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自相殘殺
玉倚絲目光轉動,從酒壺轉到他臉上,又從他臉上轉到掃過的地方,身邊全都是人,有魔法師、劍師也有獸人,沒有人知道在他們中間有兩個大對頭正在悠閒地喝酒,如果知道他們剛剛殺掉了他們十萬同胞,不知道這座酒樓會不會翻轉來?
玉倚絲突然覺得很有趣!她也聽到了身邊人的談話,酒喝多了,談話的聲音自然會大,何況本就是一批從來不知道什麼叫輕言細語的劍師。
「安塔將軍戰死,又要挑選大將軍!」一名高個子劍師皺眉道:「南方人真的有那麼厲害嗎?」
「原說大陸魔神與劍神都死了,天下亂成一團!」另一名老者說:「看來情況並不是如此,否則,憑安塔將軍十萬大軍本應該早就踏平南方大陸。」
玉倚絲目光一抬,對著周宇輕輕一笑,她好像明白了這個男人為什麼要來酒樓喝酒,周宇一線聲音準確地流過來,印證了她的判斷:「酒樓中是瞭解敵情最好的地方!」
瞭解知情?這一點她剛剛已經明白,但她唯一不明白的是:這個男人明明是在辦正事,為什麼要將這正事辦得帶著歪的色彩?別人是辦壞事也想盡千方百計掩上一層掩飾的面紗,但他恰恰相反,稀奇!
「大陸並不簡單!」另一名魔法師應道:「聽天下傳言,殺死魔神與劍神的那個人叫周宇,他身兼魔法、劍術兩家之長,也在守衛京城,而且天下魔法師、劍師聞風而從,京城此刻已是高手雲集!」
高個子劍師搖頭:「他再厲害也只是一個人。一個人在大軍之中又能起到什麼作用,我看失敗的原因歸根結底還是獸人!」
這話一說,頓時酒樓氣氛怪異,幾張桌子邊的人全都停下了,不再吃飯,也沒有了聲音,但高個子劍師酒已到八成,根本沒注意到周圍的異常,繼續口沫四濺:「都是這些獸人無能,還說什麼一人可抵南方十名軍士。現在可好,十多萬人去了,只回來一千多人,對方……」
轟地一聲大響,打斷了他的聲音,正中間一張桌子邊一個人站起,巴掌下是四散地冰桌。怒吼有如獸吼:「我族人奮勇殺敵,死傷無數,你有何資格在這裡議論?」這自然是一名獸人,獸人在戰場上身著盔甲,看不出與平常人的區別,此時看得清楚,他們個子極高,身軀粗壯,臉上有黃毛。罵聲一起,露出雪白的牙齒,似乎要擇人而食,兩眼一瞪。眼中也有野獸特有的凶光,他這一開口,身後幾張桌子上的三四十名獸人一齊站立,頓時酒樓好像都有了震動。
憑心而論,高個子劍師這話的確說得不應該,因為他們是同盟軍,盟友損失慘重,而他在這裡冷嘲熱諷,實在讓人寒心,酒喝多了點是一個原因。更大的原因也許是從大戰失利中真的得出了一個「獸人靠不住」的結論,讓劍師對獸人部隊有了輕視。
哪怕有輕視,但酒樓中一站出來就是幾十名如野獸一般的大漢。這陣勢還是不容輕視地,黑衣魔法師老者起立,臉上有微笑,估計是準備打一打圓場,但對面獸人中又傳來一聲厲吼:「我們族人遠征萬裡,你們劍師和魔法師卻是連上都不敢上,到底誰無能?……你們才是一群懦夫!」
這句話一出,魔法師臉上的笑容凝結,變得陰沉,在獸人面前,魔法師與劍師自恃高他們一等,所以每次出征都是由魔法師與劍師作指揮,幾曾聽過如此痛罵?不光是魔法師臉色改變,他身邊的五個人,還有後面桌子上的十多人也一齊站起。
唰地一聲,劍光閃爍,卻是高個子劍師長劍出鞘:「來吧,且看誰是懦夫!」
「來就來!」對方哪甘示弱?一名獸人右臂一抬,放在他旁邊的一個巨大的鐵錘提在手心:「我們到外面比一場!誰敗誰就是懦夫!」
玉倚絲原本看得興趣大增,要是這兩個同盟軍突然打起來,就好玩了,但現在興趣降低,只是比試而已,爭奪一個懦夫的稱號而已,沒什麼看頭!在人群分成兩堆,準備外出之時,玉倚絲突然覺得耳邊有熱氣傳來:「想看他們自相殘殺嗎?」
玉倚絲微微側身,那個叫周宇地壞男人不知何時坐在她的身邊,臉上帶著一種賊
頭略微離開他的嘴唇,玉倚絲輕聲說:「怎麼做?」
「就這樣!」周宇手微微一抬,一個小小的風刃如閃電般射出,一名剛剛邁步的獸人突然仰面而倒,額頭鮮血如泉,這一倒下,如同一堆火藥中撒下了一個火種,獸人怒吼連聲,誰殺了他們的同胞?不會有別人,只能是對方那些卑鄙無恥的魔法師!
最前面的一排獸人一齊踏步,將四五個魔法師同時圍在核心:「誰殺了他?是誰?」酒樓之中人本就太多,又是激動之時,自然無人能注意到周宇與玉倚絲,因為所有人中,只要他們兩個是相對斯文而不危險的人。
四五名魔法師大驚失色,面面相覷,其中一名老者顫抖著說:「不是我!不是我!」他地手顫抖,但在顫抖之時,他對面的一名獸人突然慘叫一聲,仰面而倒!
一名年輕獸人怒吼一聲,巨大的鐵錘直擊而下,嗵地一聲,這名可憐的老者頓時被砸成一堆肉泥,不是他?所有地魔法師中只有他的手在動!
這一錘下去,血腥的場面將劍師與魔法師的戰火點燃,一名劍師手一揮,一尺多長的劍芒橫掃而過,這名殺人的獸人一顆頭飛起一丈多高,很快場面變得火爆,誰也沒注意到,在激烈打鬥之中,兩條人影無聲無息地從場中消失,靜靜地站在街道邊。
打殺聲越來越響,有大隊人馬從街道另一邊過來,是獸人,也有劍師與魔法師雲集,從城市的各個角落雲集而至,鮮血順著酒樓流下,血腥的場面下,兩邊人馬如臨大敵,彼此敵視,新的一場大戰一觸即發。
玉倚絲側身而笑:「你這個壞蛋!」她自然知道得很清楚,這一切都是他在暗中搗鬼,獸人與劍師的爭執本來可以通過一種和平地方式來解決,就是比武,雖然是動手,但按他們的約定想必是一種君子式的,是他在亂中殺人,引發一場真正地自相殘殺,這難道就是他的計策?讓對方幾大勢力相互敵視,甚至自相殘殺,從而達到削弱對方實力的目的?
如果是,這無疑是好計策,因為敵人實在太多,劍師與魔法師數萬人,而獸人數十萬人,絕非他們兩人所能殺得完的,讓他們自相殘殺,最終的結果必然是兩敗俱傷,而南方就可以坐收漁人之利!
周宇笑了:「我這人比較懶,能省力為何不省?這一場大戰打下來,相信兩邊兵馬不可能再合作無間!」他沒有將這些人一網打盡的打算,而是只想製造一個裂痕,有了這個裂痕,就如同河面上的冰縫一樣,只會越來越大,從而形成對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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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倚絲目光半轉,突然悄悄地說:「恐怕你還得再加點料,依我看,和平解決的可能性比較大!」
因為又有人過來了,手中高高舉起一面白色的令牌:「冰王有令,所有人一律離開現場,不得參與爭鬥!」
「獸王有令!」一匹飛虎從天而降,飛虎未穩,虎背上也有一名獸人大呼:「所有獸人部落全部回營,聽候獸王之令!」
蠢蠢欲動的人群頓時止步,雙方的首腦都有命令下達,誰又能違背?且看他還有什麼辦法,玉倚絲微微側身,不由得一驚,身邊的人不見了!
目光四處搜尋,還是不見,突然,一道白光飛過,快如閃電,玉倚絲差點驚呼出聲,她看得清楚明白,這白光正是剛才拿在冰王使者手中的冰王令,它飛向的目標是獸王使者,她的眼力何等敏銳,也只能看到這令牌在空中微微一閃,哧地一聲沒入獸王使者的額頭,可憐獸王使者還來不及呼叫一聲,仰面倒在大街之上。
場面有片刻的冷場,但轟地一聲,又一下子從極靜到極動!
「殺!」獸人的怒吼!
「不!」是冰王使者的無力呼叫,劍師與魔法師這邊有片刻的遲疑,但這片刻的遲疑足以讓獸人衝過幾丈的距離,到達他們的身邊,這片刻的遲疑也足以讓上百名劍師送掉性命,上百名劍師一死,冰王使者在後退,但他後退的速度顯然不及獸人部隊的追趕速度,很快陷入重圍,「殺!」這是冰王使者最後的呼叫。
第283章安樂窩
大街之上全都亂了,亂如麻,玉倚絲笑容滿面,簡直恨進去,她屬於那種一見到別人動手就手癢的類型,但這只發癢的小手突然一緊,被一隻大手緊緊握住,玉倚絲猛力一掙扯脫,剛準備動手,身邊的人現出了笑嘻嘻的面孔,是他,周宇!
「我們是看戲的!」周宇悠然道:「要是成了演戲的,看戲的就是別人了!」
玉倚絲手抬起,輕輕掠過額頭的長髮:「這裡好像不是看戲的地方!」身處亂軍之中,又哪有看戲的閒心?
「說得對!」周宇微笑:「跟我來!」
這是一個相對安靜的小屋,坐在屋內就能看到外面的喧囂場面,周宇是一個相對比較懶的人——能躺著就不坐著、能坐著就不站著的那種類型!他此刻的確在躺著,躺在小屋中唯一的一張床上,這床明顯並不太乾淨,但他頭枕後腦,悠然自得,如同躺在某位公主的粉床上,等待公主洗澡出來。
玉倚絲在四處打量,連連讚歎:「好本事,居然就有了自己的房子了,房子雖然贓了點,好歹也是房子不是?」她自然不會躺下來,甚至不會坐下來,她與某人還是有區別的,屬於不到晚上不坐下來的類型。
「房子是別人的!」周宇微笑:「但看這房間裡的灰塵,這家主人鎖門外出已有相當時日,就作為我們在冰城之中的安樂窩如何?」
「我們在冰城的安樂窩?」玉倚絲很驚訝:「你和我?」
周宇連頭都懶得點,這當然是明知故問。
「你不覺得不合適?」這間小屋不過一丈見方,兩個人在一間屋裡呆著,估計有一個詞是很恰當的——耳鬢廝磨,屬於不磨也得磨的類型!幾天時間磨下來。他想做什麼估計都會有機會,何況這間小屋裡只有一張床,一切都很明顯,某人是計劃殺敵與泡妞兩不誤。
周宇這次總算點頭了:「是不太合適!」這話還算一句人話,但他還有後文:「主要是太贓了,我們來將我們地新房清理一下!」
玉倚絲這次連爭辯都免了,專心看外面的廝殺,耳邊呼呼風聲、嘩嘩水聲、還有淡淡的紅光隱沒,他一個人居然折騰得不亦樂乎,玉倚絲終於回頭。剛好看到一條床單從空而落,準確地鋪在床上,房間裡居然乾淨而又整潔,風魔法、水魔法、火魔法他聯合出擊,做家務居然是第一流的!
周宇微微一躬身:「姑娘,床鋪整理好了,你可以躺上來找找感覺!」
「如果你是一名侍女。估計會是第一流的侍女!」玉倚絲歎息:「但你為什麼偏偏是男人呢?」
周宇輕輕一笑:「我的姑娘,能不能在工作之中暫時忘記我們彼此的性別?這只需要幾天的時間,幾天的時間後,我們的任務就能完成。」
戰爭!任務!是地,玉倚絲並不是不懂大局之人,比較通情達理,大步而來,一屁股坐在床沿,終於進入了角色:「很好。我可以忘記你的性別,也能忘記你的好色與無恥,但你能確定自己也可以忘記嗎?」
周宇連連點頭:「確定!只要你不時時提醒,我肯定以工作為重!」
「那好!」玉倚絲說:「外面的戰爭估計會持續到天黑。也不用看了,說說下一步如何做!」她好像得承認一件她不願意承認的事情:在冰城之中,他是主導!因為她根本了無頭緒,而他已經開始了他的計謀,而且針對性極強,效率也是驚人的,這個男人除了身手、魔法神奇之外,一肚子地花花腸子用到使壞上,天下無敵!在敵人的大本營,本就應該壞的。越壞越好!
周宇居然主動離開床鋪,向外面掃了一眼:「你說的並不確切,他們的戰鬥快結束了!」
「為什麼?」玉倚絲身子好像根本沒有動。但隨著一陣風吹過,她站在窗邊,一站在窗邊,她的問題就有了回答,因為她看到了一個人,一個騎著風鹿、頭著白色玉冠的老者,雖然只是一個人踏著殘冰遠遠而來,但激戰的雙方突然住手,分向兩邊,老者臉寒如冰,一步步跨入戰場。
「冰王!」玉倚絲輕聲呼叫,聲音充滿興奮,這下好了,她的目標出現了!
「是地!」周宇微笑:「這個冰王實力不弱,估計也是魔武雙修的高手!」
玉倚絲淡淡一笑:「高手才有意思,現在就動手嗎?」以她的身手,不是高手的對手地確是沒什麼意思的,她有資格笑傲天下高手!
周宇搖頭:「今天放過他!」
玉倚絲不懂:「你難道看不出來這是一個多麼好的機會?」
「看不出來!」
這麼簡單的事情居然看不出來?玉倚絲耐心解釋:「冰王一到,雙方交戰停止,你的計劃即將破產!你看出來了嗎?」
周宇搖頭:「今天之戰本就是引,我還沒打算讓他們一鼓作氣廝殺下去,他們也不可能就這樣盲目地廝殺下去,如果能如此容易,冰王也就不是南方的大敵!」
玉倚絲道:「如果這時出手殺掉冰王,雙方的矛盾馬上就會升級,只怕立刻就能上升到兩邊力量的全面對抗,一旦大戰展開,最開始的爭端就會變得不重要,重要的只是結果,要麼是魔法師、劍師隊伍這邊全線崩潰,要麼是獸人全部殲滅,無論是哪一種,我們地目標都得以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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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宇讚賞道:「聰明!大戰一展開,原來的起因就不會重要,這話我喜歡!但我想問你,你有多大把握能不露身形就殺掉冰王?」
玉倚絲愣住,她有把握殺冰王,但絕沒把握不露身形,看此人的神態,結合天下傳聞,冰王地劍術超越大劍聖,魔法也接近大魔導——北方苦寒之地,本就適合於劍師與魔法師的進步,只不過他從不在江湖中走動,所以大陸之人只將他當作一個北方的傳說,並沒有納入天下高手的範疇,她沒把握不露身形殺冰王,她也想不到有誰能做到,但她不服:「為什麼不露身形?露出又如何?」
「問得好!」周宇道:「正面狙殺冰王,就會形成一個結局:大攤牌的結局!一旦這麼做,我們必是所有獸人與魔法師的公敵,今天的戲也會有一個明確的解釋,兩方勢力不但不會分化,反而會空前團結起來,因為他們有一個共同的敵人:我和你!」
玉倚絲手慢慢鬆開,是的,如果這時出手殺冰王,且不說能否成功,就算成功,那些魔法師、劍師、獸人肯定能想到今天的事情事出有因,是他們挑撥離間,有共同的敵人就會團結起來。
周宇緩緩地說:「冰王乃是我們計劃的實際執行者,最終要由他著手與獸人大分裂,而且你別忘了我們的另一個目標——那個人才是我們的終極目標,如果我們身形一露,黑暗魔君就會站在暗處,而我們就會站在明處,他想對付我們隨時可以設計,但我們要想制服他難上加難!」
這麼複雜?如此精細?玉倚絲頭腦算得上轉速驚人的,但也轉了好大一個彎才明白他的想法,明白了想法,但還有細節問題不懂:「冰王一到,兩邊停戰,他想必也會有相關的制約手段,不准部下再開戰,我們又如何做?」
周宇目光中有光芒閃爍,悠然道:「今天的戲落幕了,雙方心中有了一道裂痕,冰王心中也有了猜疑,有這一點足夠,這就是一個引,我們下一步要做的是……」悄悄湊到玉倚絲的耳邊,聲音陡降八度,這是說秘密的慣用方式!
玉倚絲雖然對他的悄悄話一向持反對態度,但這次不太一樣,因為她對他的計謀有興趣,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好像多少需要付出一點點代價,這個代價就是允許他靠近耳邊,她根本沒想過,以這個男人神奇的功法,如果只是想不讓別人聽到他們談話的話,最少有三五種方法可以採用,湊近她的耳邊無非是一個原因:老毛病在作怪!
悄悄話說了好久,說話的過程中,一股熱氣直朝玉倚絲耳朵裡鑽,鑽得她心煩意亂,好不容易將他一大堆廢話中整理出一些關鍵詞時,她笑了:「好!好!我發現你這個人實在很適合做壞事!」
實在很適合作壞事?這話在哪裡聽到過?挺耳熟的!周宇笑得很開心:「我們先睡一覺,到了晚上再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