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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逸事 作者 :月徘徊 (已完成)

狐狸逸事 作者 :月徘徊 (已完成)

狐狸逸事 作者 :月徘徊 (已完成)

[ 本帖最後由 plsboy 於 2014-7-3 16:27 編輯 ]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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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卷 多事之秋
    第一章地地坤卦

    我是一隻狐狸,屬於那種有一點點清高,還喜歡隨波逐流來考驗自己出淤泥而不染的程度的狐狸。我活了兩千五百多年了,論年紀也是相當的老了,不過幸好我有一顆年輕的心……

    當然,說起狐狸,給人印象最深的還是商紂時代的那個妲己,以一狐之力毀滅了整個王朝,達到了媚惑的最高境界,據歷史學家們說還因此開創了封建社會的先河。所以不能不說,她是一個非常偉大的女性,世間的人們因此而稱美麗的女子為狐狸精,其實,正是對一個女子美貌的極端評價,試問,一個普通尋常的女子,其容貌居然到達了吸收日月精華的狐狸的境地……如果我是雌性狐狸,而且天生一副好皮囊,說不定也可以翻雲覆雨,摧毀一代霸業,可惜,很不幸,我是一隻雄性狐狸,而且,皮囊也不是很優秀,當然,我並沒有應此灰心喪氣,畢竟,天將降大任於一個人時候,通常不會讓他事事順心的。

    聊齋裡面也有很多說狐狸的,有好的,有壞的。不過我不大關心野史,讚譽也好,譭謗也好,都不過是身外浮名,應該要看開的。最近比較讓人感動的是遊戲《軒轅劍外傳:天之痕》裡面的古月仙,身具高雅神秘氣質,實在是我輩學習的典範。不過他修習的應該是儒道,所以不但多事而且還有點囉嗦,為我不喜。我一向認為道家才是我輩修習的必要經典,因此在山中頗過了千年「鼓腹而游」的日子。

    只是天有不測風雲,以前山上只來獵人,後來則來一些機關,到最後,連我棲身的山林也被夷為平地,無可奈何之下,只好喬遷他鄉。當這種情況反覆到第九九八十一次的時候,我才相信這個世上很少有我可以鼓腹而游的地方了。所以我決定入世。出世入世,安之於心,所謂心遠地自偏,我也就只好「既來之,則安之」了。

    一般情況下我會每隔二十年搬一次家,畢竟,要是你發現你的鄰居幾十年如一日不老不病不死,一定會覺得很恐怖。從最初的西安到武漢,直到現在住的杭州,算起來已經般了四次家了。像我們這種修行的狐狸,一般都會需要吸收天地的靈氣來保存自身的靈氣,奈何由於人類對環境的破壞,天地正氣越來越稀薄,無數小精怪由於修為不夠反而被天地散去自身靈氣消失於天地之間。剩下我們這些不能得到成仙,不得不在惡劣的環境中苦苦掙扎的妖怪了。

    為了維持自身的需要,我偶爾也會吸一點人類的精元。雖然從根本上來說,我很討厭人類,因為他們身上有很重的騷味,非常讓狐狸受不了,但處子的精元對我這種狐狸來說還是很有好處的。掰一下手指,到現在為止總共才吸了十二個人的精元,其中十一個沒有死,只不過躺在療養院而已,另外一個比較慘,才被我吸了一點點精元,就自己跳到河裡自盡了,真搞不明白。

    坤卦:元亨,……,利西南,得朋。東北喪朋,安貞吉。

    星期天又到了,日子總是一天一天的過,最近身體又覺得很不對勁,只怕又到了該吸取精元的時候了。得朋,喪朋,應該往哪個方向走呢?還是往東北走吧,得朋……就不能吸人家的精元了。

    夜風吹在臉上涼涼的,帶來絲絲草木的氣息,我非常享受這種感覺,彷彿又回到了以前鼓腹而游的日子。杭州是一個老齡化的城市,晚上十點不到街上就難得看到行人,除非夜遊的飄飄蕩蕩的遊魂,再者就是我這種討厭混在人堆中的怪物了。哈哈。

    德勝路上幾乎看不到什麼人,難道卦象所說的失朋是指找不到要找的人?真是失策。就算找到了,要找個處子也不容易,這年頭,很多人性早熟,年紀輕輕還沒結婚就同居,再這樣下去,我們這些妖怪只怕沒有活路,唉。人生不得意事十之八九。

    「嘎∼∼」一輛紅色法拉利跑車在我身邊停下,一雙眸子在昏黃的路燈下閃亮著:「古林月,怎麼樣?一起兜風吧?」同事陳斌微笑著打招呼,每當這個時候正是他最一天中活躍的時候。

    我笑笑,一手撐著車門躍進柔軟的皮座上。此人天生命好,父親是稅務局局長,母親是警察局資料科科長。去年才進我們公司,現在已經升到業務總管,連跑車都是公司送的,若說其中沒有內幕,散了我的內丹都不信。幸好此人生性豪俠,重朋友,所以像我這麼孤僻的人也會和他做朋友。一個地靈在我頭上飛舞,看它稀薄而透明的身體,我知道它將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歎了一口氣,一道精氣射進它體內,果然,它的可見度高多了,它舞的更加歡悅,有了我的幫忙,它的生命還將可以延續三四個月。對於它的感激的舞蹈,我微微一笑。

    「怎麼了?」陳斌一手搭在方向盤上,側過臉繞有興趣的樣子。

    「沒什麼,今天又在哪裡狂歡了?」他的身上有很濃的男女交媾的氣息,讓我很不舒服。

    「呵呵,你知道,我很挑的,這次是個大學生,清純型的那種。嘿嘿……」挑個大頭,也沒看你減少濫交的次數。而且,斷我的生命來源啊。

    不過就算他不濫交,我也不會找上他,兔子不吃窩邊草,雖然杭州的失蹤人口不是很少,但如果你身邊失蹤了一個人物,只怕就比較麻煩了。而且,好歹我們也算朋友,雖然有一次他拉我去髮廊害的我差點失身。我有一點點後悔往東北走了,如果去西南方向是不是可以找到我要的精元?

    「現在我們去哪裡?」兜風的感覺真爽,我換了個姿勢坐的更舒服一點,頭上那個地靈已經離開了。

    「想不想試試夜遊西湖?」

    「現在已經兩點了,怎麼游法?」

    「我們都是高雅的人,不如這樣,我去偷一條小船,我們划船去。」高雅??就像孔乙己那樣「竊書不算偷」?不過幸好我不在乎,是真名士自風流,好像是《紅樓夢》裡面的台詞。

    風月無古今,林泉誰賓主。

    西湖還是沒有變,除了最近的水變得稍微清澈一點了。據說因為引入了錢塘江的水,所以現在的西湖是半活水,因此不想以前那麼腥臭。我們倆有一漿沒一漿的划水,一彎新月印在湖上,隨著我們的漿一起一落,一會兒散開,一會兒聚攏。

    陳斌有一搭沒一搭的陳述以前各個美女的差別,包括三維,罩杯,可惜我全不感興趣。心神已經慢慢的飄到了這西湖水中。

    白蛇應該走的是和我一樣的路線,不過她比較幸運,當初吞了一隻烏龜的內丹,平白增了好多年的道行,可惜凡是修行的生物都不能沾上一個「情」字,最後被法海鎮在雷鋒塔下。不過我去的時候她已經不在了,蛇去塔空,不知道結局如何。那許仙本來就不是什麼值得她愛的人,懦弱而無能,只怕一切都是白蛇在一頭熱而已。所以,所謂的人蛇聯姻也不過是鏡花水月而已。

    「喂,你有沒有在聽啊?」

    「什麼?」我回過神來,蛇也好,狐狸也好,都只是為了自己的生存苦苦掙扎而已,上天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就算是為萬物之靈的人也一樣。

    「我媽說今天早上西湖裡飄著一個屍體呢,」陳斌只好又重複了一遍。

    「又是謀殺?」人真是奇怪的動物,喜歡殺同類。我不鄙視狼,他們為了自己的生存才吃掉同類,人不一樣,明明不是為了吃,也要殺。

    「應該是吧,不過很奇怪,渾身上下沒什麼傷口,人卻像乾屍一樣,」陳斌說著打了個哆嗦,「法醫還鑒定出那人在水裡泡了超過二十四個小時呢。」

    像乾屍?難道……這裡有我的同類存在?

    「那你還來?」這小子膽子不可謂不大呀。

    陳斌臉色變的有點難看:「剛剛來的時候沒想到這事,現在,身上有點冷冷的,我們還是趕快回去吧。」

    呵呵,就算你想被人家吸成乾屍人家還不見得願意呢。我心裡只有好笑,此人元陽已洩,雜而不純,誰會願意借用?不過,很久沒見過同類了……說不定可以和它聊聊?

    新月西沉,因為槳划的很快,轉眼就到岸邊了。我突然覺得一陣很熟悉的感覺從水底傳來,悠悠晃動著小船。怎麼回事?狐狸並不喜歡水,至少我不喜歡。感覺那東西似乎想讓我下水去見它,那可不行,萬一濕了我一身華麗的毛怎麼辦?水晃動的越來越厲害,連陳斌都發現了,可能是因為剛剛想起來的那件事讓他很恐慌,他驚惶的問我:「怎麼回事?」

    東北喪朋,我終於知道是什麼意思了,不過他不能死,至少,他是我人類身份的朋友!

    「看那邊!」我手往他背後一指,趁他驚慌回頭的時候一掌拍在他後腦,他什麼話都來不及說,軟軟的倒在我懷裡。

    「嘩啦」一聲,小船被凌空掀了起來,我一躍而起,抓著陳斌回到岸上。冷冷的瞪著波濤起伏的湖面,向來以平靜著稱的西湖此刻一點都不平靜。我最討厭強人所難,也不喜歡被人強人所難,人和妖怪都一樣。

    波浪慢慢的平靜下去,我知道那個東西快要出來了。真麻煩,出場前還有這麼大的序幕,他奶奶的(這是陳斌的口頭禪,我一向溫文爾雅),我可是修煉了千年的狐狸,怕過誰來著!

    一個幻影慢慢的出現在湖面上,感覺上有些縹緲,身上穿的居然是古裝!不過我喜歡。

    淡淡的看著面前有些朦朧的女子,我先前的怒氣已經沒有了。我本來就不喜歡生氣,既然那妖怪已經現形了,說明她也未必有什麼惡意,於是我找了個乾燥一點的草地坐了下來,等待下文。

    那女子似乎對我的行動有點奇怪,愣了愣,然後微微施禮,道了個萬福。我雖然鬱悶,但不願意在女子面前失了禮數,只好拱手回禮,一副老學究的樣子。

    「小女子是鯉魚∼,」等了一會兒,見我沒反應,只好繼續道,「公子可以叫我李姑娘,或者鯉魚姑娘,或者魚兒,其實我比較喜歡聽別人叫我小魚兒,別的也可以,比如……」我等了很久她才介紹完自己,不過也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維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就算是妖怪變的女子也不例外。

    天快亮了,我有點著急,陳斌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醒過來,還是速戰速決的好。鯉魚似乎也看到了我臉上的不耐之色,泫然欲泣的看著我。無奈之下,只好改為問答式,我問一句,她答一句。也終於明白了一些事情。

    「小女子來自天上,……,啊,是啊,是瑤池裡的鯉魚,不然也不可能……」

    「因為貪戀人間美色,被上天發現,所以……」人間美色?美男之色?還是美景之色?不過和我無關,這個問題跳過。

    「小女子仰慕公子大才……,非也,此乃暫時棲身之所,此間之氣幾乎可與陰司無二,小女子無奈之下,想請公子幫忙。」

    原來鯉魚在下凡的時候元氣大傷,再加上這裡天地靈氣稀薄,唯有用天母山中的定魂玉才能免除她「仙氣」外洩,收集靈氣。不過她自己沒辦法跑去天母山,所以才想找我幫忙。原來如此。那麼,現在還剩下一個問題。

    「昨天發現的那具乾屍確實是小女子所為,實在是迫不得已,望上蒼見諒。」當然是迫不得已,吸取一個四十多歲的人的精元,如果不是飢不擇食,怎麼不挑個好點的?

    看著鯉魚慢慢的沉沒在水中,我知道她在撒謊,至少,她絕對不會是什麼瑤池的品種,哼,一身的妖氣怎能騙過我?把陳斌放到車上,造成他酒醉的假象,希望今天凌晨的事情對他來說只是酒後的一個莫名其妙的夢而已,別再想起。

    第二章天泉地眼

    你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情,老天往往會讓他發生。我有點哭笑不得的面對神秘兮兮的陳斌。

    「……,你說好不好笑?我居然夢見我們一起半夜裡在西湖上泛舟?哈哈,你又不是美女,我那麼晚和你一起泛舟幹嗎?幸好不是做那種事,不然真要噁心死我了,哈哈。我想我可能得去看看心理醫生了。」

    「嗯,嗯,」我大點其頭,「快去看看吧。」

    不過最難辦的還是鯉魚精的事情。雖說憑我的道行可以御風而行,但第一,這年代天上的東西太多,一不小心就會撞上去;第二,許多吃飽了沒事幹的業餘天文愛好者不知架設了多少天文望遠鏡,晚上又是他們的活動高峰,萬一看到有人在天上飛,不知道會引起什麼樣的轟動,我做狐狸比較低調,當然不願意那樣;第三,諾大一個天姥山,我又從來沒見過定魂玉的樣子,很難一下子找到。所以我向公司告了兩個星期的假,當然還被警告說要扣工資。先變回狐狸,仔細的梳理了一下我光滑的毛,我才人模人樣的收拾行禮上路。

    海客談瀛洲,煙濤微茫信難求;越人語天姥,雲霓明滅或可睹。天姥連天向天橫,勢拔五嶽掩赤城。天台四萬八千丈,對此欲倒東南傾。……

    天姥山在浙江境內,給人很舒服的感覺。三年前我有感於李白的詩,獨自來過一次,那次是為了煉丹,找了一個很幽僻的地方,設了重重結界,勉強過了四十九天。這次就不一樣了,既然是來找東西的,就不用講究那麼多。我化身為火狐在林中穿梭,有一種天地極速的快感。一棵棵樹被我拋在腦後,山風在耳邊呼嘯,鋪滿樹葉的山地柔軟而芬芳,氤氳的霧氣柔柔的擦過我的毛,涼爽而愜意。前右放樹林突然傳過來一種危機感,我倏的停下腳步,伸直了耳朵四下感應。

    「老夫子,你究竟還在考慮什麼?」一個粗渾的聲音焦急的道。我躡手躡腳的走過去,一個中年人和一個老人相對而坐。那個中年人有點煩躁,似乎想竭力說服老人什麼事情。可惜老人就像入定了一樣,完全沒有反應。

    「……我族已經在生死存亡的節骨眼上,你身為長輩,對後輩的消亡熟視無睹,不聞不問,我佘化可真是看透你了!」佘化?嗯,這個蛇精已經頗成氣候,只是還比我差了三百年的道行,不過他對面那個老人的道行似乎比我高了不止千年,這可不妙。妖怪的世界以實力論英雄,道行低的妖怪遇到高的妖怪不是逃之夭夭,便會被道行高的攝取內丹,最後死的很慘。雖然那個老頭看起來很友善的樣子,我還是不要親近他的好,不然死了都不能怨別人。只是,不知道他發現了我沒有?

    激將不成,佘化只好改變策略:「老爺子,如今我們別說害人,連自保都有困難了,我就眼睜睜的看著我的好友靈花煙消雲散,我們可是五百多年的戀人了呀……」哭的我都有點動心,難不成他說的是天地靈氣變薄這件事?難不成眼前的老頭有辦法?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我的心跳的有點快。

    「不用說了,妖靈一族的事自有天定,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你走吧,不必說了。」老人終於開口了,不過高深莫測的回答倒很像電視裡少林高僧的慣用說辭。

    「你老是真的不決定管了?」佘化兩眼炯炯的看著老者。老者搖頭。

    「萬一開啟封印才是順應天命呢?」

    「滾!」老人突然發怒,「天命之事,輪不到你說。」

    佘化一怔之下,悻悻的走了。趁老人發怒之際,我也撒開四腿準備開溜。

    「等等,請現身相見。」相見?佘化已經走遠了,難道……,這話居然是對我說的?這下死定了,該死的鯉魚精,我做鬼也不放過你!如果到時候我還能做鬼的話。

    逃跑無門,我考慮了兩秒鐘,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只怕這次沒機會做君子了。古月仙人的造型可能比較有親和力,微微一笑,我瀟灑的起身,擺了一個自認為最不容易讓人想到我的內丹的表情。

    「請坐。」我連忙受寵若驚的坐下,千萬不要激怒了這個人,我心裡不停的對自己說。

    「對於剛才之事,你認為如何?」果然,我一來他就知道了,我的心好像又跳的比較快了。

    「如果真的可以讓天地靈氣恢復原來的樣子,對我輩來說自然是一件好事。不過,」我小心翼翼的揣測老人的心思,我可沒佘化那個膽,「你老人家既然不同意,自然有你的道理。」想我,古林月,一生以笑傲山林為己任,幾時開始學別人阿諛奉承了?只是危難當頭,什麼妖怪一族的興旺,關我什麼事?我只要我今夜能夠平安度過。

    老人微微搖頭,我……,好像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了。

    「不知你今夜到此所為何事?」

    「小……妖來幫一個朋友拿一件東西,就是定魂玉。」鯉魚精可沒說過叫我幫她保守秘密,老子也沒有說過別人說的話不能轉述給第三人聽。

    「哦,」老人低頭不知在想什麼,不會是打我的內丹的主意吧?我突然覺得山間的霧靄好冷。

    接著老人就有了動作,只見他雙手在空中擺了幾個姿勢,眼前一亮之後,我就看到了一個像玉尺一樣的東西。這個東西似乎有安神的作用,我看到它的時候,好像心裡變得不是那麼慌了。

    「這就是定魂玉。」果然和我想的一樣,只是,這樣的寶物為什麼要給我看?

    「定魂玉是昔日女媧補天之時裁下的一小塊,後來被棄於東海之濱,被我攜來此處。」女媧補天之後就扔在東海之濱?難道別的妖怪都是傻瓜?一定是幾多周折之後才到這老人手上,其中的歷史說不定連他也不知道,不過,我當然不會笨到去問他。

    「如今我將此玉送給你,」??居然有這麼便宜的事情?我不敢露出得意的表情,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句話在妖怪的世界也適用。所以我很明智的很謙恭的問:「不知有什麼需要晚輩效勞的地方?」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我就是那倒霉的勞力者。

    他果然很滿意,點點頭道:「我要你去阻止他們,」見我有疑問的樣子,繼續道,「崑崙山中有一處地方曰天泉,南海之下有一地方曰地眼,以往這兩處總會洩漏一些天地靈氣出來,不過一千年前不知為何被堵住了,於是,這個世界的氣越來越稀薄,直到如今。」照這麼說,打開這兩個地方的封印怎麼能說是壞事?我有點迷惘。

    「重開泉眼固然是好事,不過這樣一來噴薄而出的力量會使得天地動盪,繼而引發各種天災,你我具是修行之人,這其中的問題你還看不出來麼?」是了,天地動盪,則會引發滄海桑田的變更,這樣一來只怕會生靈塗炭,修行之人講究行善積德,這樣做有干天和,原來如此。

    「……不過天地若無正氣,我輩……」

    「若天亡我族,也只好如此。」我也有點茫然,妖怪們真的只能在惡劣的環境中掙扎求存?若解除天泉地眼的封印,則有干天和,萬一上天震怒,只怕脫不了個「死」字,不過,若不解除,天地靈氣耗光之日,就是我輩的死期,看來,早晚都是死呢。我從來沒有想過我的前途,妖怪一族的前途,不過,現在看來,真的是好渺茫。

    「走吧,你考慮好了再決定不遲。若要解開封印,不止需要神器,而且需要特殊的引子,不是那麼容易找到的。」

    「我等你九九八十一天,你到時候再回復我吧……」

    我不記得是怎麼離開天母山的了,只覺得天地間空蕩蕩的,不能讓人著力,就像我此刻的心情,也有點莫名其妙的悵然若失,彷彿我以往平靜的日子將不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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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有女鯉魚

    以前我常常好奇,如果一個人有心事,那是怎麼樣的一種感覺?現在我終於知道了,就像我現在這樣:無精打采,吃不好,睡不好,一空下來就會想到那件事情。我本來是一隻很淡泊的狐狸,寵辱不驚,超然物外。但是,我現在究竟應該站在哪一邊呢?還是哪一邊都不站,老老實實的做我狐狸這份很有前途的職業?人類也好,獸類也好,妖怪也好,都有自己的生命軌跡,我不想管,也不能管,可是現在,情況好像有點不同了。

    「喀嚓」鎖開了,我把鑰匙往桌子上一丟,不管怎麼樣,先洗個熱水澡,然後好好睡一覺,做有心事的人真難,更何況我操心的妖怪和人類的大事,光想想就頭大了。

    「回來了?」房間裡傳出溫柔的女聲,怎麼像妻子在向丈夫打招呼?我渾身一激靈,剛才的倦意瞬間被壓下:「誰?」或者,我應該問:「什麼東西?」

    那條差點害死我,並且帶給我很多心事的鯉魚精從我房間裡走了出來:「我是小魚兒啊。」

    怎麼跑到我家來了?定魂玉不是已經給了麼?我覺得好像危險又來了:「你來幹什麼?」

    「第一,小女子要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其次,小女子準備來報恩,第三,小女子無家可歸,請求公子收容,還有……」

    「不用,不行,」我立刻打斷她,「第一,你不用報恩,其次,我這裡不是難民收容所。」

    「可是……,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啊,而且,你還是救命大恩呢。難道你連一條可憐的小魚也不肯收容嗎?不是有人養魚當寵物的嗎?不如你……」

    領教過她非同一般的囉嗦,我分外受不了她說話,感到自己的尾巴快要露出來了,我很沒風度的大吼:「可是我今天不想吃烤魚!!」

    魚美人楚楚可憐的後退了一步,彷彿被我嚇到了。可能我確實太粗魯了點,這可不是我一向的風格。不過,這條魚已經害的我夠慘了,我不想做自盤古開天地以來第一隻被鯉魚害死的狐狸!

    「嗚嗚……沒有人肯收容我,嗚嗚……,大家都討厭我,嗚嗚……」她好像哭的很傷心的樣子,我是不是應該安慰她一下,順便道個歉?

    算了,孤身一條魚來到這個世界不容易,好歹我扮演的也是人類中的紳士,她又哭的這麼可憐,唉……考驗我的時候到了,除了從容就義只怕沒有別的辦法了。

    「這個……,你要是真的沒有地方去就住我這裡吧。客廳打掃一下還可以睡一個人……」

    「太好了,」魚美人立刻破涕為笑,「我現在就幫你打掃,保證你今天晚上就可以睡客廳了!」

    「喂∼,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沒說『我』睡客廳啊∼∼」

    日子在上班下班的往復中慢慢的過去,我漸漸發現家裡有一條魚在還是挺不錯的。首先,我不用想辦法洗那一堆髒衣服,其次,不用每星期勉強自己打掃屋子,第三,每天回家總有可口的飯菜等我,不過可惜的是小魚兒誓死不做魚羹,我最喜歡吃宋嫂魚羹,她堅決認為自己不能殘害同類,這一點我也不好反對,只好趁她不主意偷偷溜出去嘗腥。

    老子說福兮禍之所伏。那天我正在看書,鯉魚正在看肥皂劇--她雖然是一條魚,但卻把女人的所有特徵都學全了:喜歡逛街,購物,化妝,看肥皂劇。有人敲門--自從鯉魚來了以後每當這個時候我總當作沒聽見--「誰呀?」鯉魚像一個標準的家庭主婦。我覺得有點窩心,怪不得古人說只羨鴛鴦不羨仙呢。

    「……」門外的人似乎猶豫了一下,「我找古林月。」

    是陳斌!我嚇了一跳,這小子每次找我都是打我手機的,這次居然會找上門來。陳斌知道我一向獨身,如今見到鯉魚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唉,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看他對我擠眉弄眼的樣子我就可以想像明天公司裡的大眾流言:「古林月居然在家裡金屋藏嬌呢!」「古林月太不夠意思了,現在連有女朋友了都不和大家說一聲。」這還是比較好的,想像力豐富一點的會說:「古林月,什麼時候結婚通知一下吧?人情不會少的。」「給兒子取好名字沒?要不,認我做乾媽吧?」更糟糕的會這樣說:「古林月,你老婆是多少錢買的?」或者「你不會是拐帶了未成年少女吧?」……

    對鯉魚敷衍了幾句,急忙把眼睛一眨不眨盯著鯉魚的陳斌拖了出去。這事得怪鯉魚,沒事化身成那麼漂亮的姑娘幹嗎?如果現在的鯉魚是個老祖母,我也不用費盡心思想辦法解釋了。

    不過幸好我的出身是狐狸,編一個小小的謊話還是不在話下的。因此當我和陳斌兩個人在街邊酒吧坐定的時候,我已經想好了一個完整的故事來敷衍。人類的情緒很奇怪,往往是這樣的,你表現得越神秘,別人的問題越多,只要一開始就坦白,謠言反而不容易起來。於是,我得自己坦白,免得他用豐富的想像力把我和鯉魚都設置得很不堪。

    「……就是這樣?是你的親戚?沒聽說過你的親戚啊。」

    「我也沒想到,前天才來的,要不是我媽說,我也不知道有這麼一門親戚。」

    「那她打算來這裡學點什麼的?我在浙大裡面有人,可以幫忙的哦。」這小子笑的好賊,準沒好心。

    我只好認真的想了想:「新聞方向的吧。」鯉魚非常八卦,到我家沒幾天就把各大明星搞的一清二楚,上至劉德華,下至F4,我想她應該比較喜歡新聞的吧。為了圓我的謊,只好委屈鯉魚了。

    「新聞?哈哈,真巧了,我媽就認識新聞系的副主任,一說,包沒問題,只是做旁聽生而已麼,小事一件。」真是太熱心了,可惜我不但是陳斌的好朋友,而且在這個世界生活了不止幾百年,所以:「不過,你可不能打她的主意!」如果不是為了陳斌的健康和生命著想,我倒並不反對他和鯉魚交往。對待鯉魚,他應該比我有辦法一點吧?

    「啊?」陳斌一呆,「為什麼?--哦,我明白了,是你自己……」我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了他對我的新評價,色狼,重色輕友,假正經,悶騷……,我頭皮一陣發麻,只好認了!我咬咬牙。

    「放心吧,哈哈,朋友妻不可欺,我一定不會主動出擊的!」不欺最好,不然死的是誰還不知道呢,我暗暗放心,只要他不去惹鯉魚,鯉魚應該不會動我的朋友的,想起那具乾屍……唉,做人難,做狐狸難,做狐狸變的人更難。

    「對了,那具乾屍的案子怎麼樣了?」

    「你怎麼知道的?」陳斌小心翼翼的往四周看了看,低聲道,「我就是為了這件事來找你的,結果被嫂子的事情一打岔就忘記了,幸好你提起。」嫂子?不是這麼快的吧?

    「不得了,昨天有人報案,在莫干山路附近也發現了一具,死狀據說和前面那個一樣,我剛巧在那裡陪完一個客戶,聽說後就趕過去看了一下,我的天——」他兩眼一翻,臉色都有些發白,「太恐怖了,我膽子也不算小,可看了就是覺得……,我媽說局裡的人都在討論說可能是那種東西干的,還說過幾天要找個道士來看一下呢,不過這也是私底下說說而已,堂堂的警察局去請道士,說出去還不笑死人……」

    又發生了?這怎麼可能?鯉魚這幾天一直在家裡靠著定魂玉睡覺,應該不會自己跑出去害人。我們修行有時迫不得已會需要借助人類的精元之助,但常常不會害人的性命,因為若一不小心惹得上天大怒降下天譴,到時候灰飛湮滅,千年修行就會毀於一旦。鯉魚當時是奄奄一息之下的無奈之舉,否則她也斷斷沒那個膽子,最近她還一直問我有沒有解救之道呢。

    陳斌的話還在繼續:「……我媽說最近不要很晚回家,十二點以後就別出門。我本來不怎麼信鬼神這種說法的,可是……,那真的不是人幹的出來的啊。」

    我苦笑著搖搖頭:「其實也不用擔心,這些也可能是意外而已。」現在只能這樣勸他了。

    「我也希望,」陳斌苦笑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和你在一起感覺心安一點,這件事情我對別人也沒說起過,否則就是『妖言惑眾,擾亂社會治安』了。算了,我還是先回去了,寧可信其有。」看著陳斌離去的背影,我暗暗替他荒糜的生活慶幸,至少……應該沒哪只蠢妖怪打他的主意吧。

    第四章死生

    凌晨一點二十五分,我在熟睡中被電話吵醒:「喂,是李俞的哥哥嗎?我是李俞的同學,李俞被人搶劫了,你快來,我們在文淵路青籐酒吧門口,快點。」說話的聲音又急又快,我一下子醒了過來,憑鯉魚的身手絕對不會被普通強盜搶劫,難道遇到同道中人了?想起陳斌說過的第二起乾屍案,我飛奔著出門騎上我的破自行車匡當匡當的一路飛奔。

    「李俞你堅持住,你哥哥就快來了。」一個女孩抱著鯉魚的頭不停的搖晃,及腰的長髮披散下來,看不清楚她的臉,不過,這個女孩子身上的氣息很奇怪。我顧不得多想,對周圍的人打了個招呼,蹲下來看了看鯉魚的情況。她似乎是虛脫了,魂魄的狀態很不穩定,體內的精氣在四處動盪。定魂玉!鯉魚被搶的居然是定魂玉!可是這種法寶她的同學怎麼會知道?我用藏在她身體下面的手在她背上畫了一道安神符,一道定形符。空氣中殘留著一些妖怪的味道,漸漸散開。我知道時間一過,我就再也找不到那個搶定魂玉的傢伙了。

    「麻煩你先照顧一下鯉魚,我得趕快去把東西奪回來。」那個女孩猛地抬頭,我就知道她誤會我的意思了。

    「難道身外之物比你妹妹的命還重要嗎?」她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憤憤的譴責,「她是你妹妹!」

    反正一時三刻也解釋不清楚,我乾脆不理她,轉身騎上我的破車:「對了,記得把鯉魚放在你們家的魚缸,哦,不,浴缸裡面∼」

    背後傳來憤怒的罵聲:「你這個混蛋,這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這可不是玩笑,鯉魚在水裡可以減少她的靈力的流逝,難道我說你們記得把她丟進西湖裡面?

    事後據鯉魚說這次是軒轅渺渺最生氣的一次,而我,自然也成了她心目中的頭號惡棍。說這話的時候鯉魚充滿了幸災樂禍:「你要知道哦,喵喵是個非常溫柔的女孩子,從來不對人生氣,從來不說重話,不過她在形容你的時候可把世界上她能想到的惡毒的詞語全用上了哦。」末了,她還不忘加一句,「我好好好佩服你呀。」

    ……

    一條水蛇盤踞在一片泥淖中,恨恨的看著我手中的定魂玉。他的靈力在飛快的散開,可以看的出,他先受了很重的傷,倚靠本尊無法抑制靈力的消散,又無意中遇到了倒霉的鯉魚,所以不得不暫時「借」用鯉魚的定魂玉來安住魂魄。

    「為什麼不讓我活?」他眼神中的絕望讓我看了很不舒服。

    我怔住,為什麼不讓他活?不論水蛇也好,鯉魚也好,抑或狐狸也好,生命在上天的眼中都是平等的,沒有誰規定鯉魚應該活,水蛇應該死。我呆呆的看著它的生命飛快的流逝,嘴裡發苦,手中的定魂玉突然變得很重。

    水蛇張著嘴巴努力往上伸開身體,似乎想得到空中的什麼東西,然後,它緩緩的倒下了。我怔怔的走過去,把定魂玉放在它身邊,卻挽回不了它的生命。妖怪的生命又何其脆弱!從來沒有一隻妖怪這樣的死在我的面前,因為我手中的定魂玉,因為我。它在空中尋求什麼?是越來越稀薄的天地之氣麼?如果天地之氣足夠,它是不是可以不來搶鯉魚的定魂玉,是不是就可以不死,是不是就可以快樂而簡單的生活,直到有一天得道飛升?

    「你為什麼不吸取它的內丹?哼,假慈悲。」不用回頭我也知道,這個聲音的主人就是那天我在天母山上遇到的那個人,佘化。

    「原來做人做久了也可以學的這麼虛偽,」那個聲音繼續道,「你與其眼睜睜的看著它死,還不如吸了它的內丹,讓它早點解脫。」

    我突然發現,我真的很虛偽,奪取它的內丹,讓虛弱的鯉魚活的更好一點,或者把定魂玉給它讓它可以撐下去都不失為很好的做法,可是,是什麼使我什麼都不做?我是在體驗妖怪精盡元散的感覺麼?沒有理睬身後那個人,我緩緩的走了出去。

    轟開天泉地眼,讓妖怪活的更好一點,讓妖怪一族有生存的機會,為什麼不能這樣?為什麼妖怪可以死,身為妖怪的我反而要保護人類去阻止別的妖怪打開天泉地眼?天姥山上的老人究竟是什麼人?如果他身為妖怪,那他可有為妖怪的將來考慮過?

    循著鯉魚的味道,我終於找到了軒轅渺渺的家。給我的第一個感覺是很大,非常大,在杭州這樣一個寸土寸金的地方擁有這麼大一所宅子,其主人的派頭可想而知。淡灰色的牆壁顯得甚是古樸,不過旁邊牆壁上斗大的「軒轅」兩字有點張牙舞爪,顯得不可一世,軒轅這個姓在杭州確實很少聽到。門鈴響了很久,有個老頭出來開門,看起來不怎麼樂意,不過還是把我迎了進去。

    我在檀木椅子上坐了很久,軒轅小姐才姍姍來遲,披散著頭髮,一襲睡衣,隨便披了一件外套,看起來像一個蠶寶寶。我想按照我等待的時間她應該可以穿的更正式一點,不過可能為了表達對我的憤怒,所以故意穿著隨便而且拖了個拖鞋出來。

    一見面的氣氛就很不友好:「你終於把東西搶回來了嗎?」

    「嗯,沒有,找不到人了。」我哭笑不得的支吾過去,「鯉魚還好吧?我是來接她回家的。」

    「難得你還想到有個妹妹,」她毫不顧及淑女形象的諷刺道,「令妹在我家裡當然很好,至少這裡有人是把她當人看的,我們有人照顧她,如果你很忙的話就請自便吧,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我苦笑,想不到她對鯉魚的感情那麼深厚,我微微有點感動,我在大學的時候曾經經歷過有人為了順利保研不惜出賣同學,互相攻擊的情況,想不到軒轅渺渺居然對認識不到幾個月的鯉魚那麼關心,感動之餘我也不再計較她言語中濃厚的諷刺,「今天晚上是我不對,主要當時還沒清醒過來,我還在夢遊,……,鯉魚從小有個怪病,一受驚嚇就會喜歡窩在水裡,我們兄妹承蒙你照顧,感激不盡,不過我還是把鯉魚帶回去吧,真是太打攪你了。」

    「真的是那樣!」軒轅渺渺露出訝色道,「一開始李俞的狀況很不穩定,醫生都嚇壞了,說可能有生命危險,誰知道一到水裡,病情就穩定了,好像只是昏迷,太奇怪了。是不是人類的返祖現象啊?」

    「呵,這個,我也不大清楚,可能吧,她從一生下來就是這樣的了。」

    終於成功的把鯉魚弄回了家,忙亂的晚上終於過去了,這一晚,我做了好多夢,軒轅渺渺的眼睛總在我面前晃,見面的時候驚艷別的去了,沒發現她的眼睛那麼攝人魂魄呀。中間還夾雜著水蛇臨死前的眼神,佘化在背後冷冷的譏誚的眼光,……。總之,就是在一堆眼光中間逛蕩,迷離傷神。

    ※※※

    「哈哈……」看著鯉魚笑的前仰後合的樣子我就忍不住在心裡歎息,剛見面時候的古典之美跑哪裡去了?身為現代人的軒轅渺渺都比她淑女多了,「喵喵對你的印象差透了,都說你不是人了,是……『非人哉』,哈,她就是這麼說的。她還說你見利忘義,無情無義,冷血無情,虛偽做作,道貌岸然……」

    「夠了夠了,」我連忙制止她,「你們在學校裡就學這些?」

    「當然不是拉,平時就上課,不是很好玩,不過坐我後面一排的男生長的比你還帥,大概一米八的身高,酷酷的……」

    「……我餓了。」我只能想出這句話來。

    「作為一個紳士,一個好男人,一定要先學會做飯!」??鯉魚不是這麼快就完成了古典美人到現代美女的轉變吧?

    「我餓了!」我繼續毫不示弱。

    「你做!」鯉魚跳起來和我對視。

    ……

    持續了一分鐘以後,鯉魚終於敗下陣去,嘟著嘴做飯去了。留下我得意洋洋的在客廳裡翻雜誌,哈,和我鬥!光道行我也比你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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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心有靈犀

    下班了,謝絕了陳斌載我一程的建議,我慢慢的走在去清心茶館的路上。

    不知道什麼時候天空飄起了雨絲。任憑細細的雨絲拂過頭髮,吹過衣衫,多情的留戀在身上。如果人類還有值得稱道的地方,那就應該是感情了。在經歷了上萬年的變遷以後,妖怪又何嘗不多情?那麼妖怪和人類又有多大的區別呢?

    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我感覺自己彷彿在這平坦的水泥路上獨自步行了千年,從在望狐坡修煉的時候開始,到如今,甚至到將來,週遭的景物隨著寧靜的心情緩緩退開去,滄海桑田,有沒有什麼東西是亙古不變的呢?傳說中的愛情嗎?或者只是心中的一瞬……

    「先生買束花吧。」恍惚中有人和我說話,我抬頭,是一個老婆婆。

    「先生買束花吧?我這是最後一束了,我便宜點賣給你,二十塊錢,怎麼樣?」

    百合,康乃馨,馬蹄蓮,隨意的被紮成一束,並不顯得怎麼精緻,不過這束花給人的感覺怎麼就是不一樣?我買下花束,裡裡外外的打量了一下,終於發現了奇怪的地方,裡面居然有一塊精緻的佩玉,晶瑩剔透的。這是怎麼回事?我把那塊佩玉握在手裡仔細打量,情況突然變得有些不受控制了。

    一股很強的氣流如大河決堤一般通過我手心的玉珮湧入,在我體內橫衝直撞,幾乎要把五臟六腑都炸裂開來一般,我耳朵裡轟轟作響,身邊的一切好像正在離我越來越遠。在我的尾巴快要裂體而出的時候,我大吼一聲,遠遠的奔了出去。

    ……

    「哥哥,你醒醒啊……嗚嗚,我們和你開個玩笑的拉,嗚嗚……」鯉魚扒在我身上不停的哭。

    其實我已經醒了,只是渾身上下的的經脈好像斷了一樣,疼的我連動一動的念頭都沒有。

    我被鯉魚壓的快窒息了,忍住全身的劇痛,我微微扭動了一下,可惜沒能把鯉魚從我身上掀開。鯉魚啊鯉魚,你知不知道你幻化成人的時候很重,壓的我身上好疼啊;還有,你的眼淚全流到我脖子裡去了,很癢很難受啊。雖然心裡抱怨,我卻說不出話來,只能忍著。

    「李俞,別難過了,醫生說他只是暫時的昏迷而已,一會而就會醒過來的,沒事的,再說,像他這種沒心沒肝沒肺的哥哥,你也不用那麼傷心。」不用聽聲音,我就知道說話的一定是那個恨我死的軒轅渺渺。

    「渺渺姐,他對我還是很好的拉,你就別怪他了。」鯉魚,讓她怪好了,我又不會掉一塊肉。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心裡憤憤不平,以前的我可不是這樣的。

    「說起來也是我不好,沒想到你們兄妹都有怪病……,早知道就不用警察嚇唬他了。」???我滿頭的問號,對了,當時我衝出去的時候好像有個警察攔了我一下。

    「也怪我事先沒有和你說,你又不知道我哥哥看見警察就會發狂的,他小時候的陰影太深了……」鯉魚的聲音裡面充滿了悔恨,惋惜……,可是,我怎麼覺得好像還有一點得意?

    「可是我的玉珮還抓在他手裡啊,這人真是財迷,就一塊玉也抓的那麼緊。--你哥哥小時候是不是太窮了?」

    「那倒沒有,」鯉魚連忙否認,「我想,……可能你的玉珮讓他有所觸動吧。」鯉魚這個小丫頭說謊完全不用打草稿,我才聽她說了三句話,其中有兩句是謊話,這可怎麼得了?

    似乎有人在掰我的手,當時真實的情況是,鯉魚死命想把我的手掰開,軒轅渺就去拿我手裡的那塊護身玉珮。當時的我只覺得腦子裡轟的一聲,一道白光在我眼前閃過。

    「這是怎麼回事?你居然不是軒轅的後人?!」好大的嗓門,我現在是病號,能不能輕點?

    「去死你個病號,你不是軒轅族的人為什麼還把老子困在這裡?」那人居然可以知道我在想什麼?老子?老聃麼?你被困在哪裡了?

    「狗屁的老子,老子是蚩尤!」剛剛自稱老子,現在又說狗屁,我心裡偷笑,不過蚩尤是怎麼回事?你被困在哪裡了?

    「當然是你小子的體內了,唉,」他也很手足無措的感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的身體有很強的吸力,莫名其妙就把老子吸過來了。」

    「這樣也好,」想了很久以後他終於認命的道,「剛才那個小姑娘是軒轅的後裔,你的任務就是保護她!」不會吧,她恨死我了,怎麼會要我保護?而且渺渺大小姐家財萬貫,保鏢無數,也不需要我的保護。

    「本來保護她的神應該是我,可是現在我在你體內了,說不得只好你去保護她了,而且我在那個鬼地方確實也不好伸展拳腳,有你這個軀殼在就好多了……」傳說中的家族保護神?可是我沒這個義務……

    「那也沒辦法,我已經到了你體內了,現在暫時還沒辦法出去,」他一副米已成炊,木已成舟的口吻,「我會想辦法讓你的力量再強大一點,這樣就足夠保護她了……嗯,我先四處瞧瞧去……」所謂的到處瞧瞧應該是在我身體裡面隨意瀏覽一番吧,我感覺有一股力量又開始在我身體裡游動起來,不知道他發現我是一隻狐狸以後會怎麼對付我?想到這裡,我不再遲疑,努力睜開酸痛的眼睛:「鯉魚,我醒了。」

    「……整件事情就是這樣,渺渺姐本來是想懲罰你重利忘義,才拜託那個老婆婆那樣作好讓你被警察抓去呆幾個小時,嚇唬你一下的,沒有想到後來會變成這樣。幸好我說你從小就有警察恐懼症。」先前有點抱歉的樣子,說到後來就得意洋洋起來了,「我聰明吧?」

    「我該怎麼辦呢?」我長吁一口氣倒在沙發上,人生就是那麼奇妙,一件很小的事情就可以改變你一生,或許,這就是人生令人著迷的地方。雖然不知道我的人生會不會有什麼改變,不過很顯然,我的身體已經被改變過了,因為至少裡面已經多了一個靈魂出來了,一個強有力的靈魂,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唉。本來我的身體裡面就有了一把劍了,現在又多了一個靈魂,本來就不是很寬裕的身體就很顯得擁擠了。

    「我也不知道,據說渺渺姐的那塊玉珮本來是千年寒玉,現在變成了一塊普通石頭,唉。」

    「不過這件事情真不能怪我,是你們暗算我在先的。」

    「你還是不是男人啊,出了問題就推,把錯誤都歸結在女生身上,你怎麼能這樣?」??!!我無語,作人難那。

    ……

    凌晨一點,好夢正酣,我突然心中一跳,緊接著從床上一躍而起,軒轅渺渺有危險!

    也不知道這種感覺怎麼會那麼清晰真實,在我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的身後,我就飛奔了出去,用火狐的速度。腦海裡出現了一陣呵呵的笑聲:「火狐狸的電光火石身法果然比我的奔雷腿還要好用,哈哈。」久違了的蚩尤,唉,真是好「久」不見了。

    轉過了兩條街,前面果然傳來乒乒乓乓的打鬥聲,我找了一個巨大的充氣娃娃,躲在後面窺探。「看什麼看,都這麼危險了,還不快去幫手?」蚩尤大聲的訓斥我。

    我好整以暇的找了地方坐了下來,這個軒轅渺渺是不是屬貓的?專挑晚上出來。危險是危險,不過危險的好像不是她,而是圍在她身邊的三個混混,果然不一會兒,那幾個混混就倒在地上直叫喚。

    「好樣的,你等著瞧,我們老大會給我們報仇的!」我搖搖頭,做混混也要有自尊,沒事就把老大抬出來,也太不長進了。像我們妖怪就都是憑各自的實力作戰,想攀親戚,那可沒門。

    軒轅渺渺的聲音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動聽:「你們究竟想幹什麼?」我差點趴地上,還沒搞清楚就開打了?按照中國的傳統,兩軍交鋒前都會交談一番啊,比如:「前方何人!本大帥XX在此,休得猖狂!」或者「久仰XXX大名,今日一見,足慰平生。」還有「我大唐禮儀之邦,區區番邦竟敢在此作亂」云云。

    接下來的話讓我立刻一頭載了下去,因為一個小弟模樣的人很純真的說:「我也不知道,老大要我們來的!標準的炮灰型,唉,真是太有形了。

    我正打算離開的時候,前面傳來一陣很強大的氣勢,不是,是妖氣,正點子來了。我又小心翼翼的伏回原處。

    「我來了。」一個黑衣黑褲,還戴著墨鏡的男子突然出現在街道的盡頭。雖然月亮很亮也不用戴墨鏡啊,難道他是貓頭鷹精?「蠢貨,他是化蛇!」可能上古的大神不是很喜歡講禮貌,我暗暗的歎了口氣。化蛇?聽說它人面,豺身,鳥翼,蛇行。說來慚愧,我還沒見過呢。

    「有什麼好見的,都是妖怪,老子一斧子砍下去,什麼精怪都得死。」我連忙唯唯應是。

    街道上妖氣瀰漫開來,那幾個混混本來見到他極為高興,只是化蛇無意中散發出來的妖氣卻讓覺得老大變得和平時不一樣,讓人不由自主的害怕,居然沒有敢過去像平時般拍拍他的肩膀,反而像見了鬼一樣瞪著他。化蛇也發現了他們的變化,嘴角微微牽動,扯出一個微笑,卻是說不清的詭異。那三人牙齒咯咯直響,抱在一起,完全丟了剛才提起老大時的飛揚跋扈。

    首當其衝的軒轅渺渺更受不了,往後退了一步。「軒轅的後人,太好了,我終於又一次見到了,哈哈,哈哈,絲絲。」他的聲音沙沙的,讓人聽的很不舒服。

    「你在說什麼?我不懂你的意思。」大敵當前,軒轅渺渺居然鎮定下來,手握在腰間,沒有絲毫顫動,從我這個方向看過去剛好可以看到一個槍柄。手槍這類物理攻擊對妖怪一樣有傷害力,我暗暗點頭,這個女子真不簡單。

    「你不必明白,」化蛇抬起頭,喟歎著道,「多少年了,終於又讓我找到了你,嗯,是多少年?我想想……,」他拿手托著下巴,「六百零四十一年,當年我為了躲避天劫躲到你家,卻發現了軒轅的血脈,嘿嘿∼」

    「可恨那個臭道士壞我的好事,要不是當時我的皮囊夠英俊,那個笨女人也不會被我迷上了,助我躲過天劫。可是,我也因此元氣大傷,修行了這麼多年才……」他越說越生氣,突然打住,上上下下打量著軒轅渺渺,「嗯,不錯,還好,雖然濃度已經不高,不過已經足夠了。太好了……」他得意的搓著手,似乎高興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可是,他為什麼遲遲不動手?軒轅渺渺顯然也有這樣的疑問,不過她的想法與我不同,我認為他是在顧忌我(自我感覺有點良好,不知道他發現我沒有),軒轅渺渺則認為他是在等幫手,所以她一直在等待對手最鬆懈的時候開槍。我們三人都等得,有人可等不得。

    蚩尤大神在第一百二十五遍催我動手沒得到響應的時候,突然大喝一聲,震的我頭昏眼花。我突然驚駭欲死的發現我的身體完全不聽我的使喚,我「感覺」我衝了出去,對化蛇大喊:「妖孽大膽!」在場所有的眼光都聚焦到了我身上。我有點膽怯,我是一隻喜歡平平淡淡,淡薄名利的狐狸,平生最恨出風頭,可惜蚩尤好像剛好和我的性格相反,我的身體非但不膽怯,反而很興奮的挺了挺胸膛,蚩尤,你這個表現狂!

    「閉嘴!」蚩尤像平時一樣對我大吼一聲,就像平地打了一個旱雷,以前只有我一個人承受五雷轟頂的刺激,現在好了,有六個人共同承擔了,那幾個小混混更是不堪,幾乎癱在地上了。我心裡多少有點安慰,幸好我的身體平時不練嗓子,否則整個杭州城都可能被他叫醒。

    軒轅渺渺怔怔的看著我,奇怪我怎麼變得這麼勇敢,這麼有正義感了,大小姐,拜託不要這麼奇怪的看著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願意這樣的。

    最讓人不舒服的是化蛇的眼神,先是訝異,然後是凝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以後,他可能發現了我身上的妖氣,--接著就冷笑起來。

    我感到身後又站了一個妖怪,可恨蚩尤就是不肯轉過頭去看一下。兩個妖怪已經把我和軒轅渺渺夾在中間,我暗歎一聲,希望蚩尤不要把我的肉身搞壞了,那樣會傷及我的元神的--除此之外不敢有別的要求。

    四周的飄散開深藍色的霧氣,漸漸的越來越濃,將我們四個人裹了進去,街道上也失去了我們的蹤影,只剩下三個混混在那裡磨牙。我知道大戰一觸即發,不敢再打攪蚩尤,躲進了靈魂深處睡覺去了。

    「死狐狸,也不知道在一邊幫忙,害老子一個人在這兒撐著。」蚩尤喃喃的道,然後我就覺得一股大力把我拉出來,非要我看著自己的肉體被他折騰。

    果然是上古皇族的後代,軒轅渺渺在這種危急時刻絲毫沒有驚惶,對蚩尤使了個眼色,拔槍,化蛇跟著動了,他飛快的閃身,一掌拍向軒轅渺渺。蚩尤手裡沒有兵器,見狀立刻一拳轟出,竟隱隱帶了些風雷之聲。站在我們身後的紅髮女子見化蛇已動,立刻飛身上前想加入戰團,突然發現軒轅渺渺的槍口冒出一縷青煙冷冷的看著她。

    「啊∼」她一聲慘叫,前胸已被打穿,帶出一蓬血肉。妖怪本來有很多辦法可以躲避這種物理傷害,只是那紅髮女子一開始便認蚩尤為勁敵,居然忽略了軒轅渺渺,故而大意失荊州。重傷之下,她厲嘯一聲,一團煙霧過後,一隻羽色漂亮的龐大山雞出現在面前。軒轅渺渺驚叫一聲向後退來,剛好撞到了蚩尤身上。此刻的蚩尤渾身佈滿戰氣,如天神一般把化蛇打的節節敗退,突然發現身後的軒轅渺渺居然被自己的天罡戰氣撞飛了出去,大驚之下戰氣減弱,立刻被化蛇一爪抓傷。

    山雞從背後啄來,蚩尤反手一拳把她打得飄了出去,五顏六色的羽毛到處飛舞著,化蛇捲起的狂風卻刮的蚩尤鮮血直流。「大漠風沙!」蚩尤大吼一聲,滿天的空氣似乎被抽乾一般被蚩尤的拳勁集中起來狂轟在化蛇和山雞之間。雖然未曾直接轟到兩妖還是將他們帶的摔了出去。

    我決定不再放任蚩尤作戰,他的戰術若能配合強橫的體質則顯然可以所向披靡,但是如今以我的體質則會導致滅敵一千自傷八百的悲慘命運。於是,我在靈魂深處開始說服蚩尤把身體控制權交給我:「我明天還要上班,一身是傷的會很難向別人解釋的。」「你只會用蠻力,難道就不知道躲避一下嗎?」「我們的任務是救軒轅渺渺,現在她生死不明啊∼」作哭泣狀,他終於心動了,哈哈。

    有身體的感覺真好,我剛想伸伸胳膊伸伸腿,山雞在我屁股上啄了一下,疼的我狂蹦起來。電光火石!我化身為燎原之火,在兩怪身邊盤旋不已,兩爪齊伸。「嘶∼」化蛇身上中爪。兩怪搞不清楚我為何中途改變戰鬥風格,「吱∼」山雞還打算以硬碰硬,翅膀刮起滿天的藍霧向我直衝過來。若是蚩尤一定會以拳相撞,那樣難免給背後的化蛇以可趁之機。可惜此刻主宰這副身體的是我。我閃到山雞後面的時候山雞由自往前衝,這下熱狗中間那根香腸不見了,兩片麵包眼看就要撞在一起,化蛇急速閃開,與此同時山雞猛力往後退。

    「嘶∼」「吱∼」兩片麵包狠狠的「親吻」在一起。「蠢貨,你不知道退開!」「你這個變態,竟敢抓我的屁股!」第一句是化蛇對山雞說的,第二句則很不好意思,是山雞對狐狸gg我說的。我連忙把爪子在外衣上蹭了蹭,還好,不是很臭。以上戰略說明了一個問題,人格分裂在戰鬥中非常好用,因為敵人永遠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用什麼風格和它打。

    「我們走!」化蛇發現眼前形勢不利,立刻發揮激流勇退精神,和山雞不知去向,留下一地的羽毛和血跡。趁夜色還沒消散,我抱起地上的軒轅渺渺化成一道紅光回到公寓。地上似乎還坐著那三個小混混。不過我實在沒時間管他們拉,身上的傷需要條理,軒轅渺渺的內傷還很重,不知道蚩尤的戰氣是不是用來對付敵人的,si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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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執子之手

    「才兩個小妖怪就把你打的落荒而逃,你可真行。」蚩尤不滿的撇嘴。

    「當初也不知道是誰拚命挨揍,毀壞我的肉身?」

    「混蛋,要不是你這破皮囊害的我使不出往日百分之一的力量,單憑護身罡氣就可以傷敵了,怎麼會給兩隻小妖怪打了?」

    「是啊,你老人家的護身罡氣真的很厲害,不過依小妖之見,唯一傷到的好像是你的保護者啊。」

    「哇呀呀∼∼」天哪,我的腦袋又開始打雷了,我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大神在上,小妖出言無狀,惹大神生氣了,大神千萬原諒則個,千萬不要和小妖一般見識……」

    「哼!」

    「商量個事情吧。」

    「有什麼好商量的?」

    「雖然委屈了大神你在我體內,但那是我們倆都不希望發生的事,既然已經發生了,我們應該積極一點,至少應該處理一下我們對於身體的掌控權,以及由此引發的一系列問題?」

    「哼……說的不錯,那你打算怎麼樣?」

    「不如雙日你用,單日我用。」蚩尤想了想,悶悶的道。

    「不行!」我堅決反對,語氣中完全沒有迴旋的餘地,「身體是我的,我必須有絕對的支配權!」

    「那老子不是要被悶死!」蚩尤惡狠狠的道。

    「那也沒辦法,」我換了個坐姿,「其實對你也是有好處的。」

    「我有什麼好處?」

    「你雖然是軒轅的守護神,可是你本人並不想面對軒轅渺渺,這點我還是看的出來的。」

    蚩尤悶哼了一聲,顯然被我說對了:「那又如何!」

    「只要你讓我有支配我的身體的權力,我就負責保護軒轅渺渺,不讓別人碰她一根頭髮,怎麼樣?」我終於拋出了條件,如果說這個世上有蚩尤最不願意見到的人,那一定就是軒轅的後代,因為對一個上古的大神來說,沒有比承認自己當年的失敗更難受的事了……

    「……也好」蚩尤沉吟了很久,終於同意道,「不過你還要做一件事,我要重新出世!」

    我一怔,上古的大神重新出世?不過反正是空頭支票,先開著也無所謂,於是點頭:「我會盡力,不過不一定能成功……」

    「你盡力與否,我自然有數。」我突然發現,中圈套的人好像是我……

    「軒轅渺渺居然是軒轅的後人,怪不得我剛見到她的時候感覺很怪,有一種想頂禮膜拜的衝動。」

    「嘿嘿,那當然,他的後人你當好惹的?」

    「《史記》上說,黃帝他老人家姓姬,或者姓公孫,那他的後人怎麼會姓軒轅?」

    「是啊,軒轅……,可能是因為時間太長了,改了姓也說不定。」

    「只是歷史上,你好像是死在他老人家手裡的麼,怎麼會變成了軒轅一脈的守護者的呢?」

    「這事說來話就長拉……」他歎了一口氣,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樣子。

    「想當初神農他和軒轅大戰,唉,老子獨力支撐欲挽回敗局,與八十一個兄弟帶領苗民大好兒郎在阪泉大敗軒轅,直殺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戰前老子曾和軒轅約定,我若輸,則終身護衛軒轅,若我贏,則軒轅奉神農為王。此後我們停停打打,各有勝負,誰都奈何不了對方。我當初以為他技止此耳,並無畏懼,後來才知,他當初與我周旋只為減少傷亡,免得生靈塗炭,唉。後來他從九天玄女那裡學得陣法,可憐我的兄弟死傷殆盡。天命如此,連神仙都幫著他,我又如何能夠挽回?唉∼」他說一句歎一口氣,完全像換了個人一般,顯然對當時之事也頗有後悔,「後來我死之後成戰神,卻依照賭約進入這玉珮之中守護軒轅一脈,直到莫名其妙進了你的體內。」

    「那你弄清楚了沒你是怎麼進來的?」

    「軒轅那老頭才知道,哼!」

    病床上傳來低低的呻吟聲,是軒轅渺渺醒了。

    「你感覺怎麼樣?要不要喝水?」看來她已經醒了好一陣子了,我號稱來陪夜的,真有點不好意思。

    她微微搖頭,忍不住又呻吟了一聲。「我剛剛打電話去你家,你爸媽不在,不過你們家的管家很快就過來了。」

    她微微搖頭,輕聲道:「不用了……」她轉過頭去,淚水輕輕的滑落下來。她的臉白皙而秀氣,少了平日的諷刺神情,多了許多柔弱,加上腮邊的淚滴,不知道怎麼的,我的心跳的有點快。

    「他們有自己的生意,沒時間管我,是死是活,他們哪有時間上心了。」我訥訥的說不出話來,我一向奉行獨身主義,勸女孩子真的不是我的長項。

    「……有得必有失,有錢的人家買不到天倫之樂,沒錢的人家卻不必花錢就可以得到……」她一向錦衣玉食,香車保鏢,是普通人怎麼都想不到的。對比她剛剛對敵時候的機敏剛強,我還是比較欣賞面前的柔柔弱弱的女孩子。而且,經過今天晚上的事情以後,她好像放棄了一貫對我的譏誚諷刺了。

    可能蚩尤是對的,這麼靈秀的女子是上天的寵兒,我應該在她身邊照顧她,保護她不受傷害……突然想起那一句「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在心底喃喃的念道。

    聽見她又低聲問我:「剛才那些,都是真的嗎?」

    我遽然驚醒,這是怎麼了,都作了這麼久的妖怪了,今天晚上怎麼這樣春心動盪起來。「也不能怪你啊,」蚩尤得意的道,「能夠抵禦的住上古的皇族的妖怪本來就不多,嘿。」

    軒轅渺渺見我沒反應,只好又問了一遍。

    我在說謊和實話間掙扎了三秒鐘:「你就當是一個噩夢好了。」

    「他們為什麼要殺我?他們就是傳說中的妖怪?」

    這個問題比較難回答:「因為你身上有他們感興趣的人的基因,可能是這樣吧,對他們的修煉很有好處。」

    她沉默下去,過了一會兒,又問:「你說的是唐僧那樣的?」

    可不是,唐僧就是因為是金蟬子轉世被無數妖怪盯上了的。軒轅渺渺雖然不知是誰的轉世,不過她擁有軒轅一族的血脈,也是妖怪們修行的寶貝。「差不多吧。」

    她臉上有些擔憂的樣子,任是誰知道了自己要扮演唐僧的角色都會有點怕怕的,特別是已經確認了妖怪一族的存在以後。「那……你也是妖怪嗎?還是神仙?」

    這個問題比上上個更難回答,我躊躇了半晌,反正她以後追問鯉魚也可以得到答案:「我是一隻狐狸。」從來沒有在人類面前這麼坦率的承認過自己的種族,我覺得一陣輕鬆。

    她的表情很奇怪,很奇怪的看著我,最後終於忍不住:「哈哈,呵呵,哼哼,你是狐狸精,笑死我了,哎喲,疼死我了……」我有點手足無措,軒轅的後人也不能理解一隻修煉的雄性狐狸嗎?

    我無奈的攤開手,說實話的人一般都沒什麼好下場,好像是幾百年前一隻雌性狐狸對我說的,那時她剛好騙死了第七十三個男人。

    她自己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就這麼臉紅紅的在床上假寐。過了一會兒,她又輕輕的問我:「那……你會不會吃了我?」轟!不知道哪根血管炸開了。一個女孩子所謂的「吃」有兩種解釋,第一,其本意,就是我把她洗洗乾淨,煮上一大鍋水,然後把她往裡一丟,等熟了以後喝點湯,這就是妖怪的吃法,至少《西遊記》裡面的妖怪們是這樣吃的,當然,我絕不認同這種吃法。這不是浪費妖怪們的大好青春以及提供特警人員救護的機會麼?每當電視裡面的大妖怪吩咐小妖們煮水的時候我就特著急,恨不得跑進去對他們說,別嫌髒了,人家平均每月洗兩個澡,夠乾淨了,就這麼湊和著吃吧∼∼而且,現在已經進入了非常文明的階段,除了血魔需要新鮮人血來提供平日所需,一般的妖怪誰不是去酒店吃烹調好了的肉?

    第二種理解就比較曖昧了,特別是一個妙齡少女對一個正值壯年的男人說出這樣的話來,幸虧我一向守身如玉,否則……。

    她也發現了問話中的曖昧之處,臉更紅了,只好又閉上眼睛繼續假裝睡覺。我只好輕咳了一聲,不好意思的道:「我一般不吃穿衣服的動物。」

    軒轅渺渺也失笑,不一會兒又呼痛。確認了我不茹毛飲血之後,她又提出了新的要求:「那,你的法術那麼高強(過獎過獎,要不是蚩尤連累我,我也不會受這麼重的傷了),能不能教教我?我也好防身。」說的我砰然心動,如果她有足夠的能力自保,我就不用隨時隨地被蚩猶帶著狂奔了。不過……

    「道家的修行分武功和符咒,和我們妖怪的有點不一樣,我沒辦法教你。不過眼前倒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你去找天師教的教徒,看有沒有道士會收留你。」

    「……我應該去哪裡找?」

    我聳聳肩:「一般情況下,妖怪絕對不會去找這些地方的,所以我也不知道。」

    「你去死!」軒轅渺渺忍痛把一個大抱枕扔給我。

    第七章死戰

    前面有妖氣!黑夜中我憑著感覺走進了一團藍霧中。

    「哈哈,古先生,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我一呆,發現了情況不妙。我們三人居然在不知不覺間被藍霧完全裹住了。在藍霧的深處,三人成品字形站著,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寒氣。說話是左手邊的一個性感女人,渾身黑色,胸前領子開的很低,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皎好的面容上全無笑意,冷冷的瞪著我,好像和我有八輩子的仇似的,手上緊緊的抓住一個大概十四五歲的男孩。

    「嘶嘶,真妙,上次閣下破壞我的好事,這次……嘶嘶嘶,大哥不必出手,單我們倆就可以料理了這小子。」我終於想起來了,這個發出嘶嘶聲的就是化蛇,那麼黑衣女郎不必說,自然是他的同伴山雞了。不過,這化蛇連話都說不清楚,真不知道它怎麼在人類社會裡面混下來的。

    第三人一直沒有說話,山雞和化蛇實力尚不足為懼,可是第三人竟然讓我生出高深莫測的感覺,心中隱隱覺得不妙。

    「放下小孩,你們走。」我冷冷的道。

    「哈哈,就憑你一句話就放了這個靈童?我們以後怎麼混?」看來這個山雞長時間在黑道上混,連說話都像極了黑道中人的口吻。

    「閣下同為妖族,何必為了區區一個人類小孩自相殘殺。」第三人終於開口了,話雖友好,但言語中依舊冷肅。

    「妖和人難道就不能和平共處麼?」

    「哈哈……」三人大笑起來,好像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

    「和平共處?原來妖怪也可以學會人類的幻想……上!」

    化蛇和山雞一左一右夾攻而上,二小在我背後,我此刻退無可退,只好倉促迎上。「砰!」我硬接化蛇一掌,肩頭卻被山雞抓個正著,生生的扯下一片肉來,痛徹心扉。三人你來我往打在一起,那神秘的第三人一直都沒有出手。妖怪之間等級的劃分非常明確,道行低的妖怪要聽命於高的妖怪。所以這化蛇和山雞此刻打生打死卻不敢叫那人過來幫忙。

    化蛇力量頗大,每一掌都挾了呼呼的風聲,刮的我臉隱隱生疼。山雞一把抓下我的肉之後便興奮異常,厲嘯一聲,變成一隻龐大的鳳凰,渾身烈火熊熊,兩隻大眼瞪著我似要擇人而噬。

    濃重的腥風夾雜著熱浪在我身邊翻滾。我們三人四週五彩的羽毛飄飛,如婚禮上的綵帶。

    「砰!」我一拳直直的轟在化蛇的頭上,斜退三步避開山雞挾著火勢向我橫掃過來的巨大的鳳尾,兩指點在它的咽喉處。兩怪慘叫一聲,往後退開去。

    至此我已渾身是血,化蛇蜷在地上一動不動,沒五十年的修煉休想復原。山雞被那第三人喝止,兩眼閃著凶光,似在想著怎麼把我煎皮拆骨。

    我知道那人要上場了,我低頭做調息狀,不敢讓他看出我的傷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麼重。「不錯……」黑衣人遠遠的對我點點頭,「你非我三人之敵,你走吧。」

    「老大!」山雞不忿之極,「老二的傷……」

    「住口!」他抬眼溫和的看著我,「你修煉不易,而且,這是兩敗之局,我不想白白便宜了別人。」

    「閣下怎麼說?」

    我深吸一口氣:「我走可以,將人留下。」

    雙方再沒說話,那男子緩緩的走上前來,此刻我才發現他長的非常好看,臉上的輪廓如刀削一般,雖瘦卻不荏弱,反而讓人覺得他機敏異常,齊肩的短髮,前額處的劉海覆住了一隻眼睛,更添他的神秘,穩重而不張揚。若不是彼此的立場相對,我想我一定會忍不住和他交往。

    在我右手中緩緩出現一柄血紅的長劍,在濃的化不開的藍霧裡散出誘人的血色:「劍名血煞,請∼」

    他冷冷的看著我,遺憾的神色一閃而過,道:「請。」

    我覺得身邊的溫度突然降了十幾度,渾身寒毛直豎。我知道由於我對敵人的莫名其妙的好感使我的殺意大減,甫一開始,我便在氣勢上弱了太多。多想無益,我仰天長嘯,血煞發出迫人的紅光,劍身亦興奮的微微顫動,為將要渴飲鮮血而激動。

    「叮叮叮……」我每一劍揮出都被他攔個正著,轉眼間我已經刺出五十三劍,卻無一奏效,那種窩囊的感覺迫的我厲嘯一聲,騰空而起,雙手握劍,以劍為刀向他直劈下去。那人躲閃已經來不及,眼看我挾雷霆萬鈞的一刀將要把他砍成兩半,他居然猛的往地上仰倒,反腳踢我的手腕。那種大力發出而無處著力的空虛感讓我幾乎吐血,後退一步猛的易直劈為橫砍,血煞往他雙腳而去。他一腳點在我的劍上居然就這樣直直的滑了回去,離開了我的攻擊範圍。我氣勢已弱,無力再追趕。

    他緩緩的從地上爬起來,看著我,似乎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不過從他粗重的呼吸來看,我應該已經傷了他。只可惜我傷的更重。

    在這藍霧的結界裡面,我感覺不到外界微弱的自然之氣,反而要保護自己避免被妖氣侵蝕,體內的傷根本沒辦法立刻得到治療。

    他嘴角微微露出一絲笑意:「易仁。」我知道他已完全收起了不與我為敵的心思,此刻告訴我名字正是對我的一種尊重,對敵人的尊重,或者可能是對將死之人的尊重。

    「古林月。」我持劍向下,淡淡的道。

    他點點頭:「我來了。」

    他的身影化成了千萬個,從不同的方向攻來。我劍尖斜斜的向上,不看那些幻影,往前方直衝,直覺告訴我,我正前面的那個才是真的易仁。

    「砰!砰!」幻影散去,我一左一右同時挨了兩拳,幸好我臨時踢出的一腳讓他收勢後退,否則內腑都要被震破。我將血煞全力舞開,戰況又回到一開始的時候。

    「哼!」一聲悶哼,人影乍分。我握劍的雙手微微顫抖,剛才的二十多招他招招以硬碰硬,震的我虎口迸裂,血水沿著劍柄慢慢的流下,血煞受到血的濡濕,紅芒漸亮,它的魔性被激發,我感到一股大力牽扯著我的神經,一股勁道倒捲過我的經脈,

    「噗!」我又噴出一口血,眼前的一切變得模模糊糊,遙遠而不真切。我彷彿看到了望狐坡上耀目的閃電,殘枝在火中飛舞……

    易仁冷冷的站在我面前惋惜的道:「劍是好劍,劍招亦好,可惜以噬血之劍演忘機的劍招,簡直自尋死路。」

    話尤未完,他突然發現眼前的人變得高大雄壯,威猛無儔。雖然此人身材容貌未變,易仁心中居然產生了一種被泰山壓頂的極不舒服的感覺,和剛才敵人的那種靈動飄逸全然不同。

    「呔!接我一拳!」呼呼的拳風挾著風雷之勢毫無花巧的轟來,易仁不敢托大,凝神而上。

    「轟!」易仁伸前阻擋的雙爪立刻折斷,身體如斷線的風箏般拋飛出去,撞到不知所措的山雞身上,兩人一起翻滾出去。

    「哈哈,無知小妖,居然敢--」

    「古林月,是你嗎?你怎麼樣了?」蚩尤生平最不願意面對的就是聲音的主人,立刻躲到不知哪裡去了,拋下昏迷中的我軟軟的倒在趕來的玉人懷裡。

    濃霧漸漸散去,易仁一干人等早已蹤跡全無。

    第八章血煞的故事

    杭州的春天總是喜歡下雨,厚厚的雲在天上積累了一個星期之後,終於像醞釀完感情的少女,抽抽噎噎起來,把個懷春的杭州籠罩在一片朦朧中,更增添許多迷人的風韻。

    日西湖不如夜西湖,夜西湖不如雨西湖。若換了平時,我一定會撐一把雨傘,徜徉在如詩如畫的西子山水中。可惜我現在全靠陸放的靈藥吊命,只能望雨興歎了。

    聽著雨一滴一滴的從屋簷上漏下來,叮叮咚咚的聲音組成一曲絕妙的音樂。我一向認為雨比雪更能夠滌蕩人的心胸。雪只是迷迷糊糊的把一切污穢骯髒掩蓋起來,讓人看不到,誤以為人世間的一切都是乾淨,其實該在的還是在,當冰消雪融的時候,街道上污水橫流,路邊污雪成堆,都在明明白白的告訴路人,不久前的潔白只不過是障眼法而已。

    雨則不同,特別是江南春天的雨,淅淅瀝瀝的飄在空中,涼絲絲的鑽進人們的春衫,潤濕乾涸的心田,更用這朦朧的美景引誘人們去追求非功利的美麗。

    血煞啊血煞,除了鮮血,你有沒有別的渴望?我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撫過血煞的劍身,血煞微微顫抖,似乎非常享受這樣的撫摸。七百多年前的情景又出現在眼前。

    與陸放相遇後,我和他兩人狼狽為奸,或偷雞摸狗,或笑傲山林,或混跡江湖,光陰過的飛快,直到陸放找到他的目標。那天天陰沉沉的壓在頭頂,風揚起我們的頭髮,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

    我們的心隨著風,意氣風發。

    「我一定要找到登天之途,就像帝江神一樣。」帝江神,上古之神中唯一的非人類,也是我們的驕傲,我們的夢想。當陸放這樣的說時候,他的眼神堅定不移,年少輕狂的我們。

    「弟也會覓一靈山勝跡潛心修行,且翹首以待兄長佳音。」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緣法,修煉之路亦是人人不同。人聚人散,緣生緣滅,我本不放在心上。拜別陸放之後我就不知道應該去哪裡,因為以前都是他拿主意的。

    漫無目的的在山林間穿梭,我發現前面有很重的血腥味。不知道是那些邪魔在這裡修煉,我悄悄的走上前去。一團直徑約2米的血霧出現在面前,翠綠色的樹映襯著血紅的圓球,紅紅綠綠的,而那紅色的圓球則在陽光的照射下上下翻滾,雲蒸霞蔚,妖艷而奪目。我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致驚呆了。

    冥冥中我聽到一個聲音在召喚我,叫我走進血霧去。朦朦朧朧中我走進了血霧,在那混沌的紅色中摸索,當走到那紅的睜不開眼睛的血霧核心的時候,轟的一聲,血霧炸開,我也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醒來時候是在一戶農家家裡,一個容貌清麗的女孩兒負責照顧我,見我醒了,欣喜的告訴我說我已經昏迷了七天了,又說我是唯一從山上救下來還有命的人。我微笑,她不知道,我身體裡已經多了一把劍,叫血煞。

    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下的人心裡懶洋洋的,最近的煩心事太多,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沉浸在回憶中了,這種感覺真是動人之極。

    訴說了我的幸運之後,她便喂東西給我吃。是一碗金黃色的小米粥,至今回憶起來,嘴角邊還留有淡淡的甜香。她說她叫素香,臉紅紅的,一手托碗,一手拿著勺子,輕輕的吹涼燙粥。我迷失在這難以言明的溫情中去,無關男歡女愛,只為她對陌生的落難人無微不至的關懷。這令人心動的關懷幾乎讓我錯覺得她身上有淡淡的光華。

    「砰!」門突然被踢開了,進來兩個道士打扮的人,身後跟著三個壯漢。

    「匡當」素香手裡的碗掉在地上打了個粉碎,連著半碗我尚未喝完的金黃色的小米粥。

    「好啊,我說怎麼現在還沒來,原來在這裡陪野男人。」第一個胖道士趾高氣揚的怒道。

    「素香,你怎麼能做這種事?」身後一個壯漢難以置信的道,「你爹爹被妖怪殺了,屍骨未寒,你居然這樣起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冷冷的看著面前的人。

    「你再不趕去就會耽誤了祭祀,到時候妖怪逞兇你負責的起嗎?」另外一個道士不陰不陽的道。淫穢之氣撲面而來,我幾欲作嘔。

    「素香,你還是快去吧,這位客人我幫你照看著,你放心好了。」道士身後一個頗為質樸的青年溫和的道。

    我心裡有強烈的不祥的預感,可惜血煞尚未與我兼容,空有一身的功夫半點都使不出來,我只好眼睜睜的看著素香含淚而去。

    「素香是個好女子,她的爹爹兩個月前被山上的妖怪殺了……剛才的兩個道士就是保長請來降魔除妖的,可是他們每次祭祀都要用純潔的少女獻祭,妖怪還沒有死,村裡卻已經死了三個少女了,素香是自願的,她爹爹死了以後便孤身一人……」我幾乎抓狂了,那兩個道士一看就非良善,別說降妖,這些少女落在他們手裡只怕都凶多吉少。

    當晚我拼著損耗三十年的道行,強行將血煞與我合體,奔到傳聞中的祭壇邊的小屋裡。

    小屋裡的情景使我一下子發狂了。素香赤裸的倒在地上,身上全是抓痕,氣息奄奄。我抱起她的時候她的臉上閃過一抹嫣紅,只說「除妖」兩字,便芳魂杳杳,一去不回。我發狂的凌遲了那兩個畜生,跑上山去把那剛成氣候的蜈蚣精砍成八十一段。

    血煞在我手裡「嗡嗡」作響,顯然也回憶起了那飽飲鮮血的往事。如果當時不是血煞的煞氣影響了我,我也不會作出那麼血腥的事情來。不過,對於這件事,我卻非常感激他,若不是他,我便不會殺那兩個敗類,那麼,現在的我一定會非常後悔。

    「這柄劍上的氣息很奇怪……」蚩尤喃喃的道。

    「怎麼說?」我饒有興趣的道。

    「這柄劍本身似乎是神器,充滿了力量,可惜,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被人下了血咒,你難道沒有感覺到它的心裡充滿了痛苦?」

    我一怔,血煞在我身體裡已經好多年了,它似乎總在感受我的歡樂痛苦,我卻從來沒有想過,一柄劍本身也是有痛苦的。

    「不必難過,我善於鑄造各種兵器,對兵器的瞭解也比你深厚的多。我的直覺告訴我,你手中的血煞的本來面目並不是這樣的。」

    「那血煞的本來面目是什麼?」淡泊如我也忍不住好奇。

    「不知道……」蚩尤細細的感受了許久,才歎了口氣道,「它的心中充滿了矛盾,怪不得會選擇你這樣騎牆的主人,你的心中也有很多不能確定的事物吧?」

    「這並不奇怪,」我勉強辯解道,「物無非彼,物無非是。自彼則不見,自知則知之。故曰:彼出於是,是亦因彼。彼是方生之說也。」

    「不錯,固然事物都有其兩面性,那麼你看到的是哪一面?你自認為兩面都看到了,可是你心中還是充滿了彷徨……」

    我頹然:「那我究竟應該怎麼做?幫妖怪,還是幫人?」

    「呵呵,」蚩尤輕笑起來,「你其實根本沒有弄清楚,妖就是妖,人就是人,種族之間是沒有憐憫的,就像老虎和人的關係一樣,一隻老虎是不會猶豫在人虎之戰中幫哪一方的。」

    「說的也是……,我既然是妖怪,當然應該幫妖怪一方,人類可不會因為我曾經幫過他們停止對妖怪的迫害。不過……」

    「可能是吧,對上天來說,人和妖是一樣的,他們也沒辦法選擇究竟哪一方更應該獲得生存的權力,所以只好兩不相幫……,所以你這樣的怪胎可能也代表了某一部分人的意思吧……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我無奈的搖頭:「我也不知道……」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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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桃代李僵

    「說來也真奇怪,當你神智不清的時候我居然可以發揮出十分之一的力量來,把那個叫什麼易仁的打得滿地找牙,真是痛快。」

    我懶洋洋的撇撇嘴,無聊的道:「當時我不清醒,你怎麼說都行了。」

    「嘿,你小子不要因為老子大發神威就嫉妒,老子一拳下去,兩隻妖怪肋骨全斷了,嘿嘿。」

    「你好像忘記你自己現在也是一隻妖怪?」我淡淡的打斷他得意的笑聲。

    「豈有此理!哼。」蚩尤最近心情特別好,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受傷賦閒的原因,一有空就和我鬥嘴,可惜每次都是有輸無贏。

    「大哥,看誰來看你了?」

    「用腳就可以想出來了,當然是軒轅渺渺。」

    「嘻,原來古林月先生的腳也可以用來當頭的,小女子佩服佩服。」軒轅渺渺拿了一束雛菊進來。

    「哈哈∼」蚩尤在我腦子裡大笑,幸災樂禍之極。

    有什麼好笑的,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你是小人,她是女子。我淡淡的對他道。和蚩尤說話就是省心,想一遍就好了。那笑聲嘎然而止,蚩尤顯然又吃憋了,哈哈。

    我心情立刻變得特別好,連軒轅渺渺帶點諷刺的笑意都顯得那麼可愛。「不敢不敢,讓軒轅小姐在百忙之中抽空來探望小人,小人實在是禁受不起。」

    軒轅渺渺微笑:「我也知道你禁受不起,所以這次是有求而來。」

    我一下子愣住了:「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

    「大哥,你還是男人不是,一聽說人家有事求你就變成這樣了。哼,」鯉魚在一旁非常不滿意,「你應該說『那是小子的榮幸』才對。」

    「可是我身體還沒好∼∼」

    「又不是叫你去打架,一點小傷算什麼?」

    「我這可不是小傷……」我低聲分辯,立刻被鯉魚狠狠的瞪了一眼。

    「是這樣的,我這個星期五要去採訪聯想的總裁,可是剛好有英語八級的考試,所以……」

    「所以什麼?」我一臉的茫然,顯然不是裝出來的。

    「所以我想你代我去考試啊。」

    什麼??!「我是男的呀,難道不會查准考證的嗎?」幸虧我對考試這門子事情還有一點常識,這兩個小丫頭簡直是異想天開。

    「准考證當然要查,可是哥哥你總是有辦法的對不對?」鯉魚粘在我身上採用懷柔策略。

    所謂懷柔,就是整個人鑽進我懷裡撒嬌,因此,我就「懷」柔了。

    幸好我坐懷不亂,吁了一口氣:「原來是讓我幫忙改一下准考證,沒問題,你隨便找個槍手,我把准考證上的照片換掉就好了。包別人看不出問題來。」

    兩女相對苦笑了一下,鯉魚只好直說:「也不用這麼麻煩,大哥你到時候變成渺渺姐的樣子不就行了?」

    什麼?!今天第二個震撼。「你要我變--」死活把到嘴邊的「女人」兩個子吞進肚子裡,否則她們一定會譴責我歧視女性的。不是我認為作為雄性有多麼優越,而是長久以來的信念認為,性別是上天造出來的最最玄妙的東西,不應該褻瀆。

    「還有一個問題,我只考到六級,還是三年前的事情,現在四級都不一定能通過,考八級一定不行的。」苦思了很久,只好懷疑自己的能力了。

    「我們也沒要你老老實實的去考,只要你用乾坤大挪移看一下別人的答案不就好了?」

    「老師沒有教過你們考試不能作弊的嗎?」我翻了翻眼睛。

    「教過啊,不過沒教過你啊∼∼」

    「還有,我為什麼要答應你?!」我理直氣壯氣壯山河,軟的不行,就來硬的。

    「因為渺渺姐剛剛不久前救了某人的小命,某人不會健忘到現在就不記得了吧?」鯉魚握著拳頭,一臉的奸笑。軒轅渺渺在旁邊連連點頭,一副於我心有慼慼焉的樣子。

    匡當,我連人帶椅子倒在地上,腦海裡傳出蚩尤的聲音:「這下我終於明白了什麼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她們是女子,你是小人,連累了我蚩尤大人!」平生第一次嘴上功夫敗在蚩尤手裡,我新傷舊創一齊迸裂,幾乎要暈過去。

    參加考試的人還真不少,坐滿了兩個大教室。前面後面一共四個老師在我們身邊不停的轉悠。為了得到最接近正確答案的答案,長達兩個小時的時間連續的運用千里眼和靈魂出竅兩大神功幾乎把我的精力耗盡。

    具體的運用是這樣的:首先用千里眼盯著一個答題飛快的mm猛抄,然後趁那個mm思考的時間用靈魂出竅在教室裡轉一圈,按少數服從多數原則,決定最後的答案。至於最後的作文題則只好根據我剛過六級的水平勉強湊了一篇,自我感覺還算可以。

    「叮鈴鈴∼」時間到,我如釋重負的走出教室。

    同在一個教室考試的沈文丹三步並作兩步跟上:「喵喵,你第三題是什麼呀?我確定不下來。」

    我筋疲力盡,幾乎連眼睛都睜不開,聞言懶洋洋的道:「你選的B錯了,應該是選D的。」

    「你怎麼知道?!」她瞪大了眼睛,「我在B和D之間想了很久才選了B,唉,你一向英語比我好,你說錯了就是錯了。可是--」

    我一陣頭皮發麻,第三題我的印象最深,全班四十個人,19個選了B,21個選了D,雖然有一種說法叫真理總是掌握在少數人手中,我還是堅決的選了D。再加上剛剛出來的時候聽到有老師紛紛討論第三題的迷惑項B出的很成功之類的話,兩廂一對比,就知道我押對了。

    面對沈文丹疑惑的大眼睛,我只好匆匆編了個謊話:「剛才交卷的時候偷偷瞧了一眼,發現你錯了呢。」

    「唉,」她沮喪的跺腳,鬱悶之極的樣子。真奇怪,不就錯了一題而已麼,也不用那麼著緊吧。

    出了考場,鯉魚早就在外面等的不耐煩了,看到我的大大的「V」的手勢,知道成功了。立刻眉開眼笑的從人堆裡擠過來。

    「軒轅渺渺,請你接受我!」充滿激情的話把我嚇了一跳,我突然發現面前居然單膝跪了一個男生!!!

    我一下子傻了,鯉魚也愣在那裡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一束芬芳的紅玫瑰在我面前含苞待放,花的後下方,一個男子的臉色誠懇而激動。

    天哪∼∼我幾乎忍不住仰天長嘯。眼前這個人顯然是軒轅渺渺的追求者之一,可惜我不是軒轅渺渺,也不知道軒轅渺渺對眼前的情況會怎麼辦。饒是我有了上千年的生活經驗,面對這麼熱誠大膽的求愛也是第一次啊。

    四周的人越來越多,沈文丹擠到我旁邊,激動的抓著我的手臂,示意我趕快有所動作。周圍的同學在竊竊私語:「那不是趙志風嗎?他也是校花的追求者?」「真沒看出來,趙志風這麼大膽的。」「好浪漫啊,羨慕死我了……」「想一束花就搞定校花,難啊……」原來……我是校花來著。蚩尤在那裡張大了嘴巴,也不知道是哭還是笑。

    不遠處,鯉魚死命捂著嘴巴,不讓自己笑出聲來,不過沒憋多久便大聲的咳嗽,眼淚都出來了。我暗歎一聲,鯉魚是指望不上了。我四處張望,趙志風一直那麼誠懇,那麼企盼的看著我,看的我臉都紅了。(從來沒有男人這麼深情的看著我。)

    罷罷罷,我認命的抓起那束紅玫瑰,壓抑住自己尷尬的想哭的衝動,溫文爾雅的道:「謝謝。」正想挪來腳步開溜,趙志風禮貌的踏前半步,剛好在我的必經之路上:「那--請問我可以請你吃個午飯嗎?」

    第十章三生石

    「……第一次見你是在西子湖畔,當時你穿一件湖綠色的長裙子,和岸邊剛發芽的柳樹一樣的顏色,我還和你打了招呼呢,不過你可能已經忘記了……」從坐在包廂裡開始,趙志風就一直絮絮叨叨的回憶和軒轅渺渺的往事,從他聽說軒轅渺渺的大名開始,到他暗中注意美女,到和美女的第一次相遇,天哪,聽的我頭都大了,最要命的是還不得不表現得彬彬有禮的樣子聽他深情寬寬的訴說。

    看我微笑傾聽的表情,趙志風也非常欣悅:「渺渺,(聽的我雞皮疙瘩全體立正。)你願意聽我這麼說下去,說明你已經開始接受我了,我真的好欣慰。」我恍然大悟,原來軒轅渺渺對這個男子是不假辭色的,早知道我當初就不會拿那束花了,上天的神仙們那,快來救救我吧。

    趙志風目光炯炯的看著我,我一陣心虛。他伸過手來抓住了我的手,我腹部一陣翻動,連忙甩開。

    他的神色有些不自然,許久才道:「你總是不肯相信,我們是有夙世的姻緣的,這是我師父告訴我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夙世姻緣?很久沒有聽到這麼有趣的說法了,難道他的師父是個道士?

    看到我疑惑的眼光,他連忙解釋道:「你知不知道道家有一個玄心門?我就是玄心門的弟子,我的師父冷蟬道人的道行很高,除妖降魔非常厲害,記得二十八年前一個什麼小學的連續殺人案麼?其實是一隻壁虎精做的,我師父一去,他就沒轍了,不停的求饒命。呵,後來我師父用自己的三昧真火把它煉化了。」他的聲音裡充滿了自豪,彷彿殺了壁虎精的是他自己一般。

    可惜我一點興趣都沒,淡淡的道:「你師父殺它之前有勸過它痛改前非嗎?你以為以殺止殺很了不起麼?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聽說過沒有?」

    他愣住了,張大了嘴巴在那裡,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歎了一口氣:「那你是怎麼確定你和我有什麼夙世姻緣的呢?」

    他興奮起來,從口袋裡掏出一塊小石頭,灰灰的,不怎麼好看。不過在我眼裡,它卻非同一般,絲絲縷縷的癡癡纏纏的感覺圍繞著我的靈覺,讓人覺得有萬種的牽掛,千般的因緣--三生石!傳說中西方靈河岸畔的三生石!據說可以通看一個人三生的姻緣。想不到這個沒多大道行的小道士居然有這種東西!

    「只要我們把各自的手放在上面,如果有緣的話,石頭就會發光,這是這次師父特地給我的。」他偷偷的看了我一眼,很奇怪我的臉上既沒有驚訝,也沒有興奮,實在不是一個花季少女應該有的沉靜。

    我怔怔的看著三生石,趙志風得意的用手掌托著遞道我面前:「你敢不敢試試?」

    我微微一笑,不用他激將,我當然樂意之極。因為--拿在他手裡的固然是貨真價實的三生石,而我卻是如假包換的假軒轅渺渺,所以,這個三生石能發出光芒來才有鬼了呢。哈哈。

    「你真的確定這個塊石頭可以確定我們的姻緣?如果它不發光,是不是就代表我們完全沒有關係?」

    「是的,」他非常認真的道,「這是師父說過的,我已經試過了。」

    我懶得理他,抬手貼住那塊三生石。

    清涼的感覺直入手心,舒服之極。我得意的看著趙志風,等著他的臉色由胸有成竹到疑惑到驚訝的轉變過程。過了大概一分鐘,我有些疑惑,他怎麼一點都不沮喪?反而有點……欣喜?

    我疑疑惑惑的望手上看去,那塊方方正正的的小石頭在我們的手中流光溢彩,幻美異常。我怪叫一聲,入觸電一般把手縮了回去。怎麼可能?我明明不是軒轅渺渺∼∼。難道這個三生石只看皮囊幻象的麼?糊塗的三生石啊∼∼

    「你信了吧?」他誠懇的道,「所以我們是天生的一對,你別避開我了,你避不開的。」他的口吻如看破了塵世的老和尚。

    我尖叫一聲,跳起來奪路而出。撇下趙志風一個人出神的望著光芒漸漸淡去的三生石。

    回到家裡舒舒服服的洗了個熱水澡,把一身的鬱悶暴躁全都洗掉了,然後狠狠的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接下來要做的事就是乖乖的等鯉魚和軒轅渺渺回來對我拷問了。

    「……經過就是這樣,」我原原本本的把我化身為軒轅渺渺以後所經歷的事情一一道出,連趙志風在包廂裡面的綿綿情話都沒有漏下,當然有些必須刪除的比如他握我的手拉,還有那莫名其妙的三生石測試拉通通略過不提。

    「哈哈,笑死我了……」兩女抱在一起笑得直不起腰來,連軒轅渺渺都沒顧的上注意她的淑女形象。

    「嘻嘻,古林月先生,本小姐想請問一下,當你接過一個男士遞過來的花時心裡有什麼感覺?」鯉魚卷紙為話筒,一本正經的像在採訪一個明星一般。

    我大覺不可思議,奪過「話筒」道:「軒轅渺渺小姐,請問你對你接受了一個非常不喜歡的男子的玫瑰有什麼想法?」

    「能有什麼想法?」軒轅渺渺聳聳肩,「我從來不理他的。」

    「對了,還有一件事,趙志風是玄心門的傳人。」

    「玄心門是什麼東西?」

    「玄心門不是東西,」鯉魚悠悠的道,「上上下下都不是東西。」??如果說每個人背後都有一個故事的話,每個妖怪背後就應該有無數個故事。軒轅渺渺抓著鯉魚的手臂晃來晃去的道:「怎麼回事?他們得罪過你?」

    「也還好拉,」鯉魚笑著把我剛泡好的龍井一飲而盡,往事如煙。

    「當時我還沒遇到他,咳∼,總之,當時的我還是一條無憂無慮的鯉魚,每天在水裡嬉戲玩耍,或在水底數珍珠,或到湖畔去數星星。那時候從我住的水潭下有一條暗流,可以直接通到那長江裡面去,我喜歡那種急流在我身邊奔騰的感覺,所以每天都要去長江裡玩,直到有一天……」

    「我在長江的水底玩水草,從上游漂下來一個人。他渾身都是傷口,我看見他的時候那些血水還在往外冒,好不嚇人。他的後面暗流洶湧,居然有幾個人從水底追了過來,看那情景,非要把那個人砍死。」

    「……那個人長的很年輕,很好看……,他的眼睛……嗯,總之就是很好看,我就想救他。不過追來的那些人道行可不低,我背著那個人在水底逃了一陣,實在沒辦法了,就到我自己的府邸把他藏了起來。長江水底的暗流通道非常多,錯綜複雜,有些是死的,有些是活的,又通到別的湖泊河流去,我本來以為他們找不到的。誰知道追來的人中有一個人有追魂鈴,就在他們快要找到我的水府的時候,我一咬牙,狠狠的撞在水壁上,那些淤泥泥沙全都掉了下來,堵住了那條水道。」

    「……雖然我帶了一身的傷痛,而且從此以後我再也不能去長江裡玩耍了,不過心裡卻非常開心,因為我終於救了他……」

    「從此他就在我的水府裡養傷,我則天天陪他,哪裡都不去了。大約一個月以後,他身上的傷全好了。那天我採藥回去的時候,發現他不見了。書桌上留了一封信,說他對不起我,還說,有生之年一定會報答我的恩情。而且,我的避水珠也不見了。」她娓娓道來,似乎在說一個完全不相干的故事。

    「負心漢加小偷?」軒轅渺渺咬牙切齒道。

    鯉魚笑了起來:「當時我不知道有多恨他,不過,想開了也就好了,一飲一啄都有因果,誰知道是怎麼回事?既然發生了,生氣也沒有用,所以我就不生氣了。」

    「不過……」我悠悠的道,「這和玄心門有什麼關係?」

    她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救的那人就是玄心門的門人秋風道人。」

    「等等--」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想當初你告訴我你是瑤池裡面的鯉魚?」

    「這個……」鯉魚臉微微的紅了一下,隨即憤怒的道,「我要是不這麼說你這種棄貧愛富毫無愛心冷漠無情沒心沒肺的傢伙怎麼肯收留我?」

    在軒轅渺渺忍俊不禁的笑聲中,我只有以頭搶地的份了。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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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前因後果(一)

    「古林月,等一下下班後和我去見一個客戶。」我正收拾東西準備開溜,陳斌過來拍拍我的肩膀道,對我擠擠眼睛。

    「我今天有事……」

    「別說拉,反正是好事,苦差我不會拖你去的拉,相信兄弟我!」我懷疑的看著他,信你才怪。

    「今天要見的可是個大客戶,上海那邊過來的,要十一套二手公寓,你想想中間的回扣有多少?--當然,到你手上的可能比較少,嘿嘿,不過今天晚上的樂子可大了……」他一邊開車一邊絮絮叨叨的堅定我跟著他無償加班的信念。我對錢的概念不是很強烈,不過最近鯉魚吃的比較多,我的存款比以前少了一些。

    「我們去哪裡?」

    車子在虹都夜總會門口停下。立刻有一個小青年上來替我們拉開車門,恭敬而有禮,陳斌從皮夾裡抽出一張「阿堵物」遞給他,他連忙道謝而去。我們行進在昏暗的走廊中,我有點分不清方向。

    「嘿嘿,我知道你是素食主意者,不過偶爾開開葷也不錯,你今天晚上的開銷我包了,怎麼樣,夠意思吧?」

    我扒開他的糖衣,露出裡面的炮彈:「你想破我的童子之身?」

    「哈哈,別說的逼良為娼似的,」陳斌搭住我的肩膀,「我只是很好奇你這個假道學在美色面前的表現而已,而且,」他很嚴肅的說,「我堅決認為你是色狼級別的,隱藏不露的色狼,嘿嘿,看你對軒轅渺渺流口水就知道了。」

    「我哪有?--」

    「哈哈,小陳,等你好久了。」一個很爽朗的聲音大笑著迎了出來,我有點不爽,這個聲音裡有很多不純淨的東西。

    「黃老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路上堵車了,勞你等了。」陳斌毫不遜色的打著哈哈。這種玩深沉,喜怒不形於色的場面實在很令我厭惡。看來我正在向完美主意發展,呵呵。

    不過我比他們更虛偽,擺出一副久仰的樣子,謙謙的和黃老闆打招呼,然後賓主就座。然後陳斌開始滔滔不絕的介紹這個夜總會的「特色」節目。我裝出很感興趣的樣子聽著,如果軒轅渺渺知道我居然參與這種場合會有什麼結果?不過,反正我在她心目中的印象已經夠差了,貪財,冷血,現在再加上一個好色應該也無傷大雅了,我有點苦澀的想。

    陳斌果然是交際高手,談了半個小時不到就把對方的底子摸的清清楚楚,雖說我是來幫手的,卻什麼都沒做,真有點慚愧。過了一會兒服務員進來對陳斌耳語了幾句,便有三個女子走了進來。黃老闆也是個中老手,知道接下來是什麼節目,興奮得渾身的肥肉抖抖的,還得意的直扭腰。

    面前的黃老闆居然是條蛇精?若不是他得意忘形,沒有收住妖氣,我根本發現不了。我暗自苦笑了一聲,杭州城究竟有幾個妖怪?

    房間裡充滿了淫糜的氣氛,前兩個女子從我身邊走過,到陳斌和黃老闆中間坐下。第三個似乎有點不習慣這種氣氛,走到我身邊的時候呆了呆,顯得無所適從。我不知道別人有什麼感覺,那個女孩子站我身邊的時候就像在濕悶的屋子裡吹來了一股涼爽的清風。一剎那,我確定了兩件事,第一,這個女子一定是處子,第二,她身上的靈氣未散。要知道在天地靈氣稀薄的情況下,人身上的靈氣也相比以前少了很多,而且,人們的無數的貪,嗔,癡,怨使得這個世界烏煙瘴氣,特別是我身處的這種地方。在這種情況下,人由母體帶來的靈氣很容易消失殆盡。這個女孩子十五歲不到,卻依舊靈氣充沛,說明她生性十分純潔,未被世上的濁氣污染,對我們修道的人來說,實在是不可多得的恩物。

    黃老闆顯然也發現了這株蓮花,不顧身邊美女的勸酒,他瞇著眼睛打量了小姑娘半天,笑道:「過來,你坐這裡。」說完拍拍身邊空著的位子。那女孩子俏生生的正打算過去,我心中一動,一把拉住她:「你就坐這裡吧。」將她拉到我身邊坐下。

    蛇本是一種淫亂的動物,這個女孩子到了他手中只怕骨頭都沒的剩下。陳斌從來沒見過我這麼主動的,對我擠擠眼睛,示意「你的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之類的意思。我知道辯解的結果只會讓他更好奇,只好露出「還是被你逮著了」的神色,心裡苦笑。

    前方傳來一陣陰冷的氣息,那蛇精冷冷瞪著我,就像擇人而噬的餓虎,我若是凡人,只怕此刻已經兩腿發抖,落荒而逃了。可惜平日和鯉魚的操練已經爐火純青,現在的我可不是吳下阿蒙,於是我鼓足了勁用殺人的眼光回瞪。陳斌也發現氣氛不對了,看我們倆如鬥雞一般,連忙出來打圓場:「哎呀,黃老闆真是有眼光,古林月是我們公司公認眼界最高的,哈哈,不如這樣,再換幾個吧……」黃老闆敗下陣去,頹喪的搖搖頭道:「不必了。」我才發現我身邊的女孩子滿手冷汗。

    接下來他們在房間裡唱歌喝酒,就我和那個女孩子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我心中暗暗慶幸,看起來這個女孩子是第一次出來接客,幸好被我遇到了,否則下場定然悲慘之極。又,冷眼瞥了一眼蛇精,他彷彿已經忘記了剛才的不快,和身邊的女子鬧的不亦樂乎。

    「……我爸爸舊年去世了,剩下我媽媽,我和我弟弟。」

    「你是上學的時候偷偷溜出來的吧?」

    她吃驚的看了我一眼,顯然被我猜對了:「家裡沒錢,我聽說這裡能賺很多錢,就來了,我在學校裡請假了的。」

    「賺錢是大人的事,你還小,應該去讀書的。」

    「媽媽下崗了,我和弟弟的學費還是借來的,我……」她說著說著就要留下淚來。

    我心疼的拍拍她的肩膀,有人有了錢而不知道怎麼花,有人卻為那幾百塊錢黯然神傷。

    「本來媽媽還要上告的,說爸爸死得不明不白,可是……」

    我心中一動:「你爸爸是去年什麼時候出事的?」

    「七月二十五號凌晨,上午的時候警察就來我家了,說我爸爸暴斃,連最後一面都不讓我見。」

    「那麼,」我深吸一口氣,「你爸爸的遺體是不是從西湖裡撈起來的?」

    「那些警察什麼都不肯說,不過有人說看到大清早警察在西湖裡打撈,……」

    鯉魚啊鯉魚,你做的好事,sigh。如今人家苦主都淪落到這個地步了,你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麼呢。

    「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把小妹妹說哭了。」陳斌過來輕輕的拍拍的我肩膀,也是的,我一臉的嚴肅,小姑娘則低頭抽泣著。

    我正想辯解,陳斌又轉頭對小姑娘道:「你別哭,一會兒我們叫他給你陪不是--請你吃飯好了。」

    一邊拉起我的手:「走拉,還等什麼呢。」抬頭一看,那黃老闆已經不見了。

    陳斌往裡間努了努嘴:「正風流快活呢,我已經幫他付了錢了,說好了後天上午十點簽合同--怎麼樣?去知味觀吧,順道給這個小姑娘賠禮。」

    第十二章前因後果(二)

    「什麼?你請客?大哥,你確定今天沒發燒?」

    「是啊,知味觀,有你的陳斌大哥,還有一個小妹妹,快點吧。」

    「那,渺渺姐在旁邊,她也過來好不好?」那邊傳來鯉魚勸軒轅渺渺的聲音:「是我大哥請客耶,你也知道,這人摳的不行,等閒不請人的,不宰他實在虧了,一起去吧∼∼--好了,我們一會兒就到!」我其實也沒那麼小氣,只是平時喜歡在家裡看書,把鯉魚要出去吃飯的提議都否決掉了而已,居然這麼肆無忌憚的說我的壞話,真是越來越不得了了。

    知味觀裡面居然是人滿為患,幸虧陳斌的人頭熟,等了不到十分鐘就讓出了一個雅間。

    「知味觀最有名的就是知味小籠,我最喜歡它的皮,又薄又滑,餡裡面又摻了肉皮凍,所以吃起來汁水特別多,上次還參加了那個國際美食節,你千萬別給古林月省錢,什麼貴就挑什麼,哈哈。」陳斌這小子借我的錢在美女面前大獻慇勤,真讓人生氣。不過坐在唐文佳身邊就像在清風朗月下散步,讓人說不出的輕鬆,所以也懶得和他計較。相比之下,唐文佳顯得安靜而不知所措,一會兒看看我,一會兒看看陳斌,小臉紅紅的。我暗歎了一口氣,這個年紀的女孩兒應該在父母的寵愛下做著瑰麗的夢,而不是像她這樣分擔母親的淚水。

    「哈哈,老哥,你這次可要破財拉,我和渺渺姐決定一定要狠狠的宰你!」鯉魚如一陣風般旋了進來,後面是以「靜」襯動的軒轅渺渺。我們幾個人已經很熟了,所以我就像鯉魚和軒轅渺渺介紹了一下唐文佳,不過怎麼認識的可不好說,我只好含糊其詞的說是「路上遇到的,」鯉魚一臉的驚奇,相比之下軒轅渺渺反而沒什麼訝色,彷彿我天生就是做怪事的角色,或者是,無論我做什麼她都不會覺得意外?

    有陳斌在,席上總不會冷清,趁著他和軒轅渺渺開玩笑的當兒,我湊近鯉魚的耳朵輕輕的道:「他父親死於去年七月二十五號凌晨,西湖中。」鯉魚的臉色一下子白了,那個被她吸乾的中年人是她最不願意想起來的,雖說當時是為了保命,但總是傷了一條人命。

    她怔怔的一會兒看看唐文佳,一會兒求助似的看看我。我搖頭:「這是你自己做下的,接下來怎麼做就就看你了。」

    一頓飯下來賓主盡歡,我的六百多塊錢轉眼就不見了。飯後陳斌自告奮勇送唐文佳回家,告別了軒轅渺渺後我和鯉魚慢慢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本來現在才九點多,還有公車可以坐,不過鯉魚現在心裡一團麻正需要理清楚。我們就這樣走在街邊,吹面不寒的楊柳風拂過臉龐,就像很小的時候媽媽舔我的毛一般,讓人心中充滿了溫柔。

    「我究竟怎麼辦才能求得他們原諒我?」鯉魚眼睛紅紅的問我。

    「你不會是打算把所有經過都告訴他們吧?」

    「我想不出別的辦法來,嗚嗚,我好難受。」

    「不行的,」我輕喟了一聲,「他們從小接受的是無神論的教育,當他們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鬼神的時候,你突然現身出去告訴他們那些都是假的?」

    「可是,我心裡很不安,不知道怎麼才能救贖我的罪過。」

    「真相是不能說的,反而會讓他們恐慌。現在他們家境這麼困難,你倒是可以從這方面入手--」

    「我明白了,我要承擔起一個家庭的生活來!」鯉魚恍然大悟的道。

    「這……也差不多了,就是這個意思……」

    「好,那我明天就去找工作,然後把所有的工資都給他們!」

    「可是--你不會打算工作了以後還白吃白住我的吧?」

    「當然拉,有什麼問題嗎?他們家那麼可憐,你獻點愛心也是應該的。」

    「不過--」

    「不好!」鯉魚突然緊張的道,「唐文佳有危險!」

    想不到她的靈識那麼厲害:「你怎麼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鯉魚一把拉起我狂奔,若不是顧忌在大街上,只怕就會用飛的了。

    「等一下--」「還等什麼,小妹妹有危險!」「我是想說--」「別說話,跑快點!」「你知不知道有一種縮地術的?」「什麼縮地術,沒聽過!--等一下,你怎麼不早說!」「你叫我別說--」我頭上立刻狠狠的挨了一下。

    「啊∼∼」是陳斌的慘叫,唐文佳縮在車子裡一動不動,鯉魚以為她有什麼不測,飛起一腿將企圖靠近唐文佳的大漢踢飛,哭著撲進車裡抱住唐文佳。我三下兩下料理了剩下的兩個大漢,陳斌後腦上中了一棍子,血直流的。於是我幫他簡單的包紮了一下,吩咐鯉魚把受驚不小的唐文佳送回家,開車載著陳斌往醫院疾馳。

    說實話,我對陳斌一向評價不高,覺得他是那種喜歡瞎起哄,臨事就沒了擔待的那種人,沒想到他居然也有這麼英勇的時候。

    後來據唐文佳說當時陳斌的表現真的非常出色。當時他們正說笑著開車,前面有一人突然衝出來把車攔住了。那人一走近便拿出刀子叫陳斌把唐文佳交出來,陳斌就知道情況不對,等那大漢一走近,先發制人狠狠一拳打在那大漢臉上。後來又出來兩個人想抓住陳斌,在他掙扎中那兩人還頗吃了些苦頭。後來,最開始的那個大漢一棒子打在陳斌後腦上。就想過來抓唐文佳,接著我們便出現了。

    陳斌昏迷了一個多小時以後就醒過來了,醫生說只是輕微的腦震盪,問題應該不大。

    「唐文佳呢?」陳斌虛弱的聲音問。我大為感動,居然和電視裡的英雄一樣,睜開眼睛就想到了自己要保護的人。

    於是我柔聲道:「她沒事,已經回家了。」

    「那……李俞呢?」

    問鯉魚做什麼,我雖然有疑問,但還是很可親的回答他:「她送唐文佳回家了,不過我已經打電話給她,一會兒就到了。」

    「太好了,」陳斌吁了一口氣,「總算有美女陪我了。」

    原來他一路問唐文佳問鯉魚為的就是這個,我慢條斯理的打開手機:「鯉魚啊,陳斌已經沒事了,他說現在不想見你,你別過來了,……嗯,直接回家吧,這裡有我呢,沒事的。」

    「你,你,你,你怎麼這麼狠毒陰險狡詐……」

    「砰砰,」後面有敲門聲。我們一齊回頭,一個漂亮的護士mm面無表情的道:「病人需要休息,請保持安靜。」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哈哈∼∼」陳斌小聲對我道,「這就是我堅決不娶護士做老婆的原因,冷的像塊冰一樣,又拽,好像全天下人都欠了她五百塊錢似的。」

    我深有同感的點頭,從那個護士的身上,我感覺的是冷漠,一種對人性的冷漠,讓我覺得很不喜歡。而且她說話的樣子,也讓人覺得她阻止我們談笑並不是她說的那個原因,而是因為她不喜歡我們談笑而已。

    「你說……,我這次救了唐文佳,她會不會以身相許呢?」

    「這個很難說……,她還很小呢……」

    「人心不古啊,如果換了封建社會的話,我想她一定會很感動,然後叫丫鬟送那個什麼花箋來和我私定終身那樣子。」

    看他那麼陶醉的樣子,我不好意思掃他的興:「雖然我不知道唐文佳會不會那樣做,不過我一定會的。」

    「……我早知道你對我有企圖,你死了這條心吧,我不會對你這種男色動心的,死人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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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前因後果(三)

    接下來的幾天陳斌可謂出盡了風頭。先是鯉魚的同學軒轅渺渺等一干人對他表示了親切的慰問,然後是他老爸老媽的同事,幾乎擠滿了整個病房。一些記者得到消息後聞風而動,紛紛採訪這位勇鬥歹徒的傑出青年,更從其父其母的身份上得出了「將門虎子」的結論。

    「哈哈,你再看這一段,『面對兇惡的劫匪閃亮的尖刀,我們的英雄沒有退卻……』那劫匪拿的是棍子咯∼」病房裡鯉魚拿著報紙笑得嘴都合不攏了,「新聞報道還真有趣,可以娛人娛己,呵呵。」

    陳斌則是一臉謙謙君子的模樣,看著鯉魚傻笑,偶爾摸摸鼻子,不對我怎麼記得這個動作是楚留香的專利來著。

    「哥哥你來了,那我先回去拉,文佳文定兩姐弟說好了五點半去我家溫習功課的,我先走了。」我點點頭,鯉魚自從遇到了唐文佳唐文定後,身上的母性被完全激發,現在除了陳斌,連我這個哥哥都不大管了。當然,陳斌之所以有此殊榮主要是因為他「英勇」的救了唐文佳。

    「怎麼了?」我在病床的一邊坐下,隨手拿起一個蘋果慢慢的削著。

    陳斌的神情很奇怪,猶豫,為難,甚至……還有點靦腆,我可從來沒見過這個放浪形骸的傢伙還能夠產生這樣的表情:「呃,我們是不是好兄弟?」

    明知接下來一定是個陷阱,我還是很堅定的道:「你的表現足夠做我的兄弟了。」

    「那……我求你個事兒--」

    來了,我慢悠悠的削著蘋果,事不關己的道:「說吧。」

    聽說在晚上十二點的時候如果把一個蘋果皮完整的削下來就可以看到自己的另一半,說起來的很玄,不過我想說不定和遠古的某種陣法有關。晚上十二點正是陰氣最盛的時候,一個完整的蘋果的皮是不是恰好暗合了某種古老的約定,話雖這樣說,我卻一直沒有試過。因為做這種事應該由純陰的女子來完成,而我,恰好是一隻雄的狐狸。

    陳斌還在沉吟,這倒讓我驚奇起來:「究竟是怎麼了?沒見過花花公子這麼為難啊?」

    「我想……我可能愛上李俞了。」

    我嚇了一跳,手裡的蘋果皮立刻斷了。陳斌何許人也,我會不知?我在他身邊見過無數美女,清純可人,大膽火辣,溫柔淑雅,天真爛漫,……,從來沒聽他說過愛字,從來都是「玩玩而已」,因為「人不風流枉少年」啊。他為什麼會喜歡鯉魚?居然還破天荒的用了個「愛」字。

    「你沒事吧?」我一臉狐疑的看著他,「難道那一棍子把他敲糊塗了?」

    「你才有事,」他沒好氣的推開我的手,「我是真心的。不然你以為住院很有趣麼?本來我一個星期前就可以出院了,為了她每天晚上都來看我,我才求醫生讓我繼續住下去的。」

    「真是變態……」我訥訥的不知道應該怎麼說才好,「你瞭解鯉魚麼?」

    「這個有點難,」沒想到他居然這樣回答,我頓時來了興趣,看他怎麼說。

    「我第一次和她見面的時候覺得她溫柔可親,是個非常體貼的女人,後來相處的多了,這種感覺反而沒了,覺得她朝氣蓬勃,充滿青春的活力,可是,那天晚上,我暈倒前看見她飛奔過來的時候,我……」說到這裡,他深吸了一口氣,道,「我覺得她就是我夢想中的老婆的樣子!」

    「瘋了瘋了,」我站起來在屋子裡轉了幾個圈,終於想到了嫁禍江東之策,「你和我說有什麼用,這種事情,你自己去和鯉魚說。」

    「我知道,不過我們是好兄弟,先給你打個招呼啊,免得你說我先斬後奏。有時候我還真羨慕古人,什麼長兄如父,憑我們的關係,你妹妹就嫁定我了。唉∼∼」

    ※※※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就成了我家的電話周。陳斌早上八點準時過來一個morningcall,晚上十點則是goodnight

    call,搞的我現在都有點神經質了,聽到電話響就想吐。好容易熬到週末,一本《讀者》還沒看完,電話鈴又想了。

    「鯉魚,電話!」

    「哥,你幫我接,如果是陳斌找我的話,就說我不在。」鯉魚從洗手間探出一個濕淋淋的腦袋諂媚的道。

    「找誰啊?……陳斌,哦,鯉魚不在啊。……好像……去逛街了吧……啊,晚上說好要陪唐文佳學習的,她快要中考了……是啊,以後再約她吧。」說謊真累,我有點愧疚,畢竟陳斌已經成了我的好兄弟了。

    「你究竟是不是狐狸啊,」鯉魚洗完了頭,剛坐下又開始找零食吃,「文定喜歡吃巧克力,嘉應子還是留給文佳好了,嗯……吃薯片好拉--撒謊都那麼差勁。」

    「哪裡差了?逛街和陪唐文佳不是你經常做的事情麼?」

    「那是沒錯,不過你都說了我今天晚上會在家裡,他一會兒晚上准來。」

    「不會吧……」

    「我是女生,我有發言權的。」

    「……你打算怎麼辦?」說的是陳斌的事。

    「涼拌!」鯉魚翻了翻眼睛,鬱悶的道,「我已經拒絕他拉,可是他不打算放棄,我也沒辦法。」

    「可能從紅塵中回頭的浪子會比較執著一點。」

    「那你呢?我看喵喵姐對你很有意思的樣子……」

    對鯉魚我不想隱瞞什麼:「如果我是一個正常的人類,我一定會去追她的,現在麼,就算了。」

    「不會吧,你在擔心什麼?千年的道行毀於一旦?還是五雷轟頂,烈火焚身?原來你並不是真的喜歡軒轅渺渺的。」她冷笑,女人總是認為愛情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東西,而像我這麼成熟穩重的男人並不這麼想。

    「喜歡一個人,並不一定要常相斯守的……」這句話好像是某個肥皂劇的台詞。

    「你這全是推脫!」

    我搖頭:「這不是推脫。」我若是人,短短幾十載的壽命,自然應該放開懷抱,活得不負此生。但對一隻修行中的狐狸來說,漫長的年歲只是因為修行的必要,鮮花美酒,親情愛情,都將成為過眼雲煙,愛與不愛,追和不追,有什麼區別?再回頭已百年身,當時的坎坷,激情,就像微風吹過沙漠,了無痕跡。

    晚上果然如鯉魚所說,陳斌如約而至。對著一屋子的電燈泡,陳斌無奈的過來勾住我的肩膀,親熱的道:「湘菜館?」

    我沒放下手中的書,淡淡的道:「樓外樓!」

    陳斌皺了皺眉頭:「虹籬花園好不好?怕了你了。」

    「樓外樓!」我拿出一張碟片,放進VCD機裡,做好拉鋸戰的打算。

    「好吧好吧,明天下午,樓外樓!」

    我無奈的起身:「文佳文定,是不是肚子有點餓了?我們出去吃點消夜吧?順便幫你鯉魚姐姐帶一點。」

    文定尚怔怔的道:「我不餓呀。」乃姐立刻搖了搖他的手,於是就不作聲了。

    「既然這樣--鯉魚,我們出去一會兒,回來給你帶吃的。」領著兩姐弟出門去了。陳斌在我後面不停的打躬作揖抱拳表達對我的感激涕零之情。

    後面傳來不知道已經被我賣了的鯉魚的聲音:「怎麼回事?不是一個小時前才吃過晚飯的嗎?」

    ……

    第十四章青鋒劍

    三月十五。

    天上的月亮正圓。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空氣中飄來淡淡的血腥氣,又散開在西湖醉人的春風裡。

    我心中微微一動:「你來了?」

    一個頎長的身影緩緩走到我身邊,學我的樣子席地坐下,沉默不語。他齊肩的短髮在晚風中拂動,身上的傷口已經凝住了血,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紅,他只是默默的坐著,彷彿忘記了他一身的傷,也忘記了身邊的我。今天的易仁身上沒了往日的殺氣,卻多了些蒼涼的感覺。上次一戰我和他兩敗俱傷,對彼此的實力有了大致的瞭解,雖然只是互通姓名,卻彼此有點惺惺相惜之意。

    他的衣服破碎不堪,身上鮮血淋漓,

    好像被風刀這樣的法術傷到過,幸好都不是致命傷。這個冷傲的少年有不輸於我的實力,有我所沒有的冷靜。不像我,總是很懶散,對生活也沒有多大的激情。

    「至少一百五十年的杜康,」他奪過我手裡的白玉杯子,一仰而盡,就像喝開水一般,沉聲道,「好酒。」

    我微微點頭,幫他滿上一杯:「窖藏了一百五十二年。」

    他看著手中的酒蕩漾出明月的影子良久,長歎一聲:「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唉,人類真的很聰明,居然能夠發明酒這種東西。」

    我望著倒印在湖中的冷月,靜靜的等待下文。

    「成化和麗皎死了。」

    我心中一動,眼前浮現出說不清話,總帶著「嘶嘶」聲的化蛇,還有火辣性感的山雞,那如一團火一般的鳳凰,還有那在天空中飛散開的絢爛的羽毛,瞬息浮生,薄命如斯……

    「和他們一起死的還有許多覬覦寶物的小妖怪,他們有的甚至還不能幻化成人形,還未體會過做人的樂趣……想不到人類居然會張了個口袋在那裡等我們,九陰化煞大陣,哼,也不是破解不得。」九陰化煞大陣?傳說這是道家一種極為厲害的陣法,一旦發動,陣內所有活物都難逃一死。易仁怎麼可能從裡面逃出來?

    「……陣法啟動時死氣不濃,不能致人於死地。此時若有活物瘁死,所有死氣都會集中過去,這時陣法就會有一線生機……」他說著,歎了口氣,將手中的酒傾在西湖中。

    我肅然起敬,化蛇和山雞定是發現情況不妙,為了讓易仁逃出生天,果斷的犧牲了自己。對人,或者有所說的殺身成仁,捨身取義的品德,妖怪是全不理這一套的,自私自利是妖怪的天性,就像人需要吃飯一般。可是如今他們居然為了易仁而死,不得不讓人歎服。他們當的起我辛辛苦苦窖藏了一百多年的美酒。想著,把自己的一杯也傾入湖中。

    易仁欣賞的看著我的動作,淡淡的道:「多謝。」卻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是什麼東西惹人眼紅?已經有近八百年沒有寶物出世了。」我喟歎一聲,寂寥的問。

    「青鋒劍。」易仁並沒有瞞我的打算,繼續道,「傳說當年黃帝大戰蚩尤,連輸七十一仗,正在煩悶之時遇到九天玄女下凡,面授奇門遁甲之術,並贈以青鋒劍。此劍在盤古開天地之時已經存在,充滿天地的混沌之力,實在是不可多得之物。」

    蚩尤恨恨的哼了一聲。

    我又忙問道:「這種威力巨大的寶物怎麼會在最近出世?」

    易仁苦笑了一聲:「其實青鋒劍一直失落於人間,只不過我們法力不夠不能察覺而已。不知為何,大約五千年前此劍就被不知何方高人封印住了,直到最近封印磨損,而且天地之氣日漸薄弱,才讓了此劍有重新破出封印的可能。」

    「……其實,青鋒劍就是今人說的軒轅劍,乃是軒轅氏的佩劍。想不到這次居然功虧一簣,被人類佔盡了先機。」

    我心中一動:「有人來了。」

    腳步聲由遠而近,接著聽到有人低聲說話:「志風和莫雲跟著你大師伯,小心保護好自己。我們從兩面包抄過去,今天一定要叫那妖怪灰飛湮滅。」

    易仁冷冷的道:「敵人已經來了,你還不走?」

    我微笑:「今天的月亮好圓。」

    「白癡!」他冷冷的瞪了我一眼,不再說話。

    三個人走到離我五米的地方停住,不停的打量我,顯然沒想到多了一個人。當先的是一個中年人,四十多歲的樣子,頗有仙風道骨,眼內神光湛湛,顯是修為不淺。他身後是一男一女。

    女的那個被擋住了,看的不真切,男的那個居然是趙志風,看他昂首挺胸躊躇滿志躍躍欲試的樣子就知道他是第一次出來實習。此刻的他正用審視妖怪的眼光上上下下的打量我,特別在我屁股附近徘徊了很久,難道他想看看我是不是不小心露出了狐狸尾巴來?呵呵∼不過一想到不久前他含情脈脈的眼神,立刻肚子裡一陣翻動--好像要拉肚子了。

    三人上上下下的看了我大概五分鐘,為首的那人終於開口道:「這位朋友,這裡很危險,如果沒什麼事的話請先離開。」

    我對他點頭笑笑,表示明白。

    那個女孩子清斥一聲:「大膽妖孽,還不束手就擒?」台詞雖然很老套,這個女子卻不簡單。易仁因為有一身的血腥味,難以掩飾其身份,我確是掩飾得好好得,想不到她居然可以看穿我?我心有所動的望向她。她被我的目光所攝,往後退了一步,完全的躲到她的師伯背後去了。一望之下才發現她居然是一個特大號的靈童,靈氣之純淨深厚比文佳文定姐弟更甚,顯然是得益於道家的修行功夫。

    她顯然從師伯的背後感受到了我的眼光,探出頭來惡狠狠的道:「色狼,不許看!」我一怔,連忙轉過頭去。「嘻∼」顯然覺得我這個妖怪很有意思,一笑出來立刻摀住了自己的嘴巴,惴惴的看著自己的師伯。

    易仁也和那邊的兩人對上了,空氣中變得沉重起來。他長身而起,瘦削的身體爆發出無窮的戰意,大笑道:「趕盡殺絕?這就是你們人類的對異類的宗旨嗎?我倒要看看玄心門人怎麼對我趕盡殺絕!」大笑聲在山水間迴盪不絕,充滿淒苦不平的意味。

    原來他剛才的冷酷都是裝出來的,如今乍遇強敵,情難自禁之下,戰友的死亡以及別的種種感情如火山下的岩漿再難壓抑,一齊爆發出來。

    我也站了起來,亢聲道:「說的好,人妖之間總得有個了斷!」突然伸手扣住了易仁的脈門,「不過不是現在!」

    易仁空有一身功夫,眼睜睜的看著我挾起他騰空而去,留下尚飄蕩在水上的語聲:「半瓶一百五十二年的杜康,請各位不要客氣。」

    「這是怎麼回事?」少女道士莫雲一頭霧水的看著問身邊的大師伯。

    「他們走了,」被問的人哭笑不得的道,「真快。」

    「這算什麼?」趙志風的首次實習在莫名其妙的情況下夭折了,想想也鬱悶。

    他的師父冷蟬走過來,若有所思的道:「這兩怪實力強橫,非是沒有一拼之力,為何就這麼遁走了呢。」

    轉過身來愛憐的看了一眼莫雲,對師兄笑道:「大師兄今天晚上除了不少妖魔,也難為小雲在山上跟你學了那麼久的道法,是時候讓她歷練一下了。」

    大師兄沉吟了一下,猶豫道:「小雲在二十五歲之前劫難重重,若不是杭州城最近妖怪肆虐,我也不會輕易帶她出來,唉。道消魔長,如何是好。」

    莫雲懼怕的吐吐舌頭,對趙志風扮了個鬼臉。

    「志風,」冷蟬突然想起什麼來,「那軒轅渺渺究竟意下如何?」

    「這個……」趙志風嚅嚅的道,「她似乎並不信三生石,不過給我多點時間,她總會明白的。」

    「你要盡快,她父母近期會回杭州,如果你不能讓她心甘情願的嫁給你,就算她父母同意了也是枉然。她對除魔衛道作用甚大,你一定不能失敗!」

    「我會的!」趙志風堅決的道。

    一行人飛快的遁去,湖水蕩漾中,夜色更加柔美……

    ※※※

    離杭州城不遠的郊區。晚風獵獵,佘化正望著天上的繁星發呆。一隻精靈的猴子精從樹上跳下來,嚅嚅的道:「老大,他們……那邊……」

    「我知道,」佘化打斷他的表達,頹廢的道,「他們不但失敗了,而且全,軍,覆,沒!」說到後來,他瞪著眼睛,一字一頓,彷彿想通過這幾個字把那惱人的事實甩掉。

    猴精嚇了一跳,愣愣的看著眼前的大哥。

    佘化突然站起來,緩緩的道:「右使快要來了,你給他在浙江大學安排一個位子,越快越好,大概就在這幾天了。青鋒劍的事情,我一定要在他老人家來這裡之前辦妥。」

    微微一笑,把猴精笑的心裡直發毛,佘化繼續道:「幸好左使的人也沒有成功……」

    「你怎麼知道的?」猴精一臉狐疑的問。

    「九陰化煞大陣,嘿,你去通知博物館附近的人,繼續跟蹤,不要打草驚蛇。」

    看到猴精在原地抓耳撓腮了一陣,又從身上不知哪裡抓出一個虱子「嗑」的捏碎了,忍不住皺眉,噁心的道,「你在人類中間混了那麼久,居然沒有學到一點衛生習慣麼?」

    「嘿嘿……」猴精幹笑了兩聲,「俺就這愛好,到是老大你,以前對這個沒什麼的,自從在右使身邊呆了一段時間,越發的變得愛乾淨了。」

    「右使……」佘化眼中射出尊敬之色,「我三生有幸得以輔助他老人家完成開天闢地的大業,上天待我不薄。」

    「……」猴精撓了撓後腦勺,被佘化的情緒所感染,眼光變得狂熱起來。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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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種玉大法

    清心茶館是我下班以後的最佳去處。自從家裡有了一條魚以後,我那本來安寧的小窩就變成了陳斌和鯉魚的談情說愛的地方。我又不好意思去打擾他們,只好慨歎著鵲巢鳩佔,來這清心茶館消磨時光了。

    如山泉般跳躍的鋼琴曲靈動的激活身體的每一個細胞,我靜靜的沉醉在碧綠的茶霧裡面,這情景頗有點「寶鼎茶閒煙尚綠,幽窗棋罷指尤涼」的味道。

    「先生要點什麼?」服務員清脆的嗓子打斷了我的欣賞。

    易仁坐在我對面指指我的杯子道:「和他一樣。」

    我對他一笑算是打招呼,靠回椅子上重新欣賞。易仁也不說話,看著手中的杯子,不知道在想什麼。直到曲子在A大調上以暴風驟雨式的結束後,易仁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我有兩件事相求。」

    ※※※

    「好,再接我一招『蝶夢』!」我雙手箕張,指尖作出無數動作。「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

    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胡蝶則必有分矣。」

    我和易仁中形成了一個奇怪的空間,其中的一切都變得朦朧起來,易仁在我的空間場中動作漸漸的呆滯。我微笑著看他一拳轟在我的胸口,他悶哼一聲,拳勁被他自己完全的承受了。他吃驚的看著我微笑的臉,又一拳打在我臉上,他的臉立刻變成了一個大豬頭。居然如此詭異,他從腫起的眼睛縫隙裡狠狠的瞪著我,汗水沿著短髮留下來。突然他動作一變,整個人向我衝過來,兩個人踉蹌著出了我製造的「蝶夢」空間,「砰!」這次我毫無花假的被撞到地上,脊背和冰冷的泥地發出激烈的撞擊聲。

    「嘿!」我旋身而起,摸摸後腦勺,隱隱生痛,「還要打嗎?」

    「當然!」易仁冷冷的看著我,就像看著八輩子的仇人。

    「叮!」他手上利爪突現,閃著寒光,「所謂蝶夢也不過如此,接我這招,天馬流星爪!」

    什麼!我一怔之下幾乎被他飛速而來的爪子抓中,饒是如此背部還是被劃出了幾道深深的血痕。

    「這算什麼,」我一邊飛退,一邊懊惱的道。

    「哼!」他冷哼一聲作為回答,手下毫不停留,爪爪生風。

    我退無可退,一腳點在樹幹上,盤旋著繞過了易仁的利爪:「再看這一招,朝三暮四!」

    「狙公賦芧,曰:『朝三而暮四。』眾狙皆怒。曰:『然則朝四而暮三。』眾狙皆悅。名實未虧而喜怒為用,亦因是也。」

    易仁雙爪抵住了無數的虛影,被我一拳擊實在腹部,倒飛出去。

    「你怎麼樣了?」我走到易仁面前。

    易仁冷哼著爬起來,狠狠的一拳搗在我胸口,打得我趔趄了出去。還沒等我站穩,他又衝上來對我劈頭蓋腦的一頓猛打,直打的我眼冒金星。

    「你這個變態!」我斜斜的後退一步,沒想到左腳踩到了右腳上,又摔了一交。

    「你還不是一樣!」易仁冷冷的看著我,指指自己的豬頭。

    「那明明是你自己打的呀--」

    「要不是你的『夢蝶』,我怎麼會是現在的樣子!」易仁的臉放大到面前,幾乎貼到了我的鼻子。

    我連忙後退:「第二件事呢?」

    「跟我來!」

    我跟著易仁向北一直進入了山區,七拐八拐之後天地突然變寬,出現了一個洞府,上面寫著「水月」二字,穿過山壁,來到一個大廳,裡面亮堂堂的,四周山壁上以夜明珠鑲嵌,將整個洞府照的纖毫必現。

    「易仁回來了!」說著,裡面奔出一個蓄山羊鬍子的老頭,「你終於回來了,再不回來就趕不及了。」

    旁邊伺候著的小妖突然怪叫一聲:「左使,你的臉?!」眾人這才留意到易仁的臉腫的像豬頭一樣,而且滿臉淤青,鼻血還沒擦乾,兩隻眼睛都腫的只剩下一條縫:顯然經歷了一場大戰。

    易仁強壓住心裡翻騰的怒氣,淡淡的道:「沒事,和他玩了一下。」我不好意思的從易仁後面探出頭來和大家打了個招呼。

    那女子驚叫了一聲:「他好像受傷很重--」

    「沒事,和我玩了一下而已。」易仁冷冷的道。

    一個小姑娘過來笑瞇瞇的看著我:「大哥哥,你的臉好像豬頭哦∼∼」

    我微笑,不過看起來有點恐怖:「你不覺得你們的右使大人更像豬頭?」

    小女孩飛快的看了一眼易仁,「噗哧」一笑,躲在一個中年婦女身後去了。中年婦女回頭怪道:「小冰別胡鬧。」轉過來又向我道歉。

    「我想借助你上次後來攻擊我的那種力量。」

    「哦?」

    易仁還想解釋,山羊鬍子上前道:「右使,時間不多了,我們得趕快。」

    易仁為難的望向我:「能不能等一下解釋給你聽?」

    我無語,我若還堅持追問的話就是信他不過了,蚩尤亦在旁邊蠢蠢欲動,顯然對將要發生的事情很感興趣。

    「……好吧。」溫文爾雅的人在易仁面前漸漸淡去,取而帶之的是一種無敵的霸氣,周圍的妖怪除了易仁和那山羊鬍子居然都承受不了這種無意間散發出來的無儔的剛猛之氣,露出怯懦之色,紛紛向後退去。

    「請閣下幫我們一個忙。」

    「哈哈∼∼」蚩尤放聲大笑,隨後臉一板,「我為什麼要幫你?」他挺起胸膛,將身上一件做工精細的毛衣扯個粉碎。如果鯉魚在這裡一定會很得意,因為蚩尤那句「為什麼要幫你」實在是深得她平時說話的精髓。

    易仁正琢磨著怎麼開口,突然發現面前的怪人居然開始打量起自己的身體來,好像從來沒見過自己的身體一樣,這裡看看,那裡捏捏,好像一個好奇的小孩子剛找到了心愛的玩具一般。所有妖怪都愣愣的望著面前的怪人,蚩尤痛哼了一聲,原來捏到了肋下的淤青。

    怪人抬起頭來,瞪著易仁:「這是你打的?」

    易仁領教過他風雷萬鈞的一擊,立刻擺出架勢,冷冷的道:「不錯。」洞裡的小妖們也發現了氣氛緊張,忍不住偷偷的躲遠開去。

    蚩尤狠狠的瞪著易仁,突然咧嘴一笑道:「好樣的,有種!居然可以把這小子打成這樣,哈哈,真不錯,等一下我們再來打過。這下看那小子有什麼話好說,哈哈哈∼∼」

    「瘋了瘋了……」蚩尤背後一個看上去少年老成的烏龜精喃喃的道。

    蚩尤回過頭去狠狠的把那少年瞪退了兩步,對易仁笑道:「說吧,要我幫什麼忙?」

    「我們要在這八卦陣內使種玉大法,請閣下以罡氣護法。」

    「什麼是種玉大法?」

    「這個解釋起來有點麻煩,子時快到了,閣下可否先幫這個忙,在下等一下再行解釋?」

    「麻煩啊?那就算了,反正老子也不感興趣。」

    「如此請閣下站這裡來。」

    一個五彩的圓球裹住八卦陣中間的石床,上面臥著一個人類的少年男子。蚩尤的身上飄出金色的罡氣,緩緩的從外面裹住了綵球。易仁神情肅穆,口中唸唸有詞,從體內生出一顆晶瑩的珠子,催動珠子投進了那綵球中。

    綵球旋轉起來,越轉越急,隱隱約約可以看見那顆珠子在綵球中左衝右突,意欲殺出重圍,卻每每被綵球壁擋了回去。如是大概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珠子終於安靜下來,浮動在綵球的上半部。綵球卻越轉越急,到後來完全成了一個光球。豆大的汗珠從蚩尤的臉上滑落。陣法已經到了吃緊的關頭。洞中各人緊張萬分的看著綵球,在外面圍成一圈,以防萬一。

    山羊鬍子的老頭以手指珠子,沉聲喝道:「畜生,還不進去!」

    那珠子好像聽懂了一般,緩緩的飄向下方的青年,眼看就要碰到那人類青年了。突然「轟!」一聲,一個旱雷憑空響起,震得地動山搖。蚩尤本來就在苦苦支撐,被那雷轟的心旌神動之下,憋著的一口氣渙散,罡氣消失的無影無蹤,而那團光球本來就極不穩定,一搖之下立刻渙散,珠子猛的向外逃逸,易仁一抓沒有抓到,身軀嬌小的冰兒跳起來擋住珠子的去路,珠子猛的在空中一頓,往右逃出。幸得這一頓,易仁立刻衝上,一把抓住了珠子,幾經衝突把它收入體內。

    再看石床上那人已經七竅流血,山羊鬍子惋惜的道:「不行了,五臟六腑全被震碎了……唉,天地不容啊……」

    易仁怔住,不過他臉上都腫起來了,所以看不見他的神色。

    蚩尤用力過度,覺得一陣暈眩,知道自己使出了這個肉體承受不了的力量,只好嘟噥著道:「又得回去睡覺了,唉,只好下次再和你打架了。」

    ※※※

    我站在原地,手腳冰涼,怔怔的看著面前七竅流血的人類,文定,居然是文定!我居然親手害死了文定!

    「怎麼回事!」我死死的盯著易仁,枉我對他這麼信任,他居然誘導我作出了這種事!

    「你先聽我解釋清楚,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易仁絲毫不讓的直視我發紅的眼睛,鄭重的道。

    第十六章誰言天地寬

    「你為什麼要拿文定做試驗?你究竟想幹什麼?還有那個種玉大法究竟是什麼東西?」

    面對我連珠炮似的發問,易仁苦澀的道:「種玉大法是一種上古的法術,意即將精氣注入受體之內,並與之融合的過程。玉叟(即拿山羊鬍子老頭)耗時五百年將之改進,使之成為一種可以將妖怪的精魄注入人體的陣法。想不到功敗垂成……」

    「那麼你打算用這種所謂的種玉大法來讓妖怪從人的身上獲得永生?」

    「不是永生,而是妖怪寄生於人的身上,逐漸達到人和妖的融合,成為一個新的種族。這個種族,將改變妖類很難受孕產崽的狀況,同時也讓人的力量變得比以前更強大。」

    「新的種族?」我舔了舔乾燥的嘴唇,「讓妖怪藏身於人類中間,並通過改造人類的體質達到傳宗接代的目的?」

    「不錯。這是為了解決天地靈氣日益稀薄,妖族無法在人間生存的問題。你知道大熊貓為什麼瀕臨絕種只能生活在人類的保護中麼?因為他們沒有想辦法改變自己!」

    我心中的感覺只能中震驚來形容,創造一個種族?「難道你不想開啟那個天泉地眼麼?」

    「天泉地眼在很久以前已經被徹底封印住了,貿然的違逆天意強行解除封印的結果只能造成生靈塗炭。現在這個地球上住了多少人?60億左右吧,一旦天地的力量衝破封印帶來的瞬間衝擊會造成什麼效果?地震,海嘯,颱風,火山噴發,海水倒灌,無論城市還是農田,都會變成一片汪洋。到時候人類辛辛苦苦發展起來的文明將毀於一旦。這樣的結果你能接受嗎?」

    我久久說不出話來,雖然對文定之死還不能釋懷,心中卻隱隱覺得這也未嘗不是一個解決妖怪一族危機的好辦法。讓人類回到過去刀耕火種的年代去麼?莫說別人,我也習慣了平時拿車代步,下班後去聽一曲古箏,品一杯香茗。回到以前的生活麼?我都不記得以前我是怎麼過的了。

    「不過我還聽說有一個蛇精想接觸天泉地眼的封印……」

    易仁苦笑了一下道:「你真是太不瞭解行情了,不是一個妖怪,是一群妖怪!」看著我愕然的表情,他不禁感歎我兩耳不聞窗外事,「你可聽說過大魔王?」

    「身為妖族,我都不知該怎麼說你了……大魔王神功通玄,我們學《倚天屠龍記》裡面,叫他教主。我是他的左護法。」

    「大魔王早在兩千年前就發現了這個問題,他找到我的時候我還很弱小……」

    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一頭小小的白毛鼠舒服的摸著圓滾滾的肚子在大石頭上曬肚子。一頭麒麟毫無預兆的出現在他的面前,等到他想起逃跑的時候已經在人家的掌中了。面對驚惶的白鼠,麒麟顯得高雅而充滿威儀:「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白鼠戰戰兢兢,渾身顫抖。

    「你為什麼而活?」面對麒麟溫和的聲音,白鼠所能發出的聲音只是上下牙齒打架帶來的「咯咯」聲。

    「你願意為了妖怪一族的未來做點事麼?」

    於是這隻小小白鼠的命運被徹底的改變了。

    易仁出神了很久才繼續道:「在過去短短的一千多年時間裡,妖怪一族因為內訌,搶丹,靈氣外洩種種原因,妖數銳減,由原來的一億五千萬減少到八千萬,而且,妖怪一族已經後繼無人,再這樣下去,滅亡是遲早的事……對於如何拯救,大魔王的部下分成兩派,一派就是以我為首,堅持妖人共生,讓妖生活到人類中間去,另一派以右使為首,堅持把這個世界改造成適合妖怪居住的環境,讓人類為了自己的愚蠢行為付出代價,把人類從地球上趕出去,也就是妖人不共生。」

    「怎麼個共生法?」

    「我說的共處就是以種玉大法為依據,把妖種入人體中去,就像你剛才看見的一樣,不過,作為宿主,其體質必須非常好,也只有我們所說的靈童才能承受得住妖氣入體,然後妖的元神就會寄宿在人的上丹田之中,而其內丹則置於下丹田。這樣一來,人和妖雖為一體,卻各自獨立,妖更可以借助人防禦外部的邪氣,傳宗接代,而人則可借助妖之力無論在體能還是法力上出現飛躍。這是一個雙贏的辦法。」

    我依舊面沉似水,畢竟文定和我有一些緣分,文佳如果知道自己的弟弟死了,不知該有多傷心。易仁愣愣的看著天邊,長歎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哪一種比較好……,我只是單純的覺得這麼做更有利於人類文明的保護。」

    「所謂的不共生,說到底就是重開天泉地眼上古之時,天地泉眼未閉,妖怪一族人才輩出,甚至有狐妖妲己惑亂國君一事--你不必不好意思,這是我們的驕傲,到後來修煉越來越難,直到如今這種情況,我們連後繼者都找不出來了。所以右使堅持重開天泉地眼,這樣天地間靈氣充盈,妖怪一族又能恢復到以往的繁盛時代。我們的修煉也會事半功倍。」

    我點頭。

    「不過天地泉眼一開,必然江河倒流,山崩地裂,滄海桑田,人類的文明發展的雖然快,卻不能抵禦一系列毀滅性的災難……右使做事狠辣,但目標明確,確實不是我們這些妖比得上的。上次我拿不到青鋒劍,就是敗在他的手下,為此還損失了山雞和化蛇,我真不知道是應該佩服他,還是厭惡他。」

    「山雞和化蛇?不是死在玄心門的手中嗎?」

    「是,不過是右使設的陷阱,可憐玄心門做了別人的爪牙還不知情,以為自己做了除魔衛道的好事呢,哼。」

    「你們既然同為大魔王的麾下,怎麼會互相傾軋起來?」

    「互相的明爭暗鬥是必然會發生的,一旦右使把天泉地眼轟開了,我現在做的一切努力都將化為泡影,對他來說,如果我種玉成功,在生死線上掙扎的妖精都會投靠到我這邊來,到時他獨木難支,更別說開什麼天泉地眼了。呵呵……」易仁苦澀的乾笑,「說來好笑,同樣是為了妖怪的未來,我們卻不得不花那麼多無謂的精力在這上面。」

    我撇了撇嘴:「你剛剛說人類要為自己的愚蠢貪婪付出代價,又是怎麼回事?」

    「在這個所謂自然保護區裡面我們還可以享受清風明月,在人類聚居的地方,連天上的星星都很少看得到。人類對自己的住處太不講究了,你道天泉地眼為何關閉?」

    我苦笑,是妖怪都知道,人類文明的發展不但引發了無數惡疾,將這片妖人共同的生存之地也糟蹋的烏煙瘴氣。那右使確實說的有道理。難道,這也和天泉地眼有關係了?

    「天外飛來無數塵埃,海裡,又時不時有石油洩漏什麼的事故發生,天地兩界為了保證自己住處的清潔,把這兩個孕育靈氣的地方用陣法堵上了。」

    「這麼說來,其實是天地兩界放棄了我們?人類……」

    「其實也不能全怪人類,妖怪中又有幾個是潔身自好的?」易仁語氣轉冷,「那黃天壽十年前在紹興開了個造紙廠,排出的污水害了多少水族的精怪?後來引起眾怒才投奔到右使手下,此人睚眥必報,而且陰險狠毒,右使正是看中了他詭計多端才留下他的。這次我們偷青鋒寶劍被襲一事必然出自他的謀劃。所以說,若說責任,也不全是人類的。」

    「說到衝突,有一半責任還是因為大魔王的,當初我們兩個提出各自的方案,慷慨呈辭,結果是各執一詞,誰也說服不了誰。最後大魔王給我們三百年的時間,我們各自分頭行動,看結果哪個成功,就用哪個的計劃。」

    「難道大魔王也沒有辦法判斷你們倆誰的方法好一點?」我奇怪的道。

    「這個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不知道有什麼玄機,大魔王總是高深莫測,唉……結果造成了我們兩邊誰也不服誰的狀況,在過去的二百年間,我們都沒什麼進展,一直各自研究各自方案所需要的各項要素。直到不久前青鋒寶劍出世,時機成熟,我和他才開始有了衝突。那青鋒寶劍是軒轅氏的神兵,裡面蘊涵了上古的力量,無論對種玉大法還是破開天泉地眼的封印,都是必不可少的。」

    「……我這幾年為了尋找靈童之事殺生不少,五百年的天譴只怕再難逃過,所以我更希望能夠盡快結局此事,人的壽命越長,苦惱也越多……」

    我緩緩的走在杭州清晨的大道上,路邊的小吃店發出誘人的食物香氣。想起一句詩「無限山河淚,誰言天地寬」,在這被現代文明肢解的破碎的山河中,何處才是妖怪的容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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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星夜

    暖風熏得遊人醉,直把杭州做卞州。

    沒有到過春天的杭州的人永遠不會知道春風原來可以這麼柔和,這麼溫暖,懶洋洋的像要融化你的心一般。就像很多妖怪一樣,我不可救藥的愛上了這杭州的夜晚,特別是春天的杭州的夜晚。此刻的杭州遠離了白天的喧囂,沒有了如織的遊人,沒有了公交車排放的汽油味,一切都顯得那麼純淨而美好。離開了易仁,我一個人繼續遊蕩在空無一人的街上。

    有時候很奇怪鯉魚這種動物,在我印象裡鯉魚總是抱著一個大枕頭大睡特睡,從來都不會厭倦,這樣,豈不是會錯過很多美好的東西?

    「嘎--」尖利的剎車聲,接著我感覺自己被撞飛了出去。開車的人真是不小心。不過這個肇事者是逃之夭夭呢,還是過來拯救我這個「傷者」?我趴在地上滿懷期望的等待。在這個寂靜無人的街上,如果不想惹事上身,應該會裝作沒發現而逃之夭夭吧。

    「喂,你怎麼樣?」那人居然過來了,我還以為她會不顧而去呢,不過聲音怎麼那麼熟悉?

    我抬起頭,軒轅渺渺!她顯然沒想到被撞飛的人還能抬頭,嚇了一跳立刻後退。

    「古林月?是你--啊,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我笑著撣撣身上的灰,沒想到軒轅渺渺居然喜歡半夜飆車,「你見過被車撞死的妖怪麼?」

    「噗哧!」軒轅渺渺臉上綻開了笑容,在月色下美艷異常。隨後又沉寂下去。

    「呃,你怎麼三更半夜還在外面,最近杭州很亂那。」

    彷彿是為了證明我這句話似的,一聲尖利的嘯叫聲從頭頂傳來。我一把抓過軒轅渺渺橫避開兩米,「啪!」一個渾身毛茸茸長著一根尾巴的傢伙倒栽在我們剛剛所在的地上。

    「妖怪!」軒轅渺渺驚叫了一聲,一把槍已在手中穩穩的指著在地上不斷抽搐的怪物。

    「大膽妖孽,看你往哪裡跑!」又一人落子在我們前面,我認得他,是趙志風的師父冷蟬道人。

    「請慢!」我連忙攔在妖怪和冷蟬中間,「道長,我們又見面了。」

    「嗤!」趁我攔住冷蟬的空隙,那個剛剛還渾渾噩噩的小妖立刻逃的不知去向。

    「你--」冷蟬眼睜睜的看著手下敗將逃匿而去,一張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

    「道長何必趕盡殺絕……」我猶豫了一下,決定攔下冷蟬的怒氣。

    「此妖覬覦青鋒劍,今天要不是我剛巧路過就被他得逞了。經過這麼多年,我們做道士的也知道分辯黑白是非,如果你們安分守己的做人,我們也不會那麼趕盡殺絕。哼,」冷蟬看了一眼我背後的軒轅渺渺,冷冷的道,「你好自為之吧。」轉身而去。

    我無語,軒轅渺渺走上來輕輕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兩人身份不同,她想要勸解也不知從何開始。

    我苦笑了一下回頭:「我沒事,冷蟬已經算是很開明的傢伙了,以前的道士看見我們不論好壞都喊打喊殺,至少他會想分辨一下,呵呵,不過剛才的最後那句話好像是警告呢。」

    「警告?他要警告你什麼?」軒轅渺渺奇怪的道。

    「你可能不是很清楚內情,妖怪勾引良家女子可是大罪過……」

    「……你……」我突然發現軒轅渺渺臉紅紅的,看上去還有些扭捏。

    我也很少說這種話,看著軒轅渺渺的表情,我也有點不好意思了。兩個人一時都找不到話說。

    「我只是心裡煩,所以出來散散心……」

    「要散心的話到有一個好地方。」我恢復了常態,微笑道。

    她點點頭,邀請我上車。

    「原來還是西湖啊,我以為你有什麼很了不得的地方呢。」坐在我偷來的獨木船上,我們有一槳沒一槳的划水。這種事我和陳斌曾經做過一次,不過顯然沒有今天晚上這麼有情調。

    「本來是沒什麼了不得的,不過和我在一起就很了不得了。」我微笑。

    「臭美!」她又忍不住舒開眉頭。

    我不置可否,站起身任夜風吹動我的衣袂,緩緩的催動水氣,水面上波波的冒起一些泡泡,然後變成水汽消散在空中,不一會兒湖面上朦朦朧朧的一片,霧氣越來越濃,到後來連我面前的軒轅渺渺都看的不是很真切了。

    「起霧了。」軒轅渺渺喃喃的道,伸出手去感受那絲絲的涼意。

    「嗤!嗤!……」一顆顆小小的冰彈被彈了出去,懸浮在濃霧中,發出瑩瑩的光彩。

    「星星嗎?」霧中傳來軒轅渺渺的驚喜的歎息,她的眼神也漸漸的變得迷離。

    濃霧中繁星點點,我們就像在銀河中泛舟,所謂的神仙眷侶想來也不過如此吧。小船在水面上一蕩一蕩,就像我此刻的心情,上上下下的。

    氤氳的霧氣中,軒轅渺渺離我只有一手之隔。我猶豫了一下,輕輕的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我的手乾燥而溫暖,堪堪握住了霧氣中冰冷的玉手。一瞬間,我的思維停止了運作,身體飄飄然的也好像不復存在,所有的意識就只有一隻手,我甚至可以感覺到軒轅渺渺涼涼的手在我手中顫抖,不過幸好她一直沒有縮回去。

    她輕輕的把頭靠在我肩膀上,輕輕的道:「你剛剛才受到警告,轉眼就忘記了。」

    「就算百死也不悔。」

    我心中一蕩,這句話卻沒有說出來。只是摟住了她的肩膀,她的肩膀有點寬,正是現代型的美女的標準肩膀。鼻尖飄著她秀髮上傳來的香氣,若有若無的。我似乎可以聽到她的心跳聲,不知道我自己的是不是也跳的很厲害。

    「這麼快就墜入情網了?」蚩尤奇怪的道,極為煞風景的道,「嗯,看來軒轅渺渺的上古血緣還是很深厚啊,連狐狸精都會動了真情。」我恨不得揪住蚩尤的腦袋狠狠的捶一頓,

    無奈之下,我只好坐直了身子,扶正軒轅渺渺。

    不管軒轅渺渺有些奇怪的眼神,輕咳了一聲道:「你怎麼會想到出來散心的?是不是發生了麼不愉快的事情了?」

    經過了剛才的相處,軒轅渺渺已經沒有了一開始的煩躁,她看著不遠處閃爍的星星,平靜的道:「也沒什麼,我爸媽回來了。」見我疑惑的樣子,只得繼續解釋道,「從我五歲的時候起,我爸媽就出去經商,一年難得回家幾次,我完全是被我奶奶帶大的。從小我就很羨慕那些小孩,平時有爸爸媽媽帶著他們到處玩,放學了總有父母在學校門口等著。雖然我有別人沒有的稀奇玩具,可是我一點都不喜歡……後來奶奶去世了,他們也沒顧的上我,其實,也不過是任我一個人自生自滅……」

    「……你能生而為他們的女兒,也是一種緣分,注定了你們要互相依存的度過一段時光,你恨他們麼?」

    「本來也就這樣算了,……畢竟他們是為了我們的生活奔波,我並不願意因為這件事去恨他們,可是他們一回來,居然就要我嫁人……」說到「嫁人」兩個字,她語音裡面明顯的有了怒氣,「什麼對方身家好,人品好,說到頭還是生意上的需要!」我輕輕的撫摩著她的肩膀讓她平靜一點。

    「生意上的需要可能只是一個附帶的作用,他們為你選老公自然也是為了你好……」

    「我不明白,他們養育我這麼多年,是不是為了現在的回報!」她的身體抽搐起來,嘴裡發出輕輕的啜泣的聲音。我心裡痛痛的,顧不得蚩尤的旁觀,緊緊的抱住她,卻沒有說話。實際上,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她。

    在我漫長的生命中,看到過不少父母為了一些蠅頭小利出賣子女幸福的事,不過到頭來他們也會幡然悔悟,子女是他們生命中的點綴,卻不是私有物品。

    無奈之下,我想到了一個轉移她注意力的方法:「你知不知道杭州城最近為什麼有很多妖怪?」

    「為什麼?」她抬起淚眼奇怪的道。

    我心痛的替她擦去淚水,將天泉地眼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也顧不上究竟會造成多大的震撼。果然等我將我所知道的事情一一說出以後,軒轅渺渺的悲傷早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竟然會有這種事……」她喃喃的不停的道,「那,那人類該怎麼辦?」

    我苦笑搖搖頭,如果有辦法的話,我也不必這麼苦惱了。

    「說起來那個妖人共生的方法會好一點。」說完之後我總結道。

    「可是,妖怪到了人身體裡以後,人會不會像妖怪一樣需要吃人?還有……」

    「應該不會吧,」我微笑,其實就算是完整的妖怪也不一定非要吃人才可以存活的,「還有什麼?」

    「產生一個新的強大的種族……,對人類社會會有什麼影響呢?」軒轅渺渺沉思著道。

    我一怔,我從來沒有想過多出一個力量強大的智慧種族對人類社會會產生什麼影響,在我以前的觀念中,多一個所謂的妖人族和多一個貓科類的動物沒什麼兩樣,畢竟,雖然在人類的社會中生活了那麼多年,與生俱來的觀念還是難以一下子改變。無奈之下,我只好搔搔頭道:「我也不清楚。」

    「月,」軒轅渺渺以微不可聞的聲音叫了我一聲。

    聽她如此深情的呼喚我,我的大腦立刻變得一片空白,直直的看著她。

    她羞澀的低下頭,卻伸過手來握住了我的手:「答應我一件事好麼?」

    我相信,就算她說讓我現在就跳到西湖裡面去我也一定會照做的,聞言立刻道:「你說。」

    「幫幫人類,好麼?」

    「好。」我想都沒想,立刻點頭道。

    「其實我很早就注意你了,可恨你總是不屑看我的樣子……」沉默了很久,軒轅渺渺才輕輕的道。

    「有麼?只是因為你太耀眼,所以我不敢直視啊。」

    「嘻--」

    「而且,你每次看我的樣子總是很諷刺,很討厭,我……」

    軒轅渺渺輕笑:「因為……責之切啊。」愛之深,所以責之切。我心中默默的念著這句話,竟有些癡了。

    不知何時軒轅渺渺輕輕的靠在我的身上,已經發出了輕微的鼻息聲。東方微白,清晨的陽光即將到來,我收起濃霧星辰,將軒轅渺渺放在鯉魚為我收拾過的沙發床上。

    匆匆梳洗了一下,我在街邊的小攤上買了兩個蔥油餅,邊走邊吃,今天的食慾好像很不錯。「嘎--」陳斌的紅色跑車準確的停在我旁邊,「快上車吧,像你這種蝸牛爬的速度一定會被老總扣工資的。」

    「唔,」我揣著兩個蔥油餅上了車。

    第十八章寶劍之爭(一)

    「我餓了。」軒轅渺渺伸了個懶腰,輕輕的靠在我肩頭,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我。自從我們把那層關係挑明了以後彼此的交往就顯得順暢多了,而且順從我一向的習慣,她也愛上了晚上散步,從此開始了以步代車的兜風生活。

    「糖炒栗子好不好?」路邊的糖炒栗子攤燈火特別明亮,在肅殺的秋風中散發出誘人的甜香。

    她微微一笑,低聲道:「我要你剝給我吃,不然手髒……」

    我心中甜甜的買了一包回來。她笑意盈盈的看著我剝栗子給她吃,一臉幸福的小女人模樣。如果時間可以定格在這裡該多好,我願意永遠就這樣慢慢的剝糖炒栗子給她,永遠就這樣下去。盡情的享受著這甜美的時刻,我輕輕的把一粒栗子放到她嘴裡。

    一陣風吹過,將一片發黃的枯葉捲到我手邊,我正要撥開,猛的抬頭看天。

    「發生什麼事了?」軒轅渺渺微訝的看著我凝重的表情。

    我吸了一口氣,望向東西方向站起身來:「好重的血腥氣,還有妖氣。」

    「去看看吧。」

    ……

    浙江省歷史博物館。

    我們到達的時候兩個門衛打扮的人倒在血泊中,身上有很多齒印,有一個腿部甚至被咬掉了好幾塊肉,傷口處明顯的有被撕咬過的痕跡。軒轅渺渺一看之下幾乎要吐出來,卻非要跟著我進去看看。

    「你小心的跟在我後面,不要跑開了。」我一邊叮囑軒轅渺渺,一邊小心翼翼的進入了博物館的大門。

    博物館裡面黑黢黢的,裡面瀰漫著不同尋常的血腥氣,妖氣。我們漸漸適應了黑暗,看到大廳裡一個大展櫃前面站了一些類人模樣的東西,黑影憧憧的。在我的法眼下,我看到櫃台裡面的一個長形的東西在熠熠發光,散出斷斷續續的寶氣,顯然經過一些封印,所以光源並不強烈。但是散發出來的寶氣卻讓人精神大震,頗為不同尋常。

    十幾個妖怪在黑暗中打鬥,場面並不算混亂,看起來是經過嚴格組織的兩撥人。黑暗中勁氣嗤嗤,伴隨著幾聲經過壓抑的慘叫,顯然,妖怪們並不願意引起很多人的注意。從大廳的門口起,稀稀落落的躺著幾具妖怪的屍體。

    「好像是兩幫火拚,」我側頭對軒轅渺渺道,看情況很有可能是大魔王麾下左使和右使的人在火拚,因為我看到其中有一個人是佘化,還有好幾個是我在易仁的洞府裡面見過的。

    「他們要幹什麼?」軒轅渺渺湊過來低聲問道,髮絲搔的我癢癢的。

    「是在搶奪一件寶貝,」我對著發光的地方指了一下,寶貝的寶氣普通人是看不到的。

    「咦,你說的是那個發光的長條麼?」軒轅渺渺輕聲道。

    我一邊訝於軒轅渺渺居然可以看到寶貝的寶氣,心中猛的想到易仁對我提起過的青鋒劍,從發光物的長度來看,定然是那東西無疑了,否則也不會引動那麼多妖怪搶奪。

    「我們該怎麼辦?」軒轅渺渺緊張的道。

    我對佘化沒什麼好感,相反易仁倒和我有些交情。想了一下,如果這樣貿然加入的話,很容易變成雙方共同的敵人,而且……,軒轅渺渺還需要保護呢。我搖搖頭正想不理,猛地看到軒轅渺渺期待的眼神,對了,我曾經答應過她要「幫助人類」,無論哪一方得到了對人類都不算是個福音吧。

    「你打的過他們嗎?」軒轅渺渺緊緊的握著我的手擔心的道。

    「看到那個了嗎?男的那個叫佘化,女的那個叫紅楓,論實力都比我只差那麼一點點,還有那邊打鬥的那三個,小冰,牽雲,那個剛剛聽他們叫他胡節,實力也只是比紅楓他們差了一點點,還有那邊幾個只認識那個女的,叫思思。」

    「我們先看一下再說。」我拉著她慢慢的向一邊的牆角挪去,盡量不要驚動打鬥中的兩幫人。

    「你發現了沒有?」軒轅渺渺突然放低了聲音道。

    「什麼?」我往場中張望了一下,「發現了什麼?」

    「凡是女的妖怪,你都認得,男的你就只知道一個,你說,這說明什麼問題?」說完她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

    「啊--」軒轅渺渺突然尖叫一聲,原來她不小心踩到了一隻妖怪的屍體。這聲聲音在妖怪們死命忍住的悶哼聲中顯得特別清脆響亮。打鬥之聲立刻弱了下來,幾乎所有的妖怪都向我們望過來。

    我連忙把她護在身後,面對大家的目光。

    「啊,是古先生。」「古林月是你!」「這人是誰?」「看起來人模人樣的……」「不對,是妖怪啊。」「不過他後面那個是人來著。」「這小子真好艷福……」「他後面那個女人不簡單呢。」「他實力好強……」

    在某個黑暗的角落裡面,有一人輕聲驚叫道:「師父,是軒轅渺渺的聲音!」

    「……師伯,軒轅渺渺和那個狐狸精在一起呢。奇怪,狐狸精也會喜歡女人麼?」

    「小雲不要胡說,」一個中年人乾咳了一聲,「只要他們不去碰那把青鋒劍自然就沒事,否則也只能怪他們自己太貪心了。我們不能因為一個人類就放過那麼多妖怪。」

    「可是師父,她是軒轅渺渺啊!!你還說過一定要她嫁給我才能緩解這次的人妖危機的!」男子的聲音不依不饒的道。

    「不錯,我確實說過,但要是妖怪都死絕了,還會有什麼危機!」中年人斥責道。

    「師父……」那男子急的不行,不停的懇求,女子也不停的勸說。

    ※※※

    「各位請繼續,不用管我們。」這是我現在最想說的話了,可惜面對種種奇怪,好奇,譏誚的目光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閣下不會是和情侶散步無意中到這裡的吧。」佘化冷笑著看著我。我特別不喜歡他那自以為是冷笑的樣子。他特別強調了「情侶」兩個字,正是諷刺我不顧妖怪一族的安危自己逍遙的意思。

    我不理他,微笑著對小冰道:「才幾天不見,小冰的法力又高強了很多啊。」

    「嘻嘻,」小冰喜滋滋的道謝。

    佘化臉上閃過惱怒之色,冷冷的道:「既然這樣,恕我不奉陪了!」話畢猛的轟出一掌捲向紅楓一干人,他這一掌蓄力已久,甫一打出聲勢驚人,萃不及防之下,紅瘋被逼退了一步。

    佘化本來背對著青鋒劍,借助這一掌的後坐力,飛速的向後飛去,眼看他就要拿到那柄青鋒劍。

    「不要∼∼」「志風回來!」「啊∼∼!」突然黑暗中奔出一個人,居然是趙志風,他大叫一聲,「那是假的!」可惜已經來不及了,他出聲之時佘化的手已經碰到了那柄劍。「噗!」劍上的寶光立刻熄滅,緊接著飛砂走石。大家都慌亂之極,各自使出法術穩定身形,我一把拉住軒轅渺渺將她納入我的護身光「浩然正氣」中。大廳中充滿了濃濃的霧氣,除了軒轅渺渺之外所有的人都隱隱約約的。

    「渺渺,軒轅渺渺,你在哪裡?」越過重重的迷霧,是趙志風的聲音,想不到他為了軒轅渺渺居然連命都不顧了,我微微歎息了一聲。看到軒轅渺渺懇求的眼神,對她點點頭。

    「我在這裡。」軒轅渺渺高聲道。

    濃霧中出現一個跌跌撞撞的人影,正是趙志風。他的身上被狂風刮破了,手上,胸部全是斑斑血跡,顯然受傷不輕。幸虧他平時修煉勤奮,否則現在就是一堆破碎的血肉在空中飄蕩了。他走到我們面前,癡癡的看著渾身散發著金色光輝的軒轅渺渺(浩然正氣的視覺效果)。

    「嗤!」一塊墨硯大的石頭擦過他的左側,又劃出一道血痕。

    「幫幫他吧。」軒轅渺渺懇求我。

    我點頭,把趙志風也納入氣罩內,不過這樣一來空間就顯得頗為擁擠。我在中間,軒轅渺渺和趙志風分別在我的左右,擠的非常難受。

    「砰!」我右臂上狠狠的挨了一拳,趙志風惱怒的道:「畜生,你為什麼帶她來這裡!」我全力維持氣罩以和陣勢抗衡,這毫無防備的一拳幾乎震散了氣罩。

    軒轅渺渺驚叫一聲,怒道:「趙志風!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我們應該趕快想辦法出去!」

    趙志風一愣,還嘴道:「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他帶你來這裡,這些妖怪都得死!你也不用有生命危險!他分明是想用你的命來救這些妖怪!」

    「你瘋了!」軒轅渺渺驚怒的看著趙志風。

    「哈哈,你知道,我們根本沒辦法出去,這是死陣。」趙志風慘笑聲使我和軒轅渺渺的心涼了一大截。此刻我才真正後悔起來,我實在不應該帶軒轅渺渺來涉險的。

    「不,我們還有希望!」一個中年的聲音傳過來。朦朧中,是冷蟬和莫雲。

    「什麼辦法?」我強自抑止住激動。

    「此陣確實是沒有生路,但操控陣勢的機關卻還在。」我聞言心動。

    「究竟是什麼?」軒轅渺渺忍不住問道。

    我苦笑:「他們根本沒想過自己也會到這陣裡來,所以操控的機關自然是在陣外。如果我所料不錯,那個機關只怕是那柄青鋒劍吧?」

    另外幾人一起愣住了,莫雲忍不住問道:「青鋒劍?不是被那個蛇精拿了嗎?」

    只有冷蟬讚許的點點頭道:「不錯,你們一觸到青鋒劍,陣勢發動,青鋒劍便會立刻到達設置於陣外的陣眼處。所以,如果我們能堅持到有人拿起那柄青鋒劍,陣勢就會被破解。」

    「呼——」一坨大氣球那麼大的石頭猛的撞過來,遇到氣罩又被狠狠的彈了回去。嚇的軒轅渺渺一把抱住我不敢睜開眼睛。

    「閣下果然道行深厚,」冷蟬微微點頭,完全沒有把趙志鋒引渡回去的意思,喟歎了一聲道,「希望我們能支撐到那個時刻吧……」

    「本來此刻我們應該在陣外操控此陣,不然此陣的威力絕對不止這麼一點。」說完,冷蟬看了一眼我旁邊的趙志風,隱隱有點責怪的意思,不過在我看來,更多的是同情和憐憫。我冷哼了一聲表示對冷蟬的不滿。

    「道長……,那個解除陣勢的人說好了什麼時候來沒有?」軒轅渺渺擔心的道。

    「本來我就是解除陣勢的人,」冷蟬連苦笑都笑不出來了,「現在,只希望有人看那柄劍不順眼,剛巧把它拔掉了,我們才有希望。」

    「你別擔心,」莫雲忍不住安慰軒轅渺渺道,「打掃博物館的清潔人員會搞定的。」

    「大家快過來,合力一起抗拒這鬼陣!」罡風中隱約傳來紅楓的聲音,我微微安心,只要他們能夠同舟共濟,未必沒有生路。

    「問題是,我怕處理不過來嚇著他們,告訴他們今天早上不用打掃了。」冷蟬滿臉的苦笑,搖頭。

    「啊,那我們不是--」軒轅渺渺幾乎要把「死定了」幾個字脫口而出,幸好在最後關頭忍住了。

    「軒轅小姐?」冷蟬看著她意味深長的道,「我們都是因為你而進來的,志風知道你有危險,連自己的命都顧不上了跑過來,唉……」

    軒轅渺渺緩緩的低下頭去,我輕輕的拍了拍她的後背表示安慰。趙志風則熱切的看著軒轅渺渺,好像要從她的頭髮上看出一朵花來。

    「啊?那……那是什麼?」難堪的沉默中莫雲突然指著空中的一個東西驚恐的大叫。

    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橫飛過來,我看到那是一個妖怪的頭,上面長著兩隻微微突起的角,毛茸茸的腦袋鮮血直流,在風刀的切割下,那個頭正在緩緩的分裂,在空中劃過一道紅色的軌跡。開始有妖怪死在這陣中了,我厭惡的看了一眼冷蟬,他佈置這個陣勢的時候可有想過裡面的妖怪將會是怎麼樣的死法!我急忙拉過軒轅渺渺,不讓她看到這麼恐怖的場景。冷蟬臉上亦閃過蒼白之色,這多少讓我感覺舒服了點。

    空中飛舞的殘肢斷臂漸漸多了起來,我亦漸漸覺得力不從心,畢竟維持三個人的氣罩那麼久還是頗費功夫的,但是一方面我又不能把趙志風趕出去,先不說軒轅渺渺會不會怪我。他捨身來救軒轅渺渺,不管怎麼樣我們還是欠了他一個人情,而欠別人的人情,特別是欠趙志風的,總讓我覺得很不舒服。

    飛撞到我氣罩上的東西越來越多,我們不得不想辦法撥開這些東西,因為氣罩已經不能承受那種撞擊了。「呼∼∼」一塊石球直直的飛撞向冷蟬和莫雲的氣罩。冷蟬臉色大變,冷汗涔涔的看著石球越飛越近。「砰!砰!砰!叮!」「轟!」軒轅渺渺連發三槍打在石球上,石屑飛散,我亦一拳打在石球上,終於改變了它的運行軌跡,石球堪堪擦過冷蟬的氣罩而去。

    「渺渺,剛才最後那聲是什麼聲音?」我猛的一震道。

    「什麼?……難道?」我連忙點頭,「不錯,由於子彈速度太快,陣勢沒有辦法在那麼短暫的瞬間改變它們的方向,而陣勢根本困不住無生命的物體。所以你剛才打中的很有可能就是那柄青鋒劍!」

    我剛說完,附近所有人的眼睛都亮起來,所有人都看著軒轅渺渺手中的小型手槍。軒轅渺渺緊張的看著我:「可以嗎?我什麼都看不到……」

    我微笑:「不要緊,就朝著剛才的方向打,這是一個額外的機會,你試試就好了。」

    在眾人的期待中,軒轅渺渺又朝著剛才的方向連發兩槍。

    「砰!叮!」百分之五十的命中率!大家心中都升起了希望,更加緊張的盯著軒轅渺渺穩定的手腕。

    她頹然的垂下槍,氣餒的道:「沒子彈了。」

    大家都沉默下去。「師伯!」呼呼的風聲中,莫雲驚叫了一聲,只見那青色的氣罩光彩越來越微弱,接著又像垂死的掙扎一般顫抖著變亮了一點,到了這個時候莫雲也不得不貢獻出她微弱的力量。

    「月?他們?」我苦笑著搖搖頭,啞聲道:「沒辦法,到最後大家都是這個結局。」

    軒轅渺渺再也顧不得有外人在場,抱住我的腰部抽泣起來。空中的血色越來越濃了。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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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寶劍之爭(二)

    大約又過了一個多小時,我、軒轅渺渺、冷蟬、莫雲和趙志風聚集在一起,共同苦苦支撐陣勢中強大的罡風,周圍血霧朦朦的一片,所有的暴露在陣中的東西都被分解成細小的顆粒,罡風捲著沉重的沙礫不停的撞擊我們的護身氣罩。如今的我們更危險過沉沒在泥漿中的皮球,岌岌可危。

    連接不斷的衝擊中,冷蟬先不支倒地,他先前獨自支撐了很久,若非道行深厚怕早就力盡而亡了。他一暈倒,我們的壓力更大,軒轅渺渺由於從未學過道術,只能在我身邊空著急幫不上半點忙。不一會兒莫雲也搖搖晃晃的倒地,趙志風體力稍佳,不過他現在口鼻中已經滲出了血絲,看樣子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渺渺,軒轅渺渺,我,我愛你!我是真的!」朦朧中趙志風喃喃的道。

    我大吃一驚,趙志風在這精疲力竭之時居然陷入了幻象。「我絕對不會讓別人奪走你的,你是我的,這是命中注定的,渺渺……」他奮力側過身,面對著軒轅渺渺緩緩的倒下了。

    「呼!」一股罡風刮來,我勉強奮起力量補上了因趙志風倒下而造成的漏洞。只是如今憑我一人支持五人的結界,立刻感到力不從心,體力流失的更快。

    「趙志風!趙志風!」軒轅渺渺哀哀的撲上去拚命的搖趙志風的身體,可惜毫無動靜。「對不起……」軒轅渺渺淚流滿面,對面這個為了救自己義無反顧的衝入死地的男子,她的淚水迅速的打濕了趙志風的衣服。

    我一邊勉力支撐結界,一邊冷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幕,不知道為什麼,面對為了趙志風傷心欲絕的軒轅渺渺,我興不起哪怕是一點的憎恨,憐憫,傷心,只是冷冷看著眼前的情景,彷彿完全和我沒有關係一般。

    我這是怎麼了?我暗暗的問自己,難道我不應該為了趙志風這麼卑鄙的贏取渺渺的同情而憤怒嗎?難道我不該為了渺渺對除了我以外的男子這麼傷心而失望嗎?作為正常的人類的愛情,難道我不應該為了正在發生的事吃醋麼?為什麼我什麼感覺都沒有反而覺得有點無聊?難道,這才是我真正的面目--冷酷,無情?或者,修煉了這麼多年,我還是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人麼?還是,我根本不愛軒轅渺渺,一切都如蚩尤所說的那樣,吸引我的只是她的上古的血脈?

    「對不起……」軒轅渺渺終於抬頭望向我,一邊努力的擦乾腮邊的淚水。

    「你沒有做錯,」我勉強擠出一個笑臉,一邊為自己剛剛的心理剖析感到震驚。何苦呢,反正生命已經快到盡頭了,很快我的身體,軒轅渺渺的,還有趙志風的,都將化成一堆泥漿,無分彼此,無論我的猜測是不是真的,此刻都已經無所謂了。既然如此,何必又讓渺渺不開心。

    軒轅渺渺靠上來,圈住我的脖子,我身不由己的輕輕退開了半步,她一陣錯愕,卻還是堅定的圈住我的脖子:「我不感激你救了我,」她在我耳邊輕輕的道,情形親暱,我卻感覺到她的淚水一滴一滴的落在我的肩膀上,她只怕感覺到了我剛才的生疏吧,我心生後悔。

    「……因為你將是我最親密的人,你注定要保護我,所以我不感激你。」我心中一陣悲涼,為我剛才的想法。

    「在今天以前我一直擔心一件事,我是人類,隨著時間過去,我會一天比一天老,而你,永遠都會這麼年輕。總有一天我變得又老又醜,而你,依舊是眼前的模樣,那時候,你再也不喜歡我,再也懶得看我一眼……」她在我耳邊輕輕的訴說,我的耳朵冰涼的,絲毫感覺不到她呵出來的暖氣。

    「不過現在我不擔心了,」在背對我的方向,她擠出一絲笑意,「因為,我這麼年輕的形象將永遠停留在你的心裡。沒有了我們四個人拖累,你可以多堅持一陣子,很快,拔起那把寶劍的人就要來了,很快你就可以出去……」

    「我要你永遠都想著我,不許再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就算女妖怪也不行,你答應嗎?」她鬆開我的脖子,正視著我,「這是我的最後一個要求,你答應嗎?」

    我明白她並非要我答應什麼,而是採取這樣的一個告別方式而已。我終於明白我是喜歡軒轅渺渺的,否則她說這番話的時候,我的心也不會痛成那樣。「我……」

    「不要說話……這是我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軒轅渺渺深情的看著我,輕輕的把冰涼的嘴唇貼上了我的。

    我們倆都太投入與彼此的感情中,以至於沒有看到當軒轅渺渺貼在我胸口時候,她的胸口上發出柔和的白光,在她胸前的玉珮裡流轉。不知不覺間,一股莫名的力量緩緩的在我體內循環,絲絲的涼氣緩緩的進入我已經乾涸得要生火的丹田。那種力量漸漸充溢了我的身體,氣罩也恢復了一開始的光華,甚至比剛開始的時候更亮。蚩尤!我的腦子裡飛快的閃過這個名字。

    軒轅渺渺的淚水鹹鹹的流進我的嘴裡,她笨拙的鬆開雙唇,抬眼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突然發現我嘴角的笑意。

    「渺渺,別動。」發現她要離體而去,我連忙按住她,直覺告訴我,一旦我和她的玉珮分開,蚩尤的力量交流就會中斷。蚩尤那時靈時不靈的力量終於在這個時候發揮了救命的作用。我從來沒有像此刻那麼覺得蚩尤是如此的重要而不可缺少。

    漸漸的,軒轅渺渺的身上居然也發出了乳白色的光華,在血紅色的背景中顯得格外純潔,令人不敢仰視。軒轅之力,軒轅渺渺的軒轅之力居然甦醒了麼?我心中一陣欣喜,相信我們可以堅持到黎明博物館的工作人員來解除困厄吧。

    沉默了許久,軒轅渺渺才奇怪的道:「這是怎麼回事?」

    「愛情的魔力吧。」我微笑。

    「愛情……」軒轅渺渺喃喃的道,一邊緊緊的貼在我的胸口。我任她緊緊的抱著,心中充滿了感激。

    正當我們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的時候,陣外「叮」的一聲,響徹耳膜。現在才凌晨四點,誰會到這麼偏僻的地方來?疑惑中,漫天的紅砂受到重力的牽引,如落幕一般一齊掉到地上。

    「我們得救了!」軒轅渺渺依依的離開我,看著面前的無數紅砂落下的壯觀場景。很快,紅砂落盡,又現出黑黢黢的空間,整個博物館的大廳裡什麼都沒留下,只有一地厚厚的紅砂,看上去像地毯一般。只有我們才知道,這些紅砂中不但有博物館的櫃台,那些仿製的古董,還有十幾個妖怪的骨血。

    在我們不遠處,七八個動物趴在地上喘氣,顯然是那些倖存下來的妖怪的真身。在大廳的門口處,一個人迎風而立,手持著一把熠熠生輝的寶劍,冷冷的看著場中的我們。

    「易仁?」我驚喜的道。

    「左使!」「大人!」「……」幾個妖怪呼哧呼哧的喘氣著邊叫道。

    易仁走過來對我微微點頭,隨即詫異的看著我身邊的軒轅渺渺,向我遞過來詢問的顏色。我微笑著摟過軒轅渺渺的纖腰:「這是我……」遲疑了一下,道,「老婆。」

    軒轅渺渺一陣羞澀,輕輕道了聲:「你好。」

    易仁點點頭:「易仁。你好。」

    緩步走到佘化面前,揚了揚手中的劍,冷冷的道:「青鋒劍此刻已經在我手上,你不必費心思了。」

    「左使,那劍是假的!」紅楓忍不住在旁邊嘶聲道。

    「我知道,」易仁點點頭,舉起手中之劍,「此劍名為紫電,曾經是蜀山一派的鎮山寶劍。--他們要騙你們入彀,自然得拿出點有看頭的東西……」言罷,他冷冷的望向倒在地上的冷蟬三人,冷亮的眼睛裡面全是殺機。

    「咳,易兄能不能給我個面子?」我自己也知道這樣開口要人實在艱難,可是有軒轅渺渺在旁邊,我怎麼能讓她看著自己的同類被妖怪撲殺?

    易仁冷冷的眼光看向我,大概有兩分鐘,才微微點頭:「好,我賣個面子給你,不過你要答應幫我做一件事。」

    我遲疑了一下,知道要求不能太過分,只好點頭道:「殺人的事情我可不做。」軒轅渺渺過來握住我的手表示感激。

    易仁點點頭:「就這麼說定了。--走。」

    經過我的時候,易仁拍了拍我的肩膀,曖昧的指了指軒轅渺渺,微笑:「兄弟,努力!」他居然看出了軒轅渺渺和我是清清白白的,我頓時覺得老大沒面子。

    跟隨著易仁,眾妖怪走的乾乾淨淨,連佘化他們也不見了。軒轅渺渺呻吟一聲倒在我身上,喃喃的道:「為什麼和你在一起總會經歷這麼刺激的事情?人生真是太精彩了。」

    我微笑著撫過她的亂髮,低聲道:「你覺得我們是在這裡好呢,還是回家去好?」

    「幹什麼?」她趴在我身上一動不動。

    「當然是繼續你的第一次啊。」

    「你敢笑我!可惡!」軒轅渺渺一拳打在我身上,她含羞而發,這拳居然毫不留情,我立刻被她打飛,「大」字形的撞在牆壁上。

    她驚異的看著我「砰!」的一聲撞上牆壁,以為是我故意製造出來的效果,忍不住「噗哧」笑道:「你呀,活該!」

    只有我知道我根本沒有想配合她出拳給自己出糗,而是軒轅渺渺體內的上古之力已經被蚩尤激發出來了。這無心發出來的一拳雖然不是驚天地泣鬼神,也足以打飛像我這樣的人類了。

    第二十章曲院風荷之約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了,翻了個身還想再睡,突然碰到了一個人的身體,嚇的我渾身一激靈,立刻睡意全消。

    「陳斌!是你,你怎麼在我床上。」我還以為是軒轅渺渺趁我不注意……

    「有什麼好奇怪的,大舅子!」陳斌有氣無力的道。

    「你,發生什麼事了?」他的臉色灰敗,兩眼無神,該不會是和鯉魚……,糟糕,若被鯉魚吸了精氣,還不知道得在床上休養幾年呢,鯉魚也真是太不小心了。

    「被鯉魚折騰的,呼--」陳斌歎出一口氣,仰臥在我旁邊。

    難道我的猜測是真的……,我急忙搭住他的脈搏,還好脈象平穩,雖然顯得有點虛弱,還算正常,應該不用調養很久:「你們……」我小心的斟酌了一下詞句,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

    「想我花壇聖手,會遍天下美女,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天下美女對我如癡如醉,愛恨交纏……」

    「好了好了,這也不能怪你,再說,你的實力也不怎麼樣……」我一邊安慰他,一邊努力回憶以前見過的培本固元,壯陽補腎的藥方。

    「什麼我的實力不怎麼樣!明明不是我的錯!」陳斌憤怒的道。

    「女人真是麻煩,你知道昨天鯉魚對我做了什麼嗎?」

    「呃,」這種事彼此心知肚明就好了,難道還要我說出來?我心中暗笑,表面上卻一副為難的樣子。

    「她問我,如果她和我老媽都落水了,我先救哪個!」

    「啊?那不是很簡單麼?」我大笑,「標準答案是,先救你媽,然後你為她徇情。唉,虧你還自稱老手,這麼有名的答案都不知道!」

    「我就是這麼回答的!」陳斌鬱悶的道,「可是她說這個答案不是我自己的,要我說出自己的答案。」

    「哦?那你怎麼辦?還有別的標準答案麼?」

    「據我所知,你說的那個是最標準的了。所以她要我說出有陳斌特色的答案,我就只好認真想一下,唉。」

    「哦?那你想出來了沒?」我饒有興趣的問道。

    「當然,本公子是吃素的麼!」陳斌翻了翻眼睛,悶聲道,「我這才想起來,鯉魚自己會游泳……所以我說,『當然先救我媽拉,因為你會游泳。』」

    「說的不錯,她不滿意?」看陳斌比剛才更加鬱悶的表情就知道了。

    「唉,她說我不重視她,總是不能忘記她是異類這個事實,唉,這是哪跟哪呀。」

    我同情的點點頭,鯉魚也真夠狠的,就為了一個問題答的不好,就要了他半條命。

    「然後她就罰我從一樓跑到十二樓上上下下三次,你知道我平時不怎麼鍛煉的,這一跑差點要了我的命!」

    「也是,」我同情的點點頭,「真夠你受的。」

    「還沒完呢,後來她說要吃浙大門口的老婆婆賣的涼皮,唉。」

    「我只好背著她去吃……」

    「背著她!」我吃驚的道,「為什麼不打的去?」

    「她說要我背,我糊里糊塗的就答應了,唉!」

    「更慘的是,我們到哪裡的時候那老婆婆已經走了,鯉魚說她肚子餓走不動,所以……」

    「所以你又把她背回來了?」這回問的是軒轅渺渺,只見她揉著眼睛睡眼惺忪的從鯉魚的房間裡出來。

    「是啊,」陳斌無力的點點頭,「你知道鯉魚有多重,她最近吃的越來越多了……」

    「然後呢?」

    「然後?什麼然後?然後我就倒在你這個破床上了,不會認為我經歷了這麼慘痛的體力勞動以後還可以做點什麼吧?」

    「那就好,呵」原來如此,看來那些培本固元的藥暫時是用不著了,我暗暗吁了口氣。

    「叮咚!」有人敲門。

    軒轅渺渺過去開門,「是你?」門外站的居然是佘化。

    「我是來送信的,」佘化淡淡的看了軒轅渺渺一眼,將手中一封信遞給她,「是給古林月先生的。」

    「哦,你要不要進來坐一下?」軒轅渺渺雖然這樣說,語氣裡卻充滿了「你千萬別進來」的意思。

    佘化當然聽的出來:「不了,我還有事。」

    「那麼再見!」軒轅渺渺說完飛快的把門關上了。

    「呵呵,渺渺你也太沒誠意了吧,」我莞爾。

    「不知道為什麼,看見這人就討厭,」軒轅渺渺把信丟到陳斌身上,奇怪的道,「為什麼不通過郵局,偏偏找這麼個人來送信。」

    信上只有十二個字:「今夜子時,曲院風荷,不見不散。」還有一頭威風凜凜的青狼。

    ※※※

    秋天的曲院風荷其實並不怎麼招人喜歡。清冷的湖面上光禿禿,沒有那接天的蓮葉,也沒有映日的荷花。冰冷的風帶著水氣吹過,讓人覺得格外的冷清。天上亦是一片肅殺,連雲都沒看見什麼,深藍色的天幕上只見一彎冷月,分外的孤單。

    「紅泥小火爐,綠蟻新醅酒,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我特別喜歡這首詩,不但顏色的搭配讓人耳目一新,而且別有一種鬧市中的寧靜。不過若論到待客,自然最好是茶了。一隻小火爐上放一個紫砂茶壺,烹一壺上好的西湖龍井,實在是人生最美妙的享受。銅瓶試取烹新茶,濤起龍團沸谷芽。

    「茶清伴日永,雅淡喜梅芳。

    斜月穿牆隙,薄煙籠水傍。

    花開幾樹玉,干挺一枝霜。

    遮影疏簾半,紗窗繞暗香。」--清代張奕光《梅》「哈哈,好詩,好茶。」

    「陸放兄?」我微笑,「是你嗎?小弟以為你早已得成正果,白日飛升了呢,想不到居然還能在俗世中相逢。」陸放是我八百年前在黑水河畔認識的青狼精,亦師亦友,交情匪淺。

    「月弟好雅興,兄羈戀紅塵已多年了。哈哈,想不到今天晚上居然還可以對月品茗,暢談一番,真是一大快事了。」

    陸放這麼多年都沒有變,還是這樣豪放不羈。「想當年弟在黑水河畔奄奄一息,又是強敵環伺,若當日無兄挺身相救,弟早已不知身在何處了。」

    「哈哈,」陸放爽朗的大笑,「從此我們平輩論交,暢遊四海,當真快哉。」

    我也有點意興橫飛:「想當初兄天馬行空,玉樹臨風,不知羨煞多少多情女子。」

    「哈哈,不復當年之勇矣。」兩人相對大笑。

    陸放掰著手指數道:「和你分開後遇到一個蜘蛛精,盤桓了一百多年,後來又遇到青籐精……,然後……」

    我笑著將一碗綠茶端到他面前:「想不到你倒果然是一路風流,沒有辜負當年的美名。」

    「還不是你害的,」陸放皺眉道,「一副小白臉的樣子吸引了無數的精精怪怪,又不負責任的一走了之,可害苦了我。」

    我將手中的茶一飲而盡,訝道:「當年的你可不是這麼說的,我還記得你事後奸笑著對我說,『這叫各取所需』?」

    「咳,」陸放咳嗽了幾聲,東張西望道,「一彎圓月,嘿。」

    「噗!咳咳……」我一口茶沒嚥下去,立刻嗆住了,拚命咳嗽起來。

    「這次是有為而來。」陸放正色道。

    「哦?不知道有什麼可以效勞的地方?」如果說世上只有一個人可以讓我毫無保留的擁護的話,這個人一定是陸放。

    他沉吟許久才道:「這事說來話長了……」

    「你是否覺得最近修煉越來越難了?以往一年的成就如今得五年才堪堪可比?」

    我微微點頭:「天地靈氣?」陸放居然也是為了那天地靈氣而來?

    「不錯,」陸放點頭道,「不僅如此,以往五百年一次的天譴是我們妖族最害怕的,可如今,除非罪大惡極之輩,天譴根本找不到普通的妖怪,還經常找錯了目標劈死凡人。這一切都說明天地靈氣太過稀薄,已經不能提供我們生存的足夠的能量了。」

    「那……?」如果他也提出轟開天泉地眼的事情,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幸好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沉默。

    「你可知道天泉地眼的事?」我頗為緊張的點點頭,無語。

    「天泉地眼被封閉,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人類的活動。」陸放語音放冷,繼續道,「你可知道每年人類因為各種事故傾倒在海中的石油有多少嗎?每年人類破壞多少原始森林?破壞多少草原?每年產生多少垃圾?……」他聲音漸漸低下去,顯然也並不願意想那些冷冰冰的數字。

    「……這個世界是一個被鬼神拋棄的世界,可恨我們卻身處其間,完全沒有可能一走了之。所以,我們總得作一些事情,不是為了人類,為了我們自己。」陸放抬頭目光炯炯的看著我。

    我點頭:「你的意思是作一些環保工作?」

    「非也,只要能夠將天泉地眼打開,噴薄而出的力量足夠將一切污穢滌蕩乾淨。」陸放微笑,看在我眼裡卻有些冷酷,難道,他就是那右使的說客?不過我何德何能,讓大魔王麾下的左右使者分別和我攀交情?

    「沒有別的辦法麼?」我皺眉。

    「倚靠人類的力量嗎?如果所有的破壞行動到現在都停止,人類還至少需要花上千年的時間來恢復他們所居住的環境,更何況目前破壞行動還在加劇。我們已經等的太久了,人類應該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

    我有點心虛,曾幾何時,我變得和普通的人類一樣,毫無愧疚之心的扔出自己製造出來的垃圾,微笑著坐陳斌的敞篷車,為了方便買方便飯盒……,如今,卻要出來討伐人類?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行,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其實天地正氣又可分為天之正氣和地之靈氣。天剛健,地陰柔,天之正氣主性情,地之靈氣孕育萬物。」陸放長身而起,抬頭望天道,「你看,杭州城的夜空再也看不到一千年前點綴的無數星星,來吧,和我一起放手一搏,如何?」

    我看著他向我伸出來的手,耳邊響起天姥山上老者的話「阻止他們!」,人類和妖怪……,我該怎麼選擇?我怔怔的看著黑黢黢的天,「你還記不記得當初在青塚前說過的話?」

    「一去紫台連朔漠,獨留青塚向黃昏。」淒冷的月色下,一隻火狐和一隻青狼面對著昭君墓正為了一個問題爭論不休。

    「王昭君一介孤女來到大漠,若不是為了要消弭戰火,又怎麼會有那麼大的決心?」

    「錯了,當初因為毛延壽下筆千金,她沒有納供而錯失了被皇帝發現的機會。因此機會一到,當然要把握住了。」

    「不過她最終也沒有被皇帝留下來,還是前往被漢人視為荒蠻之地的大漠,難道這也算機會?」

    「不,人生一世,短短數十春秋,與其平平淡淡老死宮中,倒不如轟轟烈烈作一番令男子都要汗顏的大事,換了你,你選哪個?」

    「我選老死宮中。」我甩了甩尾巴,淡淡的道。

    「那是因為你是修道者,生命多的花不完,對人類來說,當然要追求一剎那的光輝了,就像某人說過的,大丈夫生不能流芳百世,死必當遺臭萬年。」

    「無論如何,我始終相信人類中存在著捨身為人的高尚情操。」

    「嗯,不如給你看個證據好了。」陸放說完,渾身慢慢的亮起毫光。

    「拘魂術!你瘋了,這樣會讓王昭君的魂魄不得安寧的!」

    「如果她真像你說的那麼偉大,早就成仙了,我未必拘的到她的魂魄,反之……」

    「就算你證明了又怎麼樣!快停下來!」我不顧交情的大吼。

    「如果你說的是事實,我就再也不和人類作對了,這個賭注怎麼樣?」

    「轟!」陸放的法術施到一半,天空突然降下霹靂,燒焦了陸放的半身青毛,嚇的我們躲避不及。

    感受到上天的怒意,我們吐吐舌頭,立刻中止了無謂的爭吵,逃之夭夭。

    陸放也想起了那段令人懷念的日子,神色漸漸柔和,最後長歎了一聲,收回了手。

    「我要作的事不是和人類作對,而是挽救妖怪一族。」

    「對不起……」

    「……,」陸放仰天歎了口氣,「我正在做的將是開天闢地以後的大事,可惜我最好的兄弟卻不支持,奈何!」

    我也黯然。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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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玄心宗主

    冷風不時捲起的黃葉飛舞在空中傳遞冬天的信息。和往常一樣,當月上中天的時候,我又漫步在大大小小的街道上。可惜這次陪著我軋馬路的不是軒轅渺渺,而是易仁。

    白天軒轅渺渺問我:「如果你媽媽和我一起落水了,你先救哪個?」

    「……這個問題是不是從鯉魚那裡聽來的?」

    「你快說先救哪個?」

    由於有陳斌的前車之鑒,我想了很久,才小心翼翼的問道:「你希望我先救哪個?」

    「先救你自己啊,因為我會游泳。你媽媽也沒什麼機會落水……」

    原來如此,我鬆了一口氣:「那鯉魚為什麼……」

    「呵,其實不管陳斌說什麼答案,結果都是一樣的--」軒轅渺渺湊近我的耳朵,「因為她說那天晚上陳斌顯得特別精力過剩……」我們相視暴笑。

    「你在想什麼?」易仁突然出聲道,把我嚇了一跳。

    「沒什麼,」我掩飾道,要是軒轅妙妙知道我拋下她不管和易仁出來散步,不知道會怎麼對付我。想起鯉魚對付陳斌那一套,軒轅渺渺用其中三分之一就夠我頭疼的了。

    易仁顯然看到了我傻笑的樣子,微曬道:「果然不錯,戀愛中的男人智商為零,就像你現在這樣。」

    我奇怪的道:「不是說是女人的智商麼?怎麼變成男人了?」

    「你要那麼說,我也沒意見。」易仁無所謂的聳聳肩。

    我無語,很久才道:「你要散步盡可以找個漂亮點的人類女子,這樣彼此都會身心愉悅一點。憑你的臭皮囊,在女人堆中應該不至於沒市場……」

    「你認為我們現在在散步麼?」易仁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難道不是?八點從我家出發,打的到錢塘江附近,然後又神經質的往回走,幾乎快到六合塔了。這都不算散步,真想不出來真正的散步是個什麼規模了。

    歎了口氣,易仁悶悶的道:「真想不出來,你這個漿糊腦子裡面除了軒轅渺渺四個字以外還剩下什麼東西--我在等時辰。」

    「時辰?和我有關麼?」我悶悶的道,道行稍微高一點的人都有這種惡習,總是裝的神秘兮兮的,卻把計劃埋在心底。我不喜歡這樣故作姿態,也不喜歡別人這樣。

    「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易仁見我回頭就走,連忙出聲道。

    「記得。」

    「今天我就是想你履行當初在博物館的約定。」

    「哦?這麼快?」無奈,我只好回來,賴帳並不是我的特長。

    「我怕時間拖久了你付不起利息,」易仁指了指不遠出高聳的六合塔,「看到那個塔了嗎?青鋒劍就在上面。」

    「你不說你已經得手了?」

    「我的話你也信?」易仁白癡似的瞪了我一眼,隨即發現自己說錯了話,尷尬的頓了一下繼續道,「當初我一邊令紅楓帶人去博物館看右使的人在弄什麼玄虛,一邊親身來此一探虛實。」

    「青鋒劍在博物館的消息是黃天壽傳出來的,不過從佘化的舉動來看,他並不知情。由此看來,黃天壽這個人頗為可疑。」

    「……當時我來博物館的時候已經先在六合塔受了傷,幸好我一擊即退,所以才有餘力去救你們。」

    「什麼人讓你如此忌諱?」我好奇的問。

    「玄心宗的宗主,清玄子。據說這人在孩提時期便入深山修行,直到最近才下山,大概有四十年左右了吧。」易仁苦笑道。

    「你非他之敵?」我訝道。當時在博物館求生,我對冷蟬的實力頗為瞭解,以為人類所謂的道士技止此爾呢。

    易仁點點頭:「所謂樹大招風,無論是茅山道還是天師教,都曾經在歷史上轟轟烈烈過,因此傳承下來的東西都不多,到了這個無神論的年代,更是人才凋敝。玄心宗則不然,他們嚴禁門派中的人出風頭,講究厚積薄發,代代傳承,所以玄心宗保存下來的道法反而是最完整的。這可能就是你修習的所謂無為之道吧。」他微喟了一聲繼續道:「當初我就是傷在他一招『青虛刀』下,現在想來還心有餘悸。」

    「六合塔從外面看有十三層,裡面共七層,清玄子就在最上面,青鋒劍就在他手中。等一下我去引開他,你趁機偷取,就在水月洞裡等我。」

    我緊張的躲在塔外,裡面已經乒乒乓乓的打起來了,我只有借助無為之法隱藏自己的氣息,只要等到他們打鬥正酣的時候出其不意奪得寶劍,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我從來沒做過強搶東西的小偷,因此緊張的小心肝撲通普通的。

    「呼!」一跳人影飛快的從塔最高層的窗子裡飛竄出來。只見易仁渾身披掛了無數碎布,一頭及肩的短髮幾乎被削光了,飛出來時還帶出來無數道血線。他對陰影中的我眨眨眼睛表示自己沒事,一邊指著窗子冷聲道:「堂堂的玄心宗宗主連真刀真槍的決鬥都不敢嗎?居然只會學鼠輩窩藏在破塔中。」我猛的想起易仁自己的真身便是小白鼠,幾乎忍不住笑出聲來。

    裡面傳出清亮的聲音道:「閣下深夜來這裡所謂何事你我心知肚明,何必惺惺作態。」倒是頗有學道中人的風範,不慍不火。

    「既然如此,我只好自己進來請教閣下的『青虛刀』了。」易仁話沒說完,又飛身衝進。然後指了指他的左邊。我明白他想把清玄子的注意力吸引到他左邊去,連忙悄悄轉到他右邊的窗口。

    塔裡面空蕩蕩的一目瞭然,清玄子居然穿了一身道袍,寬寬大大的罩在身上和易仁纏抖,只見他衣袂飄飛,步法精妙,真好似神仙中人。此時不上,更待何時!我看準那靠牆的架子上的古劍飛竄進去,這時異變突起。

    已經被易仁引的離開原地的清玄子突然轉頭望向我,雙目微睜,射出駭人的光芒,我心一虛身形立刻緩了一緩。「去!」清玄子左腳側踏一步,避開易仁的爪子,左手猛拍在劍柄上。青鋒劍立刻挾著「呼呼」的風聲向我激射過來。

    送上門來的寶劍重愈千斤,被它撞上還了得!我無奈之下只好側身避過,反手拍上劍鞘。劍還未到手,青玄子的道袍如鋼塊一般向我捲來。易仁一腿踢中清玄子的後背,這是我們今天晚上首次擊中敵人。令人驚駭的是清玄子居然像沒事人一般向我衝到,我大驚之下飛退。青鋒劍已經穿過窗子像錢塘江的方向飛了出去。

    三條人影緊緊跟著青鋒劍的軌跡飛躍出了六合塔。激鬥正酣的三人都沒有看到塔頂上有兩個人並排坐著,聆聽著風吹過銅鈴「叮叮咚咚」的聲音,好不愜意。

    「如何?今天晚上的表演該是物有所值了吧。」一人笑著道。

    「……,」身邊之人沉默了一下,似在想如何應對,過了一會兒才道,「右使,我們是不是等他們兩敗俱傷之際來個漁翁得利?」

    「不必,我們今天晚上純粹是來看熱鬧的。」

    「啊?這……」另外一人一時沒有會過意來。

    談論之間,易仁一腳將青鋒劍踢高了十米左右,在明亮的月光下,寶劍更是熠熠生輝。我和清玄子立刻旋身而上,「嗤!」「砰!」清玄子的中指和食指點在我胸口,幸虧我閃避的及時,否則心臟的地方定然是一個小洞,不過氣勁穿過了我的肋下,一陣疼痛。不過我蓄勢待發的一拳也毫無花假的轟在他的肩頭,將他帶偏了開去。

    「青鋒劍落在易仁手上並不是一件壞事。」右使笑道。

    「可是左使得到了青鋒劍之後就一定可以順利實行他的計劃,那會對我們很不利。」另外一人急道,「現在裡面的人就對這個計劃不是很有信心,經常聽到說三道四的,雖然被我壓下去了,難免以後不會出事。」

    「呵呵,你的意思我明白。很多人都看好易仁的計劃對不對?」右使輕喟了一聲,「大家做人做的很有滋味,自然不願意改變現狀。易仁的計劃迎合了他們的期望,也怪他們不得。--呀,好一招青虛刀!」

    遠處清玄子戳指成刀,「鐺!」我猛的拋出手中的青鋒劍擋住了鋒芒,衣服的下擺緩緩的飄在空中,凜冽的刀風居然將下方的江水激起三米多高。

    「唉,古林月凡事總想著退避,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他明明已經青鋒劍在手,剛才如果拔劍在手,以攻為退則青虛刀不能奏效,那麼易仁就有了可趁之機。這麼多年了,他居然還是一點都沒有改變,真不明白他這樣的人是怎麼在人類的社會中生存下來的。」

    「右使,我覺得左使他們今晚勝算不大。」邊上之人幸災樂禍的道。

    「無妨。易仁在大魔王身邊跟隨了不止千年,古林月是只成了精的老狐狸,他們聯手,就算強如清玄子也未必討好。」

    「一件厲器掌握在自己人手中總比掌握在敵人手中好一些,」右使微笑的神情有些寞落,「就算是敵對的自己人。」

    「這就是右使希望左使得到青鋒劍的原因?」

    「呵呵,當然不止。一日青鋒劍上的封印未除,青鋒劍依舊是一把普通的古董劍,毫無用處。易仁得到了青鋒劍之後一定會千方百計去解除上面的力量封印,這樣他就不會很注意我的行動。再者,有人幫我們解除青鋒劍的封印,我何樂而不為呢?」

    「那麼右使的行動……」

    「不錯,從今天起,覆地計劃開始,」右使猛的站起來,「按照我們的計劃,你知道接下來應該做什麼!」

    「我知道!」

    「嗯,那你回去吧。他們久戰無功,我只好提供一點幫助,讓易仁欠我個人情了。呵。」夜風過處,右使已經蹤跡不見。

    清玄子此刻的煩悶實在是無以復加,眼前兩個妖怪本來都不是他的對手,奈何兩人互相牽制,一擊即退,不停的消耗他的體力,青鋒劍始終在錢塘江上空翻轉拋落,自己卻始終不能把握回主動。再這樣下去難免會被他們拖垮,到時候保命雖不成問題,青鋒劍卻必為敵人所得。

    「清玄子還不住手!」突然一人乘風而至,手上抓著一個女孩。

    清玄子一怔之下大怒:「小雲!你們好卑鄙!」

    「我們身為妖怪,自然要學一點卑鄙之術,哈哈。」陸放突然鬆開手中的莫雲。

    「師父……」莫雲尖叫未絕,剛好飛到了易仁面前。

    「不要傷她!」我大叫一聲衝過去從背後接住莫雲嬌小的身軀,易仁趁機飛退抓住了天上掉下來的青鋒劍。

    「放開小雲!」清玄子怒氣沖沖的向我衝過來,無奈之下,我只好狠狠的把莫雲扔還給他,求得一息生機,遠遠的逃走了。一時間本來熱鬧的錢塘江上只剩下清玄子師徒兩個,清玄子道袍破碎,長髮披肩,有點狼狽。

    「師父?」莫雲小心翼翼的道。

    「我沒事,」清玄子苦笑道。

    「師父,我什麼時候才能用我自己的力量?那樣我就可以保護自己了。」莫雲嗔怪的道。

    清玄子沉默了一下,語重心長的道:「你要恢復力量不是難事,可是到時候你遇到的困難麻煩會比現在多許多,你……」

    「師父我不管,就像今天,本來我可以幫你收拾妖孽的,現在反而成了你的累贅,我不想啊--」莫雲著撒嬌道。

    「既然如此,如你所願吧。」清玄子一臉的嚴肅,完全沒有即將增添一個得力助手的喜悅。

    第二十二章火陰靈芝

    清晨的杭州城格外清爽,伴隨著食物的陣陣香氣,晨跑的買菜的在我身邊穿梭,讓人感受到獨特的生命的靈動。有人從後面拍拍我的肩膀,我回頭,是陸放。他穿一身運動裝,顯然跑步剛回:「今天週末,去我家坐坐吧,有事求你。」

    我欣然答應。

    他家在朝暉小區,外面看雖不怎麼樣,裡面的佈置卻讓我這種自詡很注重生活質量的小資青年汗顏。一進屋我就像剛進大觀園的劉姥姥:「王羲之的蘭亭序?雖然是唐人的摹本,也不可多得啊。」

    「《九方皋》?居然是真跡?」

    陸放笑著聳了聳肩:「我告訴很多人是真跡,可惜他們都不信。」

    隨手拿起一個尚冒著縷縷香煙的爐子:「再看看這個?」

    「此爐座墊與蓋子均為紅木所製,造型上來看,端莊古樸,色彩柔和,流暢明快,應該是明代的東西,……」

    「不錯,是宣德年間的東西,呵呵。」

    說著,他給我倒了一杯茶,微笑道:「我還是喜歡君山銀針,湖光秋月兩相和,潭面無風未磨。遙望洞庭山水色,白銀盤裡一青螺。你猜這個杯子是什麼來歷?」

    我看著手中的杯子,銀針在裡面林立,如刀槍一般,最妙的是手中的白玉杯子晶瑩通透,帶著絲絲條紋,將君山銀針的白毫以及微微露出的金黃色內芽襯得賞心悅目,遂道:「闐玉、岫玉、獨山玉、綠松石並稱中國四大名玉,乃玉中極品。這個杯子色澤透明,玉中有水線,但溫潤感稍差,若說是和田玉,則透明度較高,而且質感不如和田玉……」

    「不錯,我以為你這幾年做房產生意把以前的東西都擱下了呢,」陸放一臉孺子可教的樣子讓我頗為尷尬,不管如何,我還是沒能猜出來這個杯子的來歷,「你不認得這個杯子也很平常,因為,它是我自己做的,哈哈。」

    我愣住,這個杯子造型古樸,只是一擱圓筒行,我差點說是三國的作品了呢,因為和我十年前在洛陽看到的一個三國時期的出土文物實在太像了。

    「此玉出產於青海,九十年代的時候才被開發,你不知道也不奇怪,我就是看中了它的透明度高,才取了一塊做茶杯用,白銀盤裡一青螺,感覺如何?」

    我一陣感動,這就是藝術的魅力。古龍的小說裡面曾經描寫過大漠一點紅,據說他把殺人上升到藝術的高度,而面前的陸放顯然是把生活放到了藝術的層次。

    又閒聊了一陣子,從七百年前有只海龜生的蛋到最近的青鋒劍出世。

    「差點忘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拜託你做。」陸放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

    「你可聽說過火陰靈芝?」

    看我一臉的茫然,接下去解釋道:「火陰靈芝必須在非常極端的環境下才能生存,首先,它生長在女子的(牛匕)門之內,其次為了維持女屍不腐爛,必須在乾燥通風的地方,但是體內又必須保持一定的濕潤,提供靈芝足夠的養分。」

    我聽的暗暗乍舌,以前在一個紀實文學中看到過一個流放到戈壁中服苦役的犯人就采過這種靈芝,據說市場價極高,像我們這樣的妖怪總希望能夠找到一些仙草靈丹協助自己修煉,不過如今這種東西基本上已經絕跡了。不過看別人的描寫,聽起來雖恐怖,對妖怪來說卻是區區小事而已,想到這裡,我不在意的道:「舉手之勞而已。」

    「不是,」陸放輕笑,「我要你取的東西不是那麼容易的。一百年前的西部,那時酒泉衛星發射中心還沒有造,我去過一次,只是為了體會一下戈壁的滄桑感--自從和你相識以後,我也變的有些多愁善感了……」我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沒想到居然無意中闖入了一個守護陣法之中,裡面收藏的就是火陰靈芝。我當時一看之下就可以斷定,那靈芝至少已有五千年。最妙的是,那女子瘁死之時魂魄尚來不及飄出就被人封印於那屍體之內,那魂魄不得超生,日夜哀嚎,怨氣極重。」

    我對於陸放那「最妙」兩個字深不以為然:「如此傷天害理的事……,可有辦法解開封印?」

    「哦,是了,我說的對於靈芝本身,」陸放連忙道歉,「雖然對於那女子的魂魄是極不公平,不過那靈芝也因此獲得了魂魄的生氣,靈異非常。」

    「我記得你是酉年酉月酉時的命格,離屬火,為雉。」說著,陸放在紙上畫了一堆陰陽五行符號,「我進入之後,立刻把那個地方重新封印,唯一在生門就在這裡,本來我也可以進去,不過我本命屬水,怕會毀壞了那火陰靈芝,所以只好請你走一趟。」

    「你到達地頭以後找到地靈碧火,他可以帶你去那裡。」

    「此地離酒泉頗遠,以你的電光火石加上縮地術子時之前盡可以趕到,記住,此物陰氣頗重,你一定要在正子時采才動手摘取。」

    戈壁的夜晚冷風如刀,和溫暖濕潤的杭州幾乎是兩個世界。嗖嗖的冷風的冷風吹來無數的怨語,迴盪在黑漆漆的夜空下,讓人從皮膚冷到心臟。

    解除了陸放的障眼法,一條黑漆漆的通道顯露出來。順著通道一路走,這裡果然乾燥,我居然感覺不到一點濕意,我估計了一下,就算把一塊浸飽水的毛巾放在這種地方,三分鐘之內也會幹透。

    到了路的盡頭,我祭了一道毫光。眼前是一個大平台,一個人形的「物體」放在上面。敲在上面崩崩直響。想起陸放所說那個被禁錮在這軀殼裡面的靈魂,心中暗暗歎息了一聲。取靈芝的前奏噁心而殘忍,從那個「物體」裡摘下靈芝後,我強忍住想吐的衝動,急忙拔腿往外走。

    一動之下大吃一驚,我的腿完全不聽指揮,我連一小步都跨不出去了。難道中了什麼人的定身法了?我催動內丹,突然眼前一暗,無數恐怖景像在眼前一一閃現,烈火焚燒下無數哀嚎的靈魂在眼前飛舞,孤獨,無助,彷徨,怨恨,我心裡五味呈雜,頓時覺得天地間只有苦愁。我死死保住靈台的一點清明,知道自己已經中了那被封印住的怨魂的道。我感覺自己汗如雨下,但實際上汗水剛出來就被蒸發了,只怕過不了多久,我也會和台上那個「物體」一樣了。就在我感覺內丹快要被煉化的時候,一股強有力的罡氣護住全身,我終於緩過一口氣來。蚩尤的聲音適時的在耳邊響起:「笨蛋,怎麼不早點叫我?你不懂罡氣可以抵抗邪氣的嗎!」

    我的小命終於保住了,我長長的吁了一口氣。不過內丹損傷太大,不知道我要多修煉多少年才可以達到未受創的光景?想到這裡,真是欲哭無淚。

    壓力忽然一輕,蚩尤沒控制住,強大的罡氣往四面八方激射,立刻把方圓百里生生的衝出一個大洞來。奇怪的是洞頂明明也受了這一擊,居然夷然無損。

    「有趣有趣,居然死不了!」黑暗中,緩緩現出一個輪廓,我甚至還可以聽見清脆的拍手的聲音。我猛然想起,據陸放說,我懷裡的靈芝至少生長了兩千年,那麼,就算這個怨魂一被封印,立刻開始長靈芝,那麼……,這個怨魂怕不有至少兩千年的道行?!我頭皮一陣發麻,這世道,怎麼到處都是高人?

    朦朧中,那位伸了個懶腰,從輪廓上來看,姿態應該優雅美妙之極。

    「我曾經想過,一旦我可以脫身,一定要殺光天下所有的人。那個放我出來的人,我一定要他哀嚎五天五夜才死,然後把他的靈魂也封印在他死去的軀殼裡面,聽他在裡面夜夜哀嚎,嘻嘻,真有趣……」

    我被那一陣惡寒冰得心臟幾乎停搏,天下居然會有如此深重的怨氣,彷彿由無數的不平和恨意堆積而成,面對這樣毫無理性的怨魂我根本不知道應該講些什麼道理來讓她放棄。在這種陰氣森森,鬼魂啾啾的地方,我幾乎發揮不出平時的三分之一的功力,能夠抵抗住她無意之間散發出來的怨念就差點害的我幻象叢生,哪還有什麼餘力擺平她!聽說女人最喜歡聽阿諛奉承的話,不知道對女鬼適用不?可恨我一向懶得去討好別人,現在臨時哪能想的出什麼諂媚的話!

    「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不知道趙飛燕那個惡女人死了沒有?」??!!趙飛燕?我小心翼翼的問:「不知道你說的是哪個趙飛燕?」

    她優雅的轉了個身:「就是那個馮萬金的女兒嘍。」

    我恍然:「她早就死了。」女子相妒,說趙飛燕的壞話應該沒錯。而且,歷史上好像也說她把個漢成帝的後宮搞的亂七八糟的。

    「死了?死了?終於死了嗎?死了。……」她喃喃自語,一個人在那裡又哭又笑,完全忘記了身邊的事情。

    我吃力的對蚩尤打了個招呼,兩人同心,輕輕的,慢慢的,往外走去。走了十幾分鐘,哭泣聲漸漸聽不見了,我暗暗的鬆了口氣,加快腳步,往通道口飛竄過去。

    終於看見了久違的滿天星光,我幾乎要跪下來感謝上天,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回過頭看了看通道裡面深邃的黑暗,還好,那女鬼沒有追來。我往四處打量了一下,認清楚方向,如果能夠早點和陸放匯合,應該會有把握搞定她。

    「噗,你在看什麼?」我一聽之下,腳下一軟,坐倒在地上。

    「姑娘的美貌讓我幾乎忘記了這戈壁,……,你看,我剛才以為那星星就是姑娘的眼睛呢。」說完這句話,我發現額頭已經濕了。

    「哼……,」她看了看天邊,「天一亮,我就不能呆在日頭下,還不快帶我去個避光的地方,否則,你不會忘記我剛才的話吧?」

    當然不會忘記,這麼變態的想法怎麼能忘記。不過……,我心中竊喜,她好像也吃馬屁,這樣至少有點保障了。

    於是搜腸刮肚了想了另外一堆廢話恭維她以後,我帶著她往陸放的住處急飛,只要我和陸放匯合……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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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卷 左右之爭
    第二十三章多情往事

    到達朝暉小區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四點多了,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就如我此刻的心情,人背的時候連喝涼水都會塞牙,不就是去拿了一株靈草麼,就無巧不巧的引出了一隻怨鬼。

    「我要進去見一個朋友,把靈芝給他,你……」在掩飾自己的真正意圖的時候,一定要說一些事實來迷惑,這是我的第一個師父教我的。

    她看了看黑暗中靜靜矗立的高大建築,幽幽的道:「我在外面等你,如果半個時辰之內你不出來,我就開始做我想做的事。」

    「我會的。」我連忙竄進了陸放的家。

    「……這樣吧,我現在去岳王廟佈置一下,你把她引到那裡去,希望岳王的浩然正氣可以壓制的住那女鬼的怨氣,免得多傷人命。」陸放沉思了一下之後斷然道。

    我們互相握了一下手,分頭而去。

    我才跨出大門,那女鬼就飄了上來:「你怎麼才出來!」

    我一怔,她手中居然拎了一個送牛奶的中年人。

    我一向淡泊沒錯,可是也從未受過這樣的脅迫,見此情景,一股莫名其妙的怒火升竄起來:「冤有頭債有主,你不去找當年害你的人,卻在這裡瘋瘋癲癲,殘害人命!」

    女鬼飄飄然的把手中的人一丟,拍了拍手,優雅的轉了三百六十度,冷冷的道:「趙飛燕不是已經死了嗎,我受了那麼久的苦怎麼算?除非你能找的到她。」

    「一般人死都會到地府去的,難道你不知道?人死了總會有魂魄,你去地府看看,說不定可以找到什麼線索。」趙飛燕啊,雖然不知道你今生是什麼來頭,但害你一個總比害很多人好,只要這女鬼的怨氣消散,她就沒什麼危險性了。

    「嗯,說的也是……,如果我真的能夠找到她……,我一定要把她封印在螞蟻裡面,嗯,不行,還是杯子好了,萬一杯子碎了,她就三魂七魄都散開了,這個最妙,嘻嘻……」她一邊想,一邊拍著手旋轉,舞步靈動。

    「我們又見面了!」一聲沉喝,我突然發現面前多了兩個人,一個是趙志風,另外一個他的師父冷蟬道人,也就是那趙志風的師父了。

    「千年怨魂?」冷蟬在強大的怨氣之前激靈了個哆嗦,飛快的從懷裡掏出一張黃裱紙--所謂人類的道士,總認為自己才是除妖降魔的有道之士,而所有的妖怪鬼魂總士企圖和人類作對。我還沒來得及阻止他,他已經在空中虛畫幾筆,「敕!」手指發出一道指風點出,黃裱紙還沒來得及在空中燒完,一陣冷徹骨頭的黑風過處,他緩緩的倒在地上,七竅裡的血絲慢慢的滲出,如一堆泥般「堆」在了地上。

    女鬼發出一聲歡呼,在空中盤旋起舞,似歡快之極。趙志風驚駭之下,發現冷蟬道人渾身的骨頭內臟盡碎,早已氣絕。他大吼一聲要衝上去拚命,被我及時拉住了。「你打不過她的。」我低低的在他耳邊道。現在唯一希望的是她沒有狂性大發之下對我和趙志風動手。

    「老狐狸,你說的不錯,等我找到了趙飛燕那個惡女人再來找你算帳……」她身影漸漸淡去,看樣子居然真的到地府去了--希望那些鬼差無意中發現了這條漏網之魚,然後把她投入輪迴,那我就可以高枕無憂了,歎了口氣,我異想天開的想。

    「你--」趙志風乍受打擊,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做了。

    「意外而已,」我淡淡的道,「除魔衛道,也應該先想想自己的能力,你以後不會做這樣的傻事吧。」轉身融入了黎明的黑暗中。

    我輕輕的打開客廳的門,鯉魚現在應該還在自己的床上做美夢吧。

    門開了,客廳裡的情況幾乎讓我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那女鬼嚇的眼前出現了幻影了?在我的沙發「床」上,一條有我兩個人大的鯉魚側趴著,淡粉紅色的魚鱗在晨曦中下發出柔和的光暈,不用說,這一定是鯉魚的真身了。不過這還不是最駭人的,最讓我覺得恐怖的是,在鯉魚的肚子上,一個人睡的正香,而那個人居然是陳斌!!難道陳斌追求未遂,惱羞成怒之下用了什麼法術害了鯉魚,讓她不得不顯露真身?

    想到這裡,我真是急怒攻心,大吼一聲拉開了陳斌。陳斌在冰涼的地板上滾了兩滾才揉了揉眼睛爬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了?」「哎呀,你回來了?」「你為什麼對你妹夫我這麼沒禮貌!」「大哥,你怎麼出去那麼久啊?」

    「你們……」

    「我們訂婚了!」鯉魚親密的靠在陳斌懷裡,伸出纖纖玉手,上面一個碩大的鑽石戒指正炫耀的閃閃發光。

    「可是……」我摸摸我的腦袋,再摸摸鯉魚的,都沒有發燒啊。

    「Look!」鯉魚拿出一塊小方石,貼在陳斌的手上,石頭發出五彩的光芒:「他就是我應該等的人。」

    又是三生石,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感覺,一把奪過扔在地上狠狠的踩了兩腳:「這是騙人的!」

    兩人對望一眼,鯉魚推了推陳斌:「你大舅子還沒吃飯呢。」

    陳斌心領神會:「我去做早飯,嘿嘿,多煎幾個雞蛋……」

    「你願不願意聽我說一個故事?」鯉魚似是感覺到了我心情不好,坐下來認真的道。

    喝了一口陳斌親手泡的牛奶,感覺舒服了一點:「說吧。」

    「事情發生在宋朝吧,我記得不清楚了。我還是在那個京城郊外的一個寒水潭裡面修行,所有人都叫她寒水潭,只有他叫她碧波潭。那年他十七歲,被他的未來岳父騙到潭邊的小茅屋苦讀以求取功名。哦,他當時的未來岳父叫金寵,是個宰相。他和金寵的女兒,金牡丹,在嬰孩的時候指腹為婚。可惜他後來家道中落,金寵開始厭棄這個不成器的女婿,於是以金家三代不招白衣婿為理由,拒絕讓女兒和他結婚,並且讓他一個人在碧波潭邊讀書。」

    仗義每多屠狗輩,那些高官顯貴往往拘泥於門第之見,生生拆散很多好姻緣:「那那個金小姐的意思怎麼樣呢?」

    「不怎麼樣。」她的臉上有些諷刺,「你以為所有的愛情都和小說裡面的一樣,富家小姐愛上不名一文的窮書生,然後反抗父母之命,對只見過一面的窮書生傾心相許?她父母不喜歡他,她也不喜歡,甚至覺得他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其實,所謂的天鵝又比癩蛤蟆高貴多少呢?」

    我微微點頭,在我們這些妖怪的眼中,純樸的窮書生反而比美麗的小姐更可愛一些。

    「……於是他每天都在寒潭邊讀書。我平常都在潭底嬉戲,偶爾到水面上玩一下,自從他來了以後我便常常浮上去聽他讀書,而他卻並不知道,一心只想著考取功名便可以和牡丹小姐成婚……」

    「……每天黃昏,當金色的陽光照到潭面上的時候,他便會來潭邊休息,有興致的時候便會吹笛子給我聽,或者念幾句詩……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會奮力躍出水面去看他一眼。後來,我們就成了好朋友,他吹起笛子,我便會跳起來看他一眼。直到有一天,他對著寒潭歎息道:『鯉魚啊鯉魚,你是水府淒涼,我是書房寂寞,唉∼∼』」這一聲「唉」頗有點迴腸蕩氣的味道,彷彿一個鬱鬱不得志的窮秀才在自傷自憐一般,像我這樣古井不波的千年老狐狸也有點心動,不過這聲歎息又何嘗不凝聚了鯉魚千年的傷心,妖怪的生命漫長而遙遠,人類卻只有短短的幾十載光陰,在享盡了鴛鴦相伴而眠的溫柔滋味後的千年孤獨,又是何等的難熬!

    她的身軀微微顫動:「於是我決定,無論如何我一定要見他,一定要和他在一起。於是我化身成那金牡丹的模樣去會張秀才,」她的神情變得有些渺遠,出神的望著我的身後,「那天晚上的月色好亮,印的那潭水也是波光鱗鱗的。他見我來了,只道是那金牡丹,一時歡喜得不知如何是好。那晚我們月下談禪,我從未這麼近的看過他,他的眼睛好像珍珠那麼亮,他談吐高雅,溫柔多情……」她偷偷的看了我一眼,有點不好意思,「從此我便每天晚上都偷偷的去看他,陪他一起讀書,猜謎,真的很開心……」紅袖添香夜伴讀,不是每個書生都可以有一條美艷的鯉魚相伴的。對了,我很久沒去吃宋嫂魚羹了……

    她的神色漸漸凝重起來,我知道接下來就沒那麼浪漫了,人妖相戀不容於天。只怕他們的苦難就要開始了:「有一天終於出事了,那天張生在宰相府遇到那金牡丹,想上前親熱,便被誣為調戲宰相之女,打入大牢,我得知消息就去把他救了出來還攛掇著張生和我私奔。那天正是元宵節,滿街上都是花燈,熱鬧非凡。別人的狂歡之夜卻成了我們兩人的逃亡之夜,我們到了一個荒郊的時候,天兵夜出現了,我逃無可逃,只好對張生說了實話……我當時以為他會立刻不顧而去,要麼大罵我妖孽,或者怕的半死……」

    我點點頭,普通人遇到妖怪就是這表情,不過現代人就未必了,如果我站在某mm面前告訴她我是修行了千年的狐狸,她一定會嗤之以鼻:「就你?聽說狐狸精都是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的,你這也叫狐狸?」或者「不會吧?那……我就是母狐狸!」(--匡當。)換了個完全不信邪的,上上下下看你一眼:「你很狡猾嗎?沒看出來啊,很老實的樣子。」

    「你有沒有聽我說啊?」鯉魚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看到我擺出洗耳恭聽的樣子,繼續道,「誰知道他對我說,無論我是人是妖,他都會不離不棄,終身與我相伴的。」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紅塵面。一世相伴的姻緣已經是羨煞人了,唉,何況是對一個妖怪而言?

    「……就在我快要死在天兵手下的時候,救星終於出現了,我……,我也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我居然見到了她……」

    「她?」

    「嗯……她讓我自己選擇,跟隨著她修行成正果,割斷情緣,從此苦心修習,……,我選了第三條路。」妖怪,追求上進的妖怪,苦心修煉的原因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得成正果,白日飛升,從此名列仙班,無憂無慮。為了一個凡俗的人,為了那句相伴一世的承諾,她居然放棄了那麼多。我對鯉魚的感覺裡多了一點敬重,她若生而為人,一定也是紅拂,綠珠之輩,讓千百年來的男人們羞愧的奇女子。

    「……,於是我便跟著他回了老家,他讀書,我縫衣,偶爾還種菜,生活的很開心。」

    從此王子和公主過上了幸福的生活?「後來呢?」

    「作為代價,我失去了一千年的道行,在寒潭底超度水中的亡魂五百年。」她已經恢復了平靜,淡淡的道,「日子也並不難過。」我敢肯定她說的是違心話,像我以前那樣笑傲山林才叫日子不難過呢,想她一個弱女子在深水潭中,日日忍受亡魂的喜、怒、憂、思、悲、恐、驚,實在是修道者難以忍受的。

    那麼,鯉魚是有老公的?但是她為什麼要答應陳斌?想著,我連忙把問題說了出來。

    「他是他的下輩子的下輩子。」鯉魚臉上亮亮的,幸福的道。

    「老婆大人,」陳斌笑瞇瞇的把一盤黃黃白白的東西放到我面前。

    「這就是雞蛋?」我誇張的看著面前殘缺不全的黃白之物。

    陳斌不理我,對鯉魚道:「我剛剛決定,把大舅子的寫真集作為我們以後的baby的啟蒙讀物,嘿嘿。」

    鯉魚知道陳斌是為了解開我失戀的低落情緒,感激的望了他一眼,配合的問:「為什麼呢?」

    「因為這樣不但可以讓兒子瞭解狐狸的生理構造,還可以讓他知道狐狸怎樣進化到人類的全過程。」

    「那你們現在想不想看?」我惡狠狠的道。

    鯉魚嚇的躲在陳斌後面:「不要,狐騷味很難聞的……」

    陳斌反手抱住她:「老婆別怕,我不怕狐騷味,不過大舅子有狐臭沒……」

    第二十四章郊遊

    企盼已久的寒冬終於來臨。江南的冬天相比北方更見難熬,少有大雪紛飛的雪景,飄飛的雨絲總是可以給你最刺骨的寒意。相比我在長春時候的冬天,北方的冬天就像英豪的暴女,直截了當的給予無法避免的寒冷,而江南的冬天也像江南的女子,你看著她溫柔的身姿,她卻在你不經意間鑽進你的心肝脾肺腎。

    「青燈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溫」這麼多年了,期間我見識了多少閨閣女子獨坐窗前忍受淒風冷雨。想起那蘭性德的詞「風一更,雨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咳咳,哈哈,一隻被挑起了春心的狐狸在孤枕難眠,唉」蚩尤聲音傳來,完美的破壞了我優雅彷徨的心境。

    我老臉微微一紅,哼聲道:「我這是發乎情止乎禮,順應自然之道的做法。」

    「什麼?」蚩尤左顧右盼的道,「發乎春?春天來了嗎?」

    在和蚩尤這種無聲的腦語中,我緩緩的進入了夢鄉。

    ※※※

    「說好了是郊遊,你是男生那,怎麼能遲到!」一大早鯉魚把我從夢中弄醒之後便一直在發牢騷,「好多人呢,要他們等你一個怎麼行!」樓下陳斌不停的摁車喇叭。

    出門的時候陳斌的車已經等的很不耐煩了:「不是吧,和浙大新聞系的美女郊遊啊,你都能遲到?!我已經等了你二十分鐘了。」一邊把車開的飛快。由於他的是敞篷車,三個人坐在一起還真是擠。看到鯉魚一屁股坐在陳斌身邊,急忙把她拉開坐在我旁邊--防止陳斌趁機揩油。鯉魚還好,陳斌則非常不滿的狠狠瞪了我幾眼。

    到集合地的時候才發現我們並不是很晚--雖然軒轅渺渺已經到了,他們還在等一個人,據說是才受聘的一個年輕老師,在學生中非常有人緣,這次的郊遊還是由他提議的。

    「哇∼∼,你不知道,陸老師那個帥呀∼∼∼,」這次說話的居然不是鯉魚,是另外一個女生,叫……沈文丹,「而且課又講的好,有幽默感,哪像那些老頭,一個個只知道咬文嚼字,一副學究樣,讓人都不想聽課……」

    「呵呵,我也說是,聽說信電系的年輕老師那才叫多呢,上次路上還碰到一個好帥的,真是可惜了……」

    「嘿嘿,理工那些系就應該找美女老師去上課,這樣才夠吸引力,學生成績才會好,帥哥老師麼,應該都到我們系裡來,像我們系,美女又多,還可以順便幫他們解決個人問題,嘿嘿……」

    天哪∼∼。我記得以前的做學生的時候不是這樣的呀,對老師敬畏還來不及,怎麼敢說這種話?!!

    「帥哥老師遲到你們都不介意的?」我琢磨著什麼時候也去換一身皮,皮囊好好辦事呀。

    鯉魚眼睛一瞪:「人家是帥哥耶,而且還是老師,我們等一下有什麼關係?」立刻得到了沈文丹的響應:「陸老師一定是有什麼原因才會遲到的。」

    Sigh,好狐狸不和女斗……軒轅渺渺轉過漾滿笑意的眼睛看了我一眼,心有靈犀似的,我也微微一笑。

    「是啊是啊,不是帥哥就別學人家遲到!」鯉魚連聲附和。我終於明白了一件事,鯉魚的現代美女派頭一定是向沈文丹學的,不然哪有配合那麼默契的。我求助的看了一眼陳斌,這小子正樂不思蜀,一頭扎進軒轅渺渺和蔣晴中間說笑,把兩個女孩子逗得開心的不行。

    「嘎--」一輛黑色的奔馳車停在面前。下來一個一身休閒的男子,酷酷的臉上帶點懶散的笑意,舉手投足只見充滿了自信的氣度。

    「陸老師你終於來了!」「陸老師好!」「陸老師!」……

    「怎麼樣?我們的首席帥哥老師,黃金王老五,看傻了吧?」鯉魚拿肘子捅了捅發呆的我。

    我如夢初醒,是陸放!怎麼會是他?他在人類社會的職業居然是浙大的的教授?

    「真是不好意思,出學校的時候被陳老師抓住說了會兒話就遲到了,等一下我請你們去樓外樓以示歉意,呵呵。」陸放爽朗的笑聲傳來,唉,幾百年了,我終於又聽到了好友的笑聲,依舊如此爽快。

    他快步向我走來,對我眨眨眼睛:「古林月兄,哈哈,很久不見了,想不到這麼意外的見面了。」我連忙問好,和他會心的一笑。看來剛剛那些女孩子的褒獎之詞一點都不誇張,陸放本來就當之無愧。

    「咦,陸老師認識我大哥麼?」鯉魚蹦蹦跳跳的過來。

    「哦,五年前經朋友介紹,有過一面之緣。」

    陳斌對陸放的風流態度十分的欽佩,連忙過來要求認識。鬧騰了一陣子以後,大家一致同意去孤山賞梅。縱然有別的地方可以看到梅花,但又有哪裡可以及的上林和靖「梅妻鶴子」的故事?

    當下沉文丹和我坐陸放的車子,鯉魚則被陳斌拉去了,軒轅渺渺自己駕車和蔣晴一起。路上沈文丹對這樣的分配非常不滿意,她認為我應該坐軒轅渺渺的車子,這樣她就可以和親愛的陸老師共處一車了,sigh;還有,她認為我是今天三個男士中最沒用但又運氣最好的一個--我沒錢沒車,但偏偏得到了浙大第一美女的青睞,又sigh。

    用笛子吹出來的悠揚的《梅花三弄》在車子裡迴盪,聽著沈文丹和陸放從新聞事業聊起到貨幣貶值到國際形勢,我反而有點恍惚起來。曲中天寒地冷,獨梅花傲立北風中,清絕,艷絕,似軒轅渺渺病床上那一點淚滴,似她在化蛇面前的孤零,似她的花為肚腸雪為肌膚……

    「醒醒拉,到了拉!」沈文丹很不爽的不停拍我的肩膀,幸好不是鯉魚,不然她一定擰我的耳朵。

    「呵呵,我也沒想到《梅花三弄》還有催眠的效果。」陸放很紳士的幫我打開車門。

    我並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陸放以前的諷刺比這激烈多了,幾百年的修煉讓他更收斂,也更成熟了,我有點嫉妒他,這種氣度的成熟非要用道行做基石的。

    繞過白堤就到了放鶴亭,幸好今天細雨綿綿,否則此地定是遊人如織了。其實賞梅真的不適合一大幫人來,我們一到,立刻把那種清冷的感覺趕的無影無蹤,除了花顏不改,暗香依舊,什麼情調,什麼氣氛全不見了。我暗歎一聲,找了個樹樁子坐了下來。

    放鶴亭裡一群人正聊的熱鬧。

    「日元對美元的匯率一路狂飆(炒外幣的朋友們,這是過時的消息,目前情況如何徘徊還不知道),幸好我早有遠見,把手裡的美元全押了上去……,哈哈。」

    「哎呀,我當時想的可能是暫時現象,政府說要干預,結果半天也搞出個什麼事情來,反而害的我損失了一大票……」

    「……」

    我勉強聽了幾句便沒了興趣,金融,政治,如今百姓津津樂道的問題,說起來永遠不會疲倦。他們追求的是此生過的開心如意,而我則希望得成正果,所以我對生活的追求不過是一份寧靜而已。我轉了個彎到了林逋墓前。入土為安本來求的就是一份安寧,現在林逋的墓居然裸露在風景地圖之上,每天遊人來來往往,不知道他煩不煩?「人生貴適志耳,志之所適,方為吾貴。每吾志之所適,非室家也,非功名富貴也。只覺青山綠水,與我情相宜。」(--林逋語)

    說起來林和靖與我頗有淵源,他死的時候我恰好在孤山。當時我修煉未成,急功冒進,不得已吸了幾個處子的精血來提高我的道行,沒想到此事被上天發現,我料想自己難逃五百年的天譴,急急竄入武林(杭州舊稱)欲找到岳墳,借其正氣躲避五雷轟頂之災。誰知道慌亂之中居然跑到孤山去了。

    現在還記得當時的情景,天上電閃雷鳴,一隻火紅的狐狸在山間疾奔,走投無路如喪家之犬。閃電將天空耀得如同白晝,我火紅光亮的皮毛沾滿了泥濘腐葉,我想我快要死了。前面在梅樹從中露出一點光亮,無奈之下,我竄進了那個屋子。裡面的燈火昏暗卻溫暖。我趴在老人的腳下苦苦哀求:「求先生襄助,先生將折陽壽一年,然弟子願為先生做任何事。」於是我躲在老人腳下避過一劫。

    第二天,老人辭世。我一直未離開,從來往弔唁的人們口中,我才知道救了我一命的老人叫林逋,字和靖,生性淡泊,受人景仰。

    「你將何去何從?」在先生的墓前,我問白鶴。

    「先生既歿,鶴舞向誰?」白鶴如是答我。我看著它在先生墓前起舞,悲鳴,生平第一次,我被無盡的悲涼包圍,生平第一次,我冷漠的心為世間的情所感動,雖然只是一隻白鶴對一個老人的感情。平生第一次,我立下血誓,此生再不殘害無辜。

    「發什麼呆呢?」我回過頭,居然是軒轅渺渺。

    「我只是對他們的話題不感興趣而已。」我淡淡的道。

    「世事很奇怪,林和靖先生生前喜好清淨才找了這孤山隱居,三十年未入杭州城一步,想不到身後此地卻變成了風景區,熱鬧成這樣。」我微微一笑,輕輕的拉住她微涼的玉手,「和靖先生一定很高興聽到你這番話的。」

    「切,你怎麼知道?」我緊了緊拉她的手沒有說話,遇到這個蘭心蕙質的女子真是我的幸運,我在心裡默默的感謝上天對一隻狐狸的眷顧。

    「小兩口原來躲在這裡卿卿我我呀,哈。」沈文丹突然從我們身後跳出來,嚇的軒轅渺渺立刻跳離我三步遠。

    我只好尷尬的笑笑:「我們只是在說林逋的一些事情。」

    「哈哈,原來我們李俞的哥哥這麼多愁善感啊∼」

    「現在文學青年不是很吃香了哦。」

    「……」

    討論完了我的多愁善感,他們又開始討論先生的「梅妻鶴子」的傳奇故事。唯獨陸放沒有作聲,只有他知道我和先生的交往。只是當他望向我和軒轅渺渺的身後眼神有點奇怪,我心中暗暗嘀咕,希望是我看錯了吧。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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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煤氣爆炸

    杭大門口,軒轅渺渺裊裊娉婷的出來,巧笑倩兮的坐在我的破自行車後面,親暱的摟住我的腰部道:「明天杭州大廈有冬裝大展銷,記得陪我去。」

    我微笑點頭:「去我家給你看一個東西。」

    「是什麼?」

    「去了就知道了……」

    我的破自行車過處是一地的眼鏡:「美女配窮光蛋!」「不對不對,看人家的樣子明明是親兄妹嘛……」「你看那男的那土樣……」

    軒轅渺渺很自然坐在我的沙發床上,我家實在太擠了,這會兒鯉魚一定和陳斌在她的房間裡,無奈我這個做大哥的就只好屈居客廳了。

    「是什麼東西?這麼神秘兮兮的?」

    我微笑著從百寶箱裡拿出一塊玉玦擦拭了一下,心念之下,一面光滑的鏡子出現在面前。「這是什麼寶物?不能照出人影,不過從它隱隱泛出寶光的樣子來看應該不是當普通的鏡子來用的吧?」

    「嗯,聰明,不愧是有上古血脈的女子。」

    軒轅渺渺並沒有理會我的奉承,不悅的道:「你以為我是那種胸大沒腦型的?」

    以軒轅渺渺的平時的言行舉止絕對不會說出這種類型的話,我們倆相視一呆之後,軒轅渺渺攤開手,無奈的道:「最近在看成人漫畫。」

    「這個鏡子叫窺地鏡,可以用它看到地低下埋藏的東西。有一段時間我對古董特別有好感,所以拿了這面鏡子到處照,還真發現了不少寶貝,可惜有很大一部分是陪葬品。不但如此,它還可以照出地低的一些礦藏,比如說金沙呀,玉礦啊之類的。」

    「那是不是有了這個東西就不用地質勘查隊了?窺地鏡,可惜名字難聽了點。」軒轅渺渺用手撫摸著溫潤的鏡面惋惜的道。

    「咳,這個名字是我給取的,它真正的名字是無天無地三界無壁搜仙羅鬼無所遁形寶鏡之遁天無門寶鑒。」

    言畢,我伸手在鏡子上一點:「我想幫你找一個寶物可以防身,雖然你現在體質不必從前,不過這樣一來覬覦的妖怪也會有所動作,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軒轅渺渺沒有說話,只是把身體靠近我靜靜的等我施法,我感受到她心中的愛意,亦是一陣暖意流過。

    「叮!」寶鏡發出細微的響聲,隨即上面顯出一行字,「無天無地三界無壁搜仙羅鬼無所遁形寶鏡之遁天無門寶鑒,下面用隸書小小的加了一列字『蚩尤為你真情奉獻』。」

    窺地鏡從來沒有這麼不正常過,一般都是一開光立刻就會根據我的心意在地下搜索,如今怎麼會……正當我和軒轅渺渺驚疑不定的時候,鏡子上面出現一個人的腦袋,滿臉胡虯,眉若刀削,怎麼看都是個惡鬼的造型。

    「啊!」軒轅渺渺嚇的一把抓住我的手臂。

    「嘿嘿,」那腦袋開口一笑,「我叫蚩尤,乃上古大神,小的們想知道什麼?」

    「蚩尤你……」

    「等一下,我要看仔仔的風流史!」門猛地打開,鯉魚衝了出來,對著鏡子大叫。

    「仔仔?」蚩尤困惑的抓了抓亂髮,「什麼意思?」

    「周渝民那種變態小白臉有什麼好看的?我要看酒井法子出浴!」陳斌連忙擠進來道。

    「酒井法子是什麼酒?」蚩尤頓時來了精神,「有瓊漿玉液那麼好喝嗎?」

    「不要理他們,」我擺擺手,「附近有沒有什麼沒開光的寶物?可以防身的那種?」

    「找找看……」蚩尤嘟噥著隱去身形。

    鏡子上一片漆黑,不時有光光點點閃過,不一會兒鏡子上光亮漸大,顯示出一團人影。

    「蚩尤又在搞什麼鬼?」陳斌奇怪的道。

    「是個女人!」在漆黑的鏡子裡,那個人散發出幽幽的磷光,那磷光如霧氣一般將那人包裹在裡面,不過從身材上大致可以看出那是個女子。

    那女子急速從地下往上飄飛,不一會兒就露出地面,飄飄蕩蕩在城市的建築物之間,似乎在尋找什麼。「是那個女鬼!」我大叫倒霉,她不是在找我吧。

    在一幢建築物前面她停了下來,仰起頭看了半天,由於鏡子只能跟蹤到她的靈體,卻不能像攝像機那樣轉個鏡頭看看她看的是什麼東西--終於她躊躇著慢慢的進去了。

    「陸老師?!」鯉魚和軒轅渺渺同時驚叫起來。

    那個從地下鑽出來的影子飄飄蕩蕩進了一個房間,磷光閃閃的映在她臉上,有點詭異,更多的卻是淒迷,那無比幽怨的眼神不但我們兩個男士看傻了,鯉魚和軒轅渺渺也被鎮住了。

    畫面上女鬼嘴唇微動,淒苦迷離,陸放則是一臉的不耐。原來他們以前是認識的,不過轉而一想並不奇怪,陸放既然知道火陰靈芝的採摘期,自然認識這個培育火陰靈芝的女鬼了。

    「蚩尤,聲音呢?我要聽他們在講些什麼啊。」鯉魚揮著拳頭說出了我們的心聲。

    「這個是傳像寶鏡,怎麼可能有聲音呢?」黑暗中,蚩尤探出一個腦袋笑瞇瞇的道,「要不,我來給你們配音?」

    在眾人堅定的謝絕下,蚩尤又躲進了鏡中。

    又說了一會兒,女鬼突然高興的起身飛進了廚房。

    「她在幹什麼?」軒轅渺渺在我耳邊輕輕的問。

    「該不是她想做飯吧?」

    畫面上女鬼用舞蹈一樣的動作從冰箱裡面拿出一條魚,一根黃瓜,一個包菜,神情歡愉的洗刷起來。

    「她會點煤氣灶!」鯉魚吃驚的道,她自己學了很久才學會的。

    突然寒光一閃,女鬼終於發現了有人從旁窺視她,她的眼睛裡露出森森的寒意向我們望過來。「啊!」鯉魚惶恐的尖叫一聲,蚩尤立刻把畫面切斷了,露出腦袋嚴肅的道:「她已經發現我們了。」

    「沒事,」我安慰大驚失色的諸位,「她只知道有人窺視她,未必找得到我們,不用擔心。」

    在驚魂未定的眾人的埋怨下,蚩尤又開始地低的搜索活動。

    「叮!」我心頭突然響起了警訊,一團青色的光亮在眼前一閃而過。陸放有危險,我心中一動,祝福另外三人好好在家裡待著,連忙飛奔往陸放的住所。

    客廳裡靜悄悄的,什麼聲音都沒有。我緩緩的摸到廚房門口,全身警戒,慢慢的走了進去。

    廚房裡亂七八糟的,整個廚房一片烏黑,地上到處是破碎的碗碟的殘片,大大的冰箱像一個被人狠狠的踩了一腳的鐵皮盒子無奈的躺在路中間。我終於看見了陸放。

    他渾身是血,最嚴重的左手手臂一片模糊,自肘部以下白骨都翻出來了,隨隨便便的連在手臂上,簡直慘不忍睹。見我終於來到,黑乎乎的臉上露出雪白的潔白的牙齒對我微微一笑。

    「怎麼會這樣?」我一邊施展接骨術幫他把斷手的部分的骨頭接好,然後催生斷處的新肉生長。

    「那個女鬼,」陸放被手上劇烈的疼痛皺了皺眉頭,「本來好好的在廚房做消夜的,不知道怎麼回事就狂性大發,把煤氣灶的橡皮管給拔了。」

    我愧疚的看了他一眼,那個女鬼定然是發現了我們在窺視她,所以一怒之下沒控制好情緒,而且,一個那麼多年前的女鬼自然也不會知道拔了橡皮管會導致大爆炸。說起來還是我的錯,我苦笑了一下,走到陸放的右手邊把嵌進他大腿的一片碎碗拔出來。

    「那女鬼是個靈體,不至於受什麼肉體的傷害,我就不一樣了,差點沒被轟得支離破碎,不過那聲巨大的爆炸至少可以嚇跑她的一魂一魄……」

    「……科技越發達,人類固然省心了,卻每天像坐在火山口一樣,稍微不小心就死的莫名其妙,」陸放看著那片差點切斷他的大腿動脈的碎碗片,苦笑了一下,遠遠的扔了出去。

    「怎麼樣?到我家休息一下吧?」看看他渾身的傷口已經修補的差不多了,我提議道。

    「不用了,現在送我去醫院吧。」陸放懶洋洋的道。

    「去醫院?很貴的呀,再說你的傷也差不多了,難道你不相信我的道力?」

    「錢我不在乎,可是你毛手毛腳的讓我很不舒服,讓年輕漂亮的小護士做護理我比較放心。」

    我不禁氣結。

    幫陸放辦好住院手續,陪他說了會兒話,耳邊響起某人著急的聲音「鯉魚有危險,快回去!」天姥山上的那個老人?

    「怎麼了?」陸放奇怪的問。

    「沒什麼,家裡好像有點事,我得趕快回去,你好好休息。」

    第二十六章天姥舊事

    老遠我就感覺到房子裡鬼魂啾啾,陰氣瀰漫。正是那女鬼御列。

    血煞在手,在陰氣森森的包圍圈上劃開一道口子,我衝了進去。濃霧中一隻尖利的爪子「叮!」的擋在血煞上,隨即尖叫一聲退開。無數的哭喊聲在我耳邊迴繞,但一觸到血煞立刻避開。

    濃霧中心處一個長髮及腰的女子圍繞著地上躺著的兩個人跳舞,每繞一圈,兩人的生機就少一分,絲絲精氣從兩人身上飛出,如漩渦一般被吸進那女鬼的身體。軒轅渺渺坐在鯉魚旁邊渾身發出金黃色的光圈,把那陰慘慘的黑霧拒在週身半米之外,隨著那女鬼的跳舞飛躍,光芒越來越弱,軒轅渺渺的臉色亦越來越蒼白。

    「住手!」我的血煞迎著女鬼劈出就要將她攔腰斬斷。

    「啾!」女鬼輕靈的步子騰空而起,她似乎非常怕血煞,圍著血煞四周奔走卻總是不敢正面迎上血煞。

    「清風拂面!」發現剛猛的路子不適合於飄忽的女鬼顫抖,我只好收攝心神,追隨御列的步子,巧妙的繞了個彎以後劍招化為無形擊出。

    御列顯然也識得厲害,尖叫一聲渾身發出幽幽的磷火。「地獄業火!」我大吃一驚,如果被這種火烤上了靈魂就得承受業火的煎熬,可是我劍招已出沒辦法中途收回。在我驚駭欲死中,漫天的劍影迎上了無數的幽火。

    「嗤!嘶……」血煞居然遇火即燃,鮮紅的劍身在幽藍的火光中燒蝕起來,「滋滋」有聲,血煞在我的掌中顫抖,由於它和我心血相連,我的身心也感受到了它業火焚身的痛苦,劍的痛苦被放大傳送到我的肉體中,我大吼一聲,幾欲發狂。在業火的灼燒下,我大叫一聲,和著血煞的清鳴如閃電般向御列刺出。

    御列尖叫一聲飛退,手臂上被劃出了一道傷口,卻沒有鮮血滲出,不過血煞劍身上的業火也因此傳到了她自己身上,在她的狂鳴亂舞中,被劃開的傷口周圍也燃起了細細的火焰。御列是純粹的靈體,更加禁受不起業火焚身,在慘慘的陰風中尖叫飛舞,再也顧不上傷敵。

    我本人雖無事,血煞卻整個暴露在業火中,透過血煞傳來的陣陣痛苦讓我苦不堪言。只能坐在地上振奮起精神和痛苦抗爭。

    軒轅渺渺依舊被籠罩在朦朦黃光中,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鯉魚和陳斌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希望他們沒死才好。

    「啾!」朦朧中御列突然捲起寬大的袖袍,將滿屋的陰風收起,房間裡的燈光立刻恢復了明亮,陰氣散去。

    「渺渺,」我勉強走到軒轅渺渺面前,她已經陷入了昏迷,卻不把那黃色的護身光撤去。在她的眉心處有絲絲的黑氣滲入,細如針尖。難道是那御列下的手腳?我輕輕的摸上那黃光,誰知還沒真正接觸到,立刻被一陣大力反彈了回去。這麼強的防禦,御列很難做什麼手腳,可是若說是正常現象,未免又怪了點。

    「鯉魚命在旦夕,立刻送她來天姥山。」那老人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我悚然,連忙去看鯉魚的情況。匆忙幫陳斌看了一下,鯉魚的定魂玉放在他身下,因此他受到的傷害比較小,鯉魚就慘了,她本來就魂魄不穩定,再加上沒有定魂玉,此刻精氣枯竭,魂魄正處於游離狀態。

    不管了,就鯉魚要緊。想那御列受傷頗重,應該沒有餘力殺回馬槍吧。擔心的看了一眼兀自黃光圍繞的軒轅渺渺和昏迷不醒的陳斌,我抱起鯉魚往天姥山方向急飛而去。

    幾個月不見,天姥山的那個老人憔悴了很多,想起他和我的八十一天之約定,我有點訕訕的,前陣子沉浸在溫柔鄉中,早把這件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這裡交給我,你可否把陳斌帶來此處?」

    這老人和陳斌又有什麼關聯了?不過,既然是一個道行高過我的人吩咐的,照辦就是了。在老人的示意下陳斌被我弄醒過來,「去死!」一被我激醒,陳斌立刻一拳狠狠的打在我的肩膀上。直至看清了是我才大吃一驚的道,「女鬼呢?」

    「已經沒事了。」我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鯉魚呢?我老婆?」陳斌猛的跳起來四處張望,看見了在老人照護下的鯉魚。「她怎麼樣了?」

    「她沒事,很快就會醒過來。」老人歎了口氣。

    「還好還好,」陳斌拍拍心口,猛的想起一件事,「你是神仙嗎?」

    老人微笑:「你是不是想學道法?」

    陳斌被人說破心事,不好意思的乾笑兩聲:「是啊。請神仙成全我。」這小子一副福至心靈的樣子就拜倒在老人面前。

    老人不置可否,透過環繞著鯉魚的紫色光點將一瓶芬芳的藥水傾倒在鯉魚的天靈處,鯉魚臉色漸漸紅潤。輕輕一顫以後,她便醒了過來。

    「咦?阿斌,你跪著幹什麼?我沒死啊。」鯉魚一睜眼便看到了虔誠的跪在地上的陳斌。

    陳斌連忙擠眉弄眼的打手勢,叫她不要亂說話看後面。

    「呀!」鯉魚回頭立刻看到一張皺巴巴的臉,嚇得立刻跳到陳斌身邊,「這是怎麼回事?啊,對了,剛剛那只女鬼呢?」

    「老婆,是這位神仙救了你呀,快別亂說話。」

    「鯉魚精,一別近千年,你可還記得碧波潭舊客?」

    「碧波潭?」鯉魚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很久,突然醒悟,「是你?我的避水珠呢?」

    陳斌見鯉魚這麼不禮貌,生怕面前的神仙不肯教自己道法,嚇得連忙扯她的衣服。

    老人苦笑了一下:「不錯,我就是秋風。」說著,他攤開手掌,一粒李子一般大的珍珠出現在手上,發出朦朦的白光。

    「哼,你這個臭小偷,我好心好意救了你,你非但不感恩圖報,反而恩將仇報,把我的避水珠偷走。早知道我絕不救你這種忘恩負義無情無義喪廉寡恥之徒!」

    在我們三個大男人目瞪口呆中,鯉魚將避水珠拿起吞了下去。

    「老婆你真威猛。」陳斌佩服得五體投地的道。

    為了防止鯉魚再說出什麼話來,我連忙上前:「原來是玄心宗的秋風道長,幸會幸會。」

    「秋風早就物化,只是心中懸著此事,不得安生,所以在這裡苦苦等待,希望有朝一日能夠答謝鯉魚精當日恩情,並表達我的歉意。」

    「這麼說,道長?」我吃了一驚,秋風早就物化,那麼眼前的是秋風的魂魄,怪不得他不能離開天姥山自己去救鯉魚。

    秋風點點頭:「早在我物化之時便知道會有今天,好在天姥山地靈,使我的魂魄有所依憑,」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上天終於讓我等到了這一天。」

    「等一下,」陳斌連忙插進來,「這麼說來,你就是在什麼朝代來著?啊,那個宋朝偷了我老婆東西的那個道士了?」我當然明白這小子的想法,既然別人那麼有懺悔心,根據做生意的無上法則,他當然要狠狠的敲一筆才能放手了。而且,就算敲詐不成功,有我在旁邊肯定可以搞得定,因此這小子才會這麼猖狂。問題是,我怎麼對他說明我的實力根本不是這個老怪物的對手?

    幸好秋風的修養不錯,聽陳斌說了那麼難聽的話還能毫不激動的點頭承認。

    「這顆避水珠一定在後來幫了你不少忙吧?嘿。」陳斌繼續諄諄善誘。

    「不錯,當時我玄心門內亂,我得這避水珠之助從水道救出我師叔祖,才得以平息內亂。」

    「既然你已經把東西送回來了,我也不好再問你追究以前的事,」鯉魚笑瞇瞇的滿臉的陰謀詭計,「就當是我存在你那裡好了,不過這利息……」

    我無語,這夫婦倆一唱一和,簡直是一對模範的奸商夫婦。看看秋風,這老怪物臉上似笑非笑的,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希望他不要被這兩人氣得發狂就好了。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暗暗祈禱了。

    「好說好說,」陳斌連忙攔住鯉魚,「如果你能夠教我學道術的話,這所有的利息就一筆購銷。」

    「你為何要學道術?」秋風問。

    「我是男人,不能總是要老婆來保護我。而且鯉魚的身手也不高,我只要有能夠保護她的力量就行了。」陳斌鄭重的道。

    鯉魚眼睛紅紅的,顯然這是陳斌有史以來最有效的情話。

    「你可知道鯉魚精的道法為何會這麼低?她亦有不下兩千年的道行,和古林月相差無幾。」

    「啊?這是為什麼?」陳斌奇怪的道,「難道是種族的關係?」

    我知道原委,鯉魚為情犧牲了那麼多,陳斌卻絲毫不知,也真難為了他。

    「你與鯉魚人妖相戀,不容於天。為此,鯉魚被迫捨棄了千年道行,更被罰在水府超度亡魂。一切都因為你們相愛。」

    「為什麼人和妖怪不能結婚?既然人妖都可以和男人亂搞,至少我們還是正常的男女相戀!」陳斌冷冷的把話回擊回去,「你聽說過人和狗雜交的嗎?為什麼沒有上天懲罰他們?」鯉魚在後面緊緊的扯著陳斌的衣袖,叫他別說了。

    秋風苦笑了一下:「現在這種事情當然不會導致天譴,因為這個世界已經淪為慾望和暴戾的地獄,上天已經放棄了。」

    「不肯教就拉倒,你以為你們做神仙很了不起嗎?假惺惺假道學,人世間只有愛才是真正永恆的,你們這些木頭人根本不懂。鯉魚我們走!」我從未見過陳斌發這麼大的火,可能是心疼鯉魚那麼多年所承受的痛苦,或者,他覺得這筆買賣一定做不成?我撓了撓頭,沒有說話。秋風既然找他們來,自然會把事情交代清楚,他們想走也沒那麼容易啊。

    「我不能教你道法,」秋風緩緩的道,「因為我的時間不多了。不過我可以把我一身的修行都送給你,這樣你就可以保護你愛的人了。」

    「什麼!」陳斌立刻奔回,「你說的是真的?可不能騙我?」

    於是在簡單的商榷之後,炫目的光輝包裹住陳斌修長的身體,絲絲乳白色的液體緩緩的融入陳斌的天靈。相比之下,秋風的身體越來越淡,直到最後如透明一般,隨風消散。

    一片枯黃的葉子緩緩飄落:「拿著這片葉子去找玄心門的人好好修煉道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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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牢獄之災

    「小小姑娘,清早起床……」悅耳的催命鈴聲響起,我狠狠的摁住鬧鐘,歎了口氣起身。勞累了一個晚上卻連好好的懶覺都不讓睡,房間裡鯉魚也傳出咒罵聲。

    「哥,渺渺姐醒了沒?」房間門打開了,鯉魚探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迷迷糊糊的問。

    「沒有,可能是脫力了吧。」

    「哦,那我繼續睡去了。」鯉魚例行的問安完畢,立刻把門一關,又尋周公去了。

    「叮咚!」「請問古林月住這裡嗎?」

    什麼人大清早的跑我家來?

    「咦,你們是……」進來的居然是兩個穿警服的傢伙。

    「古林月,你涉嫌一樁兇殺案,請協助我們調查。」其中一個威風凜凜的道,一邊show出一張拘捕證。

    我一頭霧水:「警察同志,你們會不會搞錯了?」

    「有什麼話請到警察局再說吧。」另外一個面無表情的道。

    我們剛出去就撞上了一頭汗水的陳斌,看他面色青青兩眼無神的樣子顯然也沒能好好的睡。這小子不停的衝我擠眉弄眼,好像要告訴我什麼,可惜對於他的暗語,我一點都看不懂,只好做了個手勢讓他照顧好鯉魚和軒轅渺渺。

    到了警局以後先是登記身份,接著就是審訊。一間不甚寬大的屋子裡坐了三個人,不停的問我十一月三號那天晚上到第二天凌晨去了哪裡,做過些什麼事,和什麼人有接觸,這樣反反覆覆的問了很久我才想起來那天剛好是冷蟬道人死的那天。我臨走的時候忘記處理屍體了,趙志風道行那麼淺,肯定也不知道不引起別人注意的屍體處理法,所以被人發現是很正常的了。最鬱悶的一點是,冷蟬道人死狀極慘,完全違反了人道主義精神,所以被激起義憤的警察們就表現得對我這個犯罪嫌疑人非常不友好。

    「請問五月十二號晚上十二點的時候你在哪裡?」

    「嘻嘻……」我抬頭,看到我對面飛著一個小小的精靈,她渾身灰乎乎的,朦朦朧朧,只怕還沒能幻化出臉的形狀來,我對她微微一笑。

    「你叫古林月哦,那你是狐狸精嗎?」

    我訝然:「你怎麼知道的?」

    「這個警察局裡有一個警花,長的可漂亮了,嘻嘻,她桌子上總是有很多書啊,我從書上看來的,什麼古月仙人,就是狐狸精,還有胡名氏,就是狐名氏,也是狐狸的意思,嘻嘻,你的名字叫古林月,古月就是胡,林,合起來就是狐狸拉,嘻……」

    「請問--五月十二號晚上十二點的時候你在哪裡?」問話的人突然提高聲音。

    十二點,就是子時,可是我怎麼能說我那時在酒泉附近的一個地下洞窟裡?酒泉離這裡怕不有幾萬里!「我……在陸放家裡喝茶。」

    「你喜歡龍井茶嗎?」

    「喜歡,不過我喝的是君山銀針。」

    「那麼,你是幾點鐘回家的?」

    「凌晨四點多。」

    「四點多多少?」

    「我不記得了。」

    「你不要試圖說謊哦,」精靈好意的提醒我,「有粉多人試圖這樣做,結果都失敗了,這些人都是問話的高手,你很容易露餡的。」

    我繞有興趣的問:「你是怨靈?」

    「是啊,我在這裡呆了有八九十年了呢,嘻嘻。」

    「你回家的路上有沒有遇到什麼特別的事?」

    「有,」我淡淡的道,「我看到一個中年人死在朝暉小區不遠的街道上。」

    「請問這時你有否採取什麼行動?」

    「沒有,」我無聊的道,「死的又不是我,我為什麼要採取行動?」

    「自私自利,麻木不仁!」旁邊一個做筆錄的年輕女子忍不住咕噥道,被她的同伴瞪了一眼,立刻不作聲了。

    「你一直呆在這裡?」我又忍不住問那個怨靈,「那你是在這裡出生的?」

    「是啊,嘻嘻,那個小姑娘可漂亮了,比那個警花姐姐還漂亮,嘻嘻,她的公公告她謀害親夫,那個小姑娘受不了逼供,就一頭撞死在牆壁上,喏,就是你左手邊那面,後來被粉刷過了,所以你看不到血了,要不要看看?」

    「不用了,不用了,」我連忙謝絕她的好意。

    「你整個晚上都在喝茶嗎?喝過龍井以後你做了什麼?」

    「我……,哎,不對,我喝的明明是君山銀針那。」

    ……

    「古林月!我再問一遍,你能保證你說的都是事實嗎?你要明白我們的政策,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原來剛剛忙著和小怨靈說話,我又走神了,於是連忙保證自己說的都是真的。

    接著我就被帶了出去,怨靈飛到我面前,點點我的鼻子,笑著道:「等一下我去看你,這裡我很熟的,嘻嘻。」

    我微笑點點頭。

    在關我的地方等了不多久,那個怨靈就急急忙忙的衝了進來。

    「喂,你好啊。」

    「我不叫喂,你叫我婉君好了。」怨靈不悅的道。

    婉君?!想不到瓊瑤的小說對怨靈同樣有影響,真佩服瓊瑤阿姨。

    「哦,婉君,發生了什麼事嗎?」

    「嘻嘻,他們罵你呢,說你狡猾透頂,在他們的精神攻勢下居然沒事人一樣,嘻嘻,以前別人在那裡面一坐就會驚惶不安,憂慮害怕,可是你什麼情緒波動都沒有哦,你好厲害,嘻嘻。」

    「過獎了。」我對她抱抱拳。

    「不過他們也說,文的實在不行,就要來武的,我還看見他們拿了一根的棍子來,我以前見過的,就是那種人一碰到就會忍不住跳起來的東西。」

    我鬱悶之極,如果真的可以實話實說就好了,反正人不是我殺的。可惜對一群從小接受無神論思想的警察叔叔們講解鬼殺人的故事,白癡都知道他們絕對不會相信的了。「還有更壞的消息沒?」

    「我不知道哦,嘻嘻,有一男一女兩個人要來見你,就來了,不知道是不是壞消息,嘻嘻。」

    我轉頭,門開了,陳斌和鯉魚衝了進來,後面跟著一個警察和一個中年婦女。

    「大哥你沒事……嗚嗚。」「大舅子,究竟怎麼回事,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哦,對了,媽,這是我朋友古林月。古林月,這是我媽。」

    我連忙叫阿姨好,雖然我的年紀已經不知道可以比她高幾輩了。中年婦女點點頭,對陳斌祝囑咐了幾句,和那個警察出去了。

    「冷蟬的屍體是五月十三號被發現的,趙志風一直神智不清,雖然和警察交代的時候已經被醫生打過鎮定劑了,可我總覺得他有點不對頭。對警察交代說曾經看見你在他師父的屍體邊待過。真想不出來這小子安的什麼心。」陳斌恨恨的道。

    「他是怎麼說的?」

    「他說他遠遠的看到師父和你打架,就想過來幫忙,誰知道等他跑過去的時候他師父已經死了,你也不在了。」

    「想不到他編謊話的能力這麼差,這種說法有很多漏洞,相信警察們也應該看的出來。」我現在唯一鬱悶的是他編的謊話把我扯進去了,他總不會天真到想通過警察來除魔衛道吧?

    「事實究竟是怎麼樣的?大哥,我都急死了。」鯉魚在旁邊催促道。

    我歎了口氣,把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最後又歎一口氣:「這次又被那女人連累死了,回去得好好算一下,今年是不是犯桃花煞?」

    第二十八章枉殺

    燈滅了,黑暗中我對宛君道了晚安,可是小傢伙好容易找了個能陪她說話的,居然怎麼都不肯走,一定要留下來陪我,也只好隨她了。

    「那個竹竿一樣的小子叫高峰,特別喜歡耍酷,整天像蜜蜂一樣跟在警花後面。可我知道警花鄧捷一點都不喜歡他,整天像甩蒼蠅一樣甩他。最恐怖的是一個小分隊的隊長叫張天羽,每次我只能偷偷的躲著看他,這個人有陰陽眼,每次看人的眼光好可怕……」

    我打了個呵欠,血煞受創太深,自從被業火焚燒以後一直處於昏睡狀態,不管我怎麼召喚都沒有反應,從它身上我感受到了很深的疲倦。妖和人之間暗流洶湧,大戰一觸即發,我如何自處?跟隨眾妖翻江倒海,還是置身事外激流勇退?

    看情形陸放和易仁都已經深陷其中了,作為他們的朋友,我能不理不睬麼?還有軒轅渺渺……,我歎了口氣,這才是真正讓我為難的地方,我答應過她幫助人類,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翻江倒海當然更糟糕,可是我一人籍籍無名沒權沒勢,唯一可以倚恃的就是我稍微高出平均水平的道行,我可以做什麼呢?

    「……嘻嘻,整個局裡只有我知道,矮胖有痔瘡,嘻嘻,這個人平時掩飾得粉好,就是逃不過我的眼睛去……」

    不知道渺渺現在怎麼樣了?想起她眉心的那道黑線,我沒來由的一陣緊張。打個電話給鯉魚吧,手機已經上交了,說不得只好出去一趟了。看到我把棉被變成自己的模樣放在床上,宛君奇怪的問:「你要幹什麼?」

    「我要出去一趟。」

    「嗚嗚,你討厭我!」剛剛還興致勃勃八卦的宛君抓著一團小手樣的東西猛擦五官模糊的臉,「你不喜歡宛君,嗚嗚……」

    「怎麼了,我哪有?」

    「那你為什麼要急著走啊?」

    「我朋友病了……」毫無預兆的,房間裡出現了一股令人心悸的氣息,黑暗中,一個人靜靜的站在我面前。

    「清玄子?」我幾乎慘哼出聲。

    「你,找我有何貴幹?」

    「沒什麼事,只是想找個人喝茶而已。」這是目前我最希望聽到的答案。

    可惜總是事與願違,清玄子怔怔了很久,才艱難的道:「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的意思就是--第一,因為我門人趙志風的原因讓閣下身陷囹圄,深感抱歉;或者,因為我師弟之死讓閣下蒙受了不白之冤,是我門人的不對;再者,那天早上雖然我師弟慘死,但是因為你的勸告留下了趙志風的命,以前是我們誤會了你,真不好意思。

    可惜從清玄子的臉色來看,我以上的猜測全都是錯的,真正的答案應該是「你要殺死我?」深吸一口氣,我鎮定下來。

    清玄子點點頭。

    「不要啊,別,別要殺他,嗚嗚……」被清玄子無意中散發出來的氣勢壓得恐懼已極的宛君突然撲上來抱住我的脖子,涼涼的,讓我的汗毛根根直立。

    「我沒事的,你先回去,明天再來找我聊天。」我拍拍她的後背,雖然什麼都沒拍到。

    「可是他……」宛君連頭都不敢轉過來。

    「他是和我開玩笑的,我們是好朋友。乖,回去睡覺吧。」實在沒辦法,只好拿哄軒轅渺渺那套出來。

    「那……嗚,我明天早點過來看你哦∼∼」

    「好的,快去吧。」

    看著我戒備的目送宛君離去,清玄子不悅的道:「我玄心門人從來不妄殺無辜,這小鬼尚未成氣候,而且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我自然不會殺她。」

    「那麼我呢?我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一股怒氣升起,我自嘲的指指自己的鼻子。

    清玄子的眉毛斜飛入鬢,眉心處多肉,形成一個「川」字,不怒自威。此刻他皺起眉頭,使得那「川」字更加明顯。

    「冷蟬並不是你殺的,」他就這麼淡漠的看著我,卻讓我覺得自己正在被他研究,「他身上怨氣環繞,顯然是怨靈所為。平日,你也不曾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那麼,不知道宗主用什麼理由來殺我?」我淡淡的道,上次和易仁兩個人才和他堪堪打成平手,這次我也不想逞什麼英雄,逃跑應該是沒問題的。

    「大難將至,閣下是最重要的關鍵中的一環。」他抬頭向天,可惜天上只有天花板。

    我聽見了自己的心跳,嘴巴干的厲害以至於說不出話來。

    他似乎還想說什麼,一陣失神之後終於緩緩的道:「你就當我是因為冷蟬師弟才殺你的吧。」

    「原來如此,宗主只是因為殺人而找理由,倒比那些找理由才殺人的人要高明多了。既然你非要殺小妖,何必惺惺作態?」我冷冷的道。

    如果他以武力殺我也就罷了,奈何此刻的他就像一個高高在上的天神,憐憫的看著地上待宰的羔羊,這種眼神卻是我最受不了的。

    清玄子察覺到了我的怒意,微微一笑道:「如果,你現在知道軒轅渺渺將來有一日會死於風兒之手,你會怎麼做?」

    我愕然,他口中的風兒就是趙志風,雖然是假設,聽到我耳朵裡還是一陣轟鳴。他柔和的看著我,對我的思索非常滿意:「我現在就是遇到了這樣的情況。」說罷長歎了一聲。

    我捋起袖子露出手腕遞到清玄子面前,清玄子現出驚訝之色向我的手腕望來。

    「你居然封印了自己的靈心?」

    我點點頭:「我雖然身為妖怪,卻非常享受做為人的生活。人生為什麼那麼美妙?因為其不可知性,不管生命的道路是否已經被上天確定了。作為人,生命的前方總有無數的新奇在等著,痛苦也好,歡樂也好,欣悅也罷,絕望也罷,這才是生命的真正滋味。所以,我不想去窺探生命的前方有些什麼東西,否則,身而為人又有什麼意義?」

    清玄子沉默了半晌,緩緩的道:「你可知道為何會有天譴?」

    我答:「所謂天譴,旨在規範修仙之人,懲惡揚善,使世人免受屠戮。」

    「嗤,」清玄子嗤笑出聲,「懲惡揚善麼?不是這樣的。」

    「有很多修道之士明明潔身自好,因為一點偶爾的錯誤就被打回原形,難道上天一點都不憐憫世人修道之苦,只因為一時的善惡來判斷是非?錯了錯了,天譴的目的並非為了懲惡揚善。」

    清玄子微笑著看我驚愕的表情,繼續道:「『千生萬死凡幾生,生死來去轉迷情。』佛家有三界六道之說,六道,即天、人、阿修羅、地獄、餓鬼、畜生。眾生各依據所做的善事與惡事,分別入於六道中,生死相續,升沉不定。人的輪迴轉世,總在這六道之中,逃不出三界之外。六道之中以天道中的生靈最少,因此天道中人的壽命比凡人為長,有人間一年,天上一日之說。如果凡人修道者都可以進入天道,你可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我一愣,不假思索的道:「天道中人數過多?」

    「不錯,所以才有天譴,」清玄子撫掌道,「天譴的目的在於選擇人數,當然,為了維持天道的和平安寧,自然要選擇一些心存善念的進去。這便是天譴的由來。」

    我吁了一口氣道:「這麼說來,所謂的死生也好,殺戮也好,天譴也好,都是為了維持六道的動態平衡?」

    「不錯,當然,那只是說在一定的範圍內,過尤不及。」

    「近年天譴見少,難道是因為修道之人過少,天道人數奇缺造成的?」

    「這也是其中原因之一。」清玄子淡淡的道,「所以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殺你了?」

    我苦笑點頭:「作為狐狸,千年前我就該死了,你這麼做是為了維護畜生道和天道的平衡。」

    「六道輪迴之說與我無關,」清玄子無奈的道,「你和趙志風是同一靈魂的產物,你們之間必須有一個人死。」

    我徹底呆住了,原來那天的三生石測試出來的不是我和他的緣分,而是說明我和他是同一魂魄三生中的不同形態!本來我早該死去,這個時代的這個靈魂是趙志風所有,而我由於修行道法居然不死,擁有同一個靈魂的兩個人居然碰到了一起,結果會怎麼樣?

    清玄子嘲弄的眼神望向我:「如果你當真只是在深山修行不理世事,問題根本不存在,可惜,你偏偏要在紅塵中生事,其結果我也不能預料。」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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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出獄

    「誰,誰在那裡?」靜謐的黑暗中傳來一聲暴喝,接著有人躡手躡腳的走了過來。

    清玄子冷冷的看著我,慢慢的身影淡去,直至小時不見。他已經走了,我正想擦去頭上的冷汗,一股陰風吹來讓我激靈靈的打了個寒戰。

    「見鬼了。」黑暗中那人低低的嘟噥了一聲,飛快的跑了回去。

    「宛君你別鬧了。」我苦笑抓向一團模糊的形體,「剛才是你把那個警察叫醒的?」

    宛君不管我怎麼拉扯,緊緊的粘在我身上:「嗚嗚,嗚嗚,我以為你死定了呢。就想找個人來幫忙,誰知道那個肥豬那麼膽小,連過來都不敢,嗚嗚。」

    「哪裡,如果不是你,我真的會被那個道士給殺了呢,真謝謝你了。」清玄子若要殺我,一開始便該動手,哪裡會拉拉扯扯的和我說上那麼一堆廢話,然後被宛君嚇醒了一個人嚷了一聲就退走了?既然他所謂的殺我只是借口?他究竟想幹什麼?……該不會是他寂寞難眠,想找個人隨便聊天吧。

    「那麼說是我救了你哦?太好了,我也可以救人,好開心哦。」宛君說完在我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咯咯的笑著退開了。說是吻,其實就是拿她的模糊不清的臉在我額頭上碰了一下而已。

    「……可是,你怎麼報答我才好呢?」小東西接著愁眉苦臉的道。

    「報答?」我還未十分清醒。

    「是啊,我救了你的命,你當然要報答我,」宛君理直氣壯的道,「兄弟你幫我頂罪,你出來那天就是大哥我報答你的時候,弟妹我會幫你看著,那二十萬的支票已經到你帳上了。你就安心的待著,爭取減刑吧。」

    「這是什麼話,」我不禁氣結,「黑幫的話你從哪裡聽來的?」

    「是十年前有一個探監的對這裡的一個人說的呀,我最喜歡這幾句。可比那些『我是冤枉的』,『真不是我干』之類的話要強多了。」

    「好吧,那你要我怎麼報答你?」我連忙打斷她繼續扯蛋。

    「嗯,錢,美酒,女人,我每樣要一個好了。」

    簡直是獅子大開口,真把我當黑社會老大了?我忍不住皺眉道:「你要這些做什麼?」

    「這些都是好東西呀,難道你不知道?」宛君驚訝的道,「有了這些,嗯,嗯,你就算報答了我拉。」

    「這些東西我都沒有,再說你一個小鬼頭要這些有什麼用?」

    「我怎麼知道?別人都說好,那就是好東西了。我就要這三樣,別的都不要。」宛君別著腦袋道。

    原來連這些東西好在哪裡都不知道。於是我不得不擔當起小鬼的啟蒙先生,教導這個涉世不深連金錢美女以及美酒的用途都不甚清楚的女鬼飛妹。從人類的起源開始,人類和動物的區別,到人類社會的發展……

    ……

    「啊嚏!」宛君打出了第三十四個噴嚏以後終於點點頭,「我明白了,金錢和美女是墮落的源頭,所以作為新時代的女鬼,我們一定要堅持原則,在誘惑面前不動,動情。可是……,可是,你拿什麼謝我呢?」

    「咳,古人云,施恩不望報,又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所以你做了好事,上天會記得的……」猛的想起天譴的由來,心裡一陣不舒服,原來誰都是自私自利的,上天亦不例外。說起來,各種自私自利的關係互相穿插聯結,就是我們所處的這個世界的規則,不是這樣嗎?

    「算了,我還是睡覺去吧,」宛君跌跌撞撞的晃出了我的房間,窗外晨光微曦,新的一天又來到了。

    「古林月。」大概十點左右的時候,有人叫我出去,奇怪了,根據經驗,審問一般會挑在下午兩點,或者晚上三點左右,據說那時是人類最困最累的時候,因此也比較容易說實話。

    難道有了什麼新的發現?雖然我並不指望御列那隻鬼會留下什麼蛛絲馬跡給可敬的警察先生們。

    審問室裡只有兩個人,其中一個人頗有氣勢,那是一種用無數的過往串起來的閱歷的成熟,讓人覺得無法對此人說謊。另外一個應該就是宛君說的具有陰陽眼,看起來讓鬼很怕怕的那個人,此人氣度沉靜,頗有仙風道骨的樣子,正是那個被冷蟬稱為大師兄的人物。

    我老老實實的在早已為我準備好的凳子上坐好,不老實的人是要受皮肉之苦的。

    「你叫古林月,1968年出生於西安,西安交通大學畢業後一直在杭州工作?」那個氣度成熟的人一開口就道出了我的來歷。

    當初我在為自己偽造的檔案上確實是這麼寫的,連忙點頭。

    「過了今天你就自由了,我們沒有證據給你定罪。」他和善的道。

    終於可以出去了麼,我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回去以後一定要把那珍藏了一百八十年的竹葉青拿出來喝了,再泡一大壺龍井……,然後把漏下的《讀者》都看一遍……

    「不過我今天請你來主要是有事相求……」看到我放鬆的神情,他笑了笑,臉上的肥肉一顫一顫的,「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這裡的局長,你叫我老陳就好了。」

    我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問:「局長大人?我有什麼可以為效勞的?」

    「讓老張對你說吧。」他微微一笑,介紹身邊的人道,「這位是張天羽張隊長。」

    「呵呵,我們以前見過的。」張天羽笑笑和我握手。我有些茫然,清玄子和張天羽都是玄心門的人,昨天晚上一個嚷著要殺我,現在另外一個卻有求於我。

    張天羽示意我坐下,遲疑了一下正色道,「上個月到今天,短短五十天不到的時間裡,已經有五十六家的嬰孩失蹤了,案發時間全都是在晚上十二點到早上四點之間。我們檢查過那些家庭的安全狀況,屋子沒有被撬的痕跡,家裡也沒有失盜。如果是人,在刑偵人員的仔細搜索下,不可能一點線索都不留下。我想也只有那些妖精鬼怪才能做的如此周密。」

    我覺得背上涼嗖嗖的,難道真的有妖怪在用元嬰修煉?這可是人神公憤的事情,萬一被別人知道,下場會非常悲慘,居然會有妖怪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你們發現了什麼線索嗎?」

    他搖搖頭:「那妖怪異常狡猾,我們布下天羅地網可偏偏抓他們不到。我們修道的人人手不夠,根本沒辦法防備那些無孔不入的妖類。」

    「……,上次的事情讓我覺得你和一般的妖類不同,你比他們更像一個人。至於冷蟬,咳,如果你能夠幫警察找出那些被偷的嬰孩並杜絕此類事情再次發生,你的案子我可以幫你壓下來,而且除了當事人以外我們不會向別的妖怪報復,你意下如何?這件事情比那件謀殺案更嚴重,萬一處理不當就會引起整個城市的恐慌,你也不想這個人間到處雞飛狗跳的吧?」

    雖然我有至少五個理由來拒絕這件差事,可惜我一個都不想用:「我盡力而為吧。」

    那個局長高興的一拍桌子道:「好,有什麼問題你立刻聯繫我,必要的時候可以動用警察的力量。老張也會在必要的時候協助你的。」

    我歎了一口氣,心道如果真的是哪個鬼怪做的,來一百個警察也沒用。

    ※※※

    「終於到家了,」鯉魚興高采烈的掏鑰匙打開門,「啪」的把鑰匙丟在桌子上。

    突然她飛快的退了出來,身體簌簌發抖:「有……鬼。」

    「老婆,你怎麼會怕鬼,你自己不也……」我突然想起來是誰了,臉色大變,衝進了客廳。

    我的沙發床上橫臥著一個古代美女,只是她身邊冷氣森森,幽暗的煙霧環繞告訴我御列又回來了。軒轅渺渺!房間裡居然看不到她,難道她出事了?一見我進門,御列立刻衝上來掐住我的脖子,我心急軒轅渺渺,來不及閃避已經被她抓個正著。御列的爪子掐的我幾乎透不過氣來,鯉魚躲在後面大氣都不敢喘,陳斌也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他空有一身修為卻不知道怎麼應用,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的把鯉魚抱在懷裡。

    「你把那個女人藏到哪裡去了?」古裝美女的牙齒裡冷森的氣息噴的我幾乎手腳都動不了,不過我至少知道一件事情,她受傷很重,看來那業火確實對鬼魂的傷害比較大。

    那個女人?軒轅渺渺?她沒有落到她的手裡?是什麼樣的仇恨居然能夠讓她在重傷之下還掙扎著來尋仇?我們唯一對她做過的事情也不過是偷看了一下她和陸放的無聲戲而已。

    她尖利的指甲滑過我的脖子,扣住了喉管,我頓時喘不過氣來。在陳斌看來,情景卻比實際情況更加詭異。我伸長脖子對著面前的空氣大口喘息,卻看起來像永遠也呼吸不到。「鬼縮喉!」清醒過來的鯉魚驚叫一聲,口中唸唸有詞,居然是一段安神咒,她做了五百年這種事情,現在重操故業倒也熟門熟路。那鬼似乎十分怕她的咒語,尖嘯一聲逃的無影無蹤。

    「還好,」鯉魚拍拍胸脯,看到我讚賞感激的目光,苦笑著道,「並不是我很厲害,而是她重傷之下魂魄不全,極易受外界的影響。如果是些小小的怨魂,我唸咒之後,他們就會怨念全消,轉世投胎去了。這個鬼太厲害,等她找齊了魂魄以後,我們……」

    「咯,演完了嗎,咯咯,親愛的老婆,扶我一下,我……站不住了。咯咯,剛才大舅子的表演還真是精彩逼真……嘿,呵呵……」雖然中間夾雜著他抽氣以及上下牙齒打架的聲音,我們還是聽出他和我們共甘苦的意思,得友如此,夫復何求。鯉魚乖乖的把陳斌扶到沙發上坐下,倒了一杯水送到他面前。

    「這樣吧,我教你一個法術,免得我們到時候來不及救你。」陳斌恢復過來後我道。

    「真的?我也可以學?哈哈,大舅子真不是白叫的,你快教我!」

    「我真奇怪你是什麼人,別人遇到這種事情躲避都來不及,哪會像你這樣高興的活崩亂跳的……」

    「其實我也很怕,真的不想摻和到什麼妖怪啊鬼啊的世界裡面去,不過我可不能信任你這樣的人來保護我老婆,嘿嘿。」

    看他擠眉弄眼的樣子,我又好氣又好笑,大喝道:「學道的第一要訣就是靜心,淨心,你心裡不乾不淨的怎麼學道術?」

    陳斌立刻擺出受教的樣子:「哦,這樣啊,你放心,有我老婆在旁邊,我不會花心的……,老婆你說是不是?」

    「還有,渺渺呢?」我突然想起了這個一直想問的問題。

    「呃,她,我也不知道,她不見了。」鯉魚吞吞吐吐的不敢看我的眼睛。

    「什麼時候的事?她家裡呢?」

    「你走了以後她一直沒醒,我們知道你被警察帶走了,就跑來看了你一下,回來的時候她就不見了。我到處找都沒找到。學校裡,她家裡都找過了。嗚,我也很著急。可是……,我真的有盡力找。」

    陳斌輕輕的拍了拍抽泣的鯉魚,對我道:「鯉魚真的很著急的到處找,你也知道,她和軒轅渺渺是好朋友,她已經很自責了,你就不要怪她了。而且,你被關到警局裡面,我們也是擔心你,根本沒想到軒轅渺渺會出事。」

    我苦笑點點頭:「我不是怪她。如果真的是有心人做的,鯉魚道行這麼低的人就算一直陪著渺渺也是沒用的,我現在擔心的是不知道渺渺會發生什麼意外。」想起她眉心的那縷黑線,我的心更加沉重起來。

    第三十章茶與酒

    「大哥,你的黑心資本家老闆這個月只給你四百塊的工資?怎麼可能,以前至少也有三千那,我還打算這個月去買一套江南布衣的外套呢,這怎麼夠啊。」又到了月底,鯉魚chaeck了我的帳單以後痛不欲生的喊道。

    陳斌不以為然的道:「已經很不錯拉,你去看看他的出勤記錄,本月總共無故曠工十天,遲到早退六次,老闆不炒他的魷魚已經是發外開恩了。」

    「可是我的江南布衣……」

    「親愛的老婆,江南布衣的衣服確實不錯,可是比較適合淑女穿那,你這樣子……」

    「正是因為淑女不再,所以才要穿回淑女衣服回味一下做淑女的味道啊。」

    ……

    茶几上,宛君小小的身軀坐在青花瓷盤上好奇的看著兩個人抖嘴,時而過來逗我一下,一個人玩的不亦樂乎。

    「唉--」我歎了口氣,把《青年文摘》蓋在臉上。五天了,餘杭,蕭山,紹興,金華,附近能找的地方全部找遍了,陸放,易仁,張天羽,鯉魚,陳斌,能求的人也全求遍了,就是沒有軒轅渺渺的蹤影,蹤匿術,追魂術,居然沒有一個法術可以找到她,軒轅渺渺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所有能夠想的辦法全想過了,我現在除了等待再也無事可做。

    「還沒找到?」

    我臉上的雜誌被拿走了,張天羽又來了。其實他是一個很和善的人,國字形的臉總會不自覺的露出友善的笑容,讓人頓生親切之感。

    此刻這個性格如彌勒的人瞪著我頹廢的樣子,臉上頗多怒氣:「找不到人你是不是就打算這樣混一輩子算了?你答應過我的事呢?」

    我看著他沒有說話,實際上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他。一想到軒轅渺渺可能處於很危險的境地中,我怎麼能靜下心來做別的事。

    「……玄心宗的人做不到的事我也不一定能做到,而且宗主清玄子法力高深,你為什麼不求他呢?」

    「宗主現在正在做一件要緊的事沒辦法分身,否則我也不必來求你幫忙。唉,不管怎麼樣你都不能再拖下去了,軒轅渺渺雖然重要,也不見得真的出了什麼事。但是那些嬰兒,落到人口販子手上還算是好的了,落到某個凶殘成性的妖怪手中,那是真的生不如死啊。」

    「……好吧,我先去打聽一下,爭取明天上午之前給你答案吧。」

    陸放參加什麼新聞教學研討會去了,就先向易仁打聽一下吧。他堪稱是杭州城裡的地頭蛇,陸放也不見得知道的有他多。

    好容易把討債的張天羽請走,我閉上眼睛正想安逸的補個下午覺,宛君「呀」的一聲尖叫,撲到我肩膀上,嚇的我小心肝撲通撲通的,哪裡還有什麼睡意。順著宛君顫抖的上肢看去,沙發前面顯出一個淡淡的人影,接著越來越濃。難道哪女鬼去而復返?我們大吃一驚之下全神戒備。這次連陳斌都看見了,趁我和鯉魚一左一右護在他旁邊的時候,陳斌抓起桌上的茶杯猛的擲了過去。

    茶杯並沒有像預料的那樣落地,而是到來者的手裡滴溜溜的轉了個圈,易仁淡淡的道:「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

    除了陳斌不認得此人以外,我和鯉魚齊齊鬆了口氣。我大怒道:「你沒有敲門的習慣麼?」

    「哦,我只是想給你們個驚喜而已……」

    「狗屁的驚喜,」我和鯉魚同時從左右狠狠的踢了他一腳。

    「這位帥哥?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陳斌,這是我老婆鯉魚,這是我大舅子古林月。這位帥哥這麼酷,一定可以迷死不少美女了,哈哈」

    「易仁,」易仁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自我介紹道,「你認為妖怪會和人一樣不專情麼?」

    「呵,嘿嘿……」

    趁著陳斌乾笑的當兒,我拍拍易仁的肩:「喝酒去?我請客。」想到曹操,曹操就到了,還有什麼說的。

    易仁一笑點頭。背後傳來鯉魚的悶哼:「四百一十二塊三毛二。」

    「什麼?」易仁奇怪的問。

    「沒什麼,」我笑笑,錢財乃身外物,管他工資有多少呢。

    ※※※

    「這裡環境不錯吧?」悠揚的鋼琴曲加上香片茉莉茶,真是人生的一大享受。

    易仁看了看手中的茶,淡淡的道:「這裡的酒不好喝。」

    「喝茶可以平復心情,潤肺降氣,比喝酒好。」

    易仁笑了笑:「以前我從來只喝酒,不過碰到你以後總是不得不喝茶。」

    「我想問你一件事。」

    「什麼?」易仁微微皺眉道,「我發動了手下一半的人手幫你查找軒轅渺渺的下落,除了右使管轄的那些地方以外都找遍了。」

    「陸放說他也是。」我苦笑,易仁和陸放似乎天生的不對勁,雖然從來沒有見過對方,言語之間卻總是因為立場不同有很多明爭暗鬥。

    易仁沒有說話,瞪著手中的茶杯許久不說話,顯然對右使那邊的人不是那麼信任。

    我並不想介入左使和右使之間的爭執,兩邊都是朋友,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最聰明的辦法就是不置一詞。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雖然他不是一個小氣的人,被人這樣駁面子總是有點不舒服。我也只好沉默,不知道應該怎麼繼續話題。

    兩個人喝了好幾壺茶,最後由易仁提議在街上隨便走走,於是兩個人就傻乎乎的冒著凜冽的北風一路沉默。

    「你喜歡喝茶,也喜歡喝酒,」易仁淡淡的道,「有一種說法,喜歡喝茶的人一定不喜歡喝酒,喜歡喝酒的人就不喜歡喝茶;為什麼你偏偏兩個都喜歡?」

    「我也不知道,可能和長久以來的習慣有關吧。」酒和茶,難道真的不能共存麼?雖然明知他說的酒和茶沒那麼簡單,我還是決定矇混一下。

    遠遠的天邊,一道黑影飛快的劃過天際。

    「哪只妖怪這麼多事……」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我們對視一眼,望黑影落下的地方追了過去。

    小區裡面黑燈瞎火的,不知為何路燈全滅了。

    「喂,你還我的孩子,放下我的孩子呀∼∼」靜夜中傳來女人的哭叫。

    一個黑影兜著一個嬰孩飛跑,我和易仁一前一後擋住了他的去路。「哪裡走!」兩個人沉喝一聲。那黑影一驚,後退一步做勢將小孩甩向易仁。易仁後退凝神準備接小孩的時候,勁風撲面,那小孩居然向我直飛過來,無奈我只好伸手接過。趁著我們倆一愣神的功夫,那黑影已經狂飛出去好遠。易仁冷冷的道:「是閃電貂一類的怪物,怪不得跑的那麼快。」

    後面人聲傳來,我趕緊把嬰孩放在地上,和易仁逃離了現場。

    「為何會有妖怪抓小孩呢?這可是天下之大不韙……」易仁苦苦思索。

    我歎了一口氣:「你真是後知後覺了,據我所知,這至少是第六十一起。」

    他渾身一震:「一個妖怪要那麼多嬰兒幹什麼?難道是團體行動?」

    「很久以前,一般的妖怪會拿嬰兒來練功,最近這種情況已經很少發生了,而且,誰會甘冒天下之大不韙去練功呢?」

    「不對,你想想,那些嬰兒裡面有沒有是寅時和卯時出生的?」

    「怎解?」

    「帝出乎震,齊乎巽,相見乎離……勞乎坎,成言乎艮。……艮東北之卦也,萬物之所成,終而所成始也,故曰成言乎艮……這兩個時辰出生的人位於艮,艮乃死生之位,到了震位則萬物始萌,若果真如此,這些人一定是右使的人,地獄乃死生輪迴之所,用這個時辰的嬰孩所佈的陣法可以與地獄之氣相通,那麼,這些嬰孩一定是用來開啟地眼的!」

    我渾身一震,如果是這樣,偷竊這麼多嬰兒的理由就可以解釋了。很可能那些小妖怪不知道每個嬰兒的生辰八字,所以無奈之下抓了這麼多嬰兒。不知道這事和陸放有沒有關係?我心中一沉,不願再想下去了。

    「還有一個可能,那些時辰不對的嬰兒是用來作幌子的,讓我們從一開始就摸錯了路,等到他們收集到足夠的材料以後才發覺此事,已是後悔莫及。」易仁分析道。

    「可是你和那個右使不是互不干涉的麼?你何必摻和進來?」雖然多一個人幫忙總是好的,不過這樣一來,兩派之間的平衡勢必被打破,妖怪之間會引起不必要的紛爭。這話我沒有說,不過我相信易仁一定領會的到。

    「紛爭很早以前就開始了,」易仁撣了撣衣服,冷冷的道,「我這次試驗失敗還得多謝那右使炸毀了仙月寶鑒。現在,是還他一個人情的時候了。」

    「我知道哪裡可以找到線索,」易仁冷冷的道,「這件事情和黃天壽脫不了干係,你去上海找黃天壽,我帶著我的手下坐鎮杭州,絕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我很想問他為什麼那麼確定,不過從他的表情上看來他和黃天壽一定有些過節,就算問了也不見得能問出什麼東西來。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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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愛因斯坦的名言

    一大早就被陳局長的電話吵醒了,那邊的聲音非常焦慮:「到底是怎麼回事?昨天晚上又有一個嬰兒失蹤了,你要不要過去現場看一下?」

    我一激靈,睡意全消,怎麼可能,難道……原來我和易仁攔住的只是其中一個偷嬰兒的妖怪,又或者,那個被我們攔截的妖怪只是用來調虎離山,吸引我們注意力的而已。天哪!我在三分鐘之內洗刷完畢,騎上我叮鈴匡啷的自行車往城西小區飛馳,後架上還捎了那條堅持要同去的鯉魚。可惜陳斌正在苦練我教他的若葉劍法沒空陪我們出來,否則我們現在坐的就是很神氣的跑車了。

    到那裡的時候已經九點半了,這只能怪鯉魚太重了,帶著她比帶陳斌還累,不如回去以後建議一下陳斌別給鯉魚買那麼多零食吃,做妖怪麼,精精瘦瘦的就好了,養那麼肥幹嗎,又不能論斤賣。

    那戶失竊的人家非常好找,大門口早已停了一輛警車。和門口的警察先生打了個招呼,我急急忙忙的進了屋子。人生還真是奇妙,不久前我還是嫌疑犯被嚴刑拷問,這下已經儼然是案件主要負責人一般了。

    張天羽隊長立刻迎了上來,向我簡單介紹了一下情況,無非是小孩被偷的大致時間,可能猜測,屋子裡已經被他們搜過一遍了,什麼線索都沒有發現。一個女警正在小聲勸慰女主人,說什麼警察一定會幫他們找回孩子之類的話。我到嬰兒床邊看了一下,果然什麼都沒有,據說連指紋都沒有留下。

    「如何,有什麼發現沒?」張天羽在我耳邊低聲道。我們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同樣的答案:又是妖怪做的!

    我感覺到渾濁的空氣中極淡的妖氣,算時間應該是我和易仁攔住那個閃電貂的時候,果然是調虎離山之計。我幾乎後悔得想去死,若不是我和易仁那麼托大,對自己自信滿滿,也不會有小妖怪敢在我們眼皮底下做手腳了。

    鯉魚輕輕的扯了扯我的衣袖,示意有話說。「怎麼了?」我低聲道。

    「大哥,不用找了,我知道是誰做的。」

    「你怎麼會知道?在哪裡?」

    「你有沒有聞到腥味?這是水族的妖怪特有的味道。」

    「有是有,不過妖怪一般都會有腥味……」

    「這兩種不一樣,」鯉魚跺腳道,「不信你去問問這家主人,他家裡是不是有什麼水產不見了?」

    我大為驚奇,連忙問主人。

    「水產?」他顯然非常奇怪我的問題,甚至還有些憤怒,不過還是去問了他的妻子。不一會兒他過來奇怪的道:「你算的真準,我家裡昨天才買的螃蟹跑了一隻,不會是犯罪分子特地留下的記號吧?--你能不能幫我算算我小孩道哪裡去了?」顯然,他以為我這個茅山道士正在檢驗自己的道術。

    我摸了摸鼻子:「我再看看吧。」我和張隊長打了個招呼就出來了,只要知道了是哪一種妖怪做的,找起來就比較容易了。如果可以順籐摸瓜抓出黃天壽後面那個人,說不定還可以幫易仁解決一個大麻煩呢。

    「大哥,我要先和你約法三章。」路上,我哼吃哼吃的踩腳踏車,鯉魚兩個腳晃啊晃的道。

    「說吧。」

    「你找到了那個螃蟹精以後,要回小孩就好了,千萬不要傷他的性命好不好?」

    看來鯉魚還是堅定不移的遵守同類不能相殘的準則,我只好點點頭道:「只要你能保證那個小孩沒什麼損傷。」其實找個小蝦米不是我的目的,就算能夠把那只螃蟹殺了也無濟於事。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可以吃一隻煮的通紅的大螃蟹,那真是一種享受,不過現在只好打消這個主意了。

    「大哥,你倒是騎快一點呀,你看人家。」鯉魚指著飛馳而過的自行車道。

    「拜託,知不知道你有多重!」

    「還說我,你有肌肉嗎?一個大男人,連塊像樣點的肌肉都拿不出來!我免費提供給你練肌肉,你不感激就算了,怎麼能這樣惡語中傷我!」我差點跌下車去,有事沒事就拿我的性別作文章,真傷自尊。

    「到了到了。」我們在一個很偏僻的小池塘面前停下來,我在杭州住了那麼多年還是第一次來。

    鯉魚神情肅穆的站在岸上,在指間發出一道亮光投入水中。過了不多久,池塘的水就慢慢的沸騰起來,我把鯉魚護在身後,凝神看著水面。一隻很小的螃蟹緩緩的爬上岸來,兩個夾子搖啊搖,終於變成了一個童子模樣。

    「漂亮姐姐叫我什麼事呀?」小孩嘻嘻哈哈的道,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我,「這位大哥哥好威猛哦,是不是姐姐的男朋友啊?」一派天真童趣,雖然我明明知道他可能是偷嬰兒的那只妖怪,還是很難討厭他。

    鯉魚嬌笑著蹲下來看著小孩搖頭道:「姐姐才不會那麼沒品味呢。」

    「姐姐不對呀,這位大哥哥至少有一千多年的道行了哦,怎麼沒品味了?如果大姐姐不要他的話,就把他讓給我吧,我可以變得再高一點的哦∼∼」

    鯉魚仔細的看了看小孩兒,驚奇的道:「你是母的?沒看出來呀。」

    小孩挺了挺胸脯,不屑的道:「男的就不可以麼?妖怪之間哪有那麼多規矩,真心相愛就好了∼∼」

    「咳咳,」我不得不出來說話了,唉,要求妖怪也像我一樣有羞恥心實在很難,「城西的小孩是不是你偷的?」

    「那個小屁孩?」螃蟹小孩不屑的道,「一點都不堅強,只知道哭,煩死拉,快把他帶回去拉,真受不了了。」

    他小胖手一揮,水中升起一個布包,正是一個小孩,交到鯉魚手中。那嬰兒腮邊尤自帶著淚滴,已經甜甜的睡著了。鯉魚喜滋滋的接過,奇怪的問:「你是不是早就打算還給我們的?」

    「是啊,偷小孩真麻煩,我這輩子再也不偷了,哼。」完全沒想到自己也才屁點大。

    「那你偷來幹嗎呀?是不是……為了看漂亮姐姐?」鯉魚得意的問。

    「我也希望是啊……,」螃蟹小孩老氣橫秋的歎了口氣,「實際上我這次是被逼的。」

    「哦?是誰逼你?」我忍不住插嘴道,突然之間我有一種直覺,今天下午的上海之行將不會很順利。

    螃蟹小孩打了個冷戰,往四周小心翼翼的看了幾眼,才道:「前天凌晨的時候,我躺在岸上正在數星星,有一個黑影子飄過來,他說……,咯咯,他說……說,說……」

    「說什麼呀?你嚇成這樣?」

    「他說他很久沒吃螃蟹肉了!」螃蟹小孩一口氣說完,立刻撲到我懷裡,一把抱住我的腿,「那個人道行好高,嗚嗚,大哥哥的道行也好高,好舒服呀∼∼」

    我渾身寒毛直豎,連忙推開他。

    「大哥哥不要這樣拉,你喜歡女人也可以,我可以變成女的呀∼∼」真是變態,我連忙轉移話題,「那個黑影叫你去偷嬰兒?你看到他長什麼樣了嗎?」

    「嗯,他還說,偷了以後別弄死了,交給你們就可以了……我不敢看他,那只妖怪的殺氣好重的……嗚嗚」我怎麼推都推不開,螃蟹小孩的爪子非常有力,緊緊的鉗住了我的衣服。

    「我們?那個人怎麼知道我們會來向你要嬰孩的?」鯉魚奇怪的道。

    「我不知道拉,我只是按照那個人說的做而已拉,還差點被人吃了,幸好他們沒有當天煮螃蟹∼∼,嗚嗚……」

    「鯉魚,快過來幫我一下。」我使勁掰啊掰,就是掰不開那雙鉗子。

    「呃,這個……很有難度啊∼∼,大哥。」鯉魚苦著臉道,「除非你能送我一百年的道行……」

    「不是吧……,好吧好吧,一百年就一百年,快點,我衣服上全是鼻涕……」

    「大哥,那是泡泡,不是鼻涕……,說定了,你不能反悔啊--」

    「知道知道,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了,快點,泡泡也很噁心!」

    鯉魚彎身摸摸螃蟹小孩的腦袋,神秘的道:「小弟弟,我知道你很喜歡這個狐狸哥哥,不過,姐姐偷偷的告訴你哦,他最喜歡吃腥,特別是紅燒螃蟹是他的最愛哦∼∼」

    「啊∼∼」螃蟹小孩尖叫一聲,飛快的衝進水裡。

    鯉魚以蒙那利沙般的微笑對著突然失去對手的我。

    「就這麼簡單?不對啊,才一句話而已,你就要價一百年的道行?」

    「九十九年的道行買說什麼話,一年的道行買說出那句話。」鯉魚拍拍懷裡的孩子。

    這句話怎麼這麼熟悉?

    風兒傳來鯉魚得意的笑聲:「愛因斯坦說的拉,誰叫你不好好讀書?」

    第三十二章魔王驚現

    從杭州到上海坐火車只要三個小時,為了縮小目標只有我和張天羽兩個人去上海執行任務,實際上別的人就算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空氣很難流通的空調車裡面有一股永恆的難聞的味道,張天羽把鼻子縮在大衣裡面開始打盹,火車搖搖晃晃的開出了杭州。

    人在火車上最難消磨的是時間,攤開才買的《錢江晚報》,一向不怎麼關心時事的我只好悶頭研究各類明星的生活習性,包括政治明星,足球明星,演藝明星,搞得滿眼都是星光。習慣了出有車,我很少動用自己的力量去飛跑,那樣不但費力,而且費精神,做人就是好啊∼∼一則消息跳入我的視線:「前天凌晨,日本北海道發生8級地震並引發海嘯,在接下來的連續八個小時內,又發生八次地震,震級以每次增加0.5的規律逐漸上升,已有三百二十五人死亡,一萬人多人受傷……」連續發生九次地震?!一般連續發生三次地震已經是駭人聽聞了,地殼運動怎麼會那麼劇烈?雖然說日本在太平洋板塊邊緣,這也太奇怪了。我喃喃自語道。

    「不錯,若非有意為之,這種情況萬年都難得遇到一次。」坐我旁邊的一人微笑著接口。

    我一怔之下才看清來人方臉劍眉,很好看,卻沒有脂粉氣,沒有易仁那種冷酷的味道,也和陸放笑意中的鋒芒不一樣。這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直直的望著他,想從他的一舉一動中尋找一絲端倪。

    天,我恍然大悟,這個人給我的感覺就是天。無論雷電交加風起雲湧,還是月明星稀雲淡風輕,天便是天。高高在上,永遠都平淡的俯視著他的身下,沒有歡喜,沒有驚訝,也沒有悲憤,所有的變遷都是那麼不值一提,因為他永遠都超脫了這一切變遷之上。

    強忍著心中莫名的驚悸,我小心翼翼道:「你所說的有意為之,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一般人哪有那麼大的力量?難道……,」我忍不住挪了挪屁股,「中國終於忍不下去,給小日本丟了幾顆魚雷?」

    「呵呵,完全錯了,」他善意的笑道,完全沒有因為我的直視而有任何不適,「這絕對不是人可以做的出來的。」

    這可不一定對,「妖也沒那麼大的力量。」

    「不錯,一隻沒有,那麼多幾隻呢?更何況,欲善其事,必利其器,據我所知,能夠這樣鏈環爆炸,且威力巨大的東西只有一個--」

    「是什麼?」我忍不住問。

    「九轉陰雷!」九轉陰雷?這是什麼東西?

    「陰雷,顧名思義是一種用極陰之氣凝聚而成的爆炸物,莫說是普通人,就算是修真之人也難以抵擋其威力。這種九轉陰雷最可怕之處在於如果將其連環引爆,威力將成指數增加,一枚陰雷或者只能傷到一個修真之人,那麼多枚陰雷的效果就不只是一加一那麼簡單了。也就是說,兩枚陰雷可以產生四倍於一枚的威力,三枚則可發揮出八枚的威力,照這樣推算下去,九九八十一枚陰雷連續引爆,當最後一枚陰雷爆炸的時候……」

    我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二的八十一次方等於多少?

    看到我後怕的樣子那人和善的笑了笑:「事情還未到這個地步,你看,報紙上說總共爆炸了九次,也就是說,這次總共只用了九枚陰雷,呵呵。」

    我大概有點明白了,陰雷這種東西用極陰之物做成,按陽數排列,這樣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不過,這個世界上極陰之物是什麼呢?想著,我忍不住提出這個問題。

    「所謂極陰並不是說最陰的東西,而是非常的意思,比如說天山頂上的玄冰,遠一點的比如說南極的幾萬年前的寒冰,都是極陰之物,都可以用來煉製陰雷。幸好這種陰雷的煉製非常困難,非千年以上的道行才能煉製,而且煉製時間也頗長,一般一枚陰雷至少需要八十一天,用做第二枚,第三枚爆炸的陰雷煉製方法和時間都會有進一步的要求。所以從古至今,還沒有人有那麼大的耐心煉完八十一枚陰雷呢。一般情況下,九枚陰雷的威力就可以移山倒海了。」

    我倒抽了一口冷氣:「那麼陰魂呢?」

    「陰魂也是陰物,不過一般對活物的傷害比較大,像這種以炸開地殼為目的的陰雷是不需要用到陰魂的。」那人繼續好脾氣的道。

    這麼說來,陰雷和嬰兒失竊案就沒有關聯了,我心中喜憂參半。喜的是那些嬰兒可能還沒有遇害,憂的是陸放他們一邊已經動手了,但是這麼大規模的破壞活動將會對生存環境已經非常惡劣的人類帶來什麼樣的危害!

    「為什麼要以炸開地殼為目的?」心中雖然這樣想,我還是忍不住奇怪,地眼在南海之中,和日本相距不知道幾千米,如果是以炸開地眼為目的的話,那麼爆炸的地點就不應該是日本海,而是南海。以陸放的行事準則來說,能花一分力解決的問題,他絕對不會花兩分力。難道不是陸放他們做的?我不禁又迷惑起來。

    「地殼之下有岩漿,按照地脈之說,地之氣按一定的規則流動,流動的軌跡稱為地脈,地脈彼此相連,互相影響,就如人身上的經脈一般。如果其中有一條經脈發生變化,其餘的經脈就會跟著受到影響。具體的經脈行運我並不清楚,不過像這樣的爆炸應該是為了截斷其中的一條經脈吧。」

    「截斷了經脈會發生什麼樣的問題呢?」

    「截斷了一條經脈並不要緊,如果將主經脈全部截斷,那麼本來四處奔流的能量再也沒有舒緩的餘地,」那人淡淡的道:「地眼正是丹田所在。」

    我怔住。

    那人微微搖頭,眼中的雲淡風情替代了和善:「此雷一出,人和妖怪很難再有迴旋的餘地,你無論為人,還是為妖,都不能置身事外了呀。」

    他怎麼知道我想置身事外?我正奇怪,他拉過我的手在手心上畫了一個角一樣的圖形。我渾身一震,抬頭看他時,他已經不見了。

    魔王,他是魔王,妖魔中的王者!魔王都已經出動了?那九轉陰雷居然有那麼大的威力,可以把魔王也驚動了?他剛才對我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他是否對我有所期待?無數的疑問一下子充滿了我的腦海,饒是我這種以智慧聞名的妖怪也有點受不了了。

    「你沒事吧,見鬼了嗎?」一隻手在我面前不停的搖晃,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

    張天羽正奇怪的看著我:「你可別出事啊,我可不想出師未捷,咳,呸!你剛才兩眼發直口水直流的樣子可嚇死我了。」

    「啊?」我趕緊擦了擦嘴巴,卻發現什麼都沒有。

    「呵呵,我只是說的誇張了一點。你剛剛的表情很像中了邪呀,清心咒也沒有用。」

    「剛才,有人和我說話……」

    「那個人不就是我嘍,本來想問你軒轅渺渺的事情,誰知道你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暗叫厲害,張天羽這個玄心宗的高手坐在我旁邊居然毫無所覺,不知大魔王厲害到了什麼程度。

    「各位旅客,上海站已經到了,謝謝大家乘坐……」我正在癡癡的想,居然已經到了。

    從人山人海中擠到了出口,我終於長長的鬆了一口氣,計劃生育還不是很有效果,如果真來個妖人大戰,是不是可以幫助人類減少一下種群?

    「當心!」「砰!」我只顧自己胡思亂想,居然撞到一個算命的攤子上去了。「對不起,我沒看見,對不起……」

    「唉,我明明算出今天傍晚會有這麼一劫,想不到還是避不過,算拉。」那鬚髮皆白的算命老頭仙風道骨的道。

    「庚正紅,你是庚正紅?」我突然發現眼前的老頭居然是五十年前被我救過的那個天師教的弟子!

    「哎,呵呵,老弟,……,是你呀,怪不得我算出今天傍晚會遇故人呢,呵呵……」

    「當初你叫我大哥,現在叫我老弟?還有,你怎麼這麼老了?」

    「咳咳,你以為我想,你看你現在風華正茂,青春年少的樣子,我叫你老哥不是要笑死一批人!」庚正紅鬍子抖抖的湊近我神秘的道,「鬍子和頭髮是我自己染成白色的,你知道,我是算命的,這樣會顯得我很高深……,咳咳……」

    我還想說話,庚正紅突然驚叫一聲:「災劫又來了,你幫我提一下桌子,快走!」他推起自己的輪椅如箭一般衝進了人群,立刻不見了。我這才發現他的腿好像有問題,只能靠輪椅代步。旁邊張天羽看的目瞪口呆,吃吃的道:「怎麼是天師道的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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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血魔

    「又是那個老癟三,你是他什麼人?」我剛提起桌子,兩個民警就過來了。

    「我是他朋友,發生什麼事了嗎?」

    「那就好,你朋友在公共場所擺攤,嚴重影響了上海的國際化大都市的形象,所以,要對你採取罰款措施!」

    「可是……,這關我什麼事?」

    「你們明明是一夥的!」

    「是啊,他欠了我三年的賭債,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你們一來把他又嚇跑了,你還想問我要錢!」人善被人欺,在這種時候一定要有地痞流氓的派頭,這還是從鯉魚那裡學來的,不過以前我總充當警察的那個角色。

    「這個我們不管,你朋友違反了……」

    「不管?你們還是不是人民警察?人民的事是不是就是你們的事?欠債還錢是不是應該的?我有沒有違法?當我的財產受到威脅的時候,我是不是應該維護自己的財產安全,警察負責不負責保護人民的財產安全?」

    「是,可是……明明……」

    「我不管,」我惡狠狠的道,「這張桌子就先拿去抵債,看能賣多少錢。」我提起桌子就走,其中還用上了我的電光火石的步法,在兩個民警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走出了他們的視線。後面張天羽似乎正在努力解釋什麼,一邊還在口袋裡掏隨身的證件,不知道是想套一下近乎呢,還是證明自己是標準良民。

    「嘿嘿,你真強,真有你的。這麼多年不見了,你這隻狐狸越活越有魅力了,嘿嘿,你的風采比當年……」

    「stop!」我狠狠的瞪了身邊喋喋不休的老頭一眼,「我沒有那麼多功夫和你玩,我這次來有很緊急的正事,等我解決了正事再來找你敘舊。」

    「也不必那麼急……,妖怪不是一般都在晚上活動的麼?說不定我還可以幫上什麼忙。」這老頭終於說出一句比較像樣的話來。我看了看天色,確實也還早,不如先打聽一下情況再說,庚正紅是地頭蛇,應該可以有所幫助。

    庚正紅的屋子看上去像個真正的貧民窟,裡面的東西又髒又亂,牆腳歪七豎八的躺了些小椅子小凳子,實在找不到坐的地方,沒辦法,只好扶正一把小凳子,墊了張報紙坐下來。這時張天羽也進來了,也難為他找得到這麼偏僻的小弄堂。

    他一進來就打了個稽首,這是道家之間的行禮方法,搞的庚正紅非常不好意思,只好也恭恭敬敬的回禮。「想不到會在上海遇到天師教的道友,真是太好了。」目前張天羽急缺人手,這句太好了說的情真意切。

    「玄心宗的弟子很少在外面走動,想不到我一大把年紀了還有幸見到,呵,嘿嘿。」除了給人算命看風水的時候,庚正紅很少能夠有嚴肅的時候,這幾句場面話實在很為難他了。

    張天羽笑了笑,隨便找了個看起來比較乾淨的小凳子坐下來,不停的打量屋子。

    「嘿嘿,不好意思,以前的日子很難過,你們坐的這些凳子都是從垃圾桶裡面揀來的,嘿嘿。幸虧有居委會大媽的照顧,最近那大媽迷上了炒股,也不經常來了,好在算命生意還算紅火,我現在存款已經是這個數……」說著,他豎起一個指頭。

    我毫無興趣:「你不是曾經說過錢財乃身外之物,你是修道之人,更應該潔身自好才行。」

    「話是這樣說,這年頭,活下去容易嗎,更何況是在上海這個花花世界裡面,問個路都要付錢那。」

    「對了,你的腳是怎麼回事?」

    「風濕,關節炎太重了,都快爛掉了,想當年大冬天的往我身上倒黑狗血,又是屎又是尿的,只殘廢了腳已經算不錯了,唉,不說也罷,」他揮揮手,「人就是這樣的,有求於你的時候拚命的拍馬,等到你落難了,不踩你一腳的已經是非常講義氣了。」

    我點點頭:「所謂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無論對妖怪還是對人,要求都未免高了點。」

    「妖怪和人不一樣,比如說妖怪,大家都知道彼此很奸詐的拉,所以一碰面你暗算我我暗算你,你輸了只能怪自己能力不夠,怨不得別人;人不一樣,滿口的仁義道德,一邊笑嘻嘻的塞糖給你,手底下卻狠狠的給上一刀。一旦道義這種東西迷失了,一個種族就會陷入萬劫難復的境地了。」

    我悠悠的道:「你好像怨氣很大?是不是被人狠狠的騙過?」

    「是被騙過,不過已經沒什麼怨氣了,雖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誰又能真正分的清怎麼做才是真正的保護自己?縱然得到了一時的利益,於自己何補?什麼才是真正對自己有利,什麼才是有害……」他聳聳肩,白色的眉毛往上跳了跳,顯得很有活力的樣子。

    「那你還賺那麼多錢幹什麼?」我不屑的撇撇嘴,人類一般都這樣,說一套,做一套。

    「我的賺錢和別人不一樣,別人是為了賺錢而賺錢,而我不是。就比如說你,還有那個幾百年前得道的濟顛和尚,所謂酒肉穿腸過,佛在心中坐。只要我的心思不在賺錢上,賺多少錢也不會損害我的道行。」

    我終於明白了:「這麼說來,我只要心中不想吃肉,現在就算吃了你,也無所謂?」對他齜齜牙。

    「咳咳,這個……,理論上是這樣拉,不過實際操作很難的嘛,你也知道,我道行很高的,吃我很不容易,都說了要無為而作,你辛辛苦苦的跑上海來吃我,是不是犯了道家的大忌?」

    「對了,我這次來上海是為了調查六十多家小孩失蹤的事……」

    終於回到了正題,張天羽也回過神來露出專注的神色。

    我簡潔的把前因後果講了一遍,庚正紅和我們商量了很久也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總結起來也和我們猜想的差不多,畢竟,不會有妖怪閒的發瘋找那麼多小孩陪它一起玩的。我心中還有更深的憂慮,如果那個螃蟹小孩說的話是真的,那麼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已經在別人的計算中了。

    眼見我們討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張天羽起身告辭道:「我先去一趟這裡的警察局瞭解一下黃天壽的情況,順便打聽一下這裡的情況,你們先聊吧。」

    「也好,既然這樣,我們等一下就在剛才見到的那個浦江旅館碰頭好了。」

    和張天羽告別後,沉思中庚正紅突然撇開話題道:「嬰兒我沒有見到,不過我見過血魔。」

    「血魔!」

    「有幾隻?」我忍不住問。血魔不但是人類的天敵,也是修道者的噩夢。當年的望狐坡上我第一個師父座下的五十三個弟子,只有我依仗當時並不純熟的電光火石逃了出來,代價是師尊他永遠都倒在望狐坡上。到處是鮮血,獵獵的火光映照得我眼睛發疼。

    「我上次只見到了一隻,殺了後就氣化了,沒來得及作惡。那玩意兒就是噁心,其實也沒什麼,又笨又遲鈍,被我一把三昧真火,燒得什麼都沒剩下,嘿嘿。」

    「錯了,血魔絕對沒有你們說的那麼簡單,」我打斷庚正紅洋洋自得的誇耀,鄭重的道,「一隻血魔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群血魔,他們一見到活物就會吸其精血,而且吸的精血越多,這只血魔的能力就越強,如果允許他不受限制的吸血的話,那只血魔就是無敵的。」雖然他們身為人類,修道的基礎比我好,我缺比他們多了兩千多年的見聞。血魔在一千年前突然銷聲匿跡,想不到再次出現居然是這個要命的時候。

    小屋裡面的氣氛沉重起來,庚正紅眼看著我面沉似水,一時搞不清楚狀況,不好隨便開口。

    「你在哪裡碰到的?只有一隻嗎?」

    「當時是在浦西大道的人行道上,那只血魔在我前面學鴨子走路,晃晃悠悠的,我老人家剛好那天生意不好--就火大了,在他後面嚷了幾句。這傢伙轉過頭來的時候,我發現他的臉色居然是青紫色,眼白是血紅的,當時就覺得有古怪,嘿,」庚正紅搓了搓手,深吸了一口氣道,「當時的情形可真有點嚇人,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傢伙就這麼直直的瞪著我,好像瞪著一塊蛋糕似的,呵,嘿嘿。幸虧我老人家臨危不亂,趁這傢伙還在猶豫的時候祭出我的本尊三昧真火,燒的那傢伙又哭又喊的,嘿嘿,接著就在我手下化為灰燼了。」

    這番話他連說帶比的,說的唾沫橫飛忘乎所以,把那一套嚇唬人的本事發揮的淋漓盡致。

    「你有備而發的三昧真火居然將他燒的又哭又喊的,也真沒水準。」我曬道。

    庚正紅嘿嘿乾笑了兩聲:「也沒有拉,其實他只尖叫了一聲就燒成灰了。呵呵,要真是又哭又喊的,還不把所有人都驚動了。幸好當時汽車喇叭聲響成一片,那魔物的叫聲又很像剎車的聲音,別人才沒有懷疑。」

    我點點頭,這才像話。以本尊凝成的三昧真火直接進入腑臟由內而外瞬間將人化為灰燼,哪會給人大呼小叫的時間?

    「哎呀,晚餐時間到了,怎麼樣?和我一起吃了飯再去旅館吧?」

    陳年往事在我腦海中一一復活,久違了的感覺漸漸的充溢我的胸腔,擠得我幾乎透不過氣來,搖頭拒絕了庚正紅與我共進晚餐的邀請,我匆匆走了出去。妖怪需要的是一時的愛憎,而不是長久的回憶。幾千年的生命裡面經歷的東西太多,一旦陷入了回憶,該如何從裡面掙脫出來?

    「唉,本來想找個冤大頭為我的晚餐買單的,這下又得自己掏錢了,唉--」背後傳來庚正紅真情流露的歎息聲。

    第三十四章生命之火

    我剛在旅館裡面安頓下來,鯉魚的電話就到了。

    「嗯,是這樣的,我見到軒轅渺渺了!!」

    「在哪裡見到的?要不要我過去?」

    「哎呀,你不要那麼緊張,渺渺姐沒事,也沒少塊肉,就是……,唉,反正你回來了就知道了。她現在好好的,我剛剛還去她家玩了一趟呢。你別急,把上海的事情處理完了再回來吧,反正她現在好好的。哎,阿斌叫我去吃夜宵呢,不和你說了。Byebye!!」

    鯉魚的話語吞吞吐吐的,似乎有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既然軒轅渺渺沒事又已經回家了,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了吧。

    不一會兒,張天羽也回來了,聽我說到軒轅渺渺已經找到了,也長吁了一口氣。這個看上去正直敦厚的道士不是很善於表達自己的感情,因此此刻我從他眼楮裡看到的表情是:至少這樣一來我就可以安心辦事了。

    於是我們商量決定由他配合上海方面的警察一起捕殺血魔,而起我則負責找尋黃天壽的下落。計議妥當,兩人即分頭行動。

    ※※※

    「哎,別這樣好不好?我一大把年紀,已經過了喊打喊殺的青春萌動期了。老人家睡覺很難的,你就讓我好好睡個覺吧,明天一早還要擺攤呢。」庚正紅坐在他的殘疾人車上故作姿態的哀求。

    我微笑不去理他,這個傢伙從我認識他的時候起就說一些言不由衷的話。當初明明餓狠了,偏偏嘟嘟囔囔什麼「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君子不受嗟來之食」「君子愛物,取之有道」,當不明所以的我悻悻的把三個饅頭拿回廚房的時候這傢伙眼楮都直了,居然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的抓著那幾個饅頭不放。就像現在,很久沒有接觸到妖怪,空有一身本領的他早就急不可耐的想要斬妖除魔,卻偏偏裝出無所謂的樣子。

    「你的小心肝早就激動的撲通撲通的直跳了吧?」我毫不客氣的指出他的虛偽,有時候看這傢伙滔滔不絕的講話突然被噎住的樣子也是一種享受。

    「呃,不要這樣說。老人家的心臟是很脆弱的,激動過了頭可不是什麼好事。為了緩解一下你製造的緊張氣氛,我老人家不得不浪費大量唾沫來開解你……」

    「上海果然不一樣,這麼晚了還這麼熱鬧。像杭州,這個時候以妖怪的活動為主,要找一隻妖怪也容易,這裡到處都是人,真不知道他們哪來的那麼多精力。」我喟歎道,已經十一點多了,江寧路上還是一派熱鬧景象,無數衣冠楚楚的紳士淑女招搖而過。

    「上海是有錢人的天堂,對沒錢的人來說可不是那麼舒服的。你看這些人衣褲鮮亮的,到底有多少身家也說不上來,裡面有幾個是真正的上海本地人也不好說。上海人看不起外地人,偏偏外地人有錢的多,這樣就難辦了,嘿嘿……」

    上海本地人的地理優越心理是全國皆知的秘密,在這個以身家來衡量一個人成功與否的今天,地理優越性並不顯得很重要,在很多人心目中有錢才是最重要的。可是有錢又能代表什麼呢?想起《紅樓夢》裡面賈寶玉剛見秦鐘時的想法:「我雖如此比他尊貴,可知錦繡紗羅,也不過裹了我這根死木頭,美酒羊羔,也不過填了我這糞窟泥溝。『富貴』二字,不料遭我荼毒了!」

    「再過去就是建築工地了,那些大樓還只是個空殼,裡面什麼都沒有。可能會有一些住不起店的外地人在裡面棲身,沒什麼好瞧的了。回去吧,已經四點多了,困死了呀……」

    「天師道的正宗傳人,居然連妖怪的方向都會算錯,你以後拿什麼去騙飯吃?」

    「我算的當然不會有錯,只要我們繼續走下去一定可以碰到妖怪的!」

    到了,我將庚正紅的坐車停在一幢高大的建築物前面,剛剛完成外牆的大樓裸露著粗糙的外殼,用來做商店的底層空蕩蕩的,像一頭飢餓的怪獸一般張開了大口等待獵物的進入。冷風嗖嗖的吹過,讓人從心底泛起一陣寒意。

    「嘿,不知道裡面是什麼妖魔鬼怪?」庚正紅搓著手期待的道。

    「是血魔就好了,」我歎了口氣,血魔是我早期的夢魘。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血魔一般不會花大精力去掩飾血腥氣的,因為在他們的觀念裡面,血腥氣是天然的體味,根本沒有想到過要去掩飾。

    陣陣冷風從身邊吹過,空空的大樓裡面什麼都沒有,沒有一絲風,甚至連水泥的味道也沒有,以我靈敏的嗅覺,居然聞不到從裡面飄出來的任何一點味道,就這一點已經讓人很懷疑了。「進去吧?」庚正紅興奮得像個小孩子,「等一下你別出手,讓我來對付它。」

    一樓大廳裡沒什麼東西,庚正紅的小車在坑坑窪窪的水泥地面上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給周圍黑??搌瑰藿瓞W加了很多恐怖的氣氛。轉過大廳,通往地下室的樓梯展現在我們面前。應該就在下面了,這傢伙為了掩人耳目,放置了一個隔離陣在整個一樓,怪不得外面什麼動靜都感覺不到。

    地下室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庚正紅嘿嘿笑道:「這麼一點障眼法也敢來獻醜!」沒等我有所動作,從懷裡拿出一張黃裱紙,在空中虛畫了幾道,叫聲「疾!」眼前突然大方光明。

    一個黑色的台子上一團火焰大放光明,七彩的顏色彷彿被禁錮在小小的一米見方的空間裡,上下左右不停的翻騰。我被這一團跳躍的火光迷住了,從這一團呈金黃色的火光中,我居然感覺到一絲悲壯的氣息,不錯,就是悲壯。彷彿這天地的一切都沒有眼前的這團火更加動人心弦,這究竟是一團什麼樣的火?

    相比之下火焰上跳躍翻滾的長方形透明物體反而不是那麼引人注目,那塊扁平的長方形的東西看起來像一把尺子,它每跳躍著接觸火焰一次,火焰的光芒就削弱一分,就好像把那火焰的靈氣全都吸收進去了一般。

    「轟!」火焰突然大放異彩,接著便完全熄滅下去,什麼都看不到了。地下室又陷入了黑暗,隱約中有小孩的抽泣聲傳來,我們這才清醒過來。

    「哈哈哈,我的炫冰尺終於煉成了,我真是天才,大大的天才啊,啊哈哈……」

    黃天壽的聲音!我和庚正紅此刻簡直無地自容,居然會全副心神都被那古怪的火焰吸引了去,全然忘記了此行的目的。如果有人趁我們發呆的時候偷襲我們,我們這兩個自以為智勇雙全的修道之人豈不是死得不明不白?

    黑暗中傳來庚正紅的怪笑:「剛才那團火是什麼東西?」

    透過黑暗,我看清楚了黃天壽正得意的欣賞著手中的尺子,那根尺子在黑暗中發出朦朦的光暈,流光溢彩,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往邊上掃視了一圈,我才發現地上躺著很多嬰兒,抽抽噎噎的哭聲間或傳來,我暗自數了一個,居然有十八個嬰兒躺在地上。

    「嘿嘿,你們算是有眼福的,這就是生命之火!」

    庚正紅抓抓頭髮道:「生命之火?這又是什麼玩意兒?」

    「生命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當一個生命被複製出來並且和母體分離的時候,生命的能量便開始發揮作用,她可以將一個小小的柔弱的個體變成一個強壯巨大的個體,這其中除了生命體不停的從外界獲取需要的能量外,生命的力量在起著不可忽略的作用。只有這種力量才是宇宙的本源!而我,就是這種本源力量的發掘者,什麼三昧真火,什麼天火,有什麼可以比得上生命的本源之力?哈哈哈,我成功了,這把炫冰尺就是最好的證明!多少年了,自從靈氣變薄以後,修煉、駕馭法寶幾乎成為不可能,因為一點點靈力的消耗都沒有辦法迅速補充恢復,不過從此以後我們就不用愁了,因為用生命之火鍛煉出來的法寶擁有自己的靈力,根本不需要我們的法力相助,只要能夠和法寶心意相同就可以了,哈,我不是不最偉大的天才?」

    「剛才那團火就是這些嬰兒發出來的?」庚正紅的聲音裡有些驚懼和憤怒。

    「不是一些,是一個,我這把尺子用生命之火鍛煉了整整四十九天,一天一個小孩,今天是第四十九天,我已經徹底成功了,哈哈。」黃天壽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不停的大笑,顯然心中歡喜之極。

    「他媽的去死!」庚正紅大吼一聲飛撲了上去。

    「哈哈,來的好,我正好試試寶貝炫冰尺!」面對兩個失控的人,我在地上刮起一陣旋風,把那些小孩都捲出了地下室。

    等我把小孩子安頓好回來的時候,地下室一片狼藉,一個女子正和黃天壽斗的正酣。這麼冷的天,那個女子穿一件薄薄的羊毛衫,一條緊身牛仔褲,雙手擺出各種造型,「嗤嗤」的白光映得地下室如同白晝一般,和炫冰尺的五彩斑斕形成了奇妙的對比。

    居然是莫雲來了。

    莫雲本來是玄心宗法力最低微的一個弟子,想不到才幾天不見她的法力居然大漲,只見她優美的身軀在空中做出各種各樣的姿勢,如孔雀戲水白鶴翔天,令人目眩神迷。

    黃天壽本身的法力並不強,若不是因為炫冰尺本身具有極大的威力,他根本不是莫雲的對手。饒是如此,他肥大的身軀上已經沾滿了絲絲血跡,外翻的血肉讓人覺得備加噁心。

    這種古怪的場面還在繼續,一個醜陋的傢伙渾身鮮血,他的對面,一個風姿戳約的女子迎風舞蹈,空氣變得越來越沉重,彷彿要將人的心從胸中壓出來一般。

    低低的呻吟聲驚醒了我,順著聲音望去,庚正紅癱坐在地上,緩緩的抬起頭來。我避開他們打鬥的勁風竄到他身邊,他的臉色有些灰敗,嘴角血跡還沒完全擦乾,見到我苦笑了一下。

    「那傢伙真是個瘋子,炫冰尺真的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厲害法寶,嘿。」瘋子和天才之間往往只有一線之隔。

    「莫雲的招數很奇怪,我覺得有點像天魔舞,可是又沒有那種陰冷的氣息,你看看?」

    庚正紅倒抽了一口冷氣道:「就是天魔舞,我們快退出去!」

    傳說天魔舞可以將幾千里方圓內遊蕩的力量壓縮在小小的一個空間裡引起爆炸,其效果雖然比不上原子彈那麼驚天動地,炸死幾個修道者卻是綽綽有餘。

    我和庚正紅飛出地下室遠遠的立定,四周是壓抑得如死一般的空間,所有靈動的力量全被抽乾了。庚正紅歎了口氣:「那傢伙逆天而行,這次身受之苦甚至超過了五雷轟頂,真是報應。」

    我怔怔了很久道:「黃天壽充其量不過害死了四十九個嬰兒而已,剩下的都能留得命在。相比於那些高官貪污受賄,因為一己之私偷工減料使大橋傾塌,死傷無數的情況也不見得嚴重多少。你何必厚此薄彼呢。」

    庚正紅正色道:「害了人命就是害了人命,不能說因為人來有這種情況,妖類就可以倣傚。人和妖是平等的,一個人害了別人,自然會有他的報應存在。」

    「那麼人害了妖怪了?」我淡淡的道。

    庚正紅怔怔的抓了抓頭髮,正想說話,前方「轟!」的一聲,終於炸開了。地動山搖中,一個纖細的身影飛出,向我們飛過來,接著一個黑乎乎的身影跟出,往反方向飛走了。

    莫雲早已不是我一開始見到的那個小姑娘了,此刻的她如冰玉雕刻而成的塑像,美絕卻讓人不敢逼視。

    「古林月,我有點事要和你說,你跟我過來。」

    我淡淡的道:「事無不可對人言,你就在這裡說好了。」她的冷冰冰的感覺讓我很不舒服。

    莫雲一怔,顯然沒有想到我居然會這樣回答。呆了一呆才道:「剛才在最後關頭有人搗亂,黃天壽的肉身雖然已經被滅了,元神卻還活著,我還要繼續追蹤下去,」她一口氣說了這些以後呆了一下,抬頭望天道,「你……還是快點回杭州吧。」

    沒等我問清楚,她便已經飛身而逝,彷彿我是一頭怪獸,多待一刻便會有危險的樣子。

    「呵呵,這小姑娘一定是看上你拉,嘿嘿,真是了不起,公狐狸的魅力居然也很大,真是看不出來,嘿嘿……」

    這傢伙越說越不像話,我忍不住怒道:「要你管!」

    「咦?你知道她喜歡上你了?我老人家目光如炬洞若燭火,當然看的一清二楚。你小狐狸又是怎麼看出來的?」

    「她怎麼會喜歡上我?你們所謂的修道之士不是恨不得殺盡天下的妖怪麼?要不是我曾經救了她一命,你剛才就得給我收屍了。」

    「不會呀,我老人家不會看錯的,她一定是喜歡上你了,別不承認了,都幾千年的老狐狸了,不好意思啊?」庚正紅尤自嘟嘟囔囔的。

    「等一下,還有一件事!」原來是莫雲去而復返。

    我有點尷尬:「什麼事?」

    「陳斌的事張師伯已經和我說了,我們會找人親自去教導他的。」

    「既然這樣,就麻煩你了。」

    莫雲看了我一眼,轉身走了。留下庚正紅這傢伙在一旁偷笑。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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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奇怪的失憶症

    告別了張天羽,我堅決的坐上了回杭州的火車。我心中有一種強烈的不安,好像這次回去會遇到一些我不想遇到的問題。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草木,我歎了口氣,縱然如此,早點遇到問題總比晚遇到的好。

    從張天羽的口中得知,莫雲追出去的時候已經失去了那人的蹤影,所以黃天壽的靈體現在依舊逍遙法外。會不會是易仁或者陸放中的一人做的手腳呢?幾幢漂亮的洋房閃過,江浙一帶的農村非常富有,在遠遠的郊區都可以看到這種奢侈的建築物,這是北方的一些省份不能比的。

    認真說來,黃天壽並不是十惡不赦的魔鬼,身為妖族,吃幾個人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就像人吃雞吃魚一樣,所以他用人類來煉製自己的器具也沒有什麼不對。人類也並沒有因為剝了烏龜的殼用來做藥而生出什麼愧疚來。

    不過我對用焚燒人類的幼崽來取得能量這種殘忍的做法還是不能苟同,因為這總讓我想起日本人當初在中國做的事情,當時有一個名字好像叫『點天燈』,當時那怨氣沖天鬼哭狼嚎的場景讓我至今記憶猶新。

    真是一個強者生存的世界啊,我微微歎息了一聲,瘋狂迷戀煉器的黃天壽居然不考慮自己的實力,想憑著一己之力和人類作對,唉。現在這個已經失去了肉體的傢伙唯一能做的就是苦苦修煉防止靈力的散失吧。不知道最後搶走黃天壽的元神的那個人是誰?聽說他是右使那邊的人,可是陸放還在千里之外,不可能那麼及時的趕來相救,別的人也恨難有實力能從莫雲的手中搶救黃天壽。那麼,唯一剩下的那個人就只有易仁了。因為他是對我的行蹤最清楚的人中的一個。如果真的是他,那麼他搶黃天壽的目的就值得思考了。是因為惜才,還是因為想探聽陸放的虛實?

    看來易仁沒有我想像中那麼簡單那,他明明自己掌握了黃天壽的蹤跡,卻偏偏送一個人情給我,最後又自己把人搶走。對了,炫冰尺,炫冰尺目前在哪裡?是莫雲拿走了,還是易仁順手牽羊連著黃天壽一起帶走了?我立刻感覺一個頭有兩個大了。

    我甩甩頭拋開這個沉悶的題目,張天羽帶來的消息讓人鬱悶,血魔並沒有形成大規模的行動,他們所消滅的只不過是其中幾隻智力低下離群索居的傢伙,真正的血魔群體並沒有找到。對人類來說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好消息,但對於我這個和血魔有一大筆帳要清算的人來說則會讓我更加鬱悶罷了。我心中泛起一陣漣漪,漫長的生命的壞處在於,積累起來的恩怨太多,以至於一千年以後突然發現了仇敵的影子,然後你就不得不努力回憶仇隙產生的過程。

    血魔在大規模的吸飽了一次血之後就會陷入深沉的睡眠中,其週期大約為兩千年。離我們最近的一次血魔大規模吸血事件是在一千五百年之前,所以按照常規,五百年以後活動才附合血魔的活動週期。我隱隱約約從中發現了一點什麼,卻怎麼都得不到一個完整的結論。

    『大哥這次真是辛苦你了,所以你現在最要緊的事情就是好好的睡一覺。那些小孩都已經送回來了。可憐那些被害的嬰兒家長,在警察局前面哭的一塌糊塗。不說這個了,你都快兩天一夜沒有睡覺了,現在趕快睡覺去!』很少有見鯉魚對我這麼熱情的,我總懷疑她這番體貼的甜言蜜語後面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不過也確實很累了,將信將疑之中我進入了夢鄉。

    這一覺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才醒過來,想不到鯉魚起的比我還早。『大哥,一會兒一起出去吃早飯吧?』鯉魚有點心虛的樣子道。

    我心中暗暗奇怪,嘴上卻敷衍道:『好啊。』鯉魚明顯的鬆了口氣的樣子,打電話給陳斌叫他開車來接我們。

    ※※※

    『不是吧,這樣吃早飯也太奢侈了吧?』我所在的是一個西餐館,環顧四周,暖氣把整個餐廳吹得暖洋洋的,綠色的籐蔓植物爬滿了室內的一面牆壁,烤麵包的香氣瀰漫在整個餐廳裡面,讓人不由食指大動。

    『大哥,呃……,渺渺姐每天都來這裡喝早茶的。不過--』『渺渺?不會啊,我記得她比較喜歡喝豆漿吃小籠包的,這裡賣的都是西餐吧?』『不是,唉,是,不過……,她現在好像失憶了。』鯉魚吞吞吐吐的重要把想說的話說出來了,一臉緊張的看著我的反應。

    陳斌在旁邊盡量擺出一副真誠的樣子證明鯉魚說的沒錯。

    『怎麼會這樣?什麼時候的事?怎麼個失憶法?』『前天中午我在杭百碰到了她,說起你的事,她居然什麼都不記得了。我想可能是那個女鬼御列打傷了她的腦袋,所以造成暫時的失憶吧。』怎麼回事?當初不是有軒轅之力保護她的麼?如果說一開始的時候悴不及防,按道理傷的也不應該是腦袋啊。難道是那根黑線的原因?也沒有聽說過這樣的傷害方法,如果御列真的很討厭軒轅渺渺的話,絕對不會只讓她失憶那麼簡單。

    『還有別的什麼症狀沒有?』『叮鈴鈴。』門開了,一個穿皮衣的女子進來,長長的睫毛下靈動的眼睛,幾天不見,她的身上多了很多凜然之氣。軒轅渺渺,才幾天不見,在我的感覺中居然像過了很久一樣。這時候我也看到了她手上挽著的男士,居然是趙志風!怎麼會這樣?究竟是怎麼回事?失憶也不可能在幾天時間裡面和趙志風好成這樣吧?

    軒轅渺渺在餐廳裡掃視了一圈,立刻看到了正縮著頭的鯉魚。『鯉魚!你怎麼也來了?以前沒在這裡碰到過你呀。』她笑著向我們這桌走過來,趙志風猶豫著跟了過來,神情卻顯得很尷尬,還有對我深深的警告,我不由冷笑。

    『呃,呵呵,啊,你好啊,是啊,是阿斌非要來這裡。』『嗯,這裡的西餐還可以,不過我還是喜歡喝豆漿,志風喜歡來這裡,就陪他來咯。』她笑著轉過頭,『這位是不是你經常提起的好大哥?』『咳咳,哎……』鯉魚拚命的咳嗽。

    『你好,我叫軒轅渺渺,是鯉魚的同學。你叫古林月是嗎?我聽鯉魚提過好多次了呢。』她白皙的臉上全是笑意,從手套裡伸出纖纖玉手遞給我。

    『是,我就是古林月,』我看著她的眼睛,清澈而透明,完全沒有神智被控制跡象,難道是真的失憶了?

    她被我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訕訕的縮回手道:『我們去那邊了?』『咳,咳咳,啊……』陳斌連忙接過鯉魚的話:『你們自便吧。』眼看著他們走到餐廳另外一頭去了,陳斌才恨恨的拍了拍桌子道:『什麼人!和我兄弟搶女朋友,哼,我遲早要他的好看!』鯉魚的咳嗽終於停了,關切的看著我道:『大哥,你還好吧?』我搖搖頭:『沒事的。渺渺一定是失憶以後經歷了一些什麼事情,可惜我能知道就好了。』說真的,趙志風小人得志的樣子還真讓人看著鬱悶,不過我現在唯一能做的事也只有鬱悶了。

    陳斌臉色沉重的看了看遠處的兩人道:『最大的問題是,軒轅渺渺不承認她失憶了。實際上知道你們這段感情的人並不多,我和鯉魚說話沒什麼份量,趙志風根本就是巴不得這樣,為了這件事鯉魚差點和軒轅渺渺吵翻了。』我感激的看了一眼鯉魚和陳斌,緩緩的道:『這件事情我自己來解決。妖術一類的東西我比你們清楚多了。』『好兄弟!』陳斌狠狠的拍了拍我的肩膀,『這才是真正的男人!嘿,在哪裡跌倒就在哪裡爬起來,只要能夠找到原因然後對症下藥,軒轅渺渺最終還是你的!』我撫著肩膀,一直以來的莫名其妙的擔心終於變成了真的,我反而有一種放鬆了的感覺。知道了問題所在總比不知道好,至少現在的我可以不用憑空擔心,可以將精力放到找出事情的解決方法上。兩千多年的壽命至少讓我知道,遇到了一件措手不及,痛苦悲傷的事情的時候,舔舐傷口並不是現在適合做的事情。雖然看到軒轅渺渺和趙志風親蜜的樣子讓我的心不停的抽搐,但是現在衝動也只是會枉做小人而已。

    『你有沒有問她經歷過一些什麼事情?』任何事情都會留下蛛絲馬跡,不管對手多麼高明。從來都只有發現不了的線索,沒有不存在的線索。

    『她說她昏迷過去之前的事情記不得了,只記得當時的情景很可怕。醒過來的時候頭很疼,趙志風在旁邊照顧她。然後她就在趙志風的陪同下回家了。我打聽了,醫學上叫做近事失憶症,唉……』『她不記得的事情有哪些?是不是都是最近發生的?』鯉魚認真的想了想道:『不像,事情發生之前我和她一起買的外套她都記得,可就是記不起來你帶她來我們家的事。哦,對了,情況好像是這樣的,所有和你有關的事情她都不記得了,其他的都還記得。』不會吧,居然有這麼奇怪的失憶症。

    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她醒過來的時候在哪裡?』『趙志風家裡。』鯉魚和陳斌同時一震,互相看了一眼,『把昏迷中的軒轅渺渺偷走的那個人是趙志風?』『渺渺除了我之外還不記得什麼別的人了麼?』『沒有啊,我,阿斌,她父母,陸老師,全都記得。唯一的不同點就是,她突然對趙志風特別好了。』那麼一定是玄心宗搞的鬼了。不過就讓人失去一段記憶的法術裡面,並沒有單獨對某個人失去記憶這一項。我在腦海裡拚命搜索與失憶相關的法術,什麼樣的法術居然可以讓一個人忘記記憶中的特定的一個人及其相關的事物呢?

    第三十六章夜探

    傍晚時分,下了一天的淒風冷雨終於將水汽凝結在空中,形成漫天的雪花浩浩蕩蕩的飄落下來。杭州已經好幾年沒有下雪了,此時若是有軒轅渺渺相伴一起欣賞雪花,該是人生一大快事吧。我忍不住抓抓頭,以前沒有軒轅渺渺的時候一個人生活了兩千多年,還不是這麼過的很舒心麼?現在居然才幾天不見就覺得坐立不安了,是我習慣了有人相伴呢,還是因為愛情的威力?

    「你說過要陪我到地老天荒的,」軒轅渺渺巧笑著捏住我的鼻子,」我才說了幾句話你就嫌我囉嗦?」

    「麻煩你一件事,以後我變老的時候你一定要變得比我更老一點,這樣比較有安全感。」

    「喂,我可不可以摸摸你的皮毛?一定比外面買的Kitty貓舒服多了。嘻嘻,以後抱著你的真身睡覺一定很舒服,我床上那個流氓兔終於可以下班了。」

    「大哥,你最喜歡的龍井,」鯉魚把一個精緻玻璃杯放我面前,打斷了我的思緒,然後過去偎依在陳斌身邊。

    「怎麼辦?大哥一天沒有吃東西了哦。」鯉魚輕輕的捅了捅陳斌。

    「我有什麼辦法?唉,」陳斌長長歎了口氣,聲音盡量能夠讓我聽到,」人失戀呢,我看的多了,為此我還創出了《失戀心理療法大全》。可是現在失戀的是妖怪啊,我也不知道怎麼辦,唉……」

    「看你平時那麼鬼精靈的樣子,快點想個辦法拉……就假設我突然失憶了,你會怎麼辦?」

    「我?先宰了那個趙志風,然後把你和所有的雄性動物和你隔離開三丈以外,然後從頭追起,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那你就沒想過我的感受?!」鯉魚大吼一聲,死死的擰住陳斌的大腿,」臭小子,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我鍾情的已經不是你了呢?你太過分了,居然都不問一下我的想法?」

    陳斌怪叫一聲,連忙討饒,一時之間諂媚之詞鋪天蓋地而來。

    我推開變得冰冷的茶杯,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去見一次軒轅渺渺,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非常想見軒轅渺渺。

    鯉魚和陳斌看到我突然站起來,齊齊嚇了一跳。

    「我要出去一下。」

    「去哪裡呀?現在外面不安全的呀?那些道士總是在晚上出來活動啊?」陳斌不無憂慮的道。

    「我去見軒轅渺渺。」我不想多說,推門出去。

    身後傳來鯉魚的歡呼:」大哥終於採取行動了!」不禁苦笑。

    我身後軒轅家的別墅依舊非常氣派,每個房間裡通明的燈火昭示著裡面的溫暖。軒轅夫人的態度冷漠甚而無禮:」渺渺已經休息了,她最近不想見什麼不三不四的朋友。」不三不四,江浙一帶常用語,表示很不受歡迎的那一類人。除了起身告辭,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事可以用來挽回一下我的尊嚴。妖怪的尊嚴,不是嗎?妖怪應該也是有尊嚴的。

    大片大片的雪花從空中飄落下來,有幾片貼到我的臉上沒多久,就化成了絲絲涼意。傳說中,雪花的六個花瓣代表六合,如果有兩片雪花在天空這個漫長的旅途中有幸沒有被狂風撕碎,而他們的」六合」又剛好相匹配,恰巧他們又可以相遇到一起,經過這麼多巧合,這兩多雪花才可以結合成」雪精」--傳說中在雪夜獨自起舞的精靈。我抬手輕輕接住一朵雪花,六個花瓣在昏黃的路燈下發出晶瑩的光澤,彷彿在宣告這弱小的美麗的生命同樣擁有宇宙中最原始的秘密。

    「傳說如果兩朵雪花的』六合』相應的話,他們就可以結合產生』雪精』。」藉著黯淡的燈光,我看到一個女孩子的身影出現在我三米開外,薄薄的羊毛衫配著同樣薄薄的緊身牛仔褲,被寒風勾勒出完美的曲線。她的語音尚未出口,便被這冷風吸走了所有的熱量,只留下淡淡的惆悵飄在空中,混入萬千的雪花的惆悵,漸漸消失不見。

    我淡淡的看著她,搜腸刮肚找不出一句話來說。初見面的時候那個甜美天真的女孩兒上哪裡去了?那突然增強的力量居然把她的性格也改造得冷漠起來了麼?

    「軒轅渺渺一家都知道你是狐狸精了,趙師兄在他們面前說了很多對你不利的話。現在的你在軒轅渺渺心目中除了是鯉魚的哥哥以外簡直是死有餘辜,就算讓你見到了她也沒有用。」她的聲音透過風雪傳過來,將這個事實告訴我。

    我望著她道:」你是來阻止我的?」

    她低下頭去望著地面,我突然發現她有一頭和軒轅渺渺一般滑潤的長髮,在黑夜中飄飄蕩蕩的,有一種孤冷的美感。我甚至有一種走過去摸一下的衝動,幸好理智阻止了我。

    「我沒有必要阻止你,軒轅渺渺的那個房間已經被我師父佈置了陣法,身有妖氣之人根本就進不去。」

    想起在上海的時候她的囑咐,我突然道:」那麼你是來幫我的?」

    她抬頭直視著我,可能是因為看到了我臉上激動企盼的樣子,她又輕輕的低下頭去:」你可要快去快回,別讓我為難。」

    我大喜,連忙答應。

    繞過軒轅家的大門,後面是一個小小的花園,莫雲指著其中一扇窗戶低聲道:」這裡就是軒轅渺渺的房間,等一下你從窗子進去。不過我要提醒你,軒轅渺渺已經被我師父收作弟子,她的道術是跟我學的,已經頗有火候了。」

    我點點頭,軒轅渺渺本來悟性極高,而且身具上古之力,修煉起來自然是事半功倍了。

    「你怎麼知道我會來這裡?」這是一句廢話,因為我實在找不出話來說。

    莫雲微微一怔,望著我前面的小樓道:」我想你會來,你果真來了。」

    莫雲站在花園的角落裡面,雙手擺出一個手勢,輕輕的點在牆壁上某處,對我點點頭。

    我強抑住」砰砰」直跳的心,輕輕的退開玻璃窗,飄了進去。

    那個久違了的身影此刻正坐在床上看書,她的側臉被黃色的燈光映成了金黃色,有一種讓人頂禮膜拜的聖潔樣。我在她的床前站定,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說第一句話。她剛好被窗口吹進來的冷風驚動,抬起頭來看我。我的心一跳,正要對她微笑。

    她猛的從床上躍起,再次面對我的時候手上已經多了一把槍。

    「渺渺,我……」

    「大膽妖孽!」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軒轅渺渺猛的向我開了一槍。呼嘯的子彈透過我的胸腔落在窗外的雪地上,我被帶得橫飛出去,穿過窗子落在雪地上。血滴滴答答的流下來,我怔怔的趴在地上,忘了今夕何夕。她的心中居然沒有一點關於我的影子,現在的她居然把我當成了一個夜闖民宅圖謀不軌的妖怪!我的腦子裡只剩下這個念頭,覺得心抽搐的厲害。

    「我不感激你,因為你將是我最親密的人,你注定要保護我,所以我不感激你。」低低的呢喃還在耳邊,當初那個尋求保護的女子在哪裡?

    一雙腳出現在我眼前,是一雙男人的腳。我抬起頭,趙志風充滿譏誚的眼睛冷冷的瞪著我:」我就知道你不會死心。既然上天安排你和我中間只有一個人可以活下去,現在該到了做選擇的時候了。」

    原來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今天晚上會來,我苦笑了一下,趙志風眼中的殺意讓人心寒。我緩緩的想從地上爬起來,趙志風顯然不願意給我這樣的機會,狠狠的飛起一腳,把我踢飛到牆角上。

    他如鬼魅一般飛身到我面前,冷冷的看著我胸口還在滴滴答答的流血的傷口,森森的道:」為什麼?為什麼我喜歡的你都要來搶?兩千年前你就該死了,你為什麼一直不死?應該和軒轅渺渺永結同心的人是我,不是你。既然你總是不能明白這一點,我們中間就只能有一個生存下去,那個能夠活下去的人才能擁有今生應該擁有的東西。」

    「我是那個多餘的人麼?」我喃喃的道。

    「不錯,你就是那個多餘的人。去死吧!」他手上突然多了一柄小巧的劍插向我的胸口。

    我用右腳蹬地猛的彈了開去。軒轅渺渺的一槍並不致命,我還有再戰之力。唯一可慮的是隨著子彈一起進入身體的軒轅之力讓我很不好受,顯然軒轅渺渺已經掌握了以氣馭物的道理。幸好蚩尤牢牢的把那股外來力量壓制在傷口附近,不讓它繼續擴散,並且漸漸抵消掉那股勁力。

    趙志風嘶喊了一聲,手中的劍如活過來一般凌空飛起,發出青色的光芒如靈動的蛇一般向我飛至。他居然已經學會了駕馭飛劍,我看準飛劍的來勢,準確的抓在劍柄上,靈蛇劍在我手中不停的扭動想掙扎著出去,劍體青芒愈盛,發出」嘶嘶」的怪聲。

    趙志風見用盡方法沒有辦法收回飛劍,他突然放棄了對飛劍的控制,向我猛衝過來。我輕鬆的避開他打過來的拳頭,欺近趙志風將手中萬分不願的靈蛇劍插進他的肩膀。他慘叫一聲踉蹌後退。」叮!」莫雲攔在趙志風身前一劍擋住我手中的劍。本來就拚命掙扎的靈蛇劍被我強制著與莫雲硬拚了一記,光華頓滅,靈氣散盡。趙志風悶哼一聲,噴出一口鮮血。

    「殺了他!」趙志風越過莫雲又向我衝過來,他兩眼赤紅,原本清秀的臉上都是暴戾之氣,一副非將我置於死地的神色。

    我歎了一口氣,他明知不是我的對手,可是為了軒轅渺渺,居然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顧了,這叫我如何是好。趁著莫雲避開我撕裂風聲的一抓的時候,我的針毛帶著一篷火星插進趙志風的大腿上,將這傢伙燒得慘叫起來。

    莫雲見到趙志風滾到一旁慘叫,更是發動所有力量對付我。滿貫著玄心真氣的指風如實質一般讓我不得不避開鋒芒,主要是我心中全無戰意,根本就是越打越灰心,若不是他們苦苦糾纏,我真想就這麼一走了之。

    莫雲手捏蘭花中指點出,我矮下身衝破她的護身氣罩一掌擊在她的腹部。莫雲終究臨陣經驗不足,居然毫無花假的硬受我一擊,饒是她神功無敵也被我打飛了出去。

    我心裡知道莫雲只是被我打飛而已卻沒有受什麼傷,剛才我心緒不寧導致血氣上湧,已經快被蚩尤消散的那一點軒轅力又重新擴散開來,使我的胸口如針扎一般難受。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軒轅力,感覺後背一痛,原來不查之下居然被趙志風捅了一劍,我反手一抓抓走了他肩頭一塊血肉。這時莫雲又飄了回來。

    「叮!」我將血煞拿在手上,淡淡的看著面前的兩個人。血煞暗紅色的劍身還是沒有復原,如血液凝固了的顏色,面對敵人,它再也沒有了渴飲鮮血的激動,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沉默。

    雪地上點點的紅跡如盛開的梅花一般艷麗,暗紅色的血煞將莫雲裹在裡面,就想一層暗紅色的老繭裹著一個新生的嬰兒一般,莫雲銀白色的勁氣和血煞不時發出激烈的碰撞,濺出點點火花。

    「疾!」我耳邊想起趙志風的聲音,我大驚之下就地滾開,我剛剛站立的地方樹起了一個巨大的冰柱。

    血煞飛回手上,我實在對趙志風的兩次偷襲忍無可忍,怒道:」卑鄙小人!」血煞化作一道暗紅色向趙志風湧了過去。

    趙志風被我的殺氣鎖定,猛的噴出一口鮮血,莫雲尖叫一聲:」讓開!」

    「轟!」巨大的爆炸在我和趙志風之間發生,我和趙志風同時被震飛出去,朦朧中,有人在半空一把抄住我,飛快的飛走了。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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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我欲成魔

    「還可以飛嗎?」陸放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剛才的爆炸讓我受了不輕的傷,皮開肉綻還在其次,那震波將我的心脈也震傷了,如果勉強飛行的話會影響以後的修煉,我搖了搖頭。

    陸放把我放在地上,讓我調息養氣,一邊用回復咒幫我治療外傷。

    「趙志風這次是下定了決心要殺你了,連捨身雷都捨得用。可惜他已經錯過了殺你的最好機會了,軒轅渺渺傷你在先,莫雲正面攻擊在後,這傢伙在背後偷襲,這樣都殺不死你,以後可不見得還有這麼好的機會,哼。」

    說到軒轅渺渺,我哪裡還能靜坐,只好暫時放棄了清理體內氣機的打算,頹然道:」她已經完全不認得我了,唉。」

    陸放搖了搖頭,顯然很不認同我英雄氣短兒女情長的窩囊樣子,岔開話題道:」趙志風居然已經有了自己的飛劍了,我還以為尚需等上五十年呢。」

    我點頭:」不知道玄心宗有什麼辦法可以迅速提高一個人的道行,以前莫雲是這樣,現在趙志風又是這樣。」

    陸放嗤笑道:」莫雲本身道基高深,而且身為天靈真女,解開禁制以後本人修為當然會突飛猛進。趙志風,一俗人爾,我估計他用的是短時間激發潛能的方法來提升實力的,否則就算他偷襲,又怎麼傷得了你?」

    我苦笑搖頭:」你也太高估我了。」

    陸放正色道:」我不是高估你,而是看不起趙志風。真不明白,同樣的一個魂魄,前前後後相差居然會這麼大。」

    我不想討論這個問題,轉頭道:」你怎麼想到今天晚上到那裡去找我的?而且還來的正是時候?」

    陸放大笑起來:」不管是人是妖都知道你會去找軒轅渺渺的,哈哈,不要把我們想的那麼弱智好不好?」

    我一糗,只好沉默不去理他。

    陸放繼續道:」你知道什麼是捨身雷嗎?」

    「捨身雷?」我驚咦道,」你說剛才趙志風用的是捨身雷?」

    陸放又笑起來:」只要遇到和軒轅渺渺相關的事情你以前很聰明的腦袋就不夠用了,我說了那麼久的捨身雷,你居然當耳邊風。」

    「剛才我本來躲在暗處,順便幫你去查了一下軒轅渺渺的情況。從她那個房間出來的時候剛好看到趙志風咬破舌頭把血吐在一個圓球上,立刻想到這便是玄心宗的門人最喜歡裝模作樣的捨身雷了。要不是我及時用法術將你往回扯,只怕你現在已經四分五裂了。」

    我苦笑:」自己兄弟,說話不用這麼絕吧。」

    「據說捨身雷一旦使用,主人必不能活,那趙志風不是……」如果趙志風已死,那麼再不會有人和我搶軒轅渺渺,而且這次是他自尋死路,和我完全沒有關係。那麼,那麼……我一時心中惴惴的看著陸放,既希望他說出趙志風已死的消息,心底深處又覺得這樣未免太卑鄙無恥了一點。思前想後,沒幾分鐘的時間,心情卻複雜得難以言明。

    陸放哪會不清楚我想什麼,他仔細的想了一下道:」按道理那樣的爆炸是斷無活理的,不過凡事都有例外。捨身雷的機理是,將雷裡面所包含的能量在剎那間爆發出來並且局限在一個很小的範圍內。這種雷在得到主人的血的激活以後就會立刻炸開,主人根本沒有時間將雷拋出,所以才叫捨身雷。趙志風也忒狠了點,居然捨得和你同歸於盡。」他怔了一下,歎了口氣。

    「……當時的情況比較混亂,我出來的時候莫雲也正好向趙志風衝過去了,在那一瞬間很有可能把趙志風帶出雷區。再說莫雲也是玄心宗的人,對捨身雷應該比我們清楚,沒有絕對的把握也不敢貿然就衝過去。所以我推斷,趙志風未必就死定了。」

    他拍拍我的肩膀:」趙志風死固可喜,活著也未嘗不是好事。他幫你把別的情敵都拒之門外,實際上是起了屏障的作用,你還有機會的。」

    我不禁氣結:」你這是在安慰我?」

    「隨你怎麼想了,我說一個事實而已。喜歡軒轅渺渺的又不止趙志風一個。再說了,她現在喜歡趙志風並不代表以後也喜歡,所以你也不必這麼頹廢。軒轅渺渺那邊我也看出了一點端倪……」

    「是怎麼回事?她怎麼會無端的就失憶了?」我急道。

    「並不是失憶,好像是一種記憶轉嫁的法術。就是說,把你的一些事情轉到了別人身上,這個人大概就是趙志風。但是具體如何操作我也不是很清楚,因為她的記憶裡面並沒有東西缺失,這種轉嫁法術我也是在一次偶然的機會聽別人談起的,具體的已經不記得了,所以也就無能為力。」他抱歉的看了我一眼。

    對我來說,這樣的消息已經是很令人振奮的了,至少我的面前已經不再是一團迷霧,知道了軒轅渺渺被什麼法術改變了,我就可以盡力去查找相關的法術來解決這個問題,至少已經比早上的時候前進了一大步了。

    「你在這裡好好調養一下,我去辦點事。回來的時候就會帶你去一個地方看煙花,你盡量恢復到能夠御劍飛行吧。」陸放說完走了出去。

    看煙花?陸放什麼時候有這個嗜好了?我顧不得那麼多,坐下來靜靜的調息。

    一個半小時之後在蚩尤的幫助下我終於將受傷的內臟治療得七七八八,我睜開眼睛的時候陸放已經在我面前了。

    「怎麼樣了?」他關切的問。

    我點點頭:」用飛劍應該是沒問題了。」

    「好極,哈哈,我們不妨去看一下今天晚上最壯麗的焰火。」

    「這樣不大好吧,」我們現在身處十幾萬米的高空,猶豫冬天的雲層特別厚而且低,我們不得不一再下降,我幾乎可以感覺到數以萬計的望遠鏡正對著我們,從不同的角落窺視我們的各個側面的造型。

    「心理作用罷了,」陸放笑著將手劃了一個圈,厚厚的雲團立刻像蠶寶寶一樣把我們的身形包裹起來。

    我還是不放心:」據說現在一般都用紅外線探測……」

    「開始了!」陸放突然叫道。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下面傳來隆隆的巨響,海水像被煮開了的沸水一般跳躍起來。我駭然道:」地震?」

    「等著看吧,還有呢。」陸放的經過極力壓抑的淡淡語氣中有掩飾不住的自豪和興奮。

    我心念電轉:」九轉陰雷?」

    陸放咦了一聲道:」你也知道這個東西?不錯,造成下面的地震的正是九轉陰雷,按我的估算將不止於此,接下來應該會引起海嘯,這樣一來才可以達到我的要求。嗯,它的威力之大令人簡直難以想像,可惜的是我還不能完全掌握,唉。」

    陸放這種視生命為無物的觀念還是沒有改變,我喟然道:」會和上次日本的地震一樣麼?上次死了很多人呢。」

    「死人?哦,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做任何一件大一點的事情總是要死人的不是?就像古代人類的王位之爭,到現在國家之間的土地之爭,資源之爭,哪一件事不要死人?更何況我現在要做的是自盤古開天闢地以來的影響最大的事,不死人怎麼可能?你也不用那麼緊張吧?」

    我怔住,一切仁恕博愛在他面前蒼白無力,對於一個毫不在乎人命的妖來說,一切道理都只是詭辯而已,而人類本身的作為就是這詭辯的最佳註腳。

    說實話,我對人類並沒有多少好感,他們的生死和我也並沒有多大的關係。可是軒轅渺渺,唉,記得那個滿湖星星晚上,她無助的求我幫幫人類。縱然她對我恩義不再,那也不是出於她的本意,我摸了摸胸口的傷疤,幸好這一槍沒有打中我的心臟,否則治療起來就有點麻煩了。

    「轟!」腳下的海水竄起十幾米高,原來是第二顆陰雷爆炸了。我悚然驚覺,想不到這個時候我的腦子還能轉的飛快,而且轉的還是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苦笑了一下,正想展開勸說,陸放開口道:」你看,多壯觀的景象,只要我們願意,我們就可以移海平山,重整天地,這不是比卿卿我我的愛情更令人熱血沸騰?」

    我無聊的道:」重整天地又如何?」

    陸放把注意力從地面移到我的臉上,古怪的道:」狐,你以前不是這樣的。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多愁善感?我現在做的正是開天闢地以來最偉大的事業,多少人和妖的命運將會被我們改變?多少妖會為了我們的事業而歡呼,想想這將是多麼激動人心!」

    下面的隆隆聲挾著排山倒海的威力向陸地捲過去,剛才還燈火絢爛的陸地陷入了深沉的黑暗中。相比於耳邊的隆隆聲,陸放的語音讓我受到更大的悸動。

    「可是……」

    「人類的劫難已經開始了,不是嗎?」陸放放棄了憧憬,可是他依舊試圖說服我。這讓我心中頗為感動,他本來就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為了自己的目標,他可以什麼都不顧。可是面對我無數次潑冷水,他還是在顧及我的感受。

    我到嘴邊的話化成了歎息,點點頭。

    「我是應劫而生的,不是嗎?」

    我渾身一震,天下將亂,妖孽乃生。陸放,這個以帝江神為最終目標的妖居然自貶身份若此!

    陸放看到我震驚的表情,失笑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上天都已經安排好了。與其唯唯諾諾於上天的安排之下,還不如盡我所能,做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如果我不作我現在做的事,我也可以活下去,直到有一天我膩了這樣的生命為止。可是我們的身後卻會是一片荒蕪,後繼無妖,就算有,也是一群苦苦掙扎在死亡線上的可憐兒。你希望我們妖族變成那樣嗎?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一個人類的女子都有這樣的認識,我可不想被區區一個人類的女子給比了下去,哈哈!」

    獵獵的風吹過我們站立的地方,帶起一片呼嘯聲,腳下隆隆的巨響似乎在為陸放的話語做背景音。我胸中升起一股」風瀟瀟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壯感覺。

    我沒有說話,陸放選擇了一條和我完全不一樣的路,這條路的盡頭有各種各樣的可能,卻絕對沒有」好下場」這三個字存在。他明明有這樣的覺悟卻義無反顧,我直覺得心神激盪,不能自已。

    陰雷接二連三的爆炸,我們的腳下再沒有一寸平靜的地方,濁浪排空,濺起的水花在幾百米的高空化成朦朦的水霧,將地面的一切混亂籠罩其中。我運足目力只能看到深色的泥土攪和著水在四處肆虐。腳下的土地尚且如此,踩著土地的人呢?

    「我要下去救他們。」我堅決的對陸放道,腳下應該有無數人類的哭嚎聲吧,可惜在大地的怒吼面前,一個小小的人類的哭嚎又能傳多遠?

    陸放微笑:」等一下再下去,還有一個雷沒有爆炸。嗯,災後搶救,你沒有聽說過麼?一般搶救都是在災後才開始進行的,呵呵,你現在下去很危險。」他已經平靜下來,真正的像看煙花一般看著腳下的大地,凌空捲起的不是絢爛奪目的煙花,而是灰濛濛的泥漿。

    「沒有辦法讓陰雷停下來?爆炸是從下面開始的,上面的威力已經這麼強大了,下面的地脈應該已經被你切斷了,目的既然已經達成,最後那枚陰雷爆炸與否都不重要了。」

    「原來你也知道地脈的事情,不錯,本來是可以了。不過九轉陰雷一旦爆炸開始,神仙都沒辦法讓它停下來。還是等等吧。」

    「轟……」最後一枚陰雷終於爆炸了,整個天地都在隆隆聲中戰慄,我們頭上的那一片雲被狂風撕得粉碎,吹到天邊的角落去了。

    「我下去了!」我呼嘯一聲直衝了下去。

    陸放在背後喃喃的道:」我也下去吧,免得無知的人把惡魔描寫成喜歡血肉作為祭祀的怪物……」

    倒灌進來的海水使得地面上變成了一片汪洋,早知道就把鯉魚的避水珠拿來了。我揮出一劍把水劈開,下面是一片泥沙,什麼人都看不到。

    「這裡是中心地帶,肯定不會有活人了,不如到震緣的地方去看一下。」陸放在我後面大聲道。

    我拍拍發脹的腦子連忙跟上他。

    「啊--」一個女人的尖叫聲被一根木頭打斷了,她手中的孩子向一堵倒塌的牆壁直飛過去。

    我單手一捲,將那個小孩抱在懷裡,他的母親已經不行了。

    等我和陸放將第一百十三個人放在曠野上的時候,遠處傳來了救護車的呼嘯聲。

    「真正辦事的人來了,我們走。」我先前受傷頗重,後來稍微調息了一番又被抓著長途飛行,早就挨不住了。此刻聽到陸放正在手邊,急忙一手抓住他的胳膊,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第三十八章魔與天使

    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鯉魚正在和醫生說著什麼,我動了一下手臂發現正在掛點滴。

    想不到這麼快就已經在杭州市醫院裡面了,見到我醒來鯉魚連忙走了過來。

    「大哥感覺怎麼樣?要不要吃點東西?先喝點豆奶吧。你真不要命了,幸虧了陸老師把你背回來。嗯,幸虧陸老師的面子你才能住在這個高級病房裡面呢。」

    我望著鯉魚擔心的樣子心頭一熱。微微皺了皺眉:」其實也並沒什麼大事……」

    「還說沒有?」鯉魚不悅的哼了一聲,」你就那麼喜歡做無名英雄?我們都知道了,陸老師把一切經過都告訴我們了。」

    我無語。

    「好拉,你先看會兒電視,阿斌一會兒就會過來,他正跟著張天羽學功夫呢。」此刻的鯉魚溫宛乖巧,完全沒有平時的刁鑽之氣。

    電視裡一部肥皂劇傳插無數廣告正放得熱火朝天,在我看來,被炒作了無數遍的老套故事反而沒有中間時不時穿插的廣告來的輕鬆可人。廣告過後就是午間新聞,我吃驚的發現現代的消息網果然無處不在,今天凌晨發生的大地震此刻已經被播放出來。大地震已經停止,餘震還在繼續,不過造成的危害已經沒那麼大了。想起陸放那句成大事必以無數性命來鋪墊,不由唏噓。

    「……歡迎收看熱點追蹤節目,我是主持人……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今天早上收到的消息,有很多天文愛好者發現並記錄了兩個小型飛行器,有關人士甚至認為他們所記錄的是外星人的行動……」接著電視上出現了兩個模糊的飛行中的人形一前一後,其中一個的腳下還有一個奇怪的長條形的東西,看的我目瞪口呆,想不到陸放和我飛行中的樣子居然被人記錄下來了,我因為受了傷所以功力不足,不得不御劍飛行,陸放則是直接飛過去的。

    我暗暗叫苦,這種情形被普通人看到不過是以為天方奇譚,電視台自己弄出來的噱頭而已,但在有心人眼裡可就不一樣了。

    電視裡一個道貌岸然的學者正在分析這兩個人形物體是外星人的可能性,並且找出了無數以往被懷疑可能是外星人的圖片。我無聊好笑的看著一堆人在電視裡面營營碌碌,打了個呵欠,開始閉目養神。

    「……那麼,那些難民是怎麼見到他們上帝派來的天使的呢?請看報道……」我一震又睜開眼楮,電視裡滿屏幕都是震災之後的難民,一堆一堆的散落在地上。記者將麥克風遞到一個大媽嘴邊,大媽淚流滿面,抽抽噎噎的嘰裡咕嚕說起來,可惜我什麼都沒聽懂。畫外音翻譯道:」是仁慈的萬能的主把我們從撒旦惡魔的手中解救了出來,他派來善良的天使,沐浴在神的光輝中,讓我們獲得重生的機會……」

    「……據難民說當震災過去,援救人員還沒有到來之前,有兩個天使披著聖潔的光芒來到人間,把他們從死亡的手中解救了出來。因此獲救的有上百人,其中包括了三十五個嬰兒,幾乎所有人都宣稱他們親眼見到了上帝的奇跡……」畫面在一些激動的人群中間略過,其中有幾張臉看上去很眼熟。我腦子裡突然有了一個荒謬的想法,那兩個天使不會是我和陸放吧?

    「這些獲救的人平均的分佈在震緣地帶,其中有一個叫哈西亞的老人的斷腿是被其中一個天使的聖光治療好的。請看……」我一陣後悔,當時看那個老人疼的眼淚鼻涕一起流,我怕他把那些液體塗到我身上,不得已幫他接好了腿骨,想不到反而成了上帝的神跡。

    「莫雲?還有……」我突然發現病房裡面多了兩個人出來,一個是莫雲,另外一個居然就是軒轅渺渺。他們來幹什麼?我怔怔的看著軒轅渺渺,猜不出她們的目的。

    此刻莫雲和軒轅渺渺顯然也正在為怎麼開口和我打招呼而煩惱,見我招呼她們,齊齊鬆了口氣走到我病床前。

    「關於昨天晚上的事,我……我……」軒轅渺渺雖然沒有把」抱歉」那兩個字說出來,她臉上滿是愧意的樣子已經讓我將昨天晚上的一切不快化得煙消雲散了,更何況這件事情本來就不是她的錯,我對她溫和的笑了笑。

    「渺渺並不知道你對她沒有惡意,當時你闖進她的房間讓她很慌亂,所以才會開槍。」莫雲在旁邊解釋道。

    「你們今天是為了道歉來的?」我故作訝然的道。據我所知,女人並不喜歡道歉,就像以前的軒轅渺渺,明明錯了,還是一臉的」我就是喜歡這樣」的表情,所以常常是我沒錯而認錯的。想起往事,真是」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軒轅渺渺不悅的瞪了我一眼,隨即又覺得不好意思,對我微微一笑。

    莫雲從包裡拿出一個貝殼遞給我,道:」我們都知道了。這個貝殼上記載著你們昨天晚上做的事,」她頓了頓,」謝謝你們。」

    我撫摸著手中的貝殼,心中充滿了感激。只有我才知道陸放把這枚貝殼交給莫雲並不是為了讓她感激我,他也知道莫雲對我有沒有敵意我並不在乎。他只是希望莫雲能夠把我所做的事情告訴軒轅渺渺,因為我這麼做,全是因為對她的承諾。而莫雲果然沒有辜負陸放的一番心意。

    我心中激盪,看著貝殼出神。

    電視裡正在熱烈的討論所謂的外星人和上帝派來的兩位天使之間的關係,這個領域又牽扯到了神學,所以現在一位牧師正在發表自己的感言。病房裡一時現得非常安靜,除了電視裡發出的噪音。

    軒轅渺渺神色間似乎很不安,對莫雲悄悄的說了幾句。莫雲起身道:」我們還要去看一下趙志風,他昨天晚上受了重傷,正在調養,我們先走了。」

    我連忙欠身道謝,心中忍不住一陣失望,趙志風果然沒死。

    傍晚時分陳斌來看我了。這傢伙一進病房就賊兮兮的拚命和我擁抱在一起,怎麼都推不開。

    「大舅啊,你沒事就好了。你要知道,色是刮骨鋼刀啊,你看才一個晚上就脫力成這樣,你知道你吊的點滴是什麼?三磷酸腺甘那,想當初我一晚上……,咳,我都沒有到這個地步,嘿嘿。」他的身後鯉魚的眼楮已經瞪得可以和牛眼相比了。

    我使勁推開他:」今天你加班麼?怎麼現在才來看鯉魚的大哥我?」

    「嘿,沒有,我師夷長技去了啊。」

    看到我一臉疑惑的樣子,鯉魚在旁邊道:」他今天跟著張天羽學功夫去了。」

    「我這叫師夷長技以制夷,不然才懶得去看什麼玄心宗的臉色呢。」陳斌一副大佬的派頭哼哼的道。

    「大舅你真是了不起,把趙志風那小子扁得比豬頭還慘,還把他那把剛剛出爐的飛劍也毀了,聽說那傢伙因此道行慘跌。現在我的那個掛名師父張天羽正在給他吊命,據說就算有幸揀回他的小命,功力是很難恢復了。」

    我無聊的隨口應了一聲:」清玄子怎麼不親自出手?」

    「我也覺得很奇怪,據說宗主正在閉關修煉。我以為閉關是那些修道的人閒著上千年的生命沒事情做才會那樣呢。現在事情一大堆,在這個骨節眼上閉關,唉,這個宗主也當的不怎麼樣。」

    鯉魚忍不住斥道:」哪有你這樣說宗主的,對長輩一點尊敬都沒有。」

    陳斌搖頭:」這不能怪我,只要心裡面尊敬,我們就不用計較一些表面上的尊敬嘛。再說那宗主也真是的,冷蟬死得奇慘無比,現在冷蟬的徒弟趙志風又重傷,不死不活的躺在家裡。這傢伙倒好,眼楮一閉,叫什麼閉關去了。擺明了獨善其身,任我們這些小嘍在外面打生打死,嘿,我都開始懷疑他們傳授我道法的最終目的了。」

    確實有點古怪,我向憤憤的鯉魚解釋道:」按照陳斌的輩分,由清玄子親自教他功夫也不為過。而且就像陳斌所說的,大亂將起,他選擇在這個時候閉關一定有什麼特殊的原因……」我歎了口氣,」至於是什麼原因,我也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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