍應該還有一到倆個游動哨,光找出來幹掉。」貧血比畫著,「應該在這個位置,然後在三個方向上同時發起攻擊——明白了?」

  「明白!」

  「行動吧。」

  大家分頭行動起來,浪子帶著個菜鳥,藉著野草的掩護上了山。

  才小心翼翼的摸上山腰,浪子就看到山頂上面有亮光一閃,那的盔甲的反光。

  浪子蹲下,仔細辨認著,一個敵人的輪廓從背景上逐漸顯露。

  「為了暢遊大陸。」

  浪子以極低聲說了一句,反手從箭袋裡拿出一支長釘箭,還親吻了箭身,「我需要很多神屬聯軍的走狗!」

  長箭架上弓弦,浪子清晰的聽到自己激烈的心跳聲,他嘴裡繼續說,「偉大的黑暗魔王保佑,我受你無上威儀的指引,以黑暗魔王的名義,戰鬥、殺敵!」

  弓弦震動,發出一聲細微的顫聲,激射而出的羽箭在空中畫出一道漂亮的弧線——山頂的一棵小樹下爆開一朵顏色鮮艷的血花。

  「快!快!快!」

  浪子緊張的小聲招呼著菜鳥向上衝,

  樹下,一個軀體正在地上猛烈的抽搐著,被長箭洞穿的肺部發不出一點有用的聲音,血液順著甲片向下流,染紅了一大片草地。

  「嚓!」的一聲輕響,跟來的菜鳥用手中的長劍洞穿這個還在掙扎的身體。浪子盡量不去看他的動作,把目光放到山下的營地,那有十來個神屬聯軍的士兵正在休息。

  「下去幫忙!」

  浪子對菜鳥說了一聲,一支響箭就跟著架上了弓弦,瞄準了一名正在山下走動的敵軍。

  「為了黑暗魔王的榮譽,我願意付出一切!」

  響箭在空中發出一聲淒厲尖銳的呼嘯,一道血霧在山下草地上飛濺著。

  「殺!」潛伏在敵人附近草叢裡的貧血長官暴喝一聲,帶著人衝了上去。

  兩把常人難以揮動的雙手巨劍,擱在貧血長官手上就跟兩根棍子似的,舞起來虎虎生風,照面就把一個敵人給拆散了。

  熾色也啞著嗓子從另一邊的野草裡竄出,手裡的長矛先在敵人的腰上開了個洞,再「呼」的一聲擲了出去,救了旁邊被三個敵人圍攻的克萊伯一條小命,然後又抽出戰刀跟身邊的敵人殺成一團。

  那邊的情獸對上一個比自己高一倍的敵人,正紅著眼睛把長柄戰斧當鐵錘用,硬生生砸得高個敵人邁不開步,等敵人的盾牌一壞,情獸就大聲吆喝著把戰斧埋進高個敵人的前胸……

  浪子的羽箭發出震人心魄的尖嘯聲,連續不斷的劃過長空飛來,精準的插到混戰中的敵人身上。

  墮落的運氣實在不怎麼樣,他對上了一個小個子敵人,這個士兵應該是敵人中速度最快的一個。

  倆個人全是單手長劍,正繞著場子飛快的移動,殺得渾然忘我。他們的動作太快,別人想幫忙都搭不上手……

  一直到倆人的長劍絞在一起,小個子敵人用拳頭打飛墮落的頭盔,墮落用匕首捅了敵人的脖子,這場艱苦的戰鬥才算完結。

  「打完了。」貧血的臉上紅光滿面,「都互相看看,有沒有受傷。」

  山腳下的菜鳥們搖搖頭,先稍微平靜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後再打量了一下戰場,看著那些紅紅白白的碎肉,一半以上的菜鳥開始狂吐……

  山頂上的浪子一屁股坐地上,大口著喘氣,眼光不可抑制的看向身邊的敵人。

  他還在微微掙扎。

  想了想,浪子解下了他的頭盔。

  一張很乾淨的臉、一張跟自己差不多一樣年輕的臉出現在他眼前,雙眼的目光有點渙散的跡象,嘴角流著血沫……

  浪子的心一下緊了。

  直到閉上眼之前,年輕的敵人都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浪子,那視線裡包含的東西很多,複雜,但卻純淨。這目光彷彿穿過了浪子包裹著盔甲的身體,一直投射到蔚藍色的天空中。

  這是他第一次殺敵,本應該好好慶祝才對。但是浪子心裡既不高興也不興奮。

  收拾好戰利品,他有些垂頭喪氣的下了山,看見底下戰場的情景也吐了一次,墮落在旁邊抹著眼淚陪他。

  「你哭什麼呢?」浪子吐完了問墮落,「受傷了嗎?」

  墮落搖頭,微紅著臉說,「我拿匕首捅了他的脖子,那得有多痛啊……」

  「得了吧。」一邊的巴哈姆擦擦嘴,「他打了你腦袋還沒為你哭呢,你不欠他的。」

  貧血長官沒吐,他一一檢查了所以的菜鳥,確認所有的人沒有受傷,然後招呼大家,「收拾好東西,我們走。」

  各自帶著各自的複雜心態,菜鳥們結束了這次偵察。

  回去的路上,一隊人更加的沉默,而且所有人都自願放棄了吃肉的權利。回營之後,菜鳥們全部龜縮在自己的帳篷裡,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還有人看著地面。

  直到貧血長官交任務回來。

  「不要待在這,出去走走,任務已經完成了。」貧血把十來枚小小的獎章丟到桌子上,「三級獎章,一人一枚自己拿。」

  「三、三級?獎章?」不知道誰用嘶啞的聲音小聲問了一句。

  「嗯。」貧血點點頭,「十枚三級換一枚二級,十枚二級換一枚一級,而你們的大多數願望,只用一枚一級獎章就能達到。」

  獎章是銀色的,反光的,就在桌上。

  「對了,你們還有三天的假期。」走到門口的貧血長官轉頭說,「有人要進城嗎?」

  獎章,是用來衡量一個戰士是否出色的最好標準。

  珈藍小隊,第一個獲得獎章的小隊。

  小小的獎章,銀製的,三角型的,孤單的綴在前胸,除了讓菜鳥們想起那天的悲慘景象、從而帶來壓力之外,還會引來其它團隊戰士嫉妒的目光。

  站在營地門口,菜鳥們相互望望,其實大家都不是很想去城裡。

  「長官。」浪子跑到貧血身後,「我們找個清靜的地方坐坐好嗎?」

  貧血點點頭,把整隊人帶到離營地不遠的一個僻靜山坡上,在這能看到半個營地,風景也不錯。

  「把那些東西忘掉。」貧血長官找了一顆小樹靠坐下來,「學習忘記,忘記能讓你們有更多機會活下去。」

  「長官,你以前是怎麼樣的?」熾色問,「講講可以嗎?」

  「我嗎?」貧血把目光投放到營地上空,「我在那時候也是個菜鳥……」

  貧血的話引起一陣笑聲,在共同經歷過生死考驗之後,菜鳥和菜鳥之間的關係、菜鳥和長官之間的關係都有了一個很大的飛躍。就算是貧血長官那特有的、能嚇死人的臉色,在現在的菜鳥們看來也不再像原來那麼蒼白了。

  「長官說說看嘛。」立即就有人起哄,「就算你對我們小隊第一次完成任務的獎勵好了!」

  「好。」貧血歎口氣,也不推辭,「想聽什麼?」

  「全部!」浪子大叫。

  「做夢。」貧血看看他,無精打采似的回答。

  「一半啦!」克萊伯出來打圓場,「揀重要的說。」

  「上次大戰前的珈藍小隊,帶隊的是個少尉,人類。我的訓練階段和你們差不多吧。」

  貧血回想著記憶深處的東西,「結束那天,整隊人被莫名其妙的帶去了妓院……」

  菜鳥們低聲笑著,又坐近了些。

  「我還記得那天進房間的不多,我和好幾個兄弟站在院子裡,紅著臉不敢進去,後來還被長官罵。」

  貧血慢慢述說著,表情變得很溫柔,「當時心裡是真不明白,為什麼在打仗之前,長官會帶我們去那種地方,我們可都是各族送去訓練場的精英啊。」

  「後來呢?」

  「後來?長官帶著幾個人在裡面找樂,我們在外面打架。」貧血說,「我還很消楚的記得,我的一個朋友打倒了嘲笑他不敢進房間的人,揮舞著拳頭,說下次一定會怎麼樣怎麼樣……但轉天出任務,他卻沒能回來……」

  菜鳥們臉上的笑容逐漸淡去。

  「在一個小隊裡共同生活那麼久,彼此之間都成為了朋友,但他們卻在你眼前一個個的倒下,面容變得模糊,名字被人取代……在打硬仗的時候,我們這樣的小隊後面會跟上一隊新兵,隨時補充。今天你叫一個名字,回答你的是你的朋友,可能隔上一個鍾你再叫,答應你的就是一個陌生人了……這種變化快得讓人喘不過氣……快得讓人心裡麻木……」

  「是自己人,死了?」

  「當然,現在給你們說這個好像不怎麼合適。但你們要明白,不可能總是敵人倒霉的。誰也不知道下一刻自己會遇到什麼事,站在戰場上直面生死,什麼榮譽、名聲、家世全部靠邊站,你能依靠的僅是武器和戰友而己。」

  「很多自己人……死嗎?」

  「這種事太多了,在上次戰爭中,我們曾經受命堅守一個小營地。四千人,最後活下來三百多。」貧血比畫一下,「當打完了這仗,我看到自己身邊全是陌生人的時候,那感覺就像是吃了狗屎。」

  菜鳥們面面相窺。

  「上一次,我是珈藍小隊裡面最差勁的,但也是唯一個活著回來的。沒有其它原因,我話不多,性格怪,朋友少,一上戰場就我只當是自己已經死了……」

  貧血最後說,「以前不想跟你們說這些,是因為你們沒見過死亡,不知道應該怎麼給你們解釋。現在你們見過了,還有什麼狗屁理想全給我收拾起來,好好想著怎麼在戰場上活下去吧。獎章都給我帶好了,那是用命換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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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傳 珈藍小隊 第5章


  貧血走後,墮落整理著胸前的獎章,臉上很委屈的表情,他一直對親手結束一個人的生命感到很內疚。

  浪子躺在地上,突然又想起那個敵人的眼神。

  熾色看了浪子一眼,「怎麼了?你的第一筆殺敵賞金算是有了,還生悶氣?」

  「我在想啊,等回去以後。」浪子輕聲說,「我真的會用染著人血的錢去周遊大陸嗎?他們跟我們—樣,都是年輕人。」

  「我什麼都不想,長官都說了,別想那麼多。」巴哈姆翻動著厚嘴唇說,「我得活下去,我還得娶我們族裡頭人的女兒呢。」

  「呵呵,這還不叫想?」克萊伯笑著說,「看來應該是你叫『情獸』這個綽號啊!」

  「他叫情獸了,那我叫什麼?」真正的情獸站起來,一臉的驚慌表情。

  「你叫大屁股!」一個叫西蒙的菜鳥在後面起哄。

  當單純的情獸被大家恭維、正在盡情扭動大屁股的時候,又有新的團隊從路上開來,望不到頭的隊伍進了軍營。

  克萊伯裂開嘴呼喊,「女的!嘿!是女的……哎呀!」

  「干!」熾色收回教訓了某人的手,「沒見過女人嗎?你還有三天假,去城裡好了!」

  「那不一樣,妓女不能談感情。」克萊伯抱著頭,「而且穿軍裝的女人又漂亮又純潔,最重要是住得近……」

  「拜託你說句像樣一點的話好了。」浪子轉頭看著克萊伯,「你破壞情趣真的很拿手。」

  「來得是什麼部隊?」巴哈姆問,「怎麼會有女人呢?」

  「是魔法師大隊吧?聽說蛇人部隊也有女兵。」熾色仔細辨認著路上那些排列緊密的黑點,「巴哈姆,你想不想暫時忘記你遠在家鄉的情人,展開一段戰地戀情?」

  「不要,我那位會把我打扁。」巴哈姆苦笑這回答,「我可不敢。」

  「好的,一位棄權,還要誰要放棄的?」克萊伯大聲問,愛德蒙喀戎?庫克斯?西蒙?你們三個長得像卵石,就不用去丟臉了吧?「

  克萊伯立即就遭到了報應,被眾菜鳥按在地上打得像塊卵石。

  「蛇人部隊、狼騎兵部隊、風暴騎兵團……」一群人站在山坡上,熾色嘴裡唸唸有詞,「終於要正式開打了。」

  「還不到正式開打的時候,還有半年啊。」浪子吞了口唾沫,「不過,我們來發個誓吧,神魔大戰,我們一定要活著回家。」

  「活著回家!」

  十幾個菜鳥大聲吼叫著,緊緊的抱成了一團。

  遠處的衛兵往這邊看了看,眼神是冷漠的。

  「珈藍小隊——立即集合!」剛剛離開的貧血長官站在遠處,把低沉冰冷的聲音丟過來,「特別任務!」

  如同是被人猛的抽了一鞭子,一隊人爭先恐後的從山坡上跑下來,以最快的速度衝到貧血長官的面前站好。大家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有克萊伯在途中抱怨這提前結束的三天假期以及還沒能認識幾個穿軍裝的女兵。

  貧血長官一臉的嚴肅,那個給菜鳥們頒發胸章的少校也在。

  「排列整齊,報名,等候命令傳達!」貧血對菜鳥們說,「熾色和浪子,你們兩人從現在起,提升為副隊長!」

  「是的長官!」

  「熾色、浪子、墮落、情獸、巴哈姆、庫克斯、愛德蒙喀戎、西蒙、克萊伯……」熾色站到隊首點名完畢,「報告長官,珈藍小隊列隊完畢,十二人全部在!」

  貧血對少校點點頭,少校站到貧血前面。

  「抱歉打擾你們的假期,你們可以叫我摩沙少校,我剛從軍團來。」少校微笑著介紹自己,「事情是這樣的,烈火軍團有兩個偵察小隊執行任務未歸,已經兩天了。但我們兩個軍團所有的偵察小隊都在任務中,只有珈藍小隊在渡假——所以,所以這次任務是你們的。」

  「是的長官!」菜鳥們毫不猶豫的回答,如果誰在這種時候表現出憂鬱或者不情願,說不定會被抓去砍頭。

  「地圖給了你們隊長,這兩個偵察小隊的任務區相互重迭著,跟你們上次的任務區比較近。我的要求是找到他們,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摩沙少校正色說:「至於你們的假期,我會再給你們安排。」

  「現在。」貧血說,「回帳篷整理裝備,立即出發!」

  菜鳥們轉身跑去帳篷,貧血則轉頭看著摩沙少校。

  「不要這樣看著我,所有的偵察隊裡目前只有珈藍小隊可以出動。」摩沙少校笑著說,「況且這次任務也不算艱難。」

  「一上分界線,艱難不艱難有區別嗎?烈火軍團的人失蹤關我們什麼事;他們軍團應該有人去找。」貧血小聲反駁,「我不想我的人出什麼意外。」

  「你是軍人,你要服從,這道理你應該明白。」摩沙少校的眼睛看著遠處,「他們是你的友軍,有可能正躺在地上等著你的救援……」

  「屁話,等我陷入危險,你再帶人來救我好了!」貧血向地上吐口唾沫,然後頭也不回的走去珈藍小隊的帳篷,邊走邊喊,「浪子,叫他們帶足食物!」

  一隊人急急忙忙的出發了。

  在營地門口,因為爭搶道路還跟人發生爭執。心裡窩火的熾色和浪子對看一眼,上去把那個跟貧血長官爭執的幾個傢伙打翻在地,嚇得門外馬車上的女魔法師們哇哇叫。

  「叫什麼叫?」情獸揮舞拳頭,「閉嘴!」

  這次只用了半天時間就到了前哨,貧血一路上都在仔細研究著地圖,最後還把幾個腦袋最聰明的菜鳥叫過去,幾個人擠在一起嘀咕一陣,決定走那個失蹤小隊的路線。

  「我們這次騎馬去。」貧血說,「如果他們是遇到了敵人,那麼在他們覆滅之後,敵人肯定離開了。如果是遇到了其它危險,我們又能早一點找到他們的話,可能救回那麼一兩個。」

  「長官,照你看。」浪子問,「他們是怎麼了?」

  「誰知道。」貧血看看幾個手下,「現在的分界線上,到處都是敵我雙方的偵察小隊,遇上了就干,幹完了再走……除了這個,一兩個小隊也有可能被分界線上的流民襲擊,但這樣情況極少發生。」

  熾色猜測,「那他們就是完了……現在就出發嗎?」

  「出發,畢竟還有一線希望。」

  珈藍小隊小心翼翼的深入分界線,在第三天下午,終於找到了烈火軍團第一個失蹤的偵察小隊,但這個小隊已經全軍覆沒,他們的屍體被整齊的擺放的一起,隨身裝備也放在一邊。

  刀傷、箭傷……全部是一擊致命。

  檢查了這些死去軍人的身體,貧血手拿一個箭簇,滿臉鐵青。

  浪子在一邊問,「怎麼了?長官?」

  「你是用弓箭的,你看看這個箭簇。」貧血把箭蔟遞給浪子,

  「被射中的士兵身體被洞穿。」

  「異常鋒利的三稜箭簇,長度是一般箭頭的兩倍,我們的軍隊應該沒有這種東西。」浪子翻看著手中的利器,驚歎著這東西的殺傷力,「被這種箭頭射到幾乎是沒救了,傷口會大得誇張……情獸來。」

  後面的情獸跑上來,「什麼?」

  浪子把箭簇遞給情獸,「這樣的箭頭,你們族裡能做得出來嗎?」

  「我們沒有這種材料,如果只要求形狀的話就沒問題。」情獸把玩著箭簇,有點愛不釋手,「如果一個工匠做,大概一天做三支。」

  浪子和貧血對看一眼,心裡都吃了一驚。

  「用這樣的方法擺放犧牲軍人是我們魔屬軍隊的習慣,這一定是另一支偵察小隊做的。」貧血舉頭四望,「他們可能發現了什麼,追上去了。浪子,你和墮落最前面,搜索前進。」

  「是!」

  在距離第一個小隊覆滅地不到五十里的地方,墮落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腥臭氣味,順這著氣味,他們找到另一支倒霉的偵察小隊。

  這個小隊有十多個人,他們的身體橫七豎八的倒在一個水塘邊。

  到此時,兩個失蹤小隊、一共有二十五個人,已經全部找到了。

  「浪子帶墮落和情獸搜索周圍。」貧血站在水塘邊,「其它人戒備,先不忙動他們。」

  再三檢查之後,墮落確定周圍沒有敵人,但貧血還是派出兩個崗哨後才帶著菜鳥們研究當時的情況。

  「你們都想一想,當時這裡是怎樣的一種狀況,敵人有多少,襲擊是怎麼發生的,這對你們以後的戰鬥有好處。」貧血站在最外圍的一具屍體邊,「這個士兵連武器都沒拿出來,是第一個被襲擊的。看他的姿勢,應該是蹲下時中的箭。」

  菜鳥們蹲下來仔細查看,浪子又從屍體上取出一個三稜箭簇。

  「這一個應該是過來查看時中箭的,盾牌還護在前胸。」熾色翻看著第二具屍體,「刀已經出鞘,但長箭洞穿盾牌……」

  「如果敵人埋伏在水塘對面的話,就應該是弩箭。」浪子更正,「戰弓在這個距離的穿透力不會那麼強勁。」

  「他們十二個人,那麼到這個時候還只剩下十個人了。這裡有一個很深的腳印,應該是他的。」貧血又指著漂浮在水塘中的一具屍體,「這個士兵想直接跳過水塘打亂敵人部署,但失敗了。」

  「這種應對方式正確嗎?」情獸問。

  「不正確,可以說是盲目。」貧血評價說,「他並不知道敵人有多少,應該緩一緩,和隊友形成夾擊的形勢。正因為他的盲目,導致左邊的隊友落單……」

  順著士兵的屍體向前走,留下的場面也越來越混亂,由此推斷,當時的戰況非常激烈。

  「在這裡,我們的偵察小隊組織了一個小小的合圍,三打一。」貧血蹲下來揀起一把刀尖斷掉的戰刀,「我方三人配合正確,但卻輸了。」

  「敵人很厲害。」熾色仔細查看了幾個人的兵器,「到這個時候,他們都沒有受傷。」

  「把位置記下來,帶回去看。」貧血命令浪子,「我們說不定會遭遇這股敵人。」

  浪子掏出紙筆記錄,前面的墮落在叫大家過去,小狼人的聲音帶著一絲少有的怪異,「發現一名軍官!」

  「怎麼了墮落?」熾色幾步趕到,看著那具倒在野草叢裡的身體,「只是一個小軍官,他不走運。」

  「你不認識他了?」墮落小聲說,「我們還打過架……」

  「是他?」浪子蹲下去,在這名軍官鼻子上發現一個傷痕,「真的是他啊,烈火軍團的,這是貧血長官在酒館裡給他留下的傷。」

  「他是從水塘邊一直追過來,在這裡被兩人圍攻。」貧血走過來,並沒有對這個軍官的死表示些什麼,而是看看周圍遺留下來的痕跡,接著向菜鳥們講解,「你們看看,他身體上有幾個傷口。」

  「一個啊。」情獸看來看去,「就是貫穿背部前胸這一個,刀傷。」

  「刀傷並不致命,致命的在這裡。」貧血指著這名軍官的脖子,「看到咽喉部位的泥土了嗎?應該是他的脖子先被踢碎了,然後才中刀,所以刀傷裡外都很整齊。」

  說著,貧血把這個軍官的身體拉起一點,讓大家都看到已不能支撐腦袋的脖子。

  「長官,他很魁梧,比我高得多。」熾色在一邊抬腿虛踢了幾腳,「怎麼可能讓人一腳踢斷脖子?」

  「只能說你們以前沒見過,浪子你在那邊找一下,應該有個比較深的腳印。」貧血對圍上來隊員說,「你們都見過這個軍官,他的身體的確高大,那麼能一腿踢死他的人,決不會是敵軍普通士兵。」

  貧血話音剛落,浪子那邊就有了發現,他找到一個比較深的腳印,但奇怪的是,這個腳印距離軍官倒斃的地方有五步遠。

  「來做個示範,這樣你們就會瞭解到敵人的實力。」貧血站到軍官倒斃的地方,「浪子,你的腳步最靈活,你來想辦法踢到我的脖子。」

  「不可能能。」浪子在原地搖頭。

  「衝過去的話,大概可以……」巴哈姆在出主意。

  浪子依照巴哈姆的想法衝過去,騰身一腳踢出,卻只踢到貧血的前胸那麼高,而且又沒什麼力量。

  「這樣就麻煩了。」克萊伯摸著下巴,「只有一個辦法,跳起來……」

  「跳起來怎麼用力?」浪子反問,「而且距離也不對。」

  「沒錯,是要跳起來。」貧血點頭肯定克萊伯的話,「敵人的身體應該不很魁梧,他跳起來,旋轉身體側踢,用這樣的暴發力才能踢斷這個軍官的脖子。而且烈火軍團的人也不是菜鳥,動作不快的話踢不到。」

  「這麼厲害?」克萊伯嚇了一大跳,「都是些什麼敵人啊……」

  「不像是特殊兵種,應該是精英偵察兵吧。」貧血歎了口氣,「不知道是神屬聯盟哪個帝國的,以前沒有遇到過。」

  「那麼,一共有幾個敵人?」情獸一臉迷糊。

  貧血的眉頭都揪成一團,「三到四個。」

  「才三、四個?」情獸的下巴都要快掉下來,「就殺了我們兩個偵察小隊?」

  「不要大驚小怪,收拾一下回去了。」貧血吩咐,「把他們身上的隨身物品取下來帶走,屍體就地掩埋,做上標記。」

  「是!」

  三天之後,珈藍小隊回營了,菜鳥們的心情比上次更加的低沉,烈火軍團兩個偵察小隊的隨身裝備被他們運回營地。

  軍部左側的偵察部隊指揮所裡,摩沙少校和一名烈火軍團的少校正焦急的等待著。

  貧血帶著疲憊的隊員,在指揮所前的空地上列隊。得到消息的摩沙少校幾步衝出帳篷,卻只看到風塵僕僕的珈藍小隊,雖然這情況在意料之中,但眼神中還是充滿難以掩飾的失望情緒。

  貧血對摩沙少校搖搖頭,淡漠的表情裡有些苦澀。

  指揮所裡的軍官們陸續走出來,烈火軍團偵察系統的軍官也隨後趕來,空地周圍全是人,珈藍小隊從未被這麼多軍官的目光注視過。

  最後,烈火軍團的一個准將趕到,站在空地的另一邊。兩邊的軍官立即分軍團站成兩隊,摩沙少校也幾步走到貧血身邊站好。

  浪子等人還在驚訝,就聽摩沙少校說,「交接。」

  「浪子、熾色。」貧血長官命令,「把兩個小隊的軍銜標誌和武器拿上來。」

  貧血把找到的那兩個偵察小隊的隊旗迭起棒在手裡,浪子把找到的軍銜和胸牌擺上去。另一邊的摩沙少校接過了熾色手裡的一堆武器。

  兩位軍官並肩向烈火軍團的准將走過去,准將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貧血手中的旗幟上,滄桑的目光裡,夾帶著一些悲切。

  「報告長官!」貧血的雄厚聲音迴響起來,「珈藍小隊奉命出動,找到烈火軍團所屬禿鷹、緋炎兩支偵察小隊。兩支小隊士兵二十二人,少尉軍官一名、中尉軍官一名、己全部光榮殉職!」

  准將身後走出兩名軍官,接過貧血和摩沙少校手裡的東西。

  「辛苦各位。」准將對貧血點點頭,「你可以先休息,稍後請告訴我詳細情況。」

  「是的長官!」

  「把這兩面旗幟在營地懸掛三天。」准將對自己的副官說,然後送去軍部,轉呈魔殿。「

  烈火軍團的軍官們漸漸散去,整個過程很平靜,也很肅穆。

  貧血正要走回到隊列裡,就被摩沙少校招呼進了指揮所。菜鳥們在外面等了足了一個鐘,貧血長官才出來。

  「走吧,休假去,這次的假期是六天。」貧血長官面無表情的走過來,沖菜鳥們晃晃手裡抓著的一大把獎章,「這些,全是二級的。」





外傳 珈藍小隊 第6章


  在這個假期的頭一天,貧血長官在偵察部隊指揮所裡做詳細匯報。珈藍小隊的菜鳥們都待在老地方,自發的展開了新一輪的訓練。

  三、四個敵人就滅掉了兩支偵察小隊,敵人給他們的震撼太強烈了。

  武器刃口上包裹著破布和木頭,菜鳥們在山坡上捉對撕殺,盡全力訓練自己的反應和速度。最初那一陣陣叫喊聲傳出去還引來了山下的哨兵,不過在看清是珈藍小隊之後,哨兵們倒是沒說什麼。

  休息的時候,浪子、熾色、還有墮落,三個人就圍坐在一起。墮落手裡拿著一封信,是從那位死去的烈火軍團軍官身上得到的。貧血長官說這封私人信件會被軍部沒收,要他們自己處理。

  「原來他叫蘭斯洛特。」多愁善感的墮落說話時,語氣中全是悲慼,「昨天晚上,我又夢見和他們打架了,就在上次那個酒館裡,我又用裝湯的盆子扣了他的腦袋……打完架之後,他們都走了,他其實不算是個壞人。」

  「真是不幸,他還有兩個孩子。」浪子接過信,「他的孩子以後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當孤兒啊。」熾色搖搖頭,「每次神魔大戰之後,不都有很多失去父親的孤兒嗎?這都要怪萬惡的神族,還有那些卑劣的神屬聯軍!」

  「可是……」墮落小聲問浪子,「我們上次殺死的敵人,他們也會有親人吧?」

  「墮落,你這問題可問住我了。」熾色抓抓頭,「這樣說好了。是,他們可能有親人,但他們卻是我們的敵人,我們不能留手的……」

  是啊,如果我們有意外,我們的親人也會傷心難過。「浪子撫摸著墮落的頭,」這樣一比較;還是自己親人的感受比較要緊。至於敵人,既然是敵人,也就管不得那麼多了。「

  「是這樣啊……」

  「訓練吧。」熾色站起來,「這封信上有地址,我們在戰後可以送去給他的家人。我們可以告訴蘭斯洛特的孩子,他的父親是一個光榮的魔屬聯軍軍人。」

  「就這樣說定了,我們一起去哦。」墮落拿回信,鄭重的收起來。

  但這第一天的自發訓練,卻意外的結束在中午的一聲慘叫中。

  菜鳥庫克斯被菜鳥克萊伯刺傷了屁股,跳了幾跳之後,他以一種很誇張的姿勢倒下了。

  「我不是故意的!」克萊伯露出很無辜的表情,手指著那一段從木片中滑出的刀尖,「我真不是故意的,綁上去的木片鬆動了!」

  「去你的!」衝過來的熾色一拳就把克萊伯打飛,「為什麼這種事情總出現在你身上?」

  浪子蹲下去,撕開庫克斯的褲子查看傷口。

  「啊——痛啊。」庫克斯張牙舞爪的大叫,「我要死了!」

  「死不了你,才一個半指節深。」浪子輕聲說,「不過血還流不少,克萊伯你這笨蛋還不過來用魔法泊療!」

  克萊伯本來還躺在地上裝死,聽到這話立即翻身起來,臉上的表情很詭異,但是可以歸咎於不願意。

  「不——我不讓他治療,他還會害我的。」庫克斯慘叫連聲,「你們快帶我去找真正的魔法師……」

  他這一句話說得太直接,腦袋轉得快的菜鳥已經明白過來了。浪子和熾色對看一眼,知道庫克斯又被克萊伯欺騙,當了一次倒霉蛋。

  「把克萊伯抓過來。」熾色又好氣又好笑,「你這個猥瑣的傢伙!你們是商量好了的,到底在做什麼東西?」

  「啊,這個可不能怪我。」被情獸抓住的克萊伯一臉委屈,「是庫克斯要求我這樣做的,他說這樣才能去跟女魔法師搭訕。」

  「我沒有,我沒有這樣說!」庫克斯大聲反駁,「是克萊伯剛才這樣對我說的,他還說只刺一個指節深!」

  「混蛋!這種事情能開玩笑嗎?」熾色毫不客氣的上前,給了這兩個傢伙一人一巴掌,「讓貧血長官知道了,還不扒了你們倆的皮!」

  浪子卻阻止了熾色的進一步懲罰措施。

  「其實,他們的想法也不錯嘛,我們現在可是在假期呢,只要不違反軍規、無論做什麼都可以的吧。」浪子笑著說,「不過克萊伯,我們是一個整體呢,以後要有這樣的事,你應該和大家一起商量,說不定還可以免掉皮肉之苦。」

  「啊?能免掉?那我不是白流血啦?」庫克斯一股沮喪,「可憐我的第一滴血啊……」

  「笨蛋就是這種下場。」巴哈姆哈哈大笑,「誰叫你相信克萊伯?」

  熾色看著浪子,「你有什麼想法?」

  「大家都需要一個假期來放鬆,我的意思是大家一起去。」浪子解釋說,「珈藍小隊,幹什麼都應該在—起的。」

  「可是就庫克斯一個人受傷。」熾色當然明白浪子想幹什麼,於是極力配合他,「我們十個人抬他進去太誇張了一點吧?」

  「是啊。」浪子裝模做樣的抓抓腦袋,「現在看來,我們還需要一個傷員。」

  還需要一個傷員……大家的目光掃來掃去,最後都停留在克萊伯身上,他下一刻已經被人按在地上了。

  「我很無辜,饒命啊——」

  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哀號,克萊伯的屁股上就出現一個刀口,跟庫克斯的傷口一模一樣,下手的是情獸。

  「怎麼不流血?」嫉惡如仇的情獸還狠踩了傷口一腳,「這樣可不好,要不要再來一刀?」

  克萊伯大聲鬼叫,「不要啊情獸,流血了流血了,我知道我流血了……」

  「好了,現在聽我命令。」浪子壞笑著,轉過身面向營門,「把他兩抬起來,目標,軍團魔法師駐地——跑步前進!」

  鬥士軍團裡有兩個治療傷患的地方,一個是巫醫營地,另一個是魔法師營地。巫醫的治療一般來說比較粗暴,而且氣氛也比較怪異,所以大多是用來治療普通士兵的。相對來說,魔法師的治療就很溫柔,泊療對象是各級軍官跟特殊戰鬥單位。

  而珈藍小隊是一支歷史悠久、戰績驕人的偵察小隊,更屬於軍團精銳力量,當然在特殊戰鬥單位名單之中。

  抬著兩個「傷員」,整隊人風風火火的衝下山坡、進入營門、穿過操練場,直闖魔法師的營地。因為戰爭還沒正式開始,所以他們成為魔法師進入營地之後接納的第一批傷員。

  「傷員!兩個傷員!」一個年紀很年輕的女性魔法師大叫起來,她以前還沒見過真正的傷員,在浪子等人衝進去之後完全亂了方寸。

  聽到外面的聲音,帳篷裡出來—個年紀很大的女性魔法師,一身做工精良的黑袍顯示出她不凡的身份,滿腔的皺紋證明她的閱歷,「那裡來的傷員?」

  「偵察兵。」年輕的魔法師結結巴巴的說,「兩個。」

  黑袍魔法師走過來,只看了一眼就得出了結論,「是輕傷,不用來這裡,你們隊伍裡應該有會魔法的士兵吧。」

  「唯一會魔法的在這裡!」熾色一拍克萊伯的屁股,苦命的克萊伯又是一聲慘叫,「他也在受傷狀態中。」

  黑袍魔法師的目光在熾色胸前的胸牌上滑過,然後點頭吩咐,「你們去帳篷裡等一下,治療的魔法師馬上就來。」菜鳥們一窩蜂的湧進一頂巨大的帳篷,把兩位命苦的「傷員」向床上一丟,就走著***、開始了焦急的等待。

  雖然這件事非常好玩,但大家免不了還是要緊張一下,而且治療的魔法師還沒有來,焦急的心態中更多的混雜著期待。

  其實,除了兩位自作自受的傷員以外,其它人都是抱著一副湊熱鬧的心態在參與這件事。軍營生活枯燥,而出去偵察的時候又很凶險,大家都很緊張。浪子和熾色明白這點,所以並不加以阻止……

  「我說,這傷口好像沒流血了。」情獸低聲說,「巴哈姆,你再給他來上一下?」

  「我就算了,我手重。」老實的巴哈姆回答,「愛德蒙喀戎的手比較巧。」

  「哎呀——」某人慘叫,「愛德蒙——你等著!」

  「叫什麼叫?」熾色走上去教訓他,「這是你自找的,做戲做全套,忍著!」

  浪子抱著手在一邊走***,看到克萊伯的慘樣,他呵呵笑著眼光四處移動,打量起這頂帳篷。

  帳篷很大,應該是應付惡戰準備的,裡面足有五十張床,篷頂也很高,門口寬闊,門邊站著的這個人也不錯……

  人?女人?治療魔法師?是她嗎?

  浪子依舊不緊不慢的渡著步,繼續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但他清楚的到聽到了自己雜亂的心跳,也清楚自己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個瞬間。

  陽光從天上照下來,穿過帳篷外的樹萌,溫柔的投射在她身上。

  她穿著淡紫色的魔法長袍,風帽搭在肩上,一頭柔順的秀髮散披著。在衣服顏色的映襯下,顯得她的皮膚很白皙。浪子移動著腳步,發現她的五官輪廓秀美,臉部的線條也非常流暢明快……但最重要的一點卻不是這個。

  她現在只是安靜的站在門邊,卻讓浪子覺得她很有活力。在這緊張壓抑的軍營裡,浪子從來沒有奢望過還能看到有活力的女士。

  她眨動著一雙湛藍的大眼睛,看樣子正在猶豫著是否應該先開口。

  浪子還是沒說話,他想把這一刻保留得長久一些,雖然沉默一點,但他卻從未經歷過這樣美好的沉默時光。

  她有點生氣,終於開口問,「傷員在那裡?」

  清脆的聲音在帳篷裡迴盪,讓圍在床邊的菜鳥們轉過頭來。而她好像從沒被這麼多專注的目光注視過,臉頰上升正兩片紅暈,眼神也低了低。

  「傷員在裡面。」浪子這才說了話,「你是治療魔法師?」

  「是。」她回答著,舉步走了進來。

  「叫什麼名字?」當她走過身邊的時候,浪子不由自主的問。

  「我的名字?」她站住,側頭過來看著浪子,然後用清脆的聲音回答這個在她看來一點都不和藹的軍人,「這與治療無關。」

  病床那邊立即就傳來幾聲竊笑,浪子轉頭看過去,連庫克斯和克萊伯都在笑,痛苦中夾雜笑容是個高難度的動作,以至於兩人面部表情都有些扭曲。其它人不同,有笑得天真的如墮落,有笑得豪爽的如情獸,有笑得放肆如熾色。

  相比之下,一臉正經的浪子就顯得很無辜。

  女魔法師走到病床邊,說要看傷口。兩名傷員被這話嚇壞了,嘴裡叫著「不用了」就想跳床逃跑,但卻被其它人按在床上,兩個人不得已,只好用東西把臉蒙起來。

  「小傷口。」女魔法師說,「很快就好。」

  叫菜鳥們退後一點,魔法師平伸雙手,開始使用治療魔法。溫柔而虔誠的詠唱聲裡,淡淡的紫色光點出現在她身體周圍,光點移動著,慢慢圍繞著她、和她手下方的「傷員」。

  浪子覺得這一幕很感人,他甚至覺得,如果兩個傷員的傷勢更重一點,這情景會更加的感人。

  「你在想什麼呢?」熾色走過來,輕聲說,「你剛才的眼神很奇怪。」

  「很明顯嗎?」

  「不。」

  「那我就放心了。」浪子很安慰的回答。

  魔法師用完了魔法,轉身走了過來。熾色呵呵笑著向病床走去,留下浪子面對這個難題。

  「兩名傷員治療完畢。」她淡淡的看著他,「你是隊長?」

  「副隊長。」

  「沒什麼事了,他們可以在這裡休息一會。」她對他的職務既不輕視也不重視,語氣也沒有什麼波動,「你來做個記錄。」

  「好。」浪子很乾脆的回答,這簡短的回答看起來很帥,但事實上他是找不到更合適的話。

  進了一個稍微小點的帳篷,魔法師坐到一張書桌旁邊,伸手拿起了紙筆。浪子平靜的看著她做這做那,心情很是舒暢。

  等她準備好了一切,抬起頭來問,「他們為什麼受傷?」

  浪子當然不會笨到說出真正的原因,於是含糊的回答,「秘密訓練導致受傷。」

  很顯然,她對這樣的答案不滿意。

  「在你們偵察隊裡,這樣怪異的受傷很多嗎?他們的受傷部位都一樣,而且有明顯的加重痕跡。」

  「受傷的原因不能洩露……這樣的傷多不多我也不清楚,這得看情況。」看著她秀麗的面龐,浪子想了想,然後很認真的回答,

  而她也很認真的記了下來。

  「謝謝。」一切記錄之後,她說,「你可以離開了。」

  「我要知道你的軍銜。」浪子說,「才能決定是否應該先向你行禮。」

  「我沒有軍銜,士兵。」她站起來,「我來自魔法師公會,戰時幫忙的。」

  「那麼,再見了。」

  浪子強行打消還要和她多說幾句的念頭,衝她點點頭,轉身走出了帳篷。

  就這麼一會工夫,大帳篷裡的那些菜鳥已經和幾位年輕的女性魔法師攀談起來了,連應該「休息」的兩位「傷員」也顯得神采奕奕,這讓浪子覺得驚訝。熾色詢問的眼神投射過來,浪子報以微笑。

  然後,毫無預兆的,貧血長官高大威猛的身影出現在帳篷門外……

  一隊人再次集合在山坡上,貧血長官不用幾句就問清了整件事的原由。

  「我清楚你們恢復訓練的急切心情,我也不反對你們去魔法師那裡學習更精良的急救方法。」貧血長官考慮了一下,用他哪野蠻人腦袋想出了一個很野蠻的方法,「那麼,我會在這個假期裡,為你們每一個人創造被魔法治療的機會。」

  眾菜鳥覺得眼前一片黑暗。

  貧血長官說到做到,菜鳥們受傷、受傷、再受傷……平均每人每天一次。魔法師營地裡的那頂巨大帳篷,幾乎成為他們在這個假期裡的宿營帳篷。

  到假期的第五天,貧血長官大發神威,又一次把整隊人打趴下。然後拍拍身上的塵土,吩咐等在一邊的民夫把菜鳥們抬去治療。

  熟識的魔法師們早己留好了床位,翹首期盼這些「朝氣蓬勃」的軍人。對這些同樣年輕的魔法師來說,這些軍人的傷口並不難以治療,更何況這隊人很好玩。

  今天,浪子躺在最靠裡的床位。

  她來了,照舊是淡漠的口氣,「你好啊,隊長。」

  「副隊長。」

  「你今天得罪誰了嗎?傷勢比較重,上下三個傷口,淤青四處,還黑了一個眼眶。」她一邊查看浪子今天的「成績」,一邊說,「治療之後,要休息一天才能恢復。」

  「都是這樣呢。」另一邊的魔法師正在查看墮落的傷口,「可愛的狼人弟弟也要休息—天。」

  「我說瑪利亞,墮落是光榮的軍人,已經立功很多次了。」墮落旁邊的庫克斯反駁,「你別叫他可愛的弟弟。」

  「是這樣。」名叫瑪利亞的魔法師打了個哈哈,「那天誰又叫我姐姐來著?」

  「不是我。」巴哈姆首先撇清自己,「最有可能的是克萊伯。」

  一群人笑。

  「今天的傷都比較重。你們明天不能再訓練了。」她轉頭看著浪子,「是你們隊長干的?」

  「我們沒得罪隊長。」浪子忍著痛說,「我們只得罪了神屬聯盟,從出生那天起。」

  「好了,別說話。」她伸出手,「我要開始治療了……你能閉上眼睛嗎?」

  「為什麼要閉上眼睛?」

  「治療需要。」

  「好。」

  「我沒說你可以中途睜開!」

  她怒氣沖沖的走了。

  一直到很久以後,治療中途睜開眼睛都是菜鳥們取笑浪子的一個笑話。但無論菜鳥們怎麼逼問,浪子都沒有告訴其他人,他當時看到了什麼。

  不過,在這個假期的最後一天,菜鳥們跟這些來自魔法師工會的魔法師們相處的很好。當貧血長官去指揮所領取任務,要菜鳥們準備行裝時,大家都有些唸唸不捨。

  她還是站在門邊,跟每一個菜鳥道別,輪到浪子時,她的眼神又低了下去。

  浪子找不到其它語言,只好說,「再見。」

  她輕聲回答,「保重。」

  在心裡罵了一句自己是笨蛋,浪子轉身向外走。

  「哪個。」

  浪子回頭看去,她有點驚慌的樣子,「·我……我叫伊靈兒。」

  「我叫浪子。」浪子微笑著回答,「飄泊天涯、自由自在的浪子。」

  兩人對視著,直到情獸衝過來嚷嚷:「還不走,長官會扒了你的皮!」

  「再見。」

  「保重。」

  浪子走出帳篷,聽到她的女伴在學她介紹自己。

  伊靈兒,好名字。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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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傳 珈藍小隊 第7章


   歷時半年的戰前準備偵察結束後,大會戰就開始了。珈藍小隊的任務也跟著變成了危險性更大的戰地偵察。

  有時一天一次,有時一天三次,只要有戰鬥,珈藍小隊就要在戰爭發生的同時出動偵察,貧血帶著菜鳥們一次次的穿梭在數十萬人規模的戰場上,經受著山與火的磨練,把敵軍的最新情況傳到指揮部。

  每一次都險象環生。

  越來越多的死亡進入菜鳥們的視野,有敵人的,有自己人的。剛開始的時候,那漫山遍野的屍體還能給菜鳥們一些震撼,可後來就沒人再注意這個……現在的珈藍小隊,墮落很少臉紅,巴哈姆緊抿了嘴唇,克萊伯不再傻笑,情獸徹底控制了自己的暴躁脾氣,他們的表情就跟貧血長官一樣。

  說起貧血長宮,浪子跑去問了長宮的同伴和摩沙少校,這下菜鳥終於知道了他這綽號的由來——貧血的野蠻人,而一個貧血的野蠻人在戰鬥時當然會極端嗜血。菜鳥們嚇壞了,都說難怪長官一上戰場就臉色紅潤。

  可就是靠著貧血長官無數次的嗜血和勇猛,珈藍小隊才能從戰場上磕磕絆絆的回來。

  戰事越來越激烈,也越來越讓菜鳥們頭昏,敵我雙方在那條不知道多長的戰線糾纏著,一會是魔屬聯軍佔優勢,一會又是神屬聯軍搶得主動。今天自己推進一點,明天又讓敵人打回去,一個軍團被打散,又會有一個軍團開進神魔分界線,無數士兵們躊躇滿志的嚎叫著衝上戰線,然後又千姿百態的灑著血球摔在地上。

  每一次戰鬥,都有很多人把自己的小命埋進污穢的泥土中……

  白天,密集的羽箭和投槍佔據了天空,石像鬼也拍打著翅膀,從高空把抓住的神屬聯軍士兵丟下來,讓他們發出足以渙散軍心的慘厲嚎叫。

  到了晚上,色彩艷麗的魔法就開始在空中飛舞,顏色各異的魔法球不斷擊打在對方的魔法結界上,偶爾有一個擊破結界,就能完結數百人的生命。

  昨天有流言說,第五戰區跨了,讓一個什麼什麼軍團給打得面目全非。可今天的流言裡又說,第三戰區打得很好,還俘虜了敵軍的高級軍官,這中間還夾雜著某某將軍和某某下屬的老婆在某某地方做某某事……

  「聽聽就算了。別當真,也別傳。」貧血告訴菜鳥們,「你們第一重要的事是保持足夠的體力,休息。」

  菜鳥們點著頭,倒下就睡。將近一年的殘酷殺戮:他們幾乎變得麻木起來,大家都已經忘記自己為什麼而來,那些流言所傳播的內容也沒人去關心……為了活下去,他們把理想束之高閣,至於家鄉,那只代表著一個很遙遠的地方。

  日子一天天的過,沒人敢去算還有多久能回家,原因很簡單,在這裡多待一刻都是痛苦的,那遙遙無期的歸家日期能讓人馬上瘋掉。

  他們遭遇的敵人越來越強悍,在混亂的戰鬥中,謹慎的浪子第一個受傷,菜鳥們冒著箭雨把他拖回來。他傷癒之後就是墮落、情獸、巴哈姆接連受傷……幾乎所有的菜鳥都輪著去了一次後面,然後依照傳統提前歸隊。人人都覺得跟自己的兄弟待在一起更安心一些。

  唯一值得安慰的,他們和治療魔法師們在一個營地裡。

  戰事緊張,無論那個小隊都沒有了假期,但偶爾遇到了,還是能說上幾句話,互相交換一個關切的眼神。就是這樣,已經讓菜鳥們很高興了。

  不可否認,菜鳥們都變成了能征善戰的勇士,也無愧於鬥士的稱呼,可胸前的獎章越多,他們的心情就越沉重。但有一點最讓貧血欣慰,雖然一直有受傷的情況出現,可還沒菜鳥掛掉。

  但是這戰爭一次接著一次,彷彿永遠都打不完。

  戰線又是一次大移動,他們跟著其它部隊突入了神魔分界線神屬方一側。

  貧血長官緊張起來,他告訴菜鳥們,這很可能就是最後一戰,神屬聯軍就快撐不下去了!聽了長官的話,菜鳥們也緊張起來,仔細擦拭著每一樣武器。

  這一次的戰爭已經用不著珈藍小隊再去偵察了,他們營地對面就是神屬聯軍猛獸軍團的大營,夜風中,陣陣猛獸的咆哮讓人幹什麼都覺得不安穩。

  「好好準備,明天的戰鬥一定不能鬆懈!」帳篷裡,貧血長官仔細檢查著每一個人的武器,以確定不會有任何問題,「這仗一打完,神屬聯軍就算沒人了。」

  「長官,你為什麼這樣肯定?」情獸用手指敲擊著自己的盾牌,「我們明天打垮了這個軍團,戰爭真的就結束了嗎?」

  「我手裡有一些情報,這個結果是我自己推算出來的。」貧血坐在帳篷門邊,輕聲對大家說,「你們想一下,我們對面的敵人一共有多少?這幾個月來被我們打掉了多少?此外,他們的物資還能不能支撐?」

  「長官,照你的想法,我們明天的敵人會比較厲害吧?」浪子在這個時候抬起了頭,「他們號稱猛獸軍團,就是上次那個攻破我們防線的軍團嗎?」

  「沒錯,就是這個神屬聯軍的猛獸軍團,他們是神屬聯盟坦西帝國的特殊部隊。擅長攻擊而不擅長防守。」貧血點點頭,「上次他們物資充足、也是偷襲,所以才讓他們鑽了空子。而現在這個軍團被我們包圍了好幾天,後勤線完全斷掉,糧食差不多快吃完了吧。」

  「那就讓他們餓死好了……」克萊伯插嘴說,「餓得要死不活的人拼起命來很難應付呢。」

  克萊伯旁邊的熾色立即就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你以為就你想的到,指揮官會想不到嗎?這個時候是他們要找我們決一死戰。」

  浪子看了熾色一眼,示意他不要打人。

  「熾色說得沒有錯,但你們也不必要太過擔心。」貧血說,「為了這次戰鬥,後方為我們派來了很多特殊軍種。有毒蝸武士、有血魔,還有大批黑袍魔法師,他們會幫我們對付猛獸騎兵的。而我們三十多個偵察小隊的任務是協助重裝步兵攻佔敵軍大營,我們會在戰場上大範圍的移動。」

  「那進入營地之後呢?」浪子問,「我們會打頭陣?」

  「整體來說,我們的移動力和應變能力比較強,如果什麼地方遇到了麻煩,我們要立刻趕過去,你們要特別注意清理敵軍的崗樓。」貧血最後特別交代,「最重要的一點,你們要記住不可以走散,一定要牢牢的跟著我。」

  「是的長官!」

  「你們準備好了就早點休息。」貧血檢查完了裝備,「我去指揮所,看看明天要站的位置。」

  當貧血走後,菜鳥們陷入一片沉寂裡,帳篷中只有叮叮噹噹檢查武器盔甲的聲音。過了不久,隨身的裝備全部複查完畢,每人十多件裝備,依次序整齊的碼放在各自的床頭。

  「我從沒看到過長官這麼緊張。」巴哈姆拿起水袋來喝了一口,「我原來還一直以為,他做什麼事都不會緊張呢。」

  「貧血長官再怎麼厲害,也還是一個普通的鬥士團軍官,他不能預計明天會發生什麼事,他只能嚴酷的訓練我們,讓我們有機會活下來。」靜靜坐在一邊的浪子解釋給巴哈姆聽,「但我想,能讓他緊張的不是眼前的敵人吧,像貧血長官那樣的人,死都不放在心上了。」

  愛德蒙喀戎躺在床上,歎了口氣,「別說明天的戰鬥了,說點別的吧。」

  「要緊張現在就緊張個夠。」熾色把自己的獎章包好,放進床下包裹裡,「等明天到了戰場上,你們就不會緊張了。」

  「嘿,我跟你們說,我今天下午去跟瑪利亞見了面哦。」克萊伯沾沾自喜的對大家誇耀,「她衝我笑呢,身上的法師袍上全是傷員的血跡。」

  「你下午去過?」西蒙的身體從床上彈起來,「我現在也想去……」

  「省省吧。」浪子打擊了西蒙的熱情,「整個營地都戒嚴了,除了督戰隊的和軍官以外,誰也不能到處亂竄。」

  「浪子,你們多少枚獎章了?」墮落在自己的床上數著一塊塊獎章,「我有四枚二級獎章,十七枚三級獎章。」

  「不錯了,你比我還多兩枚三級獎章啊。」熾色呵呵笑著,「你都成了我們小隊最多獎章的士兵了。克萊伯,你小子的獎章最少,你是怎麼想的?」

  克萊伯嘿嘿笑著,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

  「其實我已經不錯了,我兩枚二級,十一枚三級的,掛在胸前得佔多大一塊地方啊?一般的士兵回家時,有個三兩枚三級獎章已經很不錯了呢。」說著,克萊伯翻身坐起,「知道麼,我在軍團指揮部找到一個老鄉,他是在將軍身邊干勤務的。他說了啊,神魔大戰一結束,像我們這樣表現突出的小隊,還會得到一個二級,退伍再加一個二級,我回家就能有很大一塊地,還能撈個小官幹幹……」

  「我說你為什麼來當兵吶,原來是想當官。」熾色沒好氣的說,「我們隊裡,你就算最沒出息的一個。」

  「誰叫我以前窮怕了?」克萊伯兩手一攤,「打仗之前,我連飯都吃不飽。」

  「你以後會成為一個貪官的,我肯定。」浪子呵呵笑著站起,轉頭對熾色說,「你看著,我去看看長官怎麼還不回來。」

  「去吧,別出營門,早點回來。」熾色叮囑完,又給菜鳥們交代起來,「別想以後,想想明天,都要小心了。照顧著身邊的兄弟,一個跟緊一個,我可不想少了誰。誰要是把身邊的兄弟給弄丟了,我把他大便打出來!」

  一邊聽著熾色威脅的言論,浪子一邊笑著出了帳篷。

  走出帳篷沒多遠,就看到貧血混在一群軍官之中從營門走進來,他的高大體形讓人很好分辨。

  浪子幾步迎上去詢問結果,貧血衝他點點頭,口氣稍微輕鬆了點,「我們的位置不算太壞,排在第二梯隊和第三梯隊之間。他們在幹嗎?」

  「他們很緊張,熾色在開解他們呢。」浪子笑著回答,「不過照我看啊,熾色這小子也夠嗆。」

  「你呢?」

  「我?長官,我是個新兵啊,那有不緊張的道理?」浪子嘿嘿笑,「長官你呢?緊張嗎?」

  「當然緊張,這整個營地裡誰不緊張?」貧血背靠拴馬樁站著,「指揮所裡的嗓子都喊啞了,軍團指揮部那邊聽說都已經開鍋了。」

  浪子看看四周,小聲的問貧血長官,「明天的戰鬥,到底會不會順利啊?」

  「我們兵力士氣都佔優勢,我才不緊張那個。」跟往常一樣,貧血長官並沒有責備浪子這種可能動搖軍心的話,「你也知道,軍團裡有整整五百人的偵察兵,三十多支偵察小隊,有的整隊犧牲了,有的出一次任務就死上一半的人,就我們珈藍小隊自開戰以來一人未損,明天是最後一戰,我想繼續保持這個狀態。不要讓我的士兵死去,這就是我在這次大戰中唯一的奮鬥目標。」

  貧血的話讓浪子很吃驚,「長官唯一的目標?就是這個嗎?」

  「你認為我這樣的人為什麼要連續兩次服役?有過上次大戰的生死經歷還不夠嗎?」貧血用淡漠的口氣說,「我的性格也不合適當軍官,但上次大戰之後,珈藍小隊只剩下我一個人。如果我走了,那麼多朋友、兄弟用鮮血染就的珈藍隊旗就會被取消,我曾經為之自豪的戰隊名稱就不再存在……就是為了這個,我才留下來。」

  浪子無言以對。

  「知道我當初為什麼挑你們嗎?」貧血長官突然問。

  「我怎麼知道啊。」浪子苦笑著回答,「反正我們都是刺頭。」

  「不錯,你們都是刺頭,混在其它部隊裡可惜了。」貧血看著漆黑的天空,「我的長官是個很聰明的人,在某次任務時,他死在我懷裡。那時的珈藍小隊就剩我一個了,他當時對我說,要想訓練出一支出色的小隊,就得讓聰明人訓練笨蛋,笨蛋去訓練聰明人。你們是刺頭沒錯,但都挺聰明的。」

  「長官,我們可沒認為你不是聰明人。」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次戰爭結束之後,我就回老家去過我的生活,珈藍小隊就得有新人來領導,這個人選要在你們之中產生。」

  「我明白長官你的意思。」浪子抓抓頭,「可我們誰有這個能耐?」

  「你們誰都有這個能耐,以你們現在的實力,出去就能當個小隊長帶人打仗,更而況還有二十年的時間學習。」貧血以堅定的口氣說,「就看明天了,如果我做得好,我就能為以後的珈藍小隊留下十來個軍官……這也算完成我對長官的承諾。」

  「長官,你的理想真單純。」浪子歎口氣,「可你還一直讓我們放下理想呢。」

  「不說這個了,我們去領幾副盔甲,墮落和情獸的盔甲都要換。」貧血一擺頭,「待會回去再給他們敲敲警鐘。」

  「是!」

  當兩人扛著盔甲回到帳篷時,熾色還在用特有的方式開導菜鳥們。

  「對於明天的戰鬥,我想說的不多。這是我們第一次參加攻堅戰,看來指揮部是想一鼓做氣拿下對手,用上了所有的力量。」貧血把盔甲丟到地上,開門見山的說,「這是我們的最後一戰,可能也是最艱難的一戰……人都有要拚命的時候,害怕對你們沒有什麼幫助,面對現實好了。」

  「長官,我們沒有害怕。」

  「去你媽的,你以為我沒當過兵?」貧血罵著,「記住了,一上戰場,就當自己已經死了!」




外傳 珈藍小隊 第8章


  第二天,天色是少見的陰沉。

  雙方一早就開始列隊,甲片相互撞擊的聲音匯成一陣陣低沉的嘈雜聲響,裹著血腥和焦臭的冷風在隊列中不停的打著旋。

  隔著兩里寬的一塊平坦地面,敵我雙方面對面站了有將近十萬人的部隊。兩邊把主戰力量一字排開,真正的大軍團決戰。

  在戰場上,數字並沒有太大的意義,灰濛濛的天空下,任誰都只能看到一張張髒兮兮的臉在晃動著。

  鬥士團站在稍微靠後一點的位置上,排列成非常緊密的強攻隊型。「待會一定要跟緊,別被衝散了。」貧血藉著檢查裝備的機會在隊列裡來回走,利用這最後的一次機會叮囑著菜鳥們,「都放機靈點,要注意看我的位置。」

  一身重裝備的菜鳥們猛點頭。

  單調的號角聲響起來,巨大的魔法結界在兩軍隊列上方瀰漫開、嚴密的護在本方軍隊頭頂上,雙方的魔法師先上場了。

  紅通通的火球四處亂飛,銀色的閃電在半空中扭來扭去,帶著尖利呼嘯的風刃劃著漂亮的曲線飛來……一個個魔法攻擊被結界彈回去,打得地下塵土飛揚,不一會,空地上到處都是大坑,能燒的東西也被燒得乾乾淨淨。

  「操,有這工夫燒荒種地多好。」農場出身的浪子在心裡這樣想。大概過了有一個鐘,這種互相丟魔法的鬧劇才算結束,就如同很多長官的抱怨一樣——魔法在戰場上有個屁用!

  低沉而激昂的號角聲響在原野上,總攻開始!

  前面的步兵緩緩的前進著,步調一致的移動著,身上的盔甲「嘩嘩」做響,斜向上指的長槍密密麻麻,槍頭在反光,雪亮。

  數萬人逼過去,整齊的踏著腳步,沉悶而巨大的聲音讓菜鳥們的情緒逐漸興奮。

  當他們走過空地中線之後,空中傳來一陣怪異的呼嘯,跟著就是一波波的羽箭以幾乎垂直的角度落下來。立即,步兵組成的方陣中有了不安的騷動,並且象漣漪一般的擴散開……

  在這個時操,倒下,就意味著死亡。菜鳥們遠遠的站著,心裡只希望自己衝鋒的時候羽箭不要這麼密集。

  雙方的步兵開始接觸,因為地形的限制,整條戰線彎彎曲曲的,各種怪異的聲音隨風傳來,刺激著所有人的耳朵。

  後面的人看不清楚,只看到戰線上人潮湧動,偶爾會有一絲紅光閃現。而他們眼中的每一個小黑點的消失,就意味著一個身體坍塌、一條生命滅亡。

  地面在微微顫動,後軍裡巨大的血魔已經走到前面來了,鬥士團配血魔,這是對付神屬聯軍重騎兵最有效的組合。

  「前進!」有長官在吼叫。「前進!」菜鳥們忘記了一切,向前邁步,眼光盯緊自己前面的兄弟。

  「突擊!」走了一段,長官又吼。

  「突擊!」菜鳥們叫喊著,緊緊的跟著長官殺進去。

  加入戰鬥,所有的雜念消失,眼前的景物一下子就鮮活了起來。

  貧血長官這次真的拚命了,兩把巨大的雙手劍舞得像輪子一樣,把面前一堆又一堆的敵人攪成肉泥,他到那裡、那裡就會血霧噴濺。浪子落後一點,嘴裡咬著幾支羽箭,盡力撂倒長官身邊落單的敵人:熾色和情獸紅著眼護在長官身邊,其它人護著他倆……

  殺!沒有誰說話,不受傷的話也不會有人喊叫,盯緊兄弟的位置,該幹嘛幹嘛。

  這全是平時練出來的,每一個人都清楚自己的位置。

  逐漸的,戰場上開始混亂,特別是前沿,有的地段突破了敵人的防線,有的地段防線被敵人突破了……但身處其中的軍人沒空理會這個,因為身邊有殺不完的敵人!

  血魔揮舞著巨大的樹幹,一個橫掃就能把十多個猛獸騎兵打下來,同時巨大的體形也成為敵人的靶子,無數的長箭、投槍、長矛往血魔身上招呼,但傷痛卻更加激起這橫蠻魔獸的凶性,它們腳踩手抓,讓敵人的無數敵軍騎兵死得不成人樣……偶爾有陷入瘋狂的巨魔,也會不分敵我的攻擊。

  密集的隊型一點點散開,魔屬聯軍投入更多的兵力,特殊兵種也出現在戰線上。他們絞起一陣陣死亡旋風,撕裂敵軍的防線……

  珈藍小隊隨大流,從戰場中央殺到戰場邊緣,再殺到神屬聯軍的營地邊上。菜鳥們早已經忘記什麼是害怕,事實上,根本沒有機會去害怕什麼。

  珈藍小隊的位置正對著一個營門,敵軍的營門很堅固,上面還站了七八個弓箭手,士兵一靠近就會遭到射殺。而後面的戰況非常複雜,己方的攻門檑木一時還運不上來。

  貧血長官瞄了一眼營門,「掩護我!」

  浪子嘴裡罵了一句,手裡的戰弓連續射出好幾支羽箭,這速度快得連浪子自己都不相信,營門上的敵軍弓箭手一個接一個飛濺著鮮血栽下來。而看準機會的貧血就咆哮一聲,踩著染滿鮮血的地面衝了上去。

  情獸在地上揀起一面盾牌,嚎叫著扔了出去,剛好格開幾支向貧血射去的羽箭。巴哈姆等人瘋狂的向營門上的敵軍投擲著一切能找到的武器,盡量減少貧血長官被攻擊的次數,墮落把自己的匕首長劍都投擲出去了,又揀了一把弩箭來射。

  貧血衝到了門下,敵軍的弩箭無法從這個角度射到他,他揮舞著武器,猛力砍砸在營門上,一次不行,又來第二次,最後硬是用巨劍在敵軍營門上開了洞,貧血再砸斷橫樑,一招手,等在後面的無數魔屬士兵蜂擁而上,營門終於在一聲巨響中倒了下去……

  進了營門之後,珈藍小隊重新聚集在貧血周圍,他們的任務是打開缺口,隨時支持某些戰鬥激烈的地段。全隊人等待下一個命令。克萊伯緊張的搶站到貧血身邊,仔細檢查他身上是否有傷口。

  因為敵軍是重型騎兵軍團,所以營地裡的主要道路很寬闊,聚集在營門的部隊在大路上轉上幾個彎,兵力就被條條小道分散。士兵們陷入苦戰之中,開始跟敵人一寸寸的爭奪營地,場面也混亂不堪,雙方隨便攪在一起,也沒人敢放火,全靠士兵拿命去拼。

  地形不熟悉,魔屬聯軍的傷亡非常大。

  營地中到處是三五成群的塔樓,每個塔樓上起碼有十多個敵軍弓箭手,有的塔樓上還有魔法師,一次齊射就能讓下面的攻擊部隊倒下一群人。而塔樓上又加了頂蓋,縫隙小得連石像鬼都鑽不進去。下面的步兵們殺紅了眼,他們嘴裡咬著刀、拼了命的向塔樓上爬,但移動緩慢的身體卻成臨近塔樓弓箭手攻擊的活靶子。

  敵軍後營裡,急切的號角所響成一片,留守的部隊、馬伕、廚子、勞役、民夫、甚至是奴隸,全部在軍官的威逼下拿著武器反撲過來。魔屬聯軍的攻勢被遏制,告急的傳令兵一個接一個的從貧血眼前飛奔出營,嘴裡喊著「急——急!」但隔了高高的木牆,後面的指揮部根本就不知道裡面到底是怎麼回事。許多反攻營門的敵軍小股部隊又開始趁亂偷襲。

  為了守住營門,珈藍小隊左增援右增援,忙得腳不沾地。

  好不容易,鬥士團的前線指揮官帶著一群參謀進了營門,在門邊的空地上開始直接指揮。有了指揮官的軍隊就是不一樣,營門被守得穩穩的不說,那個准將指揮官還一眼就看出敵方的要害。

  營門附近的十支偵察小隊接到命令,協助特殊兵種攻下附近的幾座指揮塔樓。幾個小隊級別的軍官和特殊兵員把頭湊到一起,半是說話半是手勢、簡短的商量了幾句,就把攻擊方法定下來了。

  因為敵軍對營地裡的戰鬥早有準備,所以衣著怪異的特殊兵種一出現就會成為他們的首要攻擊目標,珈藍小隊的任務就是保護特殊兵種安全的到達塔樓下方,其它小隊護著兩翼,負責清剿外圍。在菜鳥們準備好了武器後,各個小隊的指揮官互相點頭,被護在中間的幾個毒蠍武士一聲令下,整個隊伍冒著漫天的流箭就衝了上去。

  一路上慘叫不短,敵軍在指揮塔樓周圍的防守非常嚴密,菜鳥們手上的大盾上插滿了敵人射來的箭,如果不是貧血長官堅持讓他們穿上比平時厚實的盔甲,菜鳥們早就該趴下一半。

  外圍的塔樓搭建在一人多高的土台上,不斷以弓箭阻擊衝擊中的隊伍。「要過小塔樓了——」浪子大聲喊,「小心那堵牆!」

  巴哈姆嚎叫一聲,把墮落拽起來丟到肩上靠牆沖,墮落一個翻身站穩,手裡的單手長劍閃電般的連刺,靠著土台外圍的弓箭手接連中招,噴濺出的血液把墮落全身染個通紅。而在另一邊,情獸被熾色丟上土台,情獸哇哇大叫著、在土台上左右亂竄,瘋狂揮舞手裡的戰錘,打得十來個敵軍弓箭手鬼哭狼嚎……

  背後支持的部隊以箭雨掩護突前的小隊,他們終於順利衝到了指揮塔樓群下方。特殊兵種看準機會、以肉眼難以追擊的速度在塔樓木架上飛躍著,幾個起落就翻了上去。毒蠍武士的戰鬥力極強,只看見塔樓平台上不斷噴濺出血珠,敵軍弓箭手發出淒歷的慘叫跌下來。

  被珈藍小隊保護的毒蠍武士一路上連拔了五個塔樓,終於衝到最後一個指揮塔樓下,但連場的撕殺讓他們耗盡了體力,兩個毒蠍武士勉強躍上了指揮塔樓下層平台,雖然引起一陣大亂,但卻沒能衝到上層去殺死敵軍的指揮官,他們的指揮信號仍然在變換。

  到最後,這兩個武士殘缺不全的屍體被敵人拋了下來。

  特殊兵種攻擊失敗!

  貧血怒罵一聲,知道珈藍小隊又一次遇到麻煩,這一定是個非常重要的指揮所,上面有厲害人物坐陣。而在這個時候,身後部隊的攻擊波次接連不斷的向上湧,喊殺聲如浪潮一般在耳邊滾動,而敵軍的弓箭就像長了眼睛一樣,準確的落在魔屬聯軍頭上。貧血知道,每耽誤一點時間,己方部隊的傷亡都在增加。

  幾個偵察小隊現在所處的位置也很特殊,他們被夾在敵我雙方中間,兩軍現在是在對射,密集的箭雨在頭上飛掠。菜鳥們各自找個地方貓著,但一會被塔樓上的敵人發現的話,這樂子就大了。

  浪子頭上頂著一面不知從那揀來的盾牌,正跟熾色猛打手勢,熾色埋著腦袋,一路爬去貧血身邊。

  「長官,這樣不行啊。」熾色氣喘吁吁,「得想個辦法。」

  「現在只有一個辦法。」貧血四下看看,數數塔樓下還有多少人,「我們自己幹。」

  「可是,特殊兵種都沒能拿下來,我們能行嗎?」熾色反問。

  「我們的任務是幹掉塔樓,完不成的話,我們也就完了,回頭就會讓人砍了腦袋,準備拚命吧!」貧血一邊觀察,一邊仔細分析著,「只能這樣了,毒蠍武士雖然失敗了,但塔樓上面一定也遭到了嚴重的破壞,你看他們,現在射下來的箭明顯少了,我們只要躲過後面那個塔樓的攻擊就能上去。你去告訴其它小隊,集中弓箭手攻擊塔樓,我們爬上去!」

  「是!」幾個手勢,幾話簡短的話,事情就安排好了,珈藍小隊的隊員集中在貧血周圍,其它幾個小隊還活著的人爬到合適的位置上,準備好了弓箭。

  「祈禱。」貧血低下頭,用手按住了左腳,「跟我念。」

  「主宰一切的黑暗魔王啊——

  我們時時以我們侍奉的君主而自豪,我們將永永遠遠歌頌你的名號。

  我們頌揚你,因為你救我們。

  當仇敵前來攻擊我們,他反而跌倒斷氣。

  雖有大軍向我們進攻,我們的心毫不戰慄。

  我們可昂首抬頭,卑視我周圍的仇敵;要在他的帳幕給你獻上歡樂之祭,黑暗魔王,我們的君主啊,我們將在仇敵的祭臺上頌唱讚美你的禱詞……「

  再抬起頭來的時候,貧血臉上一片紅光,眼神尖銳。

  「好了,人人都有拚命的時候。」他抓起武器,「跟我上!」

  「上啊!」眾菜鳥大聲喊著,跟著長官跳上了木柱。留在下面支持的浪子低吼一聲,靠著巨大的木柱,向臨近塔樓的平台射出了第一支羽箭。後面又是幾十支羽箭跟著飛出去,「噼裡啪啦」的插滿了平台擋板。

  轉眼之間,珈藍小隊的人已經爬到塔樓一半的高度,塔樓周圍、被敵軍羽箭壓得抬不起頭的魔屬聯軍將士看在眼裡,開始高聲叫喊給他們打氣,激昂的聲音向徹半個營地!

  「殺!殺!殺!」巨大的聲音響起,連營門處的指揮部都注意到了,又調了一批弓箭手來掩護他們,貧血一邊爬,一邊向下打著手勢,為後面的弓箭手指出敵人的方向。連續不斷的射箭,浪子的右手都快麻痺了,但他不敢停下來,因為後面的弓箭手都是依據他的攻擊位置來定位,如果有一箭射漏、後面的箭沒能阻止敵人的攻擊角度,無遮無掩的貧血他們就會被敵人射成刺蝟。

  笨手笨腳的情獸不善於爬高,快到的時候居然還掉下來一次,「啪」的一聲摔得頭昏眼花。後面的一個高個士兵急了,衝上來把他抓住,身體轉了輛圈,甩手把情獸扔了上去。

  上邊的巴哈姆看準時機接住,叫了聲「長官!」繼續把情獸向上扔,貧血大手一揮,逮住了情獸的腳,直接把哇哇大叫的情獸丟進了下層平台裡。下層平台裡滿地的血污,到處是殘缺不全的屍體,看得出來,剛才的戰況一定非常激烈。情獸在地上兩滾,抬眼看到一個神屬聯軍的軍官正盯著自己,他的大叫聲立即就變成了低沉的咆哮,手裡戰捶一揮,砸碎了敵人軍官的腦袋。

  另一個弓箭手轉身過來,正要對著情獸放箭,卻被第二個丟進來的墮落一劍刺中,身體隨即軟軟的倒下。

  「守住樓梯口!死守啊!」第三個翻進來的是西蒙,他一腳踢開平台入口,砍斷繩子放下木梯,隨即反身加入到清剿行動中。熾色和庫克斯也爬了進來,幾個人拚死堵住了上層平台向下的樓棉。上面的敵人雖然凶悍,但一時之間也衝不下來。

  第一個享受木梯的是貧血,他手裡還拖著肩膀中箭的愛德蒙喀戎。貧血的出現,大大激勵了菜鳥們的鬥志,上面的敵人見清剿無望,乾脆封死了樓梯,暫時保住上層。有了快捷的木梯,浪子很快就帶著其它小隊的士兵衝上來,攻防易手。

  「怎麼辦!」焦急的情獸用戰捶捅著樓板,「我們沒地方上去!」

  浪子觀察了地勢,示意大家不要說話,先向貧血打了幾個手勢,再讓弓箭手們靠邊站好,引弦準備。貧血站在平台中間,一一指定了各人的位置。

  準備好了之後,貧血手裡的兩把巨劍揮舞起來,猛力砍擊在頭頂的樓板上,再雙手用力,一聲大喊,巨劍在樓板上破了一個巨大的破口。「喀嚓!」一聲巨響,樓板塌了一快,塵土飛揚中,上層的東西不斷的往下掉,浪子一聲號令,十來支羽箭從破口處射出去,上面的敵人應該比較多,他們不住的發出慘叫。·

  有敵軍跳下來拚命,但下層的人已經布好天羅地網,下來一個死一個,那個肩膀上將星閃閃的敵軍指揮官死得特別快,至少有兩支搶、三把刀、外加一柄巨劍同時招待了他。

  貧血上了最後的平台,一把抓過伸出窗口的旗桿,三兩下撕爛了神屬聯軍的旗幟,又從墮落手裡拿過魔屬聯軍的旗幟換上。

  新的旗幟在窗口飄揚,在震天動地的歡呼聲中,前線指揮部立即就上了塔樓。有了高角度的視野,指揮部能很方便的觀察敵軍的動向,己方的弓箭也能準確的攻擊敵軍。

  珈藍小隊整理了裝備,也開始了新的衝擊。但沒過多久,敵軍就開始潰散,越來越多的士兵逃跑。

  遠處有馬蹄聲響起,這些輕騎兵等的就是這刻,他們的拿手好戲就是追殺潰敵。魔屬聯軍的旗幟插到了所有的塔樓平台上,讓攻入營地的魔屬聯軍一片歡騰!

  漸漸的,激烈的戰事開始平息下來。

  清剿行動進入收尾階段,戰鬥告一段落。

  路上、牆上、平台上、塔樓上,到處都是歡呼的士兵,魔屬聯軍的旗幟隨處可見,詠頌魔王的讚歌響徹雲霄,被佔領的營地成為一片歡樂的海洋。

  珈藍小隊的菜鳥們重新聚集起來,他們從頭到腳被血染成了噁心的紅色,都在互相摸著同伴的身體,看看同伴有沒有受傷。

  「人都在吧?」貧血長官拔下肩膀上一支羽箭,急切的問,「人都在吧!」

  過了一會,墮落帶著點哭腔的聲音傳來,「不見了情獸。」

  「找!找到為止!」貧血的命令簡單明瞭。

  找了大概有一刻鐘的樣子,終於找到了情獸。但所有人都想立刻衝上去把這傢伙打個半死——情獸正站在營地裡的一個崗樓上,他把一面繳獲的神屬聯軍旗幟綁在屁股後面,正一個勁的扭動,表情風騷,而下面聚集了大把人看。

  「下來!」熾色擠過去,大聲叫罵著,「滾下來!」

  情獸才不理他,繼續搔首弄姿。熾色是又好氣又好笑,還外帶拿他沒辦法。

  在情獸扭得正歡的時候,一支黑呼呼的流箭不知從那裡飛過來,非常端正的插在他屁股上,情獸發出一聲驚天的嚎叫,從崗樓上載了下來。

  「情獸!」熾色等人大驚失色,連忙衝上去接住。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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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傳 珈藍小隊 第9章


  這次決戰獲得了勝利,絕對是毫無爭議的勝利,魔屬聯軍第二戰區徹底的打跨了面前的敵人,一支輕騎兵追著他們的屁股,在另一支堵截的輕騎兵配合下把他們全殲。

  至此,第二戰區正面縱深三百里範圍內,再沒一個神屬的士兵!

  浪子等人下了戰場,第一時間去了魔法師營地,可除了把情獸放到病床上之外,沒跟魔法師們說上一句話。魔法師們太忙了,數萬傷員等著救治。到最後,輕傷的情獸被菜鳥們抬回了帳篷,把床位讓給一斷胳膊的少校。

  第一天的時候,全力搶救己方輕重傷員;第二天打掃戰場,清理己方將士遺體;到了第三天,傷員們被馬車運到後方的基地接受更好的治療。

  又過了兩天,整個營地的高級軍官都開始笑咪咪的和手下打招呼,菜鳥們有些不明白,於是派克萊伯去打聽。克萊伯滿營地上竄下跳,終於在一個高級長官的勤務兵那得到可靠消息——神屬聯軍投降代表來了!

  「清一色的祭祀,那帶頭的雜種穿得可神氣。」勤務兵驕傲的說,「可兄弟我可沒給他好臉色看。」

  從這天起,營地裡就瀰漫著歡樂氣氛,菜鳥們更是樂不可之,有關於夢想啊、家鄉啊、初戀情人啊……等等久違的話題又重新流行起來。

  珈藍小隊裡也是一樣,只有情獸一個人比較鬱悶,他的屁股每天需要換三次藥,而每當這時,大家都會興致勃勃的圍攏來觀摩,並對他的受傷部位和受傷原因發表各自的看法。

  這天晚上,當巴哈姆再次說到情獸以後好難找到伴侶的時候,情獸終於反擊了。

  「說什麼!說什麼!」趴在床板上的情獸捶著床板大吼,「你的嘴唇比我的屁股還大!」

  「可我的嘴唇沒中箭。」巴哈姆在另一邊的床板上學情獸扭屁股,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情獸的箭傷不重,可為了讓他長記心,貧血特別吩咐克萊伯使用特殊的藥材和魔法治療,克萊伯把自己的本事發揮到了極限,讓箭傷已經痊癒的情獸的屁股一個勁的痛,每次換藥,大家都在看克萊伯到底在用什麼手法整情獸——反正情獸自己看不見。

  對情獸的捉弄一直持續到魔法師們前來拜訪為止,傷員們都運到了後方,治療魔法師們又清閒了起來,她們換上乾淨的裝束,第一次走到偵察兵的駐地來看望這群被她們稱為「可愛的傻瓜」的士兵。

  勝利已經是公開的秘密,營地裡沒人阻止她們,事實上在軍營裡,女性魔法師是相當受歡迎的。當然,在某些軍紀混亂的三流部隊營地裡,女性往往會淪落為玩物,但這裡可是鬥士軍團呢!

  「喂!珈藍小隊的傻子們。」大大咧咧的瑪利亞一把就撩開布簾,「我們來啦,有什麼好東西招待我們呀,快拿出來!」

  正在為情獸「精心治療傷口」的克萊伯「啪」的一聲打了情獸的屁股,嘴裡嚷嚷著,「你的傷好了!」

  就因為剝奪了其它人的這點娛樂,克萊伯立即就被其它人鄙視了,大家推他的腦袋,踢他的屁股,還有人說他是個「有花花心眼的未來貪官」。這群年輕人互相交談著,正在魔法師們驚歎他們整個小隊安然度過神魔大戰的時候,一個上午不見人影的貧血長官回來了。

  戰鬥一結束,貧血長官的臉色又恢復了蒼白,他站在門邊說,「小隊成員穿戴整齊——立即集合。」

  「長官……」菜鳥裡有人耍痞,當然,在勝利之後的珈藍小隊,這樣的行為是被允許的,「我們剛打完仗啦,我們四肢無力啦。」

  「需要我為你們治療嗎?」貧血當然有對付的辦法,更難能可貴的是他在說話的同時還對魔法師們點頭致意,「馬上集合,不然就扒了你們的皮!」

  說歸說,一隊人還是以很快的速度收拾好身上的裝束,在門外站好了隊列,而魔法師們笑嘻嘻的待在一邊看著。

  「注意了,這次是准將閣下為我們頒發勳章,摩沙少校帶隊,這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情,誰要是丟了臉的話,我扒下他的軍服送回新兵訓練營去!現在,向偵察指揮所跑步前進!」貧血交代完事情,又回頭用柔和的語氣對魔法師們說,「你們在這等會,我們一會就回來。」

  這幾天來,偵察指揮所裡人流不斷,天天都在發獎章。不過,那些去領獎章的偵察小隊,在建制上全都是殘缺不全的,有的隊伍人太少,不得不用補充兵去充場面。

  只有珈藍小隊還是全員保持原來的建制,一個補充兵都沒用上。外出執行偵察任務一次都不少,打惡戰的時候又能衝鋒陷陣,關鍵時刻還能當特殊兵員使用……這一切,都讓整個指揮所對這支小隊有了新的看法,這些天來,有關於珈藍小隊戰後的去向更是個熱話題。

  某人的老鄉偷偷說,軍團指揮部那邊還在商量,要破格提升貧血長官。他還偷偷的說,一般的隊員要全部進入魔殿學習。

  但不管如何,珈藍小隊以自己的戰績揚名整個軍團卻是不爭的事實。

  菜鳥們在貧血長官的帶領下,踏著整齊的步伐穿過營地,路上所遇到的全部士兵,都含笑看著他們。最後,整個小隊排列在偵察指揮所前的空地上。

  一身禮服的摩沙少校也走了過來,跟貧血長官並肩站在隊首。

  一名神情威武的准將站在門前,菜鳥們不知道他的名字。准將身後有幾名精神抖擻的軍官手托銀盤,閃亮的獎章早已經準備好。

  貧血長官沒說錯,這是一個很正式的受勳儀式,跟以前領來獎章自己掛上完全是兩回事。周圍有很多軍官在觀看,陣陣軍樂聲在響,人人臉上喜氣洋洋。

  准將舉步走了過來,在隊首停下,他的目光緊鎖摩沙少校和貧血長官。浪子心裡激動之餘,也想起自己第一次在菜鳥訓練營遇到「長官」當榜樣的事……幾乎不可抑制的想起參軍以來的很多事,鼻子也有點酸。

  當浪子的注意力回到現場時,卻發現准將早開始講話了,他有點後悔自己錯過的部分。

  「祝賀你,少校。」准將對摩沙少校說,「你有很多出色的部下,也有很好的指揮官,我很高興頒發這枚指揮勳章給你。」

  說著,准將把一枚金光閃閃的勳章掛在摩沙少校胸前。

  「謝謝長官!」第一次聽到摩沙少校有這麼大的嗓門。

  「貧血少尉。」准將移動腳步,站在貧血面前,「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少尉,還有,你的退伍計劃可能被取消了……」

  大家的目光全聚在准將身上,等著這位偶爾耍幽默的將軍說下去,雖然知道是升職,但大家心裡還是緊張了一下。

  「讓我先為了少尉貧血頒發一枚勇氣勳章。」准將笑著為貧血掛上,這才繼續說,「那麼,現在為你掛上少校軍銜,你太高了,自己掛上……最後為少校貧血頒發指揮勳章。」

  「謝謝長官!」

  「辛苦了。」准將拍著貧血的胳膊,毫不在意的洩露機密,「到了魔殿,要為偉大的軍隊培養出更多傑出的軍人。」

  「是的長官!」

  「現在是珈藍小隊的士兵,我要認識他們,貧血少校你來為我介紹。」

  貧血站到准將身邊,把小隊裡的所有人一一介紹給准將,每個菜鳥也得到了一枚勇氣勳章,同時,全體菜鳥都晉陞為少尉。

  「好了,各位軍官先生。」准將在最後做了一件大好事,「我們都知道戰鬥結束之後你們需要什麼,我也知道摩沙少校欠了你們不少的假期,現在,我把假期還給你們,都去找樂子!」

  「謝謝長官!」菜鳥們齊聲回答,人人都的紅光滿面。

  隊列解散後,一隊人又被叫去穿上軍官服裝。雖然有人教怎麼穿,但大家心裡都想早一點回去,敷衍著三兩下套好衣服,領了新的胸牌和配劍,笑哈哈的出了門。

  「浪子浪子我問你啊。」墮落幾步追到浪子身邊,「我們以前的獎章不都是銀色的嗎?這個獎章怎麼是黃色的?」

  一隊人哈哈大笑,笑完了之後,熾色才告訴他,「墮落少尉,這是給軍官的勳章,不是給士兵的獎章。一枚勳章能頂十枚一級獎章吶,還有啊,你不是不想叫墮落嗎?回到後面,你就可以選一個響亮的名字了!」

  「是嗎?」墮落眼裡閃過興奮的光,可下一刻的語氣又有點失落,「可我,我喜歡你們叫我墮落啊。」

  「這個好辦嘛。」胸前掛了一排獎章的克萊伯高興得嘴都合不上,「我們叫你墮落,你想個其它的名字讓別人叫就好了。」

  「這是你這一年多來唯一的一個好主意。」走後面的巴哈姆敲了克萊伯的頭,「我說少尉,你好像當不了貪官了。」

  克萊伯擠眉弄眼的回答,「軍官不是更好麼?還帶衛兵……」

  「帶多少衛兵也沒用。」情獸大吼一聲,「你還欠我一屁股帳!」

  打鬧著,一隊菜鳥軍官進了帳篷。

  魔法師們正在等待,門簾一撩進來一群軍官,女士們都覺得眼前一亮。

  「喲,這才出去一會呢,回來模樣就變啦?」瑪利亞站起來,「軍官先生們,你們走錯地方了吧?」

  「我說,我們出去吧,營地裡不覺得吵嗎?」西蒙建議,「就去我們每次出任務回來那個山坡好了。」

  「說得好。」克萊伯大聲叫好,「我去我老鄉那搞兩瓶酒來,我們外面見,庫克斯跟我來。」

  「好!」庫克斯又一次跟著克萊伯去了,一點也沒意識到上當。

  「各位,那就請吧。」熾色讓出門口,「帶你們去我們日常訓練的地方,風景不錯。」『

  「可是……」伊靈兒小聲問,「你們的長官呢?」

  熾色看著浪子笑,「能甩掉他的話,我覺得是一件幸福的事。」

  「同感,他現在應該被人灌翻在地了吧。」浪子也笑。

  結伴走出營門,一路談笑風生。戰爭結束了,菜鳥們連走路都不必再像以前一樣如臨深淵、提心吊膽的。一切的美麗景色重回大地,他們第一次注意到路邊居然還有野花,微風中還飄散著香氣。

  菜鳥們第一次讚歎著營地周圍的美景,自然會被魔法師們取笑。

  「說真的,我的確是第一次發現。」到了地頭,熾色坐到一個神情溫柔的魔法師身邊,語氣非常的溫和,「我們以前天天在這練,我那時候眼睛看什麼去了?」

  菜鳥們當然知道他那時眼睛看著什麼,連他現在眼睛看著什麼大家都知道。

  山坡下,庫克斯和克萊伯抱著大包的東西衝上來,還大喊粗口,「軍官食堂啊,跟***士兵伙食完全兩樣,有酒——還免費!」

  浪子呵呵一笑,轉頭對身邊的伊靈兒說,「坐吧,別站著了。」

  「坐成***才好啊,」西蒙腦袋裡的怪主意最多,「我們是一個整體呢,分開像什麼話。」

  熾色等人恨不得衝上去把西蒙打個半死,可魔法師們輕聲笑著,先聚在一起坐了個***。菜鳥們一看都這樣了,也只有過去坐好。

  「倒酒倒酒,這可是銀製酒杯,軍官食堂借來的。」克萊伯分發著酒杯,「那大廚是我老鄉。」

  「各位兄弟,我們曾經在這個山坡上發過誓,神魔大戰,我們一定要活著回家。現在,我們都活下來了……」手持斟滿紅酒的酒杯,浪子的目光注視著一年多來朝夕相處的同伴,語氣有些哽咽,「我……我……」

  菜鳥們深有同感,很多人微紅了眼眶。大家想起一年多來的訓練、作戰,數十次的殺戮與拚搏,一隊人到今天還能活下來,真的如同在夢中。

  「喝下這一杯吧。」坐在浪子身邊的伊靈兒舉起酒杯,「昨天的一切已經成過去,我們還有更加絢麗多彩的明天。」

  「我喜歡這句話,為了我們的明天。」熾色抹了一把臉,「大家乾杯!」

  「乾杯!」

  壓力盡卸,連滴酒不沾的墮落都一口乾掉了紅酒,但馬上他的臉就比紅酒還紅。

  菜鳥們大聲的說著話,魔法師多半時候是在安靜的傾聽,她們用這種方式來撫慰戰士的心靈,當然,私人的感情更是治癒戰爭創始的靈藥。

  「我的理想實現了。」巴哈姆是唯一一個不跟任何魔法師過多交往的人,「我穿著軍官服裝回家,胸前掛滿獎章,去迎娶我的愛人……你們要來做客哦,我邀請你們每一個人。」

  瑪利亞回答著,眼睛卻放在某人身上,「別誇口啦,我們得先回布盧克帝國去,要好幾個月才有空呢,難道你要幾個月之後才舉行婚禮嗎?」

  「當然要幾個月啊,我們也要集中吧。」巴哈姆沒明白過來,還以為瑪利亞是在問自己,「再說了,這個婚禮準備是很複雜的,你以為族豪的嫁娶那麼隨便啊?」

  「行啦,未來的族豪。」情獸向巴哈姆嘴裡塞塊肉,「她又不是說給你聽的。」

  「那她說給你聽的?」巴哈姆舌頭打結,已經喝得差不多了。

  「我可不敢。」情獸先瞄了一眼自己身邊的魔法師,再吼巴哈姆,「我說你有完沒完!」

  紅酒被一瓶瓶喝光,以至於當貧血長官來到的時候,菜鳥們都敢把他當兄弟對待。

  因為墮落喝了酒之後膽子無窮大,他先挨個叫魔法師姐姐,再挨個拍菜鳥們的頭,然後學貧血訓斥新兵的樣子給大家看。

  貧血哭笑不得,又不好在魔法師面前教訓他們。

  可後來的事更過分,小狼人雙手叉腰、對著營地大喊,「我喜歡貧血長官!」

  魔法師們全部笑倒。

  第二個是熾色,他站到墮落身邊繼續喊,「我喜歡貧血長官——雖然他沒什麼愛好!」

  第三個是情獸,「我喜歡貧血長官——雖然他也沒什麼壞習慣!」

  浪子也走過去大喊,「我喜歡貧血長官——雖然他從來都沒有幽默感!」

  「我喜歡貧血長官——雖然他從來都板著臉!」

  「我喜歡那個、貧血長官,雖然他踢我的屁股!」

  …………

  等菜鳥們都喊完了,貧血少校才搖搖頭,在魔法師的注視目光下走回營地去。

  一天之後,營地裡有的地方已經在準備搬遷了,因為治療魔法師屬於後勤體系,所以要先行離開,浪子去找伊靈兒的時候剛好得知這個消息。:

  兩個人隔著一道圍欄,眼光互相注視著,在所有成對的人裡,這兩個人是比較奇怪。雖然彼此都有好感,但一直以來,心中那一層紙誰都不去捅破。

  「什麼時候走。」浪子輕聲問,「我去送你吧。」

  「不要送了,被導師看到了不好。」伊靈兒輕聲回答著,「也許是明天晚上吧。」

  「去那裡呢?」浪子手抓著圍欄,心潮澎湃,「我,我還找不到去布盧克帝國的魔法師公會的路。」

  「如果你想來的話,你就會找到路。」伊靈兒的聲音更低了,「我們要在那裡待上半年。只要有決心,什麼困難都難不住你。」

  「我有決心!我一定來!」浪子捉住了伊靈兒的手,緊緊握住。

  「說到做到啊,半年之後我們就會去新的地方了。」伊靈兒收回手去,俏皮的眨著大眼睛,「軍官先生,我恭候你的光臨。」

  彷彿被一道象徵著幸福的閃電擊中,浪子傻呼呼的回答著,「哦,好的。」




外傳 珈藍小隊 第10章


  到了晚上,魔法師要提前撤退的消息就在小隊裡傳開了。但大家對這個消息並不覺得很遺憾,畢竟很快就能再見面的。

  菜鳥們現在要做的的盡量適應自己新的身份,大家都是軍官了呢。聽說這次回去之後,要先去軍部混上一到兩個月,然後每個人都會有很長的假期,回到國內之後更有官職在等著他們,直到下次大戰之前才會重新集結。

  坐在寬敞明亮的軍官營房裡,別提有多帶勁了。就在這個晚上,正在大家談論哪一天撤軍回家、要給家裡人帶什麼禮物的時候,貧血長官推門進來了,一臉的憤怒。

  「長官,怎麼了?」浪子還以為又是獎章跟假期的事。

  「第五戰區的那幫狗娘養的!」貧血是真的動氣了,他脫下自己的頭盔狠狠的砸在地上,「廢物、雜種——他們真讓人給打跨了!」

  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熾色有了不好的預感。

  「那我們……」

  「珈藍小隊保持原來的建制,收拾東西,立即出發!」貧血長官說,「替他們擦屁股去!」

  「戰爭,不是結束了嗎?」

  「對我們來說,恐怕沒有。」貧血盯著地面,「準備吧。」

  又是打仗,菜鳥們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臉上的表情麻木之極,心中那份能早日回家的喜悅就在這一刻不翼而飛。

  突然之間,新的作戰命令下達,持續了好幾天輕鬆氣氛的營地開始緊張起來。誰願意在回家的前一刻再跑去打一仗?可這是戰爭,人力難以左右的戰爭。沒辦法,軍官們大聲的吆喝著,士兵們抱著裝備四下亂竄。後勤在為遠行做準備,到處是馬匹的嘶鳴;士兵軍官都在往自己身上套著鎧甲,金屬的碰撞聲重新響起……

  偵察指揮所的命令,要珈藍小隊帶領五個其它的偵察小隊,組成尖兵陣形突前偵察。菜鳥們沒有二話,收拾起有些沮喪的心態,搶在其它部隊之前出了營門。治療魔法師的馬車就停在路邊,她們要給即將出發的部隊讓出道路。

  女士們認出了他們,在馬車裡向他們揮手。

  「我們就在你們後面。」瑪利亞壓低了聲音,「很快就能再見了。」

  「你……」當浪子走過的時候,伊靈兒用關切的眼神注視著他,「—定要小心。」

  浪子點點頭,給了她一個微笑。

  珈藍小隊帶著其它偵察兵沖在大部隊的前面,騎著馬,沒日沒夜的往第五戰區趕。一路上不斷有新的部隊加入這個行軍的行列,第一、第二、第三、第四戰區都有部隊來,而且全都是功勳卓著的英雄部隊。

  這架勢比一場會戰還要大得多,菜鳥們興奮起來,紛紛打聽敵人的情況。

  還沒等他們打聽到什麼,前面的部隊就開始逐步進入臨戰狀態,菜鳥們這路分成了幾個小一點的集團,逐漸分散開,有的進入魔屬聯盟一側,有的居然跑去驅趕分界線上的流民。不過珈藍小隊所在的第六斗士團還在向前衝,長官們接到的命令是盡早進入第五戰區中心。

  看樣子,鬥士團要打硬仗了。

  敵軍的情況也發佈下來,這股敵人是神屬聯軍的第九軍團,不過他們卻有個奇怪的外號——魅影軍團。

  按說,神屬聯軍的編制是一個軍團二到五萬人,最重要的主戰軍團撐死了也不到九萬人。根本不用魔屬聯軍去怎麼多軍隊,一個軍團就能幹掉敵人了。

  可就僅是迦藍小隊所在的這個集團,就混編了差不多二十萬的精英部隊,相當於第二戰區以前所有軍隊的總數,而他們需要對付的只是敵軍的一個小軍團。菜鳥們都說,這那是打仗啊,這簡直是去屠殺嘛……

  接著,令人精神振奮的消息又從前方傳來,其它部隊的偵察兵已經逮到這個魅影軍團了,他們在逃跑!二十六軍團的輕騎兵是好樣的,他們成功的把魅影軍團逼上了絕路,這個六、七萬人的軍團現在被堵在一個峽谷外的土城裡,進退兩難!

  一個又一個的好消息,讓菜鳥的心情逐漸放鬆下來,這一仗真是太簡單了。

  因為是突前偵察,貧血長官帶領著風塵僕僕的菜鳥們隨後就趕到土城下,算是整個二十七軍團中最早看到土城的人。

  「呵呵,就那牆。」情獸站在馬鞍上了望了一下,以鄙夷的口氣說,「我們不用半天的時間就能打個稀爛!」

  「你屁股好了是吧?」貧血長官罵著,「下馬搭帳篷去!」

  己方三個軍團一到齊,指揮部就命令發起一次試探性的攻擊,珈藍小隊一般不參加這樣的攻擊,也不用參加紮營這一類的勞動,所以菜鳥們就和貧血長官找了一個高處看。

  戰鬥沒過多久就結束了,試探進攻的二十七軍團雖然損失將近三千名士兵,但卻沒能摸到城牆的邊。對於這樣的結果,菜鳥們覺得有點奇怪,而貧血長官一言不發的站在前面,越看臉色越糟。

  「戰鬥力很頑強啊,這決不是一般的神屬聯軍。」貧血轉過頭來對菜鳥們說,「都小心,這仗可能要打上兩三天。輪著進攻的話,我們也會上的。」

  雖然第一陣吃了點虧,但魔屬聯軍的鬥志極為高昂。

  還沒到晚上,奴隸軍團就被拉上來了,菜鳥們還專門跑去看了這種以前沒見過的部隊,回來之後,有人形容這種軍團是「規模空前的乞丐群」。

  就是從這刻起,不分白天黑夜,魔屬聯軍猛烈的攻擊猶如怒濤,一波接著一波、從來沒有停下來過。

  一天、兩天、三天、土城那低矮的城牆巍然不動,反倒是魔屬聯軍一方在城下伏屍遍野……魔屬聯軍從上到下,全都發怒了!

  四天、五天、六天、土城在暴風驟雨一樣的攻擊下飄搖,雖然城牆的整體高度降下四分之一,可城牆還是在牢牢的掌握在神屬聯軍手中。

  那些神屬聯軍在城牆上跑來跑去,在遠處就只能看到一個個的小黑點。但這些小黑點發揮出了極為頑強的戰鬥意志,魔屬聯軍六天的攻擊都無功而返,無數將士倒在土牆下,悲憤的死去……

  魔屬聯軍,瘋了!

  七天、八天、九天、魔屬聯軍這邊的士兵一個個累得滿眼血絲、聲音沙啞,可那該死的城牆還是沒破!

  對手都是些什麼人啊,神屬聯軍的士兵沒有了給養,一個個全餓得東倒西歪的,可他們就憑借一個小小的土城,抵擋住了無敵魔屬聯軍的腳步。己方兵力數倍於敵、而攻打近十天都沒得手……這是恥辱啊,恥辱!這真是整個魔屬聯軍前所未有的恥辱!

  因為部隊傷亡很大,在第九天下午的攻擊中,珈藍小隊第一次被編入了攻擊隊伍裡。因為是攻城戰,所以每個菜鳥軍官都帶領三到五名補充兵,全歸貧血指揮。

  軍號一響,珈藍小隊跟著大部隊就逼了上去。

  指揮所同樣希望這支表現出色的小隊能在今天的進攻中打開局面,魔屬聯軍的士氣需要有人鼓舞。在指揮官看來,這場戰鬥已經變得不那麼單純,可以從某種角度解釋為……這是雙方的尊嚴之戰。

  戰況之激烈,不是用語言所能描繪。當珈藍小隊真正進入戰線,才知道前幾天在營地所看到的戰況不盡真實,連以前參加過的戰鬥彷彿都變成了兒戲……

  城牆下,濃稠的黑紅色液體沁入了泥土,不停的散發出股股惡臭,泥土中半埋著各種人體碎片,瀕臨死亡的傷員在無助的哭號求救……

  城牆上,密密麻麻的羽箭激射下來,中間包裹著檑木、巨石,還有偶爾的魔法打擊。努力攻上城牆的己方士兵接連不斷的被敵人拋下來,連慘叫都沒機會發出……

  一個神屬聯軍的士兵不知怎麼也掉下城牆,當大家都以為他沒命的時候,他卻異常頑固的站了起來,揮舞著手裡的戰刀接連砍翻三人,魔屬聯軍這邊過去了三個野蠻人才把他徹底撂翻。

  他倒在地下,頭盔滾落——邊,一張消瘦的臉上打著奴隸印記。一直到死,他的眼神都是犀利的,還包含著無比的憤怒。

  因為奴隸身份的他,魔屬聯軍付出了三條以上的人命,這結果讓人感到悲哀。

  珈藍小隊屬於自由衝擊,沒人為他們指定戰線,也可以前進後退。

  當他們前面的部隊剛剛衝到城牆下的時候,土城裡連續射出了三個波次的羽箭,射箭的時機、密度都掌握得相當恰當,敵軍指揮宮的應變能力簡直可以用恐怖來形容……

  衝上去的部隊倒了大霉,哀號聲中,士兵成片的倒下去,扛著的攻城雲梯也東倒西歪不成樣子。

  魔屬聯軍弓箭手躲在擋箭車後面,支持的弓箭射得稀稀拉拉,他們可不敢直接攻擊城牆,羽箭一不小心就會掉在自己人頭上。

  貧血也帶著手下躲在擋箭車後面,仔細觀察著戰況。

  足有好幾里長的城牆上,只架著那麼二十來架雲梯,無數殺紅眼的士兵滯留在雲梯周圍,被敵軍成批的射殺,他們射出的弓箭根本就不用瞄準,發石車投出的飛石旋轉著落下來,殺傷力大得超呼現象。

  「怎麼辦?」熾色幾步衝到貧血身邊,低聲問,「長官,情況不妙啊,雲梯根本運不上去。」

  「這些架在城牆上的雲梯是敵軍故意留下來的,從那些地方是攻不上去的。」貧血看清楚狀況,立即就做了結論,「如果要攻上去,我們必須另架雲梯。」

  「後面有雲梯。」浪子在另一邊喊,「就是運不上來。」

  「我們去運,至少要用三具同時架設在一處,我們才有可能衝上去。」貧血下了決心,「我們來打頭陣,跟緊了!」

  「是!」

  貧血知道僅憑自己一個小隊是攻不上去的,趕緊又串聯了其他小隊,一通大吼,所有偵查小隊都飛奔過來抓起雲梯。內層是扛著雲梯的人,外面是舉著大盾牌的補充兵,再外面是一群苦命的奴隸兵……一個奇特的攻擊組合就這樣形成了。

  貧血看準機會,大喊了一聲,「為了聯軍的榮譽——殺!」

  「殺——」

  護著幾十架雲梯的偵察兵部隊在兩個攻擊波次之間衝了上去,偵察兵的腳步敏捷,指揮靈活,前方地形又比較開闊,再加上城牆上下正在激烈的鏖戰,照顧他們的敵軍弓箭手不是很多……

  居然讓他們衝擊得手了!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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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傳 珈藍小隊 第11章


  犧牲了六個補充兵,珈藍小隊這邊負責的四具雲梯才算運到城牆下,剛剛好趕到上一個攻擊波次的尾巴。

  「橫向移動五十步,移動!」貧血早在衝擊的時候就看準了城牆上的一個薄弱地段,「全部架上!」

  「噗噗噗噗!」接連幾聲巨響,沉重的雲梯砸在城牆上,激起一片塵土。

  「上啊——殺!」貧血抓起身邊一名中箭斃命的士兵護住頭臉,就這麼衝上雲梯。城牆底矮,雲梯又長,架設的角度事先也說過了要低。所以腳步靈活的偵察兵們根本就不用攀登,直接就踩著梯格向上衝!

  在踏足城牆的前一刻,貧血把手上的屍體丟出去,砸倒一名向他瞄準的弓箭手,正要上前結果了這個敵人,但旁邊衝上一個半獸人敵軍,三兩下就跟貧血殺得難分難解。

  「第七隊防線告急——敵軍上來了!」那名弓箭手用沙啞的嗓子大叫,丟了弓箭,拔出戰刀,又跟接著上來的西蒙對砍起來。小小一個弓箭手,戰刀居然耍得滴水不漏,要技術有技術,要氣勢有氣勢,同樣用戰刀的西蒙只能跟他打個旗鼓相當!

  熾色、浪子等人同時到達,守住了另一邊,情獸、墮落正想擴大戰果,但對手也是寸土必爭,表現非常的頑強。遠處的敵軍弓箭手向這邊來了一次齊射,正準備上雲梯的攻城部隊倒了至少有一半的人。

  但在其它方向,也有偵察兵架設雲梯成功,殺了神屬聯軍一個措手不及。衝上城牆的魔屬聯軍士兵也越來越多。

  「擴大佔領面!」貧血大喊著,他現在的敵手非常強悍,雖然滿身傷口,還挨了墮落的匕首,但就是不讓貧血上前一步。兩人都站穩了腳步,手上的武器大開大合,旁邊人幫不上手。

  嘴裡叫罵一聲,浪子丟了弓箭,一手持盾、一手長劍,加入前列搏殺。他和熾色肩並肩,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好歹把戰線推進了十多步。那邊的貧血在墮落的幫助下,猛力一劍把半獸人劈下了城牆……

  看到這邊的混亂,敵軍派來了增援部隊,一上來就讓浪子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是個小個人敵人,看軍銜的話,應該不是士兵,但也絕對不是軍官——他帶著幾個士兵跑來支持,遠在十步之外就騰空而起越過其它人,半途旋身出腿,把一個魔屬聯軍的士兵踢下了城牆!

  那名士兵凌空飛出牆外,腦袋無力的甩來甩去,浪子清晰的聽到了一聲骨骼斷裂的聲音!

  「危險——!」浪子大聲警告其它人,想都沒想,一劍就向這人刺過去。

  「叮!」的一聲,那人用劍擊中浪子的劍脊,劍尖一跳,直刺浪子前胸。

  浪子用盾格擋,沒想到這人半途收劍,閃電般的一腳踢在浪子盾牌上——強大的力量撞過來,浪子不由—自主的倒退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胸口一陣發悶。

  敵軍面容冷靜,只是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好在他接下來的攻勢被熾色接過,不然的話,浪子這條命就算留在這了。

  但好景不長,敵人的反攻越來越厲害,連攻擊魔法師來出現了。有兩個敵軍精靈魔法師漂浮在城牆內側,一道道閃電象長了眼睛似的劈過來,到處瀰漫起黑灰和焦臭。

  「撤——都撤!」貧血就地一滾,驚險萬分的躲過一道閃電,嘴裡大喊著這個從來沒有喊出的命令。珈藍小隊的人對他的命令從來就深信不疑,翻身就往城牆下跳,那些沒反應過來的士兵立即就被一道烈炎燒成焦碳。

  攻上了城牆,卻硬是被敵人趕了下來,這已經夠讓人憋氣了。可更悲哀的是在撤退的時候,巴哈姆被敵人從城牆上投下的長槍刺中背部!

  巴哈姆張著嘴,他沒叫喊,也什麼都沒說,只是一臉的驚詫,面向大營跪下,然後撲倒在地,那一支插在他背後的槍桿還在風中搖晃。

  一隊人頂著箭雨掩護,熾色和情獸把他搶了回來,克萊伯瘋了一樣在他身體使用各種回復魔法,可到營地的時候,緊抿著嘴的巴哈姆還是閉上了眼睛。克萊伯哭啞了嗓子,連續在巴哈姆那已經變得冰涼的身上連用了幾十個回復術,最後無力的跪倒在地,拉扯自己的頭髮,打自己的耳光。

  珈藍小隊的營房裡,這晚籠罩著一片從未有過的悲傷氣氛,菜鳥們圍坐在巴哈姆周圍,都流乾了眼淚。珈藍小隊,這個從來只帶給敵人痛苦的英雄小隊陷入一片悲痛之中。

  巴哈姆很聽貧血長官的話,他從加入珈藍小隊以來一直緊抿著嘴,他一直也沒中箭……為了表示自己對愛人的忠貞,他甚至不會跟女魔法師多說話,可現在,他再也不能回家娶頭人的女兒了。

  「巴哈姆少尉死了。」貧血站在門口,臉色看起來更加嚇人,他低聲對菜鳥們宣佈,「還有點時間,給他整理一下,穿上新軍服。」

  「巴哈姆!」墮落撲到了同伴身上,哭聲沙啞得不像他的聲音。

  「各位,戰爭就是這樣,我們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也同樣無法苛求什麼。」貧血撰緊了拳頭,雖然強自忍耐,但他的聲音還是忽高忽低,「朋友死了,戰友死了,無數的人死了……但明天還有戰鬥,你們還要活下去!」

  一隊人收拾起巴哈姆的東西,把他安葬在營地旁邊的一處山坡上,蓋土之前,墮落摘了大把的山花放在巴哈姆的身上。

  「巴哈姆。」墮落擦乾了臉上的眼淚,「我要幫你報仇!」

  這也是珈藍小隊所有人的共同心聲。

  這夜,無眠。

  在巴哈姆犧牲的當夜,指揮部命令攻擊暫停,剛剛製造的大型攻城器械被推出來一字排開。可土城裡的敵人在當天夜裡使用陰謀,半夜裡又是敲鼓又是吹號角的,攪得城外的魔屬聯軍草木皆兵。

  天漸漸的亮了,有霧,這是攻城戰第十天!

  魔屬聯軍城下列隊,前方全是緊密排列的遠程攻城器械,在這十天的時間裡,後勤那邊製造了近千具這樣的玩意。

  冰冷的晨風裡,城裡又有鼓聲響起來,也不知道這些天殺的神屬聯軍到底是在幹什麼。

  指揮部一聲令下,前面的攻城器械開始發威了,向土城飛去的羽箭飛石密集得幾乎遮住了天空,在魔屬聯軍將士的歡呼聲中,發石車狠狠的打擊著這堵讓魔屬聯軍飽受恥辱的土牆,巨大的撞擊聲四下迴盪著,土牆的高度一再降低,濺起連片的黃色塵土。

  發石車連續不斷的丟了一個鐘的石頭,直到那堵城牆變得殘破不堪為止。又有幾十支響箭飛過頭頂,前面的奴隸軍團在督戰隊的趨趕下前進了。

  他們的攻擊異常順利,可以說敵軍根本沒有反擊。奴隸軍團衝擊、搭雲梯、爬城牆,最後在城牆上揮舞旗幟,這情景讓後面的部隊看傻了眼。

  這麼容易就拿下來了,那魔屬聯軍這十天來的犧牲算什麼?倒下那麼多戰友,價值何在?

  情況的發展有些出人意料,但接下來的事更讓人費解。

  奴隸軍團的人莫名其妙的分成了兩派,在城牆上自己打起來了!剛開始還是喧嘩,然後拳腳交加,到最後真刀真搶的砍劈起來!不斷有人哀號著跌下城牆,督戰隊的人也在向城牆上發射弩箭,場面一片混亂,根本無法收拾。

  發石車再次運轉起來,無數巨石繼續攻擊城牆,連帶上面的奴隸一起砸死。一時間,奴隸們的哀號求饒聲迴繞在土城內外,但回應他們的卻只是前隊的弓箭兵。

  菜鳥們疑惑的眼光看向貧血,貧血長官用無動於衷的眼神回望著他們。

  城牆多處倒塌,剩餘的奴隸軍團打頭陣,前軍終於衝進城內,依次排列的進攻部隊也在向前移動,但移動不久之後又停了下來。

  當危機解決之後,魔屬聯軍的士兵衝過城牆時才明白,這次遇到的麻煩是陷阱,無數的、一個連著一個的陷阱,全是被攻城器械和奴隸士兵的屍體添滿的。

  之後的戰況更不能算順利,魔屬聯軍付出巨大代價攻入土城,前面的部隊又一頭闖進敵軍迷宮般的陣地,同時也鑽進了敵人的圈套。

  在攻進土城的部隊之中,其中就有珈藍小隊,雖然菜鳥們表現得極為勇猛,但跟其它部隊一樣,珈藍小隊也掉入敵軍的圈套。

  土城裡,敵軍依據地勢修建了迷宮一樣的戰場。他們用了九天的時間來做這件事,在今天這決戰時刻,迷宮戰場終於發揮出讓人難以置信的威力。

  但菜鳥們從來沒見過這東西,從將軍到士兵、數十萬魔屬聯軍裡也沒人見過這東西!

  在一堵堵矮牆之間,魔屬聯軍疲於奔命、最終被敵軍分散包圍,一口口的吃掉。從早上就開始的血戰持續到了中午,最多打進了半里的距離,而且這半里的陣地也不算全拿下,你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身邊會突然衝出一隊敵人來要了你的小命。

  總指揮官把指揮所搬到了城牆上,越來越多的特殊兵種出現,魔屬聯軍的攻擊有所加強,個別地段突破的速度明顯加快。但在這個時候,突前的珈藍小隊在陣地中遭遇到一支戰鬥力非常強悍的小部隊。

  相遇在一個小小的信道裡。

  珈藍隊的補充兵早就不知去向了,後面跟了一支不知道是那個軍團的小部隊,反正是混戰,也差不多,向前摸就是了。而敵軍方面是一個半獸人帶領的、混合了各族士兵的小部隊,浪子還看到裡面有一個穿著破爛衣服的魔屬聯軍奴隸兵!

  兩隊人一照面,哪邊都沒有準備,但哪邊都沒有遲疑,所有的人衝上去就殺!

  貧血搶先一步,對上了半獸人,其它菜鳥慢上半拍,逮著誰就是誰了,這時候能砍翻一個就算一個。一剎那的工夫,粗口、髒活、慘叫聲就伴隨著金屬的激烈撞擊聲響起來;長槍、短刀、單手劍在極狹窄在空間之中做著往復運動,小小的信道中火星飛濺,血光瀰漫!

  最先殺死對手的是墮落,他用短匕首割斷了隊方的脖子,熾色也讓自己的對手掉了一條胳膊。而魔屬聯軍這邊同時也有數人倒下,這次遭遇以敵軍的撤退結束,場地裡到處撒滿鮮血。

  浪子追了幾步回來,看到隊裡又添傷員,貧血長官在混戰中被敵人用戰斧敲中腿骨倒下,克萊伯為了保護他被好幾支弩箭射中……貧血是小隊的靈魂人物,而克萊伯是唯一能救治傷員的人,但現在,這兩個人都已經動彈不得。

  「靠你們了。」貧血苦笑著,抽動一下斷掉的腿,在被送走之前指定浪子為代理指揮官,「我們會勝利的,我在後面等著你們。」

  「沒問題。」浪子堅定的點著頭,「我一定把所有人帶回!」

  珈藍小隊的兩個傷員被送到城牆下接受救治,在安排後送的時候,貧血讓克萊伯先上馬車。

  「你的傷比我重。」貧血說,「我馬上也會被送回去的。」

  「長官。」虛弱的克萊伯抬抬手,「我們後面見。」

  克萊伯的馬車才出了城牆,天空就突然黑了下來。當然,中午的天空不會無緣無故的黑,這是敵軍使用的魔法。

  行進在陣地中的珈藍小隊立即停下來,浪子緊張的安排好防守。但神屬聯軍的進攻目標顯然不是陣地中的他們,而是被破的城牆!

  黑暗中,魔屬聯軍的指揮部被敵軍一支反擊部隊給端掉了。

  敵軍衝來,多如潮水,他們想衝出城牆去!

  重傷的貧血扶著牆站起來,一步一步挪到城牆破口處,揮舞巨劍砍翻一個個衝到身邊的敵人,一直到他被敵人用長槍釘在牆上,流完最後一滴血為止……

  激烈的搏殺之中,他的吼叫聲傳得很遠。

  連聲的吼叫被外面馬車上的克萊伯聽到,吼聲一消失,敵軍就出現在視野裡,他知道長官死去。克萊伯從來都不曾主動的勇敢過,但在這一刻,他的身體顫抖起來,整個人突然從城牆外的馬車上跳起,一邊喊著「死戰不退!」一邊赤手空拳的向敵人衝去,任憑染血的繃帶散開,重新綻裂的傷口往四周噴灑血液……

  城牆外全是運載傷員的馬車,無數奄奄一息的傷兵被克萊伯激勵,全都跳下馬車向破口處湧過去,嘴裡喊著「死戰不退!」把自己的身軀擋在敵軍的攻擊道路上,以自己的死,為增援部隊贏得時間!

  當天空再亮起來的時候,形勢完全逆轉,這已經不是戰鬥,是一種最為原始的屠殺,只不過被屠殺的對象變成魔屬聯軍而已。




外傳 珈藍小隊 尾聲


  土城裡,暴雨傾注,卻絲毫不減戰鬥的慘烈。

  殺!除了揮動自己手裡的武器之外,沒有更多的動作。

  路?沒有,所有的部隊全是在迷宮一般的陣地裡亂竄。

  在「哎呀」一聲之後,情獸又不見了,當墮落找到他時,他正跟一個高個敵人抱成一團掉進一個陷阱,一柄折斷的長槍把他們穿在一起,怎麼拉都拉不開。

  情獸,一句話也沒留下……

  熾色已經沒有了淚,衝在前面開路,浪子硬拖著墮落離開那裡,因為墮落說什麼都不放開情獸。

  到這個時候,迦藍小隊還剩下三個人,浪子、熾色、墮落,其它人一個個的消失,一個個的在他們戰友的眼中消失,這三個人的心都差不多麻木了。

  「殺啊!殺出去就有希望!」浪子大聲給另兩人打氣,手裡的戰刀連揮,又砍翻兩個敵軍。

  可他們是在土城內作戰,絲毫不知道土城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在外面,神屬聯軍不知用什麼辦法策反幾個奴隸軍團,十來萬奴隸們同時造反,正衝進營地殺守軍,同時,神屬聯軍的援軍也出現在魔屬聯軍營地後方。

  酣戰之中,大批的羽箭從天而降,其中有一支射倒了熾色。浪子趕緊把他拖到一堵牆後,墮落也舉著一面盾牌護著他們,

  「振作啊,沒事的!」浪子嚇壞了,拍著熾色的臉,「沒事吧?」

  「沒事。」熾色一狠心,伸手拔出大腿上的箭,「我還死不了。」

  「好、沒事就好。」浪子這才放下心,嘴裡對墮落喊,「墮落快過來蹲著。」

  「我……我……」小狼人靠在牆邊,聲音有點奇怪,「那個……我……」

  浪子轉頭看著去,站在牆角的墮落,好胳膊好腿。

  「怎麼了?」

  墮落紅著臉,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然後無力的跪倒在地,背後斜插一支黑桿白羽的箭。

  把墮落小心翼翼的拖到牆後,淚水又一次模糊了浪子的眼睛,而熾色就開始咒罵一切能咒罵的東西。

  「我,我沒事吧?」墮落小聲的問,「我就是背後有點痛。」

  「沒事,沒事的,你怎麼會有事呢?」浪子抱著墮落,盡量溫柔的說,「你就是在牆上蹭了一下,一會就不痛了……」

  「可是……可是,有點熱呼呼的東西。」墮落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在流動……」

  「汗,那是汗呢。」浪子心痛如絞,可臉上還擠出一絲微笑,「墮落這麼勇敢堅強,打了一天了,怎麼能不出點汗呢?」

  箭雨停止了,敵軍摸了上來,到處都是屠殺傷員的聲音。熾色也不罵了,撕了個布條綁在自己傷口上,然後爬到墮落身邊。

  「渴了吧墮落?」熾色微笑著對墮落說,「我去給你拿袋水來。」

  「不用。」墮落有些急切的回答,「有敵人。」

  「聽聽看,我們的部隊正在反攻呢!」熾色嘿嘿笑著,「放心吧,一會我們就回營地,我們都會沒事的,我們回家……」

  「回去,我們都回去,我們還要給蘭斯洛特的孩子送信去呢,」墮落小聲說著話,臉色紅得怪異,「我勇敢嗎……我勇敢嗎?我……真能獲得軍部的稱號嗎?」

  熾色不敢再回答這個問題,幾步跨出去,和衝到近前的神屬聯軍殺成一團。

  「能……我保證……」浪子溫柔的回答墮落,眼角餘光瞟到熾色砍翻第五個敵人,熾色是在盡量拖時間。

  「真、真好……」,墮落輕輕呼喊著母親的名字,終於在浪子的欺騙中完成了最後一次呼吸,平靜的閉上了眼睛。

  「雜種——你們這些雜種啊!」

  浪子抓起旁邊的長劍,衝出去和熾色並肩砍殺,「我殺光你們!」

  「活的活的!兩個活的!」

  一群群的敵人圍上來,浪子和熾色背靠著背,默契的進退著,自己的生死現在已經無關緊要了……

  殺!為墮落、為情獸、為所有的人!

  一刀一個,一步一命!

  兩人苦苦的支撐著,周圍敵人一個個躺下,腳邊足足堆了三十具屍體。

  他們不知道,自己是這場戰役裡、三十萬魔屬聯軍中最後兩個還在戰鬥的士兵,連很多遠處的敵人都圍過來看這最後的戰鬥……

  「是軍官呢!」剛剛還是自己人的奴隸軍團士兵們叫嚷著,「鬥士團的,抓活的換賞錢啊!」

  「抓你媽換賞錢啊,還當你在魔屬聯軍呢!」幾個神屬聯軍士兵摸樣的人衝過來喝罵這些人,「停下!還準備在這死幾個?準備弩箭!」

  圍住浪子和熾色的敵軍散開,數十把強弩齊刷刷的舉起來,對準了疲憊不堪的兩個人。

  「操!」熾色看了浪子一眼,嘴裡罵了一句,「這麼死真他媽不值。」浪子苦澀一笑。

  「發射!」鋒利的弩箭射穿了盔甲,箭頭深深的鑽入肉體,浪子終於知道了那些被自己射中的敵人當時是什麼感覺……在這一瞬間,他覺得這挺公平。

  兩個人被倒拖著,丟到魔屬聯軍的傷員堆中,在陣陣呻吟聲中,兩個人還在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

  「沒想到……這仗是我們敗了。」熾色一陣劇烈的咳嗽,「墮落他怎麼樣……」

  「很平靜,很安詳……」浪子說,「可我、可我不知道到底是我在騙他,還是他在騙我……」

  「我也想安詳一點,噗——」熾色張嘴噴出一口血霧,然後急喘了幾口氣,「當然了,我是說如果可能的話。」

  「你的賞金……有多少錢了?」浪子問,「都借給我。」

  「為、為什麼?」

  「如果有人欠你東西的話,你就不想死。」浪子解釋說,「而我呢,我是欠著別人的東西才不想死。」

  「呵呵……呵呵呵呵……」熾色大聲笑起來,笑著,笑著,然後就沒了聲音……

  「這下你安詳了,待會見吧熾色。」浪子懶洋洋的說,「可誰他媽的來給我說笑話?」

  幾個敵軍軍官走了過來,身後跟著帶斧子的士兵。

  「這有個鬥士團的軍官。」一隻腳踏上了浪子的胸口,「雜碎,你叫什麼名字!」

  「浪子。」浪子覺得這軍官挺好笑的,「我是漂泊天涯的、自由自在的浪子。」。

  「有不少獎章嘛。」軍官的笑容裡帶著點邪,「殺了不少人?」

  「不殺人,只殺畜生。」

  「同行啊。」這軍官也不笨,「就從他開始,他叫浪子!」

  「什麼事?」又一個軍官帶著衛兵走過來,看這規模,應該是個很高級的軍官。

  「莫亞長官好!」先前的小軍官立即立正、行禮,「正要執行科恩長官的命令,把所有的魔屬聯軍傷員四肢砍掉,讓他們慢慢死!」

  「是這樣。」那個名叫莫亞的軍官轉頭看著浪子,「看起來你跟我一樣的年紀,要不要我給你一個痛快的?」

  「不用你假好心……」浪子表現的很有骨氣,「操!」

  莫亞阻止了要上前收拾浪子的衛兵,問了浪子一句難以回答的話,「聽你這句話,你倒是真好心了,你為什麼來打仗?」

  「這還用問,神屬魔屬,我們本來就是敵人。」浪子冷笑著回答,「你們殺了我所有的戰友……」

  莫亞憨厚的臉上淡淡一笑,魁梧的身體蹲了下來,「你的戰友死了,但在那之前呢?你殺過人吧,那又是為什麼?」

  「反正是打仗,你們又能好到那裡去?」浪子的頭腦還算清晰,「不是我殺你,就是你殺我……」

  「錯,我們殺人是沒得選擇,我們要活下去。而你不同,魔屬聯軍的作為,你應該心裡有數。」莫亞說,「你的戰友死了你傷心,我的戰友死了難道就不傷心了嗎?這裡的士兵,那一個身上不是背負著仇恨?」

  「操……」浪子無法回答,但又不甘心認輸。

  「這仇恨是誰造成的?這戰爭的意義何在?你根本就沒想過。我們是為活下去而戰爭,你們是為了戰爭而戰爭,所以,我們跟你們不一樣。」莫亞站起來,轉身對其它人說,「執行吧。」

  浪子還在體會著這位軍官的話,身體己經被拖出去,他才對拖動自己的士兵一笑,那士兵就迎面一口唾沫吐他臉上。

  「你這魔屬聯軍的雜種!為了我可憐的父親——!」這士兵舉起了斧頭,呼的一聲砍下來!浪子左臂一涼。

  「為了我可憐的妹妹——!」士兵的斧頭再次揮動。浪子右臂一涼。

  「為了我那沒滿月的弟弟——!」士兵又輪起斧頭,淚流滿面。浪子左腳根傳來震動。

  「為了我慘死的全家——!」斧頭落在浪子右腿上。

  「你們這些雜種……」那行刑的士兵丟開斧頭,蹲下身子嗚咽著,「你們殺了我的全家……」

  有軍官過來安慰他,拍著他的肩。浪子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在生命的最後時光,他終於懷疑起這場戰爭的目的。

  因為魅影軍團最高指揮官一句話,數萬魔屬聯軍的傷員被砍去四肢。這些原本驕傲的魔屬聯軍士兵變成了等死的傷員,有人哭泣,有人呻吟。

  浪子躺在地上,已經感覺不到什麼痛苦,他的血液正緩緩的、不可阻止的流淌著……在這彌留之際,第一次彼他射死的那個年輕人的眼神又出現在他腦海裡。

  原來,那個年輕人是在看天空的白雲,那自由自在映襯在蔚藍天空的、一朵朵純潔如雪的浮雲啊……魔族,神族,我操你媽……

  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在這樣想,傷員中逐漸響起一陣微弱的禱告聲,這聲音逐漸擴大,蓋過了痛苦的呻吟,也蓋過了絕望的哭泣。

  「主宰一切的黑暗魔王啊——

  我們時時以我們侍奉的君主而自豪,永永遠遠歌頌你的名號。

  我們頌揚你,因為你救我們。

  當仇敵前來攻擊我們,他反而跌倒斷氣。

  雖有大軍向我們進攻,我們的心毫不戰慄。

  我們可昂首抬頭,卑視我周圍的仇敵;要在他的帳幕給你獻上歡樂之祭,黑暗魔王,我們的君主啊,我們將在仇敵的祭臺上頌唱讚美你的禱詞……」

  無數人在這此起彼伏的禱告聲中合上雙眼,表情幸福而滿足。

  因為他們知道,他們將成為傳說,他們將成為英雄,他們將激勵下一代青年無畏的戰鬥。

  可比斯大陸的天空依舊蔚藍,雲朵依舊潔白,山岡依舊青翠,河流依舊流淌,這一切都不會因為神魔大戰而有所改變。

  冷靜的貧血。

  堅強的熾色。

  沉穩的浪子。

  羞怯的墮落。

  樂天的情獸。

  厚嘴唇的巴哈姆。

  愛用心機的克萊伯。

  還有西蒙、庫克斯、愛德蒙喀戎,以及所有的菜鳥們……

  但願這藍天、這白雲、這山岡、這河流,都能記得他們……

  永遠記得這群快樂的青年……

  永遠記得珈藍小隊……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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