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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仙神]紫陽 作者:風御九秋 (已完本)


第一百六十一章 發乎心,止於禮
               

    莫問見狀側目看向阿九隻見阿九並未睜眼神情亦是坦然但同坐和同臥大不相同超出了禮數

    「怕我吃了你」阿九並未睜眼

    「我擔心自己定力不夠違反了上清戒律」莫問半真半假亦假亦真

    「我豈會墜你平步青雲」阿九柔聲說道

    「我所作所為並不為名列仙班只為報償上清授藝恩德待得做成一件大事我就交還上清法牒和法印尋處歸隱」莫問搖頭說道

    阿九聞言睜開了眼睛以左臂撐身看向莫問「你怎會心存此念」

    「我不願與人勾心鬥角亦不願與人鬥法打殺我已然心灰意懶只想安靜度日全了天道齊了人倫」莫問與阿九說話並不藏掖

    「可是因為老五之事才生出了這一念頭」阿九柔聲問道

    「亦不全是」莫問搖頭

    「可是晉國驅你出來令你寒心」阿九再問

    「不是主因」莫問再度搖頭

    「你若不想去接趙國的護國金印此時回頭還來得及一旦接了那金印難免與百里等人反目」阿九細語寬慰

    「百里狂風等人先前不來援我我嘴上不說心中總有隔閡況且他們所為的確狹隘明知其行路有偏予以糾正亦不是錯若心中顧念同門之誼日後多多相讓也就是了令我煩惱的不是這些」莫問搖頭

    「那是為何」阿九不解的問道

    「上清戒律孝道人倫」莫問轉頭看向阿九他分明喜歡阿九阿九亦在他的眼前卻因為不同種屬而難得牽手此外不孝有三來日免不得延續子嗣而那個延續子嗣的人不會是阿九好不容易自林若塵的夢魘中走了出來此時又步入了一個更為嚴重的死門難得進退

    「之前你為何不說」阿九低聲問道二人雖然從未說過逾禮的話彼此心中卻已有了默契之所以沒有點透是因為點透了也只能徒增奈何

    「先前守孝之期不滿豈敢言及私情你年歲較我要長見識廣博可有環圓彌補之法」莫問問道

    「我乃尋常白狐便是渡過天劫與人亦不相同難能為人留後此事怪我不該明知不可為還一直示好與你害你心亂」阿九垂首低語

    「你萬不可為了卸我包袱而自絕後路若是那般我心更亂」莫問唯恐阿九自作主張急忙出言告誡

    「你放心好了我豈會拉你下來又舍你而去」阿九連連搖頭

    「此間事了你當回返無名山潛心修行到得天仙之位便得與人無異」莫問沉吟過後出言說道異類修行到得白日飛昇才算真正的齊了七竅元神

    「我受天資所限便是心無旁騖要想得那仙位亦當在一甲子之後豈不拖累你少年白頭莫家滅香」阿九緩緩搖頭

    「那些總會有辦法可想我已然厚顏露心你不能再有變數且容我廣思細想遍尋辦法」莫問急切的說道

    「我壽命要長你許多不怕等只是擔心蹉跎了你的歲月」阿九靠坐於西側木牆

    「我不怕你起誓於天不得有變」莫問直視阿九

    阿九從未見到莫問有這等過激的言語知道他是情亂方寸亦明白他是因為林若塵的背離而心中大有陰影故此才會如此懼怕變數但她並未起誓而是凝視莫問「若到得而立之年你仍然堅持此念我再起誓於你」

    「你心性早已安穩不需再等十年」莫問搖頭說道

    「你殺入晉國皇宮拆了人家的龍殿還敢說自己心性安穩」阿九嫣然笑道

    莫問聞言沒有接話阿九的話令他心中很是失落沒有哪個男人希望被自己喜歡的女人視為心性不夠成熟哪怕對方的看法是對的心中亦會失落

    「好了好了年輕男兒當有熱血七老八十才得沉穩」阿九柔聲撫慰轉而低語傾訴「當日我跪行山中你出銀換我直身之時我便為你傾心不然豈會示好於你天璇子誓天今生等你定不移心」

    莫問聞言長出了一口粗氣道門中人最重誓言阿九肯起誓足見其心之誠實則他心中已然料定阿九不會背叛但還是想重複確定

    莫問如釋重負之際阿九沖其伸出了右手莫問伸出左手輕輕托握這一刻他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安定他並沒有因為阿九示好在前而輕視她與那些扭捏裝羞的俗世女子相比主動示好的阿九更顯誠心更見勇氣阿九是狐狸她心中喜歡卻因為有所顧忌而不能要求什麼作為男子他應該給與回應不然便是絕情和懦弱

    「你選了一條既難且長的路」阿九歡喜落淚

    「我選了世間最美麗的女子」莫問微笑開口阿九用真心打動了他但阿九的美貌確是俗世女子難以比肩的

    「你想過沒有我雖為人形卻是狐身幻化」阿九忐忑的提醒

    「我乃上清准徒紫氣真人可抓鬼降妖你一狐狸能奈我何」莫問笑道阿九的提醒顯露出了她心中的忐忑和不安不管男女感情一動方寸就亂阿九應對事情周全得體但在男女感情上她做的並不高明主動表達關懷贈送辛苦煉製的丹藥不求回報的相助甚至暗中鼓動老五煽動他去無名山但感情不是高明的手段所能換來的所作所為發乎於心就是最大的高明

    「再不放手雷部諸神怕是要來了」阿九左手上指

    「是你先伸手的」莫問一語雙關

    「面由心生眼見心思你眼神飄忽心中所思定不光明」阿九佯裝正色

    「我並未心猿意馬只是慶幸自己終於撇開俗念表明心跡縱然有困難在前亦好過悔失於後」莫問說道

    「發乎心止於禮」阿九閉目吸氣平復心中悸動

    「發乎心止於禮」莫問鬆開手掌深深呼吸心神暗授當無過錯若有逾禮之舉恐遭上清責罰

    「明日之事你可有打算」阿九此時睡意全無

    「孤島之上情勢不明只能見機行事」莫問搖頭說道

    「早些休息養足精神」阿九沖莫問微笑說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斜身想要躺臥未曾想阿九竟然探手推開了他「去旁處睡去」

    「你這就落了下乘焉不知只要心懷坦蕩三更敘話又有何妨若心有褻意白日相見也難收心」莫問徑直躺下

    阿九自然知道莫問所說乃是古陽子先前訓誡二人的言語瞬時想到了二人在無量山傾倒老五做糊了的飯菜時的情景便任由莫問躺在其旁側

    躺下之後莫問並無異動與阿九已然心神暗授了卻了一樁心事但老五此時仍在承受痛苦在此等情形之下他自然不會有旖念滋生

    想到老五受苦便想到了那鬼差的話老五有今日之噩與其之前多褻苗女不無關聯受苦亦不冤枉明日只要將那巨蝠擒獲他便可以因禍得福

    排除心中顧慮心中便感輕鬆心中一輕旖念便生休說是一年輕男子便是一七十老翁身側躺一絕色天香的溫婉女子怕是亦難以做到心如止水

    「君子當暗室不欺」阿九細語幾不可聞

    「房中燃油燈燭並非暗室」莫問說道

    「抬頭三尺有神明你再不停手怕有禍患」

    「你我乃是同門我以靈氣助你通行周天有何不可」

    「周天豈經天池」

    「偏了寸許無心之過」

    「怎得如此耍賴快拿手若是留下印跡明日如何穿著」

    「言之有理這般便不怕了」

    「呀不可得寸進尺發乎心止於禮」

    「我止不住你年長你止」

    「你修為高當由你止」

    「我不止」

    「那你不可再動」

    「我本不想動此語正合我意」

    一夜未動一夜未眠凌晨天色漸亮二人小憩片刻各自起身

    「為何如此看我」莫問被阿九看的面紅

    「昨夜的膽氣哪裡去了」阿九嗔怪的橫了莫問一眼

    龍含羞之前已然知道莫問有同門要來故此見到阿九並未過分驚訝阿九雖然美若天人卻面善的很且神色坦然雍容故此龍含羞對她並無嫉妒之心

    「要不要喊樓古帶路」龍含羞問道

    「地道之中空間有限人多反而不便」莫問搖頭說道天亮之後他立刻恢復了之前的平和細密

    龍含羞聞言點了點頭轉身先行莫問背負老五跟隨阿九在後

    到得後山莫問畫寫隱陽符四道四人各帶一道遮蔽氣息轉而上得峭壁魚貫而入為策萬全莫問先行阿九和龍含羞在後

    地道的坡度很是陡峭石階亦窄若是踏足不穩便有可能徑直滾落下去地道內開鑿的痕跡多有長寬當非斧鑿所致前行不久光線便無洞內漆黑一片龍含羞點燃了火把

    再行片刻地道開始轉向西南在轉向之處有著一處通向南側的圓形孔洞孔洞不大周圍密佈爪印想必是穿山甲一類的異獸貫通而出自地道中湧出的毒氣受到山風鼓蕩自這一孔洞之中向南湧入

    向下再行地道終於變為平坦濕氣亦隨之加重到了平坦區域三人行進速度大大加快五里之地片刻即至到得近前龍含羞熄滅了火把由阿九引領

    三人行於江下地道出口處位於孤島故此最後一段路程是向上的台階到得此處莫問已然察覺到了洞外有異樣的氣息便悄然放下老五將身法施到極致快速攀升而上到得入口處果然見到洞外的一棵大樹上倒掉著一隻巨大的紅毛蝙蝠……

第一百六十二章 紅毛巨蝠
               
    這是一棵生長多年的大葉古樹,數抱粗細,高達五丈,傘蓋覆蓋了大片的區域,在古樹的中部橫生一根粗大的枝節,此時那隻紅『毛』巨蝠就倒掛在這支向西的樹幹上。

    尋常的蝙蝠倒吊休息時形同紡梭,這只巨蝠倒吊時以肉翼包裹自身,也如同紡梭一般,但其大小卻超出了尋常蝙蝠許多倍,當有中等磨盤粗細,體長丈許,周身長有紅『色』細『毛』,由於處於倒掛姿態,其頭臉模樣一時之間難以細辨,一瞥之間只能看到一張血盆大口和兩隻圓滾的大眼。

    見到這只巨蝠,莫問心中總算是徹底安定了下來,在此之前他唯恐島上潛藏的不是蝙蝠,這只巨蝠之前並沒有意圖逃跑,到得此時它想要亦跑不了的。

    莫問看出了這只巨蝠此時正在打量他,但他很不習慣顛反視物,故此無法通過巨蝠的神情判斷出其心中所想,只能全神戒備防止巨蝠逃脫。

    倉促之間只能逐一思考,由於那巨蝠的肉翼並未徹底包裹住身體,故此莫問得以看到它的恥部,第一時間就確定了它是一隻雄蝠,暗道老五造化不淺。

    就在此時,那隻巨蝠終於有了動作,鬆開了抓握著粗大樹幹的後肢落於地面,以後肢撐地,昂頭展翼沖莫問示威,其尖厲的叫聲與老鼠憤怒時發出的聲音有些相似,只是音調要高出許多。

    巨蝠落地正過了身形,莫問得以看清它的樣貌,這種巨蝠雖然體形極為龐大,其樣貌與尋常蝙蝠卻並無很大差別,口闊鼻尖顯得醜陋兇狠,眼圓耳圓倒添幾分滑稽喜氣。

    莫問並無退意,巨蝠好似也不怕他,二者相隔數丈互相打量,一時之間陷入了對峙。

    「果真是只巨蝠。」阿九自洞口閃身而出,站於莫問身後半尺,二人乃是同門,她非常熟悉追風鬼步施展之初有左右橫移的起勢,後站半尺是為了給莫問留下施展身法的空間。   紫陽162

    莫問聞言沒有接話,他可以敏銳的察覺到周圍有著極其凶煞的氣息,這股凶煞的氣息非常強烈,為其生平所未見,強大的氣勢威壓甚至令他感覺到呼吸不暢,但是令他疑『惑』的是這股氣息好似來自這只巨蝠,又好似不完全來自於它,他此時正在竭力分辨這股凶煞的氣息究竟從何而來。

    「不太對勁。」阿九皺眉仰視著這個渾身紅『毛』的龐然大物。

    莫問聞言回頭看向阿九,阿九不待其發問便主動解釋,「此物雖然巨大,存世的時間卻不長,只在百年左右。」

    由於此處氣息有異,在此之前莫問並未清楚的感覺到這只巨蝠的修為,聽得阿九一說,心中頓現疑雲,這只巨蝠的種屬很是常見,百十年不可能長的如此巨大,但阿九的感官發自本能,比他要敏銳的多,她不可能看錯。此外這只巨蝠的生活習『性』完全是獸『性』,並無絲毫人『性』可言,且其感知危險的能力也很差,見到二人不但沒有懼怕,反而將二人當成了誤入此間的普通人心存蔑視。

    「它神識不全,修為不足,尚不能變化人形。」阿九語帶憂慮,莫問想要的是可以自獸身和人身之間互相轉化的異獸,這只巨蝠明顯達不到他預期的要求。

    莫問聞言緩緩點頭,這只巨蝠雖然凶煞卻很是愚笨,此時完全是一副打量獵物的神情在俯視二人,絲毫不知道二人此番到來是要取它『性』命的。

    「這島上有一股強烈的暴戾氣息,與它的氣息有些相似。」莫問皺眉環視左右,這只巨蝠所在的區域位於島嶼的西側偏南,周圍多有高聳古樹,由於古樹的傘蓋遮蔽了大部分的陽光,令得樹下並無多少雜草,由於臨近江水,濕氣較重,樹下多有苔蘚。

    沒有了遮蓋,便可以清楚的看到林中有一條通往島嶼深處的石路,石路左側豎立著一尊石像,由於年代久遠風吹日曬,已然不辨原貌。

    「凶戾之氣來自島嶼正中。」阿九抬手北指。

    莫問聞言尚未來得及答話,那隻巨蝠就有了動作,以肉翼撐地向二人爬來,二人先前一直無視它,它可能感覺受到了羞辱,但它此舉旨在震懾二人,故此移動的並不快,莫問見狀緩步後退,暫避鋒芒。

    「用是不用?」阿九亦緩步後退。

    「它變不得人形,豈不委屈了老五?」莫問皺眉說道,這只巨蝠確實可以供老五魂魄棲身,但它修為不足,無法變化,老五魂魄若是依附其身,以後都只能是巨蝠模樣。

    二人說話之間退入了通道,此時龍含羞正在洞內看守老五,先前也已經自洞內看到了那隻巨大的蝙蝠。

    「現在怎麼辦?」龍含羞沖二人問道。

    「你先前猜測的很是正確,這只巨蝠存世不過百年,當是後期至此,與苗人祖先並無關聯。」莫問說話之時並未回頭,而是直視著盤踞洞口神情得意的巨蝠。   紫陽162

    「一百年怎麼會長的這麼巨大?」龍含羞言語明顯輕鬆了許多,在此之前她亦擔心巨蝠會與祖先有所關聯。

    莫問聞言並未答話,龍含羞所問也正是他心中疑問。

    「此處多有異樣氣息,是否為感染承受這島上氣息所致?」阿九猜測。

    「當是如此。」莫問點頭說道,這只巨蝠的氣息與島上的凶煞氣息很是相似,它的體形如此巨大想必是吸收凶煞氣息所產生的異變。

    「用是不用?」阿九再度發問。

    「一經封入,便不得再出,我不願老五成為禽獸之身。」莫問無奈搖頭。

    「那便再行尋找,此處當不止這一隻巨蝠。」阿九說的並不肯定,島上的凶煞氣息很重,影響了她的本能感知。

    「這島嶼四面皆有陣法阻礙,風自上空吹入,島內氣息經由地道吹至苗寨周圍,這只巨蝠棲息之地恰好位於風道入口,所受氣息最多,故此才得如此巨大,這島上怕是只有它一隻巨蝠。」莫問打量著那隻正在洞口噴灑『尿』『液』的巨蝠,它的這一奇怪舉動與禽獸標示地界的行為大同小異。

    阿九和龍含羞聞言都未接話,老五是莫問的僕從,只有莫問有權決定是否選擇眼前這只不能變化人形的巨蝠供老五魂魄依附。

    「依你之見,該如何為之?」莫問躊躇良久難下決心,轉頭看向阿九,阿九愛屋及烏,一直以來對老五都很是親近,加之二人已然心神相授,阿九此時已然能替老五做一半的主。

    「此物很是糙劣,確實不是良選。」阿九側目打量著溺『尿』之後在洞口往返揚威的紅『毛』巨蝠。

    「用是不用?」莫問變成了發問的一方。

    「除了蝙蝠,其他禽獸亦不堪使用,若是確定島上再無巨蝠,就只能用它了。」阿九無奈的說道。

    莫問聞言苦笑搖頭,人力有窮時,即便是竭盡所能亦難得事事順心,看來老五的運勢的確不太好,以後只能是這般模樣了。

    苦笑過後,莫問探手入懷拿出了黑『色』木盒,眼下只能先將其震暈,前往島上再行尋找,若是尋之無果,就只能回來用它了。

    「紫氣雷符太過霸道,恐傷其靈竅,我來吧。」阿九伸手阻止了莫問。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阿九自懷中取出了一小巧布包,取紅『色』符咒一張,畫寫雷符,加蓋法印。

    符咒畫寫完成,阿九閃身而出,手攜紙符直取巨蝠偌大的頭顱。

    由於巨蝠高大,阿九又無法靈氣外放,故此屈膝借力時緩了一緩,那巨蝠趁機做出了反應,血口急速張合,發出了一陣急切的咬牙之聲,此聲一出,阿九身形頓見緩慢,急切之下側身揚臂貼出了紙符,由於出手太過倉促,雷符並未貼上巨蝠前額,而是貼到了它的鼻翼,沒有將巨蝠震暈,只是將它震的劇痛慘叫,急速後退。

    阿九落地之後身形不穩,莫問見狀急忙閃身上前扶住了她,「怎會如此?」

    「快降住它,莫要讓它飛走。」阿九皺眉閉目,手指前方。

    莫問聞言轉頭看向那隻巨蝠,那巨蝠此時已經退至寬闊之處伸展肉翼振翅騰空,眼見如此,莫問只得先行放開阿九,急衝上前,自旁側古樹上斜身借力,趕在巨蝠飛高之前掠上了它的後背,上得後背之後本欲提筆畫符,閃唸過後改為氣凝右掌,以靈氣拍其靈竅,一掌過後那巨蝠身形不穩,再補一掌,終於將其擊暈,轟然落回地面。

    「先前為何出了變故?」莫問沖快步走至的阿九問道。

    「此物可發怪聲,與人無害,七竅不全者若是聞聽便會眩暈,我有靈氣在身,受害較輕。」阿九側目打量著那隻巨蝠。

    莫問聞言皺眉點頭,他和龍含羞先前都在阿九身後,卻並未察覺異常,可見阿九所言不虛。世間生靈各有生存技能,這巨蝠有此能力亦不稀奇。不過如此一來反倒解釋了它為何不沖苗人下手,原因並不是它對苗人有所眷顧,而是它發出的怪聲對人無有效果。

    那巨蝠所發怪聲雖然霸道,持續時間卻短,阿九此時已然恢復如常,畫寫符咒一道定住那巨蝠魂魄,轉而看向莫問,「我在此處守著它和老五,你與龍族長速去速回。」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轉頭看向龍含羞,龍含羞亦不遲疑,沿著長有苔蘚的林下石路向北走去,莫問快步跟上,打起精神,警覺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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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七十九座石塔
               
    這座島嶼呈圓形,有十里方圓,不算很大亦不算小,島上山峰疊嶂,低處多生高大古木,石壁高處的樹木由於缺乏水土,長的略矮,石路拐轉起伏,蜿蜒向北。

    前行不久,莫問便發現這島嶼可能少有禽獸,因為島上並無禽獸活動的痕跡,有些草木果實已然成熟,卻並無採食啃咬痕跡。

    石路寬窄不定,平坦之處便寬,曲折之處便窄,但不管寬窄,每隔百步路邊都會豎有一尊石雕,這些石雕多遭風雨侵襲,破損風化的很是嚴重,樣貌已然不可辨別,但根據其輪廓和大小來看,當年雕刻的應該是人像。

    前行不久,龍含羞停了下來,側目打量著路旁一尊石雕人像,這尊人像由於位於古木的遮蔽之下,保存的較為完整,可以看出是一個手持巨斧的怒目男子。

    龍含羞打量片刻,轉頭看向莫問,莫問緩緩搖頭,龍含羞都不知道這些人形石雕的來歷,他自然更是無從知曉,儒家拜尚炎黃二帝,對蚩尤大有貶辱,故此諸子百家之中對於蚩尤的記載並不多。

    龍含羞無奈,只得繼續前行,繞過一道山樑之後,前方出現了大量的石塔,這些石塔位於島嶼主峰陽麓的平坦區域,由石頭壘砌,橫列九排,北大南小,北側大者高有兩丈,寬近十步。南側小者不過六七尺,寬兩三步。

    這些石塔當年壘砌的極為堅固,雖然久經風雨卻少有坍塌,莫問環視細數,這九排石塔前面八排皆有九座塔形建築,唯獨靠近山體的那排少了兩座,連那些坍塌變為石堆的石塔計算在內,共有七十九座。

    這些石塔的形狀與時下的木塔並不相同,只有上下兩層,下為石基,中間部位四角略寬並有所上翹,上部為塔身,要略窄於石基,塔身南側有缺口,遙望可見缺口之中放有石壇。

    龍含羞站於山樑遠眺片刻,轉而邁步向北走去,到得近前側目打量著最南側的一座石塔,此處濕氣很重,石塔上多生綠苔,連那塔身裡放置的石壇亦為綠苔侵附。   紫陽163

    「相傳戰神有親兄弟八人,族兄弟七十二人,這些人皆在涿鹿一戰之中陣亡,此處這些石塔擺放的當是他們的骨骸。」莫問猜測道。

    龍含羞聞言轉頭看了莫問一眼,轉而回頭探手搬下了石塔中的石壇,用力掀開蓋子,只見其中並無骨骸,只有少許黑灰『色』的粘物。

    「時間過去的太久,骨骸『露』天存放,多受濕氣侵擾。」莫問探頭看了一眼壇中事物,雖然其中事物已無骨頭形狀,卻仍然可以看出是受『潮』的骨灰。

    「我們苗人從不火葬。」龍含羞心中存疑,便走至第二排再取石壇一隻,打開之後發現裡面仍無成形骨頭,而是一些灰白『色』的粉末,由於這處石塔離地較高,故此受『潮』較輕,骨灰並未凝結。

    「你細看這些石壇,長不過尺高僅數寸,可見當年存放的是焚燒過後的骨灰而並非完整屍骨。」莫問抬手環指,這些石塔的大小雖然各不相同,但塔身存放的石壇大小是一致的。

    龍含羞隨之環視左右,轉而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石壇,皺眉過後將石壇放歸原位,取出短刀刮去了石塔上的青苔。

    「這些罈子不是用這裡的石頭雕出來的。」龍含羞比對過後出言說道。

    「當年戰神率領兄弟和蠻夷眾人與炎黃二帝戰於涿鹿,涿鹿位於鄴城北方千里之外,距離此處更是遙遠,兵敗之後若是運屍回鄉怕是不能,倖存之人能將骨灰運送回來已然不易。」莫問搖頭說道,三千多年以前的事情,缺乏文字記載,只能靠推測。

    「你會道術,能不能幫我確認一下這些人是不是我們的先人?」龍含羞出言求助,她的外祖母暴卒,令得苗人祭祀之事產生了斷格,此時她迫切的想要找回丟失的傳承。

    「若得完整屍骨,當可滴血認親,但這些屍骨已然成灰,滴血怕是無用了。若是未經大火焚燒,當可起陣窺天問祖,但這些骨灰之前皆被烈火燒過,氣息全無。」莫問皺眉搖頭,道家重生惡死,對於屍身絕不火葬,沒有什麼比烈火更能摧殘屍身殘留的氣息,大火燒過的骨灰只是一堆塵土,所有氣息盡數消失。

    龍含羞聞言略感失望,轉身向其他石塔走去,逐一檢視那些石壇,希望能夠找出成塊的屍骨。

    莫問並未陪同,而是邁步向北走去,北側靠近山體的那排石塔最為高大,所有的這些石塔都是縱橫對應的,最大的這排石塔少了兩座,最左側和右數第二為空,這兩處位置並無坍塌碎石,亦無基座,可見先前便無有石塔。

    由於九排石塔縱橫對應,故此這缺失了的兩處石塔就絕非無因,按照常理來推測,最左側的尊位應該屬於首領蚩尤,這處石塔的缺失在情理之中,因為石塔北側的山體下部平滑整齊,雖然被頂部樹木垂下的錯綜樹根和綠苔所遮掩,卻仍能看出那山體之上有著石門的輪廓,此外那股凶戾的氣息也出自北側的山體,由此可見作為首領的蚩尤應該就葬在北側那處鑿山而建的陵墓之中。

    蚩尤有單獨陵寢,故此不在排列之中。而右數第二的那處位置為空,說明當年涿鹿一戰之中蠻夷一方有倖存者,此人應該是蚩尤八位親兄弟之一,也正是此人帶回了這些人的骨灰。

    「沒有。」就在莫問側目打量北側那面石壁之時,龍含羞失望而回,三千年暴『露』在外,石壇根本就無法保存完整的屍骨。   紫陽163

    「戰神是你們苗人的遠祖,他的八位兄弟想必亦有名號,你可知道排位第八的名號為何?」莫問問道。

    「遠祖黎貪,二祖黎巨,三祖黎祿,四祖黎文,五祖黎廣,六祖黎武,七祖黎破,八祖黎輔,九祖黎弼。」龍含羞如數家珍,何人會忘記自己的先人。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轉而探手指著右側的那處空位,「當年的那場戰事,你們九黎族的黎輔可能僥倖得活,是他自北方帶回了這些人的屍骨。」

    「你是如何得知的?」龍含羞疑『惑』的問道。

    「只是揣測。」莫問知道龍含羞急於找回斷掉的真相,便抬手指向北側山壁,「你們苗人的祭壇應當就在這扇石門後面,這島上的異樣氣息就自此處發出,你若想知道真相,可入內一觀。」

    「不忙管我,先設法救老五。」龍含羞搖頭說道。

    「你在此處等我,我四處尋上一尋。」莫問沖龍含羞說道。

    龍含羞聞言點了點頭,莫問施出身法,離開此處繼續向北,由於擔心空中尋找有所疏漏,便自林下四處搜尋,孤島並不大,很快便到得北側邊緣,轉而繞行向西,西側靠近江水區域的一棵古樹上吊有數百隻家犬大小的紅蝠,雖然個頭不小,其中卻並無異常巨大者,最後前往正東,仍無所獲。

    「如何?」阿九見莫問回返,急忙上前發問。

    「只此一隻為大,旁者皆小。」莫問緩緩搖頭。

    「我們已然盡力,縱有缺憾亦無可奈何。」阿九出言寬慰。

    「唉。」莫問長長嘆氣,轉而沖阿九說道,「此番能得巨蝠,龍含羞大有功勞,你且在此等我片刻,我陪她前往祭壇。」

    「去吧。」阿九點了點頭。

    莫問聞言轉身向北,回到那山壁之前。

    「找到沒有?」龍含羞亦問。

    「天意不可違逆,他就止於這般造化。」莫問移步山前,打量著這處山壁,這面山壁的上部多有保留,下部兩丈左右的區域被削平,此時這部分區域已然佈滿了青苔,上部山體所生樹木的樹根亦延伸而下攀附其上,貼近地面的地方有著一道石門的輪廓,通過輪廓來看石門並不很大,石門本身顯得較為粗陋,閉合並不嚴密,不然亦無法發現輪廓。

    莫問打量石門之時,龍含羞以短刀將攀附於石門周圍的樹根逐一斬斷,隨後刮去石門左右以及石門上的青苔,這扇石門古樸無華,其上無字無畫,高一丈有二,寬六尺三分,石門略凹於周圍山體,左右無有門垛,此等樣式的石門當非推拉開啟,極有可能是左右橫移或上下垂吊開關。

    檢視過後,二人自石門右側的石壁上發現了一處圓形孔洞,這只孔洞有銅錢大小,外口平滑,並未被塵土蔽塞,龍含羞折斷新鮮樹枝測量深淺,深有五寸。

    「我回去一趟。」龍含羞手捏樹枝打量片刻,轉頭沖莫問說道。

    莫問聞言面『露』疑『惑』,龍含羞豎起那根樹枝加以解釋,「族長神杖與這個差不多長短。」

    莫問點了點頭,陪龍含羞回返。

    到得洞口,龍含羞點燃火把獨自回返。

    「有何不妥?」莫問見阿九一直皺眉打量那隻趴伏於地的巨蝠,便出言發問。

    「這紅蝠體形如此巨大,已然到了飛屬極至,想必不會再大,你說若它再得此處凶氣,會當如何?」阿九問道。

    莫問聞言沒有答話,異類成精,皆是先強形體,後增修為,形體增長總有一定的限度,不可能無限度的增大,到得形體不能再大之時,吸收到的靈氣就會自體內囤積積累,化為自身修為。換言之,能夠幻化為人的異類都是其獸身大到極致的那些,若是體形還能再大,其吸收到的靈氣就會繼續令其增長而不會轉化為修為。

    「時間太久。」沉『吟』過後,莫問搖頭說道,阿九的言外之意是將老五魂魄封入巨蝠體內,然後留在此處繼續吸收此間氣息,直至可以變化為人。

    「時間長短與所受氣息強弱大有關聯,數里之遙與近在咫尺不可同語。」阿九抬手指了指此處,又指了指正北方向。

    莫問聞言連連點頭,「尚未打開祭壇,不知其中是何情形,若無危險,此法當可行得……」

第一百六十四章 碧水毒龍
               
    半個時辰之後龍含羞回返,手裡拿著一根奇怪的短杖,短杖手柄呈黃色,當為黃金打造,手柄與先秦劍柄有些相似,短而圓,杖桿長約五寸,銅錢粗細,通體灰黑。

    「這便是你所說的族長神杖?」莫問接過那根短杖皺眉打量。

    「是的,喝水。」龍含羞解下水囊遞與莫問。

    莫問擺手未接轉而將那根短杖遞與阿九,阿九接過自黑色杖桿上捏下了少許附著其上的碎屑捻動辨別,「拾針?」

    莫問點了點頭,龍含羞所說的神杖實則只是漢人所說的拾針,又名瓷石,可以吸附惡金鐵器。

    「我在此處守著,你們速去。」阿九將那根短杖交還龍含羞。

    龍含羞抬手接過短杖,與莫問再回山壁之前。

    龍含羞轉頭看向莫問,莫問微微點頭,龍含羞深深吸氣,抬手將那短杖插向石門旁側的圓孔。

    「為何會有阻力?」龍含羞再度回頭,短杖插入圓孔之後,圓孔內部有阻力出現。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抬手示意龍含羞可加大力道,到得此時他已然明白這石門的開啟原理,這石門內部亦有瓷石,與短杖所用的瓷石原為一體,後經分離,再行靠近便會產生推頂力道,由此觸發石門機關,此法雖然很是簡單卻十分耐久。

    龍含羞見莫問點頭,便加力前送,待得短杖徹底送入,轟隆之聲響起,石門陡然提起。

    石門提起的瞬間,一股極凶毒氣急湧而出,莫問有感,側身擋於龍含羞身前,與此同時斜身側目看向石門內部,令其沒有想到的是石門內竟然是一處偌大的碧綠水潭。

    「怎麼會這樣?」龍含羞向門內看了一眼,大感愕然。

    莫問聞言沒有答話,門內為一百步方圓的圓形水潭,水潭離地丈許,水潭邊緣有開鑿痕跡,表明這一水潭並非天成而是後期開鑿,潭水泛綠,水面平靜,當是死水。

    祭壇內竟然是一水潭,這是莫問之前未曾預料到的,洞中水面有毒氣縈繞,由此可見水下定然藏有某種大凶毒物,此毒物絕非人類,故此便不會是蚩尤。

    「快看。」龍含羞抬手上指。

    莫問聞聲抬頭上望,只見洞內離地面三丈處的空中有一巨大的綠色石棺,棺材較尋常棺木要大上一倍,通體泛綠,穹頂東南西北四處各有一手臂粗細的黑色鎖鏈垂至綠棺四角,將那偌大的石棺牽掛空中。

    見得綠棺,莫問心中疑雲更重,由於洞內為圓形密閉空間,氣息會出現反折,故此先前不得發現上方的綠色石棺,到得此時方才發現洞內的凶煞之氣正是自那石棺中湧出。凶煞之氣出自石棺,但毒氣出自水面,石棺之中存放的當是蚩尤骨骸,那水下又是何事物?

    同一區域出現了兩種不同的氣息,彼此摻雜影響令得氣息很是雜亂,影響了莫問的感知,凝神良久方才分清這兩種氣息的各自歸屬,上空的石棺之中的凶煞之氣屬於活物,而水下深處亦藏有活物,且水下的活物與掛在空中的石棺中的活物氣息有些類似。

    雖然分清了氣息,莫問仍然感覺思緒很是混亂,之前從未遇到過此等情形,亦想不明白苗人為何要建造這樣一處奇怪的祭壇,更無法確定水下的活物為何,因為極深的水面遮蔽了水下活物的大部分氣息。

    「裡面的石壁上好像刻有壁畫。」龍含羞無有敏銳感官,故此觀察的都是表明的東西。

    「不要著急入內,此處情勢大是懸疑。」莫問搖頭說道,洞內的水潭要略小於洞內空間,四周皆有兩尺左右可供人踏足的區域。

    莫問話音剛落,便發現洞內水潭出現了翻滾的水花,與此同時凶煞之氣大盛,當是有凶物自水下快速上浮。

    「小心,水下怪物即將現身。」莫問拉著龍含羞後退數步,由於不知水下藏匿之物為何,只能以怪物稱之。

    水花翻滾成浪,水浪逐漸增高,凶煞之氣也越發明顯,然不知為何,到得此時仍然無法感知那怪物是何種動物。

    片刻過後,水浪減緩,一隻巨大的紅色龍頭自水下緩緩探出,大逾斗籮的紅色龍頭最先出水,龍頭出現已然令莫問大感疑惑,因為以他此時的修為不應該感知不到龍的存在,但心中疑惑不得消解,更重的疑惑再度浮上心頭,這條紅色巨龍的脖頸後方穿有一條粗大的黑色鎖鏈,龍頭昂起,黑色鎖鏈亦隨之出水。

    龍含羞生息蠻荒,平日裡多見巨蛇大蟒,故此見到這條巨龍並未過分驚訝,只是低語莫問,「紅色的蛇蟲通常有毒。」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他焉能不知這條紅龍乃是毒龍,但他此時心中再度浮現出了另外一個疑問,那就是龍屬皆有利爪,這黑色鎖鏈怎能將其困住。不過這一疑問在毒龍昂身出水之時便得到了答案,它原本生有龍爪的地方此時已然無有龍爪,只有尺許細小斷茬,它的龍爪已然被人砍掉了。

    真龍與世人圖畫臆想的龍並不相同,頭顱與蟒蛇很是相似,下出兩條龍鬚,上多兩隻龍角,若是毒屬,還會有外探毒牙,此外龍乃水族,腥氣較重,這條紅鱗毒龍腥氣更重,若無避毒之能,單聞腥氣便足以令人中毒暈厥。

    這條毒龍極為虛弱,且很是消瘦,當真是瘦骨嶙峋,出得水面之後趴伏於石門處打量著二人,雖然其樣貌凶煞,卻無有囂張舉動。

    龍含羞見狀微有懼意,手拉莫問試圖向後退避,莫問緩緩搖頭,此時那條黑色鎖鏈已然繃緊,這條毒龍無法再度向前移動。

    世人皆不瞭解龍蛇,不知便會妄猜,實則並非所有真龍都可騰云駕霧,多數蛟龍終生都生活在水中,只有那些道行極深者才能夠行云布雨,上天入地,這條毒龍的修為尚不足以騰云駕霧。

    就在二人打量那條毒龍之時,它做出了奇怪的舉動,閉目張嘴。閉目當是為了避免陽光刺傷眼睛,但張嘴為何。

    龍含羞疑惑的看向莫問,莫問沉吟片刻猜到了毒龍此舉是為索食,「乾糧與我。」

    龍含羞聞言急忙解下了為二人準備的乾糧遞向莫問,莫問探手接過,取出米餅扔進毒龍那張腥氣瀰漫的血盆大口,食物所至,毒龍立刻吞食。

    乾糧本不多,對於這條體形巨大的毒龍來說無異於杯水車薪,乾糧扔完,毒龍仍然張嘴乞食並無退意。

    莫問見狀沖那毒龍高聲說道,「你且下去,我即刻為你尋覓果腹之物。」

    此語說完,那毒龍並無反應,莫問轉頭看向龍含羞,「以苗語講與它。」

    龍含羞聞言高聲敘述莫問言語,那毒龍聽罷閉上了大嘴,但它並未下水,而是趴伏於石門處閉目養神。

    「你在此處看守石門,萬不可讓其關閉。」莫問沖龍含羞說道。

    龍含羞點頭答應,側身回到石壁右側,莫問離開此處,急速回返地道入口。

    「隨我出去。」莫問沖等候在此的阿九說道。

    「苗人祭壇怎會有毒龍蟄伏?」阿九跟隨莫問進入地道,她能夠敏銳的察覺到異類的存在。

    「是被困鎖此處的,祭壇之中乃是一水潭,那毒龍肢體已殘潛於下方潭中,上方吊有一綠色石棺。」莫問簡略的沖阿九說明情況。

    「龍屬若是肢體缺失,可緩慢再生。」阿九跟隨莫問快速前行。

    「我亦不明其詳,我懷疑那石棺之中放置的乃是蚩尤屍骨,苗人此舉或許是想借助龍氣令其復生。」由於未曾見到石棺中的事物,莫問說的並不肯定。

    阿九聞言沒有再問,真相很快便可揭曉,無需再多做猜測。

    二人出得山洞,尋出數里,得狼一隻,豹一頭,擊殺帶屍回返,回到入口處阿九檢視了那巨蝠和老五的情況,然後隨莫問一同前往祭壇。

    到得近前,那隻毒龍有感,睜開眼睛見到二人所帶之物大是歡喜,大張其口,莫問將那野狼遞與龍含羞,由龍含羞扔與它,毒龍咬住之後潛入了水中。

    「我去看那石棺,你們二人留守此處。」莫問沖阿九和龍含羞說道。

    二人聞言點頭,莫問吸氣踏地,掠向那水潭上空的綠色石棺,那石棺多年承受水氣,棺身佈滿青苔,擦去青苔,露出本質,石棺本身亦未綠色,當是由綠玉鑿成,只是洞內光線極差,看不清棺中事物。

    莫問沉吟片刻延出靈揮去棺底青苔,再畫火符一道自下方映照,為免傷及石棺,火符憑空閃亮,莫問憑藉火符入水之前的短暫光亮以及玉棺的通透看清了棺中的事物,轉而快速離開玉棺回返門外。

    站定之後,莫問先行沖阿九點了點頭,示意二人之前猜測無誤,轉而看向龍含羞,「棺中並無完整屍骨,只有一隻粗大手臂,手臂並未放於棺材正中,而是放於左側,乃是一隻左手,手臂肘前為實形,肘後至肩略顯虛像,當為承受龍氣後期生出,有活氣,非死物,當為令遠祖戰神所有。」

    龍含羞聞言大為驚訝,愕然片刻方才回過神來緩緩點頭,這處祭壇實則是苗人設計用來復活蚩尤的一處所在。

    「能否不用獸身?」莫問轉頭看向阿九。

    「老五比不得神聖。」阿九搖頭說道,莫問的言下之意是能否借助龍氣修復老五神府,但老五的魂魄若是繼續留存屍身,兩日之後就會受損變為呆傻。

    莫問無奈點頭,轉而看向龍含羞,「老五借那巨蝠身軀,還需於此處待些時日,只借龍氣,不會傷及你們先人,可否?」

    龍含羞聞言立刻點頭同意,莫問徵得龍含羞同意,留下那具豹屍,與阿九回到老五和那巨蝠所在之處。

    那巨蝠本無靈識,阿九畫符將其魂魄震出飄散,轉而看向莫問。

    莫問幾番抬手終究難為,阿九見狀便代其出手,畫陰符兩道,架橋接引,移魂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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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雙翼
               
   
移魂之法乃道家小術,多數道人都能施為,上清准徒更是信手拈來,真言念罷,符咒接引,老五魂魄瞬時離開本體,移居巨蝠靈竅神府。

    魂魄附身的瞬間,本來趴伏於地的巨蝠陡然直立,莫問見狀急忙閃至巨蝠身前,抬頭上望。

    眼神,不論人還是異類都有自己特有的眼神,莫問與老五一起長大,對他的眼神極為瞭解,巨蝠的眼睛雖然較之人眼要大出許多,但眼神與老五先前的眼神完全一樣。

    老五甦醒之後先是看向莫問,見到莫問就在眼前,眼神之中大有安定,轉而扭頭環顧自身,隨即便試圖震動肉翼,但此時他尚不熟悉這具肉身,故此只是抬起了肉翼,並未將它徹底伸展開來。

    「老五,切莫驚慌,我與你家老爺都在。」阿九轉至老五身前抬頭看他。

    老五聞聲低頭看向阿九,臉上的表情有所變化,口唇上翹,利齒森然,雖然表情怪異恐怖,二人卻知道他這是在笑著沖二人打招呼。

    莫問見狀安下心來,在西行之前他曾經跟老五說過要將他的魂魄附身於蝙蝠,老五對此並無異議,且歡喜異常,故此甦醒之後才會無有驚慌茫然神情。

    老五形同恐嚇一般的沖二人露齒笑過之後便上下打量自己的這具肉身,先是看向左右雙翼,再是低頭看腳,巨蝠的身體很是圓滾,他看不到自己的雙腳,轉而試圖扭頭後望,但巨蝠的脖頸很短,他亦看不到側面,最後又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那兩隻肉翼上,不停抬抖,試圖展翼。

    見到老五這般神情,阿九亦放下心來,換做常人遭遇箭雨壞了神府只有死路一條,老五得莫問之助得以不死,而且還保住了自己的骨肉,已經算是很好的結果了,可惜美中不足的是他此時尚且無法變幻人形,令得結果不很圓滿。

    「你且熟悉一下這具身軀,看看有何不妥。」莫問拉著阿九後退數丈,騰出空地與老五。

    老五聞言連連點頭,與此同時口齒開合,不問可知是想開口說話,但他並沒有發出人語,只是發出了一陣咬牙聲響。

    「不忙說話,慢慢來。」阿九說道。

    老五聞言不再咬牙,仔細打量自己的這具身軀,隨後便開始熟悉自己的雙翼,蝙蝠的雙翼是由其兩條前肢延變而成的,比鳥類的雙翅更易操控,片刻過後老五已然能夠忽閃雙翼,只是用力不當,不得起飛。

    莫問等候在旁,面有憂色,老五此時並不知道自己不能說話也不能變化,若是知道了真相,恐怕會極為沮喪。

    「莫要說出真相,由我與他說。」阿九轉頭看向莫問。

    莫問聞言面露疑惑,阿九貼身耳語,「有金不用,心中安定。無金可用,便多憂慮。不可說他無金,只說不需使用。」

    莫問緩緩點頭,阿九的意思是既然老五還要在此處待上很久,便沒必要讓他知道實情,免得讓他沮喪難過。

    這只紅色巨蝠體型巨大,當真威武,老五此時大為興奮,不停震動雙翼,鼓蕩生風,但巨蝠的兩條後肢像手多於像腳,難以站立平衡,故此老五時有撲地,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的心情,每個人的內心之中都渴望能夠自由的飛翔,老五亦不例外,單是想到振翅搏云的豪壯就令他無比歡喜。

    莫問站在旁側不時苦笑,能飛固然是好,但變成一隻凶煞的大蝙蝠,怕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的。

    人的天賦各不相同,有人精通商賈謀利,有人擅長工匠做活,有人精通讀書為官,而飛翔似乎是老五的天賦,沒過多久他竟然震盪雙翼離地而起,離地之後老五極為興奮,低頭看向二人,阿九見狀拍掌叫好,老五得了喝彩之聲更加得意,穿過樹冠快速飛高。

    「循序漸進,不得急功。」莫問心中不安,凌空到得老五上方。

    老五聞聲連連點頭,但點頭過後並未下落,竟然越飛越高,與此同時求救一般的看向莫問。

    莫問見狀哭笑不得,老五並不熟悉這對肉翼,只會起,不會落。

    眼見老五越飛越高,莫問只得運轉靈氣踏上了他的雙肩,施出千斤墜將其向下踩踏,而阿九亦在樹幹上借力躍起,拉住了老五的後腿向下拉墜。

    雖然二人合力,卻並未見效,這只紅毛巨蝠體形太大,雙翼鼓動騰空力道強烈,二人竟然無法令其落地。

    「阿九,你且避開。」莫問衝下方的阿九喊道。

    阿九聞言側身避開,莫問運轉靈氣到得老五前方,頂著其雙翼鼓蕩起的疾風沖老五做了個抱臂的動作,老五會意,如法炮製的收起了雙翼,雙翼一收急墜而下,摔了個五體投地。

    雖然附身巨蝠,老五自身的性情卻並無改變,落地之後立刻掙扎爬起,搖頭晃腦檢視自己的雙翼,完全是一副摔壞我不要緊,千萬別摔壞了翅膀的架勢。

    老五見二人到了近前,再度張嘴想要說話,阿九見狀擺手阻止,「這只巨蝠發出的聲音可令**暈厥,你此時尚且無法控制自如,不可急於說話,若是憋悶的緊,可仰天長嘯,發洩胸中悶氣。」

    老五聞言再度點頭,抬頭向上大叫連聲,聲如夜梟,嘎聲遠傳,其中少有憋悶,反倒多有得意。

    莫問見狀放下心來,轉頭看向阿九,微笑讚許,男子與女子心性不同,他雖然多有細心,卻無有阿九這般耐心。

    「蝙蝠是走不得路了,還得讓老五再做嘗試。」阿九沖莫問說道。

    莫問點了點頭,轉而沖還在嚎叫不已的老五說道,「好了,不要喊了,盡快飛起,龍含羞還在祭壇等我們。」

    老五止住叫聲,回頭看向莫問,眼神之中多有疑惑。

    莫問尚未答話,阿九已然搶過了話頭,「這處島嶼乃是苗人的祭壇,祭壇內有一條紅色毒龍,所發龍氣對你大有裨益,你要留在此處修行一段時日,免得他日對陣仙禽落了下風。」

    老五一聽,再度齜牙咧嘴。

    「別笑了,勤加練習。」莫問皺眉擺手,老五此時的笑容能將膽小者嚇暈。

    老五聞言,再度伸張雙翼,練習飛行。

    「怪不得世人將三姑六婆劃歸一類,似你這般巧舌如簧,不去做那媒婆當真可惜。」莫問讚許的看向阿九,原本無可奈何的事情經阿九一說,頓時成了避世修行,厚積薄發。

    「無奈之舉。還有一事要問你,你若接掌趙國金印,老五是否會對你心存不滿?」阿九低聲問道。

    「絕對不會。」莫問肯定的回答,他瞭解老五,老五的忠誠既盲目又堅定,他的立場就是老五的立場,哪怕世人都說他壞,老五也會是那個說他好的人。

    「那就好,日後我會留在此處陪他,直至他可以變化人形。」阿九說道。

    「那得多少歲月?」莫問搖頭說道。

    「難以準確估算。」阿九回答。

    「此事稍後再說。」莫問並未將話說死,阿九的本意是好的,但一直留在此處會耽誤她自身的修行。

    阿九點了點頭,轉頭看向正在震動雙翼的老五,老五愛惜雙翼,故此並不飛高,離地丈許便嘗試落地,多次嘗試之後雖然降落仍然時有踉蹌,卻也不再是五體投地。

    「走吧,前往祭壇。」莫問見老五已然勉強可以飛翔,便沖其招手示意其北飛。

    老五並未北飛,而是連撲帶蹦來到那具屍身旁側。

    莫問與阿九對視一眼,老五還是留戀這具本體的。

    但老五隨後的舉動令得二人面面相覷,老五探出後爪自屍身上抓下了那根孝棒轉身離開,頭都不回,莫問見狀暗自皺眉,不知該說其豁達樂觀合適還是說其沒心沒肺準確。

    皺眉過後,莫問畫寫鎮屍符一道貼於屍身印堂,老五可以不在乎這具屍身,他卻不能不在乎,這具屍身日後還有用處,待得老五能夠變幻人形,必須參照本體變回原貌,萬不能隨他心意變成潘安宋玉之流。

    實則老五體內有那有毒的銀色丹丸可保屍身不腐,鎮屍符作用不大,他的此舉只是為保萬全。

    三人回到祭壇前,龍含羞正在忐忑等待,而那條毒龍亦在張口等待,在見到老五跌撞落地之後抬頭看了老五一眼便再度垂下了龍頭,這只紅毛巨蝠乃是承受它龍氣才長的如此巨大的,由於氣息相似故此它對老五並無敵意。此外老五體形如此巨大,它也知道吃不得。

    老五跟隨莫問走南闖北,也算大有見識,見到毒龍亦不懼怕,只是環視莫問三人,等待他們安置。

    「這石門一個時辰閉合一次。」龍含羞沖莫問說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老五日後便要承接這條毒龍的氣息,所受氣息越多越能夠早日變化人形,故此不能令石門關閉,當日夜開啟。

    「這處石門不甚厚重,兩根木樁當可撐住。」阿九說道。

    莫問原本想的是用巨石撐頂,聽得阿九話語便改變了主意,木頭較石頭更具韌性,為上選。

    想及此處,便震斷巨木撐住了石門,那毒龍出不得大門,對三人亦無敵意。見它此等神情,莫問有心放其自由,卻又擔心它脫了禁錮逃離此處,加之此處乃是苗人祭壇,不宜越俎代庖,故此只能作罷。

    龍含羞有意看那洞中壁畫,卻並不急於一時,待得水氣減弱,青苔脫落,再看不遲。

    阿九與老五說話,不說其不可幻化,只說不合時宜,她乃異類成人,現身說法令得老五盡信不疑,做好了久留此處韜光養晦的打算。

    太陽西下,毒龍入水,莫問請龍含羞先行回返,他與阿九二人留在此處陪伴老五。老五雖然得了巨蝠肉身,卻毫無蝙蝠習性,到得晚上平直躺臥,雙翼縮起包住自身。

    莫問與阿九於旁側守護,必須在此處觀察一段時間,以此推斷老五幻化人形需要多少時日……


第一百六十六章 妥善安置
               
    次日清晨,二人早起,但比他們更早的是那條毒龍,二人睜眼之時它已然趴伏在了潭邊。(鳳舞文學網)

    阿九叫醒老五,想要與之診脈,但蝙蝠並無寸關尺,故此診脈難得進行,只能傾聽心跳,老五心跳極快,幾乎難以詳細計數,只能大致判斷出他的心跳較人要快出六到七倍。

    阿九聽完老五的心跳之後皺眉看向莫問「探其氣海。」

    莫問聞延出靈氣內探巨蝠的下腹,靈氣所至,心中立刻明了「此物不得練氣法門,氣海混沌一片。」

    「記下他此時的氣息,三日之後再做比對。」阿九說道。

    莫問聞點了點頭「其心跳如何?」

    「起伏有力,只是跳動太快,需設法降其心跳,如若不然所受龍氣多被其自身消耗,難得積累。」阿九說道。

    莫問聞再度點頭,世人皆知心跳越快壽命越短,龜蛇之屬之所以能夠壽長,與其心跳緩慢不無關聯。

    「你當日送我的補氣丹藥還有兩顆。」莫問看向阿九。

    「三日之後再與老五服食,我去洗臉。」阿九說完轉身向江邊走去。

    老五之前一直肚皮朝上接受二人檢視,見得阿九離開,立刻撲騰起身低頭下望,但他肚皮很是圓滾,脖頸又短,看不到什麼,雙手此時已然化成了雙翼,也下探不得。

    「不要看了,這是只雄蝠。」莫問自然知道老五想看什麼。

    老五聞咧嘴lu齒,莫問皺眉上望與此同時自心中計較該如何降低老五心跳,蝙蝠皆有蟄冬習xing,但此時已然過了冬天,能否蟄冬乃未知之數,此外蝙蝠的神識已然徹底驅淨,本能盡失,老五怕是不會蟄冬。

    「你不要急於說話,也不要急於變化,先在此處留上一段時日。」莫問沖老五說道。

    老五聞連連點頭,溜圓的大眼有一絲疑huo閃過,莫問見狀知道他心中所想,便出解釋「我受了上清法術,需去平天災,既然已經不容於晉國,就只能另走他途,之前我已然與千歲,柳笙商議過了,接受趙國邀請,助其平定東北慕容燕國,阿九亦是此意,故此我不能一直在此處陪你。」

    老五聞側目歪頭,眼中疑雲更重,莫問只得再加詳解「我此舉並非數典忘祖,我想幫助漢人北上驅胡,奈何晉國一心偏安,並無北上驅胡的打算。而涼國勢弱,也扶之不起,故此眼下難得天下一統,只能捨大求小,先助趙國驅走燕國,解了黎民百姓的刀兵之禍。」

    莫問微做停頓繼續解釋「我即便受了那護國金印,亦不是趙國臣子,只是一場交換,我只幫助他們克制燕國,以此換取漢人利益,除此之外不會受胡人差遣,待得燕國敗走,與胡人便兩不相欠,日後再見,是敵非友。」

    老五聞再度張嘴,卻因無法口吐人而難得表述。

    莫問並不知道老五想要說什麼,見他有口難,怕他焦急難受,便猜測其意,予以開解「周貴人與我們一直很是親近,我被困建康城外之時,她曾派遣死士前往送水送食,她亦贊同我暫接趙國金印,她的兩個皇子日後都有登基稱帝的可能,到得那時我們便回返晉國,有周貴人與我們正名,可解世人誤解。」

    莫問說完,老五的憂慮神並未消解,奈何不能口出人,想要出手比劃卻又無手可用,急之下斜身倒地,抬起一條後tui,豎起了兩個指爪。

    「你在擔心我會與百里狂風等人交惡?」莫問猜道,老五一直喊百里狂風為二爺,此舉想必指的是他。

    老五聞撐翼起身,連連點頭。

    「我會尋找機會與他們詳談,若是他們顧念同門之誼,便各自退讓一步,我不與之正面為敵,他們亦不要阻我道路,如若不然便只能各自行事,他們下得狠心在前,便不能怪我不顧義在後。」莫問語氣既硬且冷。

    老五聞愣住了,大眼圓睜,神驚愕。

    「你先前焚燒的那道符咒其他六人皆能感知,但百里狂風,劉少卿,夜逍遙三人並未南下救援,他們應當知道若無緊急危難我不會焚符求救,明知你我有難還置身事外,好有同門分。」莫問冷聲說道,人皆有yin陽兩面,對外的往往是陽面,內心多有yin暗,這yin暗之念多不見人,除非面對至親才會顯lu。

    老五聞大是疑huo,抬起肉翼試圖撓頭,這肉翼之上有殘留鉤爪,竟也撓得。

    「此事不需分神去想,他們不來當有三種可能,一是戰事緊急,難得抽身,若是此種況,他們便是將建立功德置於同門義之上,既然如此,那就各顯其能。

    還有一種可能是他們聽到了風聲,知道豫公主與我過從甚密,將我當成了助紂為虐的叛徒,加之我先前乃是與晉國皇室爭鬥,他們不願與我為伍,故此不來。若是如此便是信我不過,枉費我將他們視為至交。

    最為可恨的是第三種可能,我得阿九丹藥相助,費心勞神渡過天劫,成為七位上清准徒之中最先渡過天劫的紫氣之人,他們忌我成就,懼我威能,恐我搶功,怕我爭位,故此才會見死不救,不來救援。」莫問越說越氣,話語說完面sè大紅。

    老五聞大張血口,瞠目結舌。

    「你莫要不信,當年爭奪畫符聖物天狼毫,他們皆看出趙真人刻意偏向於我,哪怕事後我將趙真人留於我的靈精分贈眾人亦未能消除他們心中隔閡。」莫問搖頭說道。

    老五見莫問氣憤異常,便移動肉翼輕輕碰觸,意有安撫。

    莫問吐出心中話語,憋悶盡去長長嘆氣「不管怎樣,畢竟同為上清准徒,師出同門我會避免與之兵戎相見,若是無奈為之,亦絕不會傷他們xing命。」

    老五聞連連點頭,他並不希望見到七位上清准徒反目,雖然他已然看出目前這七人已然分成了兩派。

    二人說話之間,阿九回返。

    「我已然告知他日後的打算了。」莫問沖阿九說道。

    阿九點頭過後看向老五「以後我會留下傳授你獸身練氣之法,待得你學全學會,再教你變化之道。」

    老五說不得話,只能點頭。

    「此處離無名山並不遙遠,平日你無需常居此處,偶爾到來教導一番便可,不要因為幫他而耽誤了你自身的修行。」莫問沖阿九說道,當年他之所以定居山外的鎮子而沒有繼續北行,正是因為無量山位於北方。

    「知道。」阿九答道。

    老五聞疑huo的看向阿九,看完阿九又看莫問,他察覺到二人說話忽然變的很是隨意。

    阿九微笑過後沖老五說道「異類修行較人要難上百倍,只因異類神識不全,難得開悟,亦難得明法,你雖然附身異類,神識卻全,學那異類練氣之法並不困難,你且」

    「莫要傳授他上清法門。」莫問打斷了阿九的話。

    「放心。」阿九知道莫問是不想老五步了二人的後塵。

    「好好聽,仔細記。」莫問抬頭看向老五,待得老五點頭之後轉視阿九「你在此處教他,我出去一趟,明日回返。」

    阿九點頭同意。

    莫問邁步向南,到得地道出口處遇到了前來送飯的龍含羞。

    「那洞內濕氣很重,待得濕氣減弱,我再與你進入祭壇查看壁畫。」莫問沖龍含羞說道。

    「你眼下要去往何處?」龍含羞點頭之後出問道。

    「處理一些瑣事,明日便回。」莫問轉身進入了地道。

    出得地道,莫問並未回返苗寨,而是施出身法向東行進,出得叢林繼續向東,過得邊關還是向東,到得正午時分已然掠出了將近千里,這條路他曾經多次往返,知道何處有大的富庶城鎮。

    到得城鎮先行購買女人用物和精細點心,下午偷閒歇息,到得夜幕降臨,進入府庫,將庫中黃金取走不少,此時白銀雖然多有流通,卻只限於民間,府庫囤積多有黃金和前朝大錢。之所以說拿而不是偷,乃是因為自正門徑直闖入。

    由於負重,行的就慢,四更天方才回返苗人山寨,徑直前往山腰山洞尋找龍含羞。

    莫問自洞外聲,待得龍含羞點亮燈燭,方才進入山洞。

    「這些當有五千兩,與那樓古一千兩,餘下留作苗人用度。」莫問放下並打開了木箱。

    「哪裡來的?」龍含羞大是ji動,五千兩黃金便是五萬兩白銀,當真不少。

    「關內八百里外的炎陵,為府庫所有,熔後再用。」莫問回答,此番外出主要是為了兌現當日與樓古的諾,還有就是為老五留下日後的飯錢,老五一時半會兒是不能自行覓食的,只能煩勞苗人照顧,而苗人自己過的也很是窘迫。

    「多謝你了。」龍含羞並未推辭。

    「我那同門也不能久居此處,老五附身蝙蝠,食量必定很大,他不吃血食,食物需要作熟才行,那條毒龍也要經常喂食,以免體弱氣虛。」莫問說道。

    「你放心就好,對了,你什麼時候離開?」龍含羞問道。

    「半月之內,我先回去。」莫問估算了一下時日。

    出得山洞,經由地道回返孤島,到得祭壇近前,將乾糧和女人用物交予阿九,阿九看過之後報以會心微笑。

    三日之後,莫問再度以靈氣探入老五內查其靈氣變化,細心估算之後得出了一個大致的結論,老五即便學得異類的煉氣法門,承受了龍氣,要想變化人形至少也要十年時間。

    吞服以補氣丹藥,三日之後再試,得出了最終結論,即便三管齊下,老五要想幻化人形也需要五年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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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自障己目
               
    五年的時間對於異類來說並不算長,但莫問對此並不滿意,因為他很清楚老五有多大的耐『性』。

    「老五尚未掌握異類的練氣法門,待得熟悉想必可以提前一段時日,」阿九見莫問皺眉不語,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當與他酒喝,也不成,」莫問話到中途便自行否定了,按照常理來推,老五喝酒之後亦能夠加速丹『藥』的融解,但這個方法不可實行,一來老五體形巨大,需要極多酒水才能見效,此處沒有酒水與他喝,二來飲酒多少老五無有分寸,萬一喝的多了發起瘋來,可沒人能制得住他。

    「當設法讓他蟄冬,降其消耗,多加積累,」阿九指著正在石門處挑逗毒龍的老五。

    「如何施為,這座島嶼有陣法隔絕,畫符尚可上下連通,卻無法陣內起陣,」莫問搖頭說道。

    阿九聞言沒有再接話茬,莫問恨不得翌日便帶老五離開,但目前的這種情形根本急不得。

    「你惹它作甚,」莫問沖老五喊道。

    老五聞言舍了毒龍,轉身撲蹦而回。

    「今日午後我將離開此處,阿九與你待上一段時日亦會離去,你要安心在此修行,不要惹禍,」莫問沖老五說道。   紫陽167

    老五聞言連連點頭。

    「我離開此處會去再見慕青,與她足夠銀錢,由她代養你吳家骨肉,待你能夠變化人形再出去與她們母子相會,」莫問再道。

    老五再度點頭,能保住『性』命已然不易,在此處受些寂寞也不算什麼,女兒有慕青代養,他亦放心。

    莫問探手入懷取出玉瓶遞與阿九,「你送我的丹『藥』還剩下一枚,你且收著,待得老五體內丹『藥』耗盡,再與他服食,」

    「你此番外出少不得征戰施法,靈氣定會大量耗損,這枚丹『藥』你留著傍身,待得我回無名山之後再度熔煉與他,」阿九擺手未接,轉而自懷中取出一小巧瓷瓶,「這是一枚療傷止血丹『藥』,『藥』效不凡,你也帶上,」

    莫問沉『吟』片刻抬手接過了瓷瓶,連同先前玉瓶一同收起,阿九所言極是,一旦接掌了趙國的護國金印,便要前去抵禦燕國妖兵異獸,施法定然頻繁,耗氣自然嚴重。

    「辛苦你了,」莫問沖阿九說道,阿九要留下指導老五,還要回無名山煉丹,兩處奔走定然辛苦非常。

    「與我客氣甚麼,」阿九微笑搖頭。

    莫問微笑回應,道門的教義受儒家影響較重,並不鼓勵坤道行走江湖,而莫問亦不認為二人並肩作戰為好,行軍作戰乃是男子職責,後援固內是女子本分,此為陰陽差別,男女分工。

    「不需多時龍含羞便會到來,我去那祭壇之中為其剝去四壁青苔,待她到來與她前往觀看壁畫,」莫問沖阿九說道。

    阿九點頭答應,莫問轉身走向祭壇,行過兩步便轉過身來,「你所在無名山區域可以強大異類,」

    阿九搖頭髮問,「沒有,為何有此一問,」

    「若是威脅,我當前往為你除去,免生後患,」莫問答道。

    「沒有,」阿九搖頭微笑,莫問行事當真細心,其實細心和粗心並不是一個人天『性』的品『性』,而是心態的外『露』,細心發自於內心深處的關懷,而粗心則源於潛意識裡的不在乎。

    莫問得到回答,這才轉身走向祭壇,那條毒龍被折磨的太久,銳氣盡失,見到莫問到來反倒意有膽怯,莫問自其身旁走入祭壇,延出靈氣掃去腳下石台以及洞內四壁上附著的青苔。   紫陽167

    青苔已然乾透,遇到靈氣成片脫落,石壁上的壁畫得以顯現,確切的說石壁上並非壁畫,而是刻畫,與時下的雕刻技藝相比石壁上的刻畫顯得很是粗陋,線條粗大,人物神態亦不靈動,祭壇內的刻畫起於兩尺處,止於一丈高,自石門左側環繞延伸至石門右側,描繪的是一副宏大的戰爭場景。

    西側石壁刻的是兩隊人馬廝殺的情景,一方身材高大,用刀斧長矛,另外一方身材矮小,多用木棒,那身材高大的一方衣著多獸皮,當為蚩尤一族,身材矮小的一方多絲布,當為黃帝一方,通過這面刻畫可以看出蚩尤一方武器和力量都要強於黃帝一方,黃帝一方處於劣勢。

    由於這幅刻畫出自蚩尤一方,故此其真實『性』值得推敲,但根據其雕刻的衣著和武器來看,想必並非完全造假,因為黃帝一族養蠶織布要早於蚩尤一族,而蚩尤一族冶煉兵器則要早於黃帝族人。

    北側石壁上刻的多是各種巨大的野獸,這些野獸的背上多坐有蠻人,而另外一方野獸較少,多為開弓的黃帝族人,說明到了戰爭的中期,雙方用到了野獸和箭陣,這幅刻畫顯示的還是蠻人在戰爭中佔據優勢。

    東側石壁上的刻畫極為玄奇,多有手持刀斧的骷髏鬼卒和騰云駕霧的神龍巨怪,亦有踩踏浮云的各路仙人,到得此時已然分辨不出哪一方是黃帝,哪一方是蚩尤了,很明顯戰事到了後期已經有仙人和妖魔參與其中,人間的爭鬥蔓延成了三界混戰。

    最後的一副場景已經不見了仙人和妖魔,取而代之的是三個輪廓模糊的巨人,其中左側和中間二人伸手指向下方左側人群,而右側那個巨人手指下方右側人群,刻畫到此結束,並無戰爭結果。

    這三個輪廓模糊的巨人是誰,此時已然難有準確答案,亦不敢斷言他們就是三清祖師,因為自古至今有很多權力三分的情況,一人獨斷難免流於片面,二人商議容易引起紛爭,只有三人才能相互制約,最後的這幅刻畫表明雙方打到最後已然驚天動地卻仍未分出勝負,最後是由三位主宰出手平定的,但這三位主宰的意見也不相同,最終以其中二人的喜好決定了這場戰爭的勝敗,亦決定了凡人的死活和天下的歸屬。

    看完祭壇內的所有刻畫,莫問心中極不平靜,之前的史書並未對於當年的那場大戰進行詳細描述,即便有所涉及,也多站在勝利者的一方將蚩尤說成兇殘惡人,這種對於當權者歌功頌德的習『性』乃是所有史官的劣根『性』,這種人留下的史書當不可盡信,這祭壇的刻畫是當年戰事的參與者留下的,當不為虛,所有刻畫所表達的並不是自我吹噓,而是一種人不可勝天的無奈。

    出得祭壇,龍含羞已然到來,正在與阿九說話。

    「祭壇石壁上的青苔已然清理乾淨,阿九,你陪龍族長入內,移步當需站穩,」莫問沖二人抬了抬手。

    龍含羞早就想進去觀看,而阿九亦知道莫問讓她陪龍含羞入內是讓她趁機觀看石壁刻畫,故此二人快步進入了祭壇。

    老五此時正在大快朵頤,龍含羞為其帶來了一整隻烤熟的野獸,由於沒有了腦袋,故此不知是狼是狗,亦可能是別的什麼,在這熟肉的腿部有一條繩索,想必是龍含羞先行攀上懸崖,再將其拖拽上來的。

    老五的兩隻肉翼上長有鉤爪,此時正抓著那隻肉塊大口撕咬,見莫問出來,便將那肉塊遞向莫問,莫問皺眉搖頭,老五也不再讓他,收回肉塊張嘴撕下,餘下骨頭便扔給了門內那張嘴乞食的毒龍,彷如喂狗一般。

    一炷香之後,阿九與龍含羞出了祭壇,龍含羞神情倒無甚變化,反倒是阿九眉頭緊鎖,似有所思。

    「三界各有所屬,若有踰越,定釀大禍,」阿九走至莫問身旁搖頭說道。

    「依你之見,那三位巨人是否為我三清祖師,」莫問問道,他讓阿九觀看刻畫,主要是為了此事。

    「三清本無形體,可化萬物,那三人是不是三清當真說不準,」阿九搖頭說道。

    「我以為那三人是我道家三清,右側那手指蚩尤一方的當是我上清祖師,」莫問說道。

    「何以斷定,」阿九疑『惑』的問道。

    「三清之中,上清居東,」莫問伸一指。

    「三清之中,以我上清祖師對異類最為寬容,亦最豁達,並不看中血統,」莫問伸二指。

    「我乃上清准徒,鬼使神差一般來到蠻荒,老五有此造化,或許是天意使然,要賜飛天坐騎於我,」莫問伸三指。

    阿九聞言未置可否,莫問所說只是猜測,並無實證,此外天意亦並非毫無變化,並無規律可循。

    莫問說完皺眉閉目,久久不語。

    「你所思為何,」阿九疑『惑』的問道。

    「陰陽之道,往復循環,若那三人真是三清,那祖師當年留下憾事,勢必會加以迴環,」莫問眉頭更緊。

    「我不明了,你且詳說,」阿九搖頭。

    「我也只是猜測,希望是我多心,不然漢人危矣,」莫問皺眉搖頭,如果那石壁上的三個巨人真是三清,那祖師與玉清和太清就在當年天下歸屬的問題上發生過分歧,最終是玉清和太清將天下歸於黃帝一方,由於不知道玉清太清和上清祖師的分歧根源,就只能靠猜測,最大的一種可能就是血統,黃帝一族居於中原,為正統,蚩尤一族居住蠻荒,為異族,如果當年三位祖師的分歧真是這一點,那上清准徒所肩負的責任極有可能是扭轉這種地域『性』的狹隘認識,這也是他不敢細想的原因。

    「何出此言,」阿九還是沒有聽懂

    「夷狄入中國,則中國之,中國入夷狄,則夷狄之,」莫問自言自語。

    阿九側目看向莫問,莫問所說的是孔子春秋的言語,意思是外族到了中原就是中原人,中原人到了外族地界就是外族人,決定一個人是外族人還是中原人並不是血統,而是他們沿襲的文化和風尚是中原的還是外族的。

    「怪不得上清會收異類弟子,只因異類弟子無有國界血統之念,行事更加公允公正,」莫問自說自話。

    「你到底所說為何,」阿九笑問。

    「胡思『亂』想罷了,並無來由,」莫問停止冥想,微笑回應。

    「餘下的事情交予我,你早日出山去吧,」阿九說道。

    莫問聞言苦笑點頭,「此番出去世人必定誤解於我,我當先行隱藏祖宗陰宅,以免日後被那些愚民挖了祖墳……」

第一百六十八章 破魂
               
    「且不管世人如何誤解於你,天不枉之,」阿九安慰。

    「過幾日你也離開此處吧,莫要耽誤了自身的修行,」莫問探手入懷取出了符盒。

    「待老五徹底安定下來我再回返無名山,」阿九點頭說道。

    莫問點頭過後畫寫定位符紙兩張,遞與阿九一張,另外一張摺疊之後握於手中。

    招來老五再度交代叮囑一番,方才與阿九和龍含羞經由地道離開孤島,到得山前將另外一道符紙遞與龍含羞,「苗人若遇危難,可將此符焚化,我會前來,」

    龍含羞雙手接過符紙小心收藏,這張符紙實則是莫問與他們苗人的一個承諾。

    「路上多加小心,我去為老五準備晚上的飯食,」龍含羞收好符紙,轉身西行。

    「每日與他一餐,無需多給,」莫問說道。

    龍含羞回身點頭,轉身去了。   紫陽168

    「若是接了趙國的護國金印,當為其遠征東北,路途遙遠不知何日才能再見,」莫問看向阿九。

    阿九微笑未語,莫問日後要率軍遠征,而她要奔走於無名山和蠻荒之間,彼此皆無暇抽身,相見無期。

    「我走了,」莫問說道。

    「路上多加小心,與敵對陣不同於比武較技,萬不可優柔寡斷,」阿九叮囑。

    莫問點了點頭,轉而舉目向西,此時龍含羞已然走遠,不見人影。

    「青天白日,莫要再起壞心,」阿九見到莫問舉動,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此番離去時日太久,離別之時總要做些什麼才是,」莫問側目歪頭。

    「世間才子佳人多有絲竹傳情,筆墨表心者,你先前亦是讀書人,為何無有讀書人的樣子,」阿九嗔怪。

    「我雖為讀書人卻不喜圈繞作態,詩詞滿腹不願流『露』,商羽在胸不屑顯能,你且過來,讓我抱上一抱,」莫問探手笑道。

    「大言吹噓,好生沒羞,」阿九搖頭笑道。

    「不如這般,我為你作詩一首,起樂一曲,若是合你心意你與我赤誠相見,可否,」莫問再笑。

    「當真是商賈之後,吃不得虧呀,」阿九抬頭指向西北,「我有心投懷,奈何有人窺視,」

    莫問聞言轉頭看向西北,只見一隻巨大的紅『毛』蝙蝠正在孤島上空振翼懸停,向此處張望。

    「我走了,你多加珍重,」莫問無奈嘆氣,轉身邁步。

    阿九起初站立未動,待得莫問走至林間快步追了上去,到得面前環臂繞腰,「你所思便為我所想,然你我已然站於雷池邊緣,若有踰越怕會粉身碎骨,我亦不懼粉身碎骨,只是不能害了你,」   紫陽168

    莫問聞言暖意盈胸,展臂相擁,「天地如此之大,我便不信無有脫胎換骨之法,你且回去,容我爭取拚搏,」

    阿九不語搖頭,並不鬆手。

    阿九較莫問要矮上數寸,聞得秀髮香氣,莫問心猿意馬,旖念波動,本欲上下其手,卻咬牙止住。

    「溫香猶如催軍鼓,可有暖玉退兵鉦,」莫問重重呼吸。

    「污言穢語,不是君子所為,」阿九聞言面『色』大紅,鬆手轉身,掩面而去。

    「若是這般便不是君子,恐怕世間只有閹人才做得君子,」莫問笑道。

    阿九聞言亦不答話,快步跑遠,到得山峰拐角處回頭沖莫問招了招手,莫問抬手回應,阿九轉入山北,莫問轉身東行。

    老五之事有了著落,與阿九定下了默契,東行之時莫問心中大感舒暢,入了邊關之後斟酌路徑,決定不走老路,而是尋路北行,先行離開晉國前往碧水潭答謝千歲。

    北行之際,不時可以感知到鬼魅異類隱於市井,他雖然急於趕路,仍然明辨善惡加以降服,此時所為已然不求揚名,只為代行天道。

    三日之後,到得黃河南岸,此時已然是春天,無冰可踏,而莫問亦不需要浮冰踏腳,提氣輕身,凌波而過。

    到得碧水潭,千歲正在石屋內打坐練氣,他得莫問之助煉有補氣丹『藥』,此時正在打坐煉化。

    見到莫問到來,千歲急問老五如何,莫問如實告知,千歲聞之,大慰。

    莫問隨後問及女童之事,千歲告知已然交予慕青。

    「大哥,你對此有何看法,」莫問將蠻荒祭壇的刻畫說與千歲,隨後問道。

    「那三位指點乾坤的巨人,可能是道家三清,居右者應該是我們上清道君祖師,」千歲生『性』沉穩,並未斷言。

    「天道循環,日月盈虧,當年之戰祖師與太清玉清意見相左,會不會於日後……」莫問五指彎曲手腕微轉。

    「不知他們當年為何意見相左,」千歲搖頭。

    「當是因為世人血統而起的紛爭,」莫問說道,道家門人說話亦分對象,與自己人說話和與俗世人說話是有差別的,與自己人可以直說實情,與俗人說話便要略加變通,這倒不是欺瞞,而是擔心世人心智不夠,誤解了道家教義。

    「若是因為血統不一而區別對待,怕是有失公允,然世人心中『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之念已然根深蒂固,怕是很難改變,況且我亦未曾見過祖師,不知祖師脾『性』,故此不敢胡『亂』猜測,」千歲說到此處略作停頓,轉而再度開口,「不過三清之中只有上清容納異類弟子,故此你先前推測三清對於血統意見不一亦不無道理,」

    「若祖師真要扭轉世人狹隘偏見,怕是不會選擇晉國,當會選擇異族,」莫問皺眉說道,他最為擔心的是上清祖師會讓上清准徒扭轉世人狹隘的種族之念,如果真是這樣,那祖師絕不會選擇晉人,因為晉人統一天下起不到博容的宣世作用,最大的可能是讓上清准徒幫助異族一統天下。

    「哈哈哈哈,休說世人,便是你也心存血統之念,不然怎會以異族相稱,」千歲笑道。

    「若是天意要我助趙國一統天下,我絕不領命,哪怕自毀修為亦不為之,」莫問咬牙切齒,他永遠不會忘記母親頭上的那一箭為何人所『射』,永遠不會忘記那些被胡人吃剩的血腥臟器,那是一群不可教化的禽獸。

    「不可妄語胡說,外族又並非只有胡人,你悟『性』遠超我等同門,亦好亦不好,料事於先只能徒增煩惱,別想的太過遙遠,杞人憂天無甚用處,」千歲皺眉擺手。

    莫問點頭不語。

    「那慕容燕國與趙國征戰多年大佔上風,燕國崇尚薩滿,其妖鬼獸兵當真厲害,這些年趙國修行中人折損無數,你此番前去定然極是凶險,我等修為低劣也幫你不上,凡事皆要小心,」千歲將話題拉回眼前。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千歲這番話是有言外之意的,千歲料定他此番前去早晚會與同門有所衝突,故此先行表明兩不相幫的態度,這也符合千歲的心『性』和行事風格。

    「早些年我偶然得了一物,收藏多年也無用處,你此番出去多有凶險,便送與你傍身,」千歲自床榻之下取出一布包放於桌上。

    「大哥有心了,我有符咒在身,無需刀劍,」莫問搖頭說道,根據布包輪廓來看,千歲送他的當是一把刀劍。

    「不忙推辭,你且看它一看,」千歲說道。

    莫問聞言探手拿過,翻開三層外布見到了包裹之物,此物當是一柄長劍,與成人手臂等長,劍柄並非尋常所見的雙環護手,而是上一下四的指形握槽,這種把柄他之前從未見過,不過觀其形狀當為單刃兵器,既是單刃便是刀非劍,不過其鞘卻是劍類的直鞘,刀柄和刀鞘全為黑『色』,無有任何紋飾,亦無破損痕跡,看不出年代和來歷。

    端詳片刻,莫問探手握住刀柄試圖拔刀,卻未能將其拔出,轉而看向千歲,千歲搖頭說道,「無有機關,」

    「那如何出得,」莫問好奇心起,這把刀無有任何氣息,太過普通便不符情理。

    「感知殺氣便可出鞘,」千歲說道。

    莫問聞言心念西陽縣當年慘象,殺機一起,瞬時抽刀而出。

    他之前猜想的不錯,這的確是刀非劍,此刀寬有三指,通體黝黑,刃口鋒利,最為奇特的是此刀血槽與尋常刀劍不同,為中空血槽,自前至後,寬有三毫,重量已然超過了百兩,超過百兩便為重劍,確切的是說重刀。

    「周身無有銘文,此凶器可有來歷,」莫問問道,這把刀可砍可刺,且血槽很深,一旦臨身必無生理,尋常刀劍之所以血槽不曾開透是因為血槽太深會令刀劍脆弱,此刀敢開出如此寬深的血槽,必是當年鑄刀的工匠對刀的鋒利太有信心,確信可以以鋒利破阻力。

    「來歷無從知曉,看它不似凡鐵,亦無熔鑄痕跡,想必是天石磨成,不過打磨並不圓潤,當不是出自名家之手,」千歲搖頭說道。

    「打磨此刀的人定是為了復仇,絕非防身所用,」莫問點頭說道。

    「當是如此,此刀不但有傷身之能,還有破魂之效,我曾經以惡蛟試過,被其殺傷魂魄都不得保留,」千歲點頭說道。

    莫問聞言微微皺眉,將那黑刀放歸追上,「多謝大哥美意,我要此無用,」

    「收下吧,先前夜逍遙自我這裡挑走了三件兵器,今日也與你一把,這些年我只尋得這些好物,盡數給了你們我也安心,想必你們不會手持利刃傷及同門,」千歲將那黑刀推向莫問。

    「夜逍遙當年所拿為何,」莫問問道,第一次到這裡的時候發現屋內擺設雜『亂』,千歲言之是夜逍遙翻動所致。

    「皆是利器,」千歲並未言明。

    莫問聞言亦未曾追問,沉『吟』良久道謝收下了這把能夠殺身破魂的黑刀。

    正午過後敘話已畢,便別了千歲,行往東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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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石真
               
    東行之際莫問心中並不平靜,他之所以選擇午後動身是因為此時動身可以趕在深夜回返西陽縣,先前與阿九所說隱藏祖墳一事並非笑談,當真要將祖墳隱去,一旦接掌了趙國的護國金印,便會被漢人視為數典忘祖的叛徒,這些人奈何他不得,定會遷怒莫氏先人。

    三更時分回返西陽縣,此時城外的田地裡已然泛綠,縣城中的房舍亦修繕完好,已然看不到絲毫的荒廢跡象。

    莫氏祖墳位於城東林中,由於莫氏先前為西陽縣大戶,故此祖墳佔地頗廣,有墳丘三十餘座,約五畝見方,要將這片區域隱藏起來並非難事,但若想做的不留痕跡當真不能,沉『吟』良久,莫問尋向陽石兩塊,背陰石兩塊,畫上符咒埋入墳丘四角,這一作法並不是將這片區域隱去,而是將其庇護起來,外人可見卻不可入。

    將祖墳保護周全,莫問悄然回返莫家『藥』鋪,令其沒有想到的是莫家『藥』鋪門口有兩個衙役看守,見到莫問回返,匆忙站起沖莫問見禮,轉而快步跑走。

    莫問並未急於進門,而是注視那兩個衙役遠去,此舉無疑是縣官所為,目的是防止有人進入莫家『藥』鋪行竊,而縣官所為無疑是豫公主授意,換言之,豫公主並未放棄邀請他出任護國真人的念想。

    片刻過後,縣衙方向出現了一隻飛禽,趁著夜『色』急速北飛,這只飛禽並非信鴿,而是一隻體型頗大的海東青,海東青不產於此處,且其極為稀少名貴,非尋常人等所能馴養,當是豫公主留於縣官報信用的。

    回返宅院,一切如舊,他之前讀的是儒家諸子,儒家有君子遠庖廚之說,故此他並不善於烹炊,腹中飢餓便自灶間點上灶火熬製粗粥,食罷,回返東廂躺臥休息,海東青飛行速度要快於信鴿,用不了多久豫公主就會得到消息趕來此處。

    次日清晨,莫問再起灶火,將那黃金拂塵融化,日出之後緩步出門,自北側城門外出,繞至東南,凌波過河,南下看望慕青。

    無人處凌空飛掠,臨近鎮子緩步進城,到得慕青院舍之外敲開了院門,開門的是慕青的姐丈,此人當是真正的迂腐熬夜看書太多已經讀的傻了,見到莫問亦不說話,只是側身讓路。   紫陽169

    莫問點頭為禮,進了院子便見到慕青抱著女童坐在門外,她的姐姐正在房中整治午飯。

    「老爺,你來了。」慕青見到莫問急忙起身迎了過來,說話時側目東望,不問可知是在尋找老五。

    「老五不曾跟來。」莫問沖慕青的姐姐點頭為禮,轉而低頭看向慕青懷中熟睡的女童,這女童得到妥善照顧,白胖了不少,長睫翹鼻,圓臉小口,著實可愛,她長的更像其母,莫問暗自慶幸當日未曾一怒之下殺掉王元嫆,不然日後定然遭這女童怨恨。

    「五哥去了何處?」慕青忐忑的追問。

    「為我辦事去了,近日難得回返,他一切安好,你無需擔心。」莫問探手抱過女童微笑打量。

    「他什麼時候能回來?」慕青掛念老五。

    「你是老五的妻子,便是我的家人,有些事情我不能瞞你,不日我將會前往趙國為其征討慕容燕國,此舉並非是為了求得榮華富貴,而是為了天下蒼生少受刀兵禍害,我一人力薄,需老五相助,但老五修為不夠,為策萬全我便未帶他前往,將其留在一安全所在潛心修行,待得能力足夠再去尋我,助我東征。」莫問將那女童交與慕青。

    「老爺,五哥是不是出事了?」慕青並不關心國家大事,她在意的是老五。

    「若是他真的遭遇了不測,我定會如實相告,絕不會欺瞞於你。」莫問正『色』說道。

    慕青見莫問板起了面孔,便不敢再問,她亦相信莫問所言不虛。

    「這女童是何來歷想必你也已經知曉,你可要小心照顧,萬萬不可懈怠,待得老五回返,你們再一家團聚,在此之前你就住在令姐家中。」莫問叮囑。

    「老爺放心,我一定視她為己出。」慕青重重點頭。

    「莫老爺,在下聽聞前些時日建康出了偌大變故……」慕青的姐丈走過來懦懦開口。

    莫問見他欲言又止,知道他是聽聞了他先前在建康的所作所為,擔心會受牽連,便擺手開口,「你且放心,此事已處置周全,萬不會牽連你等。時下朝廷所用的察舉選官制度多有弊病,若無顯赫家世,便是滿腹經綸亦不得為官,慕青住在娘家,還需煩勞二位多加照顧,善待這女童,待得貧道回返,便寄書於先皇周貴人,她的兩個孩兒皆有王位在身,可封四品以下官員,屆時你可直受官印,這聖賢書不讀也罷了。」

    慕青的姐丈聞言愕然呆立,他聽說過莫問在建康的所為,知道他所言不虛,無需察舉便可做官,這是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反倒是慕青的姐姐先有動作,快步而出屈膝跪謝,莫問並未攙扶,受了她的跪謝之禮,只有這般,她們才得安心。   紫陽169

    為顯從容,莫問便留下吃了午飯,午飯過後將黃金給了慕青,起身告辭。

    「老爺,她還沒有名兒,請老爺賜名。」慕青指著坐在床上玩耍的女童。

    「閨字就叫吉兒吧。」莫問略作沉『吟』出言說道,吳家輩分為文武允吉甫、萬邦為憲鄉,此名為她的輩分。

    「謝老爺賜名。」慕青急忙道謝。

    莫問微笑擺手,轉而沖其姐姐和姐丈告辭,隨後出門北去。

    回返西陽縣時已然是掌燈時分,兩名衙役見到莫問回返,歡喜的跑走,他們生怕莫問再度離開,如果豫公主到來不見莫問,他們就是謊報軍情,這可是大辟重罪。

    次日,莫問再度出門,不過此次中午便回,帶回了十幾根紫竹,紫符先前耗損厲害,需以紫竹再行漿曬。

    五日之後,紫紙成張,莫問開始仔細裁剪,尋常符紙長約一捺,寬為三指,但紫符所書星宿,天罡,地煞諸仙名諱較多,符文字數亦多,故此較之尋常符紙要大上少許,長為一捺二節,寬為四指。

    就在莫問裁剪符紙之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腳步聲到得門口停止,隨即便是敲門聲,此時門為半開,莫問抬頭,只見豫公主正探頭進來,微笑看他。

    「莫真人這是在做什麼?」豫公主未得允許便推門而入。

    莫問看了豫公主一眼,沒有答話,豫公主今日穿了一身男子所穿的青衫,頭上挽髻,很顯幹練。

    「莫真人,近些時日我多與漢臣談話,知道你們漢人的禁忌,先前我自作主張,還望莫真人不要怪我。」豫公主說道。

    莫問聞言微微撇嘴,他知道豫公主指的是林若塵之事,胡人不講人倫貞潔,父死之後所留妻妾,其子可繼承。貌美女子可作為禮物幾度易手而無人在意。

    「為表真誠,我願意嫁與真人,權當補過。」豫公主狡黠笑道。

    莫問抬頭橫了豫公主一眼,還是沒有答話,豫公主最初用的是禮聘的手段,後來見他不為所動便耍起了賴皮,他雖感無奈卻沒有冷言厲『色』,故此豫公主便『摸』清了他的脾『性』,一味用柔。

    「真人不說話便是默許了。」豫公主激將。

    「你叫什麼名字?」莫問裁剪符紙並未抬頭。

    「乞翼阿古真。」豫公主隨口說道。

    莫問聞言眉頭微皺,豫公主見狀知道自己失言惹了莫問不快,急忙糾正,「你叫我石真就好。」

    莫問微笑搖頭,胡人就是胡人,不通漢禮,這名字的諧音當真不雅。

    「這段時間莫真人去了哪裡?」石真問道。

    「何必明知故問?」莫問將切割裁剪的符紙梳理整齊。

    「真不知趙國皇帝是怎麼想的,我們苦求不得的賢才,他們竟然棄之敝履。」石真側目打量著那疊符紙。

    莫問聞言挑眉冷笑,這石真刁蠻是真,但她絕非無有心計,並不放過挑撥離間的機會。

    「前幾日,我那幾位皇兄向父皇舉薦了幾個和尚,一看就是沽名釣譽之徒,國師選的替補之人也不似道行高深。」石真隨口說道。

    莫問再度報以冷笑,石真無疑聽聞了他先前在建康的所作所為,知道道家在晉國不受禮遇,故此才強調僧人可能在趙國受到重用,想『逼』他站在宣揚道家的角度接受護國金印。

    「天氣日益轉暖,蛇蟲開始復甦,戰局怕是對你們胡人不利。」莫問隨口說道。慕容燕國主要依仗的是妖鬼異獸,冬天蛇蟲大多蟄伏,故此慕容燕國在冬天應該是防守階段,天氣轉暖之後勢必開始有所動作,且趙國國師即將壽終正寢,故此情勢對趙國極為不利。

    「這倒不怕,父皇已經下了聖旨,東北諸郡全民皆兵,燕國妖兵再厲害,奈何不得我們趙國人多。」石真說的很是隨意。

    「胡人就是胡人,便是你這女子心腸亦是如此狠毒。」莫問皺眉冷哼,石真所說的全民皆兵,自然指的是漢人。

    「唉,我們也是無奈而為之。」石真雖是嘆氣卻毫無悲傷之意。

    「你可知道威『逼』激將對我毫無用處,我能衝入晉國皇宮,亦能殺入你趙國龍庭,你與我說話要和氣一些。」莫問語氣陰冷,雖然他有心接掌趙國金印,卻不能表現的太過主動,須趁機為漢人尋求更多的利益。

    「我哪敢不和氣呀,我此番過來是帶有莫大誠意的,你且看看這個。」石真自袖中掏出一副捲軸遞向莫問。

    莫問挑眉看了石真一眼,抬手接過那副捲軸,鋪展開來,是一副細繪的疆域圖。

    「北岸諸郡,你可自取兩郡歸晉,你接掌金印之日,便是趙國退兵讓地之時……」


第一百七十章 與虎謀皮
        
    莫問聞言陡然皺眉這疆域圖上清楚的標註了北岸五郡的大小和範圍最大的一處便是眼下所在的豫郡此外豫郡東北的魯郡亦是大郡這兩處大郡若是盡數歸晉對晉國大為有利不論屯兵還是養民都可為之

    「我若要這兩郡你們亦可割捨」莫問探手指著魯豫二郡

    「可」石真重重點頭

    「你一女子如何能夠決斷軍國大事」莫問搖頭說道俗話說事出反常即為妖趙國開出的這份禮物份量太重這可是兩郡千里國土萬眾子民趙國怎會說讓就讓

    「你看這是什麼」石真自腰後解下一黃綢包裹的方形物件放於桌上此物有五寸大小解開之後竟然是一方龍踞白玉印章

    「你竟然偷了玉璽出來」莫問皺眉看向石真趙國當年偏距西北故此其玉璽為羊脂白玉此方玉璽當真是白玉無瑕如此完美絕非仿造

    「玉璽藏於深宮我平日見它不著如何偷得這是父皇與我的著我代他行事」石真正色說道

    「割土讓地豈是兒戲你們胡人行事怎得如此激進」莫問皺眉搖頭這等大事竟然交由一女子全權處置當真是不可思議

    「換做旁人休說兩郡便是一縣都不會給他但你不同於旁人你值得我們以兩郡換取」石真此時毫無頑劣神情表情極為嚴肅語氣亦然

    「為何如此看重於我」莫問問道休說之前已然與諸位同門商議好要接掌趙國金印便是之前未曾商議此番見得此等重禮亦難免動心任何人都會被禮物打動只看禮物是不是足夠重

    「你法術高強不與我們趙國為敵便值一郡助我們平定北方又值一郡」石真說道

    莫問聞言將那捲軸收起抬手交予石真「你們看似豪爽實則心機頗重明知我與晉國已然交惡便是與他們二郡他們亦會懷疑不受故此才敢此等大方」

    石真聞言愣了一愣轉而訕笑「他們不受你可受了」

    「我一孤身道人不求那裂土封王之事亦不會助你們平定北方不過東北慕容燕國亦是異族助你們抗燕倒不是不可」莫問平靜的說道

    「有何要求」石真語帶顫音千求萬求莫問終於鬆口

    「有三一者胡人不可搶奪境內漢人的妻女財物」莫問豎起一根手指

    這一要求是莫問三個要求之中最低的一個他原本以為石真會立刻答應未曾想石真聞言竟然皺起了眉頭面露難色

    「漢人財物皆是辛苦所得妻女亦是至親你們胡人原本就不該搶奪」莫問挑眉說道

    「聖旨倒是可以下的但是國人是否遵從我不敢保證多年習慣非朝夕所能改變我擔心承諾於你卻無法兌現」石真面露無奈

    莫問雖然惱怒石真不曾答應這最低的要求卻也對她的誠懇暗自讚許不答應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不失為光明之舉

    「好聖旨會下如你要求若是國人有違漢人所失財物由官府償還」石真皺眉良久開口說道

    莫問聞言緩緩點頭石真能允諾這一點當真不易

    「依你揣度要收復三郡十六州需耗時幾許」石真問道

    莫問沒有答話而是重新拿過石真手中的疆域圖鋪展開來「是哪三郡」

    「黃郡白郡邕郡」石真探手指明三處區域這三處區域皆在東北方向呈箭形深入黃白二郡為兩翼邕郡為前沿這是一種可攻可守的格局

    「十年當可力盡全功」莫問端詳良久出言說道雖然只有三郡但這三郡都是大郡幾乎佔據了趙國疆域的三成之多這是國與國的戰爭彼此皆有大量增援定是一場持久戰事要想獲勝不是朝夕之功

    石真聞言微微皺眉其神情表明對於莫問所說的時間並不滿意但她並未對此提出異議

    「第二自我接受金印之日起十年間趙國漢人的賦稅減半」莫問說道

    「賦稅乃國之命脈減免半數決然不能」石真擺手搖頭

    「減免兩成」莫問主動退讓他先前所說半數亦知道趙國不會答應即便是這兩成亦是一個極大的數目了

    石真聞言再度沉默莫問探手指向旁邊座椅石真落座皺眉思索良久過後探手說道「雜稅不免田賦減免兩成同期五年」

    此話一出輪到莫問沉默石真所說的同期五年是一語雙關既指五年內減免田賦兩成又指他必須在五年內擊敗慕容燕國

    「你一女子令尊為何會如此相信你將此等大事全權交託於你」莫問沉吟過後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

    「正因為我是女子父皇才會信任於我」石真笑道

    「何解」莫問微微抬手

    「因為我不會爭奪皇位」石真答道

    莫問聞言緩緩點頭先前於晉國的那段時間他已然感覺到了皇位爭奪的慘烈為了排除潛在的威脅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親情顯得極為淡薄這種情況想必也出現在趙國在諸位皇子一心爭奪皇位的時候公主反倒成了最值得相信的人

    「你今年多大了」莫問問道

    「小你兩歲」石真隨口回答

    「你這般年紀我很懷疑你能否兌現承諾」莫問側目看向石真

    「你年紀也不大但我並未懷疑你的能力」石真笑道

    「我在建康的所為為世人所見你如何懷疑」莫問回擊

    「我可遣萬人到此可請出皇帝玉璽你也不該懷疑我」石真並不露怯

    莫問低頭收拾桌上紙屑「你所行之事確有力度然此等軍國大事令尊不親力親為反而假手於你似乎不很妥當」

    「父皇根本就不管這些」石真搖頭過後再抬右手「五年」

    莫問聞言沒有立刻答話而是皺眉沉吟趙國賦稅很重一畝田地需交田賦兩石四斗北方的土地在好的年景能出粟谷三石左右田賦抽去了八成剩下六斗褪去穀殼只餘半數趙國成年男女人均得田五畝左右十三歲以下次男得田三畝次女得田兩畝按照五口之家得田二十畝計算交賦之後餘糧六石不過七百多斤這七百斤穀米要供五人用上一年每人三日才得一斤米糧只夠稀粥果腹

    如果去掉兩成田賦一畝田地便少了將近五斗的田賦二十畝得免十石褪殼後是五石幾乎是百姓之前餘糧的一倍如此一來百姓在這五年之中就能夠吃上乾糧這已經是很大的一個改變了而且此舉將會令賣兒賣女的慘景大為減少他能要求的能換取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五年」莫問點頭答應

    「三為何」石真問道

    「東征之時趙國不得西侵涼國」莫問說道

    「涼國」石真面露詫異「為何是涼國而非晉國」

    「涼國」莫問出言強調卻並未解釋

    「這個最為簡單我們答應」石真點頭過後再度追問「我很想知道你為何要護住涼國」

    「涼國未曾驅逐於我」莫問笑道實則他所說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原因主要原因是晉國國力強盛趙國要想南下並不容易反倒是同為漢人政權的涼國比較弱小趙國有可能在這段時間內騰出手來對付它

    此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前往中土宣講大乘教法的孔雀王目前在涼國他雖然不知大乘教法為何卻對那孔雀王的言行很是讚賞至少那老僧敢於承認佛教的缺陷和錯誤此等人物才擔的上大德投桃報李道家應站在主位加以接納先前那授藝的上清仙人曾說過「止**平天災」一個平字大有深意上清本意當不是殺盡天下光頭而是求和求「平」正因如此他才要保住涼國孔雀王是受他指點前往涼國的不能前腳將人送去後腳便任憑趙國去攻打涼國

    「我那幾位皇兄也有心與父皇分憂各自尋有能人想要接替國師若要接那金印怕是要打敗他們才行」石真說道

    「告知那些僧尼盡數讓路我不願妄殺」莫問冷聲說道

    「我先前是故意激你才那麼說的他們也不全是和尚」石真壞笑

    「共有幾人」莫問橫了石真一眼皺眉問道

    「三位皇兄各尋一人冀公主求得一人朝廷尋到三人國師選定一人共八人」石真說道

    莫問聞言沒有再問之前在晉國他已然領教過了朝廷內部的權勢爭鬥趙國想必也是如此諸位皇子公主皆有心為皇帝分憂說是分憂實則本質還是軍權的爭鬥因為一旦被舉薦者擔任國師將會領兵出征屆時軍權自然落到舉薦之人的手裡

    「他們所攬多為庸才並無你這般待遇休說兩郡便是一州也未曾許予他們」石真說道

    「那兩郡之說只是你們順水推送明知晉國不會接受不提也罷」莫問站立起身「我只為你們抗擊慕容燕國不受其他差遣你們要兌現諾言一不可搶奪漢人財物妻女二五年之內田賦減免兩成三五年之內不可出兵涼國」

    「一言為定」石真伸出了右掌

    莫問看了石真一眼並未回應石真取皇帝玉璽在手莫問探掌其上「各兌承諾」

    「真人出山當以重禮相迎我即刻回去安排禮儀」石真滿面笑容轉身離去

    莫問目視石真出門待其轉向東行方才自懷中取出符盒將一直拿於手中的那疊空白符紙摁壓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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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北上
               
    將紫『色』符紙壓滿符盒重納入懷之後  莫問靜然獨坐  久久未動  趙國已然接受了他提出的條件  箭已搭弦  不可回頭了

    是對是錯先前已然久經揣度  此時無需再去質疑  但這一決定實在太大  從今以後他將與胡人為伍  除了少數幾人知道他的初衷  世間百姓皆會將他視為助紂為虐的叛徒  貪圖富貴的敗類  他此時正在腦海之中想像百姓在日後會用何種眼神看他  會用何種鄙夷的神情嗤他  所思這些不為別的  只為事先有所心理準備  免得他日見到那種鄙夷憎惡的眼神時心中會無法承受

    獨坐良久  莫問方才起身  將裁剪符紙剩下的紙屑邊條焚燬  轉而回返東廂盤膝打坐

    太陽西下  夜幕降臨  莫問離開莫家『藥』鋪來到城東祖墳前  他心中異常忐忑  久久難得平靜  來到此處只是困『惑』驅使下的一種下意識舉動

    但是到得祖墳處  他卻並未多做停留  站立片刻便轉身回返  人生要經歷兩次獨立  第一次是兒時斷『乳』自行進食  第二次是長大成人  不再需要父親解『惑』獨自處事為人  這兩次獨立都是艱難的過程  古人云四十才得不『惑』  二十出頭的他雖然感覺自己沒有做錯  卻並不確定自己做的到底對不對  他需要有人給予他支持和鼓勵  但此時他得不到這些  只能獨自承受和面對

    回返莫家『藥』鋪  莫問數日未曾出門  閉目凝神  打坐練氣  用不了多久就要北上  怕是很難再得安寧

    第九日的清晨  迎接儀仗到來  由於未曾接掌金印  故此豫公主安排的是高功真人祈天的禮儀  調來的一百二十位道人分置道路左右  道樂奏起  齊唱三清憫世經和天尊渡厄經

    「大趙皇帝御使  福清惠德豫公主  恭迎上清宗莫真人鶴駕都城正位聽封  」宣旨之人聲音洪亮

    莫問站立門口  看向身著正式宮裝的石真  石真見狀報以微笑  轉而側身指著東側街道那座四駕車輦  「請真人移駕  」   紫陽171

    莫問聞言暗自嘆氣  雖然道門中人不為尋求富貴  又有哪個不希望能登堂入廟  此等排場當真榮光  可惜的是這並非晉國的邀請  而是曾經屠光西陽縣的胡人所邀

    「無量天尊  」前來相迎的道人齊宣道號  一百十二人一起發聲  聲音響亮  清高悠遠

    「福生無量天尊  」莫問甩動拂塵稽首回禮  轉而邁步走向那駕車輦  按照三清禮儀  道人是不能騎馬坐轎的  甚至連乘車亦不能夠  石真想必知道這一點  故此設的是高輦  以四頭精壯青牛駕轅  青牛在道家為吉祥獸類  太清坐騎便是此物  故此以牛車相迎不違道家禮數  耗時九日想必是驅牛拖延

    車輦之上有陰陽蒲團一隻  左右皆為錦云圍護  上撐日月黃寶傘蓋  這還只是次等禮儀  若是護國真人的駕輦  較此還要宏大  與皇帝車駕的規制相同  不管護國法師還是護國真人  都是一國的宗教領袖  故此待遇極高

    上得車輦  司儀道人高喊一聲「云動」  道家聲樂再起  道人先行開路  牛車緩慢前行

    莫問坐於蒲團之上如坐針氈  身後柔墊如芒在背  此時西陽縣民眾皆在道路兩旁圍觀  他不敢去看那百姓的眼神  唯恐見到他不願見到的表情和神『色』

    越是忐忑  越想知道百姓的反應  前行之際莫問以眼角餘光斜視左右  令其沒有想到的是這些百姓的臉上並無鄙夷神情  只有羨慕崇敬表情

    觀一如此  觀十如此  觀遍眾人還是如此  無人以異樣眼神看他  其目光所及  反倒多有躬身施禮者

    這一情形令莫問大感疑『惑』  這些百姓都是漢人  竟然無人對他為趙國做事而感覺不該  趙國侵佔北方不過二十幾年  這二十幾年竟然令得這些漢人產生了如此嚴重的奴『性』  他們已然習慣了胡人的統治  徹底臣服於胡人

    牛車緩慢離開了西陽縣  到得城外  只見一隊旌旗招展  戰甲鮮亮的千人隊伍正在郊外等候  見儀仗出來  護衛左右  一路向北

    豫公主先前想必是動過心思的  這一千人隊伍皆是漢人  並無深眼高鼻的胡人

    到得清平城外  石真自後策馬追至  此時她已然去了宮裝  改換便捷輕裝

    「兩日之後便是國師的大限之日  咱們不能一路車駕  需快馬趕赴鄴城  」石真沖莫問說道

    「到了鄴城  自何處落腳  」莫問轉頭看向車輦左側的石真

    「公主不同於皇子  我在都城無有府邸  城中四方館驛為外來貴客下榻所在  天院已然收拾妥當  到得都城我亦不回宮中  就陪你住在那四方館中  」石真說道   

    「你們先行  我去那四方館等你們  」莫問擺手說道

    「好  這是我的通行金牌  各處皆可去得  」石真自腰間拽下一面金牌扔於莫問

    若是她是抬手送至  莫問定不會接  然此一扔便有幾分親近意味  莫問探手接過  沖石真點了點頭

    石真知道紫氣高手有凌空之能  故此亦不多待  嬌喝揚鞭  與隨從先行北上

    漢人女子若是騎馬便被視為失禮  但胡人不管這些  石真策馬疾奔很是颯爽  身為公主都如此行事  可見胡人骨子裡是何等的彪悍

    石真離開之後  莫問便持劍下了車輦  與這些道人攀談  得知這些道人皆為趙國供養的禮儀道人  趙國對於道家佛門皆很寬宏  之所以會如此行事乃是因為胡人雖然佔據了北方  卻知道自身出身不正  故此對於道佛多有尊敬  此舉是出於收買人心的治國考慮  同時也暴『露』了胡人內心的忐忑不安

    這些道人對於莫問極為尊敬  言談多不隨意  莫問心中彆扭  便舍了眾人  凌空向北  急速趕路

    這條路他先前曾經走過一個往返  去的時候是追尋林若塵去的  回來的時候是自無量山修行有成與千歲和老五一同回返的  由於之前走過  故此他對於這條路極為熟悉  他甚至清楚的記得當年是自何處發現了林若塵紅裙的布條

    越往北行  莫問心中越是矛盾  他自己心中都過不去這道檻  外人如何能夠理解他的所作所為

    到得下午申時  發現了先行一個時辰的石真等人  莫問不願與他們為伍  便繞道先行  前行之際  不時可見田野之中勞作的百姓  北方的土地原本就較南方要貧瘠  田間穀苗很是稀疏  趙國與慕容燕國連年征戰  苛捐重稅令得北方百姓生活極為貧苦  路上仍能見到餓殍  縣城州府亦多有賣兒賣女者  見此情形  莫問心中逐漸明朗  越發相信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幫助趙國抵禦慕容燕國  實則是為了拯救趙國百姓

    次日清晨  莫問到了鄴城外圍  鄴城的城池雖然巨大  卻無法與建康相比  自南門入城  上午辰時尋到了四方館驛

    這處驛館不同於州縣的驛館  這處驛館位於皇城西側  佔地甚廣  當有百畝  驛館如其名號  分為四方  分別為天地玄黃四處  根據來客身份尊卑分別居住  天地玄黃對應東南西北  東側天院距離皇城很近  環境最為清幽  兩處樓台五座院舍已然全部騰出  莫問將那金牌示於門房  後者見之  恭敬的將其引入主樓

    這處樓宇為他國時節等待覲見皇帝時的下榻休息場所  其中陳設極其奢華  多有大件寶貴器物  所用小件亦多為金玉  四壁懸掛大量字畫  以顯國家之氣度  其中竟然有一副南國王羲之的狂草筆墨  先前於晉國之時曾聽張洞之說起過此人  只是此人乃王氏一族  且年紀稍長  故此半年之中未曾與之謀面

    這處驛館佈置如此奢華  且多有深厚氣度  其中不乏向外族使節顯貴之意  亦有彰顯國力意圖  想那皇宮和皇子府邸的佈置陳設亦不過如此

    驛館之中多有僕役奴婢  端水送茶  十分慇勤

    莫問不喜他人侍奉  得了茶水便揮手遣走了她們  獨處凝神  靜心感知體內補氣丹『藥』尚餘多少  明日免不得與其他眾人較技鬥法  那八人能被收攬想必不是庸手  他雖有必勝把握卻仍要確保萬全  之前一心求快  服食丹『藥』飲酒催化  此法雖是快了  其體內的靈氣卻不耐久耗  這是他最大的缺陷

    細心感知之後  莫問確定丹『藥』尚餘不少  便安下心來等待豫公主石真

    傍晚時分  石真到來  交馬僕役便趕來相見莫問

    「這是那八人的來歷出身  你且看上一看  」石真自袖中取出一卷白紙遞向莫問

    「不看也罷  」莫問端坐未動

    「這些消息得來不易  你還是看上一看  做到心中有數  還可濾上一濾  若有可用之人  可施恩留用  」石真再遞

    「不用  」莫問緩緩搖頭

    「為何不用  多些幫手總是好的  」石真不解的問道

    「各為其主  必有異心  如何用得  」莫問反問

    「言之有理  」石真點頭說道

    莫問轉頭看了石真一眼  沒有再度接話  他先前所說看似站在了石真的一面  實則內心另有計較  這八人能被胡人招攬  勢必心『性』不正  明日當細心辨之  若其所為無有深意而是只求富貴  便下辣手將那八人盡數殺之  立威於明日  除患於當前……

第一百七十二章 進宮
               
    「知己知彼  百戰不殆  你還是看一下吧  這些消息得來的並不容易  」石真將那卷白紙再遞莫問

    莫問本無心看它  耐不住石真一味請求  便抬手接過了那卷白紙  隨手展開  這卷白紙共有八張  不問可知八名待選之人皆在其中

    「這八個人都可以凌空飛渡  」石真在旁說道

    「能飛的並不都是海東青  」莫問隨手翻看著那卷白紙  片刻過後將那卷白紙遞還石真

    「這麼快  」石真微感驚訝

    「這些消息沒什麼用處  他們的絕學不可能被你探聽到  」莫問隨口說道  他先前只是大致看了這八個人的身份  這八個人有三個道家弟子  五個佛門弟子  其中有一坤道和一尼姑  這些人年紀都不大  沒有超過不『惑』之年的  皆為青壯

    「太子與我交好  場上相遇  留此人三分顏面  」石真遞來一張白紙

    「六年  」莫問並未接拿那張白紙  石真遞過來的無疑是太子尋到的那名候選人

    石真未曾想到莫問會如此不近人  短暫的尷尬之後收回了那張白紙  減賦五年已然是很大的動作了  豈能因為這種小事再加一年   

    「你隨心好了  」石真苦笑

    「接了金印  有多少兵馬與我  」莫問問道  這是他最為關心的問題  爭奪金印反在其次

    「大軍早已駐紮前線  這些年共計增派步兵二十萬  」石真回答的並不磕絆  足見其對於戰事極為關心

    「尚餘多少  」莫問追問

    「不計增援兵馬  此時前線還有三萬  」石真低聲回答  與此同時觀察莫問的神

    莫問聞苦笑搖頭  打了四五年  二十萬人幾乎死光  出現這種形只有兩個可能  一是領兵將領和督軍國師是無能之輩  二是慕容燕國妖兵怪獸既多且猛

    「敵方有多少兵馬  」莫問苦笑過後出問道

    「出戰的有三個萬人隊  分據三郡  後方肯定還有增援  」石真抬手揮走了前來呈送點心的婢女

    「我方是何兵種  敵人是何兵種  」莫問再問  一旦接掌金印  即刻便要前往前線  必須盡快熟悉敵我況

    「燕國多為騎兵  我們三萬兵卒皆為步兵  」石真小心翼翼的回答

    莫問聞眉頭大皺  「派去的二十萬兵卒  有多少胡人  有多少漢人  」

    「國人當有兩萬  」石真聲音再低

    「看來若無漢人出手抵禦慕容燕國  你們當真會將趙國漢人盡數派去湊數送死  」莫問冷笑開口

    「你誤會了  國人數量本就不多  二十年前的那批勇士多已年老體弱不能再戰了  」石真搖頭說道

    「三萬步兵無法抵擋騎兵衝陣  需增派兵卒於我  」莫問沒有再去譏諷石真  漢人和胡人在趙國受到的待遇本就不一樣  趙國自然會先派漢人前去送死   紫陽172

    「這是自然  我們已然徵召兵卒五萬  正在東進的路上  」石真說道

    「又是漢人  」莫問挑眉問道

    石真不語

    「即刻召回二十歲以下  四十歲以上的兵卒  加派騎兵五千  全要胡人  」莫問說道

    「此時計較這些為時過早  」石真連連搖頭

    莫問聞緩緩點頭  石真所指乃是他尚未接掌金印  調動兵馬無有名目

    「明日辰時  於正陽宮前決定金印歸屬  」石真提壺為莫問倒茶

    「我不要領軍將領  我要全權調動前線大軍  」莫問並不接石真話頭

    「這不合規制  我們雖然知道你的能力  卻不知道你的心『性』  萬一你統帥大軍倒戈  我們如何應對  」石真笑過之後端茶來敬

    「若不能調動軍隊  即便運籌帷幄  亦難得決勝千里  」莫問搖頭  他精於計算  胡人也不呆傻  只是借用他的法術  並不讓他統帥軍隊

    「如果明日你能得了金印  我就請求父皇賜婚  聯姻之後你便可以獨自統兵  」石真將茶杯放於莫問眼前

    「還是派遣將領吧  」莫問皺眉看了石真一眼  抬手拿起茶杯飲了一口

    「我就如此招你厭惡  」石真面帶哀怨

    「這茶中的『藥』物你自何處得來的  」莫問端起茶杯再酌

    「自後宮尋來的  」石真先是一愣  隨即回答

    「倘若你下到這茶中的是毒『藥』  此時你已經命喪當場  我已百毒不侵  日後不要再行此舉  」莫問將那茶杯裡的茶水盡數飲盡

    「我是心儀你才會這麼做的  」石真嬉笑

    「你不是心儀  只是心存好奇  我與你們只是交換  永遠不會和你們成為朋友  亦不會與你有何私  」莫問冷視了石真一眼  轉而離座站起  走向房中西側牆壁看那牆上懸掛的丹青畫幅

    「我之前可沒這麼做過  」石真離座跟了過來

    「明日何時動身  」莫問看那畫幅  並未轉頭

    「這裡離皇宮很近  留下半個時辰足夠了  」石真回答

    莫問緩緩點頭  轉身向另外一幅畫捲走去  見莫問如此神  石真只能走至桌旁收起那卷白紙  出告辭  訕訕退去

    石真走後  莫問皺眉搖頭  石真與他只見過數面  不可能對他有真實的感  至多只是好奇  石真先前將『藥』粉藏於指甲暗中下『藥』的動作亦不高明  表明其先前可能並不經常這樣做  她所下的乃是助『性』『藥』物  當不存禍心  如此行之當有兩個緣由  一是站在趙國角度試圖徹底招攬捆縛他  讓他真心為趙國所用  二是對他心存好奇  想要一探究竟  這兩種猜測皆有可能  亦或許是兩者都有  此女大有心計又刁蠻任『性』  這兩種『性』摻雜浮隱  令其顯得嬗變而矛盾

    到了夜間  驛館內外極為安靜  安靜會令人產生肅穆的感覺  而這也正是皇家對驛館的要求  若是喧鬧如市  外族使節便會心存輕視

    次日清晨  莫問早起  梳洗過後於房中等待  待得卯時三刻  與石真等人一同前往皇城

    石真所率多為封地軍士  到得皇城便不得入內  衛兵意欲留下莫問手中兵器  被石真擺手阻止  二人進入城門前往正陽宮

    這處皇城本為晉國所有  後被胡人佔據  晉人南下之後重新建造皇城  沿襲的還是此間格局  故此兩處皇城的規制和樣式幾乎完全一樣  只是趙國的皇城較晉國的皇城要小上少許  此外由於建造年限較長  較之晉國皇城要略顯老舊一些

    皇城守衛森嚴  每過一道大門都需檢驗腰牌  宮中衛兵皆為胡人擔當  見到莫問多冷眼相向  當權者或許會對修行中人禮讓三分  但這些愚鈍的胡兵卻無有那等長遠眼光  毫不隱瞞對於漢人的蔑視

    連過三門  到得正陽宮前  這是一處偌大的寬闊區域  東西長達五里  南北亦有五里  道分三條  各有拱橋  過得拱橋  是一處空曠廣場  其中有兩座巨大銅鼎  高皆過丈  東為三足圓耳雄鼎  西為四足方耳雌鼎  正北三里之外是一主二副的高大宮殿  主殿有三處四合大門  想必是皇上臨朝的所在

    此時正陽宮前已然左右分列有將近百位文武官員  正陽宮門外站立大量侍衛  而拱橋北側的區域一字站有八人  三人為道裝  五人為袈裟  不問可知是朝廷和各位皇子招攬而來  準備接替國師的候選之人

    莫問與石真穿過西側拱橋  過了拱橋  石真低語莫問  「我去見過皇上  」

    莫問聞點頭止步  石真在百官見禮之下快步走向正陽宮

    止步之後  莫問並未像另外八人那般肅然等候  而是緩步向東走去  這八人彼此站立的間隔大約在五丈左右  片刻過後  莫問到得第一人的面前  這是一位身穿大紅袈裟的僧人  年紀在三十上下  原本在閉目唸經  感知到莫問的到來之後睜眼看了他一眼  在見到莫問所穿衣著之後眼中出現了些許輕視  之所以如此乃是因為莫問所穿的仍是之前無量山贈予的道人道袍  而非高功法衣  故此這僧人輕視於他

    莫問見狀亦微微皺眉  他原本以為這些人在見到他之後會面『露』驚恐  未曾想他們根本無有懼意  不過沉『吟』之後他便明白了其中緣由  這些人消息再閉塞想必也聽說過他在建康的所為  之所以不怕他乃是因為這些人只知道莫問之名  卻不知道他就是莫問  此外豫公主是最後尋到他的  石真既然去探聽其他人的況  自然會防範別人探聽自己一方的況  加之先前趕往西陽縣的接迎的儀仗此時還在回返的路上  故此消息還沒有大範圍走『露』

    莫問的舉動令得遠處肅立的文武百官大為震驚  一時之間多有嘀咕指點  莫問置若罔聞  繼續邁步向東  第二人是個二十七八歲的坤道  見到莫問亦無懼意  惡狠的直視於他

    莫問冷笑回應  對方看他不起也很正常  因為他年紀太小  此等年紀  加上此等衣著  無人會正眼看他

    逐一打量完這八人  莫問自這些人的眼中看到了自信  看到了兇狠  看到了狂妄  看到了決心  卻並未看到矛盾和無奈  這便說明這些人來到此處並不是被迫前來  而是自己要來爭搶護國金印

    人的悟『性』有高低  故此先學不一定先進  莫問此舉亦並非彰顯狂妄  而是有兩個目的  一是觀察八人中是否有可以活命之人  二是為這八人施加心理壓力

    依次自八人面前走過之後  莫問回返八人中間位置  轉身站定  「福生無量天尊  我乃上清准徒天樞子  諸位請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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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以一敵八
        
    先前的逐一打量已然很是無禮此時報上名號直接讓他人讓路無疑更加狂妄此語一出在場八人無不憤然皺眉

    莫問左右環視查看這八人神情眾人雖然皺眉卻並非驚懼的皺眉而是厭惡的皺眉這表明眾人知道了他的身份亦不懼他這一點倒是出乎他先前所料

    「年少輕狂難道只你上清有人我玉清座下便無能人」左二坤道冷哼說道

    「你先前自建康夥同兩位同伴傷我佛家同門已為佛門公敵尋你誅邪尚且來之不及未曾想今日你竟自投羅網」說話的是那個三十出頭的比丘尼

    兩個女人一開口其他六人感覺落於人後紛紛出言附和轟攆謾罵

    「我此番前來接掌金印不為榮華富貴只為抗擊慕容燕國換漢人平安我不會幫助趙國奴役漢人當說與你們知道」莫問出言解釋他必須說出自己的初衷讓這八人知道免得對方誤解

    「唬不住人便露怯服軟哈哈哈哈」一身穿紫紅法衣的道人面露鄙夷

    此語一出其他七人盡皆附和嗤笑嘲諷擺手攆人

    莫問見狀沒有再做停留緩步走向西側自己的位置該說的已然說了對方仍然執迷不悟便不能怪他痛下殺手

    回到西側位置莫問平靜站立自腦海之中斟酌這些人為何對他毫無懼意沉吟片刻便明曉了其中緣由這些人之所以不懼他應該有兩方面的原因這些人年紀都不大年少得志勢必自恃甚高此其一其二是外人皆以為先前建康之舉是三位上清准徒聯手施為並不知道柳笙和千歲只是左右輔弼他才是退敵主力由此才會看他不起

    石真進了正陽宮久久未出宮殿之中隱約傳出了雜亂的聲音雖然隔的太遠聽不出所說為何卻隱約能夠聽出正陽宮中有人在高聲爭吵

    爭吵持續了足有一炷香的時間隨後殿門被打開自裡面魚貫而出了十餘人首先出殿的三人為年輕男子皆穿黃龍補服無疑是趙國的三位成人皇子隨後是石真和另外一身穿鳳袍的年輕女子石真走在第四位身後那身穿鳳凰補服的女子年紀與她相仿服飾也相同當是石真先前所說的冀公主此人鼻子很高膚色較石真還要白上三分可見她的胡人血統較石真要純粹其母應該也是胡人

    隨後是三位老年官員兩胡一漢年紀皆不算小最年輕的亦有六旬觀其衣著當為趙國三公後面跟隨的是一干閹人和宮女皇上和國師竟然不在其中

    趙國不比晉國趙國本是外族對於禮節和儀仗多不在乎如此重要場合併未予皇子和公主以及大臣準備桌椅一律直身站立除了太子周圍有人撐傘舉羅其他皇子公主以及大臣皆直面烈日

    諸位皇子大臣出門站定太子居東其他人東西列位站定之後太子衝近侍擺了擺手後者手捧籤筒跑向莫問等人在眾人面前三丈處站定

    「一三二四五七六**輪空」太子於殿前出聲高喊

    在此之前眾人皆猜到了要捉對比試故此聞言並未驚訝而是紛紛轉頭看向莫問按照站位莫問應該第一個上前抽籤

    莫問見狀緩步上前走至那內侍近前那內侍見他到來將籤筒前伸但莫問並未抬手抽籤而是望北發問「鬥法總有場地約束何以為界」

    莫問到此之後的言行處處與他人不同此語一出場中眾人無不低謗誹他譁眾取寵

    「東西不過雌雄雙鼎南北不過拱橋紅磚」太子雖然面露不滿卻仍然出言回答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轉而伸手籤筒但他並未抽籤而是將那籤筒自內侍手中拿了過來

    「只取一支」內侍意欲抓回籤筒

    莫問並未睬於他而是屈指將那籤筒抓裂以靈氣將其引燃

    「你等八人此時退出還可活命」莫問扔掉那隻著火的籤筒探手抽出了腰間破魂黑刀環視眾人

    眾人何曾想到他會如此大膽聞言無不驚駭詫異莫問之舉無禮之極狂妄非常只此一舉便得罪了在場所有人但莫問對此並不在意他來到此處不是尋交友人的這些人不是他的同伴他亦無有同伴連石真亦不是他的同伴他是真正的孤軍深入

    老夫子生前曾告誡他不可迂腐阿九離別前亦曾要他殺伐果斷哪怕無有二人告誡他亦知道心慈手軟是自己的缺點故此時時自警不可手軟

    那八名僧道雖然心中不忿卻無人主動上前挑戰但凡能夠突破天劫的人悟性都不會很低他們懂得狂妄之人必有倚仗故此無人上前做第一個挑戰者皆心存旁人上前他們趁機觀摩揣底之心

    短暫的沉默之後莫問主動出擊踏地借力向西側那僧人衝去此番甄選國師胡人皇帝和那國師竟然都不到場足見皇帝並不看好他們若是逐一擊敗對手怕是也只能給皇族眾人和文武官員留下粟中選米的想法還是無人重視於他要想令他們高看就必須兵行險招以一敵八

    這八人多多少少都在懷疑莫問先前言行是在唬人壓根兒未曾想到他會主動出手但他們亦非庸手見到莫問急衝而至西側僧人攬過禪杖弓步定根急切之中做好了防守姿態待得莫問衝至禪杖所及之處立刻斜揮禪杖直取莫問頭頸

    令其未曾想到的是莫問並未強行攻入而是旋身避開身形搖擺之下攻向那站在他右側的年輕坤道追風鬼步並不擅長直線前衝多有晃身旋轉故此才名為鬼步待莫問旋出兩丈之後那僧人方才明白莫問先前只是亂人耳目所取的並不是他而是東側的那個坤道心念至此不由得長出了一口粗氣但其粗氣未曾出口莫問竟然再度旋身而回那僧人見狀亡魂大冒急忙舉杖防守卻已慢了半步破魂刀已然自其前胸急斬而過

    由於未曾斷首故此那僧人雖然分為兩段一時之間卻並不得死上身哀嚎翻滾鮮血噴湧臟器拖流

    在此之前莫問雖然多有殺生卻從未用過如此毒辣的手段那僧人瀕死的慘象令其心頭大震但此時容不得他心存善念隨即倒拖破魂衝向東側那個坤道胡人是食人的禽獸之乎者也感化不了他們只能表現的比他們更加兇狠才能令他們心存懼意也只有讓他們心存懼意他們才不敢違背答應的三個條件也只有傳出凶煞惡名他日到得軍中才能令軍士俯首聽命這些無良的出家人是他立威的資本亦是換取萬民口糧的資本必須斬殺非殺不可

    那僧人垂死的慘叫已然令得那年輕坤道面露懼意莫問尚未衝到近前她已急速揮舞拂塵將周身護衛的滴水不漏

    但這一次莫問並未避過她而是直接前衝道家尋常所用兵器多為拂塵和寶劍拂塵為軟兵器走的是以柔克剛的路子若是不明陰陽大道見到這劍芒一般的密佈寒光莫問可能會下意識的避過但此時他已然對陰陽大道有了更深的瞭解乾就是乾坤就是坤剛就是剛柔就是柔司馬豐愂曾經說過殺戮之時必須狠辣剛猛以柔克剛實則是有悖陰陽大道的錯誤路子柔能不能克剛不是柔說了算得看剛願不願意讓柔克

    破魂黑刀急斬而下瞬時削去了那坤道所用拂塵的精煉拂塵絲那坤道反應倒也迅速拿捏角度以拂塵手柄阻擋破魂黑刀她所用的拂塵手柄為神異之物破魂刀竟然削之不斷但她吃虧在了體力不濟哪怕有靈氣助力亦是弱了幾分被莫問強壓而下的刀鋒觸到了頭頂刀鋒所及道髻破散

    見此情形莫問陡然撩抬破魂刀趁那坤道氣息上行之際起腳直踹氣海這一腳旨在破其修為故此起腳時夾雜了靈氣一腳過後那坤道悶聲倒飛落於拱橋南側落地吐血

    「男子不近庖廚女子不持兵戈古訓盡忘矣留命於你好生反省」莫問望南發聲儒家和道家皆認為乾上坤下這一點並非只體現在男子權利要高於女子還體現在犯錯之後的包容上自上古至今的歷代刑法都並非男女共用同犯一罪女子所受懲罰要輕於男子這是聖人和受聖人教化的當權者對於弱者的包容和寬宏

    訓過之後莫問環視場中此時那一干面無人色的文武百官已然退至正陽殿外諸多侍衛層層保護而剩下的六人則各分教派四二雙分分據東南

    「你可及早出去留在此處必死無疑」莫問抬刀指著東北的那個尼姑他先前曾在一瞥之間記住了石真要他手下留情的那個人妙若絕對不會是和尚的法號

    那女尼聞言略作猶豫片刻過後垂下手中拂塵轉身離去

    「你無非倚仗兵刃之利若有能耐與我等鬥法」南側一道人高聲喊道莫問身法詭異又有利刃在手他們皆無作法機會若是強行作法怕是咒語未曾唸完就已然被莫問給斬殺了

    莫問聞言還刀歸鞘側身抬手「來盡出所能……」

第一百七十四章 火蛇青狼
        
    即便對方不出言擠兌莫問亦不會再用破魂黑刀此時趙國皇族以及百官皆在旁觀戰除了顯示高超武藝還必須顯露神奇法術

    莫問言罷對面五人立刻開始唸咒做法尋常的道士所學無非是作醮驅鬼鎮妖定宅的法術用來對付活人的法術並不多而僧人更是不成他們注重神識修行講的是頓悟只有頓悟才能運用神通而這些人並非真正的大德高僧所悟神通極為有限用來應對活人的更少

    但爛船還有三斤釘這五人此時正竭力想要將自身最為霸道的法術和神通施展出來到得此時莫問再度體會到上清准徒與尋常道人的差距他們七人學的是上清一宗最為玄妙的法術遠非這些尋常的道人所能比擬單是聽那兩個道人唸誦的真言便可見一斑臨陣對敵竟然將《銅符鐵卷》從頭唸誦這一經文將近萬字從頭到尾沒有一柱香的時間是念不完的一炷香的時間怕是什麼事情都耽誤了還有一人驚慌之下念的是《起靈真經》其腰間布囊很是鼓脹不問可知要用撒豆成兵一類的法術但這類法術需要調御陰魂這青天白日陰魂怎麼可能現身

    看罷這兩個道人的慌亂無章莫問轉頭看向北面的那三個僧人他雖然不懂佛門經文卻可以聽出經文有無重複其中兩人念的是冗長經文只有一人念的咒語較短且快速重複頻繁重複表明此人作法有明確的請調神明且其雙手法印急速變化表明作法即將起效

    莫問並未託大快速取出符盒畫符一道「請南宿神靈化火羽紅鱗焚凡世穢氣著火蛇顯真太上大道君急急如律令」

    指訣掐就真言念罷符紙脫手而出長達三丈的巨大火蛇瞬時於其右側現身雙翼搧動吐火揚威

    為保萬全莫問再畫紫符一道「天地正玄宗行書上天庭敕令知西宿奎狼現真形太上大道君急急如律令」

    真言念罷紫符再度脫手隨風再變一條高九尺長兩丈的三目青狼陡然自其左側現身青狼一經出現立刻拍爪震地露齒長嗥

    接連畫寫兩道紫符莫問察覺到體內靈氣的流失不由得微微皺眉

    莫問只是皺眉對方已然愕然瞪眼莫問召喚祭請的是西方和南方的金火神獸奎木狼和翼火蛇皆是大凶之物如此凶煞之物如何能夠應對

    「三清同根青羽子禮讓」那身穿紅紫法衣的道人停下了只念了不到三成的經文轉身向西側拱橋掠去

    「法出同源檀木子先行」另外那個唸咒半天亦未曾請出神來的道人隨之跑走

    莫問見狀再度皺眉這兩個道人太過無良見到厲害便想起了同根同源嘲笑譏諷之時為何不曾想起

    雖然心存鄙夷他卻並未驅使神獸前往追趕此番爭搶護國真人之位實屬無奈若非確有必要還是少傷三清門人免得樹敵太多

    「若是對敵陣前誰會容你們這般磨蹭」莫問沖那北側三位僧人冷喝出聲

    「阿彌陀佛莫真人法術玄奇貧僧自忖不敵」其中一名僧人停止唸誦咒語沖莫問合十開口言罷轉身離去

    莫問亦未追殺於他這個和尚很是聰明知道似道人那般模棱兩可的說話他勢必不會罷休故此才會明確認輸如此一來他就無法再行追殺如若不然便是折損了氣度

    剩下兩人皆在三十出頭雖是僧人面上卻並無從容反而多有爭強神情莫問亦未催促而是容他們二人踏步換位捏印聚勢

    那咒語短促的僧人所用神通與南國的廣譜和尚有幾分類似伴隨著咒語的快速唸誦其頭頂十丈處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卐字卐字起初有一丈大小隨著其咒語的唸誦卐字亦隨之變大逐漸擴為兩丈且有金光發出

    另外那名僧人唸咒之時腿上多有動作扭膝頓足又蹦又跳莫問側目皺眉與道家法術相比僧人在作法時換位並不頻繁因為他們無需像道人那般腳踏禹步但這個和尚蹦跳不已大失風儀當真奇怪的緊

    心中存疑便仔細查看很快他便發現這個和尚在蹦跳之時雙腳沉入地面少許此沉並非實足踏入而是化虛隱入這一情形表明此人所施神通當為佛門六神通之一的神境通這一神通到得極致可來去自如但此人所悟十分粗淺只能借土而遁

    「我若凌空你那土憋之法有何用處」莫問沖那僧人撇嘴笑道

    後者聞言既驚且怒驚的是莫問看穿了他的看家本領怒的是莫問言語太過刻薄當眾羞辱於他

    氣怒之下那僧人咒語念的越發急切片刻過後忽然無了蹤影

    就在其身影消失的瞬間莫問左側的三目青狼陡然撲出到得百步之外止住身形揮爪刨挖在那僧人遁地之前的一瞬莫問已然神授奎木狼攻擊於他神獸乃通靈之物可以敏銳的感知到那僧人位於土下何處

    三目青狼的兩條前爪大若燒火蒲團力道巨大鋒利非常數爪下去地面上已然出現了坑洞藏於地下的僧人無奈之下變化方位青狼隨後跟去再度刨挖

    到得此時莫問已然不去分神管他此人不管遁到何處都逃不過青狼感知一旦露頭勢必會遭青狼所殺若不露頭胸中所存氣息耗盡便會生生憋死於地下

    此時場中只餘下了一名僧人此人仍在變化手印唸誦咒語其頭頂上空的巨大卐字已然擴大到了三丈所發金光更加刺眼已然蓋過了太陽光輝

    那僧人此時已然額頭見汗面露勉強痛苦神情即便如此他仍無罷手之意拚命催動靈氣以帶有靈氣的真言和法印增加上空卐字的威勢

    這巨大的卐字發出的是一種陽性氣息莫問對這僧人的用意感覺疑惑這卐字若是用來對付妖邪鬼物當有效果但他並非妖邪這種陽性氣息對他毫無用處這僧人應該知道這一點他為何還要拚命做法

    心中疑惑的同時莫問又有幾分怒氣由於運氣過度那僧人的五官此時已然有些扭曲莫問看在眼中氣在心裡這僧人好不識趣他讓出時間容對方作法而對方竟然存了拚命之心

    「貧道掘了你家祖墳還是絕了你的子嗣你怎會如此恨我」莫問冷笑發問

    對方聞言並未回應而是繼續催動靈氣凝聚上空的卐字

    不管是道家弟子的法術還是佛門僧尼的神通其本質都是以自身靈氣與天地神明的靈氣產生感應借外力為己用在這一過程中有明確的請求對象說的直白一些就是作法借用的天地靈氣歸何方神聖所有卐字代表佛陀這一僧人凝聚卐字借用的便是佛陀靈氣一旦作法完成威力定然不小

    「若非貧道給你時間容你作法你此時已然倒斃當場你怎能如此咬牙切齒的在那裡發狠你可知道你狠的好沒來由好沒分寸」莫問見對方不曾答話心中怒氣再盛心念一閃右側火蛇振動火翼快速衝出到得那僧人近前立刻噴吐火焰

    令莫問未曾想到的是那僧人竟然毫不躲閃任憑火蛇噴吐而出的火焰近身火焰所至那僧人所穿袈裟瞬時著火

    「難道是金剛不壞神通」莫問見狀暗自皺眉但片刻過後便否定了這一猜測因為他可以看到那僧人因劇痛而扭曲的表情亦聞到了皮肉被火焚燒所發出的焦臭

    火蛇所受命令乃是殺掉這個僧人噴火過後獠牙巨口大張咬向那僧人的左臂那僧人仍未閃躲而是任憑火蛇將其左臂撕去

    左臂一失那僧人痛嚎一聲撲倒在地就在其倒地的同時上空的巨大卐字開始緩慢右旋金色光芒變為黑光原本浩然正氣變的無比邪惡

    這是一種莫問之前從未感知過的邪惡腦海之中生的美好瞬間破滅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黑暗仿若世間所有的一切皆為虛幻皆為醜惡無有半點明亮和希望只有死亡才可解脫

    莫問感受到了黑暗亦察覺到了異常他並未放任自己去回憶曾經經受過和看到過的人世悲苦而是強定心神思考為何會出現這種情形圍觀眾人似乎並未感受到這種黑暗和死亡的氣息只有他身陷其中毫無疑問這是那僧人對付他的異象對方用的是玉石俱焚的手段

    想及那僧人先前的舉動莫問陡然醒悟急速閃念阻止火蛇再度傷他與此同時閃身上前揮滅了那僧人身上的火焰快速蹲身封穴止血

    那僧人受傷很重但封穴之後鮮血很快止住鮮血一止生機復甦上空那巨大的卐字緩緩歸正隨即變淡消失

    卍字消失青狼回返莫問邁步向北走去青狼左伴火蛇右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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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大局已定


    莫問緩步前行,與此同時注視著正陽殿外的那群人,趙國朝廷官員幾乎全在此處,還有胡人的皇子和公主,倘若將這些人盡數斬殺,無疑可以重創趙國。

    心中殺機一起,瞬時變的炙盛,先前以一敵八的摧枯拉朽令他的自信大為鼓脹,自忖此時若要動手,正陽殿前的這些胡兵根本攔他不住。

    正陽殿前的眾人多無修為,見不到莫問眼神的變化,但跟隨莫問左右的兩隻囂然神獸卻令得他們大為驚恐,皇子百官皆有懼意,一干侍衛長矛前伸,如臨大敵。

    雙方相隔兩里之地,片刻過後,莫問走過了紅磚區域,此時離正陽殿前的人群已然不足五丈。

    「莫真人是我請來助大趙抗燕的,你們膽敢兵戈相向?還不退下。」石真的聲音自殿前傳來。

    石真的這句話是以漢話喊出的,莫問聞之心中的殺機陡然熄緩,正如石真所說他是受邀而來,若是此時反噬有違君子之道,此外即便殺掉這一干人等也無有用處,趙國皇帝還在,勢必會為他們報仇,屆時恐怕會殃及所有道人。若是連趙國皇帝一併尋而殺之,趙國群龍無首,晉,燕,涼諸國勢必為前來撕分趙國疆土,屆時遭殃的還是百姓。

    雖然心中殺機已消,莫問卻並未急於散去青狼火蛇,因為石真喊過之後,那一干護衛並未收起長矛。

    莫問站立未動,那一干護衛亦警惕戒備,雙方遙隔五丈陷入了對峙和僵持。這種對峙和僵持處於惡意和善意之間,是善是惡並不確定,雙方皆在觀察對方的反應,等待對方先行以動作表明態度。

    石真見氣氛異常,先是愣了片刻,轉而以胡人言語沖太子說了一句什麼,但太子置若罔聞,只是皺眉看向莫問,並不表態。

    莫問雖然不通胡語,卻猜到石真是要太子先行遣走侍衛以示誠意,太子不許自然是在等他散去左右那兩隻巨大勇猛的神獸,先行表示誠意。

    「莫問,比試已經結束,你快收起法術。」石真勸不動太子,便來勸說莫問。

    莫問看出石真此時焦急異常,但他並未散去青狼火蛇,只是後退了一步。若是在對方撤去侍衛之前收功散法,顯不出自己的誠意,只有在對方先行去處保護,散去法術才能讓對方徹底相信他前來趙國的誠意。

    皇族眾人見莫問後退了一步,警惕神情稍減,幾位皇子和公主急切交談,片刻過後,太子終於發話,「禁衛退下。」

    這一干侍衛對莫問極為懼怕,在此戒備只是不敢擅離而已,聽到太子發話,急忙左右雙分,列為兩隊,東西撤走。

    侍衛撤去之後,皇族百官皆驚若寒蟬,此時他們已經失去了侍衛的保護,莫問現在若要對他們不利,他們只能束手待斃。

    見對方先行撤去侍衛,莫問便投桃報李,但他並未散去青狼火蛇,而是急速閃念神諭二者,青狼火蛇受命,急轉身形分襲東西兩隻巨大銅鼎,兩聲震天巨響過後,東西兩隻巨鼎盡化崩裂,二獸亦消於無形,場中留下了兩條深深的壓痕。此舉是他故意為之,旨在告訴眾人,他若有動手之心,那一干侍衛根本攔他不住。

    巨響過後,莫問沖太子百官稽首,「福生無量天尊,上清宗天樞子,見過太子殿下,見過四位千歲,見過列位官家。」

    聞得莫問言語,場中眾人方才如釋重負,莫問既然向他們見禮,便表明他不會沖眾人下手。

    「莫真人免禮,真人法術玄奇,技壓群雄,肯為朝廷效力,實為我大趙之福,我等兄妹定會向父皇舉薦,由真人出任護國。」太子回過神來的同時亦恢復了氣度。

    「貧道受豫公主所邀,願為趙國擊退慕容燕國,收復三郡,功成之日便是身退之時」莫問正色開口,他必須事先言明自己的立場。

    「軍國大事皆由皇帝定奪,我等即刻前往面聖,保舉真人。」太子趁機示好。

    「福生無量天尊。」莫問稽首回應,此時原本是應該道謝的,但是他實在無法沖這些屠殺了萬千漢人的胡人道謝。

    「阿古真先送莫真人回居所吧。」太子沖石真笑道。

    「我與你們一起見父皇。」石真搖頭。

    「莫真人是你所邀,我們不會搶你功勞,亦不會說莫真人壞話,你快去吧。」太子半開玩笑的沖石真說道。

    「那好,我先和莫問回去,你們要多說好話,為我嫁他鋪下道路。」石真並未壓低聲音。

    此語一出,眾人哄笑,莫問面紅皺眉,他是漢人,又是平民出身,實在摸不透石真的公主脾氣。

    「你們退下吧,各司其職。」太子抬手遣散了百官。

    「召匠人重鋪這殿前磚石,記下所費銀錢,日後自莫真人的俸祿中扣去。」太子沖內侍說道。

    莫問自然知道太子此語是玩笑話,旨在拉近與他的關係,按照常理應該微笑作答,但他有心與胡人保持距離,故此聞言只是低頭,並未答話。

    「從我的用度裡扣吧。」石真說完,自殿前向莫問跑來,一臉的歡喜。

    莫問待其到得近前,轉身先行,石真快步跟上,與他並行。

    「沒想到你的法術這般厲害。」石真由衷讚歎。

    「承蒙上清厚賜。」莫問隨口說道。先前的半個時辰他的所作所為完全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不但以一敵八大揚威名,隨後之舉還向皇族眾人顯示了他的誠意,令皇族眾人明白他此番前來並不是為了禍害趙國,而是真心與他們進行交換,要幫助他們抵禦慕容燕國,這對於他日後執掌軍隊是有利的。

    「你能否不要總是對我板著面孔,你內心分明不是這樣的。」石真言語之中多有怨氣。

    「你怎知我心中所思為何?」莫問掃了一眼不遠處的那具殘屍,自心中暗道無量天尊。

    「我知道你是喜歡我的,不然你不會對太子尋到的那女尼手下留情。」石真探手去拉莫問的的右側衣擺。

    「我已有婚約在身,你不要自作多情。」莫問環視東側,那一干文武百官十分怕他,走的皆是東側拱橋。

    「你不是已經休了她嗎?」石真不解的問道。

    「我說的不是林氏,是與我一同學藝的同門。」莫問耐著性子予以解釋,有些事情必須與石真說清楚,不然她勢必會糾纏不休,前來助趙擊燕已然為天下人誤解,若是再與石真糾纏,世人就會在他數典忘祖的惡名上再加一頂貪淫好色的帽子。

    「哈哈,撒謊,你的同門裡哪有女子?」石真聞言大笑露齒。

    莫問聞言微微皺眉,石真在前往西陽縣請他之前已然摸清了他的底細,其實此事也無需費力探尋,上清一宗教授了七位上清准徒的事情為道門中人所熟知。

    「啊,你喜歡的不會是那隻狐狸精吧?」石真思索一陣兒,恍然大悟。

    莫問聽得石真這般言語,心中大惡,反手一指截其沖舌氣穴,石真連連張口卻不得再度發聲。

    「不可胡言亂語,到得驛館我便與你解開。」莫問說道,石真有口難言的焦急神情令他想要發笑,卻不得不強自忍住。

    石真見莫問神色不善,便不敢再多嘴,氣鼓鼓的大步先行。莫問緩步在後,並不去追。

    「莫真人,請留步。」東側跑來一人。

    莫問聞聲轉頭,只見來者是先前放走的那名為檀木子的道人。

    「福生無量天尊,多謝莫真人手下留情。」檀木子低頭稽首。

    「福生無量天尊,場中較技不比平常,若有得罪之處還望道友莫要記恨。」莫問稽首還禮。

    「不會的,不會的,莫真人將接掌護國金印,貧道這裡先行道賀了。」檀木子說道。

    「這金印十分燙手,不接也罷。」莫問邁步前行。

    「莫真人不日將會東進,貧道願追隨左右,牽馬執蹬。」檀木子跟了上來。

    「承蒙道友看重,貧道獨身慣了,不喜幫手,多謝。」莫問轉身稽首。

    檀木子稽首道別,尷尬止步。

    前行不遠,石真回頭指口,神色焦急,不似胡鬧。莫問見狀便解了她的氣穴。

    「你為何不留下他?」石真大口呼吸。

    「我要獨掌大軍,不喜旁人插手。」莫問再度邁步。

    「他並無分權之心。」石真說道,二人先前言語她隱約聽到一些。

    「實話說與你吧,我怕他到得陣前被人嚇跑。」

    石真聞言恍然大悟,此人先前曾被莫問嚇跑過,難保日後不會故態復萌。

    出得宮門,回返驛館,石真匆忙回頭再回宮中,莫問是她招攬的,她必須前往領功,此外莫問提出的要求也必須予以落實,還有受封等諸多事宜需要安排。

    莫問回到房間,不多時便有僕役轉婢女送來幾張帖子,莫問疑惑接過,翻開之後發現是官員的名帖,不問可知是消息靈通者前來攀附結交。

    莫問翻看之後發現官員名字皆為胡人姓氏,便將那幾張名帖交還婢女,不見。

    不多時,婢女又送來一疊名帖,這次竟然有數十張,多數還是胡人,且多為重臣。見到這些名帖,莫問心中微感疑惑,趙國胡人為何對他如此看重。

    雖然心中疑惑,仍然一律不見,身在獸穴撇清避臊尚且來之不及,豈能與之同流。

    下午未時,傳旨內侍到來……

第一百七十六章 護國真人


    皇家之所以多用內侍傳旨,乃是因為閹人的聲音既高且尖,聲調高出常人數倍,一聲『上清宗莫真人接旨』自驛館東門外清楚的傳至天院正樓。

    莫問聞聲緩步而出,聖旨下的如此快速表明皇家眾人意見一致,內侍於門外傳旨則表明了皇家有心讓更多人知道這道聖旨的下達,且所用稱謂極是尊敬,無疑,這道聖旨是請他執掌趙國護國金印的聖旨。

    緩步出了天院南門,再出驛館東門,只見門外站立著十餘內侍,其中一人手托黃絹聖旨,其他人在後恭立,那些原本聚集在東門外的數十位便服官吏皆避讓遠處,遙而望之。

    「福生無量天尊。」莫問直身稽首。

    「大趙皇帝旨曰:玄門上清宗天樞真人莫問,亮節高風,品潔德馨,仁厚慈善,心懷萬民,寡人三番求請,始得鶴駕履塵,今敬封莫真人為大趙護國真人,加號大德,統兵東北。大趙得此賢才,乃寡人之幸事,社稷之福祉,故行善舉三則謝天,一則大赦天下,清牢淨獄。二則和善邦鄰,止兵西北。三則減田賦兩成,為期五載。如此盛隆幸事當舉國同慶,萬民同歡,旨畢。」

    莫問直身聽旨,心中多有矛盾,這道聖旨下的很是鄭重,對他多有抬高,且用詞謙遜,著實顧全了他的名聲,此外聖旨之中一併將豫公主先前允諾之事說出,兌現在前,大顯誠意,這些都令他感到滿意。但是聖旨之中將豫公主先前允諾胡人不搶漢人財物妻女一事改為了大赦天下,這令他很是不滿,大赦天下遠不如他所要求的不搶漢人財物妻女重要。

    聖旨念罷,圍觀眾人多有驚呼,消息風傳急出,城中歡騰如潮,莫問本在猶豫是否接旨,見此情形只得道聲福生無量天尊,接下了內侍遞來的聖旨。

    「恭賀真人,封台即日搭建,三日之後行拜封禮儀。」內侍傳話。

    「有勞了。」莫問抬了抬手。

    內侍見莫問神情冷淡,便識趣的退走,莫問趕在遠處眾人圍來之前轉身進入驛館,回返所住主樓。

    落座不久,石真便歡喜而回,與之一同到來的還有那白臉高鼻的冀公主。

    「石清見過真人。」冀公主進門之後先行沖莫問行禮,與石真一樣,她行的也是武人的拱手禮。

    「福生無量天尊,見過冀公主。」莫問抬手還禮。

    「她非要見你,我說她不過,只好領了來。」石真笑道。

    莫問礙於禮數,微笑點頭。

    「莫問是我的心上人,你只能看,可不能搶。」石真落座之後笑著沖石清說道。

    石清聞言並未答話,而是歪頭側目,一副刁蠻神情。

    「你先前允諾我的事情,聖旨為何無有提及?」莫問對二女的言談並無興趣,他關心的是石真曾經答應的條件。

    「此事焉能表於聖旨?你且放心,隨後會有公告發下,國人見之,定會收斂。」石真說到此處話鋒一轉,「此番當真遂了你的心願,此去東北你為帥職而非監軍,你當歡喜才是。」

    莫問聞言緩緩點頭,趙國對他的態度遠超他先前料想,對他非常的恭敬,且敢於將大軍交他統領,雖然對方是出於退敵考慮,卻不能否認對方的誠意和對他的信任。最令他感覺欣慰的是先前的聖旨明確表明了這三件事情是他換來的,這樣可以極大的減輕世人對他的誤解。

    「莫真人今年多大了?」石清探頭反問。

    「道不言壽。」莫問對此女並無好感,故此回答的很是生硬。

    「莫問,石清督辦司徒諸事,你可不能得罪於她,不然他日前線兵卒的糧草用度怕會遭她剋扣拖延。」石真半真半假的說道。

    莫問聞言沒有接話,趙國的任人唯親比晉國要嚴重的多,朝廷大權都在皇帝的兒女手中。

    「無趣,無趣,我先回去了。」石清見莫問態度木冷,感覺無趣,轉身就走。

    「我送你。」石真起身。

    「陪你的如意郎君吧。」石清的任性還在石真之上,一副氣沖沖的神情。

    石真聞言坐回了座位,看著石清離去,待其轉走,方才露出鄙夷神情,「沒羞沒臊的東西。」

    莫問疑惑轉頭,石真見之微笑說道,「做的好,她是一爛人,就該這般對她。」

    「何以這般說她?」莫問不解的問道,看來趙國的這些皇子和公主也分有幫派。

    「她霪亂宮廷,與皇三子和皇四子都不清白。」石真一臉的鄙夷。

    莫問聞之陡然皺眉,石真此話的動機無非是排除可能存在的情敵,但她不會胡亂用這種惡毒的言語去誣陷自己的妹妹,沒想到趙國皇族之中竟然有踰越倫理的事情存在。

    「我是清白的。」石真笑道。

    「別說這些,即刻將那五萬兵卒中老弱病殘召回,前線三萬守軍也調回其中傷殘老幼,只留青壯。此外五千騎兵盡快調集,三日之後騎兵與我一起趕赴東北。」莫問不願聽那些骯髒事情,亦不願參與權利爭鬥,他關心的是東北戰事。

    「稍後我會安排,你我如願以償,當好生慶祝一番。」石真很是興奮,莫問是她尋來的,此番她當真是為趙國立了大功。

    「免了吧,你將趙國皇室關係說與我。」莫問擺手發問,他先前所學為諸子百家,鬼谷子亦在其中,故此他雖然未曾親臨戰場,卻明了兵家之事,行軍打仗必須保證糧草供給,這幾位皇子和公主貌似分為了兩派,他要知道誰與誰親近,以確定會不會影響到日後的兵源和糧草補給。

    「我與太子交好,太子督辦太尉,主軍事。冀公主與三子四子同床胡亂,督辦司徒司空事宜。父皇近些年迷戀櫻桃,櫻桃所言父皇多聽之,此人萬萬開罪不得。」石真為莫問倒茶。

    「此女是何來歷?」莫問見到了石真指甲再度碰觸茶水,亦看到了她指甲之中並未藏有藥物,知道她在胡鬧,故此佯裝不見。

    「櫻桃是男人。」石真端茶來遞。

    莫問聞言再度皺眉,他雖然感覺厭惡卻並未過於驚愕,因為不管是晉國還是趙國,此時都是男風盛行,此等陋習見得多了便習以為常。

    「他們皆知我接掌護國金印為你舉薦,他日會否刁難糧草用度?」莫問抬手接過那杯茶水反手潑掉。

    「嘿嘿,不會的,我與你一起出征,他們若是剋扣糧草,我便回來找他們理論。」石真見莫問潑掉了茶水亦不惱怒。

    「你又不通軍事,去前線作甚?」莫問皺眉。

    「騎兵由我統帶,若是盡數交予你,怕你會公報私仇將他們派去送死。」石真再耍無賴。

    莫問無奈長嘆,長嘆過後忽然想及一事,「你既然與太子交好,可知道太子有無乃父陋習?」

    「前任太子倒是有此喜好,時任太子喜歡細腰女子,不曾聽說他有孌男之癖。」石真搖頭說道。

    「前任?」莫問側目。

    「前任太子前些年起兵逼宮,被父皇誅殺,自那時起太子所督三部,便分出了錢糧造辦兩部,不再由太子一人督辦。」石真解釋。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轉而沖石真說道,「你將東北戰事的戰報盡數取來,我要知曉情況,免得前往前線一無所知。」

    「好,我親自去辦。」石真收回嬉笑神情,正色點頭,不過點頭過後再度壞笑,「你問太子是否喜好男風,可是怕我與之有染?」

    「沒你什麼事情,快去。」莫問擺手催促。

    石真似乎很喜見到莫問無奈的神情,見他皺眉犯愁,笑過兩聲,心滿意足的去了。

    石真走過不多時,婢女再度送來了一疊名帖,莫問接過逐一翻看,發現此次送來的名帖都是漢人官員,官階皆不大,多為無權小吏。

    沉吟過後,莫問將名帖交予婢女,「請這些漢臣前來相見。」

    片刻過後,進來二十幾人,無有年輕男子,多為年長者

    「福生無量天尊,天樞子見過諸位,請入座。」莫問起身行禮。

    「莫問,你是漢人還是國人?」站在前列的三位老者之一出言責問。

    僅此一語就令得莫問心中不快,令其不快的不是此人的無禮,而是此人以國人稱胡人,奴性已現。

    「回長者問,貧道是漢人。」莫問答道。

    「你是漢人,為何效力於國人?」老者怒目責問。

    「諸位亦是漢人,不同樣做了胡人的官員?」莫問心有怒意,出言反問。

    「我等身在曹營心在漢,委身趙國只為庇護一方百姓,你年紀輕輕自甘墮落,淪為敗類之屬,老夫身無長處卻有一股正氣在胸,我等此番前來只為告知於你,我等眾人看你不起,為人在世,需有一身骨氣。」老者慷慨激昂,言罷轉身沖身後眾人揮手,「我們走。」

    莫問召這些人前來相見,本是想與之敘話,瞭解趙國現狀,未曾想莫名其妙的受了一番奚落,不由得愣了,片刻過後方才醒悟過來這一干人等到此的動機非常卑劣,試圖通過踩貶他以達到彰顯自身高潔的目的,想及此處他腦海裡瞬時浮現出了廣譜的那張臉。

    心念所致,立刻閃身而出,破魂出鞘指向那先前說話老者,「將你先前所說言語再說一遍。」

    「你想怎地?」那老者色厲內荏。

    「你若當真品性高潔,將先前所說言語再說一遍,我當梟你首級,如你所願。」莫問挑眉說道。

    那老者聞言並不敢答話,他原本以為莫問會顧及自己的地位和風度而不與他們這些末流計較,而他們則可趁機博取清譽,未曾想莫問竟然不按常理出牌。

    莫問怒目環視眾人,目光所及眾人無不低頭,莫問收回長劍手指東門,「不要在我面前賣弄心機,再敢污言謗我,定斬不饒,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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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慕容燕國

    那一干老朽漢臣見莫問出言轟攆  頓時如蒙大赦  爭先恐後的跑出了驛館  頭都不敢再回

    莫問待眾人跑走  轉頭看向門旁侍女  那侍女見莫問眼神不善  急忙跪倒  「奴婢有罪  真人饒命  」

    「此事不怪你  起來吧  以後不要再來遞送名帖  」莫問沖那嚇的魂不附體的婢女擺了擺手  轉而回返屋內獨坐生氣  世上多有沽名釣譽者  若是換做平時他或許會一笑置之  但此時他心中正處於忐忑時期  迫切的想知道外人對他就任趙國的護國真人有何評價和看法  這群人的出現觸了他的霉頭  令其心中怏怏不快

    傍晚時分  石真回返  又帶回了一人  不過這次不是女子  而是一拄著雙拐的獨腿男子  為漢人  三十多歲

    「這箱子裡全是前線的稟文和戰報  」石真指著地上的木箱沖莫問說道  說完反手指著門口獨腿男子  「他先前曾參與東征  官至挺進校尉  經歷過數場戰事  你若有不明之處可以問他  」

    「卑職拜見真人  」獨腿男子夾拐行禮

    「請坐  」莫問抬手指著客位示意那獨腿男子就坐  轉而掀開了下人抬來的木箱  木箱裡密密麻麻的堆疊著大量信箋  當不下千封  信封分為白黃紅三種顏色  莫問隨手拿過一白色信封  信封原本有蠟封  此時已然被拆開  抽出其中信紙  閱過之後發現是一封請示如何處置傷兵的稟文

    「戰報分為三級  紅色最為緊急  黃色次之  你手中這種最為平常  」石真解釋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  轉而再度拿起一封白色信箋  拆開發現是一封請示怎樣處置樊水戰鬥中傷兵的稟文  這份稟文較之之前那封要要詳細一些  其中陳述了傷兵的傷勢  缺失手臂者有三百多人  缺失腿腳者兩千餘人  稟文的日期是去年七月

    「這些傷兵如何處置了  」莫問看向石真

    「不知其詳  」石真看了莫問一眼  搖頭說道

    「如何處置了  」莫問抬高了聲調  按照慣例  作戰出現的傷兵都會送回後方  根本就無需再行請示朝廷

    「軍官和能夠勞作的兵卒送回後方  其他人鴆斃掩埋  」石真無奈之下說了真話

    莫問聞言挑眉看了石真一眼  眼中大有憤怒  胡人當真是視漢人為豬狗

    「如果傷兵盡數遣回  不得勞作將會拖垮我們  」石真解釋

    莫問沒有接話  這是他任職之前的事情  他無能為力  日後他決不允許出現這種慘無人道的處置方法  打仗受傷的兵卒如同耕田出力的老牛  豈能殺之

    「樊水之戰你可有參與  」莫問沖那挺進校尉問道

    「回真人  卑職於平東將軍麾下效力  御黃郡之敵  樊水之戰是征東將軍指揮  在邕郡境內  卑職雖有耳聞卻不知其詳  」那單腿男子起身回答

    「坐下說話  你且說說樊水之戰是何情形  」莫問抬手示意那男子落座  他之所以問這個問題是因為稟文上的內容令他感覺疑惑  尋常的戰事  士兵損傷的通常是手臂和上身  但樊水之戰腿腳缺失的卻佔了多數  這不符合情理

    「樊水位於邕郡西南  是一處淺水濕地  聽說有百里區域  南北道路皆被燕軍重兵把守  朝廷催促的緊  征東將軍便催兵下水  橫穿樊水  未曾想樊水之下藏有妖物  」獨腿男子說到此處便不再說

    「可知是何妖物  」莫問追問

    「據說是這般大小的利齒水蛭  」獨腿男子抬手比量  當有一尺長短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  沒有再度發問  在此之前他已經聽聞了東北戰事  知道慕容燕國有大量妖鬼獸兵

    石真抓住空當插嘴說道  「朝廷派出了三位將軍  駐守三路  平東將軍詿吉克守北路  抗黃郡敵軍  征東將軍圖魯守中路  抗邕郡敵軍  鎮東將軍馬平川守南路  抗白郡敵軍  」

    「馬平川是漢人  」莫問問道

    「是  此人祖籍豫郡  與你還有半分鄉土情  」石真回答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  轉而再度拿起一份信箋拆看  石真見房中光線昏暗  便找來婢女點燃燈燭

    看過十幾封  莫問發現了規律  白色的信箋通常是催糧和善後的  紅色信箋多是請求增兵和求援的  黃色信箋才有對敵情和戰況的敘述  發現規律他便只看那些黃色信箋的戰報

    戰報之中對於敵情的敘述既恐怖又可笑  所謂恐怖多是對敵人所遣怪物的描述  豺狼虎豹  鼠蟻蛇蟲  飛禽水怪  既多且大  其中多為變種異類  此外還有妖魔鬼怪傷人  其中一場戰事就是鬼兵現身  千餘鬼兵殺的兩萬趙軍狂退三百里  所謂可笑是因為燕國用兵不循常規  派萬千老鼠進入屯糧之處  吃的腹脹如鼓  在趙軍進攻之際遣黃毛鼠輩大放臭氣  熏得趙國兵卒頭暈眼花  難能前行  還有一則是燕國派出上百隻硬嘴綠翅的飛鳥  這種飛鳥並不傷人  只啄鍋釜  令得後軍鍋釜盡漏無法造飯

    「此事最終如何處置了  」莫問將那封戰報遞與石真

    石真抬手接過  湊近火燭看那稟文  她亦不是事事知曉  便問那挺進校尉  後者答曰『朝廷派去了補鍋匠人  』

    「燕國統領姓甚名誰  是何種人物  怎麼想出了此等詭計  」莫問莞爾發問

    「燕國公主慕容紅妝  為燕國皇帝慕容皝長女  」石真答道

    「是一女子  」莫問撇嘴搖頭  怪不得對方所用計策劍走偏鋒  原來是女子督戰

    「你別看她名字秀美  人卻不是這樣  她身高七尺有餘  兩百多斤  虎背熊腰  面目極為醜陋  」石真說道

    「你見過此人  」莫問挑眉問道

    「只有耳聞  不曾見過  」石真搖頭

    「那你如何知道的這般詳細  」莫問追問  他並不相信石真所說  一個女子若是長成那種樣子  簡直是一頭黑熊

    「卑職斗膽插嘴  公主所言當不為虛  據說那慕容紅妝開弓可射五里  足見其臂力之強  」挺進校尉插嘴幫腔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  再度翻看戰報  此番他看的是征東將軍發來的戰報  征東將軍抗擊的是邕郡燕軍  邕郡為燕軍的中路  也就是百里狂風效力的軍隊

    石真趁莫問翻看戰報之際  在旁講述前線情況  「燕軍三個萬人隊各有所恃  北路黃郡燕兵倚仗陰物鬼魅  中路邕郡為其主力  異類怪獸多在此處  白郡臨靠黑水  多有水族怪物  我軍曾試圖乘舟北上繞襲其後方  所乘船隻卻皆在江中翻覆  兵士多葬身魚腹  」

    「趙國疆域廣闊  境內道人僧尼無數  竟然抵之不住  」莫問挑選查看信箋

    「燕國薩滿巫術詭異非常  道人和僧尼的法術極難克之  所調僧道只能保護將帥安全  外出作戰力所不逮  」石真回答

    「無量山的青陽子道長現在何處  」莫問問道  他入門之初  青陽子待他不薄

    「已然回返無量山了  」石真說道  雖然這些年多有僧道前往前線  但無量山是她跟隨皇帝親自去請的  故此知道青陽子的下落

    莫問緩緩點頭  與此同時於心中計較是否在出征之前前往無量山看望玄陽子掌教以及古陽和青陽兩位前輩

    「來人  送上飯菜酒食  」石真衝門外婢女說道  後者答應一聲  轉身去了

    「煩勞挺進校尉將親身經歷的戰事詳說出來  鉅細皆不要漏掉  」莫問以眼角餘光掃了門口一眼

    獨腿男子聞言  便將參與過的戰事一一細說  他抵禦的是燕軍北路  故此所說戰事多有鬼魅參與  莫問聞聽細辨  發現敵方所用巫術與道家撒豆成兵的法術有些類似  卻也有些許的不同  與控屍之術又有幾分相似

    片刻過後  婢女開始端送飯食  而此時莫問亦在那堆戰報中有所發現  戰報中提及了燕國一方的先鋒將軍不但身形高大武功高強  還會使用符咒之術  且刀槍不入  流矢難傷  用的一根一丈長短的狼牙巨棒  巨棒揮舞金光成片  所向披靡  勢不可擋  雖然戰報之中未提及姓名  莫問卻知道此人無疑就是百里狂風

    這是一封去年秋季的戰報  離眼下不過半年  戰報所說此人身高兩丈  如同黑塔巨人  通過這一點可以看出百里狂風的修為亦是突飛猛進  尋常人七尺就算很高的了  而百里狂風法術施出竟高達兩丈  幾乎是常人的三倍高矮  加上一丈長短的金光狼牙棒  衝鋒陷陣  當真是無人能敵

    石真見莫問手捏戰報久久未動  便探頭看那戰報上的字跡  看罷之後未曾說話  她之前瞭解過莫問的情況  知道戰報上說的人是莫問的同門  也猜到了莫問發愣是心中犯愁

    「先用晚膳吧  」石真說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  放下那封信箋走到桌前落座  「再添一副碗筷  」

    「我已經讓人送挺進校尉回府了  」石真坐於莫問對面

    「再添一副  」莫問說完扭頭西望  「現身吧  你此時的修為瞞不過我……」

第一百七十八章 同門反目


    「你在跟誰說話?」石真轉頭西望,並不見人影。

    「還是免了,貧道豈敢與趙國公主和護國真人同席?」西側十步外傳來了男子說話的聲音,只聞聲不見人。

    「我與同門有話要說,你暫且避讓一下。」莫問沖滿面驚詫的石真說道。

    石真聞言先是一愣,很快反應過來來者就是那誅殺了趙國多位重臣的無影刺客,「我先下去。」

    石真離座站起向外走去,莫問手指空位,「快現身相見,不要胡鬧。」

    「哈哈哈哈,貧道豈敢與大趙的護國真人胡鬧。」劉少卿仍未現身。

    莫問聞言知道劉少卿對他心存誤解,亦不怪他陰陽怪氣,而是提壺倒酒,「你且坐下,容我詳說緣由。」

    「說吧,貧道聽著呢。」劉少卿聲發原處,語氣陰冷。

    「我幫助胡人對抗慕容燕國只是為了換取百姓五年的平安,並不為貪圖榮華富貴,我西陽縣的鄉人和親人喪命於胡人之手,新婚妻子亦被胡人擄走,我不可能忘記這些。你想必也知道,我先前曾經試圖爭奪晉國國師之位,我當時心中計算的是勸說晉國皇帝起兵北上匡復國土,驅逐胡人,奈何晉國崇佛,三清弟子在晉國不受禮遇,爭奪國師之事無有結果,我只能另尋他途。」莫問出言解釋。

    「鄉人死了可以再遣去一批,女人被擄可以用胡人公主頂上。」西側十步外傳來了劉少卿的冷言冷語。

    「你且聽我說完,爭奪晉國國師之位未果,我本有心歸隱,奈何身受上清大恩未曾報償,只能尋找別種福民途徑,晉國皇帝無心北上,且不容我於境內,我便是有心相助亦無門徑。而慕容燕國乃是東北異族,南下攻趙,掠地屠城,當真狠毒,也不得相助。涼國太過弱小,即便我等眾人齊心輔弼,受先天所限涼國亦難有作為。趙國更不消說,胡人殺我漢人豈止千萬,倘若讓其一統華夏,胡人勢必變本加厲,魚肉百姓。縱觀情勢,此時當真不是建立功德的良機,但燕國與趙國這般爭鬥,死傷受苦的是趙國漢人,我幫助趙國抗燕只是為了趙國漢人,且先前我已經向胡人言明,我只幫助他們對抗燕國,絕不會兼顧其他。」莫問耐心解釋。

    「哈哈哈哈,未曾想你野心這麼大?竟然非高位不居,非國師不做,做不得漢人國師便來做這胡人國師。」劉少卿仍未現身。

    「孟子曰,君子有所不為,而後當有所為之。我所行之事只為福澤更多百姓,上清尊長傳授我等法術不是要我們唸經抓鬼的,那些事情自有尋常道人去做,千里之駒豈能駕轅套犁?」莫問言語平靜。

    「別,你是千里之駒,我們是套車牛馬,我們與你比不得。」劉少卿冷笑道。

    「我們同門學藝,分開不過三載,怎麼竟變得如此生分?」莫問皺眉側目。

    「你在晉國的所作所為我們清楚的很,你與廣譜和尚鬥法失利之後遷怒於晉國皇帝,口出狂言誹謗君王,這才被晉國驅逐。後來你藉故重回晉國,光天化日之下濫殺無辜,衝入皇宮搗毀龍庭,遭晉國官兵僧人圍困之後你濫用上清法術,殺人無數,我所說這些對與不對?」劉少卿言語之中一直帶有輕蔑和嘲諷。

    劉少卿的語氣令莫問心生不快,卻仍然耐心詳解,「此事因老五前妻而起,我曾與老五娶了一房妻子,那女子本是晉國尚書之女,老五娶她之時,其父獲罪發配,她落難無依。然半年之後其父官復原職,接回了那女子,未曾想那女子離去之時已然有了身孕,我與老五皆不知曉,前些時日老五偶然得知她產有一女,便前往晉國尋找女兒,誰知卻慘死於亂……」

    「莫問,你是何等的虛偽,女子若有身孕你會看不出來?」劉少卿打斷了莫問的敘述。

    「那段時日我恰好不……」

    「夠了,醜事都做了,多說無益,我這次過來就是知會你一聲,你為虎作倀,助紂為虐,實為上清敗類,我等不屑與你為伍,你好自為之,下次再見絕不留情。」劉少卿的聲音向門口移去。

    「我好言解釋只是不願與同門爭鬥,你當我怕你不成?」莫問怒目直身。

    「嘿嘿,不怕嗎?」劉少卿聲音自四方傳來,不問可知正在以追風鬼步移形換位。

    莫問聞言怒髮衝冠,心神一凜,聽風辨位,身形急速左移,與此同時靈氣破體而出,感知到了劉少卿的所在,六尺之後旋身向後,右臂探出,欺身而上,鎖住了劉少卿咽喉將其抵於北側樑柱。

    劉少卿被擒現身,三年不見,他的容貌並無太大變化,只是眉目之中再也見不到當年的膽怯,此時雖然被擒受制,卻並無驚恐,反倒多有兇狠,抖腕自袖管之中反出一把尺許短刀直刺莫問下腹氣海。

    莫問能夠擒住他不無運氣成分,豈肯就此收手,但他亦狠不下心掐斷劉少卿咽喉,電光火石之間不退反進,與此同時左手下探抽出了佩在腰間的破魂黑刀,以黑刀中空血槽迎向劉少卿刺來的短刀,待得短刀刺入血槽,微轉手腕將其卡住。

    「我所作之事只為天下蒼生,你為何不信?!」莫問高聲怒問。

    「學藝之時我就已經發現你好大喜功,工於心計,你幫助胡人只是出於嫉妒,你自己無有所為唯恐我們搶先立下功勞得了那瑤池仙位,所以才會從中破壞。」劉少卿說話之際左膝急速上頂,取的還是莫問氣海。

    莫問抬起右膝迎下劉少卿左膝,「我何曾好大喜功?何曾工於心計?我若看重仙位,當日便不會將趙真人贈與我的靈精分贈你等。」

    劉少卿抬起左肘橫擊,「當日若不是你阿諛獻媚,百般討好趙真人,那天狼毫到不得你手,你得了天狼毫,想用那無用廢物閉我等口舌,誰不心知肚明?」

    劉少卿抬肘來擊,莫問無法再擋,又下不了狠手,只能放手後退。

    莫問急退九尺,沉氣站定,這一次他沒有急於說話,因為他終於明白他與劉少卿發生矛盾的根本原因並不是他擔任了趙國的護國真人,而是劉少卿認為他想要搶功爭奪仙位。

    劉少卿掙脫了莫問的禁錮,沒有再隱藏身形,而是手持短刀怒目相向,「天樞子,你果然狼子野心,下得狠手。」

    「我若下得狠手,你脖頸之上不會只留下指印,劉少卿,我們是同門,同師學藝,朝夕相處,為何如此輕易便反目成仇?」莫問搖頭長嘆。

    「天樞子,此事只怪你咎由自取,當日我等三人若不是顧念舊情,早就奉旨將你拿下了。」劉少卿挑眉側目。

    「你們去過建康,竟然袖手旁觀?」莫問聞言猛然皺眉,劉少卿的話外之音是他們三人曾經結伴南下去過建康,只是未曾露面。

    「你殺的是南國漢人,闖的是晉國皇宮,我們袖手旁觀已然對得起你了。」劉少卿轉身向外走去。

    莫問皺眉看著劉少卿走向門口,並未再度阻攔。

    「天樞子,你好自為之,我還會再來,不管晝夜你當驚醒些。」劉少卿到得門口,消失了身影。

    「天權子,你膽敢威脅於我?」莫問怒起,快步跟出。

    「哼哼。」聲音自右側房頂傳來。

    「你鬼叫什麼,我身正影直,問心無愧,不似你藏頭露尾,見不得陽光。」莫問暴跳如雷,抬手指罵「下次再來,將他們二人一併喊上,你不是本座對手。」

    「嘿嘿。」劉少卿的聲音自遠處飄來。

    「喊喪啊,本座明示於你,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輪不到你們指手畫腳,再敢前來,一併廢了你等修為。」莫問凌至半空,凝氣叫罵。

    劉少卿此番沒有回應,莫問還不解氣,「那天狼毫在我手裡,你永世難得,分明是私心作祟,卻污名辱我,你是何等的心腸?」

    「蒼天有靈,日月鑑心,我天樞子心中無愧。」莫問吸氣再喊。

    由於連番抽氣怒喊,所提氣息耗盡,莫問落回院中,怒氣回房,他雖然事先猜到劉少卿等人會對他有所誤會,卻未曾想他們會對自己誤會如此之深,最令他氣不過的是三人當日分明南下建康,卻袖手旁觀見死不救。

    「你當真以為我殺你不死?」經過劉少卿先前靠倚的那根樑柱,莫問心中怒氣不消,氣凝右掌直擊樑柱,靈氣所至,掌印穿柱而過。

    回到桌前,莫問抬手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酒為火性,酒水下肚令得心中怒氣更盛,莫問抓起瓷瓶再度喝乾。

    「鬼鬼祟祟做個甚麼?與我拿酒來。」莫問看到了石真驚怯的自門外探頭偷看。

    石真從未見過莫問如此生氣,聞言急忙指使僕役前去拿酒,莫問獨坐房中大生悶氣,這還沒有擔當護國真人就被罵了兩回,日後還不得被人罵死。

    片刻過後,酒水送到,石真端進房中,莫問再度飲盡,「你趙國只有瓷瓶,無有酒罈嗎?」

    石真聞言轉頭看向門外,僕役急忙再去搬酒。

    「是我害了你。」石真小心翼翼的看著氣怒臉紅的莫問。

    「是我心甘情願助紂為虐為虎作倀的,與你何干?」莫問挑眉說道,他對劉少卿等人大失所望,原本以為彼此還有迴環餘地,未曾想這同門之誼竟然如此脆弱,當真是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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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公主心性
               
    「我還以為你事先與他們通過消息」石真接過下人送來的酒罈為莫問倒酒

    莫問拿起酒杯一飲而盡轉而放杯桌上轉頭看向石真石真會意再度傾倒「你當真生氣啦」

    「鼠目寸光只見眼前蠅頭小利」莫問喝光杯中酒抓過石真手中酒罈鯨吞牛飲劉少卿的冷嘲熱諷令他氣怒非常劉少卿的言語多為指責和鄙夷但他聽的出劉少卿話語之中的妒意劉少卿嫉妒他的紫氣修為妒忌他得到了天狼毫劉少卿恨他的根本原因不是他做了趙國的護國真人而是他此舉破壞了他們既定的計劃擋了他們的路

    「你的這位同門很是厲害殺了趙國很多文臣武將如果能夠緩和還是不要與之反目」石真小心翼翼的說道

    莫問此時正在飲酒並未答話待得酒罈喝空方才放下酒罈開口說道「緩和如何緩和他與天璣子天衡子裡應外合他於此處暗中行事殺你趙國官吏那二人於前線抗你趙軍攻城略地所行之事只為傾覆你胡人朝廷而我所為乃是保你趙國安寧立場不同如何能夠緩和」

    「既然如此那你要小心一些多加防備才是」石真轉身衝下人抬手示意再去搬酒

    「他靈氣修為淺薄瞞我不過」莫問落座皺眉劉少卿說他好大喜功實則劉少卿才是真正的好大喜功學了道法便靜心不下不待大成便蹦跳行事

    「他若是再來你如何處之」石真轉視另外一位婢女後者會意上前端走已然涼透的飯菜

    「同氣連枝總不能當真生死相搏這可惡的天權子氣殺我也」莫問靠上椅背扶額長嘆生氣自不可免但冷靜下來細想當時七人於無量山同門學藝的情形總是下不得狠心出手殺廢

    「我有一事不明一直想問就怕引你不快」石真低聲開口

    「問吧問吧」莫問擺手說道

    「你為何不與他們三人聯手攻趙反而幫助我們趙國」石真問道

    「我好高騖遠好大喜功非高位不居非國師不做故此才會前來幫助你們」莫問苦笑搖頭他不會告知石真殺之不死方才不殺

    石真先前在門外聽到了莫問與劉少卿的爭吵知道莫問所說是劉少卿先前言語也知道他不願說出實情故此便沒有再問接過婢女抱來的酒罈再度為莫問倒酒

    莫問並沒有再端酒杯而是離座站起走到木箱旁再看戰報他知道自己的酒量若是再喝勢必過量

    石真趁機指使下人重新整治晚飯片刻過後飯食端來還是八葷八素莫問落座端碗

    「我先前所說召回老弱兵卒一事你們做了沒有」莫問問道

    「命令已經下了至多兩日就能到達軍中」石真吃相很是豪爽莫問不食的葷菜多被她取食

    「那五千騎兵何時能夠準備就緒」莫問再問

    「放心好了我已安排妥當你接下金印當與你同行」石真回答

    「還有一事要你去做」莫問放下筷子他本無心吃飯只是為了分散精力

    「何事」石真抬頭髮問

    「此事甚急你趙國所存上好藥材皆送到此處供我挑選」莫問說道

    「你要藥材做什麼」石真抬手示意門口婢女清理殘羹剩飯

    「煉製丹藥我所用法術需以靈氣催發此次前往東北做法勢必頻繁恐靈氣不續誤了大事」莫問說道

    「好」石真點頭答應

    經過劉少卿一鬧莫問感覺心神不寧亦無心再說其他飯罷轉身上樓

    「你且回去吧我要歇息」莫問轉身沖跟上來的石真說道

    「你那同門殺你不得卻能殺我我怕有命睡覺沒命起床」石真苦笑咧嘴「從現在起我哪兒都不敢去了」

    莫問聞言陡然皺眉石真所說並不為虛先前劉少卿已然看到二人同桌知道二人走的近依劉少卿的心性難保不會沖石真下手

    「他可是憋氣離開的很可能半夜調頭回來」石真說道

    莫問皺眉不語片刻過後轉身上樓石真是他與趙國朝廷聯繫的紐帶她一死諸事難辦萬不能讓她以身涉險

    天院的主樓也很大樓上有八處雅舍莫問住南首第一間石真跟著莫問到了南首推門進了對面的房間

    莫問止步側目這兩處房間雖然對門彼此之間卻隔了兩丈且對面房間開有兩處窗戶石真住在那裡並不安全

    莫問皺眉站立之時石真抱著被縟走了出來抬頭看向莫問「我得跟你住在一個房間」

    莫問嘆氣過後推門入室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為其他六人所求為小術但小術也有其可怕之處劉少卿所求隱身法術為上清正統非常玄奇尋常人等根本無法察覺今日得罪了他日後當真需要小心謹慎

    房間裡的燈燭通曉閃亮進得房中莫問環視左右為石真尋找歇息之處未曾想石真竟然將被縟放到了他的床邊

    「你不能睡在那裡」莫問說道

    「沒關係的地上有羊毛厚毯」石真放下被縟轉身走向窗邊關嚴了窗戶併合上了絲簾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放心吧我絕不會擾你休息」石真走到門旁關上了房門驛館的房門非常嚴實上下三栓

    「此話當真」莫問側目發問

    「當真我若是惹怒了你怕你會攆我出門」石真連連點頭

    「你睡床鋪我睡琴台」莫問抬手右指富貴人家的房中多有琴台斜對床鋪

    「好」石真爽朗的答應轉身將被縟搬於琴台

    莫問抬頭看向屋頂想要垂簾遮擋卻發現無有懸掛之處沉吟片刻移步走向琴台褪鞋盤坐默唸經文

    片刻過後莫問皺起了眉頭他雖然閉著眼睛卻能聽出解脫衣服的聲音根據聲音判斷石真脫的絕不止一件衣物而石真所穿衣物原本就不多

    莫問雖在唸經心中卻並不平靜這倒不是石真所為令他心生旖念而是為劉少卿等人之事犯愁日後相見該如何處之

    片刻過後傳來了掀撩被子的聲音隨後又是一聲不問可知石真已然上床就寢

    安靜之中莫問可以清楚的聽到石真呼吸之聲石真的呼吸並不平穩可見她並未睡著

    一炷香之後床榻處傳來了翻身下地的聲音腳步聲到得房中桌前停下隨即便是吹燈之聲吹燈過後腳步聲回返床榻位置再度是上床聲響

    腳步聲在吹燈過後有過短暫的滯留由此可見石真心中是有所想的莫問有感再度皺眉於心中計較是否以符咒之法將其護住以策萬全沉吟過後放棄了這一想法原因有二一是每日畫寫符咒會虧耗靈氣二是長期處於陣法之中人體無法承接天地靈氣會折損人的壽命

    由於先前飲酒莫問有些許的酒意加之白日多有勞累便沒有去想那些煩心之事唸過經文補上晚課便躺臥休息

    「莫問你睡了嗎」床榻之處傳來了石真的聲音

    莫問本有睡意聞聲睡意全無但他並未答話獨處一室本就不妥不能與之談話

    「我還記得五年前在獵場見到你時你臉上的表情」石真說道

    莫問聞言暗自皺眉算頭算尾時間已然過去了五年在所有的親友和鄉人都死去的情況下石真是他認識時間最長的人了

    「你當時手無縛雞之力你怎麼敢北上尋找林若塵」石真問道

    「不要打擾她她與我已無關聯」莫問睜眼看向床鋪石真躺在床上並無動作但他還是皺眉了因為他注意到床邊放有粉色褻衣

    「放心好了我不會去打擾她有件事情我一直想不明白你當年北上尋找她的時候應該知道她保不住清白你既然去找她就表明他不在乎她是不是清白可是後來你找到了她為什麼沒有帶她走以你的能力要想帶走她並不困難呀」石真側身看向莫問所在的琴台

    莫問注意到石真的眼神石真的眼神並無凝聚這表明她夜色之中看不到東西

    「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莫問閉目開口有些記憶是他永遠難以釋懷且不願回憶的

    「我將她送回西陽縣她一直在哭……」

    「我說了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莫問打斷了石真的話他不願回憶林若塵亦不願與石真說話他最為擔心的就是自己到得趙國會迷失初衷故此極力與胡人保持距離

    「你討厭我就因為我是胡人嗎」石真低聲問道

    這一次石真沒有說國人令得莫問對其抗拒之心有所減輕細想石真所問貌似也只有這一個原因除此之外石真與他並無過節平心而論當年若無石真送給二人的關牒他與老五甚至連邊境城門都進不去

    「你失了女人我賠給你行嗎」石真低語呢喃

    「事出無奈故此從權你不要以為同處一室我就對你有非分之想也不要試圖以自身牽絆於我驅退慕容燕國之日便是我離去之時」莫問翻身坐起正色開口

    「你沒有非分之想我有」石真抬高了聲調

    石真所說言語令莫問大感意外但更大的意外還在後面石真說完翻身下床周身不附寸縷

    「你說過不擾我的君子當言而有信」莫問被那一片雪白耀的心頭狂跳

    「我是女人不是君子我乞翼阿古真喜歡的東西一定要得到……」

第一百八十章 打你怎地


    石真說話之間快步向琴台走來,莫問本想封其氣穴,但見到那一片雪白便下不去手,無奈之下縱身躍上了上方橫樑。

    石真摸人不著,回去點燃了桌上燈燭,左右環視之後抬頭上望,「你給我下來。」

    「半夜三更,你發什麼瘋癲?」莫問並不俯視。

    「你們漢人就是扭捏,你敢說你不動心?」石真抬頭叫嚷。

    「我已然有婚約在身,當真不曾動心,你快穿上衣服。」莫問皺眉開口,石真此時處於一種氣急敗壞的瘋狂狀態,不然不會在夜深之時如此大喊大叫。

    「不動心你為何不敢看我,現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要做趙國的護國真人,你已經騎虎難下了,你快給我下來,不然我處處為難你,派老弱殘兵與你,不與你糧草,讓你們上陣送死。」石真喊道。

    「你真是瘋了。」莫問聞言大為震怒,剛剛受了同門辱罵一口惡氣還未消解,此時竟然還要受她要挾。

    石真見莫問並不自橫樑上下來,快步走至門旁取下了一副作為裝飾的弓箭,搭箭放箭。

    石真雖是女子,彎弓力量卻強,射出的羽箭來勢迅猛,莫問探手抓過那支羽箭縱身落回地面,反手以手背摑向石真,「你怎麼如此狠毒!」

    雖是手背,卻也將石真打倒在地,石真倒地抬頭,面露兇狠,「你敢打我?」

    「我打你怎地?」莫問扔掉那支羽箭,抓過薄被扔覆其身,轉而邁步走向門口抬手開門。

    「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氣好不好?」石真扔掉木弓爬起身哭喊上前。

    莫問此時剛剛打開一道門閂,聞聲急忙側身避開,與此同時探手擊向石真腦後玉枕。

    石真被擊中氣穴瞬時暈厥,莫問延出靈氣將其扶躺,轉而取過薄被覆其身體。隨後取出符盒畫定氣符咒四道,分貼三處,隨即出門,將最後一道貼於門上。

    做完這些,莫問並未前往其他房間,而是下樓出門,縱身掠出了四方館往東掠去。

    太子本住在東宮,後來發生了忤逆之事,現任太子便不再住在宮中,而是另有居所,莫問此時想要前往太子府邸尋柳笙說話,柳笙對於豫公主當有真切瞭解,他想問問柳笙,豫公主的神智是否有問題。

    此時已是三更時分,城中少有行人,而鄴城多有豪宅大院,莫問飛掠一陣兒,找不到何處是太子府邸只能回返。

    回返四方館,石真所在的房中並無動靜,莫問取下紫符推門內視,只見房中已然歸於原狀,那副被縟也已經挪回琴台,鋪展平整,石真坐在床上出神發愣,身上衣物已然穿戴整齊,右側臉頰高高腫起。

    「是我不好,不該胡鬧,你白日勞累了一天,快睡吧。」石真看見莫問,平靜的說道。

    此語一出,莫問更加懷疑石真神智異於常人,前後改變太大,且毫無來由。

    猶豫片刻,莫問並未進屋,而是再度下樓出了四方館,尋到一處藥鋪,以真氣抽開門閂,取藥五味,留下銀兩閉門而出。

    到得四方館之後架火煎熬,雖然先前未曾使用靈氣,卻仍然將石真右臉打腫,若不消腫,天明之後便見不得人。

    藥草煎至中途,莫問忽然聽得西側房屋的屋頂有碎瓦之聲,凌空拔高向西觀望,卻並不見人影,但先前那分明是夜行人飛簷走壁的聲音。

    「你當真要與我性命相搏?」莫問提氣發聲,他聽到聲音隨即拔高,若是普通的夜行人絕對無法閃的這般快速,故此來者定是劉少卿無疑。

    「川芎,紅花,當歸,五靈脂,天仙藤,全是活血化瘀的藥草,哈哈哈哈,莫真人好生威猛,好生體貼呀。」西側百步外傳來了柳笙的冷笑。

    莫問聞言搖頭苦笑,百步外聞味識藥七人都能做到,劉少卿定是誤會了他熬製藥草的原因,到得此時已然說不清楚了。

    「我只是路過此處,你繼續熬藥,公主還等你活血消腫呢,哈哈哈哈。」劉少卿言罷周圍便沒了動靜。

    莫問並未上前追趕,雙方距離太遠,無法尋其蹤影,退一步說即便能夠尋到,他亦不會追趕,追上又能怎地,總不能殺了他。

    熬好湯藥,莫問回返房中,石真還在發愣,莫問端藥上前,石真抬頭看了莫問一眼,接過藥碗皺眉喝掉。

    莫問見她皺眉,本欲為其端茶,猶豫片刻沒有為之,邁步走回琴台和衣而臥,此時他當真有了一走了之的念頭,他感覺自己先前低估了擔當趙國護國真人所面臨的困難,還沒有接那金印就已經出了這些變故,日後必然是焦頭爛額的局面,但斟酌過後還是感覺不能一走了之,正如石真所說,他此時已然是騎虎難下了,此時若是離去,勢必遭受天下人嗤笑。

    這一夜莫問睡的並不好,幾乎未曾闔眼,人生在世總不是你欺了我,我苦修變強,再打還你這般簡單,那是孩童的想法和幼稚的思維,世事多變,變才是天道,人要做的就是應對變數而不是閉上眼睛認為世事很簡單。

    「昨天夜裡你的那位同門又來了?」天亮之後,石真彷如忘記了昨夜發生的事情。

    「他還會再來的,我當真是不得安寧了。」莫問苦笑搖頭。

    「我有句話不知該不該說?」石真正色發問。

    「以後想說就說,不用這般先行鋪路。」莫問昨夜氣急之下打了石真,此時多少有些愧意。

    「你的這位同門如果得到機會,會不會對你痛下殺手?」石真邁步走到桌前提壺倒茶。

    莫問未曾想到石真會問這個問題,聞言微微愕然,沉吟片刻方才緩緩搖頭,「想必不會。」

    「會不會廢你武功?」石真再問。

    莫問知道石真所說的武功指的是其靈氣修為,細想劉少卿的舉動言語,推斷他的性情和行事的風格,他極有可能這麼做。

    「會。」莫問點頭說道。

    石真沒有再問,莫問也沒有再說話,石真問這個問題的用意其實是在提醒和暗示他,讓他尋找機會廢了劉少卿的靈氣修為,不管何種法術的施展都需要靈氣為基礎,廢了修為自然也就廢了法術。雖然這是無奈之舉,他卻無心這麼做,因為對於修行中人來說修為被廢等同取其性命。

    館中僕役伺候的極為周到,溫水送至房間,二人淨面洗刷,下樓進食早膳,不知是館中膳食本來就是這般還是因為他和石真身份特殊,早飯同樣很是精美,八湯八食,咸甜具備。

    早飯過後,二人出門,前往趙國御用的藥館,皇家用藥由四方進貢,統一收藏,草藥按照藥性分為金木水火土五部,按照來源也分為蠃鱗毛羽昆五部,共分為十個大部,東西兩面上千個藥屜。

    「沒有合用的?」石真見莫問拉開藥屜之後頻頻皺眉,出言問道。

    「這裡的藥物每年都會採辦新藥?」莫問沖跟隨在後的庫吏問道。

    「回真人,御用藥材按四季逐節更換,為免藥效散失,故此不留舊藥。」庫吏躬身回答。

    「你可知道這其中的虎仗被何人取走了?」莫問抬手指著一隻藥屜問道。

    「取藥之人太多,下官記不得了,有藥薄記錄,且容下官去查上一查。」庫吏說道。

    莫問點頭抬手,後者急走而去。

    「出了什麼事情?」石真不解的問道。

    「這虎仗用在解毒,但尋常下藥少有用到,多以連翹,穿心,板藍入藥,只因虎仗太苦,用之入藥幾乎難以下嚥,但熔煉丹藥卻會用到此藥,此處虎仗被人盡數取走,當是有人取用煉丹。」莫問出言解釋。

    「皇宮和王府多有煉丹者,被取走了也不稀奇。」石真說道,服食丹藥並不僅限於道人,達官貴人也有此喜好。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轉而站立沉吟,片刻過後想到另外一味煉丹上品卻少有人敢用的天南星,尋之藥屜探手拉開,發現裡面也是空的。

    「當被太子府的人取走了。」莫問心中有了計較,天南星是有毒的,尋常的煉丹道人根本就不敢使用。

    「你怎麼知道?」石真問道。

    「你與太子交好,可見過他府中有一位俊美的男子?」莫問反問。

    「你說的太過籠統,能否詳說?」石真搖頭。

    就在此時,那庫吏抱著一尺寬窄的紙薄跑了回來,「回真人,那虎仗是被太子遣人取走的。」

    「何日拿取?」莫問追問,對方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

    「一月之前。」庫吏回答。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應該是柳笙自南方回來之後到此取走的。

    「太子身邊有你熟識的人?」石真心中存疑,出言追問。

    莫問聞言未置可否,移步他處,尋找藥草,這藥庫之中藏藥頗豐,且時日不長,多有可用者,只是藥效平平,無有神異之物,即便煉成丹藥,補氣之效亦不足阿九所贈丹藥的一成。

    回到驛館是中午時分,吃罷午飯,莫問閒坐翻看那些戰報,累多斑而明全豹,通過零散戰報瞭解戰事發展。

    傍晚時分,有兵士送來一封最新的戰報,紅色信箋已然被拆開,不問可知是先前有太尉府的人看過,石真看過信箋面有愁容。

    莫問拿過那封戰報,只見上面是由邕郡飛鴿傳回的敵情動向,燕國三路兵馬今日清晨並駕南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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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運籌帷幄
               
    莫問看罷戰報沉吟不語三郡的燕軍本為品字形駐守此次並駕南侵兩翼勢必需要先行開拔換之雖然燕國是今日清晨有的動作卻並非針對他就任趙國護國真人一事而起兵的此時天氣已然轉暖燕國也到了出動的時候了

    「該當如何」石真側目問

    「依你之見該當如何」莫問放下了那張戰報

    「此時那五萬援軍還在路上距離邕郡還有八百多里應傳令他們日夜行軍分赴三郡馳援」石真抬手東指極為果斷

    「不傳令五萬援兵前往黑郡佈防」莫問搖頭說道黑郡因郡內土地多為黑土而得名為趙國東北第一大郡橫攔黃白邕三郡城牆高大是趙國抵禦燕國最有力的屏障也是最後一道屏障

    「你要徹底放棄三郡」石真疑惑的問道此時三位將軍所轄兵馬皆在三郡境內且剩餘兵士不多若無增援萬難抵抗住燕軍的三路齊下

    「敵軍三路齊下表明其準備充足且勢在必得此時即便派去五萬兵卒亦攔他們不住只會死傷更多的人」莫問平靜的說道

    石真聞點了點頭轉而沖於門外等候的傳信兵卒說道「告知太尉著三軍退守黑郡」

    「不」莫問抬手開口石真聞聲回頭莫問皺眉開口「退兵與否由太尉決定只命那五萬兵卒趕赴黑郡」

    「依真人之傳下令去」石真擺手示意那傳信兵卒退下

    「你不前往馳援」石真回頭問道

    「名不正則不順不順則事不利金印未曾交予我手如何號令三軍」莫問搖頭說道

    「金印隨時可以交給你戰事緊急還是早日前往東北吧」石真焦急催促

    「不急於一時」莫問擺手說道罷沖婢女抬了抬手「端上晚飯吧」

    石真見莫問神色如常猜到他心中已有打算便不再催促待得飯食端上與之同席用膳

    耐著性子吃完晚飯莫問仍無解釋之意石真按捺不住出說道「你還有何要求可及早說出來我進宮為你爭取」

    「我不急於動身並非趁機要挾你們而是另有打算」莫問邁步上樓

    石真離座站起跟隨而上

    到得房中關門閉戶二人桌旁落座莫問出解釋「燕國此次揮兵南下與我無關只是其先前既定的戰策燕國三路兵馬並駕出擊勢必抱有必勝信念猶如離弦之箭氣勢強盛若是正面阻擋趙軍定然死傷慘重故此應暫避鋒芒待其銳氣消減再予以反擊」

    「若是燕國戰告捷士氣必定更盛」石真搖頭說道

    莫問聞微笑擺手「確實如此但是你忽視了人性行軍打仗我是外行但我懂得人性」

    「詳說詳說」石真為莫問倒茶

    「多數人做事都有目標一旦目標達成就會心滿意足隨後會平靜一段時日制定新的目標依你之見燕國此次起兵想要達到何種目的」莫問問道

    「燕國在三郡的兵馬不過三萬攻至黑郡外圍他們就會暫緩」石真顰眉想過之後出說道

    「那就是了讓他們打到黑郡到了黑郡外圍他們勢必會暫緩攻勢我們便予以反擊」莫問端杯飲茶

    「似乎不太妥當平白讓出了數百里的疆土而我們什麼都沒有得到」石真緩緩搖頭

    「天道平衡陰陽不虧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我們雖然讓出了數百里的疆域卻有所得而燕國得到那數百里的疆域卻也有所失」莫問平靜的說道

    石真聞沒有接話因為她不明白莫問語之中的玄機

    「他們離開了熟悉的環境撇下了多日構建的防守工事徹底暴露在了我們眼前黑郡外圍可無險可守」莫問指出了最重要的一點

    「你要引蛇出洞」石真恍然大悟

    莫問緩緩點頭示意石真所說不差

    「誘餌是不是太大了」石真苦笑問她沒想到莫問會拿前線的三萬士兵做誘餌

    「世間無有以小博大之事求的大付出的就多求的小付出的就少我若是撤兵燕國勢必察覺到異常怕是不會冒進」莫問搖頭說道

    「你是想……」石真話說一半

    「對我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就是要將燕國的三萬兵馬和前鋒妖鬼盡數留在黑郡城外他們的這三萬兵馬多是身經百戰的老兵這些人一死燕國再派兵卒便是無有經驗的新兵而妖鬼獸兵一去再想補充便很是困難」莫問神色嚴肅「此時燕國還不知道我有何能耐哪怕知道我的存在亦不摸底細故此要在他們不摸底細的時候給予他們重創待得他們有了防備便難有這種一殺數萬的機會了」

    「未曾想你竟如此狠辣」莫問的語令石真感覺陌生而恐怖

    「要想得到就要付出不管何事都要付出代價如果不想付之代價便一事無成我要擊殺對方三萬兵馬和前鋒妖兵己方就必須承受相應的損失」莫問苦笑搖頭實則他並不喜歡這種以殺止殺的方法但是這也是無奈之舉有時候唸經是換不到和平的國家刑律也是如此大罪之人斬大辟這實則也是以殺止殺

    「你的這一戰策雖然有效趙國一方損失也大兵法之中多有以少勝多以弱勝強的奇謀你為何不用」石真側目歪頭

    「以弱勝強以少勝多也不是不能但困難程度卻數以倍增需耗神費力百般推敲你們答應我的條件不值得我那麼費神五年之內驅走慕容燕國便是我履行了自己的職事」莫問如實告之

    「晉國皇帝當時為何要驅你出境」石真問道

    莫問猜到石真為何有此一問故此搖頭答道「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你無需擔心我此舉是為了耗損你趙國國力以謀利於晉國我只要這八萬五千兵馬你們只需供給糧草日後不需再度增兵」

    「燕國遠不止這三萬兵馬若有必要朝廷還會增兵」石真被莫問說中了心事略感尷尬

    「時候不早了早些歇了吧」莫問離座站起

    「不忙不忙我還有事要請教你」石真探手來拉

    莫問側身避過重新落座「何事」

    「胡人都比漢人要高出很多這是為什麼」石真問道

    莫問沒想到石真會問出這種問題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答胡人不但較漢人要高大而且較漢人要魁梧很多兩者吃的食物相差不大只能是血統使然

    「當是血統所致為何有此一問」莫問思考過後出回答

    「你們漢人男子皆不喜歡我們胡人女子但我們胡人男子卻多喜歡你們漢人女子這是為何」石真再問

    莫問本想回答是胡人搶了漢女但這一回答有答非所問之嫌便改換話語「我們漢人本就不喜你們胡人不管你們是男是女」

    「那為何胡人男子多娶漢人女子為正室且多有寵愛」石真死咬這一話題不放

    「你問這些有何緣故」莫問疑惑的問道石真的問題令他不知如何回答

    「我們胡人女子較漢人女子多有白皙且身形婀娜你們漢人女子很是矮小且腿骨不直為何我們胡人男子會喜歡她們」石真一副思考神

    「我如何知道」莫問離座站起想琴台走去石真的問題沒頭沒腦也沒什麼用處故此他懶得去想

    「哈哈其實你心知肚明只是不敢明」石真笑道

    「不知所謂」莫問走至琴台盤坐閉目

    「我們大你們小所以你們漢人男子都不喜歡胡女」石真壞笑過後邁步走向床榻寬衣解帶

    「激將法對我無用」莫問冷笑過後閉上了眼睛雖然閉上了眼睛他的心裡卻並不平靜看透了石真的激將法心中仍然難免不快石真這番話語著實狠毒直戳男人自尊之處若是無有自信之人聽她如此語怕是心中會永遠留下陰影

    「我不介意的我真的不介意」石真語氣之中多有包容和關懷

    莫問聞沒有答話石真先前溫柔誘惑不見起效此番又改換了另外一種辦法試圖激怒他讓他產生報復和自我證明之心這一計策雖然淺薄卻極為有效哪怕明知是計也忍不住想要懲戒於她

    「我們胡人搶了你們漢人那麼多的女人她們給胡人生養兒女你們漢人男子心中就不憋氣」石真再激

    「你是公主為何口出青樓穢語」莫問冷哼

    「你也知道我所說語雖在激你卻也並不為假」石真平靜的說道

    莫問聞深深吸氣唸誦經文不再搭理石真但年少之人必定氣盛最關鍵的是石真所說乃是以點概面並不公允這令他忍不住生氣但生氣之下並未失去方寸而是強自忍耐努力靜心

    「林若塵本該是你的……」

    「住口不要逼我殺你」莫問直身站起怒目相向他能猜到石真接下來會說什麼

    「來呀」石真歪頭側目一副挑釁神

    莫問咬牙冷視石真修行中人氣定神穩收自如自不是石真所說那般但他無法出手懲戒石真因為那正是石真想要的氣怒之際莫問忽然心生一計沖石真冷笑開口

    「你且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第一百八十二章 重回無量山
               


    莫問邁步出門,出了天院向西走去,片刻過後到得黃院門口,這是一處供普通賓客休息的院落,門口栓有一條黃狗,由於此處平日裡多有外人進出,那黃狗已失去了戾『性』,見得莫問到來,只是搖尾並不吠叫。

    莫問走到近前,恰好遇到兩個廚間下人抬筐出門,那兩人認得莫問,忙不迭的放下竹筐沖莫問見禮。

    莫問沖二人擺了擺手,解下繩索牽那黃狗,有主人在旁,那黃狗哼唧著不走。

    「國師請回,小的即刻將它做了給您送去。」其中一人討好的說道。

    「我又不吃它,做個甚麼?」莫問拖著黃狗東行,黃狗掙扎不過,只能跟他去了。

    「你不懂,和尚才愛吃狗肉,道士不吃這個。」待莫問走遠,年歲較大的那人開腔。

    「那國師牽了阿黃幹啥去?」後者疑『惑』撓頭。

    回到天院門口,黃狗並不進門,哼唧掙扎,莫問將其硬拽上樓,到得門口推開了房門,只見石真已然倉促的穿好了衣服,此時正站在桌旁面目鐵青的看向莫問。

    「你欺人太甚。」石真氣鼓急喘。

    「我與你同居一室乃是為了護衛你周全,你何必屢屢為難於我?」莫問鬆開了繩索,黃狗慌忙跑走。

    石真聞言跺地冷哼,轉身走向床前和衣躺臥,莫問關上房門,淨手之後回到琴台,心中不無得意,石真先前所為極是刁鑽,只有這個法子才能徹底殺她銳氣。

    次日清晨,石真早早起身,摔門而出,莫問未曾搭理於她,劉少卿總不會不眠不休的於暗處蹲守。

    早飯時石真不在天院,問了婢女,說是領了一群侍從出門去了。

    莫問獨自吃飯,吃到半途,只見一布衣下人緩步走到門口,沖莫問撇嘴一笑。

    「你還笑的出來?」莫問抬手指著旁側的座位衝來者說道。

    「下人談論大趙公主侍寢於你,可有此事?」柳笙現出本身邁步進屋。

    「此女反覆無常,想及一出便是一出,當真頭疼。」莫問端茶漱口。

    「你若連她都制服不了,又怎能抵擋燕國萬千強兵?」柳笙臉上始終掛著幸災樂禍的笑容。

    「她神智是否異於常人?」莫問提壺為柳笙倒茶。

    「沒有,沒有,只是刁蠻了些,」柳笙落座,自懷中掏出一隻瓷瓶遞與莫問,「前些時日一直忙於煉丹,成有補氣丹『藥』六枚,『藥』效不佳,聊勝於無。」

    「我確有需要,便不與你客氣了。」莫問接過那隻瓷瓶拔去木塞,發現丹『藥』只是中下品級,六枚丹『藥』『藥』效抵不過身上剩下的這枚,柳笙雖會煉丹卻並不精通,能出丹『藥』已然不易了。

    「你與豫公主同居一室,可是因為劉少卿來過?」柳笙猜測。

    「前天夜裡便尋了來,我苦苦解釋他就是不聽,反而將我一通辱罵,我氣憤不過與之動了手。」莫問將瓷瓶收入懷中。

    「你傷了他?」柳笙挑眉問道,莫問此時的修為在七位同門之中居首,劉少卿自然不是他的對手。

    「我怎能真的傷他,只是氣急破口,罵回了他。」莫問搖頭。

    柳笙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轉而捻轉茶杯若有所思,片刻過後放下茶杯出言說道,「劉少卿不比百里狂風和夜逍遙,他們二人即便對你不滿,想必也不會與你搏命,但劉少卿卻不敢斷言,此人所求法術本就陰柔,心『性』亦是如此,你不傷他,他卻會傷你。」

    「你來的正好,快幫我想一法子,我怎能與他刀兵相見?」莫問無奈搖頭。

    「此事你自己拿捏,我哪有什麼主意,先前我多次阻他刺殺鄴城趙臣,他已然懷疑於我。」柳笙搖頭過後變過話題,「老五怎麼樣了?」

    「已然尋到了那蝙蝠,但那蝙蝠不能幻化人形,只能將老五留在原處,怕是五年之後才得隨意變化。」莫問回答。

    「豈能事事皆遂人願,有這般結果已然不錯了,對了,我見過太尉府的戰報,燕國已然有了動作,你準備何時起身東進?」柳笙提壺為莫問倒茶,全了平輩禮數。

    「明日接了金印就走。」莫問回答。

    「可有什麼要我做的?」柳笙問道。

    「你在太子府究竟……」

    「此事說好不談的。」柳笙打斷了莫問的話。

    「此番出征我要了趙國五千騎兵隨行,你熟知趙國內情,與我推薦一位領兵之人。」莫問轉問其他。

    「強弩將軍蒲雄可用。」柳笙略作沉『吟』出言回答。

    「你如何認得這雜號將軍?」莫問不解的問道,強弩將軍是一雜號,五等品級,是中下級的將領。

    「偶然識得,此人驍勇善戰,精擅弓馬,無有外族劣習,只因他是氐人而不是羯人,故此一直不得重用。」柳笙說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這五千騎兵是要用在突襲和救援上的,必須尋一可靠之人統領,萬不能讓石真胡『亂』指揮。

    「此處人多眼雜,若無旁事我先走了。」柳笙離座起身,待得站起已然是另外一幅模樣,連衣著亦有變化。

    「我於陣前行事,後方你要與我多做保障,我接這護國金印乃受你等攛掇,你可不能貪閒撒手。」莫問起身說道。

    「那是自然,對了,我有鐵甲陰人三百,你若需要,我與你一些。」柳笙說道。

    「我不擅此道,要之無用。」莫問知道柳笙所說乃是披掛戰甲的殭屍,但術有專攻,驅屍之術他雖然也會,卻不能駕輕就熟。

    柳笙聞言點了點頭,轉身出門,走出南門之時恰遇一婢女端水進院,在其左拐之際已然變作了那婢女模樣,不論身高體形還是模樣裝束都毫無二致。

    「與我準備上等茗葉三斤,點心三斤,我要出門訪友。」莫問沖那端水而來的婢女說道。

    婢女聞言急忙答應,放下水盆轉身快步離去,片刻過後提來了莫問需要之物,莫問提之出門,拐道向西。

    一天之計在於晨,此時正是城中百姓準備生計的時候,商家拆門開張,販夫擺攤陳物,農人短衣出城,走腳套馬駕轅,街頭巷尾,店舖門前多有談話民眾,所說多為前日之事,莫問沿途聞聽,眉頭微皺,說他壞者多過說他好者。

    但出城之後聽農人說話,心中又開朗許多,農人對他多有感激之言,但他們並不知道這提著茶包自他們身邊走過的年輕道人就是他們口中的國師。

    前行之際,莫問思考為何城內居民和城外農人對他的評價會有這麼大的差別,思考之下很快明了,趙國此番只是減輕了田賦而沒有減免其他雜稅,受益者是農人,故此感激於他。未曾受益者心中不快,便多為惡語相向,世人眼光較淺,只以自己是否得益來判斷一件事情的好壞。

    想明白這些,莫問開始反省自己,自省的是為何會如此在意世人的看法,倘若根據世人的喜好行事,所為之事難免流於表面,嘩眾媚俗,終究難得超脫從容,亦難得心靜。

    此前多有情緒波動,此為修行大忌,但是受年歲所限,始終難逃年輕人心『性』,行事過激失度,與道家所求從容有度大相背離,而這也正是他出城的原因,他要回返無量山看望玄陽,古陽,青陽三位前輩,聆聽他們的教誨,在出征之前找回學藝時的平和心境。

    一路向西,到得無人處施出身法,很快進入閔州境內,再行西南,辰時三刻便來到了無量山腳下。

    看到山下涼亭,莫問彷彿回到了當年,當年古陽子和青陽子就是在這裡把關選材的,這裡是他步入上清玄門的起點。

    在涼亭稍作停留,莫問快步上山,翻過子峰,見到了坐落於無量山主峰山腰的道觀,道觀還是原來的樣子,變化不大,只是道人少了許多,只在向陽處有為數不多的老年道人倚牆閒坐,山路上少有道人行走,偌大的道觀顯得空『蕩』寂落。

    來到主峰山腳,一瘸腿道人自門房走出,沖莫問喊道「小道士從……」話到一半中途停止,他認出了莫問。

    「福生無量天尊,天樞子見過賈道長。」莫問衝他行禮,此人先前曾在東院看門,與七人關係並不融洽,但此時相見卻多有親近之意,畢竟也算是故人。

    瘸腿道人聽得莫問口宣齊全道號,先是一愣,待得反應過來急忙稽首還禮,「無量天尊,恭喜真人窺得大道。」

    「慚愧,慚愧,請問賈道長,掌教真人,古陽子前輩,青陽子前輩此時可在觀中?」莫問問道。

    「掌教閉關已經兩年不曾外出,師傅前些時日出門云游去了,現在只有青陽師叔在觀裡,你等著,我去喊他。」瘸腿道人轉身向山上跑去,雖然腿瘸,跑的卻快。

    不多時,莫問見到青陽子自山上邁步而下,由於不是此處道人,莫問雖然見之心喜卻不得上前迎接,不過青陽子也沒有下山,而是自半山腰沖莫問招了招手。

    莫問得到許可,急速閃身而上,到得近前衝一臉笑意的青陽子見禮,「天樞子見過道長。」

    「來就來了,還帶甚禮物,俗氣。」青陽子神情言語一如往昔,非常隨意。

    「拜望長者,空手不敬。」莫問笑道,青陽子當年對他甚好,他一直感念於心。

    「還是那麼迂腐,」青陽子轉頭看向瘸腿道人,「收著,果子分吃了,茶葉送到我屋裡。」

    瘸腿道人聞言急忙探手接過莫問提的東西,再度上山。

    「道長當年待我甚厚,我本該早來拜望,只是瑣事纏身,一直不曾得暇。」莫問說道。

    「你若到處玩耍,豈能三年入紫,」青陽子抬手上指,「走,正殿說話。」

    「前往東殿吧,我心中有所疑『惑』,想求道長解『惑』。」莫問說道。

    「好說好說,不過紫氣同門必須正殿奉茶。你若想回東殿看看,可以稍後再去。」青陽子拉著莫問拾階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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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茅塞頓開

    到得正殿,青陽子點香三柱遞與莫問,莫問接過為祖師上香,青陽子隨後坐主位三席,請莫問入客位上席,莫問謙讓過後坐於青陽子對面。

    「道長,我等離去之後,觀中一切可好?」莫問問道。

    「尚可。」青陽子點頭過後出言發問,「你而今於何處修行?」

    「這觀中同道好似少了許多。」莫問並未急於回答青陽子的問題,青陽子好似並不知道他已擔當了趙國的護國真人。

    「這幾年朝廷屢屢徵調門下道人前往東北,門人為避徵調多有還俗下山者。」青陽子點頭說道,言罷再問,「我回山之後聽師兄說起,你們七人之中無人蒙受祖師親傳,當真可惜了。」

    「造化不夠,無可奈何。道長於那陣前拒敵,能全身而退當真不易。」莫問說道,當初七人下山之時,青陽子已然應詔前往東北了。

    「虛與委蛇,糊弄差事罷了。」青陽子笑道。

    莫問聞言亦隨之發笑,雖然都是道門眾人,青陽子較多數道人要隨意,言語也無有那麼多顧忌。

    「道長,其他六人可曾回來過?」莫問接過道童送來的茶水,沖其點了點頭。

    「去年天權子曾經來過一次,送來一些金銀細軟。」青陽子抬杯請茶。

    莫問聞言皺眉嘆氣,天權子便是劉少卿,劉少卿下山之後還曾回來過,這表明此人也並非忘恩之人。

    「你好似遇到了什麼困擾,說我聽下,我修為不如你,歲數可比你大,看看能否幫到你。」青陽子察言觀色,猜出了莫問心中有事。

    「不瞞道長,前日我已受趙國邀請,接了趙國的護國金印。」莫問說完忐忑的看著青陽子。

    青陽子聞言微感驚訝,隨即皺眉沉吟,片刻過後方才搖頭開口,「你為何要接下這個苦差事。」

    莫問聞言心中陡然輕鬆,青陽子並沒有立刻責怪他,只是強調差事難辦。

    「此事說來話長……」莫問自下山之後的事情開始說起,先說蠻荒之事,再說晉國經過,隨後說那變故,連帶七人各自立場,最後說明擔當趙國護國真人的初衷,由於所說詳細,足足說了大半個時辰。

    「在我看來你所作的這些事情無甚大錯,那廣譜確實該打,卻不必殺之,留下他見之就打豈不痛快?」青陽子笑道。

    「我接掌趙國金印之事可有不妥?」莫問急切的問道。

    「本意是好的,就怕你做不來,那燕國兵卒精通騎術箭術,又有妖物幫襯,難打呀,真難打。」青陽子咂舌搖頭。

    「不曾做錯就好。」莫問聞言長出了一口粗氣,他最為需要的就是有長輩站在公正的角度給予他支持,哪怕這種支持只是精神上的也已經足夠了。

    「此事是無有過錯的,但你先前所作的那些事情並不全對,年輕人火氣盛,動手也不是錯,不過打一頓能解氣就別砍那一刀了。」青陽子說的很是婉轉。

    「晚輩謹記道長教誨。」莫問起身稽首。

    「別別別,我與你說話只是閒談,可不是什麼教誨,這只是我一家之言,也不一定是對是錯,他人不見得跟我看法一致,你也不要盡聽我言,一切隨心。」青陽子急忙擺手。

    「好。」莫問知道青陽子不喜禮數,便微笑落座。

    「你剛才話未說完,是不是玉衡子等人與你作難了?」青陽子問道。言罷抬手招來道童,命他去準備莫問午間的飯食。

    「玉衡子和天璣子此時尚未見到,天權子倒是見過,已經吵鬧動手了。」莫問苦笑回答。

    「你想如何處之?」青陽子問道。

    「正為此事犯愁,請道長為我思一良策。」莫問求計。

    「打。」青陽子沉吟過後,壞笑開口。

    「打?那不更加結仇?」莫問愕然瞠目,青陽子這主意實在不好。

    「那也比動刀動劍要好,他們若是再來阻你道路,你就出手打他,讓他們知難而退就好,萬不要真的打殺了。」青陽子抬手捻動灰白鬍鬚,「他們若是受挫於你,想必會知恥而後勇,尋靜處苦修,你可趁機做你想做之事,待得他們修為追趕上來,你的事情也已經做完了。」

    「聽道長一言,當真是茅塞頓開。」莫問歡喜非常,青陽子出的主意當為奇謀,三人前來尋釁,他若一味退讓,勢必會令對方步步緊逼,還不如直接出手擊敗三人,讓三人找地方修行去,等到他們修為提升了回來報仇之時,他的事情已經做完了,如此一來既避免了同門相殘,又激勵三人提高了自身修為。

    「好啦好啦,你想去東殿舊地重遊,我陪你前去。」青陽子站起身向外走去。

    此時一杯茶水已然喝成了白水,莫問離座站起,跟隨而出。

    路上所遇之人皆為熟悉面孔,見到莫問皆行禮問候,莫問一一回禮,心情大好。

    東殿值守的道童見青陽子到來,急忙出來見禮,青陽子擺了擺手,道童退下,二人邁步進入東殿。

    由於觀中道人減少,東殿一直空著,仍然保持著當年七人離去時的舊貌,莫問去了自己先前所住的房舍,再去了大殿,回返之時又前往了阿九先前所住的西院,舊地重遊既親切又傷懷。

    「晚輩還有一事想求道長指路。」出得西院莫問沖青陽子說道。

    「是不是當日那十兩白銀闖了禍啦?」青陽子笑問。

    莫問聞言苦笑低頭,青陽子當真是人老成精,一語中的。

    「她本就應該跪行,你非要多事納銀十兩換人直身,這下可好,撒了情種,埋了禍根。」青陽子邁步前行。

    「道長,可有迴環之法?」莫問快步跟上。

    「沒有!此事乃是雷池,逾之粉身碎骨,你萬萬不可輕視,要知天威難測呀。」青陽子板起面孔抬手指天。

    莫問見青陽子神情嚴肅,便不敢再問,落後青陽子半步,與之沿著山中小路向西而行。

    「你們的道號從何而來?」行至半途,青陽子忽然開口。

    莫問聞言沒有立刻答話,眾人的道號是入門時根據文牒所載的道號而各自得的,青陽子當時也在場,他為何要明知故問。

    「唉,你們這些年輕人只知道學那法術,卻少用精力博覽經文,你們的道號大有深意,你可曾仔細想過?」青陽子見莫問愁眉苦臉,很不忍心。

    「當時我們是隨意拿取的,所得道號當為巧合。」莫問清楚的記得當年的文牒是個人上前取出的,並未遵循次序。

    「你的修為雖然突飛猛進,領悟卻少有增長,這世間哪有巧合之事?看似巧合,實則天意。」青陽子提醒。

    莫問聞言緩緩點頭,由於眾人當年是隨意拿取文牒而得的道號,所以他之前只知道自己和眾人的道號來自北斗,卻從未細加揣摩。

    青陽子隨後又道「洛書有語:樞為天,璇為地,璣為人,權為時,衡為音,開陽為律,搖光為星。又有語曰:第一曰司命,第二曰司祿,第三曰祿存,第四曰延壽,第五曰益算,第六曰度厄,第七曰長生。你可仔細推想。」

    莫問聞言立刻凝心思量,按照北斗七星的命格來看,天樞為天,司命。天璇為地,司祿。天璣為人,祿存。天權為時,延壽。玉衡為音,益算。開陽為律,渡厄。搖光為星,長生。

    他與阿九的道號為天樞和天璇,分別為天地,當為陰陽伴侶,但此事也存有變數,因為天地永不相逢。

    「北鬥命數是確定的,但你們能應合幾成卻是變數,有了閒暇時日多學學經文,不要總想著打打殺殺,道家精髓多在經文之中,法術只是附樹草藤。」青陽子所說與當日那授藝仙人所說大同小異。

    「我記住了。」莫問點頭說道,轉而發問,「道長,按照北斗星象來看,開陽有一輔星,是否可說柳笙有一孿生兄妹?」

    「你以為我是仙家呀,我哪能知道的那般清楚,不與你說於心不忍,與你說又怕誤導於你,早知道不要你那茶葉果子了。」青陽子嬉笑隨心。

    「這不算什麼,我來時怕會遭幾位長輩訓責,故此不敢多帶事物,此番回去定然遣他們再送生活用度。」莫問笑道。

    「米糧還有一些,不要送了。天氣越來越暖,送些布匹過來與那些老道縫些單衣,胡人的東西不要白不要。」青陽子指著路北的那排養老院落。

    「好。」莫問點頭答應,青陽子的態度令他感覺到非常自在,此人雖然修為不高,但行事隨意,笑談睿智,這是一種真正的道人氣度,是對生活的一種明了豁達,這種豁達值得他借鑑學習。

    不過與此同時他也發覺青陽子並不喜歡胡人,實則漢人都不喜歡胡人,這並不是一種狹隘,而是一種不可動搖的立場。

    經過與青陽子的攀談,他的心中豁然開朗,不再為護國真人之事煩惱,也不再為同門敵對而發愁,年輕人應該多向年長者請教,哪怕他們能力有所不逮,卻可以憑藉豐富的閱歷給予年輕人指導。

    飯後,莫問告辭離開,回程時心中異常輕鬆,青陽子說得對,直到現在他還未曾走出酸儒的迂腐,不夠豁達,不夠隨性,當改,當改。

    回返鄴城是下午酉時,天色已暗,但莫問並未急於回返四方館,而是打聽到了強弩將軍的府邸,緩步前去,他要自暗中觀察一下這位將軍的品格,以確定他能否擔當大任……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東征

    鄴城為趙國國都,多有官員府邸,強弩將軍府不但位置偏僻,府邸也很是狹小,彷如二合民居,這一情形並沒有出乎莫問意料,因為強弩將軍雖然號稱將軍,實則官階只有五品,這樣的品級在郡縣州府或許還能有一所大的宅院,在皇城也只能住這等小院。

    到得此處,夜幕已然降臨,院門緊閉,莫問提氣拔高就高俯視,只見院中並無人影,這處小院東側為馬廄,西側無偏房,主房五間,此時正屋並未關門,可見一男兩女和一五六歲的孩童正在正屋吃晚飯。那男子當有二十六七歲,身材高大,略微偏瘦,手掌很寬,關節粗大,面相平和,多有英俊,當是柳笙所說的蒲雄無疑。另外兩名女子當是他的妻子和家裡的丫鬟,那男孩無疑是他的孩兒。

    這處院落周圍無有樹木,莫問扭頭環顧之後運轉靈氣掠到了院子正南十步外的一棟房屋後簷,自煙囪旁撩衣坐下,遠眺北側房中的情形。

    雖然隔了七八丈的距離,蒲雄等人的說話聲還是能夠聽清,蒲雄為氐人,確切的說也是胡人,但他對待妻子孩兒的態度卻不似胡人那般野蠻,反倒多有漢人習氣,包括對那丫鬟也沒有肆意差遣,一碗米飯吃完自行起身添飯。

    晚飯過後,蒲雄來到院中獨坐乘涼,莫問恐被其發現便側身閃至煙囪左側,蒲雄坐了片刻拿起馬廄旁邊的牛鼻石鎖鍛鍊氣力,半個時辰之後回到房中,他所住的房舍有五間,正屋在中間,西側當為儲存米糧的房間,西二是那丫鬟住所,東屋為書房,東二為臥室。

    蒲雄進屋之後,東側書房亮燈,燈光透過窗紙,可以看到蒲雄正在房中讀書,此人讀書時直腰挺背,並無慵懶神態。

    到得此時,莫問對此人還算滿意,此人雖然偏瘦,力道卻強,開合石鎖氣定力穩,且其有讀書習慣,喜歡讀書的人倒不一定是博學多才之人,卻一定是能夠靜得下心的人。

    蒲雄一直讀書至深夜,三更天,臥室亮燈,可見那婦人抱著已經睡熟的男孩經過正屋去了丫鬟的房間,隨後來到蒲雄所在的房間,二人私語幾句,蒲雄放下手中書卷,吹滅了書房的燈燭。

    見此情形,莫問對蒲雄的門風大為滿意,一戶人家是否是清譽門庭,是否家教森嚴,其中之一就是夫妻敦倫之際旁側不得有孩童,且不管孩童是否年幼,是否熟睡,都不可為之。因為萬一孩童甦醒,必然有所聽聞,此時雖是不懂,到得十四五歲懂事之後回憶先前,便會輕看父母,由此令得不服管教,頂撞父母。故此儒家極力反對敦倫之際有孩童在旁,蒲雄是一胡人,竟然會遵行聖人言語,此人當為正直之人。

    此時蒲雄已然回到了臥房吹滅了燈燭,見此情形莫問探手摘取灰瓦一片擲於院中,瓦片落地破碎髮出了不大的聲響。

    此舉旨在考量蒲雄的應對,瓦片落地之後,蒲雄很快推門而出,衣衫整齊,警惕的環視左右。

    莫問隨之又拋扔灰瓦一片,瓦片尚未落地,蒲雄已然踏地拔高,自院牆上借力之後撲向莫問藏身之處。

    莫問有心考其功夫,待其撲至之後探手迎向了蒲雄的右掌,雙掌交接,蒲雄倒退而回。

    「朋友,我何處開罪於你?」蒲雄落地之後重新躍上了院牆。

    「你使用何種兵刃,快去取來。」莫問平靜的說道,先前一掌他已然試出了蒲雄的修為,當與晉國的張洞之相仿。

    蒲雄聞言並未猶豫,而是快速回屋攜帶兵器出來,令莫問沒有想到的是此人用的兵器竟然也是薄脊鋼刀,只是他並未像張洞之那般背負數把,此外除了鋼刀,其手上還抓有一張弓箭,出屋之後搭弓就射。

    莫問並未閃躲亦沒有出手抓握,因為他聽聲辯位之後確定這支箭並不是射向他的,而是射向他旁側的煙囪,利箭射中煙囪,齊羽而沒,根據力道來推測若是無有阻礙,這支箭當可射出八里以上。

    「你刀法如何?」莫問低聲發問,此時已然是半夜,高聲說話會驚動好事之人。

    「你是何人?」蒲雄躍上院牆,低聲發問。

    「貧道上清宗天樞子,俗家姓莫。」莫問起身,凌空邁步緩慢落於蒲雄對面。

    「不知真人深夜到訪所為何事?」蒲雄自然聽過莫問之名,也知道他是趙國新任護國真人。

    「可否進屋說話?」莫問笑問。

    蒲雄聞言猶豫片刻,轉而躍回院中,「請。」

    莫問聞言微笑點頭,蒲雄在很短的時間內做出了正確的判斷,蒲雄雖然不確定他就是護國真人,卻明白以他的修為要殺害他們,他們根本無有反抗之力。

    點頭過後莫問落於院中,跟隨蒲雄進入了正屋,蒲雄先行進屋,進屋之後關上了半開著的東側房門。點燃燈燭,請莫問入座。

    莫問落座之後深深吸氣,蒲雄家的正屋也是灶間,一戶人家經常烹炊什麼飯食,天長日久就會留下很重的氣味,根據氣味來看,蒲雄家裡吃肉不多。

    「你可知道黃白邕三郡的燕軍已然並駕南侵?」莫問出言問道。

    「不曾聽說。」蒲雄搖頭說道。他是下級軍官,這等秘密他接觸不到。

    「此時三郡各有趙兵一萬,抵禦燕軍一萬,趙兵有五萬後援已達黑郡附近,若是你,你會如何排兵佈陣?」莫問隨口問道,他並沒有向蒲雄詳說敵軍情況,以此測試蒲雄是否關心東北戰事。

    「有貴客上門,快端上茶水。」蒲雄放下手中鋼刀沖裡屋說道,時至此刻他方才相信真是護國真人親臨。

    「無需麻煩,夜已深了,我不多待。」莫問擺手說道。

    「真人所問太過籠統,不知真人想要達到何種目的?」蒲雄出言問道。

    「如何為之對趙國有利。」莫問說道。

    蒲雄聞言皺眉深思,他知道莫問在考他,亦猜到如果回答滿意將會獲得重用,故此推敲的極為謹慎。

    莫問耐心等待,但良久過後蒲雄竟然搖頭,「燕國倚仗的是妖獸鬼兵,我方毫無勝算,只能退兵。」

    「扣除妖獸鬼兵不計。」莫問笑道。

    「五萬援兵留守黑郡,待敵遠道而來,一舉擊殺。」這一次蒲雄回答的很是快速。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轉而離座站起,「收拾行裝,明日隨我出征,有五千騎兵要你統領。」

    「末將只是五品武官,權至五百。」蒲雄搖頭說道。

    「升至二品。」莫問轉身邁步。

    「承蒙真人器重,末將願誓死追隨真人。」蒲雄在後單膝跪地。

    「快起來吧,別嚇著孩子。」莫問回頭擺手。

    蒲雄聞聲急忙起身,快步出門為莫問打開了院門,垂手在後,連聲恭送。

    莫問微笑告辭,他之所以要如此費心是因為行軍打仗必須有自己的親信,誰提拔的人就效忠誰,這是人盡皆知的道理。

    雖然離開一天,莫問卻並未急於回返四方館,因為他瞭解劉少卿,劉少卿的膽量並不大,之所以此時變的如此張狂是因為有了隱身之法,但是其骨子裡的膽小是很難改變的,膽小之人行事勢必瞻前顧後,他離開一天,劉少卿會懷疑這其中有詐,反而不敢貿然沖石真下手。

    到得四方館之外,莫問並未敲門,而是縱身翻過了院牆,但是落於院內之後他匆忙的重新躍起,與此同時院中犬吠一片,數十條猙獰獵犬自院中四面跑至下方,昂頭吠叫。

    「哪裡來的惡犬?」莫問疑惑之下出言發問,怎麼離開不過一天時間天院就變成了狗窩。

    話音剛落,二樓南房傳來了石真的呼喝聲音,那些獵犬聽到呼喝不再吠叫,舍了莫問各自尋處趴臥。

    「哈哈,虧你想得出來。」莫問落於二樓窗外出言笑道,石真非常喜歡狩獵,這些獵犬無疑是狩獵時使用的,他昨夜的舉動氣壞了石真也提醒了石真,故此將獵犬帶到了此處,防範的自然是劉少卿,劉少卿雖然能夠隱藏身形,靈氣修為卻不高,移動時的聲響瞞不過這些獵犬。

    「哼。」房中傳來了石真的冷哼。

    莫問見她無有開窗之意,便移到南二房舍推窗而入,石真此舉當真是解決了他的棘手難題,有獵犬在外,可以提前告警,他有足夠的時間做出反應,沒有必要再與石真同屋。

    「明日禮儀的東西都在這裡。」石真在南側房間喊道。

    莫問聞言開門出來,到得石真門前石真已然打開了房門,「你白天去了那裡?」

    「回無量山見些故人,對了,明**進宮要道聖旨,升強弩將軍蒲雄為二品將軍,此人是你們胡人,頗有能耐,著他統領那五千騎兵。」莫問進屋走向木桌,桌上放著大大小小十幾個錦盒。

    「看看是否合身。」石真跟了過來打開了其中一個錦盒,拿出一件青色道袍。

    這一幕令莫問想起了在晉國時周貴人為他定製道袍的情形,不過趙國為他準備的這件道袍比周貴人準備的那件要名貴的多,是真正的羽衣,道門的道袍跟佛門的袈裟一樣,分為多個等級,其中規格最高的就是用鶴的羽毛擰線抽絲的羽衣,這種道袍輕盈潔淨,雨打不濕,由於穿絲時裹以山蠶絲,故此顏色泛青。

    「這裡還有一件黑鶴大氅。」莫問看那輕盈羽衣之時,石真自最大的那個錦盒中拿出了一件大氅,這件大氅用的是黑鶴的整片外羽壓疊而成,樣式與披風相仿,由於每一片羽毛都有金絲栓扣,故此極為順滑,抖動之下有金光閃現,既名貴又實用。

    「你那把劍肯定不如這一把。」石真並不知道莫問所佩實則是一把單刃黑刀,此時正拿著一柄蛇鞘長劍大賣關子。

    「你有心了,這些東西我不會要的,我自有自己的穿戴。」莫問搖頭說道。

    「你知道這些花去了多少金子嗎?」石真側目反問。

    「我真的不需要。」莫問搖頭說道。

    「與我們趙國保持距離也不用做的這般明顯吧?」石真面露不滿。

    「也罷,這件鶴氅我收下了,道袍我真的不要,太過尊貴,我無有穿戴資格。」莫問出言說道,石真說的有道理,哪怕要保持距離也不用在意這些細節,凡事計較反倒顯得小肚雞腸。

    「還有靴子。」石真又拿出一雙靴子。

    「太狂妄了,我豈能腳踏陰陽?」莫問搖頭說道,道人的衣著有自己的規制,陰陽圖案只能用於外衣。

    「拂塵,這拂塵你一定要收下。」石真放下靴子,又打開另外一個錦盒拿出一柄拂塵,這是一柄白玉為柄的拂塵,拂塵絲為鶴羽絞絲。

    「這些都免了,明**遣人去無量山送布匹百卷,我已然答應過了。」莫問轉身要走。

    「這些都是小事情,這把寶劍削鐵如泥,很是有名,比你那塊破銅爛……」

    「有名的東西不一定有用。」莫問還刀歸鞘。

    「留下備用也好呀,你砍斷它幹嘛?」石真心疼的說道。

    「我只要一個,無需備用。早些休息,明日午後我們便要啟程。」莫問轉身出門。

    「你真走呀,那些狗不一定有用啊。」石真跺腳說道。

    莫問聞言止步,轉身回到琴台躺了下來,白日裡青陽子的言語對他觸動很大,必須改掉迂腐之氣,道人行事當隨性灑脫。

    石真沒想到莫問竟然肯留下來,歡喜的跑回床上躺臥休息。

    次日清晨,莫問起身準備,先行前往浴室沐浴,隨後更換衣物,所穿還是自己先前的衣物,臨近午時,前往皇城外的法台,法台起九層,高三丈,六面四方,南側鋪有覆階紅布,百官齊至,萬民觀瞻。

    但凡起有法台,皆有登台拜相之意,此事本該由皇帝親為,但皇上並未到場,而是委派太子代替,即便如此禮儀亦隆重非常,太子躬身獻上雙虎金印,親讀聖旨,著莫問領東北四郡軍事,食郡王俸。石真為欽派監軍,領四郡政事,即日前往東北,蕩賊平寇。

    接受金印之後還有遊街儀式,但莫問對這遊街一詞大為不喜,便予以取消,下午未時,率騎兵離開鄴城,趕赴東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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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趕赴軍中
        
    蒲雄被提升為二品虎威將軍。統帶五千騎兵先行趕赴黑郡。莫問和石真並未與騎兵同行。而是跟隨在後。原因有二。一是莫問不願騎馬。二是莫問執意要帶上那群獵犬。而獵犬無法跟隨騎兵長途奔襲。

    到得晚間。二人已然離開鄴城地界到得三百里外的縣城。落腳縣郊的驛站。這裡的條件與天院天差地別。很是簡陋。地面泛潮。被有霉氣。石真很是不樂。高聲訓斥驛丞。

    「我們先前又未曾知會於他。怪他不得。將就睡下吧。明日還要早起。」莫問抬手遣走了驛丞。轉頭看向石真。

    石真聞言點了點頭。但這驛站是兵卒歇腳的地方。很是髒臭。實在難以躺臥。猶豫半天石真出了驛站。騎馬帶犬摸黑前往縣城。將此處縣官趕了出來。於其府中下榻。

    莫問並未制止和勸說。石真是金枝玉葉。養尊處優自然受不得苦。這樣也好。到得黑郡可以將她留在那裡。免得到了前線還要分神照顧。

    安頓下來之後。莫問取出了太尉府提供的疆域地圖鋪展查看。這份地圖較石真先前在西陽縣拿出的那份要詳細很多。由於只繪製黑郡東北諸郡地域。故此精確到了村寨。山川河流亦有標註。

    「這是詿吉克在黃郡的所在……」石真探手指著黃郡西南的一處所在。第一時間更新

    「我看的不是這個。」莫問搖頭說道。

    「圖魯和馬平川在……」

    「我看的是這片區域。」莫問伸出一指。指著黑郡東北城牆外圍。「這裡才是重要的戰場。」

    石真聞言點了點頭。轉而貼近地圖仔細查看。莫問頭一次看到這種詳細的地圖。起初有些不太明白。片刻過後方才看的習慣。黑郡東側的大部分區域都建起了高大的圍牆。圍牆是自兩側向中間建造的。此時兩側已經完成。餘下了中間區域的三百里區域尚未來得及加固。這片區域就是作戰區域。這對他來說是好事。第一時間更新因為如果戰線拉的太長。他難免多處奔走。疲於應付。

    「這條河對我們不利。」莫問探手指著黑郡城東二十里外的那條河流。河流雖然不寬。流域卻廣。

    「你是擔心他們會在河對岸安營。」石真問道。

    「對。如果燕軍在東岸安營。不利於我們夜間偷襲。」莫問點頭說道。

    「看地圖終究不如親眼查看。到了黑郡看過地形再做計較吧。」石真說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此時前瞻謀劃為時過早。還是到了黑郡再做打算。

    黑郡離鄴城有一千五百里。更多更快章節請到。四日之後二人到得黑郡境內。由於連年戰亂。賦稅較重。此處百姓生活的更加清苦。而此時恰好又是青黃不接的五六月份。故此沿途所見百姓皆面有飢色。且多有面孔浮腫者。這是只吃野菜未得糧米的緣故。野菜不如菜蔬。不管何種野菜都是帶有一定毒性的。吃的多了中毒症狀就會逐漸顯現出來。

    遇到路人。莫問再度上前詢問其是否得知朝廷減去兩成田賦之事。對方答曰已然知曉。故此今年有所盼頭。莫問聞之。心中稍安。

    黑郡是朝廷本郡。所謂本郡就是那未曾封於皇子公主的州郡。主政的是持節都督。為一品大員。二人到得黑郡城外。軍部和地方官員皆來迎接。卻無持節都督在內。

    「馬木兒。為何不見明奎來迎。」石真衝來迎的將軍問道。來迎的將軍有兩位。一位是近日提升的蒲雄。另外一位是帶領五萬援兵的押兵將軍。

    「明大人已經被皇上召回了鄴城。」那位名為馬木兒的將軍出言回答。

    石真聞言轉怒為喜。朝廷此舉是為了避免令出兩人。有所衝突。

    「請真人前往帥營。這兩日戰報皆滯留帳中不曾上傳。」蒲雄上前說道。

    「兵部將領隨我先行。」莫問聞言沖蒲雄抬了抬手。後者先行帶路。莫問和其他將校在後跟隨。更多更快章節請到。留下石真處理那些前來迎接的官員和幾十條累的白沫滴瀝的獵犬。

    黑郡是大郡。城池佔地頗廣。東西當有二十幾里。帥營位於城東。那五萬步兵和五千騎兵皆駐紮此處。到得此處已然是中午時分。

    所謂帥營便是中軍大帳。偌大軍帳一分為二。外為主帥和部下將領議事場所。內為主帥休息所在。進得帥營。莫問快步走向桌案。拿起了上面的幾封戰報。戰報共有五封。四紅一白。

    此時戰事緊急。不應該有白色的戰報。故此莫問先行拆開了那封白色戰報。只見上面稟報的是退兵的情況。根據其言語來看。太尉府並沒有命令駐守三郡的趙軍死守。而是命左路黃郡和右路白郡分出一部分兵馬向中靠攏。接替了中路邕郡的防守地界。掩護邕郡的那一萬兵馬後撤黑郡。此舉無疑是為了減少不必要的傷亡。

    再看其他幾封紅色戰報。果然是左路和右路稟報的傷亡情況。根據戰報的時間和將軍的語氣來看。左路和右路的兵馬此時應該已經全面潰敗。燕軍離黑郡當在五百到八百里之間。而撤回的那一萬邕郡兵卒今天晚上可以到達黑郡。

    看過戰報。莫問坐於主位。提筆書寫了一封給太尉府的文書。寥寥幾筆。告知朝廷他已然到達黑郡並坐鎮軍中。日後前線戰報由他告知朝廷。寫完之後加蓋護國印章。交由部下飛鴿發回。

    由於眼下這五萬兵馬乃是援軍。故此並未配有高等將領。莫問與眾人簡單見面之後便與蒲雄出了營帳。前往城東查看地勢。

    這五萬援軍和五千騎兵安營紮寨佔據了城東大片區域。往東一直到河邊都是平坦區域。其中樹木皆被砍伐。視線少有阻礙。

    這道河流寬處不過三丈。窄處策馬可過。河水清澈。並不很深。可作歇兵之處。卻無險可守。

    「圖上所畫。這條河流遠不止這般寬窄。」莫問心中暗喜。燕軍即便選擇對岸安營也不影響他暗中偷襲。

    「想必是今年少雨。更多更快章節請到。故此河水有所減少。」蒲雄接話。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轉而遠眺東方。向東百里區域也是平地區域。這種地勢最適合決戰。燕國連番勝利。士氣定然旺盛。且有妖獸鬼兵作為倚仗。此地無處可以設伏。他們定然不會太過警覺。

    「真人。形勢於我軍不利。」蒲雄並不樂觀。

    「何出此言。」莫問隨口問道。

    「此時乃是月初。到得晚間漆黑一片。不論馬匹兵卒皆無法視物。反倒是燕國的妖物能夠趁機逞兇。敵方勢必也知道這些。極有可能加緊追擊。趁月初無月之時一舉攻破黑郡。」蒲雄搖頭說道。

    「最好不過。我不怕他傾巢來攻。就怕他們半途回返。」莫問轉身回返。

    「真人有何應對之策。」蒲雄猶豫片刻出言追問。按照常理他本不應該詢問主帥計謀。但莫問實在太過年輕。他難免有所擔心。

    「如果我能夠令你那五千騎兵黑夜視物。能見敵方鬼兵。你可有信心一舉破敵。」莫問問道。

    「如果真人真能做到這般。敵方異獸妖鬼我不敢說。末將有信心將燕國兵卒盡數留下。」蒲雄回答的極有底氣。

    「不夠。不夠。敵方所遣妖獸鬼兵也要殺淨。」莫問搖頭說道。

    「不知真人所用何種辦法。」蒲雄問道。

    「我有隱陽符一道。若攜帶此符不但可夜間視物。見那鬼魂。還可隱去陽氣。不為多數妖物所見。這幾日我會畫寫五千符咒於你。到得燕軍來到。你可分發眾人。以黑狗血浸泡刀劍。屆時隨我一同殺出。盡誅來敵。」莫問沖蒲雄說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與蒲雄說話當無需藏掖。

    「真人所言當真。。」蒲雄半信半疑。

    「切記。此法只能使用一次。一旦用過。燕人便會有所防範。日後再用。效力便弱。」莫問邁步前行。

    「五千張符咒當真不少。真人受累了。」蒲雄難抑心中興奮。趙國兵卒最為忌憚的就是燕國那些形形**的怪物和難被殺死的鬼兵。

    「確實不少。」莫問苦笑搖頭。隱陽符雖然是平常符咒。接連畫寫五千張也定然極為艱苦。

    「還有一事要請真人示下。此時五萬步兵與五千騎兵皆駐紮於城東。不需多時邕郡退兵還有一萬會到。若盡數駐於城東怕會擁擠。我們是否予以調整。」蒲雄問道。

    「依你之見該如何安排。」莫問問道。

    「分兵四面。留兩萬步兵和五千騎兵居東。可得進退自如。且分兵四面。燕國勢必以為我們擺出的是防守陣勢。實則我們是要主動出擊。」蒲雄說道。

    「可行。我之所以如此急切的要盡誅燕軍只是為了揚長避短。排兵佈陣乃我弱處。將燕軍精銳去除。便可專心敵對那些妖魔怪獸。」莫問說道。

    蒲雄聞言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敵方主將慕容紅妝箭術高超。屆時你要多加小心。萬不可勇不惜命。」莫問想及一事出言叮囑。

    「末將何德何能。得真人如此關愛。真人放心。末將定不魯莽。珍惜性命追隨真人。」蒲雄聞言大為感動。

    莫問聞言微笑點頭。二人回返軍中。

    回到大帳。莫問開始犯愁。五千張符咒得畫到什麼時候……

第一百八十六章 五千符咒


    愁坐片刻,莫問出帳召來蒲雄,著他外出採買黃紙筆墨等畫符事物,要想畫寫五千張符咒,絕非一日之功,需儘早開始,趕在燕軍到達之前畫完。

    下午申時,蒲雄回返,由於事先得到莫問的叮囑,所買黃紙皆以木箱存放,故此外人只知蒲雄抬了箱子進帳,卻不知木箱中存放的是何物件。

    「真人,可要調人前來幫忙?」蒲雄問道。

    「此事不易外傳,何處尋那體己可靠之人?」莫問搖頭說道。

    「軍中有不少聾啞兵卒,可喊來幾個。」蒲雄建議。

    「失聽失語者怎能打仗?」莫問疑惑的問道。

    「朝廷有令,到了服役年紀只要不瞎不殘就要抽丁入伍,聾啞兵士可以眼觀他人舉動附隨其後。」蒲雄說道。

    「去吧。」莫問沉吟片刻點了點頭,五千張符咒單是裁剪符紙就要耗費大量時間,不可能親力親為。

    片刻過後,蒲雄召至聾啞兵士二十人進帳,莫問自行裁剪一張符咒示於眾人,眾人會意,各自伏案裁剪,留下幾人研磨墨水,莫問提筆書寫,毫不停歇。

    畫寫符咒需凝神靜氣,畫一張隨手拈來,畫十張輕而易舉,畫到百張時便感覺手腕微酸,到得兩百張時莫問便開始暗自叫苦,五千張符咒太多了,逐一寫完當真要累死。

    勞累之下便開始尋思代勞之法,思量許久終不得取巧,若要旁人代筆,便不得加蓋自身法印。若要刻模拓印,更是欺神不敬。

    傍晚時分,邕郡守軍到來,帳外再度喧鬧,喧鬧聲中一身穿甲冑的高大男子衝入帳中,環視左右之後目光定在了坐於帥位的莫問身上。

    「征東將軍圖魯參見國師。」那中年男子沖莫問抬了抬手。

    莫問聞言並未答話,此人眼深須長,當為胡人無疑。自恃資歷竟然不報而入,神態倨傲,禮數很不周全。

    「國師這是在做什麼?」圖魯抬手環指帳中那些正在裁剪符紙的兵士。

    「前方戰況如何?燕軍現在何處?」莫問低頭繼續畫寫符咒。

    「已經到了黃土嶺。」圖魯抬手東指。

    「黃土嶺距離此處有多少里路?」莫問問道。

    「國師對前線戰事一無所知,怎能指揮三軍?」圖魯昂頭側目,神情極為無禮。

    莫問停止畫符抬頭看向此人,此人之所以如此無禮當有三方面的原因,一是自恃資歷深厚目中無人。二是他本駐守邕郡,為三軍主將,黃郡和白郡的兩位將軍都要受他統轄,他的到來奪去了此人的軍權,故此此人心中不快。三是此人朝中有人,不然太尉府不會命二郡趙軍擋住燕軍,讓他從容後撤。

    「將軍多有辛苦,此番全身撤回著實不易,請先行安營,明日攜五品以上將校前來述職,貧道自會論功行賞。」莫問沉吟片刻出言說道。

    圖魯見莫問言語轉軟,心滿意足的沖莫問抬了抬手,轉身大步向外走去。

    圖魯尚未走出大帳,石真便掀簾進入,圖魯見了石真急忙半跪行禮,「末將拜見千歲。」

    「幸虧本宮來得早,不然明日你那一干將校就要陪著你人頭落地了。」石真皺眉看著圖魯。

    莫問並未抬頭,石真無疑聽到了二人先前的對話,猜出了他心中所想。

    「還不向護國真人請罪?」石真語氣嚴厲。

    「末將何罪之有?」圖魯回頭看了莫問一眼,語氣很是不忿。

    「他要殺你可不會顧及太子顏面。」石真見圖魯並不識趣,微微氣憤。

    莫問聞言微笑搖頭,石真此語無疑是告訴他圖魯是太子一黨,希望他能手下留情,不要怪罪。

    「末將魯莽,真人大量。」圖魯見石真發怒,不甘不願的沖莫問抬了抬手,隨後頭也不回的出帳去了。

    「你們先退下吧。」石真沖那些跪倒在地的兵士說道。

    「不用,他們非聾即啞。」莫問抬手示意那些兵士繼續工作。

    「圖魯是太子嫡系,當留三分情面。」石真向莫問走來。

    「那便不殺他,明日將他遣回鄴城,此處必須由我做主,不得有人分權。」莫問並未抬頭。

    石真聞言點了點頭,邁步走向桌案,「你這是在做什麼?「

    「畫寫應對燕國妖獸鬼兵的符咒。」莫問並未瞞她。

    「正事要緊,我就不分你心神了,郡中要事不少,我也要回去忙碌,得暇再來看你,你若有需求可前往郡府找我。」石真沖莫問說道。

    「多加小心。」莫問點頭說道,石真多數時間還是顧全大局的。

    「對了,你這裡少人侍奉,我回去遣兩個婢女給你。」石真回頭說道。

    莫問想了想並未拒絕,石真邁步出帳,回城去了。

    石真走後,莫問起身走到桌案正北的屏風前,屏風上訂著那張疆域圖,找到黃土嶺,算過距離,離黑郡不足五百里,燕國皆為騎兵,按照騎兵的速度,兩日之後便可達到黑郡城外。

    符咒裁剪的快,到得二更時分便裁剪完成,剩下的事情無人能再幫他了,莫問只能提筆抖腕重複畫寫,當真是苦不堪言。不過雖然辛苦非常,他卻並未抱怨,道德經有云: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他有自知之明,哪怕讀過兵法,行軍打仗他也遠不如那些身經百戰的將軍,故此他一開始就不抱有與對方較量兵法的念想,必須揚長避短,將燕軍的騎兵一舉殲滅,然後專心清剿燕國的妖獸鬼兵,逐一奪回三郡。

    三更時分,城外兵卒調整分散,周圍趨於安靜,兩個婢女坐轎前來,進帳來見。莫問抬頭看過二人,見二人皆是漢女,且面相和善,便留了她們下來。

    婢女多有眼力,主動上前幫忙,一人遞送符紙,另外一人負責整理莫問寫好的符咒,得二女幫忙,畫寫符咒的速度得以加快。

    四更時分,莫問見二女大有睏意,便命二人先行前往內帳休息,自己拿出法印,為那些符咒加蓋印章。

    「報!」就在莫問為符咒加蓋印章之時,帳外傳來了兵士的喊聲。

    莫問聞言微微皺眉,此時已然是四更時分,若無要事士兵不會前來打擾,心念至此,收起法印邁步走出大帳,衝來者問道,「何事?」

    「啟稟真人,豫公主獨自策馬向東去了。」傳信兵士單膝跪地抬手東指。

    莫問聞言心中陡然一凜,轉而舉目東望,並不見石真蹤影,轉而收回視線沖兵士問道,「何時?」

    「剛剛過去。」傳信士兵再度東指。

    莫問再度轉頭東望,他夜間視物如同白晝,可以看出數十里,但這數十里中並無石真的蹤影。

    「你們四人可認得此人?」莫問沖大帳外負責警戒的士兵問道。

    「回真人問,我們認得。」四人盡皆點頭。

    莫問原本懷疑是燕國布好陷阱,派此人前來引他,聽得四人說話便排除了這個可能,但石真早些時日曾經來過,還說郡府之中積壓了很多的公務需要處理,黑夜之中她為何會獨身東進?況且她無法夜間視物,如此黑夜怕是連馬匹都看不清道路,她又如何能夠視物策馬?

    「你看清了那人就是豫公主?」莫問抬手示意那兵士起身。

    「為了方便大軍調度,今日城門處有火把照明,小的確是出城之人就是公主千歲。」那兵士言之鑿鑿。

    莫問聞言更加疑惑,沖負責警戒的那些士兵喊道,「嚴密看守大帳,我去去就回。」

    「真人,豫公主是向東去了。」那士兵見莫問有西行之意,急忙抬手東指。

    莫問原本想要前往郡府一查究竟,聞言再度舉目東眺,倘若策馬東行的真是石真,一來一往就會耽誤時間令事情不可收拾。

    「豫公主出城之時可有異常?」莫問東眺仍不見石真蹤影。

    「豫公主未著披風,行止有些僵硬。」士兵回答。

    莫問聞言皺眉思量,片刻過後忽然驚醒,急速踏地向東急掠,按照士兵所說,石真極有可能是遭了挾持,而挾持她的人很可能就是劉少卿,劉少卿的隱身之術能將不屬於自身的衣物隱去,怕是也能夠隱去石真是那胯下馬匹。

    由於向東是一馬平川,故此莫問行的很是快速,片刻過後便過了那道河流,就在此時忽然發現正東三十里外有馬匹出現,馬上坐有兩人,不待其看清二人體形,那馬匹便再度消失。

    見此情形,莫問陡然止步,他先前猜測果然沒錯,正是劉少卿挾持了石真,先前馬匹現形乃是劉少卿靈氣不續中途提氣所致,他沒有殺害石真而是帶其東進無疑是要將石真交予燕國充當人質。此等情形之下若是直身追上,劉少卿極有可能殺害石真,故此不得追趕。

    沉吟片刻之後莫問改道向北,按照劉少卿的修為,在夜間看不出三十里,換言之劉少卿並不知道他在後跟隨,故此可以繞到前方去阻截於他。

    極力北掠數十里,隨後改道向東,一炷香之後離開了平坦區域進入山區,有了遮蔽之物,莫問開始向南靠攏,石真的那匹馬雖然奔跑迅速,但多負了一人速度勢必減緩。

    很快莫問便發現了遠處的劉少卿和石真,劉少卿修為不足,無法將石真和馬匹長時間隱去,此時已然現身出來。

    見到劉少卿,莫問仍未急於動手,而是自林中急速超出二十里,潛於路旁。

    劉少卿如此陰魂不散,猶如跗骨之蛆,為得安寧,也為了讓他知難而退,今日定要狠狠懲戒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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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痛打劉少卿


    雖然已經奔出了一百多里,劉少卿卻並未松懈,一味抖韁策馬,前行之際頻頻後望,不問可知是在查看莫問是否追來。

    莫問潛於路旁,眼見劉少卿自遠處策馬到來,心中開始猶豫,他猶豫的並不是該不該懲戒劉少卿,而是用何種手段懲戒於他,若是不顯露本領,劉少卿勢必不會服氣,認為他是靠偷襲得勝。若是盡顯所能,又怕劉少卿會告知燕國眾人,令燕國眾人有所防範。

    短暫的沉吟過後,莫問決定不顯露符咒威能,只以靈氣勝他,此法不但可以隱藏自身實力,還可以讓劉少卿明白靈氣修為才是法術的根本,讓他明曉差距,尋處靜修。

    剛剛打定主意,馬匹已然衝至近前,莫問閃身而上將正在扭頭後望的劉少卿踹下馬去,自身落於馬背勒住奔馬,將石真抱下了馬背。

    劉少卿翻身落馬,於中途旋身正位,踉蹌落地,隨即隱去了身形。莫問放下石真沖劉少卿所在區域閃去,到得近前左手靈氣破體而出,一掃之下感知出了劉少卿的所在,右掌隨後擊出,正中劉少卿前胸。

    雖然一擊得中,莫問卻並未於掌中附帶靈氣,故此劉少卿無有大礙,悶哼一聲身形一現再度隱去。

    莫問熟知追風鬼步的踏位習慣,也知道劉少卿勢必要前往擊殺石真,故此雙掌左右探出,再度以靈氣感知出了劉少卿的所在,旋身又是一掌,這一掌取的還是劉少卿前胸,一擊過後劉少卿後退,莫問隨之跟上又是一掌。

    劉少卿情急之下拔出了短刀,疾取莫問左肋,此舉無疑犯了個巨大的錯誤,因為兵刃揮出會有明顯的破風聲,莫問聞聲辨位,破魂出鞘,再度以血槽卡住了短刀刀刃,這一次他並未就此收手,而是側步轉身將那短刀自劉少卿手中扭出,抖腕將其甩刺於路側樹幹之上。

    劉少卿失了兵刃反倒恢復了冷靜,趁機後退屏息靜氣站立不動,這個法子他屢試不爽,但莫問熟悉追風鬼步的換位,靈氣再度破體而出,查之所在欺身而上又是一掌,這一掌取的是其左肩。

    二人接連出招,並無一人開口,該說的話在此之前都已經說過了,無需再費唇舌,此番就是較量,而較量的目的就是分出強弱。

    片刻過後劉少卿已經中了十餘掌,莫問出掌一次比一次重,劉少卿心中越發氣怒,然暴怒之下難免失去冷靜,方寸一亂更是毫無招架之力,接連中掌,周身痠痛。

    劉少卿氣怒之下並沒有識趣退去,而是連出狠招意欲拚命,數十招過後莫問發現不能再度手下留情,便以右腳反踢劉少卿前胸,令其踉蹌後退,與此同時欺身追上,右掌擊其氣海,此番用了兩成靈氣,劉少卿倒跌而出。

    到得此時劉少卿方才有了懼意,莫問一直不曾說話令他不知莫問心中所想,但莫問最後一擊是取的他的氣海,這讓他明白莫問是真的怒了,不會再手下留情,倘若再不退走,極有可能招致靈氣被廢的下場,故此跌倒之後快速爬起,急速閃入右側樹林。

    莫問沒有說話,也未曾前往追趕,此番他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沒必要再去追他,此外一直不曾開口也會給予劉少卿巨大的心理壓力,在其突破天劫之前勢必不敢再來尋釁。

    渡過天劫之後靈氣可以外放,一股靈氣延入石真體內,瞬時感知出了她被封的是哪幾處穴道,接連數指解開了她被封的氣穴。

    「好險,幸虧你趕了來。」石真大口喘息,雖然莫問一直不曾開口,她卻能聞得出莫問衣服上濃重的炭墨氣息。

    「回去再說。」莫問將馬匹拉來,扶石真上馬。

    由於天色太暗,馬匹也不得看清道路,莫問只能同上馬背,抖韁驅馬。

    「他會不會跟來?」石真心有餘悸。

    「不會。」莫問搖頭說道,先前他已然令劉少卿明白二者之間的差距,劉少卿也是上清准徒之一,他不會傻到分不清形勢,也不會不明白再來騷擾會有何種後果。

    「你打傷了他,以後怕是難以見面了。」石真說道,她雖然看不到二人爭鬥的場面,卻能聽出劉少卿頻頻發出悶哼。

    莫問聞言沒有答話,抖韁策馬,先前他的確是下了重手的,但是他並未廢掉劉少卿修為,此外最重要的一點是他雖然頻頻出手,卻沒有一計是攻向劉少卿頭臉的,打人不打臉,一旦打臉就會結下死仇,永遠難得化解,只要未曾打臉日後還有緩和餘地。

    回程途中莫問並未沖石真詢問劉少卿是如何抓走她的,因為這也無需詢問,二人帶來的那些獵犬隻能起到告警作用,並不能阻擋劉少卿。

    雖然得到了莫問肯定的答覆,石真卻不敢再呆在郡府,連夜搬到了中軍大帳,莫問大感無奈,石真是他與趙國聯繫的紐帶,同時也是個燙手的山芋和甩不掉的麻煩。

    攆走了劉少卿,莫問心中輕鬆許多,劉少卿離開之後極有可能會前往燕軍見百里狂風,告知他的情況,百里狂風若是識趣,便不會前來黑郡,倘若百里狂風真的出現,也只能如法炮製的驅走他。

    內帳雖然很是寬大,莫問卻並未前往內帳,而是自外帳案桌旁鋪了被縟,清晨時分小憩了片刻,起身之後簡單梳洗,再度提筆畫符。

    石真命人將郡府文書搬到了中軍大帳,隨後又要搬拿生活器皿,莫問不勝其煩,無奈之下只好離開大帳搬進了郡府。

    郡府多有房舍,環境較大帳要好很多,只是將校來見有些不便,但那些將校都有坐騎,騎馬稟報也不費事。

    中午時分,有敗兵回返,為數不過百餘騎,為白郡將領馬平川和殘部,也有為數不多的僧人和道人。

    回到黑郡,馬平川立刻來見莫問。此人為漢人,年紀在三十歲上下,是一儒將,態度謙和,禮數週全。

    莫問召此人到來的目的是要詢問敵情和戰況,據馬平川所說,燕軍前部此時當在四百里外,他所阻擋的是白郡敵軍和邕郡部分敵軍,白郡多有大蛇巨蟒,邕郡則以虎狼開道,騎兵隨後衝殺,為了阻擋拖延敵軍,其所率兵馬大多戰死,只有部分將領得以撤回。

    莫問並未怪罪此人,因為馬平川和詿吉克所率的兵馬壓根兒就是螳臂當車,本就沒有勝算可言。

    與馬平川敘話過後,莫問再度遣書趙國朝廷,將圖魯和那位送兵將軍以及所有的聾啞兵士盡數遣回鄴城,留下了馬平川接管大軍,加封一品龍威將軍,此人為豫郡人士,與他有幾分鄉土情,且為石真舉薦,大有才能,留下他與公與私都極為有利。

    圖魯率聾啞和老弱病殘回返鄴城之後,黑郡尚餘步兵五萬,騎兵五千。

    馬平川和蒲雄剛剛接手軍隊,忙於熟悉情況,調整將校,而莫問則於郡府之中畫寫符咒,寫禿了三隻毛筆方才寫完五千張隱陽符咒,隨後還要加蓋法印,摺疊整理,忙完這些已然是第三日辰時,前方探馬來報,燕國敵軍中路已然到達兩百里外。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抬手遣走了探馬,轉而躺於帥座旁的小榻。

    「你不去一探究竟?」石真說道。

    「不急於一時。」莫問閉目闔眼。

    石真見莫問閉眼,便不再打擾與他,莫問為了畫寫這五千符咒,昨晚一夜未曾闔眼。

    石真不打擾,馬平川和蒲雄卻來請示,馬平川所問是否將兵卒盡數調入城中,而蒲雄所問則是什麼時候殺狗放血。

    莫問的回答一律是「稍安勿躁。」不管是馬平川還是蒲雄,他們都對燕國有著骨子裡的畏懼,而這種畏懼的根源是燕國薩滿教驅出的鬼獸,實則那五千騎兵只是輔弼,他才是今天晚上的主力,必須養足精神。

    到得午時,莫問睡起,此時郡府外已經站滿了各部將校,各個神情緊張如臨大敵,而城中百姓也多有慌亂神情,整個黑郡城池瀰漫著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

    莫問下令議事,二十幾位將校分列兩側。

    「分兵五百,攜便溺穢物前往上游傾倒。」莫問看向馬平川。黑郡東面的那條河流是自西北流向西南的,自北門出城不遠,就能到得那條河流。

    馬平川聞言轉頭沖站於下首的校官下了命令,後者躬身離開。

    「真人此舉是要壓制妖邪?」馬平川問道。

    莫問歪頭看了馬平川一眼,此人率先執行命令然後發問,說明他深諳為官之道,很是圓滑。

    「這只是惑敵之計。」莫問搖頭說道,河流寬處有三丈多寬,那些便溺穢物即便傾倒進去也很快會被沖散,況且穢物對於妖物也沒什麼克製作用,之所以這樣做是為了給燕國一種趙國極為慌亂的錯覺,讓他們更加輕敵。

    「燕軍已經到得百里之內,不要再派出探馬了,免添死傷。」莫問再度下令。

    有負責探馬的將領躬身答應,轉身離去。

    莫問說完閉上了眼睛,此時他已然能夠察覺到有大量的異類氣息出現在東方百里之外……

第一百八十八章 初戰

    「馬將軍  我軍有多少弓兵  」莫問感知片刻  睜眼看向馬平川

    「當有三千  」馬平川回答

    「郡府自有兩千  」坐於一旁的石真說道

    「郡府弓兵和軍中弓兵盡數交由蒲將軍統領  」莫問環視石真和馬平川二人  待得二人點頭  方才看向蒲雄  「五千騎兵和五千弓兵皆由你轄制  你且出去自行佈防  」

    「末將得令  」蒲雄躬身答應  轉身出去

    「五萬兵卒是否撤入城中  由你自行斟酌  」莫問再看馬平川  常言道術有專攻  他不善排兵佈陣  與其凡事親力親為  還不如放權於部下

    「依末將看城外士兵應當撤入城中  」馬平川說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  轉而沖其抬了抬手  馬平川得令告退

    「諸位也退下吧  」莫問環視眾人  眾將領答應一聲  轉身退去

    眾人走後  莫問再度閉上了眼睛  開戰在即  緊張總是難免  畢竟這是他首次統兵應戰  任何的疏忽都有可能造成己方慘重的損失  到得此時他發現自己尚未做好統軍為帥的準備  心中有些慌亂  這種慌亂主要源於對對手的不瞭解  也來自於首次指揮戰鬥的忐忑

    「馬平川的五萬兵卒短時間內我有調動打算  交予你養兵操練  為我後備  」莫問沖石真說道  現在他尚且法統帥這麼多的軍隊  做不到如臂使指  三日之中接連拔營兩次便是思慮不周的表現

    「好  」石真點頭答應

    「你且去吧  我獨自靜一靜  」莫問沖石真說道

    石真猶豫片刻  帶著滿心的疑惑轉身出去  尋常將帥在戰事來臨之前都會忙於查探敵情制定策略  而莫問竟然將差事交予部下  自己甩手不管

    石真走後  莫問逐漸平靜了下來  他此時最需要的就是平靜  此時他終於明白為什麼紙上談兵的趙括到了戰場會一是處  原因就在於親臨戰場會給主帥造成巨大的心理壓力  心理壓力過大會令得心神不定  大失方寸

    平靜下來之後莫問開始反思為何心中會如此慌亂  在此之前他在建康城外也經歷過戰事  對方人數也有萬餘  那時他都未曾慌亂  為何此時會如此緊張心慌

    沉吟過後  他隱約找到了根源所在  在建康的時候不曾緊張害怕是因為行事只需對自己負責  不會牽連旁人  而此時情況有所不同  他必須為這整座城池的百姓  這數萬兵卒  甚至是整個趙國負責  如果行事有所差池  會殃及數人  換言之緊張並非來自於燕國的騎兵和那些妖獸鬼兵  而是來自肩上沉重的擔子

    在此之前他從未為這麼多人負責  忽然扛起了這幅重擔令他不知所措  所適從  先前的慮事習慣被迫改變  忽如其來的改變令他心境波動  緊張心慌  當務之急是調整心態  放下心中負擔  找回先前的思考習慣和行事風格

    良久的皺眉閉目之後  莫問陡然睜開了眼睛  心中豁然開朗  他終於明白問題出在了哪裡  他此時思考問題多站在主帥的位置上考慮  忽視了自己只是個道人

    想通這一點  莫問邁步出門  喊了石真一同出了郡府  來到東側城樓  此時燕國的前鋒軍隊已然到得五十里外  由於燕國多為騎兵  故此是騎兵打頭  戰馬奔騰之下塵土飛揚  黑煙滾滾  南北綿延十幾里  彷如黑云壓境

    此時蒲雄統帶的五千騎兵已經回撤城中  大部分的步兵亦進入城池  城牆上下站立著成排的弓兵  只待敵人進入射程便要開弓放箭

    蒲雄和馬平川陸續到來  站於莫問身側觀望敵情  但他們二人和石真看不出五十里  故此只能看到黑土揚起的黑煙  看不到具體的情形

    三人並未開口  莫問也沒有說話  直至此時他並沒有察覺到燕國一方有道行高深的異類  落後於騎兵之後的野獸雖然數量眾多  卻並奇異種屬  皆為虎狼  且其中並能夠幻化人形者  只能算是獸兵  算不得妖獸

    「雖然聲勢不小  卻沒有多少人馬  不會超過萬數  」蒲雄說道

    「此為中路  北路和南路的燕軍隨後就會跟來  」馬平川說道

    莫問聞言並未接話  燕軍所帶異類並道行  故此不得獨立行事  必然有操控之人  只要找到操控異獸的妖人將其斬殺  便可令這群猛獸失去約束

    一炷香之後  燕國大軍到達河邊勒馬停下  所帶煙塵很快消散  可見燕軍南北綿延十餘里  其後跟隨兩群野獸  一群為吊睛白額猛虎  數量較少  只有數百  另外一群為惡狼  數量較多  目測估量當有兩千以上  這兩群虎狼一南一北  相隔十餘里  涇渭分明  彼此並交集  在獸群後側有兩個騎馬兵卒壓陣  這二人所穿服飾與普通騎兵相同  此舉疑是為了防止穿戴奇特招致殺身禍患  由此也可以看出那二人並多大道行

    由於敵軍人數眾多  莫問雖能看清對方情況  卻法確定百里狂風是否在人群之中

    「馬將軍  你先前曾與燕軍交鋒  敵方此次所譴異類只限於虎狼  」莫問沖站於旁側的馬平川問道

    「猛虎餓狼移動較快  可隨軍前行  想必還有巨獸在後  」馬平川回答的並不肯定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  沒有再問  馬平川先前是駐守白郡的  而白郡的燕軍主要以水中妖物為主  他對於邕郡燕軍的情況想必不會太過瞭解

    「敵軍長途奔襲  此時定然疲憊  我軍若是迎出  當有七分勝算  」蒲雄說道

    「除惡務盡  待燕軍盡數到來再作計較  」莫問搖頭說道

    燕軍停下之後  自人群中走出一人試那河水  確定河水雖然漂有穢物卻毒之後燕軍騎兵開始飲馬

    莫問見狀眉頭微皺  先前驗毒之人也是士兵穿戴  混入人群之中極難分辨  由此可見燕軍統帥慮事極為周全

    「馬將軍  燕人將官校尉所穿服飾有區別  」莫問再度詢問馬平川

    「燕人偏居東北深林  禮法很是不全  雖有官職  其服飾卻與尋常兵士有二致  與其作戰很難找到他們的將領  」馬平川苦笑作答

    「總有發令之人  」莫問說道

    「燕軍作戰呼喝不止  喊的又是我等聽不懂的話語  所殺聲高之人往往並非將領  」馬平川再度苦笑

    莫問沒有再度發問  燕軍騎兵飲馬過後騰出了一片區域容那兩群野獸飲水  那些騎兵所騎馬匹可能與野獸相處的久了  對那群野獸並不懼怕

    燕軍騎兵飲馬過後紛紛坐地休息  拿出隨身攜帶的乾糧咬嚼進食

    「燕軍行軍打仗為何攜帶乾糧  」莫問疑惑的看向馬平川

    「他們不似我軍有輜重火頭  行軍之時皆隨身攜帶乾糧  他們也有營帳  夜間露天而臥  」馬平川正色解釋

    「露天而臥豈不寒冷  」莫問問道

    「真人有所不知  燕國地域常年嚴寒  故此燕人多不怕冷  」馬平川神情越發凝重  他沒想到莫問對敵人情況竟然一所知

    莫問聞言眉頭緊鎖  燕國士兵這種行軍方法本就迅捷快速  沒有了輜重的拖累更加靈活  隨時都可能策馬離去

    「真人  是否此時派兵迎戰  」蒲雄察言觀色  猜到莫問心中所想

    「不急  再等等  」莫問搖頭說道  雖然燕國騎兵隨時都可能離開  但他感覺對方不會就此離去  他們既然到得此處  自然是為了一舉攻下黑郡

    燕軍騎兵吃罷乾糧便躺臥休息  所蓋之物不過是馬鞍上捆縛的獸皮毛毯

    「好生狂妄  」蒲雄怒聲說道  敵軍竟然敢於陣前酣睡  疑是對趙軍的極大蔑視

    「相隔三十里  他們有足夠的時間起身應戰  」馬平川接口說道

    雖然燕軍有動靜  四人卻並未離開城樓  太陽偏西之際  莫問終於放下心來  雖然燕軍北路兵馬尚未來到  但是他察覺到了河流下游出現了一條道行不淺的巨蟒氣息  這表明敵軍南路兵馬正在向此處移動  南路既來  北路自不會缺

    「下去準備吧  」莫問轉頭看向蒲雄

    蒲雄自然知道莫問所指為何  興奮的答應下來  快步下了城牆

    就在蒲雄離開不久  東方再度有燕國騎兵到來  這群騎兵後側並妖獸跟隨  其本部所擁異獸皆自下游取水路前來  此時能被他感知到的就有十餘條有所道行的巨蟒  這些巨蟒可能不足以幻化人形  但其體形勢必極為巨大

    直至此刻  莫問感知和見到的皆是尋常猛獸蛇蟲  其中並太過駭人者  這倒不是燕國只有這些  而是這些只是隨軍出征的  真正道行高深的此時尚未來到

    天色漸暗  燕國北路兵馬仍未來到  莫問並未過於焦急  因為詿吉克所率黃郡趙軍阻擋燕軍較為慘烈  北路燕軍晚到也在情理之中

    一更時分  蒲雄來報  一切準備妥當  騎兵候命

    此時天色尚未全黑  且燕軍北路兵馬未到  莫問便未急於動手  今日之戰的目的是擊殺敵軍騎兵  必須一舉全殲

    二更時分  天色全黑  最後一股燕軍到來  摸黑安頓了下來  整個燕軍營地並火光  一片漆黑

    「見五丈高空有火焰閃現  便前往衝殺  」莫問沖蒲雄說道

    「得令  」蒲雄應諾

    「真人  燕軍此舉有違常理  當心有詐  」馬平川不擔憂

    「我只怕他不來  不怕他使詐  」莫問冷哼過後踏地借力  離了城牆向東疾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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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各為其主

    離開城牆之後。莫問頻頻落地借力加速。風馳電掣的向燕軍營地疾衝而去。前衝之際心中毫無忐忑。因為他看穿了燕軍的意圖。燕軍之所以無有防備的確是誘敵之計。希望將趙軍自城中引出。然後憑藉隱藏於河流中的諸多巨蟒以及那群虎狼予以狙殺和痛擊。燕軍的計策高明而毒辣。但他們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那就是他們錯誤的認為上清准徒之間的修為不會差距太大。

    城牆到河流約在三十里左右。片刻過後莫問已然接近河流。此時隱藏在河中的巨蟒察覺到了他的到來。高昂頭顱猛然出水。這是一條紅色的毒蟒。周身通紅。頭大如斗。口中獠牙森然。但它出水之後尚未來得及有所動作便被莫問攔腰斬為兩段。黑刀有破魂之效。一刀過後毒蟒斃命。巨大的半截身軀轟然落水。濺起了巨大的水花。

    燕國騎兵並未真的睡著。聽到聲響立刻爬起身摸黑放箭。莫問並未擊殺這些騎兵。而是急速閃身向南。衝著另外一條巨蟒衝去。當務之急是要將這些巨蟒清除。為蒲雄的騎兵掃清障礙。

    這條巨蟒與先前那條大小相仿。亦是紅色毒蟒。由於警覺較早。待得莫問衝至時已然噴出了一蓬紅色毒霧。毒霧覆蓋了數丈見方。既腥且臭。莫問並未換位閃躲。而是挑眉直上再度揮刀。這些毒霧對於尋常士兵是致命的。對他卻毫無用處。

    殺之有二。再尋其三。這些毒蟒可能是一窩孵化。不論大小和形體皆是大同小異。偌大的身軀和堅硬的鱗甲足以令它們無懼刀兵弓箭。但它們抵禦不了靈氣催逼下的破魂黑刀。

    頃刻之間斬殺三條巨蟒。其他巨蟒有感。不再出水。但今年少雨。河水偏淺。而這些巨蟒又潛伏於躍馬可過的河流較窄處。不深的河水根本無法擋住破魂發出的刀芒。不論巨蟒是否出水。都逃不過被斬厄運。

    斬殺半數巨蟒之後。莫問還刀歸鞘。閃入敵群畫寫火符一道。以靈氣送至高空。沖蒲雄下達了衝殺號令。隨即再度閃身南下。繼續擊殺那些巨蟒。必須在己方騎兵到來之前殺光這些巨蟒。打開前進道路。

    燕軍所倚仗的不過是巨蟒虎狼。他們夜間也無法視物。故此胡亂射出幾箭之後便紛紛後退。讓後方的虎狼前衝。

    莫問對此熟視無睹。急速向南。尋殺那些或攻擊或潛逃的巨蟒。半柱香之後已然殺掉大半。剩下一些則逃離了戰場區域。不再構成威脅。

    此時蒲雄所率騎兵已然到得近前。這些騎兵所用兵器皆以黑狗血塗抹。且都攜帶有隱陽符咒。此時已然到得百丈之外。不需多時便可跨越河流進入敵群。

    就在此時。東側天際傳來一聲飛禽的唳叫。莫問聞聲分神東望。只見一隻巨大的彎嘴金雕正在向此處快速飛來。金雕周身黃羽。體形極為巨大。不輸於巨蝠。此時金雕的背上載有一人。由於金雕位於高空。故此難見此人樣貌。但觀其身形當可猜出雕背上的人為夜逍遙無疑。

    見到金雕。莫問並未猶豫。而是快速閃身衝入敵群。自敵群中向東北方向衝去。那處有十幾個衣著怪異的巫人正手持各種奇怪法器大喊大叫。轉圈蹦跳。無疑是黃郡所擁巫師要做法召喚陰兵。

    此時已然有趙國騎兵越過河流與燕軍短兵相接。燕軍無法夜間視物。第一時間更新只能藏於馬下。而那些自後沖上的虎狼衝至近前亦變的很是茫然。並不攻擊趙國騎兵。這是因為隱陽符可以隱藏掉人體陽氣。失了陽氣的士兵與死人無異。故此不為猛虎惡狼所攻擊。此外這些虎狼也並不攻擊戰馬。想必是控獸之人先前有所約束。如此一來。戰況完全處於一邊倒的局面。趙國騎兵衝進敵群大肆砍殺。

    但這種局面並沒有維持多久。原因是天空之中忽然出現了光亮。莫問有感。抬頭上望。只見天空之中出現了一隻巨大的火球。火球有數丈見方。一經出現立刻大放光亮。

    莫問見狀眉頭再皺。這只巨大的火球乃是由三十六張火符凝聚而成。更多更快章節請到。名曰乾火焚天。乃上清諸多符咒法術之一。由於是夜逍遙以自身靈氣施法。故此火球極為光亮。且滯留空中並無下墜之勢。

    燕軍得了光亮。立刻開始反擊。莫問此時正欲前往擊殺那些正在做法的薩滿巫師。眼見於此不得不止住身形。凌空拔高。於半空之中掏出符盒畫雷符一道以靈氣催送。擊向那偌大的火球。

    符紙剛剛催出。下方便射來一蓬羽箭。莫問有感。急忙運轉靈氣橫移數丈。堪堪躲過密集的箭束。下落之時破魂出鞘。旋舞護身。

    此時那兩道雷符已然擊中空中火球。一聲巨響。火球崩散。周圍再度陷入黑暗。莫問落地之後再度向東北方向衝去。他能夠感知到那片區域的陰氣正在凝聚。必須前往擊殺那些巫師。己方兵數本就不多。倘若燕軍召出陰兵。勢必又要大費周章。

    片刻過後莫問來到那些正在做法的薩滿巫師近前。這群巫師周圍有大量兵卒保護。但黑暗之中這些兵卒毫無作用。到得近前。莫問踏地拔高。意欲入內擊殺那些做法巫師。

    就在此時。人群之中躍出一人。揮舞長柄狼牙棒封住了他的去路。「莫問。你為何要助紂為虐。」

    莫問並未答話。而是抽身疾退。落地之後變幻方位。再行前撲。他不願與百里狂風說話。原因有二。一是戰事緊急。容不得他多做猶豫。二是百里狂風先前與他私交最好。他人不前往建康援救他都能體諒。唯獨百里狂風不去令他倍感失望。

    「哪裡去。。」百里狂風此時已然是一面目鬍鬚的彪形大漢。同為上清准徒。他自然亦熟悉追風鬼步的換位。故此橫移數丈。狼牙棒疾揮。再度擋住了莫問去路。

    莫問再度抽身後退。此時天空之中再度出現了一隻巨大火球。燕軍再得光亮。趁勢反擊。

    由於燕軍隨身都帶有弓箭。莫問不敢騰空太高。此番後退之後急速閃身繞至東側。更多更快章節請到。轟散人群衝入內圈。破魂急劈而下。直取那些正在做著奇怪法事的巫師。

    令其沒有想到的是此番進攻再度被百里狂風攔了下來。二人站位較遠。百里狂風原本鞭長莫及。但他施出了所求法術。於頃刻之間變為一身高兩丈的鐵塔巨人。探臂而至。以狼牙棒急掃莫問後背。走的是圍魏救趙的裡子。逼迫莫問回身自保。

    此時天空之中有火球照亮。薩滿巫師所作法事令得周圍陰氣大盛。不需多時陰兵便要現身。如此危急之刻。容不得莫問多想。逼出靈氣暴漲刀芒將那巫師頭顱削去。隨即快速旋身躲避百里狂風疾揮而至的狼牙巨棒。

    由於先前有所貪功。第一時間更新故此此番躲的極是凶險。狼牙棒擦身而過。只差分毫不得擊中。

    避開百里狂風的凜冽攻勢。莫問不得片刻猶豫。再度旋身而出。繞至百里狂風身後。百里狂風雖然以所學法術壯大了形體。卻不夠靈活。見到莫問後繞。急忙回身防範。待其轉身之後卻發現莫問繞其背後並不為傷他。而是抓住了一支自遠處射向他後頸的鐵桿長箭。

    「射那金雕。逼其遠走。」莫問扔掉長箭沖遠處的蒲雄高聲喊道。

    「我已經刀槍不入。弓箭傷不了我。你還是退去吧。」百里狂風雖然無懼刀兵。莫問之舉仍然令他不無感動。

    莫問並未答話。而是快速旋身而出。將那些正在做法的薩滿巫師盡數斬殺。這些巫師只會巫術。毫無靈氣修為。

    「你當真是走火入魔不可救藥了。」百里狂風見莫問竟然趁他愣神之際將其所護巫師盡數斬殺。頓時氣怒非常。狼牙棒再度揮出。

    莫問並不與之拚鬥。而是自人群中急速閃出。向那火球所在的區域快速靠近。

    此時戰局已然變的混亂無比。燕軍和趙軍皆為騎兵。混戰之下只能靠衣著分辨敵我。而操控那群惡狼的巫師可能自混戰之中丟了性命。兩千惡狼失去了控制。開始胡亂噬咬。這些惡狼凶悍非常。下掏戰馬馬腹。上襲騎兵咽喉。彼此混戰之中不但要防備暗刀冷箭和戰友誤傷。還要提防惡狼噬咬。

    趙國騎兵終究數量較少。混於敵群之中多被圍攻。眼見於此。莫問顧不得自身安危。到得火球下方旋身拔高。再度以雷符將那火球震散。

    此番騰空招引的羽箭為數更多。密集成片。已成箭雨。要想閃躲已然有所不及。情急之下莫問只能將靈氣提到極致。竭力攀高以躲避下方急射而至的箭雨。

    但此舉並不高明。燕軍多強壯。所發箭矢力道迅猛。而他凌空三十餘丈的身法極限根本就避不過那些利箭。眼見利箭成片到來。莫問暗自皺眉。將氣海靈氣散出。自體外形成紫氣屏障。紫氣屏障雖不能將箭雨徹底擋下。卻也能緩其來勢保住性命。

    就在此時空中的那隻金雕忽然急速俯衝而下。眼見金雕撲來。莫問緊握破魂在手。這金雕的兩隻利爪如同刀鋒一般銳利。倘若真要襲他。當真難以抵擋。

    但那金雕並未探抓於他。而是於一丈之外陡然止住來勢。雙翅鼓動生風。將下方箭雨盡數扇飛。

    「此時退走還來得及。我不願傷你。」夜逍遙的聲音自金雕背上傳來。

    「你早些離去吧。我亦不願幻化神獸傷你。」莫問出言回答。

    「我們是不會走的。」夜逍遙驅雕拔高。

    「我也不會。」莫問斂氣下落……

第一百九十章 艱苦的戰鬥

    夜逍遙到得空中再度幻出巨大火球為燕軍照明,得到光亮之後燕軍紛紛上馬開始後撤,此時南路白郡的巨蟒早已潰逃,中路邕郡的惡狼也已然失去了控制,而北路的陰兵壓根兒就未曾召喚出來,燕軍後撤亦是必然。

    莫問此戰的目的是要留下燕軍這三路騎兵,豈肯放其離開,落地之後立刻探手入懷,取符盒畫星宿符咒一道,「請南宿神靈,化火羽紅鱗,焚凡世穢氣,著火蛇顯真,太上大道君急急如律令。」

    真言念罷,紫符脫手,見風暴漲,化為雙翼火蛇,火蛇既現,莫問挑眉上望,心念所至,火蛇忽閃雙翼急速攀升,到得空中甩尾將那偌大火球震散,火球既散,戰場再度歸於黑暗。

    但莫問並未就此召回火蛇,而是心念再變,命其憑空追擊夜逍遙所乘金雕,此番心念並非追而殺之,而是只追不殺,逼迫夜逍遙離開戰場上空。

    就在莫問分神上望之際,百里狂風已然追到近前,狼牙棒上下揮砸左右橫掃,得法術助力,狼牙棒來勢迅猛,虎嘯生風。

    莫問連番閃避,並不與百里狂風交鋒,他已然看出百里狂風並無傷他之心,只是想要纏住他,不讓其脫身再傷燕國軍兵。故此幾番閃躲之後便晃身進入混亂戰團,自人群中閃轉騰挪向東疾進,前往封擋燕軍退路。

    閃轉之間分神上望,只見那條雙翼火蛇體重翼短,遠不如金雕飛的迅速,自空中根本無法追到金雕,反而被金雕雙翅鼓動的疾風扇的搖擺不定,難以近身。眼見於此,便閃念將那火蛇召之而下,改攻下方燕國騎兵。

    百里狂風眼見追莫問不上,便前往抗那火蛇,他雖然靈氣不足,無法似莫問這般幻化星宿神獸,卻有刀槍不入之能,舉鼎移山之力,到得近前狼牙棒奮力揮出,徑直將那巨大的火蛇砸飛了出去。

    火蛇倒飛而出,撞倒一片兵馬,但其形體乃由靈氣凝聚,雖然受挫卻不曾受傷,翻身爬起,再攻周圍燕國騎兵。

    見此情形,莫問心念閃動,改命火蛇攻擊百里狂風,於此同時衝至戰場東側,黑刀連斬,將那些意欲逃走的燕軍連同馬匹成片斬殺。

    此時已然臨近三更,月初的夜晚伸手不見五指,連馬匹亦難見道路,後來的燕軍紛紛被地上的死馬絆倒堆疊,敵軍後退之勢暫緩。

    此時戰場之中已然一片混亂,燕軍無法夜中視物,在趙國騎兵以及那群失去了控制的惡狼撕咬之下多有死傷,但趙國騎兵的情況也不樂觀,那群惡狼雜於戰場之中,不辨死活,胡亂撕咬,此外那群吊睛白額猛虎仍處於燕國巫師的操控之下,所攻皆為趙國騎兵。加之燕軍人數數倍於趙國騎兵,故此趙國的情況亦是危急非常。

    這五千騎兵乃是莫問麾下精銳,他自是不捨得將其拼光耗盡,短暫的沉吟過後再畫星宿符咒一道,「借咸池凶金,幻虛無為實,發北斗敕命,著白虎顯世,太上大道君急急如律令!」

    真言唸誦,法訣掐捏,紫符脫手,隨風幻化,四大聖獸之西方白虎陡然現身,昂頭便是一聲震天虎嘯,白虎乃咸池聖獸,周身銀光籠罩,一經現身,其巨大身形立刻震駭眾人心神,人有皇,獸有王,白虎的一聲虎嘯更是令得那些正在攻擊趙國騎兵的吊睛白額老虎趴地雌伏,而那些惡狼聞得虎嘯亦紛紛四散逃走,再也不敢在戰場之中滯留。

    由於趙國騎兵和燕軍已然混為一團,莫問無法分辨敵我,故此不得神授白虎攻擊於誰,心念一動,命白虎據守戰場東側邊緣,但凡有東進者一律撲殺。

    此時夜逍遙再度在上空祭出火球為燕軍照明,光亮一現,莫問急忙神授正在與白裡狂風纏鬥的火蛇前去摧毀空中火球。

    火蛇有感,舍了驍勇剛猛的百里狂風,以蛇尾彈地,鼓蕩火翼凌空而上,到得高空甩尾再擊那巨大火球。

    夜逍遙見狀急忙催雕前來阻止,但那火蛇周身有火焰縈繞,金雕不敢太過近身,夜逍遙見狀自雕背上縱身躍下,雙手各持一藍紙符咒,直取火蛇七寸,「天雷護佐,蕩妖除魔。」

    夜逍遙所用亦是雷符,為陽性符咒,藍色靈氣亦不可小覷,兩聲轟響之後那條火蛇被急速震向地面。

    趙國騎兵亦攜帶有弓箭,見得夜逍遙立刻挽弓射他,一蓬箭雨自下方疾射而至。夜逍遙尚未渡過天劫,不得凌空轉身,亦無法橫移閃避,情勢瞬時危急。

    莫問見狀亦是大駭,急忙神授那下墜的火蛇噴吐火焰阻截箭雨,火蛇有感,火焰疾吐,燒去不少羽箭,那金雕隨後趕至,接住夜逍遙,急速振翅攀升高空。

    夜逍遙僥倖脫險,嚇出一身冷汗,莫問趁其驚魂未定之際再度神授火蛇前往摧毀空中火球,火蛇受命飛高,甩尾將那火球拍散,轉而回身俯衝,再迎百里狂風。

    火球一散,戰場再度被黑暗籠罩,趙國騎兵重新佔據上風,趁機劈砍射刺,力求多殺燕軍。莫問神授火蛇攔下百里狂風,抽身加入混戰,與此同時提氣高喊,「高聲喊叫者,殺無赦!」

    混戰之中燕趙士兵大多高聲喊叫,壯己膽氣,壓敵士氣,且戰場之中多有戰馬嘶鳴,故此莫問此語並未傳出多遠,莫問見狀頻頻提氣高喊,戰場本就是生死相搏之所在,按照常理來說敵軍不會因為他的喊聲而閉口噤聲,但是人皆有趨吉避凶之心,換言之就是有怕死之心,故此聞得莫問言語,多不吭聲。此外他們並不知曉趙軍的五千騎兵可以夜間視物,故此存有不出聲趙軍便看他們不到的心理,如此一來喊叫聲逐漸減少。

    莫問循聲而至,專殺那高聲喊叫者,此時無法分辨敵軍的將校,故此只能以此法揣摩,但凡喊叫者都有可能是指揮戰鬥的軍官一流,只要無人喊叫,燕軍就是群龍無首的局面。

    夜逍遙所帶符咒可能已然用盡,不再幻化照明火球,而是驅那金雕頻頻俯衝攻擊莫問,但趙軍也攜有弓箭,每此俯衝都有可能令其受傷,故此數次過後夜逍遙自雕背上躍入戰場,以一柄青光寶劍來截莫問,莫問以黑刀迎其寶劍,刀劍相接,火光閃現,刀劍俱無損傷,只是夜逍遙靈氣較弱,被莫問震退了數步。

    夜逍遙一擊受挫並不後退,而是揮劍再上,莫問無心與之纏鬥,舍了他向燕軍密集處衝了過去,揮刀斬去了一高聲喊叫燕軍的頭顱,實則此時仍有不少燕軍正在高喊,但『哈,嘿,呀』之類的助力喊叫和那些長而連貫的傳聲指令並不難區別,故此莫問斬殺時亦會有所選擇。

    莫問靈氣要高於夜逍遙,故此同為追風鬼步,夜逍遙根本無法攔下他,幾番追趕無果,夜逍遙舍了莫問,轉身向趙軍騎兵衝去,見此情形,莫問只能反向攔他,趙軍的將校服飾盔甲與尋常士兵不同,夜逍遙一旦過去,勢必會率先擊殺趙軍將校。

    夜逍遙所用寶劍較黑刀要短上數寸,無疑也是自千歲處尋得的,夜逍遙看中的當是此劍的鋒利和靈活,在互相踩踏的人群之中夜逍遙所用寶劍更佔優勢,而莫問揮刀之下多會劃到周圍兵馬,出刀時有阻礙,故此夜逍遙雖然靈氣較弱,卻憑藉兵器之靈活得以與他久耗纏鬥。

    二人爭鬥之時並無人言語,出手也不留情,雖無殺人之心卻有傷人之意,故此刀劍所指皆是對方四肢,刀刀威猛,劍劍狠辣。

    由於身處戰場,爭鬥之際二人都要分神旁顧,以免敵方士兵暗發冷箭,也要提防輾轉騰挪之間撞上那些士兵手中的兵器,旁顧之下莫問忽然發現東側十步外有一中年士兵與眾不同,此人手中所持並非戰刀,而是一根黑色的木杖,此時正在不停的以木杖錘地大轉圈子,臉上的神情亦很是怪異,彷如久憋不通一般。

    見到此人,莫問立刻舍了夜逍遙向東閃去,那中年男子想必是指揮老虎的薩滿巫師,此時無疑是在作法想要令那些趴伏的猛虎起身攻擊趙國騎兵。

    到得近前,那本在原地打轉的巫師忽然停了下來,急速轉身面對莫問,右手微抬,五指連動,「看著我的眼睛,看著我的眼睛……」

    「你多日未曾洗臉。」莫問揮刀砍掉了那巫師的腦袋,自此人眼裡他只看到眼屎,沒看到別的。

    此時戰鬥已然持續了一個更次,燕軍還有不少,大量燕軍策馬向四處奔逃,起初趙軍見到有人自南北兩處逃離還會開弓射殺,後來箭矢用盡,也顧不得那些逃兵,頻頻揚刀,先殺近處敵人。

    莫問先前所殺之人確是控虎巫師,巫師一死,那些老虎失了控制,亡命的逃離了戰場,由於東側有白虎據守,故此它們大多逃向西側,此時石真和馬平川見戰事拖延的太久,派出了五千步兵手持火把前來壯大聲勢,見到那上百隻咆哮狂奔的老虎之後,匆忙調頭回撤。

    此時百里狂風以猛力和符咒連番施為,終於將莫問所化火蛇的靈氣耗盡,火蛇消散之後得以抽身而出,急速馳援夜逍遙。

    見此情形,莫問大為皺眉,其體內所餘靈氣已經不足以再用星宿法術,又不忍命那白虎攻擊夜逍遙和百里狂風,白虎凶煞難控,萬一分神錯手,二人將會有性命之憂。

    短暫的沉吟過後,莫問閃身向二人衝去,必須將二人驅走,若是任憑二人屠殺趙國騎兵,待得燕軍死光,他那五千騎兵怕是也剩不下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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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殺生萬千

    不出莫問所料,夜逍遙和百里狂風取的都是騎兵將校,他們在夜間仍然可以清楚的看出趙軍盔甲的區別,夜逍遙所持青光寶劍極為銳利,可輕易破開盔甲。而百里狂風身形壯大之後力道亦隨之增大,一丈長短的狼牙巨棒可將騎兵連人帶馬一併砸飛。

    莫問急速閃回,到得近前黑刀歸鞘,徒手攻向夜逍遙太陽重穴,三人雖然現在各有兵器,但所用招式多自擒風鬼手演變而來,雖然增加了威勢,卻少了靈動。

    夜逍遙有感,回劍橫斬莫問前胸,莫問早已料到夜逍遙會用這圍魏救趙的計策逼他撤防,故此見狀並未後撤,而是雙腿離地連帶胸腹一併抬高,彷如一字平馬,與此同時探手抽下了夜逍遙頭上的發簪。

    夜逍遙未曾想到莫問會有此一舉,待得明白過來此舉乃是渡過天劫之人才可作出的提氣平身動作時,道髻已然蓬散開來。

    莫問一擊得手並不遲疑,急速閃至百里狂風近前,將那即將喪命於百里狂風狼牙棒下的校官抓扔而出,轉而急速旋身,趁百里狂風揮棒身體左傾之際,自其左側經由背後到了百里狂風右側,待得百里狂風收住狼牙棒回掃攻擊時,頭上的發簪已被莫問躍起抽走。

    「你竟敢羞辱於我?!」百里狂風披頭散髮,暴跳如雷。

    莫問聞言並未答話,他先前此舉旨在告訴二人,他要擊殺二人並非難事,並不是要羞辱二人。

    「走吧。」夜逍遙閃至百里狂風近前,抬頭上望。

    「你若果真有種,今日便殺了你百里爺爺。」百里狂風並未搭理夜逍遙,而是抬起狼牙巨棒意欲再戰。

    「要打你打,我是無顏再打了。」夜逍遙說完發出一聲響亮的呼哨。

    「莫問,你是不是瘋了?他們可是胡人。」百里狂風憤恨怒吼。

    「我知道。」莫問平靜回答,他並未詢問二人當日為何不去建康援救,雖然他心中一直對此耿耿於懷。

    此時夜逍遙的那隻金雕已然應召而來,夜逍遙躍上雕背向東飛去。

    「別以為我會領情於你,今日打你不過,待得與你一樣渡過天劫,再來打還你。」百里狂風拖著狼牙棒大步向東,一趙國騎兵意欲偷襲,被其察覺反手掄棒砸成肉餅。

    此時上空已無火球照明,且燕軍箭矢多已耗盡,故此莫問凌至半空看著夜逍遙和百里狂風,夜逍遙駕馭金雕自人群之中抓住一人快速東飛,而百里狂風則收了法術搶下一匹黑色戰馬,赤膊裸背催馬南下。

    那金雕爪下抓著的當是一個女子,此時正在高喊放她下去,莫問心中明白夜逍遙帶走了誰,但他並未前往阻攔,二人既然識趣退走,這點顏面總要給他們留下。

    到得此時戰事仍未結束,但百里狂風和夜逍遙退走之後戰爭已然不再是戰爭,成了名符其實的殺戮,莫問沒有再參與,而是緩步向回走去。

    「真人神威,此戰當可大獲全勝。」渾身浴血的蒲雄策馬到得莫問身側,翻身下馬出言說道。

    「交你指揮。」莫問閃念散去白虎,再度邁步向西。此戰雖然異常艱苦,卻達到了他先前的目的,不但盡殺燕軍三路精銳,毀去敵方大群虎狼,還令百里狂風和夜逍遙識趣退走,但經此一戰,他也徹底與趙國綁縛在了一起。

    回到城門處,石真和馬平川以及一干將領齊出相迎,「恭賀真人旗開得勝。」

    「無須多禮,善後之事交由你們處置,我有些勞累,先回住處。」莫問沖半跪著的眾人抬了抬手,穿過城門邁步進城。

    「你好似並不歡喜?」石真跟了上來。

    「勝的有些艱苦,我方騎兵損失頗大。」莫問搖頭說道,實則他此時還是有幾分得勝喜悅的,只是先前長達兩個時辰的拚殺令其極為疲憊,靈氣大損,體力透支。

    「當真是辛苦你了,你說你想要什麼,此戰你立了大功,你要什麼父皇都會應允。」石真很是興奮。

    「蒲雄統兵有功,升一品龍驤將軍。」莫問想了想出言說道,蒲雄在先前的那場戰事中表現英勇,進退有度,不過這些都不是提升的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蒲雄在他與百里狂風爭鬥時射出的那一箭,雖然那一箭傷不了百里狂風,卻能看出蒲雄的護主忠心。

    「這是小事情,我要上書父皇為你裂土封王,就請這黑黃白邕四郡可好?」石真滿面笑容的看著莫問,莫問初到前沿便大獲全勝,一戰殲滅燕國三路精銳,戰報若是傳回趙國,定然震驚朝野。

    「免了吧。」莫問搖頭說道。

    「減賦之期延至十年,可好?」石真挖空心思的想要給予莫問獎賞。

    「不用。」莫問再度搖頭。

    「為何?」石真疑惑的問道,她原本以為莫問絕不會拒絕這一為漢人謀福的獎賞。

    莫問並沒有回答石真的這個問題,原因是他不想與趙國有更深的交集,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不可言明的原因,那就是他雖然願意為世人謀取福利,卻不願一生都為他人活著,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石真見莫問不願多說,便不再出言煩他,陪其回到郡府便回返東門,莫問獨自回房。

    回到屋內,莫問並未燃點燈燭,而是坐進座椅長喘了一口粗氣。

    清晨,有郡府侍女送來早飯,莫問無心飲食,命其抱來酒罈,飲酒盤坐,催化丹藥補充體內耗損靈氣。

    上午巳時,石真和幾位將軍回返郡府。

    「稟真人,我軍大獲全勝,殺敵兩萬三千,斃虎狼一眾,得戰馬三千匹。」蒲雄沖莫問稟報,實則戰事早在清晨便已經結束,上午一直在忙於清點戰果,追拉跑散的戰馬。

    「我軍死傷多少?」莫問抬頭看了蒲雄一眼。

    「不過三千。」蒲雄答道。

    「諸位多有辛勞,下去休息吧。」莫問聞言點了點頭,這樣的傷亡在他意料之中。

    眾人不知莫問脾性,見他大勝之後反而情緒不高,皆是疑惑不解。石真見狀沖眾人擺了擺手,眾人應命退下。

    「行軍打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石真隱約猜到莫問情緒低落是因為此戰殺生太多。

    「我明白。」莫問點頭過後提筆書寫戰報,「三日之後騎兵隨我先行,清掃三郡燕軍餘部」。

    「怎麼這麼急?」石真不解的問道。

    莫問聞言並未答話,他獲勝之後情緒低落跟殺生太多不無關係,然主要原因並不在此,而是此戰只是千里之行的第一步,殺的全是普通士兵和尋常野獸,燕軍的厲害角色並未出現。除此之外還有對夜逍遙和百里狂風以及劉少卿的忌憚,三人受辱離去,定會勤加修行,用不了多久就會再返戰場,這也是他急於催兵前往東北的主要原因,必須趕在三人再度回返之前將燕國殘部自三郡驅走。

    大戰告捷,慶功總是要的,但莫問並未參加晚上的慶功宴,一直待在房中打坐練氣,同時靜心冥思,先前一戰並沒有激起他的鬥志和雄心,反而令他對接了趙國的這件差事感到幾分後悔,這倒不是懼怕前路凶險,而是他感覺這麼做似乎沒什麼意義,痛揭自省,原因可能在於內心無有動力,此番出戰是為了趙國的漢人,雖然存有為民造福之心,內心深處卻對這一動機感到飄渺,人生在世應該先強自身,再顧家人,最後才是兼濟天下,而他似乎跳過了第二個過程,靜坐之中想的最多的就是他當真到了那種毫無私念,一心只為天下人謀福的精神境界了嗎?

    對行事動機產生了懷疑,莫問情緒更加低落,他感覺自己管的太寬了,而他的胸懷實際上並沒有這麼寬,他甚至有些怨恨柳笙和千歲,這二人攛掇他來做這件高尚功德,而他們倆人卻各自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要真正的心懷天下,前提必須是自己內心得到平和,而他此時心境並不平和,不平和的原因是他感覺自己的境遇並不好,但具體哪裡不好又說不出所以然,只是感覺心中有幾分空蕩。

    「莫問,文武官員都在等你。」門外傳來了石真的敲門聲。

    「我無心參加。」莫問收回思緒出言回答。

    「打了勝仗,你居首功,豈能不前往赴宴。」石真推門而入。

    「打了勝仗與我何干?」莫問隨口回應。

    「文武官員已然到齊,你若不去,他們定然失望。」石真又道。

    「文武官員與我何干?」莫問搖頭說道。

    「你為何心中不快,可否說與我知道?」石真坐到莫問下首。

    「我自己都不得知曉,如何說與你。」莫問苦笑搖頭。

    「你們漢人就是迂腐矯情,太不爽朗,你想要什麼說就是了,朝廷定會應允。」石真催促道。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在你看來我此時還缺些什麼?」莫問問道。

    「你什麼都不缺,就缺女人。」石真笑道。

    「言之有理。」莫問點頭說道,石真的話雖然有說笑成分,卻令他猛然醒悟,他終於明白自己為何心境不平,原因就在於他是個正常的男子,而且到了應該婚配的年紀,本性受到壓抑,令得情緒波動起伏。

    「走,先行赴宴,待得散席我來服侍你。」石真半開玩笑的說道。

    「哈哈哈哈,免了吧。」莫問直身站起向外走去,「走,喝酒去……」

第一百九十二章 奇怪的黑鼠精

    「當真不用我服侍你  」石真見莫問忽然之間心情轉好  快步跟上側目笑問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莫問搖頭笑道  他不怕面對問題  就怕不知道問題出自何處  而今找出情緒波動的原因  心中反而坦然了下來  心中有旖念並不可恥  這是人之本性

    「你到底有沒有心儀的女人  」石真趁機詢問

    「有  」莫問出門之後邁步向西  郡府分為東西兩處院落  他住在東院  而慶功宴設在西院

    「不會真是它吧  」石真咧嘴吐舌做出鬼臉

    「對  就是她  」莫問自然知道石真口中的它是指誰

    「人和狐狸怎麼親近  」石真不解的問道

    「她變化人形之後跟尋常女子沒什麼區別  當真是清新素雅  豔冠群芳  」莫問言語之中不驕傲

    「哼  」石真半真半假的冷哼了一聲  快步超過莫問  經由門廊進入西院

    莫問搖頭一笑  邁步跟上  他之所以跟石真說這些也並非是一時的心血來潮  而是對石真主動衝他示好的一種答謝  男人倒不一定會接受那些主動投懷的女人  但對這些女人卻不會心生反感  這發乎先天天性  也有關後天心性  自先天角度來說  陰陽相吸  有異性靠近男人多會感覺陰柔舒泰  自後天角度來說  女子的主動靠近表明了這一男子很是優秀  而男人皆喜歡被異性認可

    在這種心態的驅使之下  莫問對石真和氣了許多  他心中已然有了阿九  自然不會接受石真  但是對於一個衝自己主動示好的女人  至少應該給予一種和善的態度  道人的確清高  但這種清高並不是那種不近人情的狂妄自大

    郡府西廳本為持節都督與屬下議事的場所  持節都督為官名  私下亦有稱其節度使的  但節度使這種稱謂在此時並未被朝廷認可  只是私下稱呼  持節都督為封疆大吏  手下官員不下百數  故此西院的議事廳很是寬敞  此時偌大的議事廳已經站滿了文武官員  見到石真和莫問到來  文雙武單跪倒在地  「恭迎公主千歲  恭迎護國真人  」

    莫問先前讚美阿九令得石真很有妒意  氣鼓鼓的向正北主位走去  也不搭理眾人  莫問只能止步抬手  「福生量天尊  諸位起身入座吧  」

    胡人到得中原沿襲了漢人的一些規矩  莫問雖為男子  且身為護國真人  但是到了人多場合仍然要低石真一席  皇親國戚的地位永遠要高於文武官員

    「開席吧  」石真落座之後沖侍女抬了抬手

    此語一出  文武官員多有驚愕  因為按照慣例  慶功宴開席之前是要由領軍將領稟報戰績的  石真免去了這一環節令得他們自心中胡亂猜測  卻一人想到這只是石真吃醋之下的一種任性舉動

    經過四年多的道家熏陶和養成  莫問此時也不再看重那些繁文縟節  待得酒席擺上  便與眾多文武官員抬杯舉盞  他原本就需要酒水催化丹藥藥力  此番不過是順勢而為

    這滿屋子的文武官員  皆有巴結討好之心  言語之中多有阿諛奉承  莫問雖是不喜卻也沒有訓誡呵斥  這些阿諛之言雖然多有誇張卻總好過先前在四方館那些偽君子的端謾罵要好聽的多  至少不會影響他的心情  阿諛奉承自然不會是忠言  但難聽的逆耳言語也不見得就是對你好

    到得後來  阿諛言語越來越離譜  且多為空談  莫問奈之下報以苦笑  一個朝廷的風氣如何可以自各級官員的為官態度窺其一斑  根據這些文官的言語不難看出趙國當今皇帝非常暴虐  不然百官不至於怕成這個樣子  養成這種阿諛低頭的惡習

    石真也有酒量  但她不敢沖莫問叫板  因為她在四方館見過莫問喝酒  知道不是莫問對手  故此喝過幾杯之後便停了下來  莫問有心認識在場文武官員  便與眾人多喝了幾杯

    酒後膽氣壯  酒後話也多  尤其是武將  在場武將有幾位是自邕郡和白郡撤回的  經歷過多場戰事  酒後多吹噓經歷戰事的凶險和詭異  莫問對於這些話語也只是一笑而過  所謂詭異  往往只是不明真相之人的胡亂猜測和肆意誇大

    慶功宴臨近尾聲之時  一肥胖武將的言語令莫問心中一震

    「哈吉克  你先前所說可是實情  」莫問看向那坐於下首的肥胖武將  此人先前駐守邕郡牛州  據其所說前任國師曾在牛州居所遇襲  而偷襲他的是一隻自地下打洞而出黑毛巨鼠

    「回真人  末將酒後失言  那黑鼠其實沒有牯牛大小  只跟家彘差不多  」那肥胖武將見莫問發問  嚇了個激靈  急忙起身糾正

    「從頭到尾  詳細說來  」莫問並不關心那巨鼠是大如牛還是大如豬  只是疑惑它是如何到得前任國師居所而不被察覺的

    「那日晚間末將前往圖將軍居住稟報軍情  途經國師居所  見到國師與一闖入院落的黑衣女子交手  那女子面凸嘴長  雙眼如豆  身形佝僂  長的著實醜陋  不過她雖然功夫不甚高明  行動卻快  打國師不過就想飛簷逃跑  國師年歲大了  眼神不濟  幾乎被她給逃了  緊急關頭  末將取下隨身弓箭藉著月光開弓射她  羽箭直中她的右腿  未曾想那黑衣女子受傷之後大叫一聲  竟然變作一隻黑毛巨鼠向我反撲而至來  那老鼠有牯牛  不不不  有家彘大小  別看它大  我卻未曾懼怕  開弓又要射它  未曾想國師中途以禪杖將它擊出  那黑鼠被末將傷了後腿  行動不便  尖叫一聲衝入國師房中  國師追入房中  末將恐那黑鼠逃脫  便到得國師房外據守  沒想到那黑鼠竟然鑽入國師床榻下一個這般大小的窟窿裡沒了蹤影  」肥胖武將伸手比劃地洞大小

    「後事如何  」莫問側目發問

    「後來國師召人將那窟窿填上了  」那名為哈吉克的肥胖武將飲酒不少  舌頭僵直  吐字不清

    「還有呢  」莫問追問

    「沒有了  對了  床上的鋪蓋被戳了好幾個大洞  幸虧當夜國師不曾睡在床榻  不然肯定要遭了它的暗算  」哈吉克一副後怕的表情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  但凡有些道行的僧人多不沾床榻  晚間會成宿的自蒲團上打坐  若是困了便假寐片刻  醒來繼續唸經  這是僧人的生活習慣  那黑鼠精對此有瞭解  故此才會行刺失敗

    「怎麼了  你為何對此事這麼上心  」整個慶功宴都在生悶氣的石真終於按捺不住好奇出言問道

    莫問抬手示意她稍等片刻  轉頭看那哈吉克  「那黑鼠現出原形之後  地上可有遺留衣物碎片  」

    「有  腥臊的很  」哈吉克皺著鼻翼答道

    莫問聞言再度皺眉  異類幻化人形有高下之分  道行偏低者  法連帶身上衣物一同幻化  道行深者  可以將本體皮毛幻成衣物  需額外穿著  那黑鼠精現出原形之後留下了衣物  說明其道行並不算高  這樣一個道行不深的妖物到得近前  那已經渡過天劫多年的國師怎會毫察覺

    「國師當時可有額外言語  」莫問皺眉過後再度發問  到得此時偌大廳堂已然人說話  皆在看著二人

    「沒有  前任國師年老  話一直不多  」哈吉克原本只是翻出舊事作為吹噓談資  未曾想被莫問抓住話頭問個沒完沒了  此時正在心中後悔不該酒後多嘴

    「國師自那黑鼠精掏挖的地道外站了多長時間  」莫問再問

    「時間不短  床榻搬走之後  有半柱香的工夫國師一直皺著眉頭站在那兒看著床下的窟窿  」哈吉克回答

    哈吉克說完  莫問點了點頭  根據哈吉克的描述可以判斷出國師對於黑鼠精能夠躲過他的感知悄然到得近前也感覺疑惑  不然他不會在洞口處站立那麼久

    「這只黑皮老鼠  你們可曾見到過  」莫問沉吟過後沖眾武將問道

    莫問言罷  眾人面面相覷  盡皆搖頭  人接口

    「那便不妨事了  諸位也需太過擔憂  要挖出一條地道並非易事  那妖物想必不會前去侵害你等  日後若是見到那黑鼠精  當立刻急報與我  」莫問出言安撫眾人心神

    眾人聞言  應聲點頭

    「我有要事在身  先行退席  諸位可開懷暢飲  」莫問站起身向外走去  石真也不在意莫問先她退席  亦隨之出了廳堂

    「你為何對那老鼠大感興趣  」石真知道莫問先前言語是在安撫眾人  並未說出實情

    「但凡修行中人皆有感知陰物陰魂之能  修為越高感知範圍越遠  前任國師已然渡過天劫  至少可以感知幾十里  即便那黑鼠精藏於土下  亦法徹底隱藏其自身妖氣  國師不應該有察覺  」莫問緩步向東院走去

    石真並未急於插嘴  因為莫問的話明顯沒有說完

    莫問停頓片刻再度開口  「妖物避開了修行中人的感知和察覺只有兩種可能  一是其周身以鐵甲嚴密包裹  但那黑鼠精若是如此便法挖掘  故此這一可能應予排除  還有一種可能便是妖物機緣巧合之下徹底褪去了自身的獸類氣息  」

    「推敲這些於我們有什麼用處嗎  」石真不解的問道

    「對你們毫用處  對我可能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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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超度亡魂

    石真顰眉看了莫問一眼  沒有再問  莫問此語表明其內心一直與他們保持著明顯的距離

    「傳書朝廷  將當日爭奪國師之位的那個能夠土遁的僧人調來此處  」莫問沖石真說道

    「你這是托公報私  」石真自然知道莫問調那僧人來做什麼

    「還有那日與我說話的檀木子  也一併調來  我需要幫手  」莫問並未接石真話茬  而是再提要求

    「大戰之前他們不來  此時要他們來做什麼  」石真不解的問道

    「要收復三郡必須三路同行  不然敵軍會迂迴逃走  不得乾淨  而眼下南北兩路無人統帶  我一人如何能夠分身兼顧  」莫問到得房前停下腳步

    「有將校可以領兵  」石真並不願讓那二人前來  因為那一僧一道都是冀公主一方尋到的人

    「若是只需對抗燕國士兵自然好說  但收復三郡最難的不是打敗燕軍  而是逐一掃除三郡境內的妖邪鬼物  故此需要修行中人領兵  」莫問出言解釋  三郡丟失了數年  燕國早已在三郡生根落腳  作為南下侵吞趙國的踏腳石  三郡地界上聚集的妖精巨獸有可能較燕國本土還要多

    「能否進屋說話  」石真自然看出莫問站立門口與她說話是不希望她進屋  但莫問越是如此  她越要進去

    莫問聞言急忙探手推開房門  他已然有些摸清石真脾性了  若是不讓她進屋  怕她會耍賴不走

    「他們也不是尋常兵卒  要他們過來總要給予職事才行  輔國真人和輔國法師可好  」石真見莫問推開了房門  反倒不急於進去了

    「可以  」莫問沉吟片刻點了點頭  顧名思義輔國便是護國的副手  這二人皆無傷他之能  故此不虞二人使壞奪權

    正事說完  石真壞笑開口  「你很怕我進你房間  」

    「怎麼又來了  」莫問皺眉看了石真一眼  轉身進屋

    石真並未跟進  而是得意的笑了兩聲轉身離開  她先前言語旨在報復  見莫問犯愁便感覺出了氣

    莫問無奈嘆氣  搖頭過後展臂關上了房門

    按照嚴格的道門戒律  飲酒過後是不能誦經的  故此莫問回到房中便躺臥休息  那哈吉克所說的黑鼠精令他看到了一絲希望  但這一絲希望很是渺茫  因為無法確定那隻黑鼠精是不是真的褪去了自身的獸類氣息  也無法確定日後能否遇到那隻黑鼠精  不過有希望總比沒希望要好  這只黑鼠精不管對於阿九還是老五都可能大有用處  日後一定要多加留意

    次日清晨  莫問早起梳洗  護國真人有朝廷專門的配給和用度  對於那些奢侈事物莫問並不在意  不過其中一支清口潔齒的毛刷倒很是喜歡  此物他先前曾在南國周貴人房中見到過  想必是皇家御用之物

    梳洗過後  照例打坐唸經  雖然身在軍中  卻不能忘記道人本分

    到得此時  靈氣已然再度充盈  完全可以即刻北上  但大戰過後的騎兵需要休整  向朝廷請調的僧道趕來此處也需要時間  故此只能耐心等上數日

    臨近中午  朝廷信鳥飛來  若是尋常消息多用信鴿傳遞  若是消息重要便會使用海東青  海東青不會遭受其他飛禽捕食  且飛行迅速  可帶重物  此番到來的信鳥就是海東青  帶來了兩張無軸黃絹  為兩張聖旨  一張是升虎威將軍蒲雄為一品龍驤將軍  所有參戰兵士賞銀十兩  傷者得十五兩  陣亡者家人得二十兩  而另外一張聖旨則是對莫問的封賞

    「白郡王  食親王祿  昭告天下  我一道人你們封我王侯  唯恐我不招人嫉恨是吧  」莫問將那張聖旨扔於桌上

    「王爺多慮了  大趙有六位異姓王  又不止你一個  」石真面有得色

    「你們留我不住的  不要枉費心機了  」莫問正色說道  異姓王候多封賞給開國元勛  趙國朝廷此番破例加封  無疑要以重酬來留住他  白郡位於東北臨海之處  雖然地勢較偏  卻更見趙國割地誠意

    「白郡此時還在燕國手中  這不過是個虛名罷了  」莫問類似的話語說的多了  石真也不生氣

    「這哪是封我做王侯  分明是封我做奸賊  」莫問端杯將其中冷茶飲盡

    「自出任國師之日起你已然是漢人奸賊了  我原本還要父皇賜婚的  父皇可能怕你中途戰死我守了寡  故此不見於聖旨  」石真笑道

    莫問聞言冷視了石真一眼  邁步出門  不再搭理於她

    「來人  將聖旨遍告城中軍民  同喜同樂  」石真在屋裡召喚僕役  此舉無疑還是在氣激莫問

    莫問知其用心  也不與之爭奪口舌之利  待得那兩名僧道到來  他便要率軍出征  石真自然無法跟隨  到得那時便可得耳根清淨

    「莫問  你哪裡去  」石真快步跟了出來

    「此戰殺生太多  當尋人作陰醮超度亡魂  」莫問邁步向門口走去

    「我隨你去看  」石真聞言大感興奮  她見過莫問做法  卻從未見過莫問正式起壇作醮

    「今日做不得  需三日準備  你且傳下口諭  城內軍民齋戒三日  」莫問說道

    「聽到沒有  傳下令去  城中百姓和將士三日內一律不得吃肉喝酒  違令者斬  」石真沖侍從吩咐道  後者躬身答應  跑走傳令

    「這黑郡周圍可有道觀  」莫問沖石真問道

    石真也才來數日  對此處情況不甚瞭解  便召來郡中老吏加以詢問  後者告知有道觀一處  道人數十  偏距城南山中

    石真著他前方引路  二人以及一干隨從在後跟隨

    「那些道人無甚道行  尋他們作甚  」石真對道家科儀一無所知

    「與我做幫手  道人作醮分陽事陰事兩種  陽事對活人  陰事對亡魂  陰醮可大可小  小者二三人就可起壇  大者需道人一百二十或者更多  眼下無有那麼多道人  只能力求人多  待得法台築起之後由高功統帶  起壇取水  揚幡掛榜  祭告天地  引路亡魂  」莫問出言解釋

    「你是高功嗎  」石真出言笑問

    「算不上  但我也可以引領眾人起壇作醮  」莫問隨口說道  高功需對道家教義有過人理解  且年長德高  與靈氣修為的高低反而沒有直接關係

    「我曾聽人說過戰死算不得枉死  」石真說道

    「確是如此  但此戰死人實在太多  若是袖手不管  怕它們會滯留不去  礙百姓之生計繁衍  」莫問再道

    「你的言下之意是說鬼魂會附身城中百姓  令他們不得生育  」石真問道

    「不是  陰魂若是滯留不去會令得此處陰氣過重  陰盛則陽衰  怕降生嬰兒會多女少男  」莫問出言糾正  判斷一個地方是否適合安身立命  可以觀此處近些年出生孩童男女多寡  若是男童多則有益於功名創業  若女童多則適宜老年養生

    「原來如此  我見過不少法事  卻一直不知超度究竟有什麼用處  」石真好奇的問道

    「作用有二  一是安撫亡魂  除了那些壽終正寢的老者  其他不管是枉死屈死還是病故戰斃之人的魂魄都會留戀陽世  因為它們心願未了便不願下到陰曹地府  此時便需給予安撫  超度的作用之二是為亡魂指路  讓它們前往陰曹  論了陽世功過之後各自脫胎托生  」莫問解釋

    石真聞言恍然大悟  但隨之好奇之心又起  「陰曹地府真有十個閻王嗎  」

    「閻王是佛家言語  我道家並無閻王一說  道家認為地獄主宰為太乙救苦天尊  十殿冥王乃是其分身  」莫問搖頭說道  世人一知半解  無有專心學習  故此多將道佛混淆

    「你知道的這般清楚  是不是去過陰曹地府  」石真問道

    「我修為不夠  下不得陰曹地府  所說多為道經記載  並未親眼所見  」莫問搖頭說道

    「超度法事具體如何施為  」石真一味發問

    這一次莫問沒有回答  他可以將做法的原理和作用說出來  卻不會詳述過程  此時二人身後跟了不少僕從  倘若被人聽去  怕是會胡亂施為  萬一有誤將會禍及自身  這也是道家法術一直遵循寧肯失傳也不妄傳宗旨的原因

    申時  一行人來到位於城南的一處道觀  這處道觀位於平地  規模不大  房舍總計不過二十間  前人通傳之後觀主攜全觀老幼出來迎接

    並不是所有道人都習有法術的  多數道人都是抱著修行成仙的心理避世修行的  這群道人便無有靈氣修為  但他們懂得法事該如何進行  莫問將那起壇  取水  揚幡  掛榜等前期準備之事交由本觀觀主  石真命從人留下香火銀兩  眾人回返郡府

    隨後數日  由那觀主攜觀內二十餘名道人自城東搭建法壇  此番共起法壇三處  一主二副  三日之後的晚上二更時分  莫問主持超度  步虛  吊掛  祭天  灑水  誦文  唸經  世間有無需符咒的法術  卻沒有不需要符咒的法事  諸事畢了  便是畫符引路  導入陰曹

    法事做完  便是將先前戰場中獲得的虎狼醃肉分發郡中百姓作為齋戒三日的補償  至於那些死去的戰馬是不吃的  就地掩埋

    諸事畢了  只等檀木子和那僧人到來  便分兵三路揮師北上……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大軍開拔

    四日  五日  六日  一直到得第七天傍晚  檀木子和那僧人方才趕來  實則他們早在七日之前就已經出發  之所以路上如此緩慢是因為朝廷派了太子和冀公主攜帶大量吃食用物前來犒賞三軍  他們二人隨隊東進  故此耽誤了時間

    此番見面石真兄妹三人之間的氣氛顯得很是融洽  原因很簡單  石真保舉莫問擔當護國真人立了大功  所以她心情甚好  而太子與石真為同黨  莫問一戰殲去燕軍騎兵兩萬有餘  對太子來說也是喜事  而冀公主心情好是因為石真向朝廷請調的一僧一道都是她和二皇子三皇子舉薦的人  若是立下功勞  她的臉上亦有榮光

    晚宴過後  皇室三兄妹留下莫問敘話  莫問沉吟片刻留下了檀木子和那名為絕塵的僧人  此舉旨在向二人表示信任和器重

    所談話題乃是趙國朝廷最為關心的戰事  不管是太子還是冀公主都認為先前的戰事可以一舉定乾坤  接下來只需掃清餘孽便可  莫問和石真毫不猶豫的潑了二人冷水  燕國所佔據的三郡十六州極有可能有大量的異獸和道行高深的巫師存在  要逐一收復十六州絕非朝夕之功

    此外隱藏在燕國境內的探馬今日清晨也傳回了消息  截獲了燕國發往高句麗的信鳥  得知燕國已經命令遠征高句麗的五萬燕兵火速馳援三郡  這種情況下不但不能減掉兩萬兵卒  還需作好與敵軍進行持久苦戰的準備

    「阿彌陀佛  貧僧有一事不明  需請教三位千歲和護國真人  」坐於下首的絕塵出言說道

    莫問聞言沒有答話  石真看向太子  太子抬手開口「大師請講  」

    「那燕國乃是邊陲小國  並不擅舟船建造  怎能跨海東征  」絕塵說道

    「絕塵大師所言極是  貧道亦感疑惑  」檀木子出言附和

    二人言罷  太子兄妹三人並未立刻答話  而是搖頭苦笑  莫問於心不忍便出言解釋  「絕塵大師和檀木真人有所不知  那高句麗乃是位於燕國東北的一處國家  並非跨海的高麗人  」

    絕塵和檀木聞言大感尷尬  剛來到此處就顯示出了對地理的陌生和對環境的不熟

    「二位輔國皆為中原人士  到此東北邊陲不明地理也在情理之中  日後行事可多請計於莫真人  」太子趁機強調莫問的統帥地位

    「福生量天尊  阿彌陀佛  遵太子旨意  」檀木子和絕塵同聲答應

    莫問待得二人落座  便鋪開三郡地圖與眾人推度戰事  當初趙國設立郡府州縣的時候可能考慮到了北方的外族入侵  三郡的郡府和州府呈箭頭形狀探向東北  呈彼此馳援的犄角之勢  這樣的佈局適合進行北方防禦  此時三郡已然陷落  要反攻奪回  就需要反其道而行之  說的直白一些就是一開始要攻克的城池很多  越往北打  城池越少

    這種情況猛然一看  好似最難打的仗在前期  實則不然  前期燕軍需要防守的城池關隘很多  故此兵力和異獸會相對分散  越往北打  燕軍需要防守的城池就越少  且有自前方撤回的殘兵協助守城  要攻克城池收復州郡就相對困難

    在此之前莫問早已看過地圖  知道是此等情況  此時拿出地圖示於眾人只是出於禮數  此外還有一個目的是要讓太子和冀公主知道戰事會越打越艱難  讓他們做好長久保障的準備  與此同時也為日後早做鋪墊  免得收復失地的進度越來越慢  朝廷會誤會是他在有意拖延

    隨後就是分兵的問題  這也是冀公主此番非要跟來的原因  她自然希望己方所舉薦的二人能夠多帶兵馬  莫問知曉其意  不待其開口便提出二人各自統帶兩萬兵馬  絕塵走西北黃郡  檀木子走東南白郡  他自領兵一萬走中路

    這樣的安排自然不會有人反對  連石真也沒有反對  因為她坐鎮黑郡掌控糧草  只要掌控住了糧草就是握住了軍隊的命脈  檀木子和絕塵沒想到莫問會如此器重他們  有些惶恐  莫問沖二人微笑點頭  以定其心

    隨後就是南北兩路兵馬的帶兵將領人選  在這一問題上莫問與太子產生了分歧  太子是想將圖魯再度派來效力的  莫問堅決不要  建議由馬平川的副將與絕塵搭配攻黃郡  常言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太子最終拗不過莫問  只能讓步

    諸事議定  眾人告退各自回房  莫問到得東院推門進屋  石真在後跟入

    「你不該當眾駁他顏面  」石真說道

    「不怕疾風驟雨  就怕禍起蕭牆  圖魯對我心存成見  此人用不得  」莫問自然知道石真口中的他指的是太子

    「你就不怕開罪了他  他會記恨在心  」石真問道

    「他能奈我何  」莫問翻看著太子帶來的諸多賞賜  自其中挑出兩支成形山參  喚來婢女  命其送與絕塵

    「多此一舉  你即便不送禮物與他  他也會替你抓那耗子  」石真沒好氣的說道

    「我先前對他多有羞辱  此乃修好之舉  時候不早了  早點回房歇著吧  」莫問出言轟攆

    「明日你就要統兵北上  便沒話與我說  」石真落座開口

    「趙國青年才俊多如牛毛  你為何偏偏為難於我  你是胡人  我父母親人皆因胡人而死  我不可能娶胡女為妻  」莫問隨手翻看那些賞賜  並不回頭

    「便沒有一絲希望  」石真情緒瞬時低落

    莫問聞言沒有立刻回答  因為他發現與石真相處的久了似乎有些習慣了她的存在  雖然這種習慣並非感情  但時日一長會轉變成什麼他不敢斷言  因為人心境的變化並不受理智控制

    「我們只可以做友人  做不得別的  」沉吟良久之後  莫問搖頭開口

    「哼  」石真冷哼一聲離座站起向外走去  到得門口再度回頭  又是一聲「哼」  這才出門去了

    石真走後  莫問皺眉站立久久未語  石真雖然看似生氣  但臨走時臉上是帶著笑的  這表明她對於他的回答感到滿意  仔細想過之後莫問感覺先前的回答大有問題  看似決絕卻並不決絕  較之二人初見之時已然緩和了許多  石真想必是察覺到了這一點  此女雖然任性卻非常聰明  發現了他的弱點之後定然會用繩鋸木斷  水滴石穿的手段來緩慢靠近

    若是石真真的做到了數年如一日  他自忖法做到鐵石心腸  早晚會被其感動  而應對之法只有一個  那就是敬而遠之  好在此番出戰石真不得跟隨  日後見面的機會不會很多

    回神過來  莫問找到先前畫寫隱陽符剩下的那些黃紙捆紮之後貼身放好  日後使用符咒定然頻繁  紫色符紙數量有限  且耗損靈氣較重  若必要當以黃紙畫符

    做完這些  莫問起身意欲關門  恰逢絕塵前來拜訪  莫問迎之入內  侍女送上茶水  二人對坐敘話  當日在正陽宮外  絕塵幾乎被莫問以符咒幻化的青狼憋死於地下  但最後關頭莫問收回法術饒了他一命  絕塵是見過莫問狠辣手段的  故此對他抬手饒命很是感恩  加之莫問差人送他禮物  故此收到禮物之後立刻過來道謝

    由於日後要統兵協同作戰  加之有可能還要仰仗此人去抓那耗子  故此莫問與絕塵說話較多  閒話過後說起當日孔雀明王所說大乘教法和小乘教法一事  絕塵年紀當在三十歲上下  年輕僧人不似老和尚那般固執  得知此事頗感興趣  並不認為那孔雀明王為假  言之此時僧人所習教法確有不足之處  待得此間事了  當去涼國尋之  聽其教法

    絕塵有此態度  莫問深感欣慰  不管是個人還是教派都不可能十全十美  信徒盲信盲只能害己  但當局的僧人和道士如果不能正視自身不足則可能禍及萬民  道人都能正視是良道人胡亂煉丹毒死了漢武帝  為何僧人就不能正視自身教義之缺陷而加以改正

    待得三更時分  絕塵告辭  莫問躺臥休息

    次日  需要分兵三路  馬平川與檀木子為南路  他們路途最遠  故此先行開拔  兩萬大軍與火頭糧草浩蕩出城

    由於兵馬眾多  待得南路開拔完成已然是中午時分  隨後是絕塵和李文所領北路  李文本是馬平川副將  官階不高  太子眼見拗不過莫問  便改為籠絡人心  恰好蒲雄陞遷之後虎威將軍空缺  太子又掌管太尉府  便在開拔之前命李文補缺  四品擢升二品

    待得南北兩路盡數出城已經是傍晚時分  按照石真的意思中路等到明日開拔  但莫問唯恐夜長夢多  加之此時已經有月光照亮  便命令中路開拔  他所統帶的軍隊雖然人數最少  兵種卻雜  三千騎兵  兩千弓兵  五千步卒和一干火頭

    「糧草會每月送達  當多加小心  頻傳書信  」石真送別

    「你也要多加小心  郡府房舍眾多  到了夜間你可勤換住處  」莫問點頭說道  先前隨馬平川回撤的有幾名道人和僧人  這些人他沒有再行調度  而是留在郡府負責保護石真

    石真點頭答應  莫問沖不遠處的太子和冀公主抬了抬手  轉而掠下城牆  率軍東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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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賜名

    雖然蒲雄早已為他備下戰馬  莫問卻並未騎乘  道門戒律只是其一  主要原因是他擔心戰馬陪他時間久了萬一有朝一日戰死沙場會傷心難過

    莫問步行  蒲雄便下馬與他同行  相較於北路和南路  中路離燕軍地界最近  三路兵馬開拔之前已然議定並駕推進  故此中路並不急於趕路

    河上已然架起了木橋  過橋之後便進入了先前戰場所在  此時屍體已被掩埋  但屍血和掩埋時疏漏的殘肢斷臂招引了成群的蠅蟲  受到驚動之後大量的蠅蟲嗡然飛起  猶如起地烏云

    東行百里  東方放亮  戰場遺留的臭氣減弱  莫問命令軍隊休息  一夜行軍  只走出了六十里

    軍中有專門負責支撐軍帳的雜役  雜役支軍帳時火頭埋鍋造飯  兵卒吃罷早飯  進入營帳休息

    莫問獨坐大帳  懊惱犯愁  昨夜一夜未停也只走出了六十里  這還是涼爽的月夜行走在平坦地域的速度  若是遇到山路或者烈日和下雨  行軍速度會更慢  三郡失地自南向北有三千多里  即便有燕軍阻礙  單是行軍走路也得耗費數月時間

    愁惱之下  莫問喊來了蒲雄  「依你之見  此番北上當需耗時幾許  」

    「有真人坐鎮  想必不用五年  」蒲雄想過之後出言回答

    「有得必有失  」莫問緩緩搖頭  當日向趙國朝廷提出交換條件時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但目前來看先前的心理準備還不夠  至少耗費的時間比他先前預計的要長

    「行軍打仗歷來耗時  短則半年  長的十幾年都有  五年當真不算漫長  」蒲雄出言安慰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  既然趙國兌現了條件  他也應該履行自己的承諾  別說五年  就是十年也要打

    「真人仙體貴重  不比我等武夫  此次出征怎能少了洗衣端茶之人  末將即刻遣人回郡府接人前來  」蒲雄說道

    「蒲將軍好意貧道心領了  我是出家人  需女子侍奉  」莫問沖蒲雄擺了擺手  蒲雄雖然說的是洗衣端茶之人  實則暗指侍寢的女子

    「自古至今但凡將帥出征  都有婢女隨行侍奉  真人需有所顧忌  」蒲雄說完轉身向帳外走去

    「真心不用  」莫問抬高了聲調

    蒲雄見莫問聲調有變  急忙止步  惶恐轉身

    「蒲將軍為貧道著想  貧道很是欣慰  」莫問手指近前座椅示意蒲雄坐下  待得蒲雄回身落座  方才再度開口  「女子隨軍  乃是朝廷擔心將帥思鄉心切急功冒進  蒲將軍安心  貧道不會率軍急進  當步步為營力求穩妥  」

    「真人明睿  」蒲雄見莫問並怪罪之意  這才放下心來  他乃莫問一手提攜  一月之內自五品雜號升為一品龍驤  自然急於報答

    「我孑然一身  有親人  在哪裡都是一樣  只是連累你舍妻棄子  隨我以身涉險  」莫問說道

    「此乃末將榮耀  」蒲雄起身回答

    「你武藝超群  箭法精準  為何一直不得朝廷重用  」此時事  莫問便與蒲雄隨口閒談

    「先父苻洪曾背離趙國  故此我與哥哥不為朝廷所喜  」蒲雄猶豫片刻出言回答

    「為何令尊姓苻  而你姓蒲  」莫問點頭過後再度發問

    「蒲乃氏族姓氏  入得中土恐被漢人鄙夷  便取諧音改為苻  」蒲雄說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  蒲雄趁機說道  「真人與我蒲家有莫大恩德  犬子年幼  只有奶稱尚大名  敢請真人賜名  」

    「令郎乳名為何  」莫問笑問  他自然看出蒲雄此舉是為了與他多加親近

    「固兒  」蒲雄答道

    「乳名為固  大號取個堅字可好  」莫問隨口說道

    「萬謝真人  」蒲雄聞言急忙跪倒  莫問如此年輕便得入紫  他日登仙有望  能得莫問賜名  其子日後形之中就有了倚靠

    「須多禮  快快起身  」莫問抬手開口

    閒談幾句之後  莫問長出一口粗氣  蒲雄見狀急忙告退

    蒲雄走後  莫問開始盤膝唸經  實則修行中人是不會哈欠連天的  他先前之舉只是為了讓蒲雄主動告退  以便於操行早課

    莫問之所以一直不曾懈怠早晚功課  原因之一是唸經有清心凝神之效  原因之二是他不似其他道人有門派歸屬  若是再不唸經怕會忘記自己的道人身份

    中午時分  軍隊再度開拔  蒲雄照例跟在莫問身側  行走之時向莫問敘說軍中瑣事  得蒲雄講說  莫問方才知道趙**隊正常行軍時每日只有兩餐稀粥  只有跑步行軍和打仗時才有醃肉和三餐乾糧可吃  此外作戰時若是低級軍官戰死  其所屬部下將會由上級將軍接管帶領  而不是由下級陞遷替補  這樣的安排是為了讓指揮權一直處於高級將領的手中  戰鬥中不會出現副職為了謀權而趁亂殺害主官的情況

    行軍的過程也是莫問熟悉軍隊的過程  數日下來對於軍中各種事宜有了大致的瞭解  熟識了各級將領  這些都有利於他日後指揮和調動軍隊  畢竟國與國的作戰不能單純依靠一人之力

    由修行中人統帶部隊有一個很大的好處  那就是不論胡人騎兵還是漢人步卒都俯首聽命  在眾人眼中修行之人是所不能的  有修行中人坐鎮  士兵心中有底  不再懼怕燕國妖獸鬼兵

    數日過後  軍隊到得一處縣城  這座縣城不大  城牆也不高  這樣一個縣城應該有人五到八千  但進得城中所見鄉人卻寥寥幾  這座城池先前被縱火焚燒  城中一片狼藉  為數不多的倖存者木然的看著大軍路過  莫問見到此處光景  命令後軍留下些許軍糧與城中災民  他看到城中有孩子  若是城中災民再吃食  他們極有可能會吃掉這些孩子  他早就知道人一旦餓的狠了  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真人真是菩薩心腸  」蒲雄有感而發

    莫問聞言苦笑搖頭  並未責怪蒲雄比喻不當  實則此處變成了這等光景全是他一手造成的  若不是他為了全殲燕國的三萬騎兵和前鋒野獸而命令五萬援軍滯留黑郡不前往增援  燕國的騎兵就打不到此處

    十日之後  大軍進入山區  東北三郡多有群山  此處的群山較之蠻荒群山更高更陡  林中樹木多松多柏  山中道路不寬  大軍前後蜿蜒十幾里  此等地形最適合敵人設伏  且此處距離最近的一處州府已然不到三百里  故此蒲雄頻頻派出探馬前去探路

    實則這些探馬甚用處  因為軍中探馬通常探出二十里  而莫問能夠感知到百里之外  若是有異類潛伏  逃不出他的感知

    在山中行了兩日  驚險  進山的第三天午時  莫問察覺到前方有異類存在  異類氣息只有一道  道行不淺  當可幻化人形  且其移動迅速  不似獸類

    察覺到異類靠近  莫問並未驚動三軍  只是凝神感覺那異類是何種妖物  此物為雄性  根據其移動速度來看當是飛禽之流  卻又與他之前見過的飛禽不同  這表明此物乃是東北三郡獨有的物種  他之前從未見到過

    那道氣息到得十里外停了下來  停留片刻之後又回撤了十里  在二十里外潛伏了下來

    下午未時  軍隊途徑一處山坳  路旁有一處不大的水潭  有十步見方  此時正是一天之中最熱的時候  先前所到之處都水源  到得此處士兵早已口渴難耐  故此見了水潭便有喝水之意  只是未得長官允許  人敢離隊上前

    此處正是那妖物先前停留之處  莫問心中存疑  便上前看那潭水

    「能喝  」蒲雄跟隨莫問來到潭邊看那潭水

    「哦  」莫問側目看向蒲雄

    「水裡有魚  」蒲雄探手指著水中游動的幾尾幼魚  這是行軍途中辨別水源是否能夠飲用的方法

    莫問收回視線  圍繞水潭走罷一圈  自南岸草多處發現了兩隻淺顯的腳印  這表明先前那異類的確來過此處  探手掬水而嘗  冷意森然

    「水中有毒  且為劇毒  」莫問沖蒲雄說道

    「水中魚兒為何不曾中毒  」蒲雄愕然發問

    莫問沒有回答蒲雄的問題  而是閉目凝神分辨毒性  這水中毒性不是草藥之毒  當為禽獸體內滋生之毒  由於那妖物為禽屬  故此他最先懷疑是那妖物是一隻鴆鳥  潭中之毒乃是其自身翎羽之毒  但細辨之下發現這水中的毒性並不是鴆毒  如果是鴆毒的話  這潭中游魚也難得活命

    「下毒者所用的當是水中妖物的毒涎  」莫問睜眼說道

    蒲雄聞言急忙傳令三軍  告知潭水有毒  不可飲用

    短暫的停留之後  軍隊再度前行  就在此時  前方十里外的妖物再度開始移動  此時移動的速度較先前緩慢不少  其移動方向是衝著大軍迎面而來的

    莫問心中有感  卻仍未告知眾人  不多時  前方路上出現了一名探馬  雖然那妖物變成了探馬的樣子  卻隱藏不了身上濃重的妖氣

    片刻過後  那妖物幻化的探馬到得近前  翻身下馬  來到莫問身前單膝跪地  一個『報』字未曾喊完  莫問已然探手封住了它雙肩和右膝三處氣穴  「別報了  現原形吧……」

第一百九十六章 鼠群來襲
               
    那妖物聞言先是一愣,轉而現出了原形,令莫問沒想到的是此物雖然可能幻化人形,其本體卻並不很大,是一隻一抱大小的斑斕鳥兒,形體與野雞有些相似,尾後卻無長翎,頭上長著數寸長的羽冠。

    這妖物現出原形立刻舍了衣物想要逃走,但它氣『穴』被封,雙翅不得徹底伸展,腿腳不得蹬踏用力,故此只是在原地撲騰,並不能遠走。

    由於妖物形體不大,樣貌也不嚇人,近前兵士紛紛簇擁上前觀看,其中有人認得這鳥兒,「好大的嘎嘎咕。」

    莫問聞聲回頭看那士兵,那士兵見莫問看他先是噤聲後退,後見莫問神情有詢問之意,便壯著膽子抬手指那鳥兒,「國師不認識這東西嗎?這是個嘎嘎咕。」

    「之前未曾見過。」莫問並未怪罪那士兵言語無狀,士兵多出身貧苦,不曾讀書便不懂得禮數。

    那士兵見莫問不識此物,便走上前來衝他解釋,「嘎嘎咕只在我們這兒有,是上貢的東西,一般只能長的跟碗那麼大,這麼大的還是頭一回見。」

    「官名為何?」莫問點頭過後出言發問,嘎嘎咕肯定是本方土語,既然是貢品自然有官名。

    「不知道,我們就叫它嘎嘎咕,這東西好吃的很,沒有比它再好吃的了。」那中年士兵指著那鳥說道。

    那妖物不得逃走本已安靜了下來,聽得那士兵說它好吃,又開始掙扎撲騰,情急之下發出了叫聲,「嘎嘎咕~嘎嘎咕~」   紫陽196

    「真人,此物想必是一隻樹雞,又名飛龍,因其美味,故此被朝廷列為貢品。」蒲雄擺手示意那粗鄙的士兵退下。

    「你吃過此物?」莫問蹲下身檢查那樹雞留下的衣物。

    「末將地位卑微,豈能得賜貢品,只是聽過天上龍肉地上驢肉一說,知道那龍肉所指乃是這樹雞之肉。」蒲雄搖頭說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這樹雞留下的衣物為探馬先前穿著,翻檢過後發現其袖管之內藏有一把半尺匕首,匕首兩面以血跡畫寫了一些扭曲怪異的文字,探指其上,可感覺到匕首上有死氣縈繞。毫無疑問這把匕首被施過巫術,與破魂黑刀一樣都可以殺傷魂魄。

    「是何人派你前來行刺的?」莫問沖那妖物問道。

    那樹雞精此時已然知道被困難逃,聞言幻化人形磕頭不止,「真人饒命,真人饒命。」

    「答我所問。」莫問說道,這妖物變化人形之後仍有幾分鳥的模樣,嘴尖臉窄,鼻短眼大。

    「是騰格里巫師『逼』迫小的前來行刺真人的,真人饒命,小的也是被『逼』無奈。」那妖物磕頭如搗蒜。

    「燕國共有幾位巫師?」莫問再問。

    「我只知道大巫師有七八位,尋常巫師還有很多,小的初來乍到不太清楚這裡的情況,只知道守牛州的是騰格里巫師。」樹雞精低頭回答。

    「你所說的騰格里巫師是大巫還是小巫?」莫問問道,牛州本是趙軍先前駐防之地,後撤之後被燕軍所佔,而黃郡和白郡的情況也是如此,實則此時趙國丟失的已經十六州而是十九州。

    「騰格里是大巫師。」樹雞立刻回答。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點頭過後側目打量著那樹雞精,樹雞精見莫問看他,急忙再度磕頭,「小的所說都是真的,真人饒命啊。」

    「真人,趁機問明燕軍於牛州的佈防。」蒲雄耳語莫問。

    「留下內丹,貧道放你離去。」莫問並未再追問牛州的情況,他想要留下這只樹雞的內丹,倘若『逼』供之後再留內丹便有失厚道,故此乾脆不問。   紫陽196

    那樹雞精聽得莫問言語,頓時面『露』驚恐,能夠幻化人形的異類體內都有內丹存在,但這內丹乃是它們多年苦修所積存的靈氣凝成,倘若失了內丹便會修為大減,且不可再度幻化人形。

    莫問見它猶豫,也沒有催促,而是探手解開了它的氣『穴』,「留下內丹可得從容離去,若是不捨,可嘗試逃走。」

    世人多有捨命不捨財者,禽shou卻少有此類,樹雞看了看莫問手中的那把匕首,猶豫片刻吐出了內丹,雙手呈與莫問,莫問取出手絹將其包住納入懷中,轉而沖那樹雞精擺了擺手,後者雖然失了內丹卻幸運的保住了『性』命,得莫問放行,立刻現出原形鑽進了路旁樹叢。

    蒲雄並沒有追問莫問要它內丹有什麼用處,一個聰明的下屬永遠不會多嘴。

    部隊再度前行,於傍晚時分到得平坦區域,安營紮寨,埋鍋尋水。莫問坐於大帳,拿出了那枚樹雞內丹,這枚內丹有鴿卵,呈白『色』,置於掌中可感受到其中所蘊含的木屬靈氣,內丹的大小和所蘊靈氣的多寡與異類體形的大小並沒有直接的關聯,以這樹雞為例,由於它本體長不了很大,故此在其形體長到極限時體內便開始有靈氣積存,若是形體可以長的很大者,往往需要很長的時間去生長個頭兒,而體內的積存的靈氣反而不多。

    留下這枚內丹自然是為了煉丹之用,此番遠征東北耗時長久,非三年五載難盡全功,而夜逍遙和百里狂風等人用不了那麼長時間便可渡過天劫,他們一旦回返勢必影響戰局,要想掌控戰局必須保持住雙方實力的差距,換言之就是修為一定要高於他們才行。此外燕國的巫師和異獸也不容小覷,世人多以為巫術源自苗疆,實則不然,巫術最為盛行的地方是在東北,而苗疆擅長的只是蠱術。

    東北三郡多有茂密森林,這些森林綿延很長,佔地極廣,且少有人進入打擾,故此其中多滋生有妖物,此間的妖物與蠻荒相比數量可能要少,但修為卻高,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很簡單,那就是東北三郡冬天既長且冷,天氣的寒冷可以令大部分的異類心跳減慢,由此可以存活更長的時間,而活的時間越長,道行就會越深。

    緣於以上三方面的考慮,莫問方才急於提升自身修為,自出山到現在他一直未嘗敗績,但這並沒有令他盲目自大,反倒令他感覺到了後怕,他所經歷的事情與大多數人做的事情都不一樣,別人如果失敗還有翻身的機會,他若是敗了結果就是死路一條,沒人會給他活命的機會,所以他敗不起。

    世人多認為受挫之後報仇雪恥才顯英雄豪氣,實則這是極大的誤區,因為一旦失敗往往永遠難有翻身機會,故此必須抓住現有優勢,心存危機前瞻遠慮,力求一生不敗。要做到這一點,遠比那些失敗之後的復仇要難的多,所以從沒敗過的才是真正的英雄,他們不敗是因為他們想的更遠。

    要想以內丹熔煉補氣丹『藥』,也必須齊全五行,一枚內丹是練不得丹『藥』的,打量片刻,莫問將那枚內丹放回懷中。

    晚飯過後,莫問照例盤膝唸經,一部上清經未曾唸完,便察覺到東方出現了一道異類氣息,感知到這道氣息之後莫問心頭狂喜,那是一道鼠類氣息,但凝神細查之後狂喜便為之消減,到來的異類雖然是隻老鼠,其修為卻不甚高,怕是不能變化人形,此外它是只公的,並不是先前刺殺前任國師的那一隻,若真是那一隻,他也不可能感知的到。

    莫問心中有感,定心將上清經唸完,轉而走出大帳,望東看去,今晚安營之地東北兩處有山,西南兩面平坦,由於有山峰阻隔,故此難見東方情況。

    短暫的沉『吟』過後,莫問踏地借力,凌空東去,在出發之前他曾經看過太尉府轉來的那箱戰報,其中有一封邕郡戰報稟報的是燕國遣出鼠輩偷襲糧草一事,先前感知的那隻老鼠修為不高,自然不是前來行刺的,最大的可能就是故技重施前來毀壞糧草,無有道行的尋常老鼠是感知不到的,因此無法確定那隻老鼠是否是率眾前來,只能親身前往探查。

    自松林之中掠出八十里,莫問見到了月『色』之下猶如『潮』水般向西湧來的鼠群,鼠群之中多為尋常黑鼠,個頭不一有大有小,數量極多,難以計數,一隻家犬大小的白背黑鼠跑在最前,不時回頭發出幾聲尖叫,約束和引領鼠群。

    查明情況,莫問立刻調頭回返,回到大帳時蒲雄正在帳外焦急等候,莫問沖其招了招手,後者跟入大帳。

    「燕軍遣了一群鼠輩前來,意圖毀我軍糧,數量不少,三更時分當可到來。」莫問落座開口。

    「末將即刻命人嚴密看守。」蒲雄急忙應答,遠征在外軍糧就是命脈,絕對不能折損。

    「不急,幾道符咒就可保軍糧無憂,但我想將那群鼠輩盡數殺盡,以免它們襲我們不成,改襲絕塵和檀木。」莫問搖頭說道。

    蒲雄聞言未曾接話,根據莫問言語不難猜出此番到來的鼠群定然極為龐大,士兵殺敵尚可,對付老鼠卻無甚用處。

    「將那軍糧分至各個營帳,先前屯糧之處以柴草堆積成垛,留少許軍糧為餌,待得它們到來,當圍而焚之。」莫問沉『吟』片刻沖蒲雄說道。

    蒲雄答應一聲,轉身出帳。

    臨近三更,軍糧分散妥當,兵士按照莫問吩咐,自營帳周圍解褲撒『尿』,以此掩蓋谷糧氣味。

    三更時分,浩『蕩』的鼠群自北側山中湧入營地,直撲糧草輜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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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火陣
               
    數萬隻老鼠齊湧而至,場面甚是駭人,鼠身所帶的臊氣熏人欲嘔,所發吱叫之聲刺耳驚魂。由於數量眾多,它們並不怕人,循著氣味到得糧草所在的西北山腳,立刻開始大肆噬咬吞食。

    由於事先接到了命令,士兵並沒有上前打砸,實則即便沒有接到命令他們也不敢上前阻攔,如此之多的老鼠,能將靠近之人在頃刻之間啃成一副白骨。

    為免夜長夢多,莫問立刻有所動作,取出符盒畫寫定氣符咒一道貼於東北山腳的一處岩石,轉而縱身向南,自東南角落再下一道,隨即向西自西南下了第三道,最後落於西北山腰,下了第四道和第五道定氣符咒,這最後兩道符咒間相隔半步,之所以做這樣安排是因為這群老鼠的數量實在太多,倘若盡數燒死,怕會有傷天和,故此留這半步生門與那些命不該絕者。

    由於留有生門,陣內的氣息並沒有與外界徹底隔絕,鼠群也就無從察覺,莫問閃身入陣,以黃色符紙畫寫火符將那已然堆積如山的鼠群引燃,老鼠身上的皮毛極易著火,且蔓延很快,一道火符便令得三里見方的區域成了一片火海。

    與火苗一同躥起的還有老鼠吃痛之下發出的淒厲慘叫,萬千老鼠一同慘叫猶如萬鬼齊哭,哪怕莫問事先已有心理準備卻仍然被驚出了一個激靈,所有殺戮之中火燒是最為殘忍也最傷天和的,看著火海之中尖叫逃生的鼠群,莫問眉頭緊鎖,舉手之間殺生萬千,無人能夠面對這由自己親手造成的慘象而無動於衷。

    火起之後鼠群開始驚慌逃竄,自火場之中四處尋覓逃生路徑,但周圍都被定氣符咒困住,它們衝突不出,到得那無形的邊緣便難得再行,無奈之下只能逃往別處,但別處也不得出來,幾番嘗試無果之後便被燒死於陣內。

    片刻過後大火燒到了糧堆下方的柴草,火苗更盛,火起之後鑽於柴草之中的老鼠失去了最後的藏身之地,慘叫聲著衝出火堆,胡亂衝撞,意圖逃生。

    大火燃起之後莫問回到了東方營地,皺眉打量著火場,由於有陣法阻隔,故此大火燃燒為四方形狀,唯獨在西北角落有一不大的缺口,可以看到一個個大小不一的火球自那缺口之中向外湧出,消失於北方山林之中,這些僥倖逃出的老鼠亦多被燒傷,能死裡逃生者怕是連一成都不到。

    皮毛被焚發出的是焦臭之氣,待得燒到血肉,又是另外一種氣味,這種氣味既香且臊,骯髒之中透著肉食誘惑。

    火光映紅了天際也照亮了整個營地,士兵紛紛離開帳篷打量著這場烈火殺戮,這種場面既宏大又凶煞,眾人在驚嘆之餘對莫問產生了深入骨髓的懼怕,無人敢站在在他三丈之內,只有蒲雄強定心神站於莫問身後,這是一場不流血的殺戮,卻令他這個見多了沙場血腥的人雙腿發抖。

    大火持續了將近半個時辰方才逐漸熄滅,難以計數的鼠屍摞疊成堆,飄散著刺鼻的氣味,莫問逐一收回符咒甩手焚化,轉而回返營地,邁步走向大帳,所到之處兵卒慌忙讓路。

    回到營帳,莫問倒身床榻,長嘆了一口粗氣,殺戮並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至少對他來說不是。

    嘆氣過後,莫問閉目沉思,沉思在道家又稱為冥思,是反省自身言語,推理陰陽天道的一種舉動,莫問此時想的並不是先前所為是不是太過殘忍,這個不需要去想,先前之舉雖然殘忍卻並無過錯,戰場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鼠輩既然為敵所用,便等同敵人,殺之無錯。

    他此時想的是回返無量山時青陽子所說的那句『這世間哪有巧合之事?看似巧合,實則天意。』青陽子雖然修為不高,年紀卻大,對道家神髓參悟較深,按照青陽子的說法,為人在世所作的每一件事情都有玄機暗藏,既然如此,他率兵驅逐燕國這一看似巧合的舉動也應該有天意在其中,但是他始終想不明白率兵北上這件事情對他的修行有什麼好處?

    輾轉一個更次,到得東方放亮,莫問方才睡著,但他睡的並不安穩,遠處的焦臭氣息不時飄入大帳,令他不願呼吸。

    卯時,軍隊拔營東進,由於此處臭氣熏天,早間便沒有起灶,眾人空腹上路。

    「昨夜若非真人施展仙法克制鼠群,我們這萬餘人怕是要餓死在這茫茫的大山之中了。」蒲雄於莫問身後開口說話。

    「放心好了,我沒感覺自己做錯了。」莫問聞言笑了笑,蒲雄這句話看似是在恭維,實則是在婉轉的安慰他。

    「此時距牛州已然不遠,真人準備何日攻城?」蒲雄見莫問看透了他的心思,便笑著換了話題。

    「牛州陷落不久,這麼短的時間燕軍不得紮根兒,到得州府當立刻開戰,牛州唾手可得。」莫問說道。

    「真人言之有理,末將亦作此想,若是燕軍準備充分胸有成竹,便無需派人行刺真人,亦無需驅趕鼠群前來襲我糧草。」蒲雄說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對方的刺殺和偷襲都表明他們準備不足,並無信心守住牛州。

    大軍一路東行,三日之後的下午未時到得牛州城外,早已有探馬探回了消息,牛州是空城,無有燕軍,也無有百姓。

    為恐燕軍設伏,莫問便先行進入城中探查了情況,牛州的城池還算完整,雖有破損卻並未被縱火焚燒,城中也無敵軍埋伏,只是幾口水井都被投了毒藥,井水不得飲用。

    牛州城內不見死屍和血跡,反倒多見遺落的鋪蓋和包袱,想必是城中百姓得知燕軍要來已經躲入了這附近山中,並沒有被燕軍殺害。

    城中水井所投毒之毒與先前那樹雞精在水潭之中投的毒藥是同一種,為水屬蛇毒,由於井水並非完全的死水,地下水脈緩慢流動之下井水之中的毒性已然變淡,莫問隨後自城中藥鋪尋到草三七,大葉七星,七葉一枝花等解蛇毒草藥投入井中,解除餘毒令井水可以飲用。

    回到城外,莫問命士兵齊聲呼喚藏於山中的百姓,聽到呼喊,百姓陸續自山中出來,攜妻帶子回返城中。

    「率隊進城。」莫問沖蒲雄交代了一聲,轉而縱身向北方山中掠去,先前回返的百姓數量不是很多,偌大的州府城池不應該只有這麼多人,而北側山中一直無人回返,當有異常。

    北側山中有踩踏而出的進山路徑,沿著路徑望北搜尋,很快莫問便聞到了血腥之氣,循之再找,到得一處流水山谷,一眼望去山谷之中俯仰白骨無數,皮肉臟器已然不見,只有筋腱連接著白骨不曾散亂,這些白骨周圍多有生活器皿和被縟,當是自城中逃出的百姓,而那白骨之上的諸多細碎齒痕以及到處散落的鼠糞表明藏在這裡的百姓是喪命於前幾**於火陣的鼠群之口的。

    在山谷做了短暫的停留之後莫問轉身回返,他之前並未對燒死鼠群感到不妥,現在看來那群鼠輩是罪有應得,不過他也沒有對留下生門感到後悔,因為道家行事從不趕盡殺絕。

    見到此等慘景,莫問心中除了憤慨更多的還是安定,事實證明北上驅逐燕國是對的,薩滿巫師為妖人,百里狂風等人所作的事情並不正確,倘若他們三人再敢前來阻擋他驅逐燕國,當辣手嚴懲,若是仍然執迷不悟,乾脆廢了他們的修為,讓他們只能唸經行醫。

    回到城中,軍隊已經安頓下來,州府衙門自然被安排為他的住處。

    進入房間,莫問提筆書寫戰報,要石真重新派遣官員接管牛州,並攜帶賑災糧食賑濟災民,寫罷交由雜役以信鳥傳達黑郡。

    信鳥一直隨軍帶有,但只能向黑郡傳遞消息無法接到黑郡的消息,原因是信鳥只能帶信回巢並不能外出送信,只有到了州府才能接到黑郡的消息,黑郡留有原本孵化於牛州的信鳥,若是放出,便會飛回牛州。

    發出戰報,莫問喊來了哈吉克,命其帶路前往前任國師先前居住的院落。

    這座院落位於州府東面不遠,此時已然無人居住,大門敞開,院內空空。

    進得房間,莫問命雜役移開了那張木床,按照哈吉克所指,重新挖開了地磚,這處地道先前是那黑鼠精挖開的,回填的時候並沒有使用泥土,而是用了流沙,故此可以清楚的看到地洞的大小,挖出部分砂礫之後可以看到洞壁上有爪印,再看那木床下方,果然有銳器戳刺留下的小孔,這些都說明哈吉克沒有說謊。

    由於時間太久,洞內殘留氣息有所減弱,為了能更清楚的聞嗅和感知,莫問命人將地道中的砂礫掏出十餘筐,轉而俯身其中仔細辨別,由於砂礫本身無有氣味,故此洞內殘留有明顯的鼠類臊氣,卻並無一絲一毫的妖氣殘留,這一情形表明那黑鼠精確實脫去了妖氣。

    查明情況,莫問命人重新填上了地道,回返州府落腳歇息。

    次日傍晚,有信鴿來到,信鴿的雙腿上都綁有信筒,其中一卷是石真回覆,表示將會重新派遣官吏接管牛州。另外一卷是石真轉來的檀木子的戰報,檀木子所率南路大軍受阻於黑水河畔……

第一百九十八章 勁敵
               
    檀木子的戰報是今日清晨傳回黑郡的,戰報上只說於黑水河畔受阻,卻並未說明因何受阻,觀檀木子言語,情勢雖然不容樂觀卻也沒有到那不可收拾的地步,沉吟良久之後,莫問決定不前往增援,由檀木子自行處置,他不敢擅離中路大軍只是原因之一,主要原因是檀木子的戰報上並沒有請求增援,倘若貿然前去,會令檀木子感覺不受信任。

    就在莫問放下戰報準備進食晚飯之時,蒲雄到來,莫問抬手請他進屋,命人再上一副碗筷。

    「謝真人,末將吃過了。」蒲雄說完站立一旁不再言語。

    「出了什麼事情?」莫問出言問道,蒲雄面有愁容說明有事稟報,此時不語只是想等他吃完晚飯。

    「末將失職,所率騎兵進城之後掠了婦人回營,末將聞訊前往,竟不能令行禁止。」蒲雄面露無奈。

    莫問聞言眉頭微皺,放下碗筷邁步出門,蒲雄快步跟出,超前帶路。

    騎兵駐紮於東側,離州府不是很遠,前行之際莫問心中很是氣怒,城中百姓本已躲入山中,是聽到趙軍呼喊方才回返城中的,這是對本**隊的信任,而胡人辜負並利用百姓對他們的信任搶奪了百姓的婦人,此舉可恨之極。但是氣怒之餘他也感覺到此事的棘手,蒲雄不能制止士兵的惡行除了他擢升不久威望不夠之外,主要還是因為有先例在前,胡人搶奪漢人女子已然形成了習慣,這是趙國朝廷所允許的。他先前曾經向趙國提出胡人不得搶奪漢**女財物一事,卻被趙國以大赦天下予以替換,此時若是殺了這些胡人有些師出無名,但若是不殺又難消心頭之恨。

    二人行的很快,片刻過後到得軍營外圍,軍營外站立了百十男子,以年輕男子居多,臉上無一例外的帶著悲痛神情。

    「求道士爺爺為我們做主啊。」眾人見到莫問到來,哭喊著跪倒一片。

    「稍等片刻,貧道會給你們一個交代。」莫問並未停步,快步穿過人群向營門走去。

    這裡是圖魯當年的屯兵之所,曾屯兵數萬,而今萬餘人在此處屯紮很是寬敞,弓兵步卒和騎兵劃分的很清楚,彼此並不交接,由於馬廄位於西牆區域,故此騎兵都住在軍營西南,此時西南校場上有大大小小數十處人群,由於每處人群都有數十人圍繞,故此不見其中情形。

    「騎兵原地列隊。」莫問站立校場正中提氣發聲。

    有靈氣揚聲,莫問所說話語迴蕩軍營,那一干騎兵聞聲紛紛轉頭,見到莫問到來立刻原地站立,東西一排。

    此時可以見到每處人群正中都有一張木桌,木桌上都躺有一赤身婦人,有些脫了禁錮還能下地哭泣,而有些則直挺挺的躺在桌上如同死人。

    「行婬者上前三步,一人隱瞞,盡數株連。」莫問面無表情。

    此語一出,軍營之中響起兩種聲音,騎兵發出的驚駭的「啊?!」未曾參與惡舉的步卒和弓兵發出的是幸災樂禍的「哈!」

    「做都做了,還怕責罰嗎?還不出列。」蒲雄見騎兵之中無人出列,急忙高喊催促。

    莫問聞言轉頭看了蒲雄一眼,蒲雄此語看似嚴厲,實則是在告訴騎兵坦白承認或許可得不死。

    蒲雄喊罷,士兵有了動作,由於蒲雄報信及時,上前三步的騎兵並不是很多,每一群都在十人左右。

    「其他人回營。」莫問再度發令,眾人聞言領命執行。

    「若是盡數斬了,騎兵要去三成。」蒲雄耳語莫問。

    「點亮火盆,召十五刀斧手,將那些等候在營外的婦人主家請來。」莫問沒接蒲雄話茬,而是沖其下令。

    蒲雄聞言急忙召來下屬將領,吩咐行事。

    那群等候在外的男子壯著膽子進了軍營,急切的找到各自的妻女,哭喊著或背或抬或攙或抱,想要及早離開此處。

    「諸位暫且留步。」莫問出言喊住了眾人,轉而帶著刀斧手走至最近那處隊列。

    「跪下。」莫問沖那些噤若寒蟬的騎兵說道。

    那隊士兵聞言面色瞬時呈現一片死灰,他們雖然久經沙場,對莫問卻有著深入骨髓的懼怕,顫抖著跪下,聽候莫問發落。

    「真人手下留情,容他們戴罪立功。」蒲雄見事不妙,急忙上前求情。

    「留情與否由事主決定。」莫問挑眉看了蒲雄一眼,轉而沖那些跪倒在地的騎兵說道「將身上所有銀兩取出。」

    眾人聞言彷彿看到了一線生機,紛紛拿出身上銀錢,在此之前他們曾得朝廷十兩賞賜,一直不得使用。他們放下銀錢之後立刻有下級校尉上前收起,捧於事主面前。

    「是否收下銀錢寬恕他們的罪行,由你決定。」莫問轉頭看向那三十歲左右的男子。

    那男人聞言看了看莫問,又看了看那些跪倒在地的騎兵,猶豫片刻騰出手來將銀兩揣入懷中,背負妻子快步離去。

    莫問見狀大失所望,轉而走向第二隊騎兵,騎兵見莫問率刀斧手到來,急忙跪倒取出懷中銀錢聽候發落,與第一個男子一樣,此人也攜帶銀錢離去,並沒有要這些騎兵抵命。

    無一例外,所有人都選擇了拿錢,沒有一個要求嚴懲兇手,在金錢的面前,貞節當真是一文不名。

    「之前我未曾告誡你們,此番便不加嚴懲,從今往後任何人不得搶佔他**女,若有違抗,大辟梟首。」莫問沖眾人說道,

    那一干騎兵死中得活,急忙齊聲答應,感謝莫問不殺之恩。

    莫問心中不快,沒有搭理眾人,轉身走出軍營回返衙門,蒲雄跟隨在後,感謝莫問對那一干騎兵手下留情。

    「那些無有骨氣的男人能夠饒恕他們,我卻不能,這些胡人一個也不得活著回去。」莫問的一句話令蒲雄愕然止步。

    由於要等檀木子和絕塵的兩路兵馬並行,便只能在牛州暫作停留,掩埋無主屍骨的同時等待黑郡消息。

    兩日之後,黑郡再度傳來消息,檀木子和馬平川已經率軍衝破阻礙攻下白郡驊州,而絕塵和李文所統北路也已經搶回了先前駐防的黃郡暉州。

    到得此時,仍然不可率軍前進,因為糧草尚未得到補充,還得等。

    石真並未拖延糧草,到得中旬軍糧到來,與軍糧同行的還有新任的牛州官員,莫問得了糧草立刻率軍東進,前方五百里外就是平州。

    此番東進方才是真正的出征,因為平州於去年秋季淪陷,燕軍有一年多的時間佈防,此去必定是攻堅之戰。

    好在前方的五百里路程多為平坦區域,不易於敵軍偷襲設伏,大軍日行五十到七十里,七日之後臨近平州,到得百里區域之內,莫問立刻察覺到平州有兩道怪異的異類氣息,其中一道較為明顯,當為能夠幻化人形的雌性黃鼠狼,另外一道很是混沌,只知為雄性,難以根據其氣息判斷其種屬,但這一道混沌的氣息卻很是霸道,靈氣修為在他之上。

    此次北伐兵卒只是輔弼,戰爭的本質是修行中人與薩滿妖人的鬥法,故此能否敵過對方妖物直接決定著戰鬥的勝負。

    翻過一道山樑,前方為一馬平川,百里外的城池隱約可見,此時是清晨時分,有霧氣存在,故此難見城池詳情。

    到得此處,莫問沒有急於催軍前進,前方百里之內不見河流,無有水源,兵卒自身所攜帶的水囊最多只能撐上三日,故此一旦出兵就必須速戰速決,絕不能於城外與敵軍拖延鏖戰。

    「我前去一探究竟,你們在此等候。」莫問沖蒲雄說道。

    「騎兵上馬,跟隨真人。」蒲雄高聲喊道,這一路上毫無動靜,表明平州燕軍有恃無恐。

    「不用,我獨自前往。」莫問搖頭說道,言罷踏地借力向東掠去。

    剛一動身,莫問便察覺到城中那兩道氣息也有了動作,片刻過後一高一矮兩道人影出了城池快速向西迎來。見此情形,莫問暗自皺眉,此舉表明對方的修為高於自己,同樣可以感知到他的動向。

    即便看到東方迎來兩隻妖物,莫問也並未減速,此番容不得猶豫,且不管這兩隻妖物修為是深是淺,都必須前往與對方打個照面,不然便是露怯,會降低己方士氣。

    平州城中出來的兩個妖物都渡過了天劫,同樣可以凌空飛渡,飛掠五十里後,雙方於中途相遇,遙隔十丈落地定身。

    這兩個妖物幻化為一男一女,那黃鼠狼幻化的是一女子,由於黃鼠狼本體細長,故此這一妖物幻化成的女子也很是高挑婀娜,此時已然臨近夏日,天氣炎熱,那妖女穿著了一席薄如蟬翼的白色長裙,較之玉玲瓏所穿的那件還要通透,一眼望去彷如無物。此外這妖女雖為黃鼠狼所化,卻絲毫不帶黃鼠狼的鼠類模樣,瓜子臉龐,娥眉大眼,長的很是美貌。

    不過這妖女雖然美貌卻很是婬邪,落地之後顰眉看向莫問,揉捏手絹媚眼頻頻,舉動很是輕佻。

    另外一人為矮挫男子,又矮又胖卻尖嘴猴腮,穿著一身大紅衣裳,雙手抓著一對兩尺長短的雙尖峨眉刺。

    這一變為男子的妖物雖然貌不驚人,其靈氣修為卻高,故此莫問落地之後著重防備此人。但這妖物此時卻並不看他,而是一臉醋意的仰頭看那妖女,「喂,你出來是勾漢子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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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魏霸天
               
    「你說啥,你再說一句。」那妖女聽得那矮挫說的難聽,瞬時就翻了臉。

    「八輩兒沒見著男地呀,這小子是咱的敵人懂不?你衝他擠眉弄眼的幹個球哇。」矮挫並不示弱。

    「我樂意,你管的著嘛你?有本事你也長副俊樣兒出來,老娘天天瞅著你。」妖女反唇回擊。

    「你當我不能啊?」那矮挫的紅衣男子聞言大是氣怒,抖身變了一副模樣,這妖怪道行不淺,可以連衣物一起幻化,變化之後模樣好看了不少,可惜手裡抓的是峨眉刺而不是摺扇,不然還真有幾分江南才子的模樣。

    「人家那是長的,你這是變的。」妖女鄙夷的看了那矮挫一眼。

    「你個騷胯子沒完了是吧?趕緊給老子滾回去。」矮挫變回先前模樣,抬手東指。

    「你會滾,老娘不會。」妖女再度鄙夷的看那矮挫。

    莫問站立對面,皺眉打量著這吵嘴的二人,觀這二人神情不似是做戲耍詐,想必是真的吵架,不過對敵陣前竟然內訌吵架,實在是有些離譜。

    那矮挫聽得妖女言語瞬時面目青紫,胸脯急速起伏,很顯然那妖女先前所說言語戳中了它的痛處。而那妖女說完那話不但沒有悔意,而是做出一副含情脈脈的神情直視莫問,以此氣那矮挫。

    「看你媽了個逼呀,老子扒了他的皮,整的血呼啦的看你還看不看?」那矮挫拿那妖女沒有辦法,轉過身來惡狠狠的看著莫問,「小子,報名受死。」

    「上清准徒天樞子,你是何人?」莫問暗自提氣戒備。

    「准徒是個啥玩意兒?」矮挫聞言愣了一愣,回頭看那妖女。

    「准徒就是還沒有定下名分的徒弟。」妖女說完再度沖莫問拋去媚眼,「小哥,奴家姓黃,閨字素素。」

    「他問你了嗎?拿熱臉貼人冷腚。」矮挫醋氣衝天,轉而看向莫問,「奴家姓魏,閨字霸天。」

    莫問聞言莞爾發笑,這魏霸天不但不通文墨,神智還有些渾噩,雖然道行不淺卻是莽夫一個,不足為懼。

    「你敢看不起你霸天爺爺?!」魏霸天見莫問也面露鄙夷,妒火怒火一同燒起,揮舞峨眉刺急速衝向莫問。

    眼見魏霸天攻來,莫問並未立刻出手,而是閃身後退以此估量對方的身法,一退之下,那魏霸天立刻沖上,再橫移三丈,魏霸天又跟了上來。

    莫問見狀暗自皺眉,魏霸天身形矮胖,手短腿短,在移動之時能夠快速止住身形變換方位,追風鬼步雖不落下風卻也佔不到多大便宜。

    魏霸天見莫問只是閃躲並不出招,心中不無得意,得意之下攻勢更急,輾轉騰挪緊追莫問,如同跗骨之蛆,峨眉刺於雙手之中急速旋轉,逼迫莫問頻頻後退。

    眼見徒手不易克制此人,莫問殺機一閃,探手抽出了腰間黑刀奮力揮斬,意欲先斷其兵刃,後尋機殺他。

    未曾想奮力揮出的黑刀竟然未曾斬斷魏霸天手中的兵器,而是被其雙刺交叉擋了下來,刀刺碰撞之時雖有響聲卻無火光,表明魏霸天所用兵刃並非鋼鐵所鑄。

    魏霸天交叉雙刺擋住了莫問的黑刀,隨即收回雙刺躺地前滾,到得莫問身前雙手後滑握住雙刺末端,急速前刺,直取莫問下腹。

    莫問並無把握一舉擋住對方的兩根峨眉刺,故此只能再度斜身閃躲,與此同時揮刀再削對方左手峨眉刺,此番又斬了個正著,卻仍未將那峨眉刺砍斷。

    「瞅著沒,又是一個中看不中用的銀樣鑞槍頭。」魏霸天佔得先機,回頭沖那妖女炫耀了一句,轉而再度追趕莫問。

    魏霸天先前所言很是下流,莫問心中大為氣怒,止住身形等待魏霸天到來,待魏霸天到得近前,立刻將追風鬼步施到極致,右移三尺避開其攻勢,轉而旋身助力,黑刀疾斬魏霸天后背。

    先前只移了三尺屬於兵行險招,為的就是快速旋身之下可以砍到魏霸天,魏霸天果然抽身不及,但其並未驚慌,而是縮頭弓背硬受了莫問一刀。

    黑刀砍中魏霸天后背的瞬間,莫問就知道這一刀雖然劃開了他的袍子卻並沒有破皮進肉,果不其然,待得收刀閃退,並不見魏霸天流血。

    見此情形,莫問心中大駭,這黑刀不是尋常兵刃,若是外門橫練功夫根本擋它不住,這魏霸天能夠不被黑刀所傷當是其本體堅硬所致。

    「難不成是只成精的穿山甲?」莫問腦海之中閃過了一物。

    穿山甲的樣貌在腦海之中剛剛成形,魏霸天已然再度追來,莫問只能再閃,魏霸天所用的峨眉刺屬於短兵器,自古便有一寸短一寸險之說,說的是使用短兵器要靠高超的身法靠近對手,以極快的速度出招殺傷對手,魏霸天的身法和出招都很快,而且它在進攻之時還不虞被對手所傷,如此一來當真是不好招架。

    在此之前莫問從未遇到這種棘手的敵人,一時之間被其攻了個手忙腳亂,好在那黃鼠狼幻化的妖女只是饒有興趣的站在原地旁觀,如若參戰,他將更加狼狽。

    黑刀傷它不得,莫問便還刀歸鞘掏出符盒於躲閃之間畫寫火符一道,陡然止住身形以靈氣催出了那道火符,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魏霸天身法太快,見到火符到來知道不是善茬,竟然閃身避開,待得火符暴燃之時,魏霸天已然自右側繞了過來,左手峨眉刺急速揮掃取他下腹。

    峨眉刺尖利無比,可戳刺也可豁割,莫問先前催發符咒耽擱了時間,此時要想左右橫移已然有所不及,要後退又擔心魏霸天右手那根峨眉刺會直刺出來,無奈之下只好急速後倒,以鐵板橋之勢躲過了那根峨眉刺,待得魏霸天峨眉刺劃過,改以右手撐地,左腳貼地橫掃,踢向魏霸天的下盤。

    這一腳終於見功,魏霸天防守不及被莫問左腳踢中,但此人雖然不通文墨卻極精攻守之道,被莫問踢中之後立刻趁勢滾了出去,借滾動之勢消去了那一腳的大部分力道。待得止住身形立刻倒滾而回,頻頻出招,只攻莫問下腹。

    莫問急忙閃過,轉身再躲,此時他當真是叫苦不迭,先前所學追風鬼手輔以追風鬼步,幾乎可以在所有搏鬥中不落下風,但誰能想到會遇到這麼一個不足五尺的矮胖子,與魏霸天動手需俯視它,這已經很是彆扭了,此人又是使用雙刺,可以左右開弓,當真是防不勝防。最為要命的是這妖物刀槍不入,連黑刀都傷它不得,這該如何降它?

    「小子,你就這點兒能耐嗎?」魏霸天佔了上風,開始得意叫囂。

    「你修為如此之高,怎麼給騰格里當了奴才?」莫問套話的同時再度取出了符盒。

    「騰格里算個屁呀,他給我當奴才還差不多,你別跑,你給我站住。」魏霸天鬥了這麼久,吐氣發聲仍不見顫音。

    莫問聞言沒有再開口,騰格里是那樹雞精所說的大巫師,收復了牛州之後騰格里已經後撤,通過魏霸天的言語可以判斷出騰格里的修為不如它,它才是這平州最厲害的角色。

    莫問閃躲之時畫寫符咒一道,情急之下畫寫的是較為熟悉的星宿符咒,畫符完成,再念真言,「天地正玄宗,行書上天庭,敕令知西宿,奎狼現真形,太上大道君急急如律令。」

    真言念罷,符咒脫手,青狼陡然現身,莫問心念閃動命那青狼追襲魏霸天,青狼有感,立刻撲向正一臉疑惑的打量著它的魏霸天。

    陡然現身的青狼令魏霸天很是驚訝,不待其回過神來便被急速衝至的青狼撲倒在地。

    魏霸天眼見青狼獠牙巨口直衝其脖頸而來,急忙以峨眉刺舉刺青狼下顎,峨眉刺雖然刺中了青狼,卻並不見鮮血流出,而那青狼攻勢也並未因此滯緩,仍然噬向其脖頸。

    見事不好,魏霸天情急之下彎膝弓背抱成一團急滾而出,堪堪躲過了青狼的致命一擊。回頭見青狼再度追來,爬起身撒腿就跑,青狼尾隨其後窮追不捨。

    「跑什麼跑,你給我站住。」莫問先前一直處於劣勢,心中憋氣,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魏霸天充耳不聞,徑直跑向那妖女所在的區域,一邊狂奔一邊叫嚷,「素素,快破了這小子的法術。」

    莫問命青狼追趕魏霸天,趁機站立原地略作喘息,聽得魏霸天言語不禁面露冷笑,這青狼乃天地靈氣所化,豈是它一妖物所能破除的。

    「我這個騷胯子哪有那麼大的本事呀。」妖女歪頭望天。

    「媽的,沒你的臭屁騒水老子也死不了。」魏霸天見妖女趁機報復,不由得怒氣上湧,收了峨眉刺,氣凝雙掌迎向青狼。

    魏霸天雖是妖物,道行卻不淺,加上青狼並非四大神宿,故此魏霸天一掌過後竟然將青狼擊退了三尺。眼見有效,魏霸天再度追上,頻頻出掌,耗損青狼靈氣。

    莫問皺眉打量著那名為素素的妖女,魏霸天先前所說言語當不為虛,道家法術召喚出的神獸為天地靈氣所凝聚,最惡污穢之物,這妖女若是現出原形放出惡毒臭氣,想必真能克制壓抑他的法術。

    但那妖女此時並無動手之意,而是扭腰允指放肆的看著莫問,極盡放蕩婬邪之能事。

    魏霸天連出二十餘掌,終於將青狼震碎,惡狠狠的看了那妖女一眼,轉身向莫問衝來,「老子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莫問見他衝來,轉身就走,魏霸天在後高喊,「你給我站住。」

    莫問本無退意,轉身疾行只是為了趁機畫寫符咒,這個魏霸天實在不好應對,而今之計只能憑藉符咒之力,將其震死或者震傷。

    由於存了硬拚之心,莫問此番連畫兩道雷符吸於掌心,待得魏霸天趕來,陡然止步旋身,右手夾帶兩道雷符徑直擊向魏霸天后背,「天雷護佐,蕩妖除魔!」

    「砰!」

    「哎呀!」

    「啊?!」

    兩道雷符同時起效,魏霸天慘叫著飛了出去,莫問則驚詫的看著右手十餘處貫穿血洞,到得此時他方才明白魏霸天根本不是什麼穿山甲,這傢伙是個大刺蝟……

第二百章 黃鼠狼的邀請
               
    雷符是道門中人使用最多的攻擊符咒,對陰魂妖物和陽人活物都有殺傷效果,其威力大小與施術者本人的修為相輔相成,莫問為求一擊制敵,同時發出兩道紫氣雷符,將魏霸天轟然震飛,單聽其慘叫便知它受傷頗重。

    雷符在攻擊敵人的同時會有反震之力,兩道雷符的反震之力更盛,故此莫問在出手之初是奮力出掌的,未曾想手掌所及並非平滑背甲而是一蓬尖利銳刺,待得有所察覺已然抽手不及,將魏霸天震飛的同時,右掌也被魏霸天陡然豎起的銳刺洞穿了十餘處粟米大小的血洞。

    回過神來,莫問立刻屈指握拳,以此檢視筋骨有無斷裂,好在掌上雖然密佈血孔卻並未傷及筋骨。

    魏霸天此時也已然轟然落地,落地之後去勢不止,又自地上滾出了數丈方才緩慢停住,掙紮著爬起大聲狠言狂叫,「老子非整死你不……」

    雖然叫的張狂,但話到半途便噴出了一口鮮血,先前二人都小看了對方,莫問不曾想到它背上會有尖銳利刺,而它則低估了莫問掌中那兩道看似無奇的紫『色』符紙。

    「還瞎咋呼。」那妖女黃素素見魏霸天受傷,立刻閃到近前扶住了它,自懷中取出一紅『色』丹丸塞到魏霸天的嘴裡,轉而回頭陰狠的看著莫問。

    莫問站立原地還以冷視,這妖女雖然與魏霸天拌嘴,在見到魏霸天受傷之後立刻變了一副關心模樣,親近遠疏立刻顯現。

    「小哥好能耐呀。」黃素素森然冷笑,說話之時看的是莫問受傷流血的右手。

    莫問聞言並未答話,他先前只是與魏霸天交手,並不清楚黃素素的底細,此時雖然魏霸天已然受傷,他也受創不小,故此並無擊殺二人的把握,心念一轉,緩慢伸展拳握右手五指,以此暗示對方自己右手並未殘疾。   紫陽200

    黃素素說話的同時著揣測著莫問的傷勢,以此權衡是否出手,眼見莫問右手活動自如,便打消了動手的念頭,冷笑變成媚笑,「還傻站著幹啥,還不快回去解毒,我可不捨得你死。」

    「我沒中毒。」魏霸天咳血過後氣息順暢了許多,答過之後發現黃素素並不是向它說話,醋意再起,抬手想要打那黃素素,到得中途卻不忍下手。

    莫問聞言轉身回掠,他早已察覺到魏霸天的骨刺上帶有劇毒,他雖然不懼百毒,卻不願過早的暴『露』這一點,隱藏實力為日後的爭鬥留下殺手。

    「跑啥,有種再跟你霸天爺爺打上幾百回合。」魏霸天見莫問先退,氣焰再起。

    莫問聽到了他的言語卻並未回頭,從容起落,向西飛掠。

    掠出二十餘里,莫問察覺到魏霸天和黃素素開始向東移動,二人此番移動較之先前要慢了不少,可見魏霸天傷勢不輕。

    察覺到這一點,莫問並沒有後悔先前沒有趁機追殺於它,表面上看魏霸天受的是內傷,傷勢較重,他受的是外傷,傷勢較輕,但真實情況卻並非如此,他受傷的是畫符和握刀的右手,受傷之後雖然能夠勉強屈伸,靈活卻大大折扣,即便勉強畫符,其速度也勢必大受影響。

    此時已然是日出時分,霧氣已經緩慢散盡,趙國士兵都隱約看到了莫問與魏霸天的爭鬥,眾人隔的太遠,看不真切,見莫問將魏霸天震飛,皆以為他佔了上風,此時正扼腕惋惜莫問沒有趁機殺了對手。

    蒲雄亦是此想,但莫問回返之後他卻並沒有多嘴發問,因為他看到了莫問滴血的右手。

    「快喚大夫。」蒲雄迎上莫問。

    「安營吧。」莫問抬手說道。

    眾人見他雖然滿手鮮血,卻仍活動自如,便放下心來,自山腳下安營紮寨。莫問自封右臂『穴』道,止住鮮血,容隨軍大夫清理傷口。

    「真人,那一男一女是何來歷?」蒲雄為莫問端來茶水。

    「都是妖物所化,那男子為刺蝟成精,那女子是黃『毛』鼠類,道行都不算淺,不易應對。」莫問以左手接過了茶水。

    「可要報之公主,派人協輔真人?」蒲雄小心的問道。   紫陽200

    「不用。」莫問搖頭說道,這兩個妖物修為不低,尋常道人派來也是送死,根本不是它們二人的對手。

    「真人忍耐一下。」大夫手抓酒罈看向莫問。

    莫問沖其點了點頭,轉而沖站立一旁的蒲雄說道,「平州乃東征首戰,勝敗關係到兩國士氣,燕國自然會派高手駐紮,其他州縣想必不會如此棘手,你無需過於擔憂。」

    「真人傷勢何時能夠痊癒?」蒲雄點頭過後出言發問。

    莫問聞言沒有立刻答話,先前在蠻荒所煉療傷丹『藥』都讓他大方的送與了旁人,此時身上所帶丹『藥』多為補氣之用,療傷丹『藥』只有臨走之際阿九送他的一枚,若是吞服了這枚丹『藥』,右手傷勢當可立即痊癒,但日後若是再受重傷便無『藥』可用。

    若是這城中只有魏霸天一隻妖物,他會毫不猶豫的用掉這枚療傷丹『藥』,以此節省時間,趁對方受傷之際率眾攻城,但眼下城中還有黃素素,這個妖女若不除掉,便不能貿然攻城。

    莫問皺眉沉『吟』之際,軍中大夫已然為其清洗完傷口並敷上了『藥』粉,眾將校見莫問耐受酒水擦傷竟面不改『色』,皆以關云長喻他。

    「你等嚴守營地,我去探明城中情況再作計較。」莫問放下茶杯沖身旁將校說道。

    「得令。」蒲雄等人躬身答應。

    莫問東行幾步凌空東去,百里之地片刻即至,到得城池五里處急速北行,繞至城池東北縱身躍上了城牆,踢飛兩名城牆守軍,縱身躍入城中。

    這處城池比牛州城要大上不少,方圓六七十里,軍營位於東城和北城,但此時這兩處偌大的軍營只有少量兵卒,平州原本屬於趙國,城中的建築格局是為了應對北方來敵的,故此軍營建在東城和北城。

    此時城中四處城門都被用石塊堆積堵住,難得破門而入,城中兵卒不多,西面城牆當有三千兵馬,其他三面各有一千左右,以弓兵為主,城牆上備下的箭矢成捆成堆,高一尺寬半尺的陶罐分佈於城牆各處,數量不少,其中存放的當是用以守城的油脂。

    城池正中有一獨立區域,五里見方,全是石頭壘砌的房舍,很是堅固,彼此並不相接,那妖女和刺蝟精就住在此處,雖然知道他前來探營卻並未外出阻攔,此處防守嚴密,多有弓兵,由於周圍無有遮掩,故此不得靠前,但觀那房舍周圍有不少糧車,可推斷出此處是燕軍屯糧之處,倘若這上百間房舍都囤有糧草,城中至少兩年不需補充糧草。

    縱觀城中情況,不難看出燕軍已經做好了長時間固守的準備。

    探明城中情況,莫問取西路出城,回返營地,將所見說與眾將校,眾人聞言大為犯愁,原因很簡單,此番出戰並沒有攜帶大型的攻城器具。

    莫問倒不似眾人這般苦惱,因為這城中妖物並不多,只有魏霸天和黃素素兩人,只要設法降住二人,就可以輕鬆取得城池。而這也是唯一的一個辦法,這城池城高糧多,當真是不得強攻,此外強攻之下難免會殃及城中百姓,打下一座空城也無甚用處。

    眾將校商議良久也未想出辦法,最終由莫問定下戰策,「靜觀其變。」

    當日晚間,天降大雨,此後接連數日一直陰雨綿綿不得見晴,五日後驛卒快馬送來了北路和南路的戰報,檀木子和絕塵都遇到了同樣的情況,但二人都已經率眾攻取了城池,二人用的方法有些狠辣,檀木子和馬平川命士兵掘開了驊州上游的河流,引水入城,其戰報上只說溺斃敵軍兩千,壓根兒沒提及平民死傷多少。而絕塵土遁進入了暉州城中,趁大風之夜火燒軍營,殃及百姓兩千餘戶。

    雖然二人所用計策很是陰毒,莫問卻並未加以訓誡,二人都是修行中人,他們也應該清楚這樣做有傷天和,之所以出此下策想必也是無計可施才無奈為之。

    感知那魏霸天的氣息,此時已然恢復如常,想必其傷勢已經痊癒,而莫問雖然未曾服用療傷丹『藥』,右手刺傷也好了八成。

    第六日,仍然陰天下雨,上午辰時,帳外兵卒來報有敵方信使求見。

    莫問此時正蒲雄在帳內對弈,聞言大感意外,點頭示意兵卒請那信使進帳。

    「小人拜見王爺千歲。」渾身濕透的信使進帳跪倒,雖然歷來就有兩國交戰不斬來使的說法,但那也要看信使的態度來定,因為言語不遜辱及對方將帥而被砍了腦袋的信使也不在少數。

    莫問聞言皺眉不語,趙國封他為王一事他並不認為是一種榮耀。

    蒲雄見莫問不語,便接了那信使遞上的油包,喚人帶他下去吃飯,雙方隔了一百里,對道門中人來說不算什麼,普通人卻要跑上大半夜。

    莫問接過蒲雄呈來的油包,打開避水油紙,取出其中信封,信封外面寫了他的道號,觀那筆跡,當出自女子之手。

    捏碎蠟封取出其中信箋,看罷上面字跡,莫問隨即皺起了眉頭,這封信出自黃素素之手,請他今日未時前往東北五十里外的山神廟相見,以慰相思,以解仰慕。

    沉『吟』片刻,莫問將那書信遞與蒲雄,蒲雄看罷連連搖頭,「萬萬去不得,定然有詐。」

    「自然有詐,但有詐也得赴約,只要捉了這妖精,平州不攻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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