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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兩晉隋唐] 晚唐 作者:木子藍色 (已完結)


第203章 夜襲烏湖島

    李璟的這個想法讓眾將都震驚了,偷襲烏湖島,這太大膽了。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都不知道如何反應。設局伏擊封彰的艦隊,這就已經是在玩火了。可現在,李璟不但想要殲滅掉封彰的這支分艦隊,還居然想要攻打烏湖堡。烏湖堡可是大謝砦下五堡之一,朝廷邊戍鎮地,打烏湖堡,那豈不是形同造反?

    李璟將眾人的反應都看在眼裡,他也早就料到大家如此的反應。這一步跨越的有些大,諸將一時難以理解他十分明白。不過這並不是他心血來潮的想法,而是心中仔細權衡思慮過後的想法。

    沙門鎮要發展,那麼就始終跨不過大謝砦去。而大謝砦的封彰對沙門鎮的敵視是明擺著的,封彰無時無刻都在想要拔掉他這顆眼中釘。一開始不給他軍械,後來甚至故意放海賊襲擊沙門島,然後又是劫持他的軍械還嫁禍過王進,試圖引發王進與他的矛盾。雖然一次次他都化解掉了,但封彰的實力比沙門鎮強大許多,眼下封彰還有些顧忌,一旦封彰如果再無顧忌,那沙門鎮的麻煩將更多。

    沒有人比李璟更明白晚唐接下來的風雲變幻,眼下大唐的那些豪門世族都還認為,雖然朝廷已經無法控制地方,李唐皇室也成為了宦官們掌中的傀儡,但他們依然覺得,世族們控制了地方,各藩鎮間相互制衡,大唐至少還能有個百年的天下,甚至是更久的統治。畢竟,自安史之亂後,大唐這一百多年來不就是靠著藩鎮之間的平衡,才維持到了今天嘛。

    雖然朝廷許多人喊著叫著說藩鎮割據,武夫亂國,可實際上要是沒有這幾十個藩鎮相互制衡,維持了天下間的一個奇妙的平衡,安史之亂後的李唐皇朝怎麼可能維持到了今天。既然都已經維持了一百多年,那麼再維持一百年也許並非不可能。

    這樣的想法是眼下絕大多數人的觀念,就連崔芸卿、李汭這些處於頂端的人數都差不多這樣的觀念。

    唯有李璟十分清楚,這些人都只是在做夢。士家豪門與武將們聯合,確實控制了一個個的地方藩鎮。表面上藩鎮之間還算太平,士族們正進入門閥政治的最顛峰之時,甚至已經遠超過了南北朝的上一個高峰。他們從沒有想到,在眼下這豪門的醉酒歡歌的同時,大唐的土地兼併已經極為的嚴重,再加上天災不斷,底層的百姓已經不堪重負了。

    偏偏朝廷和地方的藩鎮還在竭力收刮百姓,卻不知道再強勁的弓,可如果一直繃著那根弦,也早晚會有崩斷的時候。

    而這個時機,李璟很清楚。就在今年,再一次的大旱,連續兩個大災年,將讓整個中原和北方都處於比去年更嚴重的饑荒之中。去年的饑荒,百姓們四處逃荒,勉強還算是渡過了。可今年再次的饑荒,這才是真正要命的。連飯都要不到的飢民是兇殘的,如果這樣兇殘的飢民多了,那就將變成一群強盜。如果再有人在其中煽動,那就成了民亂。

    這不是李璟的過慮,而是事實。史上,今年饑荒最嚴重的河南道各州都將先後有飢民聚眾為盜。然後,其中有一個河南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鹽販子王仙芝將趁機起事,然後就是世代販鹽的黃巢緊隨起事,並且匯合一起,他們將開啟大唐最後的三十年亂世。

    這兩人一起事之後,大唐表面上的平衡將被徹底打亂,那時連表面上的最後一點太平景象也將沒了。

    餵豬的朱溫、偷驢的王建等等唐末的梟雄們都將粉墨登場。

    都要到這個時候了,李璟難道還要一直困在小小的沙門鎮,被封彰給壓著?

    不可能。

    都要到了這個時候了,亂世之中,難道不應當有所作為?難道要看著黃巢、秦宗權、孫儒這些唐末的吃人魔王們帶著他們吃人的大軍繼續橫行天下?

    他想改變這一切,不想看到強盛的大唐帝國就此傾覆。

    大唐就要徹底進入風雨飄搖的亂世了,到時唯有兵馬才有地盤,有兵有地盤才能發出自己的聲音。

    封彰,是擋在李璟面前的第一塊攔路石,經過這段時間的拚命準備,李璟覺得是到自己出手的時候了。雖然兵馬還未練成,但如果先下手,便能彌補這方面的諸多不足。

    這段時間,李璟對於封彰的實力進行了細緻的打探摸底。最後歸納的情報顯示,封彰據有大謝砦多年,經營的勢力不小。明面上封彰有三千兵馬,但實際上,除了這三千人馬外,封彰的大謝砦還有他及諸將的家丁部隊約千餘人。另外還有一些屬於輔兵的兵馬,大約有兩千人左右。除此外,封彰還有一支約兩千人左右的在編船員。除此外,他還可以在緊急時,隨時動員約三千人的子弟。

    全部實力加一起,封彰的人馬過萬。有五堡七戍,三大群島三十多座大小島嶼,他的戰艦全加一起有過百艘。

    直接對抗封彰,無疑是一個不明智的選擇。李璟思慮良久,如果要想幹掉封彰,正面幾乎不可能。唯有用其它的辦法,而眼下就是一個不錯的機會,雖然不能干掉封彰,但卻能吃掉他的一個艦隊和幹掉他的一個堡砦。如果事情成功,封彰將被削弱三分之一的實力。

    諸將們說的不錯,這是一個瘋狂的計劃,這是在玩火。不過李璟知道自己的處境,如果按步就班的這樣下去,他這輩子可能連大謝砦都突破不了,更談何參與唐末亂世的角逐?

    李璟經過縝密的計算後,覺得幹掉眼下這個艦隊,並拿下烏湖堡的計劃成功性可能達到六成以上。不過在開始這個計劃前,他還有一件事情需要考慮,那就是真的踏出了這一步之後,該如何處理接下來的事情。

    最大的可能是封彰撕破臉,直接開戰。不過如果真能吃掉眼下這支艦隊和烏湖堡,真打起來,沙門鎮只需要據守沙門島,應當能守住。李璟最擔心的是王進會不會參與進來。而如果王進參與進來了,登州屬於宋威與崔芸卿的那些兵馬會不會支持他。

    如果王進不參與進來,李璟絲毫不懼封彰。如果王進參與進來了,登州的兵馬出兵支持他的話,那李璟就佔據了全面的優勢,他有自信能夠借此機會最後把大謝砦給一舉吞併。

    玩火啊,成功了,沙門鎮有可能把大謝砦給吞了。但如果失敗了,他估計只能跟隨著黃鬍子他們逃亡海上了。

    「如果我要造封彰的反,你們敢跟隨我一起嗎?」李璟環視諸將,大聲問道。

    眾將先是驚訝,隨即是毫不猶豫的大聲回道:「願誓死追隨將軍,萬死不辭!」

    中唐以後開始,朝廷為了掌控藩鎮經常三五年一換帥,但換帥不調兵。藩鎮節帥常換,可下面的兵將並不會換。久而久之,藩鎮的實際大權往往落到了下面的牙將手中。當節帥與下面的兵將發生衝突的時候,便經常會發生兵便,殺帥或者逐帥,最後擁戴牙將自任。

    這樣的事情發生的太多了,讓大唐的將士們都習以為常了。因此當諸將聽到李璟公然說要造封彰的反時,大家也只是稍微驚訝了一下而已。只要不是公開要造大唐皇帝的反,就沒什麼好可怕的。只要實力足夠,甚至連皇帝的反也可以造,打不過到時還可以再降,河北三鎮這百多年來不就是如此,時降時判,朝廷也拿他們沒辦法。

    「給黃當家的寫信,告訴他,計劃稍有變化,讓他想辦法和封明先拖上一天。」

    王重笑道:「也許封明那個紈褲根本不是黃當家的對手,黃當家自己就把他們直接滅了呢。」

    「那樣自然最好,不過封明雖然是個紈褲,可吳遷卻是個厲害人物。我們還是得小心謹慎,做好萬準備。」

    夜幕再次降臨,黑夜籠罩大海。

    李璟和梅根與茱麗乘座寧海號居於中間,王重和林武二將各乘一艘一千五百石的武裝海船分居兩側,李維則率偵察都的將士乘坐著快艇居於前鋒,十九艘海賊和數十艘快艇在星光下乘風破浪前進。

    「梅根,我可是把我所有的身家都押在這一戰上了,接下來可就看你的指揮了。」李璟對著梅根道。

    「將軍,聽說你可是個神箭手,我自信箭術也還不差,今天我們持弓而戰,縱是千萬人又如何?」梅根笑道。

    茱麗在一旁冷冷道:「烏湖堡沒有千萬人,只有五百人馬而已。而且我剛得到消息,封明的艦隊離開前,把烏湖堡和隍城戍與欽島戍上的五百守卒抽調了三百,另外還徵調了烏湖島上數百漁民船工補充進艦隊。所以,我們面前的烏湖堡只有二百正式守兵而已。如果算上守將的家丁部隊,也不過五百。我們真正要考慮的不是島上的兵,而是那座城堡。上次你的人打開了貓島的城堡,這次就看能不能再來一次了。」

    「沒有問題!」李璟輕笑。

    烏湖群島有五座主要的島,分別是烏湖島,北隍城島和南隍城島,以及大欽島以及小欽島。烏湖堡就建在烏湖島上,另外隍城戍建在北隍城島,欽島戍建在大欽島上。烏湖堡平時擁有戍兵三百,兩戍各擁有五十,另外其它幾座大小島上還各修建有烽火鋪子,加起來百人,整個群島總共五百兵員。不過各島的軍官都還有多少不一的家丁部隊,以及一些輪值上島服役的民夫。加起來,不到千人。封明前去鐵山之前,還特地回到烏湖島上抽調走了三百戍兵,又徵調了數百船工補進船員之中。

    艦隊直奔烏湖本島,海上的巡察遊艇發現了艦隊。立即向艦隊打起燈號,詢問所屬。

    前鋒的李維率快艇直接飛速馳近,根本不做回答。這動作引的巡邏艇警覺,想要逃離。不過偵察都的艇快,沒片刻就已經追近,數條鐵索扔上前來扣住了巡邏艇,一群偵察兵如狼似虎的持弓圍住,很快將巡邏兵俘虜。

    李維的偵察都搶先接近烏湖島碼頭,碼頭上人大聲喝道:「來者何人,通報姓名!」

    被一把匕首緊緊的捅著後腰的巡邏兵俘虜不得不站起身來,揮手大叫:「王隊頭,是我,老孫。」

    「你後面這些是什麼人?」王隊頭有些警覺的站在箭塔上問道。

    「是大謝砦的副兵馬使率艦隊到了,你快通知堡中的張校尉速來迎接。」

    王隊頭聽說封尋到了,有些半信半疑的走下箭塔,帶著碼頭上值守的幾個小官軍迎上前來,但卻又十分警覺的讓其它守兵堅守崗位。

    「封副兵馬使在哪?」

    老孫的後面突然閃出一人,對他露齒一笑:「封尋不在這裡,爺爺是沙門鎮偵察都將頭李維,記好了,閻王面前也不用做個糊塗鬼!」

    王隊頭一愣,臉色大變,手立即摸向腰間的橫刀。

    李維的動作更快,右手用力一甩,一把三棱軍刺已經呼嘯著直中王隊頭的面部,當場將其擊殺。

    「殺!」

    隨著李維一聲大喊,最先上岸來的第一條艇上的十幾名偵察都士兵紛紛摘弓射箭,第一時間射向碼頭的幾個箭塔之上。守軍悴不及防,還沒有弄明白怎麼一回事,就立即被射倒了數人。

    守軍臨死前的慘叫在夜空中傳的老遠,也正式拉開了襲島之戰。

    一條接一條的偵察都快艇迅速的劃向碼頭,一個接一個的偵察兵握著弓箭不斷的向著碼頭上傾洩著箭雨。碼頭上的幾個箭塔上的守軍早第一時間被清除,剩下的不多十幾個士兵根本擋不住如此猛烈的箭雨攻擊,一個接一個的倒下。不到片刻,碼頭上值守的兩伙士兵就全都被擊殺。

   


第204章 連奪五島

    李璟張弓射箭,每箭發出,必中一人。

    堡城牆上的守軍頓時不敢抬頭,李維趁機率偵察都士兵舉著盾牌抬著竹梯向城下猛撲,將竹梯架上城頭。城上的守軍冒死來推,李璟帶弓弩手頓時眾箭齊發,又是數個守軍中箭,甚至有幾個中箭後直接慘叫著摔下三丈多高的堡牆。

    如此反覆數次,最終再沒有一個守兵敢冒頭。十幾架竹梯一字排開,李維一手持盾,口中銜刀,帶著猛攀梯而上。牆頭上的守軍不敢冒頭,便開始直接抱著石頭往下拋,還有人直接往下扔火把。有幾個偵察都士兵被從梯子上砸下,幸好手中有盾牌摭擋,除了點摔傷並無重傷者。

    李維也被連續砸下來兩次,第三次他狂性大發,乾脆連盾牌也給扔了,口中銜刀,雙手攀梯更加順利。這一次終於一口氣直攀到了頂,頓時一躍而上,取過刀便大喝一聲劈砍起來,一把橫刀舞的如潑風一樣,滴水不入。轉眼間就已經連續砍倒兩人,順利的站穩了腳跟。

    這時又有幾名偵察都的勇士躍上城頭,城頭弓手放箭,幾名偵察都士兵迅速的舉起手中圓盾組成一個小陣,將李維擋在裡面。趁弓手上箭之時,幾人從身上取下三棱軍刺紛紛向弓手甩去。苦練許久的擲飛刀技術,此時終於彰顯厲害,數名弓手被軍刺直接擊中倒地。

    越來越多的士兵躍上了城頭,偵察都的人在城頭搶下了一塊城頭陣地後,跳蕩兵們終於可以輕鬆的順利登上城頭,一面面盾牌舉起,刀盾手們跳蕩而出,蜂擁而上。本就不多的守軍終於崩潰了,那些被臨時趕上來的百姓更是直接扔了長矛趴在地上求饒。

    砰!

    巨大的堡門緩緩的從內打開,沙門鎮兵蜂擁而入。

    「立即搜索全城,將所有繼續抵抗者清剿,憲兵都立即派人維持秩序,督察軍紀,佔領倉庫、兵營。」李璟大聲下令。

    堡內此時總共才剩下了二百戍兵和一百家丁,烏湖堡的副校尉帶著三百隊隨封明而去,堡中剩下的校尉卻已經死於攻城時的亂箭之中。要不是如此,也許攻城不會這麼容易。三百守衛,戰死者一百七十餘人,剩下一百二十餘人全投降做了俘虜。

    有李璟的軍令下達,又有憲兵都的憲兵巡邏督察軍紀。李璟擔心中的佔領城堡後的燒殺劫掠的事情並沒有發生,按照他的軍令,偵察都的人負責審訊俘虜,搜查文件書信以及島上的財物。隨軍醫療隊已經開始對傷兵們展開戰場醫救,後勤都和輜重隊的人則開始清點各倉庫中的戰利品。

    對於堡中的百姓和戍軍的家眷還有那些商戶,李璟下令暫時全部留在家中,敢有出門相互串通者,立即殺無赦。而對於島上堡外的幾個村莊和碼頭上的那些棚戶區,李璟則立即派人將這些人全都集合押回了城堡之中。

    「打掃戰場,把碼頭上的戰鬥痕跡清掃一下,最好和原來保持一致。」如此輕鬆的拿下了城堡,李璟心頭一陣激動。真要說起來,還得感謝封明帶走了島上一半的軍力。

    「派人去與梅根她們聯絡一下,看下她們那邊的情況如何,如果有吃緊的,立即帶人去增援,務必在天亮之前完全控制烏湖島。」戰鬥剛一開始,在確保了烏湖堡已經能輕鬆拿下後,李璟就派了梅根、茱麗、王重、林武四人各帶幾條船和幾百人馬前往烏湖群島的另外四個島。

    不到一個時辰之後,四處相繼派人回報,成功攻下並控制目標島嶼。除了北隍城島和大欽島上各有一個小戍堡進行了短暫的抵擋之外,其實南隍城島和小欽島幾乎是兵不血刃,另外的幾個小島礁更是直接佔領。

    從登上烏湖島第一刻起,到最後佔領整個烏湖群島,前後不到兩個時辰。

    梅根大步闖進烏湖堡的堡主府中,「將軍,烏湖島已經拿下,我們什麼時候前去增援我阿耶?」

    李璟正在聽著各部的報告,這一戰,佔領整個烏湖群島的過程中,沙門鎮的損傷極微,總共只有七人戰死,五人重傷,外加數十名輕傷。這一點點傷亡,對於今晚取得的戰果來說,實在是太不值得一提了。

    而與傷亡相比,今晚獲得的收穫卻是驚人的。

    烏湖群島大小十幾個島礁,其中五個主要島嶼都比李璟的沙門島大的多。做為與遼東最靠近的邊境島,這裡也是登州境內的最後一個海上商路補給點。島上的商戶重多,特別是烏湖島上有著大量的倉庫、妓院、酒樓等。就現在,後勤都和輜重都都在緊張的清點統計之中,具體的數字還沒有出來,但是收穫巨大已經是肯定的了。

    李璟抬頭看了一眼梅根,輕笑道:「怎麼,你還信不過黃當家的?他有一百多條船,三千多兄弟,不會吃虧的。」

    梅根凝神李璟,「你為何不肯出兵前去與我阿耶匯合,如果我們前去,豈不是可以正好將封明一舉合圍殲滅?」

    「不。」李璟搖了搖頭,「我和黃當家早有計劃。」

    「那你的意思是我們就不管了?」梅根不解的問道。

    「當然不是,這樣吧,我看你心中著急,反正現在烏湖島也都拿下了,你留在這也幫不上多大忙。你可以選幾條快船,再帶你的五百部下及三百老教頭們前去增援你父親。記住,到了那後,一切進退得聽你父親的,可不要胡亂打亂了我們的計劃。」

    「知道了。」得到了李璟的同意,梅根終於露出了笑意,也不再多說,轉頭就大步離去了。

    李璟輕笑著搖了搖頭,抬頭對一邊等待著報告的軍官道:「你繼續,繳獲的物資統計出來數字了嗎?」

    「差不多了,烏湖五島,現在查抄到的倉庫有上百座,不過其中有大部份都是屬於商戶私有,屬於烏湖堡的倉庫只有一小部份。其中多數都是糧食,有堡中戍軍和其家眷們一年的存糧,約一萬五千石左右。另外還有一部份錢糧,有錢八千貫,另外絹兩萬匹,布八千匹。另外還有一座軍械庫,各式刀槍長矛弓箭等約五百套。」

    李璟的眉頭微皺,怎麼就這麼一點東西?烏湖島可是一堡二戍,比沙門鎮不但地盤大,編制規模也都要大上許多,可抄出來的東西卻只有這麼一點庫存。

    「那些軍官和戍兵家丁們的財產有沒有算進去?」

    「還沒有,剛統計的只是倉庫中的庫存。戰場上的繳獲和那些守軍的私人財物還沒有收繳清點。」

    「現在堡中也已經肅清的差不多了,接下來把那些戍軍和家丁的家眷們也都甄別出來,暫時集中關押到軍營中。把他們的所有財產都收集清點好。」戰爭是殘酷的,不管是戰死還是投降的,李璟並不會對他們或者他們的家人過於仁慈,一切按戰爭的規則來。投降的士兵和那些士兵們的家眷都將成為他的俘虜,這些人中條件好的,也許會被帶回沙門鎮,然後給予一個工作。而其中運氣不好的一大部份,都將會被李璟運去青泥浦,把他們交給李靈甫,用來交換所需要的礦石等需要的軍需材料。

    「將軍,島上商戶們的倉庫如何處理?」

    李璟也有些感覺頭痛,這些商戶在島上的財產巨大,輕易放過李璟有些不甘心。可如果強行搜刮,便很有可能得罪這些商戶。能在這樣的地方建倉庫的多是那些海上大商隊,每一個商隊的背後都不簡單。

    「這樣,派人仔細查控一下,如果是封家的產業,那麼全數沒收,和封家走的近的親戚等商戶的也都沒收了。至於其它的,如果是外蕃國的倉庫,通通沒收。至於其它的商戶,可以跟他們點明,只要他們願意自主交納一筆勞軍費,他們就受到我們的保護。」

    「這個勞軍費比例多少?」軍官眼前一亮,眯著眼笑問道。

    李璟沉吟了一下,既要這些商人放點血,又不能宰的太狠了,這個倒是不太好把握。他想了想,最後道:「就按他們貨物的一成計算吧,最好是直接收銅錢,絹、布也行,就是糧食也可以。另外對這些人稍微客氣一點,讓他們暫時關門閉戶呆在家中,不要出門。」

    處理好這件事情後,李璟也算是鬆了一口氣。「走,去軍營慰問下傷兵,讓後勤營立即造飯,今天酒不能飲,不過多殺點兒豬羊雞鴨魚肉,飯菜一定要豐盛,好好的慰勞慰勞將士們。」

    剛剛從外面走進來的王重和林武一聽,不由大驚問道:「三郎,怎麼我們還不走嗎?」

    「對啊,咱們襲取了烏湖島,捲了島上的錢糧器械,盡快離開才是啊。難道三郎你還打算長佔了這島不成?」

    李璟笑道:「當然不是,這烏湖島跟我們沙門島隔著數百里,中間還有龜島群島,都是封彰的地盤,咱們就算是要霸佔也是不成的。不過,現在我們倒還不急著走,我們還有位客人還沒到呢,等迎接了這位客人,我們再走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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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祭旗 秘密武器

    祭拜東海龍王滄寧德王敖廣的香火,將鐵山海岸的小港灣染的昏暗。

    一丈多高的廣德王金身銅像從賊穴供奉的龍王廟中所移來,立於岸邊。在東海龍王金身的下面,還立有一排沿海之人所崇拜的海上之神,分別是花信少婦裝束的仙姑,還有慈眉善目的兩個老人劉公和劉母,另外還有被稱之為趕魚郎或者老趙的鯨魚,還有被敬稱為老帥的海鱉。

    這些都是被沿海之人所供奉的海神,東海龍王為主,仙姑和劉公劉母是龍王的使者。而鯨魚和海鱉則是龍王的將帥,在海上遇到鯨魚稱之為過龍兵,按照漁民的說法,過龍兵時,走在最前面的是押解糧草的先鋒官,對蝦,它所押解的是成群的黃花魚和鯇魚;先鋒官後面充當儀仗的是對子魚,儀仗隊後面是夜叉,龍王坐著由十匹海馬拉著的珊瑚車,鱉丞相在車左邊,車兩邊就是各四條大鯨魚,俗稱炮手,由它鳴炮前進。漁民在海裡捕撈作業時,遇到龍兵過,都要停止作業,舉行祭祀儀式。

    漁民和海賊在海上最崇敬海鱉。據說,海鱉善於變化,能夠給人以禍福。所以,漁民作業時允許捕撈海龜,但萬萬不能得罪海鱉。漁民說它有時爬到網上,看似只有碗口大,可是下水後眨眼就變得比碾盤還大。凡見到海鱉,不僅要燒香燒紙,還要磕頭禱告。海上人都忌諱說鱉,叫它「老人家」、「老帥」、「老爺子」。有些習慣也由它而來,如漁船下錨時,首先要高叫一聲:「給──錨──了!」喊過之後,稍停片刻再將錨掀進海裡,據說就是怕傷著海鱉,叫它避一避。

    這些神像都是獨眼蛟請工匠用銅塑造身體,然後以金泊貼身,外表看起來金光閃閃,威嚴無比。只可惜,這些神靈並沒有保佑他,最後他還是死在了沙門鎮。鎮東海攻下賊穴之時,第一時間搜索到了龍王廟,見到這些神像都震驚不已。海賊們無不跪拜,無一人敢褻瀆了海神。

    「龍王保佑!」黃鬍子帶著,幾千號人黑鴉鴉的在這些海神的面前跪了一地。

    「龍王爺真的靈嗎,那獨眼蛟給他塑造金身,還日夜香火供奉,怎麼也沒見保佑他啊?」特戰隊的段山不是沿海之人,並不理解沿海之人對於海神的崇拜供奉。他不知道,沿海的漁民們最崇拜的就是海神,而在海上行走的海賊們則更加的虔誠。

    「別亂說!」黃鬍子歷聲打斷了段山褻瀆海神的話語,「在龍王面前要虔誠,如此他才會保佑於你。」這段山是一個不錯的猛將,打起仗來總是衝在最前面,為人也豪爽。只是可惜身上總缺少了一點海人的那股著氣息,連龍王都不畏懼的人,是不適合在海上行走的。不過他是李璟派來的代表,這個身份讓他無法斥責於他。他想起了大哥的決定和安排,也許他們真的需要洗手上岸,不再做這亡命的海賊,而是加入到李璟的麾下?海上雖逍遙,可如獨眼蛟這樣風光一時的大海賊,最後就算塑造海神金身,供奉海神,可最後不也落得了個身死家滅的下場,連一群老弱婦孺的家眷都保不住。

    岸邊數千的海賊家眷也被喝令跪下參拜,不過並不需要鎮東海的人維持秩序,這些俘虜全都充滿著虔誠的向著海神像跪拜,口中唸誦祈禱。

    黃鬍子帶著眾人對海神們一一拜過,「東海廣德龍王敖廣神君在上,我等卑微信徒虔誠膜拜,請降臨賜福於我們,保佑我們此戰旗開得勝。勝利之後,我等必將永世供奉諸神香火,為諸神建廟設壇,永供香火!」

    對於海賊而言,龍王和仙姑等海上諸神有著特別的意義。每次出海前,總要祭祀東海龍王,新船下水,滿載而歸也要祭祀龍王。如果海賊的妻子們有了身孕,則專門祭拜仙姑。有娶妻的則祭拜劉公劉母。海上遇到風暴的時候,要燒香燒紙,磕頭禱告,祭拜老帥和老趙。

    眼下一場大戰即將來臨,就算是對於打小出生於海賊窩中,至今縱橫海上大半輩子的黃鬍子等海賊來說,這也將是一場前所未有過的大戰,一想起封氏的那數十條戰艦,幾千兵馬,他就不由的心中緊張。

    這是一場冒險,如果大哥依然當家,他會如何選擇?黃鬍子知道大哥肯定會選擇戰鬥,這本來是屬於李璟的戰鬥,可他卻把這場戰鬥交給了鎮東海。黃鬍子感覺這是李璟對他們的一次考驗,一次納投名狀的機會。此戰過後,鎮東海與沙門鎮的關係定然更加密切,那時,他們就真是李璟的自家人了。

    這樣做值的嗎?出發前他曾經問過白鬍子。老當家的回答是值的,再大的代價也值的。他們祖祖輩輩不是馬賊就是山匪和海盜,可到頭來就從未有過一個善終的。手下的兄弟們海上亡命,刀尖舔血,最後能僥倖活下來活到老死的,也只有那些早年戰鬥中殘疾退下去的,越是勇猛的海賊,越是死的早不長命。一日為賊,終身為賊,子孫世代為賊。白鬍子想給子孫後代不一樣的將來,就只有這樣做,投靠別人他信不過,可李璟卻是可信之人。

    不過真要想海賊的子孫們以後能有個更好的出身,能夠免去風暴之中亡命,這一切的前提得是李璟能走的更遠,否決,一切都只是幻影。面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幫助李璟贏得這場戰鬥。

    老當家已經和幾百老兄弟留在了沙門鎮養老,女兒梅根還有三當家的女兒茱麗也都成為了李璟艦隊的指揮官,以海賊女兒的身份指揮著官軍的戰船。他甚至在期待著有朝一日,女兒能嫁給李璟做妾。希望沙門鎮那高大的鎮城之中,有一棟屬於他的青磚綠瓦的小院。

    這些都要由李璟所賜,而他們將付出的只是海賊們的忠誠。也許這一戰傷亡會很重,但只要勝利了,他們將贏得更加美好的將來。

    眼下他需要諸神的保佑,需要一場好運,保佑他,也保佑李璟。

    無數香火燃燒的青煙在岸邊瀰漫,翻騰扭動。風吹攪著煙霧,籠罩在眾人頭上。在場之人被煙霧籠罩,雖然呼吸難受,可心中卻萬分高興。香煙籠罩,這是最吉利的兆頭,諸神在保佑他們。

    黃鬍子一身暗紅的皮甲,肩頭披著血紅的長披風,目光中燃著熊熊的烈焰,彷彿戰火燃燒,拔劍大聲道:「香煙籠罩我先等之身,這是諸神對我們虔誠祈禱的回應,他將一直保佑我等。弟兄們,拔出你們的刀和劍,準備戰鬥吧!」

    紅鬍子和黑鬍子同時拔劍,齊聲吶喊。其實的海賊紛紛舉起各式武器,齊聲喊叫。

    所有的海賊都被點燃戰意,黃鬍子趁機讓人帶上了獨眼蛟巢穴中留守的幾十名重要俘虜,他們都是些頭目或者頭目的家人。其中獨眼蛟那個才三歲的兒子和年青的小妾也被帶上前來。

    「將他們斬首,祭旗!」

    一聲大吼,幾十名魁梧的海賊大漢拎著環首大刀走上前,一刀利落的砍下了他們的首級。鎮東海的黑骷髏幡被捧到前面,劊子手們拎著砍下的首級將鮮血滴在幡上白色的骷髏頭圖案之上,將其染紅。

    「血祭骷髏幡,旗開得勝!」黃鬍子親手舉起長幡,高聲叫道,眾海賊齊聲附喝,「旗開得勝!」

    黑色的骷髏幡立起,供奉諸神的香火也燒到了盡頭,黃鬍子下令將所有的俘虜押上船,並將海神像也都移上船。等海賊們陸續上船,黑鬍子凝望著戰船道:「我們能勝利嗎?」

    「會的,勝利屬於我們。」黃鬍子也同樣凝望著戰船道。

    「可代價一定會很大,這值得嗎?」紅鬍子在一旁道。

    「代價再大,也是必須的,這條路,是我們自己選擇的,不是嗎?」

    「是的。」

    三人都沉默起來。

    沉默過後,黃鬍子讓人叫來了段山,「段老弟,戰鬥馬上就要開始了,季玉將軍讓你帶來的決勝之物你也該給我們了吧。」在出海之時,李璟就對黃鬍子說過,他有一批秘密武器交給了段山攜帶,還說這批武器十分厲害,如果用的好,能起到決勝的作用。不過並沒有當場告訴他那武器究竟是什麼東西,到了鐵山之後,這些東西一直存在特戰隊的船上,守衛森嚴,黃鬍子雖然心中期待,卻也無從得見。

    「是到拿出來給諸位當家見識的時候了,不過你們可不要驚訝哦。」段山那豹子般猙獰的腦袋輕晃,咧嘴一笑。

    這批秘密武器早已經被段山轉移到了岸上,此時正存放在岸邊的一個隱秘小山洞中。山洞口的外面正是特戰隊的臨時小營地,十幾頂帳篷正好將洞口圍住。

    進入洞中,入目所見的是一排排疊放整齊的柳木箱子。段山輕輕的抱下一隻箱子,如同捧著一個幼小的嬰兒一般小心。這個動作,不由的讓黃鬍子等人更加對這秘密武器好奇起來,究竟是什麼樣的武器居然還需要如此的小心?

   

第206章 海神之怒

    段山小心翼翼的抱著柳木箱並沒有直接在洞中打開,而是小心謹慎的一直抱到了外面的帳篷中,並且特別召來了特戰隊員在外外圍了數層,禁止一切人靠近。

    柳條木箱打開,裡面還用木格分成了九個小格子,每個格子中靜靜的躺著一個黑乎乎的陶罐。

    黃鬍子從段山的手中接過一個仔細端詳,最普通黑色的陶罐,和裝五糧液的酒罈子很像,他輕輕在手中掂量了一下,連重量也差不多,估計就是五六斤的樣子。不過這黑陶罐上少了耳朵,也沒有提手的把柄,就那麼圓乎乎的,活像是一個西瓜。陶罐口同樣用封泥封住,看不到也聞不到裡面究竟是什麼東西,但憑手上的感覺,他覺得裡面應當是裝的酒一樣的液體。

    「裡面是什麼?」黃鬍子轉頭問段山。

    段山嘿嘿一笑:「這傢伙威力可大了,得小心點,你可以打開封泥看看,不過注意,別太用力,這種陶罐是鎮上磚瓦窖特別燒製的一批貨,陶罐壁十分的薄弱,稍微力大了會破裂開來的。」

    黃鬍子輕輕一拍,打封口的封泥拍碎,裡面的罐口還用一層草漿紙封住。罐口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小上許多,揭開封紙,微微傾斜陶罐,頓時一股刺鼻的味道撲上來。那是一種緩緩流動但卻十分稠的東西,似乎是黑色又有點像棕色,他看的不太確切。

    「很稠,跟蜂蜜似的。」

    「不過這東西可不甜。」段山輕笑,這玩意是將軍不久前親自琢磨鼓搗出來的玩意,經過了多次的秘密試驗。每一次,都是特戰隊和憲兵都同時進行警戒,十分小心。他還記得第一次看到這玩意時的記憶,看似和蜜一樣的玩意,可一旦點上火並且命中目標之後,陶罐會立即碎裂,而其中這稠如蜜一樣的玩意就會粘上濺射到的一切地方,並且劇烈的燃燒起來。

    「這東西可以在海水上燃燒!」段山得意的笑道,說完盯著幾個當家的臉等待著看他們驚訝的目光。

    果然,黃鬍子三人都充滿了震驚,「你的意思是,這東西水澆不滅,而且還能直接浮在海水上燃燒?」

    「正是,一旦點燃,這玩意便會劇烈燃燒,直至燃盡。而且,只要被他濺上,不管是布料、木材、皮革、甚至鋼鐵,也都會被點燃。落到海上,他們連海水也能燃燒起來。」

    黃鬍子半信半疑,如果不是說這些東西是李璟事先交給他的秘密武器,他絕對會認為這是段山在和他開的一個蹩腳的酒後笑話。「這東西究竟是什麼?」

    段山大笑,得意的道:「這東西乃是我家將軍夜中偶得東海龍王相授,所以我家將軍稱其為龍王怒火,也可以稱之為海神之怒,海洋之火,甚至是神焰,天火等等。總之,這是一種能夠在水上燃燒,特別適合海戰的秘密武器。據我家將軍說,這還只是最簡單的使用方式,據說還有一種專門配合這種火的裝置。可以專門裝在船頭上,然後將神火置於其中,並在下面燒火加溫,當與敵艦戰鬥的時候,便可打開那裝置的閥門,裡面的神火能夠急速噴出數十步遠,直接攻擊到敵艦。」

    「海神之怒」黃鬍子三個人都喃喃念叨,對於段山所說的這是由龍王夢中傳授給李璟的秘密武器,他們並不敢有所懷疑。「這東西怎麼用?」

    「這種神火目前有三種,一種就是我們手上的這種,六斤一罐,專門設計為投炮拋射而用。用的時候,在罐口塞上浸油的火布點燃,然後用投炮拋射目標。只要擊中目標,不需要傳統的方式摧毀目標,而是罐子破碎,裡面的神火會立即迅速的燃燒,並且濺射到的目標也會立即燃燒,水澆不滅。對於攻擊木製的船來說,這是最好的武器。」

    「還有兩種,一個是十五斤一個的大型陶罐,一個則是只有兩斤一個的小陶瓶。前者用的是最遠程的投炮所用,後者則是配給士兵們在接舷戰鬥時近距離投擲的。但不論是哪一個,相信我,這玩意的威力會讓你嚇一大跳的。當然,也絕對會嚇敵人一跳。」

    小心翼翼的將手中的這罐子神火放回去,黃鬍子問:「我們有多少神火?」

    「這些神火也是剛剛製造出來,而且需要的幾種材料十分稀少,因此製造出來的不多。這一次,將軍把沙門鎮中所有的庫存都交給我帶了過來,其中十五斤裝的神火一共一百罐,六斤裝的足足五百罐,二斤裝的最多,整整一千瓶,全部加起來有一千六百罐,如果全都點燃扔進前面的港灣,能夠將整個港灣燃燒煮沸。」段山得意洋洋,笑的甚至是有些狂妄。

    黃鬍子此時不知道自己是該興奮還是畏懼,擁有這種從所未聞的強大力量,讓人顫抖。

    「黃當家,投炮,弩車都準備好了嗎?」

    「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都是照季玉將軍的計劃進行。現在有了你的這批秘密武器,我心裡就更加有底了。」

    「那麼現在就把這些神火發下去吧,六斤裝和十五斤裝的全都運去各投炮處,按投炮的大小分配不同的神火。另外的那一千瓶二斤裝的,將其分發給各船最勇猛的水兵們,現在就開始教導他們使用方法。」段山最後特意交待,「當家的,這神火威力非凡,絕對要小心,不要讓他在自家船上燒起來,要不然」

    「放心吧,絕不會有意外的。以前我們雖然沒有神火,可海上戰鬥的時候也用過油罐,威力雖然不如這神火,可也是很猛烈的,弟兄們早有經驗,就放心吧。」

    幾人剛說完話,就有一名派出在海上偵察的斥候趕回,帶來了李璟的信。

    「封明已經帶著艦隊直奔我們而來,這個愚蠢的紈袴果然上當了!」黃鬍子看信後大聲笑著宣告,引來眾人一片歡呼。「不過,李璟將軍不會按約定前來,這一仗得由我們自己來打。」

    這個突然的消息讓歡呼的眾人有些驚訝,為何李璟要讓他們單獨對戰海賊,不少海賊的目光都望向段山,段山也一臉的茫然,計劃中可不是這樣的。難道將軍想讓海賊和封明同歸於盡?

    正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黃鬍子提高了聲音道:「再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李璟將軍已經帶著艦隊走奔烏湖島,去猛操他們的屁股去了。這一戰,封明是我們的,烏湖島是季玉將軍的。」

    這個結果讓原本心中暗自猜忌的海賊們頓時長鬆一口氣,李璟去打烏湖島那就不是拋下了他們。雖然計劃有所改變,但他們迎戰封明艦隊的計劃不會改變,李璟也在信中告訴他,不必畏懼封彰的戰艦,這一仗有這全盤的計劃,絕不會有事,最後勝利的將是他們。信的末尾,李璟說在烏湖堡等他們得勝而歸。

    「計劃不變,各部按原計劃行動起來,快快快,封家的艦隊就要到了!」

    天色昏暗,此時才剛過正午,可是海上的天氣卻已經昏暗的如同黃昏之時。

    巨大的五牙大戰艦居於龐大艦隊的中心,高達百尺的五層甲板之上,封明倚著女牆而立。他沒有穿鎧甲,大袖長袍,戴著頂平巾幘,腰間卻偏偏掛著一把華麗的寶劍。在他的身後是他的家丁將頭和執旗手,後面一點是整整一隊的家丁護衛全副鎧甲,手按橫刀站在那裡。

    在他們的頭頂,高高飄揚著紅底黑字的封字大旗,另外還有一面長幡,上面寫著封明的官身職位,「大謝砦剿匪行軍都虞侯封」

    艦隊正在飛速前進,可封明依然覺得速度太慢。他已經把吳遷扣押在了自己的樓船艙中,派了整整一隊的家丁陪他喝茶。整個艦隊現在完全掌控在他的手中,一切只從他的號令。

    「加快速度,我絕不能容許李璟從我的眼皮下戲弄了我之後,還從容溜走!」

    「全速前進!」甲板上傳令兵高喊,高高的桅杆上望斗中的旗手立即揮動著令旗打出號令,一艘艘的戰艦接到命令開始紛紛喝令漿水們使勁劃櫓,全速前進。

    「公子,前面的遊艇發現了幾艘快艇,似乎是李璟的斥候!」

    正坐在艙中吃著午餐的封明立即騰身而起,大聲道:「那你們還在等什麼,立即追上去,不要擊沉他們,驅趕著他們,跟著他們,讓他們為我們指引方向,找到李璟。」

    天色越發的暗淡起來,天空中似乎正在堆積烏云,隨時有可能會下雨的天氣。平靜的海上開始掀起波浪,前鋒的遊艇脫離了艦隊陣形,飛速的向前追擊。

    「李璟的斥候出現在這裡,那說明李璟的大部隊肯定也在這裡。」封明的臉上閃著一股紅暈,剛剛的午餐他特地喝了一小杯五糧液,此時酒意上湧,整個人有些不受控制的興奮起來。「跟著他的斥候,讓我們一路殺過去,直接輾碎他們。」

    遊艇緊緊的跟在斥候的快艇後面,緊緊的咬著,但卻總保留了一點點的距離,讓那些斥候得以提起全身的力氣,拚命的逃跑。

    眼看著戰鬥就要開始,封明突然感覺全身有些不可控制的顫抖,是興奮還是恐懼?他仔細的盤點著敵我方面的力量對比,他有三千人馬,在烏湖島又補充了三百兵馬和數百船員,現在加起來足有四千,另外還有一千海賊。不過封明並沒有對這些海賊寄予多少希望,這些人在他眼中只不過是些可以利用的炮灰、擋箭牌。他已經計劃好了,一會戰鬥開始,這一千海賊和他們的那十多條船將會被安排在最前面,做為敢死隊。

    封明手中最大的倚仗還是他的三十七條戰艦,除去那些突擊和聯絡的遊艇走舸,他最大的殺手鐧是他的鬥艦和海鶻船。特別是其中還有四艘海鶻船是最新改裝過掛鐵甲的鐵甲戰艦。而李璟不過是十幾條改裝商船罷了,封明有自信可以直接衝破李璟的艦隊,將他們徹底剿滅。

    艦隊很快驅趕著斥候艇最後趕到鐵山鎮的海岸線,前方是一片荒蕪的海岸,到處都是懸崖,叢林。在其中,會有少數幾個可供停靠的小港灣,以及圍繞著港灣生活的貧窮漁民們和他們用破爛魚網所罩起著的海草棚。

    「公子,恐懼的小羊糕終於回到羊圈了。」一名校尉興奮的向封明報告,「李璟的斥候艇逃回了前面的小港灣之中,我們的追到港灣口發現了敵人的巡邏艇,有四五艇之多,剛剛已經交上手了,成功的將他們擊退。敵人已經逃進了港灣,我們的人發現港灣之中還停留著更多的船隻,我們找到李璟了。」

    「確定李璟就在港灣之中嗎?」封彰急促問道。

    「不會有錯,港灣中停靠著十幾艘大船,其中還有幾艘上千石的海船,這些絕對就是李璟的改裝艦隊。」

    「哈哈哈,李璟絕想不到,我們居然這麼快就追過來了。」封明大笑數聲,「那還等什麼,趁著他沒有準備,立即殺進港去。估計李璟可能還正在運送戰利品呢,咱們就不必等他們登船了,先把他們的船全給擊沉了。」

    一想到李璟那隻辛辛苦苦用海船給改裝成的艦隊剛第一次出海,就要被自己擊沉,封明就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他至今都無法忘記當初在沙門島上他是如何的被李璟羞辱,棒打,甚至關在地窩子勞工營中的每一個日日夜夜他都記的一清二楚。

    現在,複雜的時刻終於要來臨了。

    「傳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傷害李璟半根毫毛,老子要生擒活捉他。」封明咬著牙狂笑,大聲的吼道:「活捉李璟獻給本公子者,賞錢一百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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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輾碎他們

    漁民和海賊們稱之為鐵山灣的小港灣內波濤洶湧,濁浪翻天。

    封明的凌波號五牙樓船乘風而進,巨大的海風將風帆吹的嘩嘩做響,龐大的船身也隨著起伏的巨浪搖晃起來。鎮海號與怒濤號兩艘僅比凌波號樓船稍小一點的鬥艦一左一右的伴隨著前進。在這三艘巨艦的前後還有各各五艘海鶻戰艦,其中那四艘改裝過的鐵壁鏵嘴海鶻船排在前鋒。

    海賊的十幾條船被封明調到了最前列,當作了敢死隊,用來打頭陣。

    看到如此龐大的戰艦群如此井然有序的擺開戰鬥陣形,封明心中充滿得意。果然不愧為大謝砦久經訓練的水軍,雖然失去了吳遷這個經驗豐富的將領指揮,但僅靠著平時的訓練,他們此時依然能保持如此戰死,讓人驚嘆。

    艦隊入港灣,李璟的艦隊就在前方的岸邊,封明甚至能遠遠的看見那個臨時的碼頭上正一片慌亂,有的人在向船上衝,有的人卻在向碼頭上跑。甚至有幾艘小艇已經開動,試圖逃走。

    隆隆的戰號已經響起,戰鼓與牛角號聲齊鳴,到了此時已經沒有必要再掩飾什麼了。號角聲穿過海面,低沉而又壓抑,彷彿地底的魔鬼的吼叫。

    「收帆!」封明大聲下令,「降桅,櫓手劃漿!」身後的傳令兵立即將這命令一遍遍傳達下去。甲板上一片忙碌,士兵們紛紛各就各位,立於船上女牆之後。此時收帆,封明乃是覺得一切已經勝利在握。他已經成功的將李璟和他的那個艦隊堵在了小小港灣之中,李璟已經成了甕中之鱉。這個時候,他考慮的就是如何儘量的減少自己的損失,以獲得更輝煌的戰果了。

    收起帆,是為了避免敵人垂死掙扎,被他們的火箭等攻攻擊到船帆,以免引燃戰船。

    封明看像左側,那裡是四艘艨艟突擊艦,和右邊的配製一樣,同樣是四艘。不過右邊的四艘艨艟是大謝砦其它幾堡徵調的戰船,而左邊的這四艘,卻是屬於黑山堡的艦船。這四艘船上的指揮者都是吳遷的部下,吳遷被他留在樓船上後,那幾個軍官還前來詢問過。這四艘船做為突擊艦,人數並不多,有水手四十,士兵五十,裝載百人以下。吳遷是個老練的水軍校尉,他的船上水手和士兵人數相當,總共不過五十,士兵也都是些穿著皮甲拿著弓箭的輕兵。這讓他的船,保持著最快的速度。

    戰鼓聲再次響起,封明下令:「全軍突擊!」

    伴隨著整齊而又巨大的戰鼓節奏,所有的漿水熟練的以鼓點為節奏,躲在戰艦的裝甲板下面艙中整齊默契的劃動船槳。戰鼓每敲打一下,漿手們的船槳就劃動一下。

    鎮海號與怒濤號保持著與樓船同樣的速度前進,其餘的大小戰艦也都是如群狼一樣的緊緊跟隨。

    海賊鄭麼顧家心切,不需要封明的指揮就已經率著十幾條船一千海賊猛的撲在了最前方。他們的戰船雖不及封明的戰艦,可他們此時卻拚命的劃漿,反而遠遠的把封明的艦隊拋在了後面。十幾條船迅速的逼近著碼頭上的艦隊,看到他們迅速殺到,碼頭上的人似乎有些反應不及。

    一直等他們靠近到了百步之內時,船上都還沒有反應,只隱約看見甲板上有許多人影。反倒是碼頭上的人已經倉促的迎戰,他們匆匆在碼頭上堆起了沙袋,還拉過來幾具弩車投石車,開始向他們射擊。

    不過射擊的規模太小,箭支大多稀落落的掉進了海水中,幾個投石車匆忙間拋射出來的石彈也只是在海賊戰艦的附近砸起數朵浪花。

    「靠上前,接舷戰,跳上他們的船!」鄭麼大聲吼叫,臉紅脖子粗。目光中即是憤怒又是興奮。憤怒是因為他知道老巢肯定已經覆滅,說不定眾人的家小都已經被屠滅。而興奮則是因為眼下是一個巨大的機會擺在他的面前,這些該死的沙門鎮軍攻打了他們的巢穴之後,居然到現在還沒有來的及撤走。而且到此時,他們的船上都還沒有多少士兵準備好。

    這是一個趁機奪取他們戰船的大好時機,要是能奪到這些戰船,哪怕這些只是武裝改裝的商船,有了這些船和他身後的兄弟,用不了多久也能重新拉起一支人馬來。更何況,還有封彰的承諾庇護,恢復往日榮光只是時間問題。

    激昂的戰鼓聲中,封明突然想起了吳遷,讓人把他從船艙中帶到了五層甲板上與他一起觀戰。他要讓總是有些桀驁不馴,目光中看不起他的吳遷看看,並不是只有他才會指揮作戰,他自小也是開始學習六藝,學習兵書戰策,騎射刀槍,甚至到了大謝砦後還跟封彰指派的一個老戰艦船長認真學習了大半年的海上戰艦指揮。

    一場輝煌的勝利就要到手了,李璟一戰能滅掉獨眼蛟,可那又如何,最終還不是敗在了我的指揮之下。他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到李璟被部下生擒上來,好好看看他那時的表情。

    吳遷站在甲板上,立即四處觀望整個戰場的形勢。雖然封明奪走了他的指揮權,還將他軟禁在船艙中。可是心底,他終究還是一個軍人,一個水師校尉。跟著封彰十幾年,海上訓練、巡邏,甚至是剿匪。他對戰艦指揮的熟悉遠超過封明這樣的紈袴小子,甚至早年間他也完全是憑著在甲板上的一次次短兵相接,生死相拚全有了如今的位置。

    現在的這種戰鬥讓他感覺一陣陌生與擔憂,以往他們都沒如今天這般打過仗。

    如果是換成了兵馬使或者他來指揮這場戰鬥,他絕不會這麼莽撞的直衝過去。他會先立即封鎖住港灣,然後派幾艘艨艟前去打探敵軍虛實,而是立即猛攻。在吳遷看來,不管港灣內的敵軍虛實如何,只要先封鎖住了港灣出口這場戰鬥就已經用勝券在握了。甚至根本不用打,直接就能困死他們。

    吳遷立即向封明提出了自己的擔憂和建議,不過封明只是大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彷彿自己是他的部下。那目光中更透露著一股輕視,彷彿在嘲笑他的膽心。

    封明這邊有四十多艘戰艦,而對方卻只有十幾艘商船改裝的戰艦,封明沒有絲毫的擔心,他認為在這樣的實力對比之下,任何的小心謹慎都是沒有必要的,此時謹慎只是膽心的表現。而且他覺得對方根本沒有料到他們的突然出現,眼下正是一個趁機一舉殲滅對方的大好時機,要是錯過這個機會,等對方從容的反應過來,那就實在是太愚蠢了。

    海灣中充滿了戰鼓號角的隆隆聲,以及戰士們的嘈雜吼叫聲,還有無數船槳擊碎波浪的聲音。

    「沖上去,沖上去!」封明大聲的叫喊,「海賊都已經和對方交上手了,你們還在後面磨蹭什麼,難道想等海賊把勝利都奪到手了,你們才趕上去幫他們打掃戰馬嗎?」

    眼看著海賊已經和對方對上了手,而且戰鬥似乎完全倒向他這邊,對方倉促反應,根本無力反擊。海賊的船隻已經接近了對方的戰艦,正扔出了勾索,正迅速的向船上攀去。

    封明覺得自己剛剛心裡的片刻猶豫有些膽小,他為此惱怒。狠狠的瞪了吳遷一眼,怒聲道:「戰鬥即將開始,船上危險,吳校尉還是回到船艙中去安全些。」說完一揮手,就讓家丁把吳遷這個礙眼的傢伙給帶走了,眼不見為淨。

    「嗚嗚嗚!」

    洪亮的號角聲急促響起,這是全面進攻的號角聲,這個號角聲發出,已經意味著連艦隊的陣形都不必太過小心的保持了,放開手腳殺上前就是。

    樓船下了帆速度就根本無法和其它的戰艦相比,只能是緩慢的向前,封彰在戰艦上看到海賊們不但已經成功的靠近了敵方的戰艦,而且此時更是成功的搶登上了對方的戰船,心中跟百抓撓似的,恨不得現在就能插翅飛到最前面,成為第一個登上對方戰船的人。

    遠處的船隻和碼頭在不接的接近,那碼頭上的樹林、人群也開始變的越來越大。鐵山灣只是一個荒蕪的小港灣,因為在港灣的後面,並沒有平原與城市,有的只是一片茂密無邊的森林,這個港灣也只有一些漁人居住,另外就是那些伐木者會把砍伐的樹林運到這裡,然後從這裡出海。

    在狹窄的碼頭兩側,還有幾個高大的木堆,這些都是採伐運來的原木,準備等待信風起後,裝船運往登州甚至是更遠的揚州、越州、廣州。現在,這幾堆木頭就如同是幾座高大的堡壘屹立在碼頭兩側。

    碼頭上的敵船上開始不斷有人從船上退往碼頭,封明滿臉興奮,看來李璟的艦隊不但被他堵在了港灣之中,而且還沒來的及出海,就直接被海賊們奪取了。不,是被他奪取的,這些海賊也都是在他的英明指揮之下才取得這個勝利的。

    他在甲板上來回踱步,此時有些後悔坐了這艘巨大的樓船,他應當在戰鬥開始前就坐上一艘海鶻船,這樣就能第一時間登上碼頭,清剿追殺李璟那個可惡的傢伙。

第208章 投降不殺,棄械免死!

    眼看著衝在最前的海賊已經成功的『奪取』了停靠在碼頭上的艦隊,操縱著投炮的海賊忍不住大叫,「當家的,動手吧!」黃鬍子拄劍蹲伏在碼頭一側那巨大的木頭山之上,將港灣中的情況早看的是一清二楚。從剛剛敵艦一進港,就有人忍不住喊著要打了,不過他一直在忍。

    「再等等!」這幾經不知道是黃鬍子第幾遍再等一等了,等到現在獨眼蛟的海賊們都已經把港口的那些船隻給佔領了。黃鬍子親自坐鎮碼頭指揮戰鬥,紅鬍子和黑鬍子兩人卻不見身影,港灣中也只有十幾條船停靠,其餘的船隻一條不見。

    「給老子看看後面的大謝砦戰艦有多少進入我們的投炮射程了?」黃鬍子表面鎮靜,心中也是忐忑不已。眼看著獨眼蛟的賊寇們已經在搶奪下船隻的甲板上興奮的亂吼亂叫,後面大謝砦的那些高大的戰艦也越馳越近,他的心不由緊張不已。

    「敵艦隊前鋒已經進入投炮射程!」

    「只有前鋒麼?那就再等等,至少也得等他們一半進入射程才行。」雖然手中掌握著秘密武器,可這玩意畢竟是第一次用,而且數量不多,黃鬍子只希望把敵人誘近一些再打。哪怕為此把港灣中的那些船全丟了,也在所不昔,反正那些都是些老舊的商船。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而又讓人充滿焦慮的,在等待了彷彿半輩子那麼久的時候,眼看著海賊們已經開始冒著那些稀稀落落的箭雨要搶灘登陸的時候,黃鬍子終於對那些等的都快不耐煩的投炮手們下達了命令。

    「放!」

    終於得到命令的投炮指揮海賊興奮的轉身,衝著那些都快打盹的投炮手大吼道:「放,放,放!」

    隱伏於木堆山後的那架需要二百人才能絞動上弦,且一次能夠同時裝彈二十發的超級投炮下,二十個投炮手同時高高舉起重斧,狠狠的砍在了這車輪將軍炮繫著十五斤重神火陶罐的繩索。

    二十壇海神之怒頓時挾帶著呼嘯聲飛上天空,後面還帶著一條橘紅色的尾焰。這是已經點燃的神火罐,拖著一條長長的火焰尾巴劃著一條美麗的弧線直飛向港灣中的戰艦。

    它們的目標不是最前面的海賊,而是直指封氏高大的戰艦群。根本不需要校定目標,這些投炮每一架都早就已經試謝過多次,將港灣中的各個角度都標記清楚,在港灣裡,封明們一直忽視掉的那些飄浮的木樁,其實就是預定好的射擊目標,綁著鐵錨固定在港灣中。全都列好了編號,炮手們發射的時候只需要根據預定好的角度調整就行。

    將軍車輪炮率先發起第一波反擊,他們的目標鎖定的正是左翼最大的目標怒濤號鬥艦。

    二十個陶罐呼嘯著飛至,十分準確的命中在了有三層樓的巨大戰艦側面甲板上,砰的大聲之中一個接一個的破碎開來。怒濤號戰艦的指揮校尉驚喜的發現這波凶險無比的打擊,居然沒有對船裝甲造成什麼損害。不過經驗豐富的他馬上看到了那陶罐中濺射出來的東西。那是黑乎乎卻又帶著點透明狀的粘稠液體,似油卻又如密。

    「唧筒手上前,速準備滅火!」經驗豐富的校尉立即判斷這裡面的東西肯定是火油,當即大聲召喚船上專門負責滅火的水手拿著唧筒上前。

    十幾個滅火水手各端著一隻唧筒沖上前來,唧筒取用長竹,下開竊,以絮裹水桿,自竊唧水。它即能汲取水,又能排出水,更加能噴射很遠,在戰船上,這是種相當不錯的滅火工具。滅火水手一手抱著唧筒,一手推動水桿,將筒中的水噴向已經燃燒起來的船甲板上。

    水柱噴到火焰之上,不但沒有撲滅焰苗反而猛然一漲,火勢居然更大起來。滅火手們一陣驚訝,更加用力的推動水桿,一道道的水柱澆上火焰,那焰火升騰而起,一下子捲上了船甲板上,頓時幾個站在女牆後面防備不及的弓手一下子被火焰吞噬,整個人燃燒成了一個巨大的火團,嚎叫著四處奔走,最後被身邊的士兵們反應迅速的一矛捅入了海中。

    那士兵的長矛也燃燒了起來,這情景讓甲板上的士兵們恐懼不已,最後只得將長矛丟入海中。

    就在此時,更多的投炮相繼開始投彈,那些隱藏於碼頭及兩側的投炮們接二連三的開炮,另外還有更多的重弩也開始射擊。一時間,整個港灣的上空到處都是呼嘯的陶罐和狂飛的弩鐵箭。

    最先被攻擊的怒濤號此時遭遇到了集火攻擊,除了將軍車輪炮將其鎖定,還有數架投石車和弩車鎖定了它。一根足有手臂粗的巨大弩箭直直的擊中了怒濤號的女牆,直接在上面炸碎出一個近人寬的大洞。巨大的弩桿直接穿透了兩名水手的胸腹,另外炸飛的碎片也直接擊倒了數人。

    「這是敵人的伏擊。」怒濤號的半邊甲板都已經燃燒了起來,滾滾的黑煙直衝天際,「中計了,我們中了敵人的誘敵之計!」怒濤號的船長一臉絕望的看著這艘巨大的鬥艦即將沉沒。這艘鬥艦上裝載了足足五百士兵和三百水手,是艦隊中唯一一艘滿員的大戰艦,卻沒有料到,連一箭都還沒來的及放出,就已經瞬間遭遇了如此密集可怕的打擊,他連後退撤離的機會都沒有,眼看著半條船已經燃燒起來。

    「棄船!」他無奈的大喊,敵人的扔過來的這些陶罐中的火油實在是太猛了,水澆不滅,反而越澆勢頭越大……

    船上的小艇太少,這個時候根本來不及慢慢轉移,五百士兵和三百水手只有紛紛跳入海中,如同下餃子一樣。跳船前,他舉目四顧,發現天空到處都在飛舞著橘紅色尾焰的黑陶罐,而且這些陶罐的命中率高的驚人。一個接一個的在港灣中的戰艦上命中破碎,然後燃燒起來。他心中估計了一下,至少有三到四成的命中率,這個結果讓他心中震驚不已。

    「張校尉,快上船。」小黑山號走舸上的水手向他伸來一根長矛,將他拉上了這艘本來編屬於怒濤號的護衛艦,不過現在,小黑山號走舸已經沒有了護衛的對象。他回頭,正好看見巨大的怒濤號鬥艦開水進水緩緩傾斜,用不了多久,這艘巨大的鬥艦就將徹底沉沒。

    爬上小黑山號走舸,張校尉的目光四處在煙霧中搜尋著封明所在的樓船,一切如他所料。封明的那些巨大的五層樓船,此時成了繼怒濤號之後的下一個集火目標。

    無數的陶罐在船邊墜落,少數幾個已經砸中了船身,幾處火苗正在燃起。

    正觀望著,一支足有一丈八尺的巨大鐵弩箭帶著呼嘯聲狠狠的砸中了小黑山號的前甲板,就在他不到兩尺的旁邊,弩箭深深的釘入甲板之中,弩身還在不停的顫動著。

    港灣的碼頭上,張校尉看見從兩側的木堆後面,突然湧出無數的士兵,他們舉著大盾排成盾牆衝到碼頭上結成盾陣,將正要沖上碼頭的海賊們死死的擋住。海賊們佔據著碼頭上的一小塊地面,亡命猛衝,可這個時候,碼頭上的盾陣之後,居然也有無數的小陶罐飛出,雖然個頭當中命中怒濤號的大,可看樣子是一樣的東西。

    果然,一個接一個的陶罐在海賊的陣中命中破裂,然後無數的海賊開始被濺射燃燒起來。有些海賊想要去幫同伴撲火,可卻引火燒身,把自己也給點燃,這恐怖的結果,讓海賊們亡魂大冒,最後的一點亡命之心都沒了。他們開始後退,轉身逃跑,想要逃回船上。

    就在此時,碼頭上傳出一片激昂的鼓點,然後他隱約聽見碼頭上傳來一陣巨大的吼聲。接下來只見數十道黑影從碼頭上飛過,最後落在了停靠在碼頭上的那些被海賊們佔領的船隻上面。

    一點接一點的橘紅火焰升起,片刻之後就變成了連綿的大火。那二十多艘船竟然飛速的燃燒起來,他臉色大變。就算敵人的那火油再猛烈,也不會有如此的效果,這是船艙中早裝有硫磺等易燃引火之物。他知道,那一千海賊是回不來了,連他們的戰船,都將成為這港灣底的沉骸。

    「掉頭!」張校尉大聲吼道,滿臉蒼白。漿手們劃頭漿往凌波號樓船靠去,他大喝道:「不要往那邊去,直接往左側離開戰場!」凌波號樓船完全成了靶子,已經連中了幾十個陶罐,不過他們似乎打到了一些應對的辦法,沒有再用水去澆,而是用沙土覆蓋。不過就算如此,下掉了風帆的凌波號速度幾乎是整個艦隊中最慢的,他們根本不可能逃的掉了。

    鎮海號也已經調轉船頭在撤離,她比較幸運,並沒有挨中那恐怖的陶罐攻擊。跟在鎮海號附近的走舸和艨艟速度最快,船隻身也小,且艨艟還特別在船身上蒙著厚厚的生牛皮,因此都沒有受損。不過衝在最前面的五艘海鶻船此時卻有兩艘被集火,那恐怖的火焰以難以想像的速度迅速的吞噬了它們,海鶻號設計特殊,船上四十餘個水手幾乎完全處於密封的甲板艙下,就是船上的士兵也被甲板半包圍著。平時這種情況能最大限度的保護船員,特別是無武裝的水手,可是此時,他們卻連逃都來不及,就直接的被火焰吞噬在了船上,除少部份士兵跳海逃生,海鶻船上四十多個水手一個都沒有來的及逃出。

    許多人逃生不及,身上帶著橘紅的焰火掙扎,奔走,最後跳入水中,可依然無法澆滅那團火,只能發出非人的嚎叫。

    在這漫天的陶罐中,張校尉發現此時整個艦隊完全沒有絲毫的指揮,從遇襲一開始,他就沒有收到過半點的指揮調度。海賊們一開始就與他們脫離了陣列,當艦隊遇到攻擊時,有的戰船繼續前進,想要跟著海賊沖上碼頭。有的卻在後退,想要躲避著猛烈的攻擊,為了躲避那些恐怖的投炮,整個艦隊分散開來,沒有了陣形。

    漫天的黑煙和橘紅的焰火中,張校尉瞥見凌波號樓船終於沒有退出來,整個五層的樓船此時已經成為了一個巨大的火堆,發出熊熊的火光,在樓船的四周,還有無數的人頭在水中起伏。他不知道封明是否也在那些人之中,但他心中卻祈禱著他最好在其中。

    碼頭上的伏擊雖然厲害,但如果不是封明強奪了吳校尉的指揮權,憑著吳校尉的老練,艦隊本身也裝備有諸多投石器和弩床等遠程武器,並不是完全不能和對方一拼。可惜,大好的艦隊就此斷送了。哪怕受到伏擊時,當機立斷,全艦隊立即後撤,也不會如此結果。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紈袴。

    整個港灣中的戰場形勢幾乎完全向著鎮東海一邊倒,戰事比想像中的更加順利。誰也沒有想到,封家如此龐大的艦隊,居然只一個伏擊,就完全被打的沒有了膽,亂了軍心。戰場上指揮混亂,一片糟糕。

    「把獨眼蛟的餘孽全趕下海去餵魚!」黃鬍子此時臉上已經沒有了緊張和擔心,仗打到這份上,已經到了收網的時候了。

    那一千餘海賊此時只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二,他們困守在碼頭上,後退無門,前進無路。後面碼頭上他們自己的船和先前「繳獲的船」全都已經在風中燃燒的正旺,黑煙滾滾。他們就算是想跳海逃走,可後面是熊熊火焰,前面是盾牆後面的無數弓弩手,那樣只會死的更快。

    海賊群中,一臉煙熏火燎,滿身眉先聲頭髮燒焦味的鄭麼回頭看了看正在緩緩沉沒的凌波號與怒濤號,還有拚命向後逃竄的其它大小戰艦,再看了看前面不斷擠壓過來的盾牆,滿臉的苦澀。咬了咬牙,高聲衝著盾牆後面大喊道:「我們願降,願降!」

    「投降不殺,棄械免死!武器扔到左邊,抱頭趴右邊!」不等黃鬍子下令拒絕接受投降,段山卻是立即跳了出來,大聲吼道。黃鬍子看了段山一眼,只好嚥回斬盡殺絕的打算,點頭默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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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攔截,接舷戰!

    自開戰以來,紅鬍子和黑鬍子兩人就一直不見人影。與他們一起消失的,還有除掉碼頭那二十幾艘已經正在燃燒的戰船之外的所有戰船,以及近兩千海賊。

    戰鬥一起,碼頭上投炮弩床同時發射,隨後還有數百海賊持盾而出,將獨眼蛟海賊們擋在了碼外下。鼓聲隆隆,戰旗飄揚,任誰都以為這裡伏擊他們的正是李璟親率的艦隊,所以碼頭上的人數至少兩三千人。打到此時,都沒有一個人發現,他們根本不是在和李璟戰鬥,而是和鎮東海的撕殺。如果他們知道的話,就會知道,港灣內碼頭上的並不是伏軍的全部。

    早在沙門鎮商議計劃的時候,李璟就已經得到了鐵山港灣的詳細地形情況,並以此基礎上做出了整個計劃。

    黃鬍子看著那趴了一地的海賊,心中充滿複雜。獨眼蛟帶領的這支海賊名號就叫獨眼蛟,在遼海上也算是有名號的一支海賊勢力,甚至因為先前有王家的暗中扶持,他們行事比鎮東海他們還要囂張。可是現在,獨眼蛟鄭霸郎死了,他們的老巢都被他給率部攻破了,現在鄭霸郎的弟弟鄭麼也帶著最後的一支獨眼蛟數百人棄械投降了。

    同樣是海賊,都先後投靠官軍,可結果卻是天壤之別。他們是勝利者,而獨眼蛟卻將從今天起除名。他原本想要斬草除根,不過既然段山搶著說要留,那肯定是李璟事先有交待,罷了,也就全了場江湖情義,留他們一命吧。

    「停止攻擊!」

    港灣內濃煙滾滾,烈焰升騰。海面上到處都是焚燒的戰船,和破碎的木板,還能不時看到濃煙之中一些即將沉沒的戰船的船頭高高的翹起露出海面。海上四處可見的船員水手和士兵們在波濤中伏伏沉沉,游泳掙扎。

    大謝砦的倖存的艦隊已經逃出了投炮的攻擊距離,再扔神火,不過是偶爾打中海上那些可憐的士兵而已。

    「當家的,就讓他們這樣跑了?」指揮投炮手的海賊頭目有些不甘的道,剛剛他指揮著投炮將官軍艦隊中最大的兩艘戰艦給直接打沉了,這份得意心中就別提了。縱橫海上多年,他們以往最多也就是打劫一下商船,碰到些配合的商隊甚至連動手都不用。何曾如今天這樣,他們居然和幾十條戰艦的官軍硬碰硬,而且居然還將他們打的落花而逃。

    「他們逃不掉的,不過剛剛弟兄們辛苦了,接下來就不必我們操心了。咱們就管抓俘虜,海裡可還有不少的魚,弄幾條小船,把這些魚全給撈上來。季玉將軍最喜歡人口了,不管什麼樣的,到他那都能換成錢。說不定,咱們還能把封明、吳遷這樣的大魚給抓到呢。」

    眾人一齊哄笑,剛才一戰,他們擊沉了不少戰艦,光凌波號和怒海號兩條最大的戰艦上的士兵和船員加一起就超過了千人。這兩艘戰艦都是中了神火後救不了燒燬的,船上的人多是跳了海,有些被其它船接走,還有大多數的現在還泡海裡呢。黃鬍子也不怕他們逃走,有本事他們直接游回登州去。只要守在碼頭上,他們最後只能游上岸來。

    「老趙,快統計一下戰果。」黃鬍子大喊道,現在他感覺自己渾身都充滿著力量,興奮的坐都坐不住。

    老先生一臉笑意,「大捷!大捷啊。」他翻動著手中的手卷,激動的下巴的山羊鬍子都不住擅動著,大聲的念道:「剛剛我們用二十九條舊船做餌,成功的誘敵入港。此戰,共計殲滅獨眼蛟賊三百一十七人,俘虜六百五十餘人,並擊沉海賊戰船十三艘。另外,我們還擊沉了大謝砦的五牙大樓船一艘,三層大鬥艦一艘。另外還有遊艇四艘,海鶻船兩艘,走舸一艘。」

    「總共擊掌了大謝砦大小軍艦九艘,獨眼蛟戰船十一艘。」

    「好,打的好。」黃鬍子大笑拍手,「一樓樓船一艘鬥艦,還有海鶻兩艘,走舸一艘,這一下子差不多沉掉了對方一半的主力戰艦。接下來就看另兩位當家的了。」

    正說著,港灣出口的方向突然傳來嗚嗚的號角聲。

    漫天的黑煙之中,剛剛拚命脫離了碼頭岸上投炮和弩車攻擊的倖存艦隊正鬆了一口氣,急急往港灣外駛去。卻在此時,一東一西兩隻艦隊空氣揚帆出現在他們的前面,正要將他們的退路堵住。

    封明一身濕漉的坐在一艘鐵甲海鶻船的艙中,一臉的驚魂未定。戰鬥一開始,當他看到以往強大無比的怒濤號鬥艦,居然被伏軍一波投炮就徹底的擊沉之後,就完全嚇的失去了方寸。他只是呆呆的站在樓船上足足有一刻鐘,下面的人來請令,他也忘記了回答。等他終於回過神來,下令全艦隊撤退的時候,卻發現戰場上早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等不到命令的其它戰艦在對方無比厲害卻又神秘的武器攻擊下,直接撇下他逃跑了。凌波號樓船也在逃,可惜船太大,但卻又不如鬥艦那樣有眾多的漿手。結果,他們最終沒有逃掉,被密集的投炮弩車擊中,然後那可怕的黑陶罐碎裂開來,最後將整個樓船吞噬。封明沒有跳海,他在家丁的護衛下放了快艇逃離,最後登上了最近的一艘鐵甲海鶻船逃離。

    海鶻號的船長高聲喊叫,提醒封明前方出現了敵艦,攔住了他們的歸路。

    「加速劃漿,撞過去,撞過去!」封明突然跳起來,指著前面兩支艦隊還未合圍的空當大聲的吼叫起來。高山號海鶻船奮力前進,可前面有一艘遊艇死死的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封明立即大叫著撞過去,撞出一條路來。他生怕晚了一步,就會被敵艦徹底包圍。雖然前方的兩支艦隊數量加起來很多,估計有七八十艘,可是看他們的樣子,卻多是些海船,戰艦隻有少數的不多幾條,還多是走舸和艨艟,最大的只是一艘鬥艦。

    可是現在封明早已經嚇破了膽,根本生不起半點的戰鬥之心。他只想盡快的逃離這裡,離的越遠越好。

    高山號船長立即下令,將船頭的鐵撞角直直的對準了自己的遊艇衝了過去。鐵甲海鶻號的角撞角直直的撞上了遊艇的側面,砰的一聲直接將那遊艇從中截斷,一截為二。遊艇上的十幾個士兵一下子全被掀入水中,甚至有幾個直接被撞死。

    黑骷髏號鬥艦上,坐鎮指揮的紅鬍子也發現了這艘有些不顧一切拚命逃竄的海鶻船。

    「當家的,這船逃的這麼快,估計上面是條大魚。」一個海賊笑道。

    紅鬍子看了看戰場上,一東一西兩支艦隊已經合圍過來,正堵在了港灣口,將大謝砦艦隊的路給擋住了。不過此時還未完全合攏,還有一點點的空隙,諸多大謝砦的戰船此時正拚命向那個缺口湧去,卻根本沒有人組織一個適當的反擊。看到這一切,他不由眼睛一亮,哈哈笑道,「不必管他,他逃不走的。傳我的命令下去,留著那個缺口,不要堵住。」

    「當家的這是什麼意思?這些人可放不得,要是放走了他們,咱們以後可就麻煩了。」

    紅鬍子笑道:「圍城必闕,你知道什麼意思不?」海賊船長嘿嘿一笑,他哪知道這文縐縐的是啥意思,要知道,他就不是海賊了。「意思就是,圍城的時候,如果故意放開一面,將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說白了就是,如果我們把缺口全堵起來,那麼眼見路被堵的敵軍就會生起亡命之心,跟我們魚死網破。」

    「你仔細看看,敵軍雖敗,可是真論起來,他們的戰艦實力還在我們之上。現在只是缺少指揮組織而已,如果真的混戰起來,我們就算能消滅他們,可咱們自己的損失也就大了。現在我們故意放開一個缺口,那他們便不會有魚死網破之心,只會一心想著逃跑。你看先前那艘海鶻船,為了逃命不就把擋在前面的自家遊艇給直接從中撞成兩半了。」

    「當家的高明,為了逃命,他們自已就會打起來。」海賊船長大笑起來。

    「嗯,我們留著那個缺口,只管盯著那艘鬥艦還有幾艘海鶻,這幾條船最大,我們先把這幾條船留下,然後再去追擊其它的。」

    這時前方瞭望手突然大聲報告,前方的那艘鬥艦正直撞而來,他與那缺口太遠,被太多船擋住。便打算直接往這邊撞出一條路來,那比黑骷髏號大上一倍有餘的嶄新鬥艦正從左舷方向挺著撞錘直衝而來。

    「右滿舵!」紅鬍子大喊,他也為對方這亡命的衝擊而有些驚到,連忙指揮做出反應。黑骷髏號迅速轉舵,將船首的撞角對向鎮海號鬥艦。

    一時之間,他恐懼不已,生怕動作太慢,反被撞沉,幸而潮流及時幫助了黑骷髏號,當雙方終於碰撞在了一起時,只是相互擦擊,兩船殼摩擦刮割,數十塊船槳斷碎。一塊碎裂鋒利的船塊從頭頂飛過,鋒利如矛,紅鬍子不由得連忙縮頭。「奪船!」他高聲叫道。爪鉤拋出,他抽出橫刀,帶頭翻過女牆。

   

第210章 決勝千里

    鎮海號鬥艦上載著二百船員和四百士兵,戰艦被黑骷髏號攔截下來後,艦上官兵立即迎上船舷與他們接戰。但是黑骷髏號上卻突然湧出一大群穿著鐵甲,拿著硬弩的裝甲步兵,他們如鋼鐵洪流一般的向前掃蕩而過。

    紅鬍子在後面還不忘大聲的吼道:「他娘的誰也不准丟神火,這艘船老子要搶來做座艦!」他提著加大版的橫刀跟在那群鐵甲弩兵的後面,四處搜尋著船上的指揮軍官。找了半天,結果鎮海號的校尉船長卻已經死於剛剛的那次碰撞之中,他比較使者,整個人躺在甲板上,鮮血流了一大灘,他的腦袋上還插著半片槳葉。

    「你命運不濟,早死早投胎吧。」紅鬍子為這位對手心中默哀。

    幾名海賊奔上前來,興奮的大叫,「當家的,我們已經佔領這艘船了,請當家的給改個名吧。」

    「這船原來叫什麼名字?」

    「鎮海號!」一個海賊回道。

    「這船是在鐵山港灣奪下的,就改叫鐵山號吧。」紅鬍子抬頭四顧,才短短的工夫,新的鐵山號上的敵軍早已經不是死就是傷,船艙中的漿手們沒有抵抗,很老實的舉手投降,一個挨一個的走出了漿室。他摘下頭盔,擦了一把臉上的血漬,直接返回自己的黑骷髏號。一路上小心翼翼,還是幾次差點摔了跤,船上到處都是血漿甚至是戰死士兵的腸子臟腑流了一地,使得船板上即粘稠又濕滑。

    在鎮海號鬥艦突圍失敗被俘虜之後,戰場上的形勢越加的明朗起來。大謝砦的軍艦們拚命的逃跑,連反擊都沒有。鎮東海的戰船小,但輕便速度快,此時充分發揮著狼群戰虎的戰術,群起攻擊。儘量的靠上去展開接舷戰,要是以往,面對大謝砦這種全副武裝的戰艦,他們絕不敢如此凶悍。但是眼下,敵軍早已經沒有了半點鬥志,連海賊的快艇都快直接追到敵艦下面。

    一艘鐵甲海鶻被團團圍住,徹底的逃生無望,這反而激起了船上士兵們的亡命之心。開始操縱著戰艦橫衝直撞,又是火油罐,又是弩箭巨石,一時間數條小艇被擊中擊沉。指揮圍攻的黑鬍子見狀十分氣惱,本來他看到紅鬍子成功的俘虜了一艘巨大的鬥艦,不由心中癢癢羨慕,可惜這次大謝砦的艦隊中總共才一艘樓船兩艘鬥艦。另外的一艘樓船和鬥艦都已經沉沒在了鐵山灣中,唯一還能看的上眼的就是這掛了鐵甲,還在船首裝了鐵鏵的鐵甲海鶻了。

    費盡辛苦才圍下一艘,豈料這船勸降幾次居然還如此不識抬舉。

    「投神火罐,燒了他!」

    一群海賊早就已經不耐煩了,此時得令紛紛掏出配備好的二斤小陶罐,紛紛用力向海鶻船上甩去。砰砰的響聲不斷,無數陶罐在海鶻的鐵甲上碎裂開來,然後是立即燃燒起來。

    鐵甲海鶻雖然配有鐵甲護壁,但他們能防弓箭防弩箭甚至防投石,卻防不了這種犀利的神火。片刻,整個海鶻船就都燃燒了起來,躲在鐵甲板後面的一百多戰士和水手也不得紛紛跳船。黑鬍子沒有半點仁慈,他惱怒他們先前的不識抬舉,直接下令用弓箭向海中射箭,將那船上跳下的人一一射死。

    鐵甲海鶻號燃燒著在海上飄蕩,一艘艨艟被鎮東海的戰艦群壓迫著後退時不小心撞上了它,也很快的被引燃起來。幾艘海鶻被困在了後面,眼見著敵艦不斷合圍,他們狗急跳牆,乾脆舍了戰艦,直接放了小艇直接逃走。

    「砰!」

    又是一艘被包圍之後卻拒不肯投降的戰船,這次是一艘艨艟。他們不但不投降,還升起了帆,所有的漿手都在拚命划水。海賊們對此直接來了一次神火攻擊,燃燒的火焰點燃索具,火勢逐漸蔓延,爬過繩子,登上帆布,長成一個橘色的花朵。片刻之後,這艘所有戰艦中最防火的艨艟突擊戰艦就在海面上打了個旋,最後消失不見。

    看著一艘接一艘的戰艦最後被神火點燃,剛登上黑骷髏號的黑鬍子滿臉的嘆惜,「可惜了,這麼多好戰艦,我們多少年都弄不起一艘,今天卻一把火燒掉了這麼多。」

    「好是好,可惜不是我們的。戰場上可不能存著心疼的想法,在真正落到我們的手裡之前,那都是敵艦,我們但存了一點鬆懈之心,可就是要吃大虧的。再說,戰艦好壞並不就代表著勝利,和這次大謝砦出動的艦隊相比,我們是拍馬也趕不上他們。可你看這一戰的結果,我們已經可以高聲的笑著說我們已經勝利了。」紅鬍子感嘆道。

    黑鬍子點了點頭,「是啊,不過這些戰艦還真的都是上好戰艦啊,特別是那幾艘鐵甲海鶻,真是讓人眼饞。官軍的戰艦就是不一樣,隨便派出一支分艦隊,都比我們幾十年的家當強的遠了。」

    紅鬍子輕笑:「說起來還是季玉厲害,料敵先機,他人都不在此處,可這裡發生的一切居然跟他事先預料的**不離十,真正是料敵先機,運籌帷幄啊。此戰過後,當真是盡顯其智將本色。二哥說這次繳獲的戰艦先讓季玉挑,只要是他看上的就都讓他拿去。」

    「這個是不是有些太過了?」黑鬍子有些不捨的道:「這次的繳獲可不小,現在就已經繳獲了一艘鬥艦,兩艘鐵甲海鶻,兩艘普通海鶻,還有一艘走舸,三艘艨艟,兩條遊艇了。要是咱們裝備這些戰艦,那我們鎮東海的實力可就要立馬翻上一翻,以後真正的可以威鎮東海了。」

    紅鬍子看著海上漸漸接近尾聲的戰場,輕輕搖了搖頭。

    「老四,目光放遠一點,現在我們好不容易一步步的和李璟拉的如此的近,用不了多久,也許我們和弟兄們都不用再亡命海上,可以在陸上有房子莊園農莊了,那樣的日子難道不好嗎,難道你真想一輩,將來你的兒孫也一輩子的繼續做海賊?再說了,這些船我們交給李璟,李璟不也是要交給小梅和小麗她們?目光放長遠一點,我感覺到,只要我們一直跟著李璟,將來這樣的仗還會有,那時等李璟吃飽了,他隨便漏下來點,也足夠我們了。我們現在要戰艦,這不合適,那樣做,李璟會怎麼想我們,我們不能為了眼前的一粒芝麻,把個瓜給丟了。」

    港灣的激戰已經到了尾聲,由於鎮東海特意留出來的缺口,雖然缺口很小,可依然還是有一部份戰艦逃離出去。剩下的部份被鎮東海的兩隻艦隊分割包圍,或投降,或被焚燬擊沉。

    海面上到處都是升騰的黑煙,波濤下戰船的碎木板,船帆等到處都是,還有許多跳入海的士兵在掙扎游泳。十一艘被繳獲的戰艦已經被海賊們接收,正由漿手高興的搖向碼頭。

    這一戰,,比先前碼頭上的伏擊戰效果更為驚人,繳獲了一艘鬥艦,兩艘鐵甲海鶻,兩艘普通海鶻,還有一艘走舸,三艘艨艟,兩條遊艇。另外我們還擊沉了海鶻兩艘,走舸一艘,艨艟三艘,遊艇三艘。

    把碼頭的伏擊戰果加起來一算,最後逃走的戰艦隻有十一艘,計鐵甲海鶻兩艘,走舸一艘,艨艟五首,遊艇三艘。兩艘鬥艦和一艘樓船丟失後,他們逃起來反而速度更快。

    與這豐碩的戰果比起來,鎮東海這邊的損失十分輕微,先前損失了十九艘誘餌商船。後來的攔截戰中,又陸續被擊沉了三艘改裝商船,戰死的海賊加一起沒有超過一百。

    而初步統計,卻殲滅了獨眼蛟海賊三百餘,俘虜六百餘。俘虜大謝砦官軍和船員一千三百餘人,估計斃敵五百六,另外海上還漂浮著大量戰俘,這些人估計也有數百之眾。

    封明與海賊聯合起來近五十條戰船,將近五千人馬,此時逃回去的只有十一條船,加起來千餘眾。

    「打掃下戰場,我們跟著他們一起回烏湖島。」紅鬍子笑著道。

    他估計李璟現在肯定已經拿下了烏湖群島,而這些敗兵之將根本還不知道這個消息,這個時候拚命的往烏湖島跑,還以為到了烏湖島就安全了。一想起這事,他就不由的輕笑。

    先前他還覺得李璟攻打烏湖島這步棋有些太險,兵分兩路做戰,把定好的合圍戰改成了兩線作戰,未免有些大膽。可是現在看看,這步棋走的真好。他們在這邊先伏擊後攔截大謝砦的艦隊,每一次都看似給對方留下了餘地,使得他們只顧逃跑,結果先被伏擊後被攔截,本來實力還遠在他們之上的艦隊最後徹底被打殘,然後他們突圍急急逃回烏湖島,卻怎麼也不會想到,等待他們的將是李璟。

    妙,實在是妙,如此一來,估計整個艦隊一個人都別想逃掉。這才是徹底殲滅,一個不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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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風聲鶴唳 招降

    封明急急如喪家之犬,一路奔逃,等到終於看不到追兵之後,才終於頹然跌坐在海鶻的甲板之上,就如同那海鶻的船首像一樣的一動不動。他的腦中,現在還滿是那呼嘯的陶罐和飛馳的弩箭,無數的焰火和黑煙在他腦中盤旋,揮之不去。

    他的艦隊半數起火,絕大多數船隻在燃燒。那種可怕的火的濺射使威武豪華的艦船化為燃燒的木柴堆,把人變成活火炬。空中滿是煙塵、箭矢和尖叫。

    低矮的云層染上火焰的顏色,深淺不一的橘紅覆蓋天空。美得詭異,美得可怕,彷彿傳閱中龍之怒火。

    熱風掀起織金披風,抽打到滿是煙塵的臉上,但他不想避開。他隱約意識到船上有水手在哭泣,卻無法出聲喝斥。他敗了,敗了個一敗塗地。

    張烈和其它幾個倖存的校尉軍官也一起登上了長山號海鶻船,「公子,我們現在還剩下鐵甲海鶻兩艘,走舸一艘,艨艟五艘,遊艇三艘。逃出來的船上共有一千一百弟兄,另外還有五百船員。」

    這個數字讓所有的軍官們都臉色灰敗,出來的時候足足三十七艘戰艦,現在只剩下了十一艘。做為主力戰艦的樓船和鬥艦還有海鶻,只剩下了兩艘,其它的都是些輕型小艦。四千餘人出征,此時只剩下了一千餘人。

    眾軍官雖然沉默,但每個人心裡都在埋怨著封明奪走了吳遷的指揮權胡亂指揮。如果不是他在遇伏後的無作為,他們絕不會如此的慘。現在想想,要是當時能夠不退而進,一鼓作氣的跟著海賊們搶佔碼頭,然後調過頭來與外面的艦隊決戰,誰勝誰負根本還是兩碼事。

    「吳遷呢?」封明一雙眼睛如死魚一樣的呆滯著,茫然的問道。

    張烈低沉聲音道:「吳校尉沒有逃出來,有軍士說凌波號起火時,他還在艙中,逃之不及,很有可能已經遇難了。」

    「死了好,死了好。」封明低聲的道,眼中突然恢復了一點光彩,他站起身,「這次都是吳遷一意冒進,我與諸位雖然苦勸,奈何他置若罔聞,才致有些大敗。諸位,是如此否?」

    諸校尉聽到如此黑白顛倒的話都不由一陣憤怒,不過當著他的面,最後還是默默的點了點頭。

    封明滿意的看見諸校尉的表態,手一揮,「加速前進,回烏湖島。」

    他現在已經不願意去想那些焚燒掉的戰艦,他被他指揮而戰死的士兵。他想的只是如何把這戰敗的責任推卸給已經死掉的吳遷,這次本來封彰就特意來信讓他們不要擅動,結果他強行出戰,還軟禁了吳遷,本想著要借此除掉李璟,立一大功,誰成想到是這樣的結果。這個結果太可怕了,大謝砦雖然戰艦眾多,但一下子丟掉了這麼多,還戰死了這麼多士兵船員,也絕對是剜掉了一大塊肉。就算他是封彰的親侄子,到時也有可能會被憤怒的封彰斬首示眾。

    「給我拿點喝的。」封明知道此時眾軍官肯定都在埋怨自己,但他相信,他們知道該如何選擇。如果一起把責任推給吳遷,大家都會好過一些。如若不然,回去後都別想好過。

    一名家丁遞上一個杯子,封明接過大口喝了一口立即吐掉,憤怒的一腳踹倒那名家丁,大罵道:「水?我操你娘-的水,老子要喝酒,要五糧液!」

    進入黃昏的昏暗裡,遠處突然出現一片白點。張烈震驚的瞪著那裡,又近了些,那是一片白帆。

    「前方出現艦隊!」拖著長長尾聲的尖利吼叫響起,刺耳發聾。

    桅杆上的瞭望手迅速的回報,東南方向出現艦隊,是戰艦。兩艘艨艟,還有十二艘海船改裝的戰船。

    「為首的艨艟上打的著一面繡著美人的長幡,後面的一艘打的是一枚金錢幡。他們正在加速,是奔著我們來的。」

    張烈大怒:「美人幡和金錢幡,從沒有聽說過的旗號,看樣子是一群海賊。他娘的,真是虎落平原被犬欺,龍游淺灘遭蝦戲。一群海賊,居然也敢趁火打劫,公子,下令出擊吧,讓我們上去把他們撕碎。」

    雖然剛剛大敗而逃,但在諸軍官的心中,再不濟他們也都是堂堂官軍。從來都是海賊見到他們望風而逃,什麼時候海賊居然敢趁火打劫,打起他們的主意來了。

    問了幾聲沒有回應,諸將這時才發現,封明居然一臉的慘白,而且全身打抖,像是發虐疾一樣的打著擺子。

    他哆嗦著道:「快,不要跟他們糾纏,速回烏湖島。」

    幾員校尉心中長嘆一氣,封明已經完全被嚇破了膽了,指揮他此時迎戰,根本不可能。

    「加速,前進,避開他們。」

    看著避而不敢戰的艦隊匆忙而逃,繪著美人的幡下,梅根大笑,「一群無用的蠢貨,居然連打都不敢打,看樣子他們剛吃了一個大虧。」

    一個斷臂上裝了一隻鐵鉤的老海賊笑道:「看來當家的他們打了一個大勝仗,你看,他們只剩下了十一條船,樓船鬥艦一艘都不見,連海鶻船都只剩下了兩艘。」

    「那還等什麼,追上去,幹掉他們。」梅根大笑。

    婊子號和金錢號一馬當先,齊帆並進,海賊們整齊的喊著號子拚命劃動著船槳,帆漿齊動,向著封明猛追。梅根他們的是突擊快艦,其它的改裝戰船也都配備了諸多漿手,速度齊快,眼看著越追越近,封明急的直跳腳。恨不得自己也親自去劃漿,「張校尉,你回小黑山號海鶻船,再帶兩艘艨艟留下攔截海賊。」

    張烈一聽這命令差點怒起,冷冷的與封明對視。

    「張校尉剛剛不是說什麼要好好的教訓一下這些海賊嗎?怎麼,難道那話只是說說而已,現在真要你上了,卻不敢了?」

    張烈此時恨不得直接一劍砍了封明,他說迎戰海賊那是指大家一起上。眾人一起上,憑著這十一條船他還是有自信能擊敗海賊的。可現在封明讓他只帶著三條船留下攔截,他自己卻要逃跑,那軍心士氣何在?留下來的人誰還能用心作戰?

    「遵命!」他掃了眼已經把手放到了刀柄上的封明家丁,最後只得恨恨而道,甩袖離去。

    「快走!」封明看也不看一眼離去的張烈,只顧著沖漿水們大聲喝道,又對家丁們喊道,「你們也去幫忙一起劃漿!」

    封彰駕著鐵甲海鶻號,帶著一艘走舸還有三艘艨艟三艘遊艇一共八條船頭也不回的急急離去,只留下了張烈率一艘鐵甲海鶻和兩艘艨艟突擊艦孤單單的留在海面上。

    「準備迎戰!」梅根嬌喝一聲,婊子號上的海賊們紛紛拉起強弓硬弩。眼看著雙方越來越近,正要準備攻擊的時候,對面的那艘海鶻船上卻突然搖起了一面白旗。

    「不要攻擊,我們校尉有話要說!」婊子號與金錢號一左一右的圍住了小黑山號還有另兩艘艨艟。

    三艘戰船沒有絲毫的異動,反而將桅上的帆降下來了。

    在海上被海賊們包圍,主動降下桅帆,並且打白旗,這就是商船們向海賊示意不反抗,並且要求會話的意思。梅根愣了一下,不知道對方在搞什麼鬼。但既然對方把帆都降了,那就沒有什麼可擔心了。

    海鶻上放下一艘小艇,幾個人打著白旗劃了過來。

    「我是黑山堡副將張烈,還不知道幾位誰是當家?」張烈上船後立即拱手問道。

    「姑奶奶就是。」梅根一身皮裝在十幾個凶悍的老海賊的護衛下上前。

    張烈有些驚訝的看了一眼金發碧眼的梅根,又看了看旁邊那些渾身散發著一股子凶性的老海賊們,心中詫異不知道遼海上什麼時候冒出了這麼一股彪悍的海賊。

    「不知道女當家的江湖萬兒。」

    「哈哈哈!」梅根放聲大笑,「想知道姑奶奶的名號?以為姑奶奶是海賊不成?姑奶奶告訴你,姑奶奶正是大謝砦沙門鎮水軍營十將梅根,這些,就是姑奶奶手下的水兵弟兄們。」

    張烈大吃一驚,滿臉的不可思議,驚聲道:「你們是李璟的人,那和鐵山碼頭的是一夥的?」

    「正是,不過姑奶奶可以告訴你,鐵山的人馬也是我沙門鎮的弟兄,不過李將軍可不在鐵山。他現在正在烏湖堡喝茶,等著封明和吳遷上門呢。」

    「李璟奪了烏湖堡?」張烈整個人一下子就跨了下來。他主動打白旗,其實是想以大謝砦官軍的名號和海賊們商議,避免這次戰鬥。他覺得,自己的身份和大謝砦的名號應當能說動對方,甚至有可能招安對方。卻怎麼也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是李璟的人,而且連烏湖島也被奪了。

    他沒有懷疑這個女武將的話,李璟既然有一支如此厲害的艦隊,在鐵山還布下那麼厲害的陷阱將他們打的落花流水,那他悄悄奪下烏湖島也就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了。一想到他們這次不但丟了艦隊,而且還連烏湖島也給丟了,他就不禁心如死灰。

    「張校尉,我家將軍一向愛才如命,張將軍這次大敗,還被人丟出來當了棄子殿後,就算我現在讓你回去,恐怕你回去後,也沒辦法和封彰說的清楚了吧。與其回去後可能被做了替罪羊,不如乾脆留下來加入我們沙門鎮軍如何?」

    「你要招降我?」張烈一臉驚訝,「可我本來就是朝廷戍將,和李璟同是官軍啊?」張烈一時反應不過來,在他看來,李璟雖然這次打敗了他們,還奪了烏湖堡,可這又如何?李璟這是以下犯上,是作亂。在他看來,這次李璟擊敗他們並不是因為他的實力比他們強,而完全是因為封明的胡亂指揮,如果換成吳遷,甚至是任何一個校尉來指揮,結果可能都不一樣。

    而且李璟現在是在玩火,他雖然勝了一場,可大謝砦只算是傷了皮肉,未動筋骨,只要封彰知道了這邊的事情後,召集各堡兵馬直接就能平了沙門鎮。

    梅根輕笑不語。

    「你什麼?」

    「我笑你到現在都還看不明白形勢,你覺得我家將軍為何敢對你們動手,不但把你們的艦隊引誘殲滅,還敢直接襲取烏湖島?」

    「為什麼?」張烈也想不明白這一點,李璟他也見過幾次,還說過幾回話。他覺得李璟是那種聰明的人,不明白他為何突然敢如此犯上作亂。

    「你真以為我家將軍這次出兵是來剿匪的嗎?你真的以為我軍將軍攻擊你們是臨時起意?」

    「難道不是?」

    「哈哈哈!」梅根大笑,「當然不是,這樣大的事情,我家將軍一個小小鎮將可沒有那麼大的膽,要是後面沒有人支持,誰敢如此。」

    張烈眼睛突然瞪的許大,他突然間想到了一個事實,那就是這一切其實是一個圈套。一個針對大謝砦,甚至說是針對平盧軍的圈套,李璟的背後靠山是誰?是淄青平盧節度行軍司馬崔芸卿,是節帥宋威,是登州刺史宋溫、昭王李汭這些人。李璟這次出兵,難道真的是宋威他們要對王家動手了?

    「我家將軍這次既然動手了,那就是不動則已,動如雷霆。你真以為封彰還能繼續掌控著大謝砦?告訴你,封彰呆不了多久了,大謝砦以後必然是我家將軍的天下,你可要考慮好。現在跟著李將軍,你依然可以保有你的位置,也許用不了多久,你的副將的副字就能去掉了。」

    「李璟真的是遵照上面那幾位的意思出兵的?」張烈有些心動,剛剛打了個大敗仗,又被封明留下來殿後。就算這些人真放他回去,可免不了一個通敵的嫌疑,說不好就會被拿去做了替罪羊。更關健的是,如果李璟真的是宋威、宋溫等人在幕後指使他出兵的,那大謝砦可就真的要變天了。

    「我願意追隨李璟將軍麾下。」沉吟許久,最後他還是一咬牙決定投靠李璟。「作為歸順李將軍的誠意,這三艘戰船,一艘鐵甲海鶻兩艘艨艟,另外加三百戰士及二百船員水手,一共五百人馬願意一起歸順。」

    不戰而屈人之兵,兵不血刃的就拿下了這三條戰艦,梅根十分興奮。不但免除了一場戰鬥,更關健的是完好無損的拿下了三條戰艦,這下她的新艦隊又將壯大了。「好,十分好,張校尉就留在我的船上,跟我一起去烏湖島見我家將軍吧。」

   


第212章 大捷

    天色漸暗,夜幕降臨。

    烏湖堡上燈火點點,炊煙裊裊,人聲犬咈,與平常無異。鎮將府大廳中早燃起了數支牛油大燭,裝整個大廳照耀的如同白晝。明亮的廳中正擺著宴席,烏湖島受到全面控制之後,李璟親自派人邀請了島上的所有商戶前來赴宴。小商人們在外面參加露天宴席,而那些有身份背景的大商隊的掌櫃代表們則進入大廳中赴宴。

    宴席十分的豐富,隨軍的後勤都有不少出色的廚子,不但能夠燉的一手好大鍋菜,而且還能做出不少美味的宴席佳餚。不過滿席的美味當前,卻沒有一個商人此時能吃的下去。他們都默默的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如果不是前去邀請他們的士兵們態度實在是太過『熱情』,他們是實在不願意前來參加這個宴席的。

    李璟和諸將進來的時候,那些商人們連忙站起,卻又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迎接他們。好半天,結果這些人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李璟微微一笑,對他們壓了壓手,示意眾人坐下。

    偵察校尉李維闖了進來,大步走到李璟的座前,絲毫不加掩飾的以大聲道:「我軍已經完全控制烏湖群島,五座主要島嶼全部有兵馬控制。島上的兵馬皆已投降,百姓和商戶都已經順服。」他剛剛從審訊室回來,大冷天的袖子高高挽起,手按著橫刀,滿臉的兇殘之相,看的那些商人們陣陣心驚。

    「有艦隊的消息嗎?」

    「我已經派出兄弟駕快艇往北,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有消息回報。將軍,按您的吩咐,我們的船都已經隱蔽起來,五島表面上一切如常,各碼頭都已經埋伏了我們的弓弩手,另外投炮和弩車也都就位。」

    李璟讓人給他倒了一杯葡萄酒,腥紅的酒液倒在前烏湖堡主收藏的那個晶瑩剔透的夜光杯中,美侖美幻。自從沙門鎮釀造出五糧液這種蒸餾白酒之後,島上的將領們都喜歡上了這種烈酒。不過李璟倒是有些喜歡大唐的發酵酒,度數不高,味道卻很不錯。特別是打仗之時,他得保持清醒不能喝烈酒,適當喝點葡萄酒是個很好的選擇。

    酒上過之後,就有一隊後勤都的士兵端上一道海上名菜,鰵魚乾鱠。

    這是一代隋代留下的名菜,據說發明於海船上,鰵魚作鱠,去皮骨,取其精肉,切縷,曬三四日使其極乾,用沒沾水的新白瓷瓶裝盛,泥密封,經過五六十天還和新鮮魚肉一樣。要吃的時候,取出干鱠用布包裹,甕中盛水,漬三刻,帶布瀝乾水,置盤,細切香柔葉鋪上,調勻即可食,味美如剛捕之魚。

    這道菜天下盛名,在以往的時候,只怕在任何宴會上,主人拿出這道菜宴客,都會被眾賓客稱讚。不過今天,雖然如此美食擺在面前,可卻根本吸引不了任何人的目光。那些商人們沒有胃口,沙門鎮的軍將們同樣沒有吊胃口。

    林武和王重等沙門鎮軍官都在小口的喝著蜂蜜水,李璟宴前已有命令,所有的軍官戰士不得飲酒,必須保持足夠的清醒警惕。蜂蜜水代替了美酒,他們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眉頭間都掛著緊張。那些商戶代表們則是更加的乾脆,一個個全都正經危坐,連酒都沒人喝一口。

    李璟似乎沒有看到眾人的反應,正十分高興的品嚐著這大唐的名菜。這道菜他吃過不下十次,可至今還是吃不膩,每次宴客,必定指定後勤都的那位大廚上這道菜。

    廳中的氣氛有些壓抑,商人代表中有一個還沒成年的少東家受不了這緊張的氣氛,輕聲哭了起來。李璟讓人給那個白瘦斯文,臉上還剛長出一點絨毛的少年送去一大杯五糧液,讓他一口氣喝完後乾脆的醉倒了過去派人送了回去。

    「眼淚,」女子被帶離大廳後,他笑著對廳中的眾商人說道,「正如人們常說的那樣,是女人的武器。哭泣只是娘們的表現,男人流血流流汗不流淚,刀劍才屬於男人,不是嗎?」

    「爺們漢子就得有點爺們樣,最受不了這種跟個孌童似的小傢伙,請他來喝個酒,又不是來割他的喉嚨,哭哭啼啼個什麼勁,惹人生厭,敗壞氣氛。」王重有些煩躁的大聲道,鎮東海那邊遲遲沒有消息送回來,這讓他有些擔心起來。要是鎮東海被封明他們擊敗了,那可就麻煩大了。「不就是讓你們拿點勞軍費出來嗎,又不是要搶你們老婆孩子,摳摳索索幹嘛,不想給,還是想留著給封彰用呢?將軍,要我看,乾脆直接派人抄了所有島上倉庫算球,真是一群賊種,敬酒不喝喝罰酒。」

    李璟只顧飲著美妙的葡萄酒,似乎根本沒有聽到王重這番充滿著恐嚇的話語。這番話的作用是巨大的,剛剛一直還不肯表態,遲遲不願意上交勞軍費的商人們立即就嚇白了臉。他們早已經知道了這群突然攻下烏湖島軍人的身份,同是大謝砦的麾下,也是大謝砦唯一不聽從封彰指揮的沙門鎮軍。

    聽說先前吳校尉和封六郎他們率艦隊離去就是準備卻打李璟的,卻沒想到如今反而老窩都讓人端了。聽他們的話間透露的一些意思,好像沙門鎮軍還在北面擺下了什麼陷阱在等著吳校尉他們。

    實在是有些不敢想像,大謝砦居然自己和自己打起來了,這是要亂啊。商人們消息靈通,都知道李璟後面也是有人的,封彰的靠山是青州的牙將王進武,可這李璟也來頭不小,那是節度使和崔家的靠山。這打起來,最後是個什麼結果還不清楚。可他們知道,如果李璟真要拿他們開刀,搶劫他們的貨物並非不可能。都敢提兵開戰的人,還有什麼是他們不敢做的?

    當即幾個識趣的老頭立即開口表示,願意拿出一批錢糧勞軍。

    「一成,我們只要一成貨物相當的錢糧就行。」林武在一邊淡淡道,「其實諸位也不必肉疼,如果不是將軍極力控制部下士兵,你們怎麼可能在戰鬥中不受半點損失呢?要不是我們的士兵大力維持秩序,將一些想趁機搶劫做亂的無賴地痞就地正法,說不定你們的貨物早沒有了。」

    一群商人雖然心裡已經被懾服,可依然發揮著商人的本色開始討價還價。李璟對此置之不理,任由他們和幾個隨軍的吏員商討。

    「得了吧,要不是我們約束部下,別說你們的貨物,就是你們的妻女都早被那些熱血沸騰,興奮不止的士兵們給拉去強姦了。經歷戰鬥過後,就算再守紀的軍隊也都是隨時處於爆發的邊緣。你們現在不過是付出點錢糧慰勞下士兵們,就有諸多藉口理由,還真是奸商本色。」王重不耐煩的聽著這些人越來越不像話的討價還價,沙門鎮軍的隨軍吏員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再任他們說下去,估計這一成最後會被說成半成。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李維去而復返,「將軍,大捷!」

    「可是前線消息,快說。」李璟一下子站了起來,說不緊張那只是他故意在眾人面前所表現出來的。事實上,這一戰關係重大,他可是把所有的身家都押上了,比誰都在意結果。

    「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鐵山急報,我軍成功的鐵山港誘大謝砦艦隊入伏,以十幾條船誘得封明和海賊們入圍。神火初次使用,威力驚人,一次就擊沉了包括封明的座艦樓船在內的十一艘戰艦,其中還有一艘鬥艦。隨後敵艦隊落荒而逃,我軍另一支伏兵分成兩支艦隊左右合圍,在港口出口堵住了他們,擊沉俘虜他們眾多戰艦,最後大謝砦只剩下十一艘戰艦逃離。目前,潰逃艦船正向我們駛來。」

    李璟大喜,「走,去碼頭。」

    望著李璟等諸將離去的身影,商人們卻嚇壞了。他們都被那個消息給震驚了,封明和吳遷出發的時候,那可是足足五十艘戰艦啊,特別是其中還有一艘樓船、兩艘鬥艦和十艘海鶻,八艘艨艟,那樣的豪華艦隊居然被李璟給伏擊而且打的只剩下了十一條船回來?連樓船和鬥艦都沒了?

    「張典史,老夫決定了,把我們島上所有貨物的一成拿出來勞軍。」

    「我也是,我也是,我也願意拿出一成勞軍。」

    「我馬上就讓人去準備」

    剛剛還在討價還價的商人們立即就變了口風,一個個爭相圍堵著幾個吏員,大聲喊著自願把一成的貨物拿出來的勞軍。一個商人的護衛頭不知道怎麼混進了大廳,高聲叫道:「封六郎回來了,五十艘、五千人馬出海,只有八艘船回來,不到一千人。主上,封六郎和他的人還不知道這島上的事情,他們一下船剛上岸就被抓了,所有的人都被俘虜了,僅剩下的八條船也都被奪了。聽說吳遷校尉戰死在遼海,只有幾個軍官跟著封六郎回來了,現在卻全成了俘虜,正押回城堡來了。」

    這個消息將所有的廳中的商人們震驚的目瞪口呆,剛才他們也許還有些懷疑王重的話,可是現在,他們終於相信,李璟不但奪了烏湖島,而且他還將封彰派出的分艦隊全軍盡沒了。

    這,大謝砦真的要變天了。

    鎮將府的大廳之外,突然響起一陣接一陣的高昂歡呼聲,那是沙門鎮軍在慶祝這場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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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繳獲半隻艦隊 兄弟之盟

    又是一場輝煌的大捷。

    李璟騎著馬趕到烏湖島北碼頭,身後跟著林武與王重等一大群軍官及家丁們。碼頭上一片熱鬧,數百佈置埋伏於此的鎮兵正用弓弩圍著一大群的俘虜。這些俘虜此時都被卸去了武器,甚至連身上的鎧甲和戰袍也被逼脫去,只著白色的中衣在夜風中發抖。無數的火光之中,李璟一眼就看到了封明。

    此時他和其它的俘虜一樣,身上那套華麗的鎧甲與寶劍都不見了,隻身了一套白色絲綢的中單,不過現在這中單也不再白了,上面染滿了諸多大小不一的黑色鞋印子,上面那一道道的紋路,還有鞋碼子,一看就是沙門鎮被服工坊唯一指定生產出來的軍用鞋子。

    無數的火把將碼頭照的如同白晝,封明不但衣服上是鞋印,連臉上都還有一個鞋印子,半邊臉腫著,嘴角和眉角都破了皮,流著血。到現在,封明還有些想不明白,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們丟下張烈殿後,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心直奔烏湖島。眼看著烏湖島的碼頭在望,看著碼頭上的燈光和箭塔上值守的戍兵,他頓有種死裡逃生的感覺。

    他一刻也不願意呆在海上,急匆匆的帶著殘兵敗將直接湧上碼頭,碼頭上的值守士兵帶著滿臉笑意的上前來,還給他們端茶遞水。喝完一大碗水,這時封明也不再要求什麼五糧液了,正要準備回堡中好好的洗個熱水澡,把那一身的晦氣洗掉,卻不成想,突然從四周湧出無數的士兵,手中端著寒光閃閃的弩機弓箭,長矛大盾,將他們徹底的圍住了。

    一個軍官沒搞清情況,剛破口大罵了一句,立即說被數支弩箭釘透,成了一個馬蜂窩。此時封明一臉呆滯的坐在冰冷的泥地裡,連絲毫的形像也顧不的了。在那群如虎似狼的兵卒面前,敢多說一句話就會立即招來一頓狠揍,敢亂動一下,也同樣會招來一頓狠揍。一開始,他還大叫著要見烏湖堡鎮將李國福,大喊著自己是封明,可除了換來一頓又一頓的狠踹外,毫無作用。現在他終於認了,老實的雙手抱頭半蹲半坐的在泥地中。

    他到現在還沒有搞清楚,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是李國福背叛了他,還是李璟佔領了烏湖島。看那群士兵的模樣,都是沒見過的生面孔,不像是烏湖堡的人。可這些人的武器鎧甲,卻又是朝廷標準制式。這些人是兵不是匪,只是他沒有弄明白究竟是哪來的兵。

    李璟只是遠遠的瞟了封明一眼,就懶得再看這個人了。他首先走上碼頭,向著繫著碼頭海面上的那八艘俘獲的戰艦走去。踏過跳板,登上長山號鐵甲海鶻,摸著上面那兩側裝置的鐵甲,還有那個巨大而又猙獰的鐵鏵嘴,不由興奮不已。如此先進的戰艦,現在成了自己的了。

    蹲在俘虜群中的封明終於看到了李璟還有他的那群部下,對沙門鎮這些人他記得十分清楚,第一次見面,他就被李璟和那幾個將領一頓猛揍,至今想起身上仍然隱隱作痛。他瞪大著眼睛,根本不敢相信伏擊他的人居然是李璟。

    李璟出現在這裡,那鐵山港灣的人是誰?

    突然間他腦中閃過一道靈光,想起了他此次真正的任務,前來掃蕩可能縱橫於遼海上的一股神秘的海賊勢力。那是被封彰和都裡鎮封氏分族懷疑洗劫攻佔了貓島的強大海賊艦隊。封彰一直懷疑李璟和這支海賊勢力暗中勾結,然後一起洗劫了貓島。那只是他出於本能的懷疑,可是現在,這一切卻終於在封明的面前成了事實。

    驢球的李璟,這一切就是一個早就計劃好的圈套,從最初一開始就是。他故意放出風聲要打獨眼蛟海賊,引的他們上當。李璟故意出現在老母豬礁,然後突然消失。而這時那股神秘海賊卻突然攻破了獨眼蛟的鐵山山寨,並故意放走了幾個海賊來報信。他們都被李璟騙了,以為攻打鐵山的就是李璟。卻沒有想到會是另外一夥人,當他趕去鐵山時,李璟卻跳出來把空虛的烏湖島給悄然奪佔。

    只是現在想明白這一切又如何,一切都晚了。他頹然的坐在地上,心如死灰。就算李璟不殺他,他也不敢再回大謝砦了,回去也是一個死。

    很快,有沙門鎮兵上前來用牛皮條把所有俘虜雙手反背捆了,又用麻繩困成了一大串,如同拴著一大串的螞蚱一樣的拴起,最後趕羊一般的趕去了城中的一個空置的大倉庫中關押起來。所有的俘虜都忐忑不安,不知道等待著他們的將是什麼樣的命運。

    李璟在碼頭將俘獲的八艘戰艦一一觀看之後沒多久,梅根他們帶著三條俘獲的戰艦趕回碼頭,隨後黃鬍子率著上百艘大小戰船,帶著十一條俘獲的戰船以及無數的戰利品到來。

    碼頭上徹底的歡騰起來,看著連那巨大的鬥艦都成了戰利品,眾人無不振奮。

    王重拿著整理好的統計表站在李璟的面前,紅光滿面,聲音顫抖著大聲道:「此戰,我軍大敗敵軍,將敵軍艦隊和海賊艦隊全部殲滅。據清點,我軍共計擊沉大謝砦大小軍艦十二艘,海賊戰船十三艘,總共擊沉二十五艘戰船。我軍俘獲敵艦十八艘,敵艦投降三艘,共計奪得敵艦二十一艘。」

    「擊沉敵艦包括五牙樓船一艘,三層大鬥艦一艘,鐵甲海鶻一艘,普通海鶻一艘,另外艨艟一艘,走舸兩艘,遊艇七艘。奪取的則計有大鬥艦一艘,鐵甲海鶻三艘,普通海鶻三艘,艨艟七艘,走舸兩艘,遊艇五艘。」

    每念一句,下面的眾軍官都忍不住驚嘆一聲,拍掌叫好。開戰前,大家都沒有想到能取得如此勝利。連勝利都沒有想過,更不要說直接將整個艦隊和海賊艦隊給全部殲滅了。而一戰居然繳獲了半數敵艦,這更是不敢相像的事情。海上作戰,很難繳獲,要麼是敵艦逃走,要麼是沉沒。一般情況下,只有接舷戰才能繳獲敵船,可一旦接舷戰,那雙方的損傷經常是殺敵一萬,自損八千。

    「此戰!」王重起念越激動,最後已經從唸誦變成了高聲喝唱,聲音洪亮卻又帶著一絲尖利,如唱戲一般。「此戰,我軍共殲滅大謝砦軍八百七十三人,其中校尉以上軍官三人,都將頭以上軍官七人,隊頭以上二十一人,另殲滅海賊三百五十四人。共計殲滅敵軍一千二百一十七人。」

    「俘虜大謝砦兵馬共一千八百餘眾,包括敵艦都虞侯封明在內軍官三十餘人。此外,還有鄭麼率六百海賊投降,黑山堡副鎮將張烈率三艘戰船及三百士兵和兩百船員歸順,另外,我軍在鐵山灣打撈落水敵軍時,揮到受傷落水的敵艦指揮官,黑山堡鎮將吳遷,他已經勸其它一同落水的士兵近八百人一起向我部歸降。」

    李璟先前已經從李維那裡得到了一份封明等俘虜的審訊結果,大致知道了鐵山整個戰鬥的經過。他沒有想到,吳遷居然幸運未死,加上張烈,已經有兩個鎮將級的軍官投降了。

    「我軍傷亡如何?」取得如此大的勝利,李璟心裡已經做好了重損的心裡承受準備。

    「傷亡輕微,這一戰打的太順了。」黃鬍子在一邊插嘴,大笑著道,「跟這戰鬥結果比起來,我們根本算不上損傷。以往有時打劫個商船,碰上些狠碴子,都得傷亡數十。可是這一次,一舉幹掉一整個艦隊,外加上攻打鐵山賊穴時的損傷,全加一起戰死和重傷的不到一百,輕傷就不用提了,他們被段老弟的人那麼一包紮,現在全都生龍活虎著,再來一仗都沒半點問題。」

    鎮東海這邊沒什麼損傷,梅根和茱麗就更沒有損傷了,張烈直接歸順,他們連打都沒打過。李璟這邊同樣是輕微的損傷,算下來,他們滅掉了封彰的分艦隊和一支海賊船隊,殲滅的敵人過過千,俘虜達到兩千,投降的也超過了一千。可是他們付出的損傷加一起不到兩百人。

    這個結果讓眾人滿臉的不可思議,全都望向李璟。這一戰打的如此順暢,可以說靠的不是兵力的優勢,也不是船隊更強大,完全靠的是出色的計謀。一步步的挖坑等對方跳,一環套一環,一步步的把敵軍的實力削弱,最後終於被他們一口吞掉了。

    「這次俘獲的敵艦,我看不如這樣,在鐵山港俘虜的十艘,就歸鎮東海。而梅根俘虜的那三艘,以及我們在烏湖島俘虜的這八艘,就歸我們,諸位當家覺得如何?」雖然李璟也眼饞那鬥艦和鐵甲海鶻,不過既要馬兒跑,又不讓馬兒吃草的事情可不能干。鎮東海這次幫了巨大的忙,要繼續維持眼下的關係,李璟覺得還是把利益分割的儘量公平些好。

    黃鬍子搖了搖頭,「這樣不好。」

    李璟微愣了一下,馬上道:「如果黃當家覺得有不適,那咱們再調一下。要不,我再拔兩艘艨艟給你們,怎麼樣?」

    黃鬍子還是搖頭,笑道:「季玉將軍誤會我們的意思了,我們可沒有貪得無厭的意思。關於戰艦的事情,我和三哥四哥兩個當家商量過了,一致以為這次季玉算是和封彰徹底的翻了臉了。因此,沙門鎮需要迫切的強大起來。我們的想法是,這二十一艘俘獲的大小戰艦,我們要四艘艨艟突擊艦和四艘遊艇就行了。我們是海賊,在海上可沒啥機會再打如這次的仗。海賊講究的速度,艨艟速度快,且防火防箭,我覺得我們用的不錯。那高大的鬥艦我們已經有一艘了,就不要了,這船跑不快,不太適合我們。黑骷髏號平時都很少出動的,還是留著你們用吧。」

    這下李璟真是十分驚訝且感動了,他沒有想到鎮東海居然會如此。想了想後,李璟笑道:「既然幾位當家的照顧厚愛,那在下就卻之不恭了,來日必有後報。不過也不能讓你們這麼吃虧,這樣吧,再拔一艘海鶻一艘走舸給你們。可不要再拒絕了,要不然我實在沒臉收下這些戰艦。」

    梅根笑著道:「哎呀,推讓什麼啊,反正我們現在也都是自家人了。將軍給你,阿耶你就收下,反正以後如果需要,到時再請你們連人帶船的回來幫忙就是了。」

    黃鬍子和李璟都同時大笑,是啊,經此一戰,沙門鎮與鎮東海之間還有什麼不可信任的。

    「季玉,這一戰有些受傷的兄弟怕是不能再繼續海上討生活了,他們提出想要跟白當家一起在沙門鎮居住,你看怎麼樣?」黃鬍子有些感慨的道,以往殘疾的兄弟很多都不會輕易的洗手上岸,因為那樣做雖然鎮東海還會繼續照顧他們的生活,可畢竟沒什麼保障。他們現在提出去沙門鎮,其實是看中了沙門鎮軍的士兵傷殘撫卹制度。沙門鎮的士兵戰死受傷都會有撫卹津貼,特別是殘疾退出隊伍的,還會按他們的身體條件安排一些適合的輕閒工作,並且以後會有不斷的補貼,足夠他們安心過好下半輩子。海賊們與沙門鎮兵一起呆的這些時間,也知道了這些,他們嚮往不已。

    李璟沉吟,黃鬍子連忙道:「如果不合適就算了。」

    「不,不是不合適。」李璟道,「我只是在想如何儘量安排好這些弟兄們今後的生活,鎮東海的兄弟就是我們沙門鎮的兄弟。今天我李璟在此承諾,以後鎮東海的兄弟老病傷殘,只要自願,都可以洗水後連家人一起遷到我沙門鎮生活。我會適當安排他們和家人的工作,並且每月還會和我們鎮兵一樣的退伍及傷殘津貼。我說到做到,如違此誓,叫我將來萬箭穿心而死。」

    鎮東海的海賊現在幾乎已經成了李璟的一支外援軍,如果不是暫時受制於眼下的一些條件,他們還能更進一步。李璟不願意因為一些小事把這些力量推開。

    黃鬍子大喜,滿臉欣慰。同樣舉起手按在胸口鄭重道,「人投我桃,我必報之以李。我黃鬍子今日同樣在此發誓,鎮東海今後將永為沙門鎮之結盟兄弟。只要沙門鎮但有相召,定傾巢相助。如有違此誓,叫我亡於海上暴風,亡沉海底不得轉世。」

    「沙門鎮和鎮東海從此永為兄弟之盟!」李璟和黃鬍子對擊三掌,兩隻手緊緊的握在一起。

   

第214章 連廚子也一人發一套鎧甲武器

    這一戰除了繳獲了半隻艦隊外,其它方面的繳獲也是相當驚人的。攻破獨眼蛟巢穴就繳獲了糧食四萬多石,以及上萬匹絹、布綾羅綢緞等總值四十餘萬貫。而李璟襲取烏湖島之後,所收穫也不少,搜刮烏湖堡中的錢糧及軍官士兵們的財產約十萬貫,再加上威逼那些商人們拿出來的『勞軍費』也因為沙門鎮大勝,那些商人們不但按一成上繳,還有些主動多繳納了一些,加起來同樣高達近二十萬貫。算一算,全部有價值七十餘萬貫的收穫。

    對於這些錢糧,黃鬍子也是十分大方的提出了他的分贓建議。用他的話說,這一次他們損失輕微,但收穫已經十分了不得了。攻下獨眼蛟巢穴時,他就已經自作主張的將那四十萬貫繳獲按戰死傷殘撫卹補貼兩成半十萬貫,獎賞戰鬥中勇猛表現者兩成半十萬貫,然後鎮東海和沙門鎮各兩成半十萬貫。鎮東海下面的兄弟已經分了二十萬,他們又拿了十萬,所以對於烏湖島繳獲和從商人那裡得來的勞軍費,他們便都不再要。

    如此一來,沙門鎮從獨眼蛟那批繳獲中分得十萬,然後加上烏湖島的三十餘萬,他們便拿到了四十餘萬貫的錢糧貨物。

    當然,這並不是全部。

    段山有些做賊心虛的上前,對李璟嘿嘿笑道:「將軍,打下鐵山賊穴的時候,俺自作主張,沒有領兄弟們的那些戰功賞錢,俺把他全換成了三十匹戰馬和五十頭大青騾子。俺自作主張,還請將軍責罰。」

    李璟現在心情大好,這樣的一點小事倒也並不太在意。不過他還是瞪了段山一眼,瞪的這個特戰隊虎背熊腰的巨漢都有些心慌。「這也是你們自己的戰功所得,你如何安排是你們自己的事情。不過戰馬是緊缺軍用之物,這樣,回去後你們留下二十頭騾子和二十匹馬,其餘的三十頭騾和十匹馬算是鎮將府徵用。不過也不白要你們的,每頭騾子五十貫,一匹馬一百貫作價補償給你們。」

    段山一聽要徵調一半,頓時滿臉肉疼:「將軍,俺們不要錢,要不,三十匹馬全給俺們,俺們再上繳三十頭騾子怎麼樣?」

    李璟望著段山輕笑,「這樣,你如果按我說的上繳,回去後我把你們特戰隊升格為特戰都,你看如何?」

    「要的,要的。」段山一聽李璟居然提出給他們隊升格為都,立即眉開眼笑,連那些寶貝戰馬也顧不得了。隊升都,一下子可是升了整整兩級。以後他可就是校尉了,這樣的好事哪找。

    成功的用一個都的編制要來了十匹馬和三十匹騾子,李璟也不禁有點小高興。這一戰特戰隊表現出色,他本來就有了擴編他們的意思。

    「錢糧是養兵根本,固然重要,不過更加重要的還是軍械裝備。我們雖然有軍械坊,可每日產出不高。眼下還要靠戰場繳獲所得補充。李佐史,關於此戰武器鎧甲等軍械繳獲的情況清點出結果了嗎?」

    「繳獲清點出來了,總共是剿滅鐵山巢穴一戰所繳獲軍械,以及鐵山港一戰繳獲軍械,還有烏湖島所繳獲軍械,以及俘虜封明殘餘艦隊的軍械。」

    李佐史和李維一樣,也同是李璟的同族,不過輩份卻比李璟高一輩,是李璟的從叔,近五十的年紀,有些高瘦,原本是在清寧鄉李氏族中蒙學中擔任先生,和李璟的父親曾經關係不錯,一起讀書一起參加科舉,不過卻是個不進的老鄉貢。李璟在擴軍之後,感到文僚不足,特意將他請來做了佐史。

    李佐史做起事來十分的有條理,漸已經擔任起不少擔子,此次隨軍,負責軍中文書工作。他翻了翻手上的帳本,認真的念道:」鐵山賊穴**繳獲得橫刀一千七百多把、長矛八百多支,弓箭五百副,盾牌五百餘面,鐵盔兩百多個,皮甲三百多領,臂張弩,角弓弩一百多副,十八具竹竿弩,六架投炮,箭兩萬餘支。」

    「鐵山港一戰,除繳獲的敵艦之外,還繳獲有橫刀兩千六百餘把,長矛三千支,長弓兩千把,弩一千三百把,另外鐵盔兩千三百頂,皮甲一千六百餘套,鐵甲三百套,皮盾一千餘面,方鐵盾三百面,重弩三十八具,投石車十二架。箭支十萬。」

    「烏湖島繳獲計有橫刀八百把,長矛一千二百支,長弓六百,弩三百,盔八百,鐵甲一百,皮甲五百。皮盾五百,鐵盾一百。重弩四十八具,投炮三十六架,另外還有箭支二十萬支。」

    「封明殘疾艦隊和張烈歸順上繳的裝備有橫刀、長矛、弓各一千二副,另外弩五百,盔一千二,鐵甲二百,皮甲一千。皮盾八百,鐵盾三百,重弩十八,投炮六架,箭五萬。」

    「總計,橫刀六千五百把,長矛六千二百支,弓四千三百副,輕弩兩千三。鐵盔四千五百頂,鐵甲六百套,皮甲三千四百套,皮盾兩千三百面,大鐵盾七百面。還有重弩一百二十二架,投炮六十架,以及弓箭三十八萬支。除了這些之外,還有一些棍、棒、槍、鞭鐧等少量其它武器,數量太少,忽略不計。」

    李佐史一口氣唸完,合上帳本。

    雖然心中早有預料,可最後聽到如此海量的軍械繳獲時,李璟依然是不由大為驚訝。封明和海賊艦隊差不多五千人的裝備,再加上獨眼蛟巢穴以及烏湖島上的軍械庫中儲存,一下子讓他們全摟過來了。

    海賊那裡繳獲到的軍械不多,可封明這邊卻是相當豐富了。此時還是晚唐,淄青鎮做為大唐諸藩鎮中比較富裕的藩鎮,其下面的軍隊裝備也是頂尖的。此時還不如黃巢之亂後的唐末,那個時候連年混戰,藩鎮割據,相互攻伐,大大小小的藩鎮無數,時局動盪,天災不斷,戰亂不止,民不聊生,因此到了那個時候,藩鎮財力艱難,士兵傷亡又大,兵都是些強徵入伍的農夫販卒之流,他們的武器也將是最簡單便宜的。此時的軍隊中裝備依然是精良的,特別是一個士兵不但配有近戰橫刀還配有長兵長矛,以及遠程的弓箭,甚至弩的配備率也很高。

    封彰守在繁華的登州海上商路十年,並不缺錢,且又多年無戰事,他的軍隊裝備也是相當豪華的,比李璟這個泥腿子鎮將可是家底豐富多了。這一下,這些軍械全落李璟手中了。

    「這些軍械足以武裝三千人馬,有些軍械雖然有些破損,可修一修還是能用的。」李佐史笑著道。

    李璟點頭,確實,這麼多的軍械繳獲後,不但可以將沙門鎮的所有士兵都武器好,還能有大量的庫存儲備。橫刀長矛這些現在沙門鎮都已經有庫存了,現在又繳獲了這麼多,軍械坊很長時間都不用生產這類武器了。四千多副弓和兩千多把弩,這讓李璟高興不已,弓和弩的生產週期太長,一把完整的弓幾乎都要三年左右的時間才能最後完成。一下子繳獲這麼多,除了不配弓的輔兵營,其它的戰兵營和後勤都等所有部隊都能人手一張弓,甚至裝備大量弩了。

    六百套鐵甲,三千四百套皮甲,這麼多的鎧甲,讓李璟不禁在想,是不是應當讓輔兵營也裝備上皮甲,提高下他們的防護力。而一百二十二架重弩和六十架投炮,這幾乎讓李璟一下子就擁有了一支遠程重型打擊力量。近四十萬支箭的儲備,讓沙門鎮軍人均擁有了一百支箭。

    「這要是讓軍械坊打造,猴年馬月才能打造的出來啊。」李璟感嘆,還真是沒有槍沒有炮,敵人會給我們造啊。

    這批數量龐大的繳獲軍械,黃鬍子也大方的表示全讓給李璟,上次貓島之戰他們已經補充了一大批器械。他們分走這些器械也只是放在巢穴的倉庫中,還不如做個人情送給李璟。反正兩家現在已經結成親密盟友,也不必分的那些清楚。以兩家現在的關係,李璟覺得要不是自己現在的力量還不夠強大,他不想冒然把鎮東海拉進來,要不然,他覺得自己如果開口把鎮東海招納進沙門鎮中,給他們一個洗白上岸的機會,他們肯定會願意的。再等等吧,在沙門鎮擁有完全能夠容納、控制鎮東海這支力量前,他並不會這麼急切的要兼併他們。

    片刻後,李璟安排道:「馬上將所有的繳獲的軍械以及錢糧物資裝船,把那些繳獲的弓弩都配發下去,人人攜弓配弩,並帶兩壺六十支箭。把那些重弩和投炮都安裝到鬥艦和海鶻船上去。另外那些沒有配甲的軍士,全都從繳獲中配發。我們要武裝到每一個人,就是後勤都的廚子,也要一人發一領皮甲和鐵盔,在回到沙門鎮之前,所有人都得打起精神,不得懈怠。」

    「將軍,我們現在就回沙門鎮嗎?」王重問。

    「不,暫時還不走,不過讓梅根帶一些弟兄們率幾條戰艦先護送裝載錢糧物資軍械的船隊悄悄回沙門鎮。我們,則還要在這裡停留點時間,還有幾件重要的事情要做。」李璟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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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天上掉餡餅

    遼南,青泥城。

    城頭上飄揚著數桿李字大旗,高大堅固的城牆上箭塔林立,士兵手持長鋒巡視不止。

    大白天的時間,青泥城的四門緊閉,在中街道上行人稀少,不時的有一隊隊的士兵巡邏而過。在青泥城的中心,還有一座週五百步的城主府,規模堪比一座小城。城主府城堅牆高,乃是一座堅不可催的堡壘,當年都裡鎮就曾經在上任城主兒子的內應下攻破外城,但卻一直到現任城主李靈甫趕回救援之時,數天時間都沒能拿下這座內堡。

    城主府前,一面巨大的李字旗迎風招展,一整隊守衛門前一字排開。內堡的城主議事大廳之中,升著十幾個大炭盆,裡面正燃燒著從新羅國海上運來的薪炭。溫暖如春的議事大廳中,這座城池的主人李靈甫正在過四十五歲的歲誕。唐人五十已稱老,六十算高壽,四十五歲,已經是一個男子最黃金的年齡階段。雖然在北面的幾座砦堡外卑沙城的近兩萬兵馬正駐紮不走,南邊海上的都裡鎮艦隊雖然停止了攻打外島的行動,可那支龐大的艦隊依然在港灣名游弋。不過,這位十五歲就自已離開青泥城,三十五歲時就帶著一支強大的馬賊隊伍回來挽救了青泥浦,並連續擔任了十年的城主,保青泥城無慮的男人,並不太把這些放在眼中,這個四十五歲的壽誕不但照樣過,而且還弄的很隆重。

    李靈甫此時穿著一件極為珍貴的白色熊皮袍子,端坐在一張白虎皮的鐵鑄城主座位上。手中捧著一杯美酒,在他的座下,左面是他部下的將領們,其中居於前面的那批人明顯的驃悍魁梧許多,他們正是當初跟隨李靈甫的老馬賊頭目們,如今的控鶴騎軍的將領。在他們後面的一些,則老弱都有,既有武將也有文僚,這些卻是原來青泥城的老部下以及後來近年加入的文僚們。

    右面,則是五花八門各式人物皆有,即有穿著鎧甲的武人,也有穿著圓領袍衫的文官模樣者,還有凌羅綢緞的富態商人。更有穿著皮袍、結著辨發的左衽胡人,甚至在其中還有一個光著腦袋的高大和尚。這些都非青泥城中人,而是李靈甫大壽的賓客。其中既有與青泥浦一直保持著良好關係的遼南其它唐人勢力的使者,也有一直與青泥浦保持商業關係的海陸各國商隊代表,甚至還有一些是不請自來的客人。

    那個末座的大和尚就是不請自來的客人,一個據說來自淄青鎮大謝砦下沙門鎮將的使者。

    使者是個大和尚有些奇怪,這大和尚帶來的許多禮物也相當罕見。清澈如泉水,卻性烈如火的五糧液美酒。晶瑩如冰,卻甘甜無比的冰糖。裝在一個小小瓷瓶中,隨使搽上幾滴就能散發迷人芬香的香水。每一樣,都是李靈甫以前沒有聽過,也沒有見過,但只一眼就讓他喜歡的珍貴禮物。

    一百壇一斗裝五糧液美酒,三十六種不同香味的迷人香水各十瓶,另外還那那種冰糖一百斤。

    好豪爽的禮物,雖然這些東西他以前從未見過與沒聽過,他猜測可能是沙門鎮的自產之物,可卻明白這樣的稀罕之物也絕對是貴重之物。這筆禮物很貴重,對於一個從未有過交往的人送上這樣的一筆壽禮,真是既花了心思,又花了本錢。

    今天的壽宴上,他特意將五糧液酒與冰糖拿出奉客,立即讓這些人大為驚訝。控鶴軍的老弟兄們在償過了五糧液之後,都是既驚且喜,遼東天寒且冷,特別是這些曾經馬賊出身的兄弟都是些豪爽漢子,都有酒要喝最烈的,女人要玩最漂亮的觀念。不過就算最烈的三勒漿和劍南燒春,跟這酒一比起來,那就什麼也不是了,既沒五糧液清澈透明,也不如他猛烈如火。

    與兄弟們馬上喜歡上了這美酒不同,其它的那些客人,尤其是那些商人卻對這酒和冰糖更加驚訝,他們看到的是這兩樣稀罕之物背後的重重商機。看到眾人驚訝的目光,李靈甫也覺得倍有面子,一高興,把珍藏府中的那三百六十瓶香水,每樣各拿出了兩瓶,當場贈送給了幾十名重要的客人。

    這香水他收到後第一時間送給了妻子試用,妻子一心向佛,本不太愛這些妝容之物,可在聞過其中一款檀香味的香水後,卻十分歡喜。當聽到這居然是個和尚送來的時候,更加驚訝,還特意讓他把那大和尚叫過來說了幾句話,末了還打賞回贈了許多禮物。

    見過兩樣稀罕的商品,現在又見到了有三十六種香味的香水,這些商人都快有些麻木了。

    一個年紀很大,衣飾華麗的老人忍不住起身道:「尊敬的城主,不知道你今日展示的這五糧液還有冰糖,以及這香水是自何而來?為何老夫從未聽聞過有些商品,難道是從西域而來的新商品?」香水大唐早有之,多是西域商人帶入,不過那香水與這香水完全不同,根本就是兩種東西。

    他目光中放著光,望著李靈甫道:「尊敬的城主,如果你們能夠介紹貨源給我們,不,只要你能夠把你手中的這些貨物拔一些給我們。我現在就能保證,今年我們商團將無限制向青泥城運售糧食,要多少,我們就給你弄來多少。」

    另一個長的野蠻無比的皮袍辨發的漢子也立即站起來,對那老頭道:「崔老頭,你可別這麼貪心,這幾樣東西一看就是稀罕之物,能有多少,你居然還想一人獨吞。」他轉向李靈甫,「李將軍,只要你能給我們分拔一些貨物,不要太多,我保證我們商團會在渤海國中幫你遊說,弄一批戰馬牛羊特給你們,保證全是上等的精良戰馬。」

    這一下子,其它一群商人也坐不住了,全都站了起來,你一言我一語,這個說可以拿新羅國的青瓷、大米、女奴來換,那個說可以拿日本的硫磺、黃銅來換,還有要拿渤海的戰馬,奴隸來換。還有一些契丹的、室韋的、突厥的,各種各樣的特產商品一下子全蹦了出來,來自大唐與東北各藩國的諸多商團代表都爭做一團,誰也不願意放過這種一看就知道定然極有賺頭的新商品。

    李靈甫將手中琉璃杯中清澈的五糧液一口飲盡,心頭有些遺憾,這東西要是自己的那得多好,每年坐著就能賺上無數錢財,何愁沒錢糧多招些兵馬,多購些軍械。微微一嘆,他將目光望向了末座安然坐著的那個大和尚,登州來的沙門鎮使者。

    「諸位,其實這幾樣稀罕物什並非我青泥城所出,實際上他是一位貴賓送給老夫的壽禮。諸位如果對此商品感興趣,一會可以找這位光頭大和尚去談,禮物是他送的。」

    這話一出,頓時一群商人將目光都轉向了玄成,玄成不等他們開口,立即站了起出大聲道:「李城主說的沒錯,這些禮物確實乃是送給李將軍的壽禮。在下乃是淄青鎮登州大謝砦沙門鎮鎮將李璟將軍的麾下使者,此次特意前來為李城主賀壽。今日就不喧賓奪主,如果諸位對這商品有意,那麼我可以告訴大家一件事情。那就是在座的各位可以親自前去沙門鎮與我家將軍恰談此事,當然,其實也不必那麼麻煩。」

    他笑了笑,「來前我家將軍交待過,願意將這三樣商品在遼南的經銷權交給青泥城。」

    那些商人們愣了一下,連李靈甫也是一樣疑惑表情,不知道這個經銷權是什麼意思。

    「何為經銷權?」

    玄成解釋道:「所謂經銷權,就是我們把天下各地劃分為諸多個經銷區,如淄青區,遼東區、新羅區、渤海區等等,我們手中這幾樣商品在每一個經銷區,將直接交由一個經銷商全權經銷。比如遼東區,包括只佔遼南遼東甚至遼西諸地,我們的商品將只交給青泥城經銷。我們將按一個協定好的價格提供商品,然後整個遼東區這三樣商品只賣給青泥城,其它遼東的商人和客人想要,只能從青泥城購買。」

    「所以,大家如果想要這五糧液、冰糖和香水,那麼要麼直接去沙門鎮購買,要麼大家便只能在青泥城李城主這購買了。」

    這個新穎的銷售方式讓眾人驚訝,不過李靈甫更加驚訝,他不僅驚訝自己的青泥城突然成了遼東經銷商,更為驚訝的是對方為何這樣做?這東西如此稀罕,肯定是有多少就能賣多少,根本不愁賣的。現在那個頭一次聽說的李璟卻要把這麼炙手可熱的生意交給自己一份,這簡直就是白送給他一大筆進項,而且以後只要貨源穩定,那這錢簡直就是源源不斷,跟送他鑄錢爐一樣。

    李璟派人帶著重禮前來賀壽,現在又送給自己這麼一份大禮,他需要的回報是什麼?禮下於人,必有所求。李靈甫縱橫遼東數十年,可決不會相信天上還真會有掉餡餅的好事。只是,他和李璟隔了整個一個遼海,他到底想要從自己這裡要什麼樣的回報呢?

   

第216章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宴席過後,李靈甫沒有立即找玄成詢問李璟找上青泥城的意思。在他居住的書房,最早跟隨他闖蕩遼東的控鶴軍的幾個騎將,還有他的三個業都剛成年的兒子,還有他父親老城主時留下的幾個步伯輩的老家臣,另外他的妻子高夫人也都一起參加這場核心會議。

    「這李璟是何來路?」青泥城的幕僚總管,年紀已經近七十歲,歷經李家三代城主的老總管李孟發問道。老總管年紀雖然,可卻精神精神矍爍,鶴髮童顏,紅光滿面。他歷經了青泥浦李家三代城主,一直擔任著幕僚總管之位,李靈甫對他也多有倚重。

    李靈甫摩挲著手指上的紫砂茶壺,轉頭望著才年僅二十歲的次子李居義,「二郎,我讓你蒐集善於李璟的情報,你收集的如何了?」

    李居義長的和李靈甫簡直是一個模子樣印出來的,他生於李靈甫還在遼西營州一帶為馬賊之時,一直到十歲時才跟著回了青泥浦。回青泥浦之時,十歲的他就已經跟著大哥和三弟三兄弟騎馬開弓射箭,追隨父親一起參加了救援青泥浦之戰,以十歲之齡不但上了戰場,而且還親自射殺三名都裡鎮士兵。至今他的的臉上,還少了半邊左耳,那是那次戰鬥中被一個都裡鎮士兵一刀削掉的。如果不是老大及時一箭射光了那名士兵,說不定他十年前就死了。

    虎父無犬子,才二十歲的李居義已經是控鶴軍中的校尉,比起這些年一直留在城中跟隨父親學習治理城池的大郎李居仁相比,他更有乃父的那股氣質。他習慣性的摸了摸那邊只剩下半邊的耳朵,緩緩道:「李璟,字季玉。祖籍遼西營州,祖上世代為平盧軍小校,後隨軍渡海至青州。其祖父為淄青平盧節度使李師道衙內軍隊頭,後朝攻打淄青鎮,死於戰場。其祖母攜帶其父移居登州牟平縣清寧鄉王李莊,其父棄武從文,屢試進士不第,後為郯城錄事,在李璟七歲時死於裘甫之亂。李璟自幼由其寡母撫養大,幼時隨母學文,取得過鄉貢資格,不過因其長兄送糧徐州死於龐勳之亂而未能參加科舉。」

    「就在去年,其次兄又死於鹽丁之手,他也死裡逃生。後曾被人陷害入獄,差點遭遇流放伊犁,好遇天子大赦出獄。然後主動替同村參加登州團結兵,因路上刺殺盜匪而受到前任登州刺史崔芸卿以及司馬於琄和別駕、昭王李汭的賞識,而平步青雲,一躍為團結兵將頭」

    「年前,他就任大謝砦沙門鎮鎮將,上月,獨眼蛟親率近兩千海賊襲擊沙門島,卻被他以一群新招募兵丁和一群農夫擊敗殲滅。」

    老總管李孟半閉著眼睛,「就這些?」

    李居義翻了翻手上的手卷,「還有一些情報,不過都還未能證實。」

    「先說來聽聽。」李孟直接道。

    「還有,我們探聽到一些還未證實的情報,李璟入沙門鎮其實是登州新刺史宋溫的意思,意圖是想讓李璟如同一根楔子打入登州的戍軍之中,據說這也是淄青節帥宋威和崔芸卿的意思。還有一個謠言,說登州前任長史封彥卿其實就是李璟借海賊之名,奉崔芸卿之命伏擊刺殺的。」

    「另外,前不久的貓島被襲擊攻佔之事,我們的人懷疑此事正是留字的鎮東海所為,而李璟也參與到了其中,甚至是主謀之人。」

    書房中安靜無比,這次都裡鎮和卑沙城攻打青泥浦的藉口就是他們襲擊了貓島。如果此事是李璟主謀,豈不是他們還被李璟給連累了。

    「還有沒有?」一直沒開口的李靈甫出聲道,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剛剛才收到的一條消息,獨眼蛟在鐵山的巢穴昨早被人攻破。昨日午後,鐵山港灣發生激烈海戰,封彰的一支分三十七艘的分船隊和獨眼蛟的十幾條船聯合,在鐵山港遭遇被懷疑為鎮東海的勢力伏擊。此戰中,懷疑為鎮東海的勢力使用了一種極其厲害的火,打的封家的艦隊大敗,只餘十餘條船逃回烏湖島。不過烏湖島卻被李璟襲奪,那十來條船最後逃走了李璟的口袋,被全部俘虜了。」

    這個消息國連李靈甫也震驚了,「情報有幾成可信度?還有,封彰的那個分艦隊都是些什麼船,有多少人馬?」

    「消息剛送到,還未證實,但可能性很高。這樣重要的消息,就算還未證實,探子也不敢胡亂傳回的。封彰的那個分艦隊有三十七艘戰艦,由黑山堡校尉吳遷率領,另有大謝砦數位校尉軍官,另有其侄子封明為都虞侯監軍。三十七艘軍艦包括一艘樓船,兩艘鬥艦,十艘海鶻,四艘走舸,八艘艨艟,十二艘遊艇。其中還有四艘海鶻船是改裝的最新式鐵甲海鶻。」

    室中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這樣的三十七艘戰艦,基乎相當青泥浦的那支三千人的可憐艦隊的全部實力了。這樣的一支力量居然說消滅就被消滅了,太不可思議了。

    老三李居禮撇了撇嘴,不屑的道:「二哥怎麼什麼都拿來說,這怎麼可能?鎮東海不過是遼海上的一支勉強排的上號的海賊,連獨眼蛟都不比他們弱。就算他們和李璟聯手,可也不可能把如此一支艦隊消滅。更何況,這仗還基本上完全是鎮東海一群海賊打的,李璟卻把烏湖堡端了,這怎麼可能會是真的?什麼時候海賊們如此厲害了,不但能悄無聲息的攻下貓島這樣的防備森嚴的堡城島嶼,而且現在居然連一個強大的艦隊都滅了。」李居禮此時才十九歲,他不似其大哥的文,也不似二哥的武,反有一種傲與狂。

    李靈甫伸手制止了李居禮繼續說下去的打算,他嘆了口氣,沉重的道:「我看這事十有可能是真的。」

    高夫人出聲道:「李璟的使者就在島上,何不派個人去問問他,不就一切都知道了嗎?」高夫人等閒不參與城中的事務,但李靈甫卻經常向她詢問一些城中的事務。她的話,在李靈甫心裡的份量很重。

    老總管李孟也睜開了眼睛,一臉肅穆的道:「老夫也覺得這些消息都是真的,從李璟居然派人前來參加仲謀的壽誕,且還送來如此重禮,剛剛更在宴席上送給我們一樁賺錢的大買賣,就可以看出,這李璟非等閒尋常人也。你們剛剛也聽到了李璟的情報,去年他還只是個有過鄉貢資格的農夫,還差點死在獄中。可現在,一年不到,他就已經是一員鎮將,有自己的地盤兵馬,甚至還曾只憑一已之力就將來襲的千多海賊殲滅,此人能文能武,而且還得貴人相助,實在不簡單。他做出再多什麼事情,老夫也不覺得奇怪。」

    「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那李璟就太膽大了,不但刺殺過上官上彥卿,而且還與海賊鎮東海暗中勾結,甚至還襲擊了貓島。眼下更是將封彰的那支分艦隊擊滅,還襲佔了烏湖島,他這豈不是要造反?他現在找上我們,是什麼意思?」老大李居仁暗自心驚,這個李璟也太生猛了一些,完全就是一個無所畏懼之人。

    「老夫倒覺得這是一個好消息。」李孟經歷了太多,見過了青泥城的起起伏伏,看待事情也比李居仁三兄弟要透徹的多。「看這情況,這個李璟完全就是一頭猛虎,甚至可以說這是一頭宋威和崔芸卿等人故意放出來的猛虎,為的就是攪亂登州的那團混水。本來登州的事情和我們是沒有關係的,但其實大謝砦和我們青泥浦相距不過百餘里而已。這李璟既然敢襲擊貓島,入都裡鎮鐵山剿獨眼蛟巢穴,誘殲封彰分艦隊,甚至是奪佔烏湖島,就可以看的出來,這不是一個按套路出手的人。」

    「這樣的人老夫見過很多,一般分為兩類,一類是瘋子,這種人最後不是被敵人殺人就是被自己手下殺人。還有一種就是如李璟這種,看似莽撞,實則每一步都是經心計算過的。走一步,他已經算到了三步,看到了十步遠。這樣的人如果是敵人很可怕,但李璟不會成為我們的敵人,這是幸事。」

    「何以見得?」

    「利益,萬事皆因利益。我們和李璟現在並沒有利益衝突,甚至可以說,我們有共同的敵人。我們最主要的敵人是都裡鎮,而李璟現在最大的敵人就是封彰,大家不要忘記了,都裡鎮的那三十六個掌事代表中,有一個可是封家,和封家相連的還有數個家族。李璟找上我們,自然是因為他害怕都裡鎮出手對付他。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們都是都裡鎮的敵人,所以我們可以是朋友。」

    老總管一臉的智慧,「仲謀,去把那個和尚使者找來吧,現在是時候和他談一些正事了。朋友歸朋友,該問的還是要問清,該談的條件也還是要談。什麼事情,把條件先談好了,這關係才會穩固。」他扶著手杖起身,「好了,剩下的事情就由你們去辦吧,我這老骨頭天一暗就昏昏直瞌睡,我先回了。晚上貪杯,忍不住誘惑喝了一小杯那個五糧液,現在感覺勁頭上來了。對了,仲謀,這個酒回頭讓人給老頭子我送兩壇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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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海上會盟

    一身深綠色的圓領長袍,頭上戴著羅紗上摺硬腳幞頭,年青的青泥城主長子李居仁滿身儒雅,任誰也看不出就這樣一個外表高大卻又斯文的年青人,卻是十二歲時就上馬殺過敵。此時的他十足的一個書生士子模樣,十分謙卑的對著玄成和尚拱手行了一禮道:「家父派在下前來邀請足下前往府中。」

    玄成點了點頭,他來青泥城已經數天,剛開始來的時候自報家門,可並沒有幾個人知道沙門鎮是哪個地方。也沒有人知道李璟是什麼人物,好歹費了不少錢才算是見到了青泥城中管事的人。然後將那份重禮送上,城主府才有個管事把他安排到了這處禮賓閣。昨日遼海大捷之後,李璟就立即派了人前來給他送信,信中告訴了他大捷之事,並讓他盡快與李靈甫預談結盟之事。

    昨天李靈甫大壽,他送下了兩份厚禮,又暗中派了幾個跟隨的偵察都隊員在青泥城的酒樓妓坊中暗中傳播關於遼海大捷的消息。現在李靈甫的長子親自來請,看來青泥城這邊已經聽到這些消息,並且感興趣了。

    李靈甫這次在書房之中面見玄成,這樣的場所會見,顯得有些私密而又親近了一些。玄成進去時,書房中並不只有李靈甫一人,還坐著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人以及兩個魁梧多須的中年人。這個老人玄成知道,是青泥浦城的大總管,而那兩個中年人,看樣子好像是青泥城的大將。

    看到玄成到來,李靈甫很是客氣的親自迎上來。

    「沙門鎮李璟將軍使者玄成拜見李城主。」

    李靈甫笑著一揮手,「不必如此客氣,我們也不是第一次見面了。」他開門見山的道,「我今日聽到些傳聞,說你家將軍李璟與海賊聯合先破獨眼蛟賊穴,又在鐵山港誘殲封彰的一支分艦隊,而且還把烏湖島給奪取了?」

    「傳言不盡實。」玄成搖了搖頭,緩緩道:「說我家將軍與海賊聯手那是誣篾謠傳,說我們誘殲封彰的艦隊更是可笑。」

    李靈甫聽到這個答覆臉上閃過一縷失望,如果這些不是真的,那他根本沒有必要與李璟聯手。

    玄成輕笑,「事實的情況是,我家將軍派人探查到了獨眼蛟的巢穴所在,為了報上次海賊突襲沙門鎮之仇,故才起兵。起兵之前,還曾向大謝砦請求出兵協助,奈何封彰並不肯派一兵一卒。我家將軍便率沙門鎮軍與島上子弟揚帆出海,直赴鐵山破賊巢穴。豈料,封彰不但不肯出兵助我軍,反而暗中派了其艦隊前來鐵山欲伏擊我軍。」

    「結果城主也知道了,我家將軍率弟兄們一番死戰,以弱勝強,大敗封彰艦隊,並且一路追擊到了烏湖島,最後一怒之下奪取了烏湖島,殲滅了整個封彰艦隊。」

    李靈甫愣了一下,看著一臉老實樣的玄成,差點把手中的茶壺砸到了他的那個光頭上面。這和尚,都是明擺著的事情,還非要繞這麼大一個圈子,把話說的那麼堂而皇之。不過他心裡還是突然輕鬆了一陣,一切都已經得到了證實,李璟果然是殲滅了封彰的一個艦隊,而且還奪了烏湖島。

    「李璟將軍派足下來,除了賀壽之外,可還有其它意思?」李靈甫不願意跟玄成繞下去,乾脆直接的問道。

    「我家將軍欲與城主聯手。」

    「為何要與我聯手?」李靈甫的目光咄咄逼人。

    「因為我家將軍說城主乃是當世之英雄,隻身闖蕩遼東,白手建起控鶴軍,更曾力挽狂瀾,解救青泥浦。而且,我家將軍與城主祖上同是遼西營州平盧軍官,是軍中袍澤兄弟。將軍與城主,俱是平盧軍子弟。更何況,我們都還有一個共同的敵人,都裡鎮。」

    「都裡鎮並不是你們的敵人吧。」

    「實不相瞞,貓島就是我們襲擊的,現在不論是大謝砦的封彰還是都裡鎮的封氏,都是我們的仇家。」玄成道。

    一直半閉著眼睛好似打瞌睡的李孟突然出聲,「李璟將軍打算如何聯手,這樣重要的事情,只怕足下並不能全權代表李璟將軍吧。」

    「確實,結盟之事重大,在下只是個傳話者。」玄成道:「我家將軍讓我給城主說,今日晚上,海上會盟,欲請城主親至海上,兩家主事之人親自會談。」

    這個提議讓眾人有些意料之外,李孟道:「為何李璟不親自來我青泥城,莫不知道眼下青泥港外還有都裡鎮的艦隊未走?」

    玄成沉默沒有說話,李璟雖然想與李靈甫聯手,可現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並不願意涉險進入青泥城。烏湖島與青泥城並不遠,選在雙方之間的海上會盟,這是一個比較穩妥的提議。

    「我願意走一趟。」李靈甫出聲打破了有些沉默的氣氛,「雖然才聞得李璟將軍名聲不久,但我心中卻已經對李璟將軍十分欽佩,十分期盼此次會面。」

    「城主」

    「孟叔不必多言,我已經決定了。」李靈甫制止了李孟的勸告。

    李靈甫是一個梟雄,遼東的亂局中能穩因青泥浦的安定,實為不易。可青泥浦十年前遭遇重創,且身邊又有都裡鎮和卑沙城的左右包夾,發展頗為艱難,如果不是他手上有一支控鶴騎軍,這十年來又是以攻代守,哪能撐到今天。這一次他雖然連續兩次伏擊,擊敗了對方的突襲,但雙方的實力對比,青泥浦還是太弱了。特別是眼下都裡鎮和卑沙城也不急著上前攻打,反而海上和陸路兩面只圍不攻,這形勢對他十分不利。

    青泥浦的地盤並不大,雖然也有田地,可產出還不夠城中之人食用。青泥城的維持基本全靠著守著海上商道的貿易賺錢,可現在兩隻大軍堵著,形勢就越來越不利了。他迫切需要一個盟友,一個敢和都裡鎮對抗的盟友,而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李璟,就是這樣的合適對象。

    當天晚上,李靈甫攜帶次子李居義、三子李居禮以及麾下兩員控鶴軍大將登上青泥甫戰艦,率整整五千兵馬悄悄出港,城中留下李孟與長子李居仁留守。

    雖然是前去會盟,可李靈甫也同樣不敢大意。不說港外海上都裡鎮的艦隊離的並不遠,就是李璟這個未來盟友也不敢完全放心。藉著夜色,青泥浦艦隊出港後小心的避過了都裡鎮艦隊的巡邏艇,向西南航行五十里後,最終到達了赤沙礁。在那裡,李璟同樣率艦隊正在等候。雙方使者往來確認之後,最後兩支艦隊各停留在赤沙礁一里之外,李璟和李靈甫等各帶麾下坐小艇登上赤沙礁。

    小小的島礁上,兩人到來前,就已經由雙方的使者仔細的搜尋過,確保沒有埋伏等。

    李靈甫與李璟幾乎同時登島,島上有一個剛剛臨時佈置的簡陋帳篷。第一次見到對方,兩人都有些驚訝。李璟驚訝於李靈甫的高大魁梧,而且看上去似乎只有三十多歲連四十都不到的樣子,這與大唐多數之人都比實際年齡顯老的情況大為不符。而李靈甫更加的驚訝,因為李璟太年青了。雖然李璟自投軍以來,就一直刻意的蓄起鬍鬚,可下頜的短髭也只有寸長,上嘴唇的兩撇鬍須雖然修飾過,可怎麼看,他都更像是一個儒雅的士子,而不是一個他印象中膽大而且無忌憚的猛虎將。

    不過第一眼,兩個人驚訝之餘,都馬上產生了一種英雄相惺的感覺,大有相逢恨晚之感。

    「如何聯手?」李靈甫一句客套話也沒有,直奔主題。這倒讓李璟有點驚訝,頓時來的路上準備了半天的話語才白費了。見他如此直接,李璟也不再廢話,「互通有無,攻守同盟,守望相助,商貿往來。」

    「聯手我不反對,不過聯手總要大家都有好處才行。我們聯手,我需要做什麼,你又能做什麼,我能得到什麼,你能得到什麼?」李靈甫十分直接,他能在都裡鎮和卑沙城的包夾下,還能好好的把青泥浦經營下來,自然有份過人的本色。這份本事不單單是他會打仗,還在於他的謀略。任何合作在他看來都是可以的,朋友好過敵人,多一個朋友就少一個敵人。不過任何合作都是有前提的,那就是雙方都能得到利益。

    「我們一起對付都裡鎮。」李璟緩緩道,「當然,眼下我並不能真的就對都裡鎮出手,不過我們可以慢慢來。先在其它方面聯手,例如,之前我的使者已經將幾樣緊俏商品的遼東經銷權交給了青泥浦,我相信這就是一項不錯的合作。」

    「那確實不錯,不過如果只是這樣,可不值得我大動干戈的親自前來。」李靈甫笑道。聽到李璟直說現在不會對都裡鎮動手,他並沒失望。李璟說的是實情,也很坦誠。如果李璟一開口,就是要幫他如何如何對付都裡鎮,他說不定會轉身就走。

    「我現在就還有一個不錯的買賣想和李城主交易。」李璟相信,任何合作都是要有利益的,和青泥浦聯手,也得一步步來。只有大家都得到利益,償到甜頭,以後的路才會更遠。「我知道李城主剛打了兩個大勝仗,俘虜了兩千多的卑沙城和都裡鎮的士兵。」

    「沒錯。」李靈甫點頭,「不過我手上可不止兩千俘虜,我控鶴騎軍年年主動出擊,俘獲的俘虜加起來,還有上千人。另外,我們掠獲的對方百姓也是眾多,如果你想做奴隸生意,我手上能有青壯過萬,當然,這些人並不全是俘虜的士兵,還有很多是普通百姓。且不僅僅是唐人,還是許多契丹人、室韋人、突厥人,高句麗人等等都有。除了青壯男奴隸,我還有許多年青女奴婢。你要是想買,我可以給你個折扣。」

    李璟笑道:「這些我全要了,有多少我要多少。不過,我不打算買,而是打算換。」

    「換?怎麼換?」

    「這一次,我軍攻破鐵山賊穴,並殲滅了封彰的艦隊,還襲取了烏湖島,收穫也同樣不小。想必城主也有過這樣的麻煩,俘虜的戰士並不好用,既不放心他們入軍,又要擔心他們逃跑,平時還經常生事。」

    「確實如此,他們都是戰場上俘虜來的,甚至很多人的兄弟乃至父親等幾代都死在我們手中,世代都是仇敵,就算成為俘虜,也是難以管束。」

    「沒錯,因為他們是你們的俘虜,所以這些人就算成了奴隸也不好管。我有個提議,不如我們互換戰俘奴隸,你把你的戰俘奴隸交給我,我的交給你,把這些俘虜處理掉,也省了不少心不是。」李璟提議。這個換俘的想法他想了許久,那些大謝砦的士兵留在手中,還得時刻擔心他們作亂,還不如丟出去安心。要是換一批遼東的戰俘,雙方之間沒有過直接的恩怨,情況可能就要好上許多。

    李靈甫考慮了一會,又和幾個部下商議了一下,最後同意了李璟的這個換奴隸的提議,雙方馬上達成了第一項合作。李璟將獨眼蛟海賊餘部四千餘家眷,再加了投降的鄭麼和他的六百餘戰士。此外還有大謝砦近三千名俘虜,外加烏湖島上的那些士兵和其這家眷等,總計一萬人,換李靈甫手中的三千俘虜,兩千青壯男奴隸和五千青壯女子奴婢。不過青泥浦的這些奴隸的價值更高,因此李璟還得向青泥浦提供相當於另一半奴隸價值的沙門鎮特產白酒、冰糖和香水。

    談成了第一單生意之後,李靈甫還想從李璟這裡購買一些戰船、武器。長矛橫刀弓箭他全都需要,特別是對弓和箭還有弩的需求極大。青泥浦雖然也有自己的軍械工坊,但是眼下戰事一開始,他便得開始儲存軍械,以備長期戰爭。

    「我們需要弩,特別是重弩。」李靈甫沉吟一會,「我想向你購買那種打敗封彰艦隊的犀利火器。」

    李璟考慮了一會,雖然武器裝備有多,但他並不願意出售,情願儲存著。不過眼下與青泥浦第一次結盟,總得拿些拿的出手的東西才行,反正短期內他的軍械是足夠了,便道:「我可以給你長矛、橫刀各三千把,弓和弩我也吃緊,箭支同樣如此。我沙門鎮有專門的軍械坊,不過各種材料如牛筋牛皮等實在吃緊。如果城主以後能夠提供大量材料給我們,我們可以幫李城主訂製打造。至於那種厲害的火焰,製造相當艱難,我手上也差不多用完了,不過可以先拔一百罐你們。」

    「行!」李靈甫痛快答應,反正來日方長,能弄到長矛和橫刀各三千把,還弄到一百罐厲害的火焰,並且得到李璟承諾的用材料換軍械的事情,他已經很滿足了。


第218章 各取所需 回師

    把神火賣給李靈甫,李璟並不擔心會洩露其中的機密。而且他賣的不便宜,一百罐神火李璟獅子大開口的要了一百匹上等遼東戰馬。這個價李璟自己開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李靈甫卻絲毫沒有猶豫的就買下來了。他已經打聽到,鐵山港一戰,封彰的那支分艦隊根本還沒有靠港,就直接被這種極其厲害的神火給擊沉了九艘戰艦,徹底的打沒了膽,直接潰退的。

    青泥浦最大的敵人就是都裡鎮,而都裡鎮最強的恰恰是他們的聯合艦隊,如果這個神火真的如此威力,那麼代價再大也值得買。更何況李璟要的只是馬而已,遼東這地方缺糧缺錢,獨不缺戰馬。身為馬賊出身的李靈浦遼東各地關係很多,平常他也一直在做著戰馬販運生意。

    「聽聞這神火乃是將軍睡夢中得東海龍王相授?」李靈甫問道。

    李璟微微一笑,笑而不語。

    這所謂的神火,或者龍王之怒,海洋之火等等名字,不過是他想出來的一些比較有威懾力的而已。事實上,根本沒有什麼龍王夢中授神火。神火,其實真正的名稱是希臘火。這是一種西方的東羅馬帝國得以保國千年的秘密武器,又號野火。最早是由一個叫加利尼科斯的信奉基督教,喜歡煉金術的建築工人無意中發明。

    一百年前,中亞興盛而起的阿拉伯帝國哈里發穆阿維葉一世,對拜占庭帝國發動了陸地和海上的聯合進攻,在陸戰受阻後,便集中海上力量,攻佔了馬爾馬拉海東南沿海的基茲科斯,作為發動大規模海上進攻的基地。隨後阿拉伯艦隊向君士坦丁堡發動總攻。拜占庭海軍出動裝有希臘火的小船,對載有攻城器械和士兵的阿拉伯軍艦展開了火攻。阿拉伯艦隊總指揮法達拉斯命令艦隊撤離,但已有大約三分之二的船隻被焚燬。

    為了躲避拜占庭海軍的反圍攻,穆阿維葉命令剩餘的阿拉伯船隻向南撤退。但拜占庭海軍乘勝進攻,在西萊夫基亞附近再次動用希臘火,使阿拉伯海軍幾乎全軍覆沒。拜占庭人欣喜若狂,於是把拯救了自己命運了神秘火焰稱為「防備之火」或「海洋之火」。

    五十年後,阿拉伯帝國再次兵發兩路進攻東羅馬帝國,拜占庭皇帝利奧三世立即命令艦隊出戰,使用希臘火燒燬了阿拉伯艦隊,在這次圍城戰中,阿拉伯軍隊一共使用了2560艘船隻,回到敘利亞和亞歷山大港的卻只剩下5艘。

    從此,東羅馬帝國稱這種秘密武器為防備之火,海洋之火,羅馬火,而深受其苦的阿拉伯人則稱為希臘火。

    不過雖然這些都是發生在此時百年內的事情,但因為隔的太過遙遠,大唐並無多少人知道這種神秘恐怕的野火。李璟也是在沙門鎮長街公孫蘭的劍舞閣中無意聽到一個雅間包房的幾個胡商談起時才聽到,他一下子就喚醒了記憶中關於希臘火的種種。

    這個發現讓他十分高興,回去後便開始秘密製造這種野火。東羅馬帝國對這種保護了他們的火焰極為保密,從未曾洩露過秘密,直到後世其配方都沒有流傳出來。但是後世的科學家早對其成份進行過研究,分析出了其配方是由石腦油、硝石、生石灰、磷,以及硫組成,還混入一定比例的硫磺、瀝青、松香、樹脂等易燃物質,通過加熱而溶為燃燒性能極佳的液體,可以在水面飄浮和燃燒,並且容易附著在敵船或者落水士兵的身上。

    其中最主要的材料就是石腦油,這是石油經過餾份之後的物質,還有一個俗稱叫汽油。

    整個配方很複雜,光材料就有石腦油、硝石、生石灰、磷,硫磺、瀝青、松香、樹脂八種。不過這並難不倒李璟,因為李璟後世時正好看過一個德國學者復原希臘火的成功實驗的記錄報告。在他的實驗中,除了李璟目前使用的這種需要人工點燃的火外,還有一種不需要點火,而是觸水即燃的配方,這種希臘火的成分之中含有一定量的磷化鈣,大概由石灰石、骨炭甚至尿液構成。不過磷化鈣提取困難,不利於大量生產,李璟最後選擇了普通的希臘火,但第一次用就威力驚人。

    可以說,這是屬於這個時代的武器,但卻又是超越時代的力量。這甚至是比黑火藥的威力更加驚人,且更加適用一直海上水戰。

    這樣的武器,東羅馬人從沒洩露過秘密,因為生產的過程十分嚴格,研製和生產希臘火都在皇宮深處進行,身授御令又被牢固控制的加利尼科斯家族控制著整個運作系統。有關這種武器的所有事情都嚴格保密,甚至不允許用文字記載下來。他們甚至害怕洩密而很少使用,很多時候寧願讓戰士上前硬拚,也不願意輕易動用。

    不過李璟並沒有太多這方面的擔心,這種配方複雜的武器不是輕易就能被敵人掌控的。特別是其中的主要材料石腦油就相當麻煩,先得擁有石油,然後還得掌握餾化的技術。更何況,李璟現在把生產神火的工坊設在了新城之中,而且是秘密的地下工坊之中,外面還特別修建了一座堅固的小型棱堡,並派有重兵把守,配方由他親自掌握,整個生產過程都是將工序分成了數十道,分開進行,除了他根本沒有人掌握完整的配方。

    李璟完全可以對李靈甫說,這神火確實是龍王相授,因為整個東方,只有他一人有這個配方。而整個世界上,也唯有更配西方的東羅馬人皇室掌握著這個秘密。

    神火換戰馬,說不出誰虧誰賺,但起碼交易的兩人都是非常滿意。李靈甫甚至提出想要購買更多的神火,更開價到兩匹戰馬換一壇的地步,李璟大為心動,當即與他再次達成約定,李璟回去後趕製五百罐神火,換青泥城一千匹戰馬。隨後又談了一些交易,主要是青泥浦和沙門鎮建立長期的貿易關係。

    青泥浦擁有大量的牛羊馬騾,乃至牛皮牛筋等軍用材料,甚至其轄下還有幾座大礦山,還擁有成熟的奴隸交易市場。而李璟,則守著大唐北方最繁華的港口,自身也擁有軍械坊、以及數樣緊俏的商品。青泥浦以後定期向李璟交易戰馬、奴隸、牛羊驢騾生畜,以及戰俘,奴婢,還有各種軍械材料,以及鐵礦、錫礦、銅礦、鉛礦以及磷,石灰、硫磺、硝石等物。

    而沙門鎮將向青泥浦交易糧食、布匹、戰俘、武器乃至戰船和沙門鎮的特產商品。

    交易談完,雙方都是十分滿意。李靈甫還拿出馬賊的那一套,與李璟當場歃血為盟,宰了一匹上好的白馬祭天,共飲血灑為誓。簽訂海上盟約,共立攻守同盟。

    天亮前,雙方各自滿意而歸。第二天晚上,李璟的艦隊裝著那一萬多的俘虜奴隸以及一百罐神火,還有其它一些物品,從青泥浦的船上換下三千俘虜,兩千青壯男奴隸和五千青壯女子奴婢共一萬人。另外還有兩百匹交換神火的戰馬,其中一百匹是貨款,另一百匹卻是他對李璟送他壽禮的回禮。忙碌半夜,終於完成第一次交易。剩下還有不少的交易內容,不過卻準備不齊,得到下次另定交易時間。

    站在烏湖島的碼頭上,看到那一萬多亂七八糟的俘虜全換成了這自遼東來的共一萬戰俘以及青壯男女奴隸,李璟十分滿意。那些大謝砦的俘虜兵留在手中也是燙手山芋,直接換了就省心多了。大謝砦的那些人,除了張烈和吳遷被留下,還有大約一千名選擇歸順的士兵最後也被留下了。其它留下的,就只有封明等一眾軍官。獨眼蛟的海賊李璟則全都賣了,連鄭麼也沒留,這些海賊與他們的關係仇深似海,雖然他們被迫投降,可李璟卻不想留這樣的一群人在身邊。

    「將軍,烏湖島上的這些居然怎麼辦?」李佐史問,李璟昨天開始就讓人把群島上所有除去商戶外的百姓集中在了一起。這些人足有兩千多戶,男女老少八千多口。多是些漁民和普通百姓,島上原本有一萬多人,不過其中有許多是戍軍家眷,李璟直接把他們拿去和青泥浦換人了。剩下的這些,李璟並不打算換掉。

    「讓他們帶上行李,全部上船,這些人,我們全部帶回沙門鎮。」

    「都帶走?」

    「全都帶走,烏湖島上能帶的全帶走,咱們留一個空島給封彰。」

    當天清晨,李璟終於帶著一萬遼東換來的戰俘奴隸,以及從烏湖島上帶走的八千餘百姓及歸順投降的大謝砦一千餘降兵,揚帆啟程。站在李璟的新旗艦鐵山號的三層鬥艦甲板上,李璟拄劍長思。

    第一步已經走出了,而且取得了勝利。現在最關健的將是第二步了,此戰的消息也封鎖不了多久,他一回到沙門鎮封彰也必將知道。那時,封彰如何反應,他又將如何應付。

    他挑起的這場戰爭,最後能不能取得他預期的結果?

    李璟心中並沒有多少把握,但他已經做好了與封彰全面戰爭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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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小賊欺吾太甚!誓滅汝!

    李璟拿下烏湖島之後一直嚴密封鎖消息,是以大謝砦的封彰一直等到李璟全軍回師沙門鎮之後,都並未得知李璟已經殲滅了他的艦隊,奪了他的烏湖島。不過連續兩天前方未有消息傳回,封彰也開始隱隱感覺有些不對。不過他的擔心卻並不是其它,而是擔憂前方的艦隊會不遵守他的命令,私自向李璟動手。在他看來,如果前方艦隊向李璟下手,那麼李璟必然難逃,雖然殺了李璟能出一口氣,可他到現在還沒有看清楚青州那邊的局勢,遲遲不願意下這個手。

    等到二月十三日,他正欲讓封尋派人去前方再傳達他的態度,封尋卻一臉慌張的奔進兵馬使府。

    「慌慌張張的像什麼樣子,你好歹也是個副兵馬使,上上下下的人都看著,成何體統?」封彰眉頭一皺,不滿的喝斥道。

    「叔父,大事不好了。」封尋滿頭是汗,但卻顧不得擦拭一下。「下面來報,碼頭上正到處傳播著一條流言,說我軍出海的艦隊全軍覆沒,還說,還說」

    「還說什麼?」封彰重重的一拍桌案而起。

    封尋哭喪著臉,完全慌了手腳,「還說我們我們的艦隊不但沒了,連烏湖島也被人奪佔了。」

    封彰臉色變的有些鐵青,瞪著封尋道:「哪裡聽來的謠言,還不快把人給抓了。」

    「似乎並不完全是謠言。」封尋道,「一開始我也派人把人抓了,並加以審問想找出傳播謠言者,可一查,卻發現整個島上到處都在傳,另外不單南島,就是北島甚至大半個大謝島都在傳,而且,連登州也已經在傳這個消息了。」

    「你把具體的謠言說給我聽。」如此情況,就已經不單單是謠言了。封尋慌亂的將聽到的謠言說了出來,從今天一大早,島上就已經開始四處在傳播著這個謠言。主要的內容就是大謝砦的封彰在李璟請求出兵剿滅獨眼蛟海賊時不但沒有派兵支持,反而在李璟率軍出海剿滅海賊時,暗中派了艦隊尾隨李璟的船隊,並在鐵山港伏擊了李璟剿匪歸來的兵馬。但是由於封彰的侄子艦隊都虞侯封明紈袴桀驁,搶奪了艦隊指揮吳遷的兵權,在軟禁吳遷之後胡亂指揮,導致艦隊反被李璟逆轉戰局,用一種龍王夢中傳授的神火一舉焚燒了半個艦隊。

    封明膽怯而逃,連艦隊都丟了,李璟一路追擊,最後一直追到烏湖島。不但把封明等殘餘艦隊俘虜,還一舉佔據了烏湖島。

    這個謠言是可怕的,封尋一想起自己寫給封明的那封信,還有艦隊整整兩天都沒有消息傳回之後,就已經有些半信半疑了。當得知謠言風一樣的擴散到了登州之後,他馬上派了快艇趕往烏湖島,並派人上沙門島打探情況。

    「烏湖群島現在幾乎成了空島,烏湖堡被洗劫一空。島上的戍軍及家眷還有島上的漁民工匠等百姓,一個都沒了。只剩下了一些商戶,他們說李璟確實攻佔了烏湖島,幾乎不費吹灰之力,而且他們親眼看到六郎帶著只有八艘軍艦回到烏湖島,闖進李璟的埋伏中,被全軍俘虜了。」

    「另外我派人前去沙門島查探,探子冒死潛上牛砣子和羊砣子二島,發現那兩個島外聚集了一百多艘船,其中還有二十多艘軍艦,正是我們出海艦隊中的一部份。」

    「消息當真?」封彰眉頭挑動,這是他盛怒前的標誌動作。

    「不會有錯的,探子發現沙門鎮已經戒嚴,禁止一切船隻靠近。而且四處駐派兵馬,一副戰前準備的模樣。另外還探聽到一個消息,黑山堡鎮將吳遷,高山堡副將張烈,還有幾十個隊頭都將級軍官,都已經投靠了李璟。」

    「小賊欺吾太甚!誓滅汝!」封彰大喝一聲,然後仰頭便倒,口中噴出一股鮮血,沾染了衣襟,當場昏迷人事不知。

    「來人,快傳大夫,兵馬使暈倒了。」封尋急的大叫。

    封彰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床上,頭腦昏沉沉。他抬眼見到封尋正一臉擔憂的站在床前,忙叫道:「現在什麼時候了,我昏迷了多久?」

    「現在是午後了,叔父昏倒了大約兩個時辰。大夫說您急火攻火,得安心靜養。」

    「靜養個屁,現在是靜養的時候?」封彰一把掀開被子,起身坐起。「我問你,你可做了何應對之策?」

    「侄兒一直忙著為叔父安排醫治,陪伴左右,還未來的對叛賊李璟做出應對之策。侄兒不敢擅自作主,還請叔侄拿主意。」

    封彰一臉失望的看了侄子一眼,都什麼時候了,居然還跟個娘們一樣的守在病床前。難道他在大謝砦十年的基業,還不夠重要?以前怎麼就沒看出他的這些毛病?「馬上傳我的命令,立即召集各堡戍都將以上軍官前來議事。另外傳我的軍令,讓各堡戍集結兵馬,準備戰艦,做好戰前準備,隨時準備聽候我的軍令。」

    「還有,立即給登州水師的王進還有登州長史王敬文寫信,把李璟犯上作亂,攻擊我軍之事報告他們,讓他們立即派兵來助我平定叛逆之屬下。再給青州家族中寫信,並給王敬武也寫封信,稟明這邊情況。」

    封尋猶豫著問道:「叔父就是要出兵討伐李璟嗎?」

    「老夫這是獵了一輩子鷹,臨老被鷹啄了眼啊。如果不立即討滅此賊,老夫還有何臉面在淄青鎮立足?又如何對待去的那些部下?」封彰仰天長嘆,他一直小心謹慎,總想著讓別人去對付李璟,他在後面坐看其成。卻沒有料到,他都不敢擅自對李璟下手,卻沒料到那個嘴上黃毛都沒長齊的驢球玩意,居然說動手就動手了。而且還這麼狠,一下子滅了他三成的艦隊,甚至把他地盤上三個群島中的一個直接端空了。

    李璟啊李璟,他以前還真是小看了他。但是現在李璟都已經騎在他頭上拉屎了,這次他也算是有了名正言順的出兵理由,可以一把將這個眼中釘徹底揉碎。他要是以為靠偷襲這樣的招數吃掉了他的三十幾條船,就能得意的話,這次他就要讓李璟知道下,誰才是大謝砦的主人。

    封彰的書信送到登州水師,王進立即請來王敬文相議。王進道:「沒成想李璟這個小子還真是狂妄無邊,上次居然敢勒索我們,上次聽大哥的話,便沒和這小子計較。不成想,他膽子越來越大,這次居然把封彰的三十多條戰艦滅了,一次子幹掉了封彰三四千兵馬,還把烏湖群島給襲佔劫掠一空。真是天作孽猶可違,人作孽不可活。」他激動的嘴唇都有些發抖,上一次被李璟那般勒索,還被王敬文要求滿足,實在是讓他心中憋了一大口悶氣。「大哥,李璟自尋死路,公然叛亂,我們這次正好了可以一舉滅掉李璟了。我馬上就去召集兵馬,讓這小子活不過今天。」

    「不急!」王敬文突然開口。

    「大哥你這是什麼意思?」王進疑惑。

    王敬文輕撫著唇上的兩撇短鬚,沉吟道:「眼下這件事情,李璟和封彰各據一詞,李璟說是封彰伏擊他,他反擊。封彰說是李璟偷襲,襲擊友軍。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真正如何我們也還不清楚。」

    「大哥,這還有什麼好考慮的,管他真相如何,咱們只要咬定李璟攻擊友軍,犯上作亂不就成了。只要先把李璟滅了,管他是如何情況。」

    「哎,你啊,就是太急躁,這才會在登州呆了這麼多年,反而被封彰給一直壓在下面。凡事,得謀定而後動。決定之前,得多考慮考慮。封彰要打李璟,是因為李璟殲滅了他的艦隊,幹掉了他幾千兵馬,洗劫了他的烏湖堡。他自然是急著要報仇,可這事跟我們有多大的關係?」王敬文輕笑一聲問道。

    「那大哥的意思是我們不管了?這多好的一個機會啊,幹掉李璟,就等於重重的一巴掌拍在宋溫的臉上,甚至是直接打在宋威和崔芸卿的臉上啊。」

    王敬文點了點頭,如果幹掉李璟,這確實是等於打了宋溫等人一記響亮的耳光。可也正是因為如此,他覺得他們才需要鎮定。打耳光這種事情,就由封彰卻做好了,至於他們,還是先坐看風雲為好。反正,封彰雖然被李璟剛打了一記悶棍,可實力依然不是李璟這個剛到沙門鎮一個多月的小賊能比的了的。有封彰一個人就夠了,他還是靜觀其變為好。正好可以借封彰的手,既滅了狂妄的沒邊的李璟,又可以借此試試節帥府那邊的反應,一石二島,甚好。

    王進嘆道:「還是大哥高明,也罷,就讓封彰去滅了李璟,我們這回就看上一回戲吧。但願李璟不要死的太過容易,要不然,可就不精彩了。」

    當下,王進派人書信回覆封彰,只說了一些閒話,但卻並沒有答應出兵一起討伐李璟之事。封彰收到書信,恨聲大罵王進和王敬文,但這卻沒有改變他討伐李璟的決心,當天如今各堡戍兵馬彙集南島,一時間大謝砦南島碼頭戰艦云集,島上軍帳密佈,戰旗獵獵。

   


第220章 大軍壓境

    二月二十五日,封彰大起本部兵馬云集大謝砦南島,計有戍兵兩千,家丁一千,輔兵三千,另有臨時召集大謝砦戍軍子弟五千,還有船員水手四千,並大小艦船百艘,南島白帆塞港,碼頭上軍帳林立,旌旗蔽日。

    沙門鎮最靠近南北長島的燒餅島上最先燃起烽火,三縷狼煙筆直升起,緊接著北山也升起狼煙,然後是鳳凰山,台山,羊砣子島,牛砣子島接二連三的升起狼煙。

    剛剛只建起了三分之一兩丈高城牆的鎮城,東城的最高建築十丈高鐘鼓樓上響起急促的警鐘之聲,鐺鐺的警鐘聲,讓依然還在緊張施工的工地上的兩萬餘人都不由的神色微變。

    眾人面面相覷,神情各異。

    不過工地上的工頭們只是愣了一會,便又立即喝聲讓大家繼續幹活,似乎那筆直的狼煙和急促的警鐘根本影響不到他們。這兩天對於島上的人來說,確實是震驚不斷。鎮將李璟率艦隊出海,隔了三天後回來,卻帶回了無數的戰利品,以及一萬多奴隸和近萬隨隊遷移來的百姓。

    跟隨他們到來的,是一個讓所有人震驚的消息,沙門鎮和大謝砦開戰了。

    島上的百姓們驚恐,徬徨,茫然又無助。如果說有什麼東西是比天災更可怕的,那就是戰爭。戰爭無情,戰爭中最倒霉的往往就是老百姓了。大家不知道為何李璟將軍要和大謝砦開戰,但眾人心裡多數都為自己的命運擔心起來。沙門鎮只是一個小島,而大謝砦可是沙門鎮的管轄上級。有人猜測李璟這是要造反,反正晚唐造反的武人多了去了。

    正當大家胡亂猜測,心中擔憂之時,沙門鎮開始張貼佈告,還有人專門唸誦。說的正是關於戰事之事,原來沙門鎮與大謝砦的戰爭是封彰挑起的,李璟將軍只是被迫應戰。沙門鎮乃朝廷戍鎮,上下將士都是朝廷的兵馬,忠於朝廷,忠於淄青鎮宋節帥。

    「李璟將軍這次去攻打獨眼蛟海賊,發現了一個大秘密。原來上次來攻打我們的那些海賊,居然是大謝砦的封彰暗中勾結來的。」一個剛聽過佈告的工頭感嘆著道。

    「不可能吧?」幾十個築城百姓圍在他的身邊,一臉震驚。他們只有一半是沙門鎮的人,還有一半是附近島,甚至是登州來的幹活百姓。

    「怎麼不可能,你想想,如果不是封彰勾結來的海賊,那些海賊怎麼可能一路從遼海輕易的就到了沙門鎮?而且我們沙門鎮可是在黑山島、和南北長島三個大島的中間。海賊不打其它更容易下手的島,卻一直鑽到這最裡面的沙門島,就不覺得奇怪?」

    「是啊,確實有點奇怪。」有人立即跟著說道。

    那工頭又道:「還有,你們以為這次封彰為何李璟將軍請兵剿賊時不出兵,暗中卻派艦隊襲擊李璟將軍?」

    「為何?」

    「這都不明白,當然是因為他擔心上次勾結海賊之事怕被洩露出來,所以才對李璟將軍動手。卻不料,李璟將軍指揮有方,將士們勇猛拚殺,反將他們殺了個落花流水,全軍覆沒。這才使得封彰惱羞成怒,急急忙要召集兵馬來攻打我鎮。不過,我看封彰這回得再吃一個大虧。算上獨眼蛟那回,咱們李璟將軍都擊敗他兩次了,就算再來一回,咱還怕他不成。」

    「就是,就是。」不管心裡如何想,但大家還是跟著連忙說是,彷彿這樣一說,心裡就不慌張害怕了一樣。島上的百姓們是覺得自來到沙門鎮後,生活實在是改變了許多,眼看著有了奔頭,不願意這一切毀於戰火。而那些外來的攬工做活的工人現在卻是困在島上,又捨不得島上這大方的工錢,和一天三頓的豐富伙食。離了這,其它地方可沒這麼好的活,這麼豐厚的工錢和伙食。

    「繼續幹活吧,打仗的事情用不上咱們,咱們就努力幹活,要不然,你也對不起那一天三頓大米飯,和每天一頓的豬肉燉粉條和大白饅頭。」工頭感嘆完後,便又催促著大家繼續幹活。

    整個沙門鎮上,到處都在上演著這一幕。

    李璟回到沙門鎮的第一時間,就已經叫來了公孫大娘。公孫大娘自與李璟那日春風一度之後,對待也不是倒是越發的熱情起來,那日她不過是略施了一個小小的伎倆,就終於誘得李璟與她歡好。其實那天李璟一進劍舞閣她就已經知道,然後設下一個局,在屋中點起了梅花門中的一味秘製的催情香,然後假意房中裸睡。李璟進去時,聞得那催情香,然後又見到故意裝睡玉體橫陳的樣子,加上她拿捏的恰到好處的演技,李璟終於還是上了他的道。

    她一直就認定李璟是那種外表看似冷淡,但內裡卻是個多情的男人。自那一次之後,李璟對她的態度截然不同,變化很大,對梅花門似乎也增加了不少的好感。

    李璟一見到公孫蘭,便交給她一個任務,讓她的人往大謝砦,乃至登州等地四處傳播一個流言。一個他所仔細編造的流言,目的就是要讓大多數人知道,他這次與封彰交戰,是因為封彰勾結海賊在先,然後想要滅口在後,他不得已而反擊之。且他雖然與封彰交手,但依然是忠心於朝廷,忠心於淄青的宋節帥。總之,在他的這個故事中,李璟和沙門鎮是一個受害者,封彰是一個幕後的兇手。

    「這樣做有用嗎?」當時公孫蘭問。她對於李璟與封彰終於打起來十分的興奮,甚至巴不得李璟這一次收不住腳,從而乾脆的加入到反唐的隊伍中來。

    「事實的真相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聽到的是怎麼一回事。而且關健的是誰聽到,輿論有時可是很重要的。」李璟當然也並不真的說要指望靠這個輿論來對付封彰。他製造這個輿論,只不過是要把他挑起與封彰之戰的性質改變。他攻打封彰的艦隊和烏湖島,這屬於叛亂。但如果是封彰聯合海賊偷襲他在先,暗中襲擊他在後,那麼他的反擊就是自衛。這是完全不同的性質,雖然這只是他編造的事實,不過他相信,這是必需的。

    如果沒有這個編造的事實,他做下的就是叛亂,連節帥宋威和老師崔芸卿都無法保他。可如果他只是自衛,哪怕是個編造的事實,可大家一般都選擇自己願意相信的話。只要宋威和崔芸卿願意相信這話,那麼這件事情可就立馬複雜起來。宋威他們就有了足夠的理由保李璟,李璟也有自信宋威他們會保自己,因為他相信,這一戰過後,宋威應當能看到他這個小卒子的利用價值。

    能夠憑一已之力就把重創了封彰,他這個卒子的價值很高,宋威絕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

    當然,就算宋威保自己,李璟相信他最多也只是能牽制住王敬武,不讓除了封彰之外的其它兵馬前來討伐自己,不把自己定為叛亂。真正與封彰的眼前一戰還是不能避免的,他和封彰這一戰是定然要打的。除了自己,沒有人能幫到他。

    不過李璟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其它的勢力不要插手到他和封彰之間,只要能得到這個結果,那一切便就無所畏懼了。

    林威沉聲道:「狼煙盡起,封彰要來了。」

    李璟靜靜的站在鐘鼓樓上,到了此時,他的心境反而平靜了起來。該來的總是要來的,當初走出那關健的一步的時候,他就早已經料到了這一步。時間不等人,按步就班的下去,他只能困於沙門這個小島上。該出手時就出手,他到現在也絕不後悔走出的這一步。

    第一步走出,吃掉了封彰三分之一的艦隊,還滅了他四千人馬,李璟十分滿意。而現在,封彰果然如他預計的一樣,急不可耐的要來攻打他了。如果海上正面決戰,李璟現在確實不是封彰的對手,可如果封彰想要跨海來攻,那他就錯了。雖然沙門鎮城還完建築完工,可是島上的岸防工事卻是早已經完善。這次可不是上次獨眼蛟來攻的時候了,封彰來,他就要讓這老小子好好償償厲害。

    只要自己撐過這一關,那大謝砦可就真要變天了。

    沙門鎮眾文武都看向李璟,早在當初決定出兵海上對付封彰的艦隊時,大家就早已經明白會有今日的結果。不過雖然如此,可真到了此時,大家依然是忍不住將目光全望向了李璟。不同於與獨眼蛟戰鬥,也不同於上次的遼海之戰,這一戰,必然將是一場真正的硬碰硬的正面決戰。勝敗在此一舉,如果敗了,那就什麼都完了。

    大軍壓境,眾人心中忐忑。面對眾人的目光,李璟此時就是全軍的主心骨。他儘量表現的輕鬆,輕笑出聲道:「早在當初我們不就已經預測過今日的結果嗎?當初我們就已經制定了全面的應對計劃,現在事到臨頭,也沒有什麼可擔心的。更何況,這次只有封彰率部而來,連我們原先預計的王進都沒有與其聯手,我們應當更加輕鬆。諸位,按照既定好的計劃照章實行吧。」

    他環視眾人,語氣變的嚴厲起來,「封彰大軍壓境,全鎮上下務得戮力同心。共擊封賊!」他發出一連串的命令,眾人都是凜然遵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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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春風吹,戰鼓擂!

    鎮將府,剛剛升格為偵察營的營十將李維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大聲向廳中參加戰前軍事會議的眾軍官道:「基本已經打探清楚了,封彰這次是把所有的本錢都掏出來了,出動了總兵馬一萬五千人,其中戍兵兩千,家丁一千,輔兵三千,另有臨時召集大謝砦戍軍子弟五千,還有船員水手四千。目前,全都集結在大謝砦南島。封彰調集了所有的戰艦,大小近百艘。」

    「我們的探子回報,共有五牙大戰艦樓船三艘,三層大鬥艦八艘,鐵甲海鶻八艘,普通海鶻船十二艘,並有艨艟十八,走舸二十,遊艇三十,武裝商船三十八艘,大小總計一百三十七艘,其艦隊完全可以一次運載其所有兵員來攻。看封彰的架式,此次他似乎準備集結所有兵馬,直接由我鎮東面鳳凰山碼頭進攻。」

    大家都不由有點驚嘆,封彰看來還真是瘋狂了,居然把所有兵馬都集結,連留守的人都不要了。

    「將軍,要不咱們派艦隊去把封彰的其它各島堡戍給打了?」王重忍不住提議道。

    「不,大家千萬不要上當。如今應對之策,唯有守島做戰才是我們的優勢。如果我們看著其它各島空虛,就此出擊,那麼我們就完全有可能中了封彰的誘敵之策。守島,我們佔優勢,可如果被封彰拉出去打,那咱們雖然剛繳獲了一批戰艦,可還不熟悉,更談不上配合默契,所以海上對戰我們是打不過他們的。別輕易的被對方誘住!」

    這一戰,關健的還是守島,如何保存實力,並消滅對方有生力量這才是根本。有封彰的大軍在側,就算能奪了幾個空島,又有何意義。

    「確定封彰會從鳳凰山碼頭方向攻島嗎?」林武問。

    李璟走到廳中,這裡擺放著一座李璟指導偵察都用糯米製成的大謝砦沙盤,上面三大群島三十多個大小島嶼全都在列,清清楚楚。取過一支指揮棒,他指了指被黑山島和南北長島半包圍的沙門鎮。

    「大家看,我沙門鎮雖然處於三面半包圍的狀態,但是在南面西面和北面,三個碼頭的外面,都還有牛砣子島,羊砣子島和燒餅島三個附屬島嶼屏障。我們早已經在這三島上佈置了不少的堡壘,封彰如果從這三面進攻,那麼就得先打下這三個小島。以封彰現在的情緒,估計他巴不得立即就攻上沙門,滅了我們。因此,他直接選擇沒有外島屏障的鳳凰碼頭進攻也是正常,更何況,鳳凰碼頭距離南島最近。」

    他看著眾人道:「這一次作戰,我們的重點就在鳳凰山碼頭防禦。戰兵營左廂全部調至鳳凰山碼頭防守,另外輔兵營全營做為預備隊,隨時準備支援。另外,把我們的上次繳獲的那些重弩和投炮,都佈置到鳳凰山碼頭。」

    聽到這個安排,梅根有些不滿,弄了半天,她的艦隊居然沒有什麼事。

    「將軍,我的水兵營的位置在哪?」自上次一戰,繳獲了那些戰艦之後,她手下的艦隊可謂是兵強馬壯,擁有一艘三層大鬥艦,三艘鐵甲海鶻,兩艘普通海鶻,五艘艨艟,兩艘走舸,一艘遊艇,另外還有二十條武裝商船。擁有大小足足三十四艘戰艦,水兵營擁有戰兵一千,船員八百。名符其實的標準營頭,人多艦多。

    李璟看了躍躍欲試的梅根一眼,毫不留情面的道:「這次暫時沒你們什麼事,你帶你的艦隊就駐守到羊砣子島,在沙門的南面、西面、北面沿岸警戒巡視,嚴防有小股敵軍偷襲潛入。並做出隨時從北面通過珍珠水門,攻擊南北長島的姿態,以牽制封彰。」

    梅根大為不滿,嚷嚷道:「這樣的海戰,怎麼我們的艦隊反而派去巡邏,你有沒有搞錯。」

    「我沒有搞錯,是你搞錯了。」李璟道:「別以為有了幾條戰艦就得瑟起來,這些戰艦得來不易,你可得給我好好保護好。這一戰我們要打的是防禦戰,你的艦隊湊什麼熱鬧,好好呆在西面,我可不想你到時一發瘋,把艦隊帶上去拚命。」

    李璟一番話絲毫沒有反對的餘地,只有封彰這樣頭腦發昏,錯誤估計李璟實力的人才會集合軍艦來攻沙門鎮。李璟可不會傻到,拿自己的艦隊去和他海戰。如果他是封彰,肯定是派艦隊圍而不攻,徹底封鎖沙門鎮,然後想辦法把李璟弄成叛軍,請求更多的兵馬來攻打沙門鎮。

    他的艦隊再強大,可如果強行攻島,李璟可是絲毫不怕他。

    張宏最後提問,是否暫住島上的築城工地以及各作坊,實行島上戒嚴。甚至是向青壯百姓發放武器,協同防守。

    「工地和工坊沒必要停止,我們的鎮軍各營加上水兵艦隊,兵馬已經近六千人,另外這次鎮東海的兄弟們也都在,加起來我們兵馬已經近萬,與封彰的兵力也差不了多少。更何況我們是守,他是攻,優勢完全在我們這邊。外鬆內緊就可,不必搞的太緊張。現在也沒必要召集民壯,一切照舊就可。」

    守島做戰,其實也有很大的好處,那就是對方只能從那麼幾個地方進攻,而且有大海這道屏障,李璟甚至連堅壁清野這樣的事情都不用做,更不用擔心轄下村莊及百姓被劫掠。

    二月二十六日清晨,封彰親上安瀾號樓船,指揮一百多條戰艦,帶著一萬五千人馬傾巢而出,直直的奔著沙門島鳳凰山碼頭而來,白帆如雲,旌旗似海。

    李璟得報封彰大軍攻來,亦親自披甲上陣,登上鳳凰山碼頭棱堡之上指揮。

    不多時,封彰艦隊到達鳳凰山碼頭外千步處停駐海上,隔著千餘步,封彰艦隊在東,李璟率戰兵營左廂還有輔兵營,偵察營等密佈碼頭,嚴陣以待。

    封彰派了一條快艇打著白旗駛進碼頭,遞上書信一封。信中封彰大罵李璟以下犯上,叛軍做亂。大呼,『叛上之賊,何敢欺我。』並且信中約李璟率艦隊與他海上決戰。李璟嗤之以鼻,這封彰還真是好笑,要打便打,開戰前還要來這麼一出。

    李璟告訴信使,「封彰身為上峰,卻屢屢謀害下屬,豈不知羞愧也?今之所為,真狼心狗行之徒,有何面目立於世間!如今居然還有臉來犯,莫以為吾之好欺否?告訴封彰,他越是急急來攻,越說明他做賊心虛。封明還有吳遷及張烈等諸位友軍同僚,都已經感念封彰之罪,已經站出來揭發其纍纍罪行,並加入我討伐封彰之隊伍。我已經向登州宋使君,還有青州宋節帥送信,將此間詳細情況一一通報。不需多時,宋節帥等上峰必都皆知封彰之罪行,那時,我平盧大軍一到,封彰必死無葬身之地,如果他還算清醒,就讓他立即自縛前來請罪,到時我還可以念在往日情份上,向宋節帥和朝廷幫他求個人情。」

    封彰聽信後大怒,指著鳳凰山碼頭喝道:「生擒李璟者賞錢萬貫,得其屍者賞錢百貫。第一個攻上島者,官升一級,賞錢千貫。」

    言剛落,艦隊鼓號齊鳴,大軍開始一湧而上,鼓躁而前。

    看到封彰被激怒,大舉來攻,李璟不但沒有半點慌亂,反而臉上滿是笑意。

    鳳凰山碼頭因為沒有外島屏障,所以在最初統一各碼頭修建了三座小棱堡之後,後期又修築了兩次防禦工事,在鳳凰山碼頭原來的那三個品形堡壘的兩側,又各修建了一組三個棱堡。現在整個鳳凰山碼頭擁有整整九座棱堡,上下五層高達六丈的周長五十步棱堡屹立碼頭岸邊,組成了一道艱不可摧的岸防線。

    特別是這些棱堡上面的配備的重弩和投炮,直接封鎖碼頭三百步範圍。除了這九座棱堡,後勤都和工兵都連日來完全封鎖了碼頭,在碼頭佈置各種工事。不但在碼頭上打入了一排排的削尖大木樁,甚至立起了三道木柵,和無數的拒馬和鹿腳,並開挖了兩條兩丈寬一丈深的濠溝。

    在最後一條濠溝的後面,更是架著四台射程一千步遠,足需要兩百人才能開動的大將軍車輪炮,和同樣需要百人才能開動的四台車床弩。在這些工事的後面,是一千人的戰兵營左廂將士,還有一千人的輔兵營預備隊。

    這完全是一條死亡防線,李璟不怕封彰來攻,就怕他不來。

    沙門鎮一半的力量都集中在了鳳凰碼頭,臨時樹立起來的三丈高箭塔就有三十多座。

    在李璟的計劃中,根本就沒有給封彰搶灘登陸的機會,這些工事讓李璟擁有了最強大的遠程打擊力量,直接鎖定了整個碼頭。就算封彰冒死搶灘登上碼頭,在這縱橫交錯的防禦工事面前,他們每前進一步,都將用屍體填滿濠溝和鮮血染紅碼頭。

    戰鼓隆隆,封彰望著碼頭上林立的堡壘,卻並沒有多少在意。小小的沙門鎮而已,李璟能有多少兵馬,他上任不過才月餘,就算滅了獨眼蛟,並覆滅了他的一個分艦隊,他也只不過認為李璟靠的是襲擊等手段。真正硬碰硬,李璟根本不會是他的對手。他一萬多人馬,上百條戰艦,只需要一個衝鋒,李璟必滅。

    衝鋒的號角聲中,衝在最前面的是艨艟突擊艦,然後是走舸護衛艦,後面緊隨的是海鶻戰鬥艦,那十幾艘高大的鬥艦和樓船反而落在了最後面。所有的人都認為一鼓可下,爭想著衝鋒,想要第一個沖上碼頭,拿下那豐厚的賞格。

    站在李璟身邊的鎮東海四個當家看著封彰如此衝來,都不由搖頭。特別是參加指揮過鐵山港伏擊一戰的黃鬍子,更是滿臉輕蔑的看著連風帆都沒有降下,全速馳來的艦隊,大聲嘲笑道:「這封彰長居海上十餘年,手下好歹也是淄青鎮第一的艦隊,居然如此的愚蠢,面對岸上如此防禦工事,竟然就這麼撞過來。真是笑死老子了,他肯定不知道封明的艦隊是怎麼在鐵山港被擊敗的。要不然,他絕對不會這麼蠢的重蹈覆轍。」

    李璟也大笑,「封彰在大謝砦從未遇到過對手,這些年來,已經昏匱了。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憤怒,哪裡還有多少清醒。不過這樣正好,我們可以讓他再償償封明當初償過的滋味。」

    「靠近些再打,咱們可不能把封彰一下子嚇跑了。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動用神火攻擊。咱們得好好好的釣釣魚,先讓他猖獗一下,等會讓他知道神火的厲害。」

    很快,衝在最前面的敵艦已經進入碼頭上重弩和投炮的射程,不過那些弩手炮手們都緊緊堅守著李璟的命令,沒有指令絕不開炮。此時只有九座棱堡頂上的弩手們開始象徵性的射擊,以詐騙他們靠近。

    棱堡上的駑車發射的都是火弩箭,炮車也扔的是火油罐,不過由於李璟特意交待,這輪攻擊只是為迷惑封彰,所以每堡上只有一架駑車和炮車發射,稀落的弩箭和火油罐大多數落在了海中,只有一兩個命中目標。不過衝在最前面的艨艟戰艦外面都蒙著生牛皮,火勢根本燃燒不起來,被船上的水手用唧筒一撲就滅了。

    在後面觀戰的封彰見此,不由冷笑,「難道這就是傳言中李璟的那種神火,不過是火油罷了,全軍加速衝鋒,滅了李璟。」

    頂著稀落的弩箭和火油罐,衝鋒的戰艦越來越近,棱堡上的士兵們甚至已經能看到戰船甲板上的大謝砦兵,正提刀持盾,鬼吼亂叫著。不過封彰卻很狡詐,雖然口上狂妄,但是卻率著滿載著士兵的三艘樓船和八艘鬥艦一直慢騰騰的落在後面,始終距離碼頭千步之外。

    李璟也很快發現了這個情況,他冷冷笑道:「看來封彰也在擔心我們的神火,似乎剛才的火油罐沒有騙到他。傳我的命令下去,暫時只以三成弩砲攻擊,神火暫不使用。」

    封彰很狡詐,但李璟十分有信心釣到這條大魚,現在需要的,只是多一點耐心。

   


第222章 如煙花般絢爛

    一場大戰隨即展開。

    急速衝鋒中的艨艟和走舸上的大謝砦軍開始用弓弩還擊,更加士兵操縱著竹竿弩和伏遠弩向碼頭的棱堡上射擊,不過距離太遠,且棱堡足有六丈高,他們的箭矢難以射上去。碼頭的守軍嚴守命令,只有三成左右的士兵在開弓放箭,故意造成守軍防守力量不強的假狀,誘敵軍不斷靠近。

    李璟高高的站在棱堡之上觀戰,封彰雖然狂妄,但打起來還是很有章法的。雖然全軍出擊,可實際上卻也次序分明。衝在最前面的是防火性能最強,且速度最快的艨艟突擊艦。如果說樓船相當於航母,鬥艦就是戰列艦,而海鶻就是巡洋艦,走舸應當屬於護衛艦,遊艇則是護衛艇,那麼艨艟就是驅逐艦了。

    大謝砦的軍艦攻擊,艨艟沖的最快,十八艘艨艟戰艦幾乎呈品字形的衝在最前面。每條艨艟上載百人,其中漿手和水兵各半。李璟粗略一算,雖然艨艟戰艦上兵少,可十八條船一起衝鋒,還是足有九百士兵之眾。據李璟所知,這種戰法屬於官軍水兵常用的戰法,對付海賊之時,先以艨艟突擊艦追上敵軍,纏繞敵人,然後待後續的鬥艦、海賊殺到圍殺。

    現在封彰同樣打著這樣的主意,以最防火且速度最快的艨艟為先驅,既想趁速度搶奪碼頭,更還有讓艨艟艦試探碼頭守衛強度的目的。一旦如果李璟動用那種傳說中的神火,他會立即判斷情況,實在不行,還可以立即讓艨艟藉著高速撤回來。在真正探明碼頭的情況之前,他並不會冒然的將運載著大量兵馬的鬥艦和樓船放上去。

    艨艟突擊,走舸掩護,海鶻支援,一旦突擊搶灘成功,那麼封彰就將帶著樓船和鬥艦迅速靠岸,護送大量的水兵登陸。這其實是一套標準的奪島做戰之法,至少在以往的剿滅海賊的戰鬥中,封彰就是靠著這套戰法剿滅了諸多海賊,感慨大謝群島附近的海賊。

    李璟見在守軍的故意放水之下,十八艘艨艟迅速的頂著箭雨衝到了碼頭,如此近的距離,他甚至可以清楚的看見艨艟戰船上蒙著的厚厚生牛皮。直接衝到碼頭岸邊的戰船上迅速的放下一塊塊橋板,早已經整裝待發的士兵迅速的持盾提刀大聲吶喊著衝下船。這些兵都很老練,在幾個全身山紋甲的軍官喝令下,一沖上碼頭沒有繼續前衝,而是迅速原地集合,先列成了一個盾陣。以掩護著更多後面的士兵上岸。

    靠岸了的艨艟戰船也並沒有離開,而是就停在岸邊,迅速充當起了遠程打擊支援。那些水手從漿室中出來,迅速的充當起了弩手炮手,架起了重弩和投炮,開始裝填發射,為上岸的士兵充當火力掩護。

    從衝鋒到搶灘登陸,以及遠程支援,整個動作行云流水。

    有了後面弩箭和投炮的支援,上岸的九百士兵將整個盾陣突然又分散了開來,分成了無數個魚鱗小陣,以一夥十人為一個小隊,分散著向前進攻。

    看見這些士兵接近了第一道尖木樁防線,李璟輕輕拍打著棱堡頂層上的牆垛,淡然道:「傳令,左廂弓弩手放箭。」

    戰兵營左廂副將林威見到棱堡上李璟發出的旗令,當即下令:「弓弩手,自由放箭。」

    左廂五都十隊共十伙近三百名弓弩手立即從三十個箭塔上開始向碼頭上射擊,每個箭塔上十人,以兩人為一組,每次兩人同射一個目標。經過這一個多月的艱苦訓練,這三百弓弩手現在的箭術大為進展,站在三丈高的箭塔上居高臨下射擊,更加提高了弓手的威力。

    「咻咻咻!」

    三百弓手同時開弓放箭,頓時箭如雨下,一片金屬層在碼頭上空籠罩。

    箭雨籠罩敵軍,剎那間落入敵軍之中,碼頭上的大謝軍雖然早有準備,連忙舉盾摭擋,可仍然有十餘人在這陣箭雨之中受傷倒地。未死的傷兵躺在地上,慘叫連連。

    「射的好!」林威在陣前拍手大叫,「繼續射!」雖然李璟不讓守軍全力出手,但就算如此,林威也不打算讓敵人好過。打的太弱,被封彰看出來了可就不好了。

    「奇兵弩箭射擊,跳蕩兵裝備!」林威大吼一聲。箭塔上的弓弩手們重新開弦的時候,塔下的木柵後面的奇兵隊開始弩機齊射,一片平直的排射過去,又是將十多個登岸的敵軍射殺。大謝砦的士兵都佩著皮甲,軍官們還配備了最是防箭的山文甲,讓弩箭的攻擊效果減少了許多。

    弓弩兵,奇兵,跳蕩兵三個兵種輪流開弓,一個射擊,一個準備,一個裝填,組成了一個幾乎無間斷的箭陣。陌刀隊和騎兵隊的人並沒有參與射擊,他們都守在木柵的後面,養精蓄銳。

    大謝兵一個個的倒下,但損失還在他們的承受範圍之內。他們繼續前進,衝到了第一道尖樁之前,開始砍伐尖樁,打通道路。

    眼看著第一批兵馬順利登上了碼頭,海上第二批走舸和遊艇也已經靠近碼頭,而海鶻船卻一直在碼頭外的海上游弋著,似乎在防備著沙門鎮的軍艦出現。

    第二批上岸的人要少些,只有五百左右。

    看著越逼越近的大謝兵,李璟一揮手,「伏遠弩投入戰鬥。」傳令兵一揮令旗,立即九座棱堡上早已經等的手癢癢的弩手們立即向早已經瞄準好的目標發射。這一次,依然只動用了九座棱堡上三分之一的伏遠弩,十二架重弩帶著尖銳的嘯聲直入碼頭敵軍之中,一瞬間就釘碎了數面盾牌,將四五個敵軍釘死在碼頭上。

    棱堡上的伏遠弩不停射擊,每一刻鐘可以發射十五支弩箭,如此重弩不斷的犁過碼頭上那片早已經標記過射程的地段,帶走一個接一個的大謝兵生命。看的後面的沙門鎮兵不斷轟然叫好,而遠在後面樓船上觀戰的封彰卻是淡淡道:「技止如此乎,小賊黔驢技窮爾。傳令,全軍搶灘登陸。」他一直觀看了這麼久,已經看出李璟岸上雖然有九座堡壘,和三十座箭塔,另外還有兩道濠溝,和兩重木柵,可是他觀碼頭上的還擊力度,對方明顯的兵力不足。弓弩兵不過千,重弩不過十幾,投炮更少。雖然不排隊李璟可能暫時隱藏了一部份實力,但就算再翻上一倍,那麼他也並不畏懼擔心。

    如果李璟只有這個實力,他無懼爾。

    隨意封彰一聲令下,一直在碼頭千步之外游弋著的那三艘樓船和八艘鬥艦終於在隆隆戰鼓中迅速的向著碼頭駛來。這十一艘大戰船上足足裝載著八千封彰最精銳的麾下。他們在海鶻船的掩護之下,滿張著帆直直的向著碼頭撞來。

    「近了,近了,封彰終於上鉤了!」李璟旁邊的輔兵營十將王重激動的滿臉通紅。「將軍,扔神火,燒他奶奶個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再等等,等船靠上碼頭時再扔神火。」對方士兵下船登陸的時候,那個時候才是敵人最脆落之時,樓船上每艘載兵近千人,而鬥艦上也都載有五六百人,這麼多人下船是不可能一下子就好的。趁這個士兵下船的混亂之時突然打擊,最好不過了。

    棱堡下的第二道濠溝後的木柵後,各都各隊的軍官們都沉聲喝令不止,「穩住,穩住,等候將軍令下出擊。」

    眼看著最行上岸的那批大謝兵已經突破了第一道尖木樁陣,衝到了第一條濠溝前面,距離第一道木柵之後的戰兵營陌刀隊已經只剩下了短短距離,所有的陌刀兵都已經緊握著一丈長、十五斤重的陌刀嚴陣以待。所有的陌刀手都戴著連面龐都摭住,只留了幾個小小洞眼的全覆蓋似鐵盔,身上穿著前後兩大兩大部份組成的鐵札甲。在這札甲的裡面,還套著一件索子甲,外面還有一件絲綢織金而成的罩甲,要不是怕陌刀手們負重太高,李璟甚至曾想過讓這些陌刀手們外面再套一件皮甲。

    倉庫中庫存著大量的鐵甲、皮甲,足有三四千套的庫存,現在全島的士兵人手一套鎧甲,如陌刀兵都有了兩套,連原本沒有鎧甲只有戰袍的輔兵營都破例發了一套皮甲。

    披著雙層的鎧甲,戴著全覆蓋似的頭盔,現在這些陌刀手不但擁有極強的攻擊力量,而且還擁有相當變態的防禦能力。將他們安排在這最前面,正體現了他們的作用。

    眼看著大謝兵越來越近,透過木柵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人頭,擠滿了整個前方。雖然這已經不是許多沙門鎮兵的第一次戰鬥,可依然有不少人面色蒼白,心臟跳劇,呼吸急促。

    當前方的如蟻的大謝兵砍掉了第一道尖樁,填平了第一道濠溝,終於衝到了第一道木柵前面時,突然,還沒有等陌刀手們準備揮刀阻擋敵兵殺到,天空中突然響起無數呼嘯的聲音。一些陌刀手聞聲忍不住抬頭向天空望去,只見突然之間,漫天飛舞著無數拖著長長橘紅色尾焰的著火黑陶罐,正如同一群飛翔的黑烏鴉向著碼頭上那密佈的敵軍群中猛然啄去。

    劃著美麗的橘紅弧線,一個接一個的陶罐如雨點一般的落下,覆蓋了整個碼頭,成百上千的陶罐一時間紛紛落地濺射,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綻放出一朵朵火花四射,絢爛無比的美麗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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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壯士斷腕 以戰練兵

    棱堡上李璟見到狡詐的封彰最終失去了謹慎,被岸上的佈置所迷惑欺騙,終於將樓船、鬥艦、海鶻以及後面卻運兵的武裝商船一齊駛進碼頭靠岸之時,嘴角終於微微上翹,露出一抹等待許久的笑容。獵物再狡詐,可最終也逃不過犯獵人的圈套。

    當即大聲下令,旗手傳令,所有隱藏起來的大將軍車輪炮,大小投炮全線反擊。重弩、絞車弩、伏遠弩等等也盡數開始攻擊。成百上千的神火罐同時投出,天空呼嘯的神火罐幾乎覆蓋了整個碼頭的上空。

    不過這個被李璟隱藏起來的殺手鐧並沒有奔著已經衝近的大謝兵,而是直接對準了正在卸兵的樓船、鬥艦和商船。神火罐發出太過突然,封彰根本沒有防備。無數的神火罐如冰雹一樣啪啪的砸下,落在碼頭岸上,樓船上,鬥艦上,甚至是商船上,海上。每一個落下的陶罐都迅速的濺射開來,冒起一團又一團橘紅色的火苗。

    陶罐破碎立即濺射,裡面的神火沾上任何目標,都會立即附著其上,開始燃燒起來。沾上士兵,士兵們拿手去撲,可連帶著皮手套鐵手套去撲,同樣都燃燒起來,甚至越撲打反而弄的全身火更多,最後恐懼的慘叫著打滾,撲騰依然無用,直到最後化為一堆黑焦的屍體。

    濺射到盾牌上,船甲板上,桅杆上,帆布上,一團團的火苗冒起,恍忽突然間成了無間地獄。

    正在安瀾號樓船上催促士兵趕快下船的崔彰忽然聽的無數呼嘯聲響,抬頭望去,卻是正好看到那幕人間慘象。他整個人都驚的呆了,終於想起了封尋所說的封明在鐵山港被李璟的那所謂的神火一擊而敗的事情。當時他並不相信有那種東西,覺得最多只是比普通的火油稍微厲害點的火油而已。如何也沒有想到,這東西居然有如此威力。

    砰,一個黑陶罐呼嘯而來,猛的砸在安瀾號的桅杆上,將整個船都砸的晃動了一下。然後那碎裂的陶罐中濺射出來的液體立即燃燒起來,巨大的白帆上立即升騰起無數朵大大小小的橘色花朵。

    「砍掉桅杆,快!」封彰終於反應過來,剛見識了這種鬼火的厲害,他絕不願意整艘船最後給燃燒起來。一隊家丁立即持著戰斧上前猛的劈砍起來,片刻間,終於在那鬼火蔓延到整個船上前,將桅杆砍倒推入海中。

    「撤,鳴金撤兵,立即後撤!」封彰滿臉的蒼白。

    鳴金之聲響起,靠岸的船隻開始劃著漿後退,碼頭一片混亂。

    「叔父,不能退,我們的人已經有一半以上登上了島,此時後退,他們都回不來了。」封尋大聲叫道,一臉的焦急。

    封彰一腳把他踹開,恨聲道:「你看看這四周,這裡已經成了鬼域地府煉獄,李璟的這鬼火太過詭異厲害,這片刻已經有十幾艘船中彈起火了,而且你看看海上,那些船沉了,可那火卻沒滅,他們還漂在海上,而且越來越多,隨波飄蕩。只要碰上哪艘船,就立即會引燃那條船,再呆下去,我們今天全得玩完在這裡。」

    「可是,叔父,那些上岸的兄弟們怎麼辦?」

    「壯士斷腕,保其全身。大郎,戰場上來不得半點仁慈,進退之間,容不得半點猶豫。撤!」

    鳳凰山碼頭的海上已經到處都是點點隨波起伏的橘紅色火焰,而且還越來越多,就如同是海上的浮萍,卻在不斷的吞噬著一艘接一艘的船隻。

    鳴金退兵令響起,封彰的安瀾號上桅頂斷了,連帥旗也一起化為了灰燼,其它的戰船都是極度恐慌。

    幾艘最大的樓船和鬥艦都只才下了半數士兵上岸,這個時候卻是不管不顧的直接後撤。不少士兵還在踩著橋板登陸,戰船一撤,他們整個人立即隨著橋板一起掉入海中。

    天空中的黑烏鴉還在不斷飛來,那些戰船隻恐逃的慢了,拚命劃漿。不少戰船甚至混亂中撞在一起,沉沒港口。

    李璟站在棱堡上見封彰竟然如此果決,不做絲毫猶豫的就立即撤退,不禁微微有點失望。這一輪攻擊,幾乎投出去了沙門鎮上半數以上的神火庫存。幸好他早就估計到封彰有可能會有此反應,所以計劃時也就把所有的庫存準備了三波攻擊。

    「傳令,停止投神火,所有弓弩手射擊,催毀所有上岸士兵意志,迫其投降。」

    雖然封彰逃的快,可這仗的戰果也是很豐富的,就剛剛那一會的功夫,封彰這次前來的一萬五千人,就已經有了至少五六千人上了岸。先前李璟一直壓制著攻擊力度,是以這些人傷亡並不太大,而且前鋒已經都攻到了第一道木柵的前面了。

    封彰逃了,這些人卻是無處可逃了,前面是棱堡箭塔濠溝重重圍兵,後面就是還大燃燒著火焰的大海。

    「嗚嗚嗚!——————」

    號角長鳴,戰鼓隆隆,激昂士氣,振奮人心。

    鳳凰山碼頭的九座棱堡,三十座箭塔,上百的各式重弩,以及無數投車,以及戰兵營的強弓硬弩如雨一船的覆蓋下去。李璟雖然說要迫降他們,可如果不拿出點雷霆力量,這些人也不會老實的投降。

    一團團的金屬風暴席捲著碼頭,撕裂著一個又一個士兵。在這樣猛烈的打擊之下,就算是舉盾都不會有用,再堅硬的盾,也擋不住那如臂船粗壯的弩槍。往往一槍西來,直接將盾牌碎裂,並洞穿後面的士兵後,力道不止,連續洞穿兩三人,如同烤肉串的一樣的串起來。

    「投降免死,棄械不殺!」

    一道道的喊聲從四面響起,最後匯聚成一道響亮整齊的風暴。

    在如此威勢之下,許多大謝兵見艦隊已經撤走,丟下孤單單的他們,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終於崩潰,開始扔下刀槍,在那箭雨呼嘯中,跪伏在地,棄械投降。

    叮鐺一聲,第一把刀丟下之後,這聲音便開始如傳染一般,迅速的席捲整個碼頭。不斷的有士兵就地扔下兵器,碼頭上此時軍職最高的是黑山堡的副將孟洋,黑山堡的鎮將吳遷降敵,連帶著整個黑山堡都在大謝砦其它兄弟面前抬不起頭來。這次攻打沙門島,孟洋自告奮勇,率黑山堡所有兄弟打前鋒,最先沖上沙門島。

    此時大多士兵已經崩潰棄械投降,可黑山堡還剩下的三百餘士兵卻緊緊的組成了一個方陣,盾在前,矛在後,堅決不肯投降。他們不但不投降,孟洋還下令,見到棄械而降者,立即以逃兵立斬之。

    眼看著敵軍崩潰,卻還有一小支軍隊拒不肯降,而且還在他們的逼迫下,不少已經丟棄了軍械的大謝兵又重鼓起勇氣,撿起刀兵,加入他們的陣列中。彷彿如滾雪球,孟洋他們的方陣移動到哪,哪裡的士兵就被他們拉進陣中,陣列越來越大。

    李璟冷冷一笑,真是螳臂擋車,自不量力。

    「傳令,戰兵營出擊,輾碎他們。」

    令旗搖動,林威頂盔貫甲,大喝一聲,「戰兵營左廂五都將士聽令,全軍出擊!」

    五都十隊千餘士兵,穿過重重柵欄濠溝,步步推進,終於推進到了碼頭前,與孟洋的那支已經有千人的方陣最終相隔百步對陣。

    棱堡之上,觀戰的張宏有些不解的道,「將軍,對付這些人直接弓弩滅之豈不更簡單,何必還要和他們正面對壘拚殺。如此一來,免不了還會有傷亡啊。」張宏擔心傷亡,更擔心因此要支付的大筆極高的傷亡撫卹錢糧。

    李璟望著戰場,道:「打仗,打的不光光是人馬裝備,還比的是謀略。同樣的,一支軍隊雖然可以靠謀略,以少勝多,以弱擊強。但有一樣卻是軍隊中最不可少的,那就是勇氣。堂堂正正與敵衝殺的勇氣,不敢何時何地,何種情況之下,就算是再不利的情況之下,一支軍隊如果依然敢亮劍,那這支軍隊才是合格的。」沙門鎮軍從開始到現在,也算是打了好幾場仗了,可以說,王李村的擊匪戰開始,到迎戰海賊,到貓島之戰,鐵山之戰,一直到烏湖島之戰,到今天之場戰鬥。他們雖然有不少的傷亡,可一直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取。

    不過一直以來,除了對戰獨眼蛟的那場戰鬥,其它的幾場戰鬥都只是小部參與,並不是真正的全軍參戰。而且打的還多是偷襲,伏擊戰鬥。這樣的戰鬥雖然勝利了,可沙門鎮軍也不免有些驕傲,但他們卻並沒有打過真正的硬仗血戰,還缺少了那股子狹路相逢勇者勝的勇氣。

    眼下這場仗,如張宏所說的一樣,其實根本不需要這樣對壘,直接以弓弩手就能迫降大謝兵。但是李璟卻讓戰兵營出擊,為的就是讓這些兵打一場真正的對決,而不是一直只打些如偷襲伏擊這樣的順風仗。唯有經過正面的硬戰,沙門鎮兵才能真正的稱之為兵。

    不過今天這場仗其實也並不能就叫硬仗,李璟也絕捨不得輕易拿自己的兵去冒險。眼下的情況,那千餘還在抵抗的敵軍完全在沙門鎮的包圍之中,並且處於無數的弩箭投炮等覆蓋之下。這情況就彷彿對方是一隻兇猛的野獸,但卻被包在了鬥獸場中,專門用來供人歷練。一旦出現險情,還可以立即制止。

    「這一戰,我們要打出沙門鎮軍的勇氣。也要讓所有的沙門鎮兵和百姓們知道,我們擁有一支勇猛敢戰的軍隊。打這一仗,不但能提升我沙門鎮將士的勇氣,也同樣能提升我沙門鎮其它士兵和百姓們的士氣和信心。」

    「但願這一切值得,只是有些太殘酷了。」張宏也明白了李璟想用這些大謝兵來練軍膽氣勇氣的想法,雖然理解,但卻覺得這樣的練法十分殘酷。

    李璟輕笑,卻沒有回答。殘酷嗎?在他看來這一戰也不殘酷,下面的戰兵營根本就是在重重保護下的試練。要是在真正的戰場上,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保護,一旦到了真正的戰場上,他們面對的形勢將比現在的殘酷的多。李璟正是不想看到一群沒有真正打過仗的士兵上戰場,所以才會堅持讓他們下去打一場,這場即是他們的試練,也是給其它的士兵觀看的。

    「拿鼓槌來,本將要親自為將士們擺鼓助威!」李璟大聲喊道,幾名親兵架起一面牛皮戰鼓,並遞上兩支鼓槌。

    李璟脫了身上的鎧甲,只穿著戰袍,猛的敲響了那面大鼓。鼓聲響徹戰場,許多士兵回頭都看到了正在敲鼓的乃是自家的將軍李璟,不由齊聲大吼。

    林威居於陣前,回頭看了一眼棱堡上的李璟,轉頭提劍指著對面陣上,大聲喝道:「李璟將軍親自擂鼓助陣,沙門鎮上的同袍及父老就在後面觀陣。這一戰,必須打出我們戰兵營左廂的威風,打出我們的風采,打出我們的旗號,此戰有進無退。必勝!」

    「必勝!」一千多個響亮的聲音整齊吼出。

    「出擊!」林威長劍一指,戰號響起,隆隆戰鼓聲中左廂整齊推進。

    五都十隊,每隊為一個小陣。這陣完全按照開唐名帥李衛公的兵法所排,每隊,隊頭排在第一位,在他的身後第二排是執旗手隨後,副執旗再隨後,左右傔旗身居兩側,然後是隊中士兵三人為一個小組站在一起。直到最後面,由隊副退居最末位押陣。

    按沙門鎮的軍制,只有到了都將頭一級的軍官才是陣中指揮。從伍長到伙長一直到隊頭,都是必須站在本伍本伙本隊的最前面的。同一隊中,執旗手緊緊打著本隊的隊旗站在隊頭的後面,副旗手和兩個護旗手緊緊跟隨著旗手和隊頭,他們就是全隊的頭,全隊的眼,全隊的膽氣。他們到哪,全隊就得跟到哪。戰旗所至,赴湯蹈刃,而不能辭。

    隊中的伍長、伙長們每人都持一把旗槍,一丈長的旗槍刃下,還掛著一條三角紅色小旗,戰鬥時,紅色的三角槍旗就是本伍本伙的引導。

   


第224章 華麗的進擊

    孟洋身居黑山堡副鎮將,與吳遷一樣都是封彰十分信任的一批部下。而且與吳遷一樣,都是從底層靠著一身本事十年時間才陞遷上來的。對於封彰,孟洋是充滿著知遇之恩的感激。如果不是封彰從戍軍中把他這個小兵提拔,他也不可能以微寒出身成為今日一鎮之副將。

    他對封彰充滿感激,吳遷的投降,讓他對這個以往視之為兄長的上司十分不齒。在他看來,吳遷與他有著同樣的經歷,沒有封彰的提拔就沒有他們的今天。就算是戰死,也絕不能對不起封彰。

    「穩住,穩住!」黑山堡的軍官們在陣中高聲喝喊。

    孟洋七尺身高,披上一襲山文甲,戴著鳳翅兜鍪,手持著一把精鋼打造的純鋼三十六斤重的大鐵槍,人如鐵塔,槍似長龍。當年他就是憑著那如狼似虎般的魁梧身軀,以及那一身能扛起數百斤重的大磨石的蠻力,才引得封彰注意,將其拔為自己的親兵,然後慢慢從親兵到伍長,伙長,隊頭,都將頭一直到黑山堡的副將。

    林威騎著高大戰馬,手持四米長馬槊,指揮著戰兵營左廂五都一千名士兵排著陣列緩緩前進,展開陣形。一個整齊的鋼鐵方陣在碼頭上佈成,林威策馬在陣前奔馳,手揮著長劍高喊:「準備!」

    「砰砰!」

    整整兩隊二百名處於陣列最前面的奇兵立即將手中的方鐵盾重重的往地上一插,四尺高的大鐵盾下端的一排尖齒立即狠狠的插入泥地之中。貓島之戰回來後,李璟得到一批戰馬,裝備騎兵營後集中訓練。此後不久,李璟便將戰兵營的花隊編制,從原先的隊內伙級,升級到了隊級。原先是一隊內五伙,分別為奇兵伙、跳蕩刀盾兵伙、弓弩兵伙、陌刀兵伙以及騎兵伙。升級之後,現在則是每廂五都十隊,劃分為五個不同的兵種都,分別為奇兵都二隊,跳蕩兵二隊,弓弩兵二隊,陌刀兵二隊,以及騎兵都二隊。

    這次的升級,完全是因為沙門鎮的兵馬更多,特別是如騎兵都和陌刀都弓弩都等集中起來使用的威力更大。以前是人少,現在兵多了,便也完全按照李衛公兵法中所說的花裝在隊上。

    奇兵都又名為左一廂第一都,都將頭正是李璟原先的家丁頭之一的張承宗,這名曾經做過河北義昌節度使鄭漢卿牙兵隊頭的老軍,自逃荒差點餓死被李璟救下,還提拔他為家丁頭,如今更已經成為沙門鎮都級校尉的大漢,對李璟忠心耿耿。對於李璟的進攻命令,嚴格遵行。別說進攻對面的千餘敗兵,就是現在讓他去打大謝砦城,估計他也絕不會吭一聲。

    張承宗大聲喝令,親自提著一面巨大的方鐵盾站在了第一排,他的都將旗緊緊的握在執旗的手中,緊跟他的身後。在他的旁邊,是左一都第一隊隊頭王東,這名曾經最早跟著李璟一起離開王李村的小夥,他不如早當上了右廂右二都將頭的王石、憲兵都將頭李細狗他們這樣的風光。不過憑著本事和努力,經歷了幾場戰事之後,特別是上次的烏湖島之戰中,他是第一批沖上城頭的人,且一戰親手格殺了五個守軍,立下大功。那一戰,隊頭不幸運重傷,回來後退出隊伍,原來副隊頭的他光榮升任。

    看著近在咫尺的敵軍,王東的心中沒有半點的畏懼,反而是熱血不湧的激昂。上次立下大功,除了提升了隊頭,還獎賞了他一大筆錢,足有一百貫,還賞了他一頭耕牛和一百匹絹布,另外還得將軍親自嘉獎了他十畝島上的田地。和賞錢糧不一樣,這田雖然只有十畝,可現在能在島上擁有田地的,那可全都是島上的軍官們。多數都是都級以上軍官,隊頭級的軍官多是一兩畝象徵的田地,能一下子得十畝,這個太長臉面了。他和娘子現在已經算好了,存下的錢已經足夠等新城築好後,在城中換工分買一套大院子,到時全家一起住。不過現在還差些購置些新家具的錢,另外家裡還有好幾個弟弟妹妹,他也打算送他們去上學,雖然不要學費,可老師的束修和年節的供奉是不能少的。娘子也懷上了,他想讓他早點從工坊休假。還需要好多錢,他把這一切全指望著這一戰能再多殺幾個敵人,換些賞錢。

    身為隊頭,王東持盾站在第一排,手中的槍旗上的紅色三色旗隨風飄蕩,身後的是本隊的執旗手,那是同村的王大個子,王李村第一批入軍的,長的高大魁梧,第一次召團結兵時沒有撿上,當時很高興,後來見他和李璟回來後,又開始後悔。見李璟招兵,便第一時間報名。他身高近七尺,力氣是全村最大,那一百斤重的石鎖他能一手提一個,而且還能舞出花來。入軍後表現也不錯,平時訓練又賣力,如今已經成為隊中執旗手,待遇相當於伙長。

    「準備!」王東大喝一聲,頓時後面本隊的弟兄紛紛豎起長矛,閃耀起一片矛鋒冰冷的閃光。第一排的奇兵們長矛從盾中透出,第二排的奇兵則把長矛架在第一排的肩膀上,一支支長矛透出,如同尖刺之林。

    在寬闊的奇兵盾牆矛林的後面,緊隨著他們的是左二陌刀都。沙門鎮軍戰兵營五個兵種,皆都有特製的軍種旗,虎羆熊豹狼,排在第一的虎旗就是陌刀都的兵種旗,象徵著如虎一猛的勇猛。而奇兵則是熊旗,皮糙肉厚卻又有力大無窮。跳蕩兵種旗是羆,傳說中類似熊的巨獸。弓弩兵則是豹,攻擊迅速。騎兵則是狼,天狼。

    左二都緊隨著奇兵都排在正面,虎旗之下,身披山文甲,手持三丈長陌刀的正是陌刀將丘神功。這位曾經的青州牙軍出身,且參加過對吐蕃戰爭,表現出眾,立功無數,可卻因軍中比武傷了王家子弟而一直被貶謫的沙門鎮前伙長,自從遇到李璟之後,也是徹底的轉了運。一路高昇,從伙長升到了都將頭,比他當初最高時的職位還要高。

    老黑丘神功以前當陌刀兵時都是站在陣列的最前面,對陣時半蹲著雙手舉陌刀,充當的是人型拒馬的作用。不過這種佈陣多是以步對騎,而現在對付的是一群步兵,所以李璟的戰術佈置是將陌刀兵置於奇兵的盾後。

    在陌刀都的兩側,則是跳蕩都的各一隊刀盾兵,這些刀盾兵一手圓盾,一手橫刀,全身不似奇兵和陌刀兵一樣配的是鐵甲,他們配的全是皮甲。陌刀都的後面則是弓弩都,弓弩兵披輕皮甲,手中持弓,背上帶弩,腰間還帶著兩壺六十支箭。

    在整個步兵的兩翼,則是左五騎兵都,這些寶貝兵集訓許久後,這次李璟特意把他們從訓練場調出,讓他們參加此戰。光訓練而不實戰,是不可能練的出一支真正的騎兵的。雖然這些騎兵寶貴,可該磨礪的時候還是得磨礪的。不然,他花大錢最後也只能養也一群儀仗隊,中看不中用。

    騎兵們紛紛上馬,他們的任務不是打頭陣,而是被李璟佈置作為反衝的預備隊。戰術上對騎兵們的要求就是,每次對戰,他們兩翼列陣,護住兩翼,做為反衝預備隊。只要步兵們將對方陣列衝破,那麼騎兵就要負責反衝破陣,以及追擊敵軍。

    左五都騎兵都將頭,同樣是李璟的前家丁頭劉守謙,他和另一個李璟的家丁頭李樹根分別擔任了戰兵營左右兩廂中的兩個騎兵都都將頭。劉守謙雖然以前沒當過兵,可一套家傳槊法和騎術十分出色。李樹根更是曾經當過神策軍騎兵,兩人出任騎兵都將頭,讓李璟十分信任。

    在飛狼旗下,一排排沙門鎮軍械坊剛剛趕製出來的雪亮馬刀紛紛揚起。高舉的馬刀略帶些狐度,明亮如雪,就彷彿一條眼光的光帶。碼頭上燃燒著戰船揚起無數的黑色煙塵,煙塵落在騎兵們的飄揚的紅色盔纓之下和鮮紅的絲綢長披風之上,被風一吹,又灑落地上。

    沉悶的腳步聲傳來,孟洋對這群想要把他們趕下海去的沙門鎮兵憤怒異常。到了這個地步,他已經明知無法苟存,求的只是一個轟轟烈烈的戰死,以對得起封彰對他的知遇之恩。只是這些人十分的無恥,明明有無數的弓弩卻不用,非要派兵來和他對決。他不知道李璟這是什麼想法,難道是想要炫耀?

    如此是這樣,那他臨死也得狠狠的給李璟一個教訓,搞陰謀詭計,弄偷襲伏擊,也許他是老手。可真論堂堂正正打仗,他倒要讓李璟好好好的瞧瞧,什麼才叫做真正的兩軍對壘。

    樹盾舉矛,這是防守嗎?果然,沙門鎮軍也只配打打伏擊埋伏。既然如此,那就讓我帶黑山堡的弟兄們給他們最後重重一擊吧!

    「全軍出擊,輾碎他們!」孟洋手舉長劍,高聲大吼,一馬當先,最先開始輕跑起來,後面一千餘士兵都為其決死之心感動,紛紛開始加速奔跑,向前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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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槍出如龍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雖千萬人吾往矣!

    最後的時刻,孟洋表現出了一個武將的風采,決死而戰!

    沉悶的腳步聲響起,林威感覺碼頭的地面似乎都在輕輕的震動。黑壓壓的敵群正在迅速接近,猶如驚濤,猶如駭浪。愰如海水漲潮,又似大江決堤。那如蜂擁來的大謝兵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黑鴉鴉的陣頭,衝在最前面的敵將,以及緊隨其後高高飄揚的幾面旗幟。最前一面是大謝砦軍旗,然後是黑山堡軍旗,跟著是一面封字旗,然後是一面孟字將旗,後面還有一面官銜幡,大書大謝砦黑山堡副鎮將孟。

    「紮穩陣腳!」林威策馬陣前持劍奔走。

    站在最前排的奇兵都將頭張承宗大聲喝令:「第一排,蹲下!」奇兵都士兵們的標準裝備是鐵盔一頂、鐵甲札甲一套,外罩紅色戰袍。武器則是四尺高方形虎頭鐵盾一面,八尺長矛一支,橫刀一把,另配備沙門鎮百分百裝備的長弓一把,箭三十支。不過一般情況下,奇兵的最主任戰鬥任務就是穩住自家陣列,抵擋敵軍衝擊。

    第一排的士兵半蹲在長盾之後,基本上整個身子都隱藏於盾後,然後把長矛的尾端斜斜插入地中,矛頭斜向半空。第一排的奇兵主要就是抵住盾牌,然後把手中的長矛插入地中,斜著充當陣前的拒馬,列起一道刺槍之林,至於戰鬥,李璟不需要他們戰鬥,他們身後的弟兄會保護他們。

    後面的奇兵同樣將盾牌立在地上,但他們卻是站起,長盾護住他們的半身,然後用手中的長矛架在第一排士兵的肩膀上或者盾牌上面。

    張承宗滿面紅光,全是戰鬥前的熱血沸騰,他衝著旁邊左近和後面的士兵們大喊,「為了沙門鎮,為了軍人的榮耀,勇敢戰鬥吧!」王東蹲在盾牌後面,大聲的補了一句,「為了新城中的房子,為了老婆孩子,拼了!」

    「為了老婆和孩子,為了房子,拼了!」第一隊的士兵們都紛紛跟著隊頭一起大聲喊叫,其它都的弟兄們聽著開始覺得有些好笑,可一想卻也對,他們入軍不就是為了老婆孩子,父母兄妹,為了生活更好一些嗎?於是,無數的人都紛紛喊起這句口號,一時間此起彼伏,響蕩碼頭。

    聲音將李璟的擂鼓聲都一時掩蓋了下去,李璟轉頭看著戰場,也不由的好笑,這口號雖然樸實了一點,可卻相當實在,能更好的激勵起這些多數頭一次真正上戰場的士兵。

    看著那悍不畏死的大謝兵,李璟不由感嘆,一邊擊鼓,一邊大聲的向旁邊的偵察營李維道:「那個孟洋是個不錯的漢子,雖然對封彰有些愚忠,可能在這個時候還毅然而然的繼續戰鬥,值得敬佩。你親自去一趟,告訴林威他們,如果可能,我希望能生擒此人。」

    偵察都現在成了偵察營,有偵察都和特戰都兩個都,雖然只有兩個都,但好歹也是一個營,他也正式成了營十將。正式晉陞為沙門鎮的核心高級將領,更兼還有一重李璟堂兄的身份,現在前程最為大家看好。他以前一直遊俠任性而又娶親,最近沙門鎮上要為他提親的媒婆都快把他的門檻給踏爛了。

    「我帶特戰都的兄弟直接把這不識時務的小子給擒拿來了算了,這樣的傢伙簡直就是食古不化。封彰又不是他爹又不是皇帝老子,他這樣盡忠何必。」李維對孟洋有些並不喜歡,剛剛孟洋的身份還是他打探來向李璟報告的。

    「文人不貪財,武人不畏死,我華夏神州豈有不太平之日?」李璟搖了搖頭,如今的天下,缺的就是這種有點一根筋的人。「孟洋這樣的人太少了,如果有可能,我還是希望能夠勸降此人,把他招為已用的。」

    「但願他識時務吧。」李維點了點頭,轉身離去了。

    碼頭上,左廂陣前,林威再次策馬馳過陣前,大聲喝令。

    士兵們再次按照平時的訓練手重複著自己那已經訓練過千萬次的動作,牢牢的將腳釘在地上,手中緊緊的握著武器。左廂一千人中有八成左右的都是獨眼蛟襲擊擴軍後招募入伍的,許多人入伍不到一月,連一次真正的戰鬥都還沒有經歷過。用李璟的話說,沒有見過血的都不是真正的士兵,那麼眼前這一千人,一半以上都還不是真正的士兵。唯有經過這次考驗,他們才算合格的士兵。

    這些新兵們心臟砰砰的劇烈急跳,望著不斷奔近,臉上猙獰不已的敵軍臉色蒼白。甚至有的人牙關都禁不住的打戰,手腳冰冷發麻,渾身痠軟無力,大汗淋漓。如果不是各隊的隊頭等軍官都身先士卒的站在最前方,估計有些人都會轉身而走。

    這一戰,李璟並沒有讓李細狗的憲兵都在後面督戰,也許是為了體現對戰兵營的信任,也許是想給沙門鎮百姓們對憲兵都一個好的印象。

    孟洋率軍以決死之心向前奔來,旗幟飄揚如海,刀槍豎立如林。

    慨然赴死的大謝兵們完全抱著魚死網破,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雙的心情奔騰向前,勢如風暴,厲若狂飆,以密集的陣型卷殺而來,成百上千的洶湧而至!

    狂風吹散碼頭上飄蕩著的煙霧,敵軍終於衝進了弓弩都都將頭李遠先前全力射出的那支箭所在之地。那支箭與陣前距離一百步,現在孟洋他們已經衝入了弓弩兵的射程之內。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一百步,八十步,六十步。

    每隔二十步,李遠先前都射出一支箭插在地上做標記,一百步內一共五支箭,現在大謝兵已經衝進了第三支箭界線之內。

    「放!」祖上曾為開國大帥李靖麾下將領,一身騎射皆長,還略帶知些兵法的李遠大聲喝令,終於下達了射擊的命令。他家本來居住青州,家道早已中落,不過本人卻也是個遊俠任性之人,在青州的州學中與李維結識,引為知己。李維後來被開除出州學,後加入李璟軍中,感覺不錯,便信李璟引薦,立即聽說這樣一人便讓他寫信招來。到達沙門鎮之後,李璟親自考較了他一番,果然是個虎將之後,不但步下馬上戰技精通,而且還對李衛公的兵書十分熟悉,排兵佈陣也都能說的頭頭是道,特別是他有一手好箭法,與李璟比試,兩人不相上下。李璟破格提拔,將他直接任命為了左廂左三都弓弩都將頭。

    面色沉著冷靜的李遠一揮手,頓時左三都的兩隊二百人弓弩兵立即紛紛放箭。

    四十五度拋射,這種射法雖然準備度低,但只要弓手達到一定的數量,便能擁有箭幕覆蓋效果。這種四十五度角的拋射射法,箭支是自上而下,對於持盾配甲正面抵抗的士兵傷害比平射更大。

    弓弩都的進攻分成了兩組,一隊一組。第一隊射擊的時候第二隊準備,第一隊射擊完,第二隊立即跟著開弓。這樣的打法,完全保證了陣前的遠程射擊不停,能起到很好的干擾作用和殺傷作用。

    呼嘯的一百支箭仰射飛上天空十餘丈,然後呼嘯著掉落下來,五錢重的羽箭從十丈高落下,速度甚至比平射時更快速。

    「舉盾!」奔跑中的孟洋大喊一句,率先舉起手中的盾牌。這一次成功的擋住了大部份的箭支,只有少數幾個比較倒霉的傢伙頸上中箭,還有人手上中箭,更有幾個的腳背中被箭落下射中,一時翻滾在地,慘叫連連。

    第一陣箭雨剛落,第二陣又到,大謝兵只得再次舉盾。不過如此反覆幾次,他們衝鋒的勢頭卻是被迫減緩許多。

    一聲巨大的呼喝聲猛然響起,響徹碼頭,「擋者皆死,有進無退!」大謝砦兵在接近到四十步內後終於再次爆發狂吼:「殺!」他們已經乾脆不管不顧頭上的弓箭,只顧提著長矛橫刀向前猛衝。

    在孟洋率陣衝鋒的時候,進入五十步距離後,有一大部份約兩百左右的大謝兵也開始停下腳步,持弓向左廂陣中射箭,壓制沙門鎮的弓弩手,支持掩護著孟洋等人的衝鋒。

    毫無懸念的,孟洋帶領的人潮狠狠的撞擊在了奇兵隊的盾牆矛林之上。

    只可惜,孟洋太低估了李璟的兵。雖然這些兵很多訓練才月餘,但這個訓練方式完全與普通的唐軍不同的。加上李璟舍的下本錢,士兵們營養豐富,普通都強壯了許多。單打獨鬥他們肯定不如大謝老兵,可如眼前這般用精良堅固的方盾,鋒利的長矛組成的陣線,卻堅固無比。孟洋的決死撞擊,猶如海浪撞擊在堤岸之上,雖然洶湧無比,可當浪花落下之後,堤壩依然堅固存在。

    「出槍!刺!」張承宗大喝一聲。

    孟洋的衝鋒被奇兵完全遏制住了,失去了衝鋒的勢頭之後,大謝兵的氣勢頓時一洩。

    張承宗沒有錯過這個機會,適時的大喊出槍。

    一排排的八尺長矛猶如上百條的毒蛇出洞,迅猛矯健。噗噗噗的聲音不斷響起,一瞬間就有十幾個大謝兵被盾牆後面的長槍刺中。這些大謝兵身上大多數穿著皮甲,只有少數穿著鐵甲,可再堅固的鐵甲,如果近距離的被長矛猛的刺中,以大謝砦特製的三棱長矛頭刺中,破甲最利的三棱矛頭對上鐵甲,幾乎沒有任何懸念,鐵甲也難擋,更別提皮甲。

    殷紅的鮮血自傷口沽沽流出,這是三棱矛頭除了破甲之外的另一特效,放血。大謝砦的這種特製三棱矛頭擁有極佳的破甲和放血的攻效。不過這種三棱刺槍對於矛頭的鋼也要求極高,原先制矛頭的鋼根本不行,用不了幾次就會斷折,尖銳硬度不夠。李璟召集王老鐵匠等一群匠人,最後發現是煉鋼時的溫度升不上去,所以出的鋼也就不行。而且其中的一些打製的工藝也有些問題,要想製出三棱刺,不但需要好的鐵礦石,還需要更高溫度的鋼爐,以及更好的打造工藝。最後,李璟讓人把匠人們以前用的木炭燒爐,改為了用煤先提煉出焦炭,然後用焦炭燒爐,並從後世的煉鋼爐中,找了一款土法煉鋼時期發時的一種簡易卻很不錯的爐子教給了王鐵匠,並買了一批上好的鐵礦將戰兵營中奇兵營的長矛改成了三棱刺尖槍。至於其它的長矛,暫時未做更改,實在是三棱刺槍比普通的長矛頭雖然更加犀利,但造價也提高了三倍不止,就是李璟這個處處喜歡用最好的傢伙,也奢侈不起。

    「刺!」

    「刺!」

    「刺!」

    盾如銅牆鐵壁,槍出如龍!

    孟洋有些絕望的拿著大鐵槍站在站前猛砸狠戳,雖然他成功的砸碎了兩成鐵盾,並且還將一名盾後的士兵一起砸碎了腦袋,可那盾牆後馬上就又湧上兩名沙門鎮兵將盾牆被好。再攻擊,效果就沒那麼好了。無數的長刺專門向他刺來,弄他的左摭右擋,手忙腳亂。更加憤怒的是,還不時有冷箭從側面射來。

    殺了一會,他突然發現,旁邊的人越來越少,急忙四顧,只見不知不覺之中,那盾牆前已經倒下了無數的自家弟兄屍體,屍積如山,血流如河。

    咬了咬牙,他知道想打破這盾牆,衝入敵陣中撕殺是不可能了。

    「撤!」孟洋大吼一聲,既然殺不進去,那就後退讓敵人追出陣來。命令一遍遍四散傳開去,大謝兵開始後退。不過他們雖然後撤,但卻退的很有章法,前陣變後陣,後陣變前陣,還有弓手掩護。

    見敵人退卻,林威大喝一聲,「開陣,陌刀兵出戰,跳蕩兵掩護!」

    張承宗下令奇兵都打開盾牆,頓時早先等的有些不耐煩的陌刀都將頭丘神功手持三丈陌刀,率先而出,兩百陌刀手緊隨其後,揮著足足三丈長的陌刀,像是一面雪亮的刀牆在前進。

   

第226章 陌刀揚威 如牆而進

    孟洋率部且戰且退,見到沙門鎮軍果然追擊而來,心中不但沒有半點慌亂,反而臉上露出一股鄙夷的神色。果然就是一個暴發戶所帶的兵,仗著盾堅槍銳弓強弩硬,剛剛把他們給頂住了。現在他稍加一引誘,對方果然中計出陣而來,真是一群嫩犢子啊。

    「轉身!」孟洋一聲大喝,率先執槍返身。緊緊跟隨在他身後的執旗手立即揮舞著旗幟轉身而進,傳令號兵立即吹響號角。這個時候,黑山堡為主的一眾大謝兵表現出了他們精良的素質,在敵軍的追擊之下,齊齊戰場轉身,竟無多少混亂。

    猶如一個浪頭掀起,剛剛消退下去的潮水再次奔湧過來,甚至比剛才更加的兇猛強悍。

    奔跑追擊的陌刀都將頭丘神功見敵人不退反而回擊,眼中閃過一絲興奮,對方想要死拼嗎?如果以為戰兵營離開了奇兵的盾陣,除了打防守就不會進攻,那他們就大錯特錯了。奇兵主防,他們陌刀都卻是主攻。

    「殺!」丘神功一聲大吼,手中陌刀如一匹白練揮出。

    身後的陌刀手們齊齊大吼,一個個的殺聲吼出,原來追擊中有些參差不齊的陌刀都士兵,在那漸漸整齊的殺聲中迅速的變的齊整起來。這是陌刀都們特有的節奏,以殺字吼聲來掌握進攻的節奏,同時,大吼聲還能激發將士們的心底的士氣,揮去恐懼之心。

    「殺,殺,殺!」一殺一前進,當幾十個如雷震天的殺字吼出,二百陌刀手已經排成了一堵整齊的刀牆。

    「舉刀!」望著轉身奔近的大謝兵,丘神功大喊。這是陌刀軍擁有陌刀以後的首戰,這一戰,他將要打出陌刀都的威風。軍中本來沒有專門的陌刀成軍的習慣,多是編入奇兵或跳蕩兵中,李璟將他們單獨成軍,自然是對他們的看重。而他們今天,也將讓所有人看到,這三丈長,十五斤一把,珍貴無比的陌刀並不只是好看的。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許多握著陌刀的士兵都因用力過度而指節發白。訓練中,丘神功就無數次的告誡過陌刀兵們,陌刀兵最重要的一個要求,那就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陌刀兵最大的作用是以步制騎,絞碎一切衝擊。別說現在區區一群敗兵的衝鋒,就是千軍萬馬的騎兵群衝鋒,陌刀兵也依然得面不改色。

    「穩住,穩住!」看到有些陌刀兵面色蒼白,手腳發抖,丘神功知道這是大多數新兵的反應,特別是陌刀兵這樣的兵種。

    「揮刀!前進!殺!」丘神功站在第一排,眼見敵人終於衝入了近前,立即大聲吼道。衝到近前的大謝兵刀劈槍刺,大聲吼叫,對此,陌刀兵們只有一個反應,高高舉起陌刀,然後猛的向下劈砍。長達七尺的超長陌刀鋒刃挽過一道白光,斜斜向下而斬。

    丘神功面前的是一個穿著鐵甲,手持著一支長矛的軍官,看鎧甲,估計是個隊頭。他出手迅速,一矛刺來,丘神功不躲不避,同樣揮刀而斬。

    「噗哧!」那隊頭的長矛剛刺到丘神功的面前,卻是再也刺不出去了,因為他整個人從脖頸到腰上,被丘神功給一刀斜劈成了兩半,連那副鐵甲和他手中的矛桿都劈斷了。

    其實陌刀都的軍士同樣如此,刀光泛過,面前的敵人幾乎就是切成兩半的命運。有些士兵出手慢了一些,被敵軍的刀槍刺中,可是他們身上卻是披著雙重鐵甲,連外面披的戰袍都是特製的,具有一定的防護性能。加上那副全封閉性的頭盔,這些陌刀兵簡直就是舞著大刀的鋼鐵罐子,一般的弓箭和刀槍根本傷不到他們。

    一點點的白光閃過,匯聚起來頓時如同閃過一道長虹。

    陌刀揮過,斬碎一切。

    「前進!」

    第一刀就如此威風,但丘神功不會滿足於此,陌刀軍最強的作用就在於反衝殺,然後勇往直前,絞碎面前的一切,將敵人的陣形打破。

    「殺,殺,殺!」

    那破碎的屍體,還有那殷紅的鮮血刺激了初戰的陌刀軍們,那巨大的戰果,讓他們興奮的同時,也忘記了恐懼。

    前進,殺。

    踩著敵人的屍體,踏前一步,然後機械般的按照訓練了無數次的運作,舉刀,揮刀。然後再繼續向前一步,舉刀,揮刀。

    一個又一個擋在面前的敵人被劈開,他們身上的堅固鎧甲為這些新兵們提供了最好的保護,就算偶爾失誤,被對面老練的大謝兵拚死刺中,可也很難傷到。偶爾被刺破兩層甲,可也不會傷的太深。

    推進,推進,再推進。陌刀兵如牆而進,猶如一面移動的刀牆,輾碎一切,擋者披靡!

    雖然孟洋等人早已經抱定了必死的決心,亡命反擊。但這一切都只是徒勞,猶如浪潮不斷的拍打著礁石,可最後卻只能碎裂成無數的水花。先頭眾人全憑心中的那股激昂熱血在戰鬥,可當這熱血一次又一次的被陌刀軍無情的劈碎之後,大謝兵們熱血消退,心中恐懼漸升。

    沒有人會真正的不懼死亡,有的只是暫時對死亡恐懼的壓制。但當再也壓制不住的時候,他們就將為恐懼所主宰。

    一開始,面對陌刀兵,他們義無反顧,前仆後繼的沖上去。戰死一批,第二批又已經衝到。可到第不知道幾批沖上前去,發現他們前面的人都已經死光了,只留下了一地的屍體,而對方的人似乎並沒有減少多少。他們依然排列整齊的如同一面牆,在不斷的推進。揮刀,劈砍,碎裂面前一切,彷彿永不疲憊,永不會被擊倒。

    大謝兵此時就如同一塊凍結的牛油,盡力的向陌刀兵們撞來,結果最後卻發現,他們並沒有撞碎對方。而且更驚訝的,對方居然是一把燒紅的鐵釺,直直的捅入了他們中心,再凍結的牛油,可是在那燒紅的鐵纖面前,依然是不費吹灰之力的就一直捅入了他們的中間。

    左廂副十將林威一直在注視著戰場,對於陌刀兵初次上陣,就展示出了如此可怕的衝擊力,相當的滿意。眼看著陌刀兵與對方面對面的衝鋒相撞,最後不但遏制了對方的衝鋒,而且已經成功的切入敵陣中心,將對方的陣形打亂。當即大聲下令,「跳蕩反擊!」

    早已經準備多時的跳蕩都刀盾兵們立即從陌刀都後面的兩翼展開,如雁翅伸展開來,兩翼包抄攻擊。一手圓盾,一手橫刀,全身輕甲,他們是全營中最迅速犀利的輕步兵。除了裝備橫刀,還有許多跳蕩兵裝配著單手短柄雙刃精鋼戰斧,或者銅鐧鋼鞭鐵鎚,這是近戰的利器。

    跳蕩都將頭呈崔秀,家中次子,居住登州沿海,早年家中遇海賊獨眼蛟劫掠,全家皆亡,唯他當時在登州城中倖免。回家後發現後,痛不欲生,原本想要親自找海賊報仇,但人單力薄,連獨眼蛟的巢穴都找不到。後來一直便在登州投軍,因有武力,能披兩層甲,且會使槊,還能奪槊之術,成為伍長。不過因為其貌不揚,無一絲威武雄壯俊美之氣。面似苦瓜,雙眉耷拉,呈秀長被上司輕慢。

    性格酷烈非常,面似老農其實心狠,非常渴望建功立業,為人節儉,時人有罵他為吝嗇鬼。有同僚找他借錢,呈秀不言其他只與對方喝酒,而暗暗讓夫人將家中衣物拿出典當,得錢盡數借給同僚。

    不過在軍中五六年,依然只是一個小小的伍長,心中鬱鬱不得志。沙門鎮殲滅來襲獨眼蛟之事傳開,他大為震驚,當即趕到沙門鎮求見李璟,要求加入沙門鎮軍。李璟聽聞子其家慘劇,以及他現在登州支州兵中的不得志,又考較了他一番馬上步下功夫,大為滿意,親自寫信給登州支州兵牢城使韓忠,把他調了過來。因其本事了得,李璟特委任他為左廂跳蕩都將頭,不過因其新來,暫時加了一個檢校二字的臨時銜,只等立下軍功,便可轉正。

    崔呈秀不過三十五歲,長的卻像是四十多歲的老農,其貌不揚,身高不過剛剛五尺餘(一米六多)。不過此時他的眼中卻全是興奮的光芒,他渴望建功立業,現在就是大好的機會擺在眼前。李璟對他信任,但他也必須展現自己的實力,讓沙門鎮軍中其它的軍官,和手底下的隊頭伙長們服氣。

    手中六斤重的雙刃短柄精鋼戰斧一抖,崔呈秀大吼一聲:「殺!」整個人如豹子躍出,率先殺向敵陣。他個子矮小,可跑起來卻如虎豹,整個人藏身於盾後,迅速的接近了敵陣,右手一記重劈,一個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大謝兵已經直接被他斬首,首級橫飛。幾名大謝兵見其凶悍絕倫,又沖在最前,頓時刀槍齊出,直奔而來,崔呈秀左手盾一記橫掃,接連盪開兩把長矛一把橫刀,然後整個人伏地一滾,又讓開旁邊的三支長矛,人還在地上未起,他手中戰斧卻已經一記橫掃千軍,直接將近前的一名大謝兵的雙腿卸下。

    在那斷腿士兵的慘叫聲中,他迅速起身,又一斧將旁邊一名長矛兵的胸腹切開一條大口子,鮮血腸子流了一地,那人眼見是不活了。

    就那一剎那之間,當後面的跳蕩兵終於趕到時,他已經連殺二人,並斬斷一人雙腿。跳蕩都兩個沖的最前的隊頭相互對視了一眼,都不由對這個其貌不揚,以往還有些不大服氣的新將頭大為震驚。

    「殺!」崔呈秀只是大喊了一句殺字,就繼續衝入敵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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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壓跨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碼頭上高高的棱堡之上,李璟依然在奮力的擂動著戰鼓,擂到激昂之時,二月春風裡,他乾脆已經將身上的的戰袍和裡衣都去除了,裸著肌肉股股賁起的上身,赤膊上陣。

    一邊擂鼓,李璟一邊卻在注視著整個戰場。

    這一戰打的很好,甚至可以說是出乎了李璟的預料,比他想像中打的還要好。

    強將手下無弱兵,雖然兵是弱了一些,可是這次主場作戰,而且還全無所顧之憂的對陣一群困入絕境之中的敗兵。左廂副十將林威,奇兵都張承宗、弓弩都李遠,陌刀都丘神功,跳蕩都崔呈秀,騎兵都李樹根。這些左廂的將領可謂是精英薈萃,將星云集。左廂的士兵更是此時全沙門鎮精銳中的精銳,比同是戰兵營的右廂都要強上許多。

    這一戰有許多人在觀戰,一開始時,李璟還下令百姓不得接近戰場。可是當封彰率艦隊落荒而逃之時。李璟反而讓張宏解除禁令,讓鎮上的百姓都到鳳凰山上來觀戰。這一戰他不但要練兵,而且還是提升沙門鎮士兵和百姓們的信心和安全感。還有什麼,比讓他們親眼觀看到一場如此激昂,熱血沸騰的戰鬥更好,這是沙門子弟的戰鬥,而且是一場可圈可典,充滿著鼓舞人心的勝利表演。

    弓弩兵們打的不錯,雖然缺少了碼頭上那些重弩強炮的支援,而且只有二百人的弓弩手,且在沒有動用重弩的情況下,他們打的依然精彩,完全壓制了對方的弓手,並且控制了他們的進攻節奏,減緩了敵軍的衝鋒速度。雖然距離完美還有一些距離,不過他們今天的表現,讓李璟十分高興。

    張承宗不愧是曾經做過義昌節度使牙兵隊頭的河北好漢,指揮的奇兵都,在戰場上樹起的盾陣槍林,如同一塊磐石,雖浪遏飛花,可依然不動如山。完美的做到了穩住本陣,抵擋敵軍衝擊。

    陌刀都的表現更加亮眼,老黑不愧是他當初一眼就相中之人,短短時間內他將老黑從戍軍伙長提拔到今天的陌刀都將頭。他不拘一格,唯才是用。丘神功也以今天帶領陌刀都的非凡表現,給了自己一個最好的回報。

    誰說草莽無英雄?

    其實中土大唐處處都有英雄兒女,只不過他們平時缺少了一個登上舞台的機會。你給他一寸舞台,他就能那個一丈星光。朱溫、李克用、王建、徐溫這些梟雄,哪一個不是起於微末。比起高駢這樣出身世家豪門王府的將門子弟,他們出身雖然遠遠不如,可當亂世來臨,他們便都能亂世成就英雄。

    崔呈秀也是個人才,當他第一眼見到這個主動求見的登州小伍長時,只一眼,他就從他的眼中看到了那種如火般炙熱的功名之心。那是一個可用之人,而當他親自見證了這個小個子的馬上步下功夫,以及他還能寫會算,不但讀過兵書,會些排兵佈陣,居然還會寫詩時,當下就用了十壇五糧液把他從牢城使韓忠的手裡換來了。韓忠對於崔呈秀是誰根本不知道,聽說只是下面的一個小伍長時,當即毫不客氣的收下了那十壇五糧液,還大嘆賺了。如果讓韓忠今天親眼看到了崔呈秀的勇猛表現,不知道他會不會後悔的睡不著覺。

    從高往下看,能看的更遠更清楚。

    整個戰場上現在已經戰局十分明朗了,陌刀兵如牆推進,直接從中切開了敵陣,一劈為二。而跳蕩兵也一分為二,左右各一隊,正跳蕩反擊,團盾橫刀迅速推進,在那都將旗,兵種旗和隊旗以及伙伍長們的槍旗指引下,跳蕩兵們嚴格按照訓練時學到的三人一小隊,三小隊為一中隊的三三戰法,如同群狼出擊,三人一個目標,劈砍摭擋,三人一組,三位一體,攻守相助。在這樣的戰法下,極大的掩蓋了他們訓練不足的缺點,增強了攻擊力。特別是在敵軍被陌刀兵衝破了陣列之後,只靠著單打獨鬥,難有能以一敵三的強人。就算偶爾有些勇武的軍官,可是他們會立即召來同中隊的另外兩人。三個打不過,九個絕對行,蟻多咬死象,群狼戰術,永遠是一種優秀的戰術。

    大謝兵雖然還在死死抵擋,但李璟已經早看出來,他們堅持不了多久了,崩潰只是早晚的問題,也許就在下一個瞬間,他們就會絕望的崩潰。弓弩兵們跟著後面,牢牢的保持著雙方的距離,利用著他們的遠程優勢,正輕鬆的進行著火力支援。哪裡有需要,他們的箭就射向哪裡,絕不讓敵人有再聚起結陣的機會。

    奇兵也在前進,他們提著大盾在後面緩慢推進,開始展開梯形陣如同楔子一下的楔入敵陣,利用他們超高的防禦能力,強行在對敵陣進行分割。步兵一旦被分割,失去了人數優勢和結陣的能力後,等待著他們的就只有投降和戰死二條路,絕不會有第三條路。

    「張承宗的腦子很活,眼光也很準。充分抓住了時機,此時楔入敵陣中,分割敵人,這給了跳蕩兵們分個殲滅敵軍的機會。好樣的,看來他今後完全能成為獨擋一面的大將。」李璟雖然擂了半天鼓,擂的渾身出汗,可戰場上的形勢卻讓他滿臉大笑。

    張宏在一邊適時的道:「這還不是張將頭跟在將軍的身邊聽多學多所致,你身邊的那四個家丁頭,張承宗,劉守謙,李樹根還有王石,現在可都成了獨當一面的都將頭。雖然說張承宗和李樹根以前就曾經當過神策軍和義昌軍的隊頭,可說到底,還是將軍知人善用。」

    他不輕不重的拍了李璟一記馬屁,「將軍可能還不知道呢,鎮上許多軍官都羨慕張將頭他們有機會曾跟在將軍身邊,張將頭他們都說過,跟在將軍身邊受益菲淺,學到了很多東西。現在鎮上都傳,說聽將軍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就連趙江現在的親兵伙長位置,都有好多人羨慕,說願意跟他換呢。」

    李璟哈哈一笑,雖然這話有馬屁的成份,不過也並非全是假話。雖然李璟以前沒從過見,可畢竟後世國學專業畢業,腦子裡關於打仗行軍的記憶還有很多的。張承宗他們跟著他的時候,他平時確實是經常給他們灌輸一些後人總結的一些兵法精義。這幾個人也都是聰明之人,往往一點就透,確實進步很多。

    也許,是時候開一個軍官進修班了。李璟心中暗想,眼下人馬越來越多,可真正能派的上的軍官卻嚴重不足。要不然,他也不可能把李遠和崔呈秀這些剛加入的軍官,就立馬授予都將頭這樣的高位。軍官是一支軍隊的核心,如果有可能,李璟當然還是希望在軍中選拔,可下面選拔上來的軍官,始終還是有些不足。看來,確實到了開始自己培養軍官的時候了。

    「張兵曹你準備一下,我打算籌備一個講武堂,自己培養一批軍官。需要的學院房屋等各種需要,你先擬個章程,把需要的都準備好。」

    張宏一聽,也覺得這個想法不錯,隊伍大了,總不能以後還老把重要的軍官位置讓給那些外來人吧。怎麼說,自已的子弟總是更可靠的,從軍中選拔上來的肯定更忠誠。

    「好的,回去我就辦。」張宏點了點頭,他掃了一眼戰場,大笑道:「將軍,看來仗要結束了,那個孟洋人很傲氣,不過本事看來也只一般,同樣千人對決,堅持居然只有一個時辰。」

    李璟向戰場望去,果然,在陌刀兵破陣,跳蕩兵反擊,奇兵分割,弓弩兵的遠程打擊之下,這支決死一戰的大謝兵終於撐不住了。完全沒有了陣形,純粹就是在靠著那股子信念在拚殺。

    不過他們已經馬上就要敗了,因為一直在兩翼押陣,做為預備兵馬的騎兵都兩百騎終於要出動了。之前的戰鬥,林威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動用這支寶貴的騎兵。不僅僅是因為他們寶貴而不動用,更大的原因是,在沙門鎮的戰鬥指導之中,李璟對騎兵的使用就做過要求,在一般情況之下,戰鬥中騎兵並不做為先發部隊,他們的任務是兩翼押陣,以應付敵方騎兵偷襲騷擾,並做為預備兵,隨時支援戰場。另外,他們將在其它各部破陣之後,才會出動,做為壓跨駱駝的那最後一要稻草,給敵人最後一擊,然後負責追擊潰敵。

    這樣的定性,讓騎兵看起來有點浪費的嫌疑,但是在沙門鎮的騎兵能夠攢起千人之前單獨成軍之前,李璟是絕不會把騎兵拿出去浪的。好鋼得用在刀刃之上,騎兵就是刀刃上最鋒利的好一塊。

    馬刀閃亮如雪,李樹根手持馬槊,長槊一指,大吼一聲:「到我們上場的時候了,兔崽子們,全軍衝鋒,一舉定乾坤!鎖定勝局!」

    二百騎兵開始加速,大地都在輕微震動,馬蹄如露,騎兵狂飈突進。一把把馬刀寒芒閃耀,狂飈中,騎兵的摭面式鐵盔上的紅纓在隨風飄蕩,清一色的制式大紅絲綢長披風在風中起伏,如同一片血的海洋。

    面對那些早已經混亂沒有陣形,即將崩潰的大謝兵,李樹根和他的騎兵們顯得有些狂妄。他們直接握著馬刀直衝而上,連騎槍都沒有摘下來,甚至連弓都沒取,沒有小心遊走騎射,也沒有長槍衝鋒,直接就是帶著一往無前,雷霆萬鈞的氣勢,縱馬踏入敵軍之中,左劈右砍,如同平時訓練中確切移動的稻草人和木樁一樣,輕易的收割著一個又一個的人頭。

    騎兵的出現,就是那壓跨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大謝兵崩潰了!他們的心防終於崩潰,開始四散奔逃,但在騎兵的追擊之下,在那碼頭上的那塊並不算大的地方,他們狼奔豕突,可終究一個接一個的倒在了閃亮的馬刀之下。

    不到半個小半個時辰,二百騎兵就如同一道旋風一般的掃過了整個戰場,將敵人最後的一點抵抗意識打碎了。

    一個接一個絕望的士兵丟棄了自己的武器,在強大的騎兵面前俯首下跪,結束了,一場完美的演練或者說是一場完美的表演終於落幕了,鳳凰山上響起了如浪潮一般一波接著一波的歡呼大喊之聲。李璟也終於一把丟下鼓槌,再不結束,他都要累跨了,雖然兩臂酸酸,但李璟此時心中卻如沐春風,比六月天裡吃了冰塊還涼爽。

    勝了,他們終於勝了。封彰帶著殘餘的戰船逃回了大謝砦,留下的五六千人馬,雖然最後還有孟洋帶著上千士兵頑抗,但現在,最終還是敗了。而且這還是在戰兵營與他們相對平等對決的情況下,取得的勝利。

    戰兵營左廂的這場勝利,對李璟來說,比他先前用神火將封彰嚇跑的勝利更加讓他激動喜悅。這說明,在同等的條件下,他的沙門鎮兵終於不再是沒見過血的新兵了,他們堂堂正正的勝了一場,他們打出了沙門鎮軍的威風,打出了血性,打出了信心。

    下了棱堡,李璟見到林威直接就是一個大大的熊抱,激動的拍著這位帳下大將兼妹夫的兄弟,大笑著第一件事情就是問起孟洋的下落。今天這個封彰手下大將的表現讓李璟十分佩服,雖然他是敵將,他的拚死反抗,給他造成了不少麻煩。但是他的膽氣,忠義,卻讓李璟印像深刻,這是一個值得敬佩的將領。

    說起孟洋,林威臉上有些複雜:「這個傢伙十分頑抗,到最後他的兵崩潰了,可他還是帶著手下十幾個家丁背靠背圍成一團拒不肯降,死戰到底。李維校尉帶著特戰隊的人上前,十幾個打他一個,才勉強將他制服,可這傢伙一直嚷嚷著要我們給他個痛快,現在還一直叫罵著呢,李維將軍把他先帶回軍營了。將軍如果想要勸降他,我看很難。」

    「不試一試怎麼知道呢?」李璟輕笑,「再說,我只是對他很欽佩,如果他真不肯降也沒什麼,雖有些可惜,但也沒辦法。先關他一關吧,讓他冷靜冷靜。現在我也沒時間去見他,接下來還有好多的事情等著我們呢。這回,咱們也算是捅下來半邊天了,如何處理後事才是關健,要是弄不好,咱們可就真要天塌了。」



第228章 崔芸卿力保

    封彰大敗而歸,一路急急逃回大謝砦,一直到進了砦城之中才終於緩過一口氣來。召過封尋,詢問有多少戰船回來。封尋一臉的哭喪,報說:「由於李賊的鬼火太過突然也太過猛烈,我們撤退的雖然及時,可依然損失極大。侄兒剛剛清點過來,一萬五千人出擊,一百三十七艘船隻,現在還只剩下了八千餘人。」

    「怎麼損失了這麼多人?戰船回來多少?」封彰臉如土灰,滿臉的不可置信。

    「先前上岸了近五千人,一個也沒能回來,另外不少戰艦被擊中燃燒,船上的弟兄和水手也都沒能逃回。粗步估計,戍兵和輔兵還有子弟兵損失加起來有五千餘,另外水手船員有一千多人。特別是黑山堡所有戍兵和家丁都上了岸,整堡全軍覆沒。」說到這個結果,封尋也是一臉頹敗,先前烏湖堡已經全軍覆沒,現在黑山堡又全軍覆沒。大謝砦五堡七戍,一下子就覆沒了烏湖堡與黑山堡,另外還包括了兩堡下面的隍城戍與大欽戍以及小黑山戍。五堡七戍去了兩堡三戍,近半的兵馬沒了。

    「一百三十七艘船,回來的不到百艘。其中三艘樓船被擊沉一艘,八艘鬥艦也只回來了六艘。另外二十艘海鶻船有五艘被擊中燃燒。艨艟損失兩艘,走舸被擊沉五艘,遊艇三十艘被擊沉了十三艘,三十八艘武裝商船損失了十五艘。一共被擊沉了四十三艘船,回來的只有九十六艘,損失極重。」

    封彰一口老血噴出,臉如臘銀,踉蹌著坐倒在榻上,幾乎昏倒。

    他半生經營,將大謝砦這塊地盤打造的如同鐵桶一樣。這樣年他花了大代價,用了無數錢糧,才打造出了這支巨大的艦隊和近兩萬人的兵馬。一直以來,他就是憑著這股力量雄視東海之濱,連王家也對他大力拉攏,甚至他都不用看登州刺史的臉色。一度以來,成為登州最逍遙,最強大的一支力量。別的軍鎮和兵營都在吃空餉,可他卻一直拿著收刮來的錢糧,暗中供應著兵馬,不斷擴軍,打造戰艦。

    兩萬兵馬,一百多艘戰艦啊,這是多麼強大引以自豪的力量。

    可是現在,先後被李璟兩次擊敗,第一次損失了四千兵,三十七艘戰艦。這一次又損失了近七千人,和四十三艘船。加起來,他損失了一萬一千人馬,和八十艘大小戰船。一半的人馬和船隻沒了,這已經不是剜肉,而是被斬斷了雙臂。

    那李璟究竟從哪裡弄來的鬼火,居然如此的厲害。難道真如傳言中所說的一般,李璟得龍王夢中傳授得龍之怒炎?

    「叔父,不如讓我去登州水寨一趟,去搬援兵。」

    封彰有些無力的半倚靠在榻上,半閉著眼睛,揮了揮手:「不必了,王進先前都不肯出兵。現在看我們大敗,他更加不會出兵了。罷了,傳我的軍令,讓弟兄們都上岸,堅守大謝島,沒有我的軍令,任何人不得私自離開。自今日起,大謝島即日起封島戒嚴,任何人不得出入接近大謝島。大謝砦全天關閉城門,每到天黑城內實行宵禁。嚴禁私自聚會串連,一經發現,立即梟首。」

    「叔父,我們就這麼算了?」封尋一臉的驚訝。他從來不認為封彰是個肯吃虧的人,更何況這次還是吃了這麼大的一個虧。

    封彰臉上肌肉鼓動幾下,目光中滿是恨意,低沉著聲音道:「當然不能這麼算了,但我們已經連吃了李璟兩次虧,再也不能在一個坑裡跌倒三次了。這事情我們不能全靠自己,得把王家一起拉進來。我馬上寫信給青州王敬武,李璟作上叛亂,請他調兵平亂。」

    自此,封彰收攏兵馬,齊集大謝島,堅守砦城不出,水師艦船也只沿海巡守。李璟得知,卻也並不攻擊,只是遣人分別送往給登州宋溫處和青州老師崔芸卿處。

    李璟和封彰的信幾乎同時到達青州,同時到達的還有登州刺史宋溫以及登州長史王敬文的書信。

    王敬武得信之後,親上節帥府,找到宋威,言李璟起兵叛亂,要求幕府調兵平亂。崔芸卿早得了李璟使者送來的書信,對於登州之事自然是一清二楚。他立即將李璟和宋威以及昭王李汭的信示出,說李璟並非叛亂,實是封彰聽信謠言,認為李璟是殺害其兄長的兄手。所以才暗中勾結海賊偷襲沙門鎮,偷襲不成,後李璟發現海賊餘孽巢穴,要去攻打。他又恐李璟得知其勾結海賊之事,便派艦隊襲擊李璟,李璟自衛反擊,反將封彰的艦隊擊敗。封彰不甘,又起大軍攻打沙門鎮,誰料又敗於李璟之手。

    「如果不是李璟指揮出眾,底下兄弟英勇拚殺,幾乎為封彰所破。封彰身為大謝砦兵馬使,卻屢次出兵攻打下屬,此等行為,實非正義所為。」崔芸卿當著宋威的面,大聲的與王敬武反駁。

    崔芸卿與王敬武在下面爭辯,宋威卻只是坐在上首聽而不語。王敬武乃是一介武夫,打仗領兵自然是長處,可與崔芸卿這樣幾任刺使的文官爭辯,卻非長處。爭論了半天,反而處處落在下風,卻又見宋威只是不說話,分明是起了包庇之心。當下恨恨的一甩袖,直接轉身就出了節帥府,連個告辭也沒有說。

    王敬武走後,宋威有由長嘆一聲,「這個李璟是你的門生吧,怎麼居然如此膽大,竟然與封彰撕殺起來。」頓了頓,他又道:「我記得你這學生好像去歲還只是一個剛應召的團結兵,當時他斬殺數個賊匪首級,報上青州來,我還親自做了批覆給了厚賞。上次聽宋溫說他轉去了邊軍戍兵,做了一個中鎮鎮將。怎麼的,才轉眼間,居然就將封彰給接連擊敗。宋溫信上說,李璟前後兩次擊敗封彰,共殲滅封彰部下兵馬過萬人,擊沉、繳獲其戰船八十艘,這也太不可思議了。你是李璟的老師,這些可否屬實?」

    崔芸卿點了點頭:「我也剛收到李璟的信,還有昭王也派人送來一封信,另外赤山鎮將以及登州牢城使還有龍山營兵馬使以及東牟守捉使等都送來書信,信的內容基本上能證實宋刺史所言不假。李璟確實是大敗了封彰,現在封彰被打的龜縮在了大謝島上,拚命的向王敬武寫信告狀求援兵。」

    其實崔芸卿剛收到李璟信的時候也是不敢相信,他怎麼也不相信自己的那個學生當初選擇留在登州之後,在加入了邊軍戍兵之後,居然已經能捅出這樣大的事情來。攻打上司封彰,這膽子也太大了。更難以相信的是,他居然兩戰都大敗封彰,取得那麼大戰果。要不是後面數封信送來,基本證實了李璟的信中內容,他都以為李璟是在吹牛開玩笑。

    看過眾人的來信,雖然遠在千里之外,但崔芸我卿還是很快判斷出,主動挑事的應當是李璟。他雖然與李璟相處時間不長,可對它學生的膽大妄為是太清楚了。當初,他還只是一個小小的團結兵隊頭的時候,他就已經敢不聲不響的帶人伏擊刺殺封彥卿了,李璟現在挑事攻打封彰,這並非什麼不可能的事情。他驚訝的不是李璟的膽大,而是李璟如何不聲不響的就有了這麼強大的一股力量,強大到能輕易的戰勝封彰?

    「這個事情如何處理?現在王進武大有借事挑事的打算,如果處理不好,可能引起很大麻煩。」宋威問道。

    王敬武掌控著青州的牙軍,一直是懸在宋威頭上的一把利劍,讓他處處受掣肘。不過他也並沒有坐困愁城,上將他借招募團結兵之機,在青州招募了五千青州兵,特別是把崔芸卿拉攏過來之後,得了大批的錢糧,讓他迅速的將這支團結兵變成了一支自己得力的武力。在掌握了這支青州兵力,宋威又在崔芸卿的財力幫助下,迅速的在原五百親兵的基礎上招募組建了一支三千人的親兵營。

    算起來,宋威現在手中有八千人馬駐紮在青州。王敬武有五千牙兵,不過如果加上其私兵家丁等,應當不下萬人。雙方人馬相當,不過宋威的人很多都是新招募的,實力遠不如王敬武,他宋威借崔芸卿及一些倒向他的淄青本地豪族的幫助,也是迅速的拉攏了許多支州兵和縣鎮邊。他與王敬武現在互有忌憚,卻又巴不得能立即打倒對方。

    宋威擔心王敬武借李璟之事挑起事端,他現在還沒有做好準備,並不想此時開戰。

    崔芸卿猜出宋威想妥協退讓,這個結果定然是最後出賣李璟。李璟是他的門生,且對他一直不錯,留在登州後每月還會定期派人送來禮物,且都十分貴重。這樣的門生,就算是青州第一大族的崔家也並不多,雖然有錢的門生很多,可如李璟這樣有孝心有錢還有兵權,更加還如此厲害能打仗的可就沒有了,這樣的學生他得保。

    「李璟雖然是在下門生,但他亦是大帥麾下。吾觀李璟,雖然年青,但知進退,懂分寸,又是一個知恩圖報之人,實乃年青之豪傑。而封彰久鎮大謝砦,與王進一起將登州港和海路幾乎把持手中。登州港和海上商路幾乎是我淄青鎮大半個財源,一直由他們主掌著,實際上是幫王敬武不斷輸送軍資。現在李璟與封彰開戰,這在外人眼中正是大帥對王敬武開戰,如若此時大帥妥協退讓,那看在天下其它人的眼中,特別是那些追隨大帥將士們的眼中,又會做何感想?」

    「可李璟畢竟挑事在先,私自起兵作亂,這是叛逆之罪。」宋威猶豫道。

    「人嘴兩張皮,誰也不能把別人的嘴縫上。封彰說是李璟攻擊他在先,那李璟也說是封彰勾結海賊襲擊他在前。更何況,封彰並沒有證據,而李璟手上卻有獨眼蛟海賊俘虜,以及封彰的侄子還在封彰部下的被俘以及投降將士。這些人中可是有很多願意站出來為李璟做證,說明是封彰無理在先。」

    「事實結果真的如此嗎?」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大帥,真相併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怎麼做才對我們大家都有利。大帥並不是一個人,這也不是在審問普通的案子,事關眾多跟隨大帥之人的利益,得慎重。」崔芸卿十分直接的說道。

    「那依你之見,我們該如何做?」宋威倒並不是個迂腐之人,也並不太在乎所謂黑白真相。要不然,他也不會和王敬武爭執,乾脆做個閒散節度使好了。他這番話只是讓崔芸卿先表態,只要他肯下決心,那宋威有他的支持就有把握多了。

    崔芸卿微微一笑,道:「現在的情況,反正就是和王敬武打嘴仗,先得把這叛亂的罪名摘掉。只要事情不是叛亂,那麼只不過是兩支友軍的私下撕殺,這雖然也是於理不合,但這樣的情況這些年也是多了去了,算不了什麼大事。將此事定為兩軍誤會相爭,然後節帥可以調幾位有份量之人前往登州調停兩軍。這樣一來,就是幫了李璟大忙了。李璟本來就是我的學生,也是大帥的麾下,如此一來,他定然更加感恩,從此定對大帥忠誠不二。」

    宋威聽的直點頭,李璟在這兩仗中表現出來的能力相當驚豔,更何況他還有一支能夠擊敗封彰的軍隊。如果李璟能夠忠心投向他,那麼他就有了一支插入登州港和海上的兵馬,這海上商貿巨大的利益他也能得到一分,用來緩解現在處處捉襟見肘的錢糧困境。

    「大善!」宋威拍手稱讚,「我看,就以你為主,去登州後,再調登州刺史宋溫、登州長史王敬文做副,再請昭王出來做個見證人。你們負責此次兩軍調停,具體的,就由你全權負責,儘量多給李璟爭取一點好處就是。這小子這回打了個大勝仗,露了回大臉,咱們不但要給他撐腰,還得想辦法給他弄些甜頭獎賞。」

    崔芸卿見到這個結果,也是心中長舒一口氣,好不容易出個厲害點的門生,還真不願意看到他就此夭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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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喜上添喜

    戰後的沙門鎮上到處洋溢著喜悅的氣氛,島上張燈結綵,燃放爆竿,彷彿元旦新春。島上的那些商戶親眼見證了李璟率沙門鎮軍將強大的封彰打的落荒而逃,也不由的極為震驚,不少原來心裡還有些異樣想法的人也不由的安靜老實下來。

    打了一個大勝仗,李璟也是毫不吝嗇,不但各隊都按功論賞,給予重賞。另外還有士兵個人的斬將、奪旗、首級軍功也都按軍中明定標準發放。除此外,此戰被李璟定為以少擊多卻大勝的上獲,全軍所有士兵都獲得上獲獎賞,戰死受傷的士兵更是撫卹津貼翻倍。

    為了慶賀此次大捷,李璟特意讓島上軍民放假一天,軍民同慶,所有的鎮上百姓還都每人發送一百錢,一斗米的賞賜。連那些外地前來築城的百姓,也都獲得一斤酒二斤肉的賞賜。

    沙門鎮軍的勝利,李璟的豪爽賞賜,讓所有的百姓都沉浸在這歡樂的氣氛之中,也忘記了李璟這次有些造反般的戰鬥本質。

    這一天,李璟也暫時的放下了軍務,回到府中,安安靜靜的陪著家人一起吃頓飯。自到島上之後,李璟一直忙碌,平時連在家中吃個家常飯的時間都少,甚至晚上很少回家睡覺,多是在鎮將府中忙碌到深夜後就留宿在那。這讓韓氏十分不滿,親自去鎮將府送過好幾次飯菜。

    王桂娘見李璟只帶著趙江幾個侍衛回來,一臉欣喜的迎上前來:「夫君回來了。」親自幫李璟解了披風,還特意往李璟的後面看了看。

    「看啥呢?」李璟問。

    「妾身看夫君今日怎麼沒有帶於師妹和郡主她們一起來啊。」王桂娘輕笑,女人總是敏感的。特別是如今李璟的身份漸變,原先還只是一個門當戶對的農家子弟,現在卻已經成為了一鎮鎮將,手下數千兵丁,上萬民屬。特別是看著出身高貴的於幼娘和郡主還有蕭玉樓這些女人總是圍著李璟身邊時,說不妒忌擔心那是不可能的。

    「今日就是想咱們一家人吃個家常飯,一會四妹夫還有三個姐夫也會來,其它人就沒有了。」李璟知道王桂娘的那點想法,不過他也不說破。

    伴著王桂娘進入府中,這是座青磚綠瓦的宅院,宅院很大,裡外三進十幾間房。李璟先前調了四個殘疾退出隊伍的老軍做了護院,又從那些帶上島的流民中找了四個孤身無家的年青女子幫做家事。院子裡乾乾淨淨,異常整潔。

    「娘,三郎回來了。」王桂娘一踏進內院,就高興的喊道。

    「三郎回來了啊。」李母正坐在堂上縫著一雙千層底的布鞋,雖然李璟並不缺這些,可李母卻總要親自給李璟做鞋。

    李璟上前給韓氏跪下磕了個頭,也算是對經常不能回家來的內疚之情。「兒給母親請安!」

    韓氏上前扶起李璟,幫李璟輕拍落了肩上的灰塵,「回來就好,還行什麼大禮啊。婉兒,快給三郎倒茶,我去廚房,今天親手給三郎做他最愛吃的冷陶。」

    「娘,我來幫你。」王桂娘一邊道。李母拉著桂娘在她耳邊輕聲道:「你說多陪下三郎,他忙,難得回來一次,你還不好好陪下他。今晚把他留下來,有些事情你得主動點。你看杏兒那丫頭多可愛,俺都急著抱孫子了。」

    王桂娘臉上飛起兩片紅霞,她自己也著急,總想能快點幫夫君懷個孩子,那樣她也就踏實了。可是李璟總是很忙,偶爾回家有時也是很早就睡下了。難得有那麼一兩次機會,卻還經常要與婉兒那小人精分去。說也奇怪,雖然說次數有些少,可婚後到現在也小半年了,肚子卻一點動靜也沒。不說她,連婉兒那丫頭也一樣。

    杏兒就是張承宗的女兒,當初張承宗一家差點餓死在路邊,這丫頭十分膽大的攔了李璟的馬車要糧食。先前張承宗一直擔當著李璟的家丁頭,杏兒和他娘也就一直不時來李璟家中幫忙做些雜事,陪老太太說些話什麼的。李母自李璟的二哥也去世之後,現在就喜歡小孩,杏兒又聽話懂事,小大人一樣,李母把她親孫女似的疼愛。杏兒給李璟請了安,不注意就出了廳堂,一會兒卻又拉著她娘回來了。

    張承宗的妻子是個河北女人,大方豪爽,笑著給李璟問安,便趕去廚房給李母幫忙。沒一會,劉守謙的妻子也帶了一男一女兩個七八歲的孩子來給李璟問安後,也去廚房幫忙去了。這兩家與李璟家隔的都不算近,難得他們卻經常來李家。劉守謙和張承宗以前本來說是李璟的家丁頭,又是李璟救濟幫助他們免於餓死。現在又得李璟提拔做了都將頭,可謂是李璟的心腹左右。他們家眷常來家中,李璟也是比較樂意,這樣也算是能夠更添進一些親密。

    三個孩子在一起,總是很熱鬧。劉守謙的兒子石頭在一旁開始向妹妹柔兒和杏兒炫耀他在學堂中認識的字,兩個小姑娘一臉崇拜的看著拿了個樹枝在地上寫寫劃劃的石頭。

    王桂娘和婉兒望著三個孩子,眼中都是一臉的喜歡。

    「我看回頭可以讓張宏在鎮上張羅一個女塾,把鎮上軍官幕僚們的女孩子,還有其它願意的女孩子教授她們識文認字,學習點文化。」李璟笑道。

    「這倒也是好事。」王桂娘道,「咱們那學堂免費教授島中軍民子弟,可得不少人稱讚呢。」

    又聊了一會,李璟始終沒有看到五姐婉婷,不由奇怪問道:「五姐呢,怎麼回來一直沒看到他?」

    婉兒在一旁輕笑出聲道:「一早就被韓家夫人派人接過去了,說是弄了幾塊上好的鏡花綾,準備給她家小娘子做嫁衣來著,說五姐女工好,讓她去幫著看看。」

    「哪個韓家?」李璟愣了一下。

    「就是兵曹佐韓進士家。」王桂娘在一邊道,「我都正要和你說起,這韓家老夫人似乎有和們家攀親戚的意思,估計是看上咱們家五姐了。五姐那丫頭倒也似對進士郎有意的,韓家三天兩頭來接,她就一次次往那邊跑。還沒出嫁的姑娘家,這也有些太大膽了。」

    聽說還有這事,李璟沉吟了一下道:「韓家雖然世代商戶,不過韓仲武好歹也是個進士出身,而且現在軍中也是辦事得力。韓家如果有意,五姐也有心的話,我倒覺得這是一樁好事。談不上什麼攀不攀的,五姐今年也十五了,正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她既然自己中意,那這事問母親意見,如果她同意那就可以定下了。也不要耽擱,直接讓韓家按禮數來就行。」

    對於這門親事,李璟還是很願意的。韓仲武非高門大戶,還是自己部下的得力幕僚,又是個進士,人長的也不錯,脾氣也還好。能嫁個這樣的人,還是不錯的。

    四姐嫁了林威,五姐如果嫁給韓仲武,那五個姐妹都出嫁了,也算是了結了母親的一樁心事。

    沒過一會,四個已經出嫁了的姐妹帶著四個姐夫還有幾個外甥,外甥女一起到來。家中頓時熱鬧起來,雖然這幾個姐夫也都是李璟的部下,不過在家中,李璟也並不擺上司的架子,一家子人倒是十分熱鬧。

    一桌子菜擺上案來,李母在首席坐定,看著這麼一大家子人,還有一大桌子菜,不由的也是感慨萬分。去年,她還經歷喪子之痛,兒子入獄之苦,家中田產變賣,倉中斷糧。沒想到,一轉眼,現在李家都過上了這般以前想也不敢想的生活。

    「三郎,可憐你那父親和兩個短命的哥哥,要是他們能活到今日,我們一家人開開心心多好。」說著不由落下淚來,又轉頭看向一身素衣的兩個年青寡婦媳婦,「就是苦了你兩個嫂子了。」

    李璟也嘆息了一聲,兩個嫂子都是婚後不久就喪夫,且連一兒半女都沒有。年青守寡,現在整天吃齋唸佛,青燈黃卷聊生,讓人看之不忍。以前李璟也提過讓兩嫂子改嫁之事,不過那時李家情況不好,兩嫂子就算改嫁也不一定能嫁到好人家,再嫁身份總是要低些的,就算大唐風氣再開放,也是免不了的。

    不過現在李家地位不同,如果再把兩個嫂子嫁出去,多給些陪嫁,以李家的地位,還是能幫她們找個好人家的。

    「阿娘,大嫂二嫂。今日咱們一家人齊聚,我有一句話想要再提。那就是二位嫂嫂還如此年輕,實不應當繼續耽誤青春。我看,二位嫂嫂不如再嫁,咱家就是二位嫂嫂的第二個娘家。我會拿出豐厚的一筆陪嫁,找個適當的忠厚人,想必以後生活還能很幸福。」

    兩個嫂子都是愣了一下,沒有想到小叔舊事重提。

    「嫂嫂們也不要急著拒絕,這事多考慮考慮,畢竟是一生的事情。我這倒是有幾個合適的人選,鎮上戰兵營右廂副將王重,偵察營的十將李維,還有新羅的那個進士崔致遠,另外還有好幾個,都是不錯的人選。這幾個嫂嫂們應當見過,人還是不錯的。中意哪個,我來做主。」

    兩個嫂子姿色都是中上之姿,且也相當嫻慧。大唐風氣開放,娶寡婦並非是什麼稀奇之事。除了有一部份自願守節的女人外,對於那些改嫁的女人,也還是很包容的。正因此,娶再嫁的女人也是常事。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林威突然道:「我覺得也不錯,王重雖然年紀有點大,但人還不錯的。李維和崔致遠,也都是實在可靠之人。」

    李母也一直覺得有此虧欠了兩個媳婦,這個時候道:「俺一直也是把你們兩個當女兒看,如今,俺就算嫁一回女兒。你們別有啥心理負擔,一輩子守寡,這讓俺這老不死的心裡怎麼過意的去。聽娘的話,挑個中意的就嫁了吧。要不是三郎介紹的你看不中,還可以託人再找就是,總有能看中意的。」

    一家人一齊勸說,最後兩個嫂子終於是想通同意了,並言明此事全由李母和李璟做主。她們也相信李璟能幫她們找個不錯的託付,李璟乾脆趁熱打鐵,把王重、李維還有崔致遠三個都叫來了,最後又叫來了杜仲武。人來了後,他十分乾脆的一一問他們,最後事情也很順利。

    李維因為是本族兄弟,所以覺得娶過世堂兄的妻子不大合適,最後定下王重娶大嫂張氏,崔致遠娶二嫂王氏,而杜仲武也正式與五姐婉婷的事情說定。

    一下子定下三門親事,可謂是喜上加喜。特別是對李璟來說,不但兩個嫂嫂終於嫁出去,不用再看著他們耽誤一輩子,這是件讓他輕鬆的事情。更何況,王重、崔致遠也是沙門鎮的重要部下,跟他們結成親事,無疑讓他們之間的關係又更加增進了一層。

    李璟心情愉快之際,高聲宣佈,兩個嫂嫂和五妹都一樣的陪嫁標準,每人三千貫的嫁妝。三千貫,這算是一筆相當豐厚的嫁妝了。雖然王重其實家中也是青州的一個不小的家族,而韓家更是世代經商的牟平縣第一大富商。崔致遠雖然家在新羅,卻也算是當地的一個小貴族。不過給出如此豐厚嫁妝,也完全是為了讓她們在夫家過的更好。按唐朝的規矩,女人的嫁妝是她們的私產,不屬夫家公產的,她們死後,這些嫁妝傳給兒女,無兒女的甚至會直接由娘家的人繼承都有可能。

    夜靜人深,家宴散席。李母拉著李璟道:「你兩個嫂嫂也終於有了歸宿,現在五娘也找到了中意的人家。娘這心裡也放是又少了三樁心事,現在唯一記掛著的,就是你能早日給我生個孫子。你父兄早亡,現在全家就你一個男丁,李家等著開枝散葉添丁。」

    「娘,我曉得。」面對李母,李璟點點頭。

    「曉得就好,那你回房去吧,你媳婦在等你了。」李母催促李璟回房,見到兒子轉身離去的背影,李母心中充滿擔憂。雖然島上歡聲一片,可那畢竟是打仗。雖然打贏了這一戰,但戰火無情,誰又能知道下一次的結果。當年李璟的祖父就是跟隨淄青節帥李師石反抗朝廷,最後戰死沙場的。眼下兒子卻又跟上峰打起來了,哎,求神佛保佑,但願吾兒逢凶化吉,順順利利。

   

第230章 暴風雨前的寧靜

    早上,雄雞報曉,李璟隨之而起。昨晚上緊記老夫人的話,夜裡賣力的幹活,認真的耕耘自己的田,奮心耕耘,精心澆灌,把兩塊地一塊兒都給播上了種。這般賣力表現,使得桂娘和婉兒兩個都是驚喜連連。早上起來,也越發的溫柔起來,兩個女人一個幫著梳頭,一個幫著打水擦臉,溫柔體貼的將他伺候好出門。

    出門前去給老夫人請過安,李母一臉的笑容,看的出昨夜正屋這邊的動靜,似乎她全都知道。走前,還親自給李璟塞上十幾個煮好的雞蛋,說是讓他好好補補。

    一出門,李璟便把雞蛋和趙江幾個侍衛一起分了,十好幾個雞蛋,他一個人哪裡吃的完。不料這小小的舉動,卻讓趙江等侍衛感動不已。回鎮將府路上,城中到處可以看到忙碌的影子。新城雖然只築了一半三丈左右,可是城中的各種規化好的建築區卻大多已經在陸續完工中。

    住院區分為九個坊,一個井字形的四條大街把整個住宅區分成了九塊。坊與坊之間還有坊牆坊門隔開,整個住宅區的房子分成了三種類型,一種是青磚綠瓦的這種獨棟型,這是最好的房子,也都是高級軍官和文僚們的宅院,只有一個坊。剩下的是用磚石砌起,海草頂的灰白海草房子,這種房子有兩個坊,也是採用獨棟建築,算是中等戶型。剩下的六個坊的房子,則是用迅速成型的土坯磚做牆,茅草做頂。這些土坯磚房的牆基有一丈左右是用石頭混合黃土砌起,再上面就全是土坯磚,屋頂則是木頂加蓋茅草。這些房子都沒有單獨的院子,百來平方一棟,一棟挨著一棟,一排排整齊無比。

    房子都已經建好,高檔型的一坊百棟,中檔型的兩坊則有每坊二百五十六棟,共五百一十二棟。普通的則有六坊,每坊六百棟房子,一共三千六百棟。總共加起來,有足足四千一百一十二棟房子。按最初的計劃,每棟居住一戶人家,能居然四千多戶,近兩萬人口。

    坊街上正好碰到張宏拿著個寸步不離身的帳本在和幾個人說著什麼,李璟上前問道:「住宅區弄的怎麼樣了?我看房子都已經好了,什麼時候可以正式發房?」天一天天暖起來,雨水也就多了起來,住在窩棚之中,實在不是辦法。

    張宏有些愁著眉頭道:「新房比預計中完工的快,只要再晾晾,通通風,基本上可以分配下去了。不過現在有一個大問題,咱們當初計劃的時侯已經儘量多修了些房子,已經按照兩萬人來修了。可是現在,完全不夠啊。咱們人多粥少,我都正愁不知道該怎麼分呢,現在大家手上都拿著攢起來的工分票,全等著來買房,我們的房不夠。」

    到二月此時,沙門鎮上的人已經很多。在李璟未上島前,沙門鎮最多時常住人口就達到三萬人。李璟上島之後,招募帶來的人很快突破了一萬大關。這些人中的青壯幾乎全入了軍,家眷也全進了工坊,孩童們都進了學堂。築城的工事不斷招人,由於待遇好,工錢高,頓頓有肉吃,來的人極多,現在工地正進入**時,築城的外來工人差不多突破兩萬人口。這些人中現在就有許多看上沙門鎮,也一直都主動領工分,就等著攢錢來買房移居沙門鎮。

    除了這些,島上還有一大批的人口。

    白鬍子帶著他的五百多兄弟移居沙門鎮,他們的家人也基本上都接來了,加一起也是好幾千人口。

    另外上次李璟出戰遼海,把戰俘和海賊從青泥浦換來了兩千戰俘,三千男奴隸和五千女奴婢,另外烏湖島上的那些百姓都被他強遷到了沙門島,又是八千多人。加上跟隨吳遷和張烈投降的那些大謝兵,也是近兩千人跟著到了沙門鎮。

    而這次一戰,封彰敗逃,上岸的那些大謝兵除了戰死的八百餘人外,還有整整五千兵被俘虜。

    「現在整個沙門島上之民已經突破了十萬之數,實在是人太多了。」

    李璟也不由驚訝,「十萬人,沒有這麼多吧?」

    「怎麼沒有,島上原來就有三萬人常住,現在我們築城又引來兩萬外來百姓在島,就算全去掉這五萬人。我們自家從清寧鄉先後幾批招募來的就有兩萬,如果再加上從青泥浦換來的奴隸,烏湖島遷來的百姓,還有封彰的戰俘等,已經足足五萬了。沙門島並不大,現在真是人滿為患,別說我們的住宅區住不下,就是搭棚在城外,那也差不多把整個島佔滿了。」

    「現在這些人怎麼安排著?」上次從遼海帶回來兩萬餘人,李璟忙著應付封彰的反擊,把這些人全交給了張宏,現在才想起來問安排之事。

    「還能怎麼安排,圍著鳳凰山下又立起子一個臨時的大營地。那些人我現在也不太敢用,青泥浦換來的男奴女婢都安排去了各個工坊做工,那些戰俘還有些桀驁不馴,現在還關在營地中派人看管著呢,我想著先關一關,壓一壓他們的那股子野性,都是遼東的戰俘,沒幾個老實的。烏湖島移來的八千多人,單獨成了一營,暫時也只是讓他們上工地做活。至於吳遷和張烈以及他們的那些手下,我也不知道如何處理,暫時就把他們安排在了白當家的那個木柵子裡,讓他們先監視著。這一戰的這五千餘俘虜,包括那個孟洋在內,則全關押在軍營裡。具體的要如何安排,還得聽將軍你的安排。『人口也是資源,不過現在小小的沙門鎮一下子竟然有了五萬人口,這卻是有些壓力了。安排的不好,不但不有發揮出應有作用,反而每天憑白消耗掉糧食。

    「這樣吧,這新房建築好了還是要發下去的。不過也不要一次性都發了,咱們就按照原先定的計劃,房子按工分算,目前我們一個工分是值十文錢,一百工分一貫錢。那咱們的房子,普通檔的土坯磚茅草屋,按五十貫一棟作價,但只收工分,也就是五千工分一棟茅草屋。且有個附帶條件,購房者只能是第一批和第二批上島的人,也就是我們的將士和他們的家眷才有資格購房。」

    「符合購房條件,然後工分足夠者可以購買一套房子,記住,房子得有限制,每家人只能買一套,不能多買。如果有條件適當,但錢不足的,暫時不予購房。其它達不到條件的,我們可以在第二期的時候再次開放購房。另外,凡是軍中將士,有立功表現者,優秀購房,戰死遺孤也有優先條件。」

    五十貫一棟房子也算不上貴,以沙門鎮現在工坊上最低一天五十文的薪水來算,一家如果有兩個勞力,一月三千八百文錢,一年下來毛收入就快有五十貫了。另外還有加班費和獎賞補貼等,三年下來可攢起購房款來。如果有子弟在軍中,那麼還能更快。

    「那其它條件達不到的人怎麼辦?」

    「這個我們一步步來,先不要一下子把房子都先賣出去。我們又不是要拿房子賺錢,這是對沙門鎮百姓的一個福利。既要讓百姓們滿意,還得讓他們感受到我們的恩惠。至於其它達不到條件的,可以讓他們努力爭取。如果有願意自己建房的,我們可以先在城外劃出幾塊地皮,統一規劃好,讓他們在上面建房,這個我們不限制他們。至於中高檔的房子,這不是有錢就行的,必須得有功勞者才能居之。」

    「明白了,這樣一說我倒是安心多了。」張宏長舒一口氣。

    「不過我們島上人口還是太多了,我不是說人太多,而是咱們島太小。」張宏又道。

    李璟點了點頭,「這個我是自然知道的,我會馬上解決這個問題的。」

    回到鎮將府,李璟立即召來了李維。

    「子俊,前日一戰之後,登州各方反應如何?」李璟直接問道,前天一戰之後,封彰敗退回大謝島之後,李璟也跟著沒有任何動作,反而是軍民放假一天。其實他這樣做也還是擔心登州各方面的反應,最怕的就是王進等人把他定為叛軍。他打退封彰之後沒再有其它動作,也是想向各方表明,他是真的只是被迫反擊,並非叛亂。

    「前日封彰來襲之時,登州水師兵馬集結水寨,但引而不發。另外登州方面,登州支州兵、龍山營、東牟守捉等幾個軍營也都集結了兵馬,雖然最後沒有動作,但登州氣氛十分緊張。直到昨天,各營才恢復正常。」

    「刺使宋溫和長史王敬文他們呢?」

    「沒查到什麼動靜,十分平靜。」

    李璟皺著眉,一開始水師和各營的集結反應,說明此戰影響還是極大,幾乎牽動了整個登州的兵馬。不過宋溫和王敬文這兩個登州的兩派勢力的頭馬都沒動靜,則說明此事他們還是在觀望、壓制。這是一個好事,他的輿論宣傳起了作用,當然最大的作用還是因為宋溫還拿他當作了自己的人,要不然各營也不會集結。從客觀上來講,登州聽從節帥軍令的各營集結兵馬的動作,才是真正壓制了王進的原因。

    不過王進和宋溫兩人都還沒對此事發聲,卻是引人遐想。如今登州的平靜,也許正是暴風雨前的那份異常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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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全面出擊,搶光搬光燒光

    擂鼓聚將,升堂議事。

    沙門鎮將府堂前蹲著一隻石雕插翅天狼,栩栩如生。這是島上的石匠們為李璟獻上的,這只插翅天狼足有一丈多高,那猙獰的狼嘴中露出兩排象牙打造的潔白鋒利狼牙,讓整個鎮將府都變的更加威嚴。也正因為這只插翅天狼,現在登州許多過見這隻狼的人都開始暗中裡稱呼李璟為狼主,少狼主。意思是李璟就如同這隻狼一樣的兇猛,與威赫。

    沙門鎮戰兵營、輔兵營、偵察營與水兵營四營,以及後勤都、輜重都、醫療都,憲兵都直屬都等,營、都、隊級以上軍官陸續趕到,從插翅天狼之下經過憲兵都士兵的崗哨登記,並交出武器進入漸被人被為青狼堂的議事堂廳之中。

    眾軍官到齊,島上其它的文職幕僚們也都列席今日會議。

    李璟掃視了廳中一眼,二十多個營級軍官,六十多個都級軍官,還有整整一百多個隊級軍官,整整二百餘人濟濟一堂。沙門鎮的兵馬已經初步成形,沙門鎮軍的指揮層也已經差不多成形。

    「首先,我在這裡要恭喜諸位,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新城的住宅區已經完工,所有在坐的營級軍官和文僚們都將免費得到勝利坊的一套青磚綠瓦獨棟三進大宅院。而所有都級軍官則都將得到一套免費的鳳凰坊和台山坊其中的一套海草房,至於隊級軍官,也能在其中六坊中得到一套新宅。」

    眾軍官們一聽,都不由精神一震,大家早都已經在引頸期盼著新房建成,都想著第一時間去換工分購買一棟,倒沒有想到,將軍居然如此豪爽,所有軍官一人一套免費大宅。奇兵都一隊的隊頭王東早已經積攢子不少的工分,這次鳳凰山碼頭一戰,他又斬首三級,而且他們隊表現出眾,還獲得了一個集體二等功,再加上全軍上獲的獎賞,這一戰他就拿到了差不多五十貫的賞賜,可謂是大賺了一筆,這些錢他都已經準備用來買房了,沒想到現在卻免費得了一套。雖然只是普通的新房,而不是海草房或者青磚房,但那普通的土磚房他也是見過的,修的十分堅固結實,牆底用的山石黃土壘就,唯一有點遺憾的就是沒個獨立的院子。

    不過那房子還是很大的,前後六間房,足夠他們夫妻甚至父母弟弟妹妹們一家居住。也許,存下的錢可以買匹馬,他自己原先有一頭驢子用來運輜重的。不過現在島上好多軍官都買了私馬,雖然一匹上好的戰馬買不起,可如果買一比好些的挽馬做坐騎還是可以的。那樣的馬,二隊的隊頭昨天就買了一匹,用了五十貫,可那傢伙神氣的,卻好像買了匹戰馬一樣。

    王東還在那裡浮想連連,上首的李璟已經輕咳嗽一聲,算是打斷了眾人的小聲興奮議論之聲。

    「諸位,前日鳳凰山碼頭一戰,打出了我們沙門鎮的威風,讓無數的人看到了我們沙門鎮軍的風範。封彰被我們打的落荒而逃,現在龜縮在南島之上不敢出來。剛才子俊向我報告了一下登州眾上官和各軍營的反應。結果證明,雖然各軍營都曾經緊急集結,可最後卻都沒有了動靜。事實說明,我們這一次賭對了,雖然走了一步險棋,可結果表明,我們雖然痛揍了封彰,但宋刺史這邊還是以實際行動在全力的支持我們的,連王進也不敢有異動。」

    說到激動處,李璟也不由的站起來,指手劃腳。原來他還以為這次得有場惡戰,誰曾想,各方伸了下頭,又都縮回去了。事實比他預料中的發展還要好。

    「將軍,既然封彰喪膽,而王進等人又都顧忌重重不敢出手,咱們何不趁此機會,趁他病,要他命,直接打到大謝砦上去,乾脆絕了封老賊的命。」剛剛做了李璟五妹夫的王重大聲的道,他既是李璟的結義兄弟,現在又成了李璟的妹夫,還是戰兵營右廂副十將,雖然表面上不是四營主將,可他還擔任著一個沙門鎮都虞侯的鎮級軍職,在諸將中,可謂是說話十分有份量。他的這番話也代表了諸多軍官的意思,都提出乾脆打到大謝島上去。

    上次交戰只被派了一個巡邏威懾任務的梅根站起來,大聲道:「封彰現在雖然還剩下了九十多條船,但其也喪膽,雖眾卻不慮。將軍,如果打南島,封彰的艦隊全交給我們水兵營解決。」

    特戰都的都將段山也大喊道:「打開大謝砦城門的任務就交給我們特戰都解決!」

    一個接一個的軍官們紛紛上前請令,群情激昂。

    士氣可用,但想法不可取。李璟輕搖了搖頭,看向林威。「林總教頭有何看法?」戰兵營左廂這次的戰鬥,讓所有人側目,也順帶著讓林威這個總教頭、副鎮將、左廂副將的威望極力的抬升,完全穩固了其沙門鎮第二人的位置。不過也許正因此,林威卻是越發的低調起來。

    見李璟詢問,他忙道:「現在打南島不可取,大謝砦城我去過,城高牆堅,不但有甕城,而且城頭防禦很嚴。加上封彰雖敗,可他手上還有八千人馬,上百艘戰船。如果打大謝砦,很有可能就是鳳凰山之戰的翻版,不過那時我們是進攻一方,而封彰是守方。」

    不錯,林威沒有被勝利沖昏了頭腦。

    李璟點點頭,雙手向下壓了壓,等諸將靜下來後道:「大家的想法不錯,這次我們打了封彰一個痛快,我們得趁此機會,把封彰的地盤搶過來。」

    諸將都是興奮起來,林威望了李璟一眼,欲言又止。

    「不過。」李璟笑了笑,「林副將說的對,大謝砦不可取,如果我們打大謝砦那就是狂妄了,我們現在還沒有那個能力。而且,也不適合去打大謝砦。當然,我們也不能就此放過封老賊。早上張兵曹和我說,我們島上已經突破十萬人了。沙門鎮只是個小島,根本容納不了這麼多人。是啊,咱們的地盤太小了,這回,咱們正好要向封老賊借些地盤來。」

    李璟突然對著最末尾的吳遷指名道:「吳校尉,你剛加入我們沙門鎮軍,以前是黑山堡的鎮將,不如你來說說你的看法。你覺得,我們眼下應當如何進退?」

    吳遷當日鐵山港一戰被封明奪去了指揮權,最後還被軟禁艙中,當凌波號起火時,他還在艙中,封明逃跑時根本沒顧的上他。最後他拚死才逃入海中,戰鬥結束,被打掃戰場的鎮東海弟兄給俘虜。鎮東海勸降時,心灰意冷的他沒猶豫的就降了,並且勸降了一千多俘虜投降。回到沙門鎮,李璟對他十分客氣。城中的青磚綠瓦新房直接給了他一棟,如今日的軍議也將他請來參加。

    吳遷有些意外的站起,他沒有想到李璟會問他這個降將的意思。猶豫了一下,吳遷道:「看各方的反應,現在登州方面各營都在看宋刺史和王長史的態度,而這兩位卻似乎又在等候青州方面的反應。總的來說,在未得到青州的反應前,登州各軍營不會有人輕舉易動。這是一件好事,說明大家都開始在忌憚將軍的武力。」

    李璟點點頭,「說的好,吳校尉繼續,你認為我們現在該如何做?」

    吳遷猶豫了一下,最後一咬牙道:「我覺得,登州方面有現在的反應完全是因為將軍前後兩戰打的太好,太猛。不但將封彰打趴下了,也讓登州各方震驚了。我覺得,我們現在應當在青州反應過來之前,繼續擴大戰果。眼下封彰喪膽,只顧守著南島,其它各島俱都空虛,我們應當趁此機會,掃蕩南島外諸島。如果將軍夠膽氣的話,甚至可以直接將沙門島西面大小黑山島佔據。」

    李璟也不由為吳遷的提議心動,他的本來想法是趁機劫掠各島一番,看能不能把封彰再誘出來狠幹一次。沒有想到吳遷居然提議把大小黑山堡給佔了。

    「如此行為真的可取嗎?是否會過火,引來各方反彈?」

    吳遷現在是破罐破摔,既然已經投降了,乾脆賣力表現。「我以為,這次的事情最後還是會不了了之,打肯定是再難打起來的,青州方面肯定會派人來調停。只要王敬武和宋節帥不想現在開打,那麼他們就必然會來調停我們與封彰的紛爭。一旦調停開始,那時我們就不可能再對封彰動手子,不然就是不聽上面的話,有可能失去上面的支持。所以,如果我們想要擴大戰果,就得趕在青州來人之前趕緊再幹一票。」

    李璟對吳遷大為驚訝,這人不但指揮有一套,也很有戰略眼光。沉吟片刻,李璟終於決定再冒險出擊一次。

    當即下令,以林威為第一路軍主將,吳遷為副將,率左廂五都直取大小黑山堡,登島之後,直接佔領,並且搶修防禦工事,就地防禦。而以五重率右廂五都為第二路軍,張烈為副將,立即出兵搶掠龜島群島。李璟要求把龜島各島上所有能帶走的一切帶回沙門鎮,不管是錢糧還是工坊器械,牛馬豬羊,甚至是百姓人口,通通三光,搶光搬光然後燒光。

    最後以林武為第三路軍,率兵從燒餅島出發,渡過珍珠水門,直接登陸大謝島北島,搶掠北島,同樣三光北島。梅根的水兵營和艦隊負責此次搶劫任務的兵員運送兵員和海上隨時支援。而鎮東海的幾千兵馬和艦隊則在南島外監視封彰的艦隊,嚴防他們出海。

    「出發吧,咱們狠狠的幹他一票,封彰老不死的以前一直苛待我們,從來不把我們當成下屬,那我們也就沒必要再把他當成上峰。既然他龜縮在南島,那其它地方咱們就不要客氣了。」李璟大笑著道。

    當天,除李璟率輔兵營留守沙門鎮之外,戰兵營和水兵營還有偵察營全軍出動,連鎮東海也都一齊全員出動。現在鎮東海幾乎已經成了沙門鎮的編外人員,雖無名卻有實。

    沙門鎮四處出擊,不過由於封彰先後兩次敗在李璟手中損失了大量兵馬,後來又將各島兵員全都收縮到了南島龜縮。這使得現在除了南島之外,大謝砦其餘各島極度空虛,完全就是不設防狀態。三路兵馬按照預定好的目標,一路攻無不取,勢如破竹。林威的第一路軍在黑山堡原鎮將吳遷的親自帶領下,不費吹灰之力的就佔領了。而且由於吳遷的帶路行為,他在黑山堡多年,頗有威望,有他出面安撫黑山堡的百姓,加上許多黑山堡百姓們的子弟現在都成了沙門鎮的俘虜關在沙門鎮,因此並沒有人反抗。左廂佔領後,立即運來許多工匠,開始在大小黑山島上築防禦工事,準備徹底佔領兩座大島。

    另外兩路兵馬也十分順利,沙門鎮軍一個個島嶼的佔領,然後就是搜繳,把看到的一切都帶走,不管是物資還是人口。最後物資錢糧運光了,就是人口畜牧,最後乾脆連房屋的磚石木料也沒放過,全都拆掉,當拆無可拆,運無可運的時候,佔領軍開始按李璟的命令一把火將各島點燃。在這場大洗劫之中,除了那些商戶被李璟要求不許動之外,島上其它所有的都被洗劫了。

    當沙門鎮進攻與南島只隔著一條長堤的北島時,封彰試圖派軍反擊,不過那條長堤實在是太窄,他派出的一千兵馬成了一條長龍。一直叫喊著沒有仗打的梅根和茱麗立即率艦隊趕上,利用戰船上裝備的諸多重弩和投炮大肆轟擊大謝兵,他們甚至一度囂張的直接把戰船抵近長堤,用船上的弓手與那些大謝兵對射,最終成功重創這支援兵,將他們殺的敗回南島,再不敢冒頭,直到眼看著林武的第三路軍將北島的一切洗劫,整整洗劫了差不多一天一夜,最後整個艦隊滿載而歸。

   

第232章 調停

    當從登州趕到的昭王家將帶來青州使者到達青州,要求李璟前去青州議事的消息時,沙門鎮的三路大軍已經搶光運光燒光了除大小黑山島和大謝南島之外的其它三堡六戍。熊熊的火焰燒紅了半邊天空,滾滾的黑煙連半個登州都籠罩了。這一次沙門軍十分的狠絕,連之前剛洗劫過一次的烏湖群島都沒有放過,再次光臨,將那些空蕩蕩的堡城村莊一把火全燒掉了。

    搶光搬光燒光還不算最狠的,最狠的是李璟來了個釜底抽薪,把各島上的人全帶走了。雖然說百姓是最不值錢的,但人口卻是根基,一個地方如果沒有了人,那也就什麼都不是了。繁華的大謝砦下三大群島,最繁華之時多達十餘萬人,可是現在,就只剩下了封彰老窩所在的南島的幾萬人口,餘者,全都集中到了李璟的沙門島和大小黑山島上。

    這是最致命的一擊,封彰就算撐過了眼前,等來青州的調停,以後也再無法對付的了李璟了。他的根本已經被斬,接下來再掀不起什麼風浪,這一次,李璟徹底穩固了兩人之間的優劣之勢。

    大小黑山島和其周邊的數個小島就在李璟沙門鎮的西邊,原本和大謝南北島呈三面半包圍之勢將沙門鎮包圍。現在李璟佔了大小黑山島,卻是一下子和封彰的南北島東西對峙,圍著登州港塘灣成了對峙之勢。要不是龜島和烏湖島隔著北島,且距離太遠,李璟都想乾脆把這兩個群島也一起佔了。

    擁有大小黑山島之後,李璟現在的地盤大漲。大黑山島差不多是沙門島的十倍面積,小黑山島都有沙門鎮的三個大,加上周邊的那些小島,李璟的地盤一下翻了十倍以上,戰略的空間更大了。

    站在碼頭上看著一隻隻回港的船隻,帶回滿載的收穫,李璟笑的是合不攏嘴。就是在此時,李惠兒帶著昭王的家將找上來,帶上了昭王的口信。

    來的好快,李璟暗道一聲,幸虧他們動作快,一天一夜的時間,已經把這搶劫的工作完成了。

    「不知道青州來的使者是何人?」李璟讓張宏拿來一錠五十兩的豬腰銀鋌客氣的塞到那家將的手中。對方也是老熟人了,見李璟這麼客氣,也不推脫的就收下了。笑著道:「來的是季玉兄的老師崔司馬,另外我來時昭王說過,讓你放心,這次的情況很好。宋節帥和崔司馬全力保你,宋刺史和昭王也是全力支持你。所以讓你不要有什麼顧慮,崔司馬是這次調停的主官,另外宋刺史和王長史為副,請了昭王做調停見證人。調停就在登州進行,請你和封彰皆到登州。」

    聽到來的竟然是老師崔靶卿,李璟心中總算是大為放心。調停的四個人中,他這邊就佔了三個,而且又是在登州這個節帥府這邊掌握的地盤上,李璟倒是不用擔心其它的了。

    昭王家將嘖嘖嘆道:「季玉老弟這次真是大露一手啊,打的漂亮,以前那封彰傲的很,連昭王的面子也不怎麼給。這次是徹底被你打的喪了膽。聽說你這兩天把封彰的老底都給抄了,真是狠。以往一點也沒看出來,原來老弟才是當世豪傑啊。我給你說,我跟在昭王身邊,可是聽見昭王這些天不斷的稱讚於你,我跟了昭王十幾年了,還是頭一次見他如此稱讚一人,季玉可是第一人。上次封彰出兵要去打沙門鎮,昭王也是馬上去了刺史府,並聯繫了登州各營準備出兵救你,要不是宋刺史遲遲下不定決心,俺也差點就能一起狠湊那姓封的幾下,省的他一直狗眼看天。」

    這話李璟也不知是真是假,不過聽了心裡還是有些感激。雖然他知道昭王幫他的目的也不是那麼的純,可最少也是向著他的。

    當天,李璟再次召集諸將,先是大聲表揚了諸將們的優秀表現。然後說出了昭王派人來請他去登州參加調停的事情。諸將聽說青州節帥府和王敬武那邊最後果然達成妥協,不但沒有對沙門鎮討伐,反而是派人來調停。而且負責來調停的人居然是李璟的老師崔芸卿時,所有的將領都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這些日子大家雖然打的痛快,把封彰揍的滿地找牙,打的鼻青臉腫,如烏龜一樣縮在殼中不敢露頭。可爽快之餘,其實大家心裡一直藏著一個擔心。那就是擔心事情最終走向那個擔心的方向,擔心最後他們的行為被定為叛亂,然後諸營兵馬齊至平亂,那麼大家一直奮鬥的一切也就完了。

    現在,一切終於塵埃落定,就如將軍所說的一般,他們這次的鋌而走險,孤注一擲最後成功了,他們賭贏了。不但沒人有說他們是叛亂,還派了行軍司馬來調停。

    調停啊,這兩個字意味著這次大戰只是一場兩軍之間的糾紛而已。

    「將軍,得小心封彰下暗手。末將願帶特戰都的弟兄們護衛前往登州!」段山大聲的說道。那邊李維立即瞪了他一眼,喝聲道:「偵察營是老子說了算還是你說了算,老子還沒開口,你倒搶先了。滾一邊去,這護衛任務自然是非我莫屬。」段山被上司一頓喝斥,頓時蔫頭巴腦的退到一邊。沙門鎮可是一個最講究上下有序的地方,除了平時的軍議和戰後總結,是嚴禁以下越上的。

    最後一番爭論,眾軍官們一至決定,由李維和段山率從偵察營中挑選最精銳的一百名弟兄隨從李璟前往登州。而梅根將率一支三十艘戰船組成的艦隊,帶三千人一路護送到登州碼頭,並在登州碼頭隨時準備接應。島上由林威留守,而王重則帶右廂的弟兄們做好隨時出擊的準備。一旦李璟在登州遇事,王重裝由鎮東海的黃鬍子率戰船裝載全速趕到登州碼頭,與水兵營一起上岸接回李璟。

    看到這全面預備的計劃,李璟不由的輕笑,大家還真有些小題大作。不過他也沒有否定,雖然有些過於興師動眾,但這也是大家對他的忠誠之心,而且這也能當作是一次全面配合演習。

    第二天,李璟在李維、段山兩員大將的貼身護衛下,又加了劉守謙和張承宗、玄成這三員大將跟隨。用他們的話說,以前他們就是李璟的家丁頭,這一次他們自然得親自出馬。除了梅根和茱麗的水兵營,同行的還西河郡主李惠兒和師妹於幼娘和蕭玉樓這三個走哪都在一起的姐妹。

    沙門鎮距離登州碼頭並不遠,二三十里路不到一個時辰就到。當梅根的三十艘大小戰船接近到登州水寨時。登州水寨一片驚慌,鼓角齊鳴,幾十艘戰船迅速的駛出了艦塢,做出了一副警戒防禦陣勢。

    梅根在船頭看的十分得意,笑著對李璟道:「咱們沙門鎮的艦隊現在可算是揚名了,你看王進家中那些人的緊張樣。」李璟撇撇嘴,「封彰的艦隊號稱大唐北方第一,可短時間內就被我們滅了八十艘,毀了一半。你說現在還有哪支艦隊看到我們不怕?特別是王進以前還勾結過海賊攻打我們,他們現在一定十分擔心我們痛打了封彰之後,下一個找上他們。」

    王進的艦隊一直尾隨護送著李璟的艦隊一直進入了登州碼頭,才終於鬆了一口氣的返回水寨。船剛進港,李璟還沒有下船,就已經看到碼頭上已經清道,一隊隊整齊的士兵站在碼頭上。在碼頭上,還站著一群淺綠和深綠色官袍的官員,其中甚至有幾道醒眼的緋色官袍,這是五品以上的官員,在登州也只有刺史和幾個上佐才有資格服緋。

    一下船,果然,那些都是登州的官員,面對著李璟一個才正七品的小小鎮將,登州方面卻幾乎所有重要官員都到達了。遠遠的就看到了登州刺史宋溫,然後一旁與他說話的卻正是隔了幾月未見的老師崔芸卿,另外一旁與他們隔了一點距離的卻正是王敬文,與他站一起的正是王進,另一個面色蒼白,神色萎頓的則正是大謝砦兵馬使,近些日子被他打的出不門的封彰。除了他們外,還有登州的六曹事,以及幾大兵營的主將都到齊了。

    如此大的歡迎場面,讓李璟都十分的驚訝。李璟連忙急走幾步上前,當先給崔芸卿行了一個師生大禮,然後和宋溫等人紛紛見禮。拜到長史王敬文的時候,這老頭冷笑幾聲:「李鎮將倒是好大的面子,讓我們這麼多人在此等候,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在此迎接淄青鎮節帥大駕呢。年青人啊,就是容易驕傲。你看封兵馬使,昨天一接到消息,便直接趕來了登州。」

    李璟不以為意的輕笑了笑,故做歉意的道:「實在是不好意思,昨日我的手下弟兄們都出海去捕魚,收穫不錯,一直忙著清點收穫呢,倒不成想諸位上官會在此等候某,真是十分失禮。」

    這話一出,旁邊的封彰突然悶哼一聲,緊閉的嘴角居然溢出一縷鮮血。他渾身顫抖,大喊一聲,「小賊,汝欺人太甚,吾與你不死不休!」說著就要撲上前來,旁邊的王進連忙一把拖住,李璟站在那一動不動,一臉鄙視的看著封彰,「記得你前幾日也說過這樣的話吧,如果張張嘴就能把人說死,那你的對手估計全死了。你要真的如今日這般勇猛,那天就不要跑的那麼快嘛。」

    封彰氣的臉白如紙,差點都昏了過去。李璟這番話實在是太毒,得了便宜還要賣乖,他的臉面今日都在眾人面前丟盡了,最後也不知道要如何回應,最後,乾脆眼一翻,直接裝作昏了過去,免去看眾那些神色各異的目光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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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唇槍舌戰

    所謂調停,在李璟看來,那不過是青州方面對登州這邊既有事實的一個事後承認罷了。不過為了表示他們的威嚴,也為了防止事態的繼續擴大,戰火把他們也最終捲進去,所以才派人前來調停。

    碼頭上的眾官迎接,也間接的說明了李璟這一次確實打的很好,不但打痛了封彰,也打出了他李璟的威名。連堂堂節度行軍司馬以及登州的文武高官盡皆到齊。

    掌握了這次調停的基本底線之後,李璟心中大定。開始故意表現出囂張和狂妄的一面,他知道現在他有資本囂張和狂妄,越是如此,接下來的調停中也便能站在更高的位置,取得更好的成果。

    調停會議並沒有在登州刺史府,而是選在了做為見證人的昭王的丹崖別墅之中。雖然這別墅位於登州山城範圍之內,不過李璟現在身邊有一百最精銳的護衛在身邊,且崔芸卿和宋溫、李汭、王敬文,王進等登州各營的主將前去,李璟並不用擔心王進敢玩火。

    進入別墅廳中,封彰也終於『醒』了過來。剛一落座,李璟便惡人先靠狀,率先發拿,先聲奪人。

    「今日諸公都在,更有恩師親自從青州前來,職下在此懇請諸公為職下主持公道。」李璟不等封彰開口,搶先一步大聲道,面上裝作十分委曲的道:「諸公有所不知,自從職下受任沙門鎮將上任之後,封彰就一直對職下存有偏見。職下上任之初,第一件事就是前去大謝砦拜見他,可他明明在城中卻故意避而不見。我沙門鎮打上去的請糧請軍械的摺子他也全都置之不理,到現在,大謝砦也沒有給我們拔過一分錢糧軍餉,上次還是宋刺史作主,他才勉強拔了三百套破爛軍械。」

    「這還不算什麼。」李璟大把訴苦,「更可惱的是,封彰居然勾結海賊獨眼蛟引其突襲攻打我沙門鎮。幸得我鎮軍士及鎮中子弟們拚命抵抗,保衛家園,最終以戰死鎮兵和子弟六百餘人的慘重代價殲滅來敵。從始至終,距離我沙門不過數里距離的大謝砦始終未曾發一兵一卒支援,直到第二天午後才在宋刺史的催促下遲遲而來。」

    「更加讓我等憤怒的是,在我鎮終於找到獨眼蛟之餘孽,本將親自向封彰請兵剿匪之時,他不但不出一兵一卒。反而在我軍前去巢賊之時,暗中派艦隊偷襲我軍。又賴全軍將士奮死拚命,再加上封彰派出那個無用的紈袴侄子胡亂指揮,我軍才終於擊敗了其艦隊。不料我軍剛一返回沙門,還沒有找諸公主持公理,封彰便又急不可耐的率全部兵馬攻擊我島。」

    「諸位上官,如果不是我李璟還自問有些本事,又有麾下諸弟兄和鎮中子弟命。換了其它人,只怕早已經被封彰給謀害了。今日諸公俱在,李璟只求諸公給我一個公道,讓我鎮被封彰害死的那上千的子弟得以瞑目。如若不然,職下就是拼的一死,也要帶鎮上弟兄們徹底平了大謝砦,斬殺封彰老賊以告慰死去弟兄們的英靈!」

    這番話說的是義憤填膺,差點就要聲淚俱下,聞聽之人,都不免感嘆,先不論事實真相,首先李璟這語氣表情就做的真的很到位。上面坐著的崔芸卿都不由驚嘆,對著李璟微微而笑,撫著三綹長鬚十分滿意。李璟一上來就先聲奪人,說出這般話來,那接下來的事情都要好辦多了。

    封彰又急又怒,幾次想要插話,都被王敬文給制止了。今天這麼多上官在場,封彰如果強行插話,只會給眾人留下一個更不好的印象。

    眼看李璟終於把話說完,封彰憤怒而起,一張臉都給脹紅了,胸膛起伏,渾身顫抖。他在登州過去那般威風,十年來何曾受過如此大辱。現在臨到老了,臉面卻全給丟盡了。

    「胡說,顛倒黑白,歪曲是非。本官何曾勾結過海賊偷襲於你?」

    李璟立即反駁:「那獨眼蛟遠在遼東都裡鎮,我剛一上任,他就千里迢迢前來突襲於我。我與他遠日無冤,近日無仇。更何況,這一路而來,海賊連結你轄下之五堡七戍三十餘個島嶼,如果不是你的引路放行,他們怎麼可能一路悄無聲息能突襲沙門島?要知道,沙門鎮可是被大謝島三面包圍,不是你指引,怎麼可能進的了塘灣港口?」

    封彰氣急,他明知勾結海賊的人是王進,可這樣的場合怎麼能說的出來。事實正是因為他知道王進勾結海賊來打李璟,所以才對海賊一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好了,李璟不提王進,卻把這責任一股腦的推到了他的身上,他真是黃泥巴掉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了。

    「怎麼,說不出來了吧。還有你說你沒有派艦隊偷襲我,那我再問你,為何我們剿滅海賊歸來正準備返回時,你的艦隊為何與獨眼蛟的船隊聯合在一起,而且還突然出現在鐵山港,將我的十幾條船燒燬?要不是我們冒死拚殺,今日豈有機會在這裡將這些稟明諸公作主?」

    「這是你故意布下的圈套,你勾結海賊鎮東海,故意引誘我軍。」封彰大怒。

    「如果你不偷襲我,我就算多做了些防備,那又怎麼可能套的住你?別自己勾結海賊,就說我也勾結海賊。我有人證物證,那一戰,俘虜了你指揮偷襲於我的令侄和你麾下數名校尉,另外還有和你們勾結一起的海賊俘虜。難道,這些你也能抵賴掉?」說著,李璟讓李維將帶來的封明與吳遷、張烈還有鄭麼等人的供狀呈了上來,上面還全都有他們的簽字畫押和紅手印。

    看到這些鐵證,崔芸卿更加放心,事實真相如何已經不重要了,關健的是李璟的這一手玩的漂亮,掌握著這些證據後,現在完全處於上風有理的這一邊。

    事到如今,封彰就算再怎麼狡辯也沒有用了,因為那幾個都還是李璟手中的俘虜,他隨時可以把人叫來當堂對質。更何況,他聽說吳遷和張烈現在已經直接投靠了李璟,他們到時肯定會一口附和李璟的話。他心中不由大罵,罵完吳遷張烈等人的不忠,又大罵封明的愚蠢,不聽他的命令,擅自進攻李璟,全軍覆沒不說,還讓他現在完全沒有反駁的餘地。

    「攻打你並非我的軍令,而是吳遷和張烈他們擅自做主,強行而為。更何況,你也別裝著一臉無辜,你當初還在團結兵時,就帶人暗中刺殺了我兄長登州長史封彥卿,封明他們只不過是對此的報復。」

    李璟冷冷一笑,「呵呵,這可真是笑話,封彥卿明明是死於鎮東海之手,這事早已經有過定論。你現在栽髒到我的身上,也有些太沒智謀了吧。再說,那吳遷和張烈不過是一個小小校尉,如果沒有你的命令,他們如何敢擅自突襲於我?更何況,那場戰鬥可是由令侄指揮,他不過是一個都虞侯,位在張烈吳遷之下,卻能指揮艦隊突襲於我,你敢說這不是你的命令?」

    崔芸卿適時的道:「封兵馬使,李鎮將這些對你的指揮件件都有真憑實據,可你指揮李鎮將是殺你兄長之人,可能拿的出證據?」

    封彰哪拿的出什麼真憑實據,他不過是根本王進暗中給他的一些旁證推斷的結果。雖然事實極有可能是真的,但這些卻不是直接證據,是拿不到檯面上來的。更何況,那些旁證指身後的幕後真兇可是崔芸卿,李璟不過是一個動手之人而已。這些話,又如何說出來?說出來,只會更糟糕。

    「怎麼,你沒有證據卻胡亂猜測,甚至不惜勾結海賊前來攻打下屬,這樣做難道不是太過份嗎?」封彰緩緩說道,可語氣中卻充滿著威嚴。

    封彰此時也是有些一頭爛額,他沒料到事情最後居然是這樣的,不由大聲道:「雖然我無直接證據,但事實就是如此,李璟乃是我殺兄之仇人。而且李璟同樣勾結海賊,他一直與鎮東海暗中往來,現在那些海賊還一直在李璟的軍中。他勾結海賊,私擴兵馬,並且剛剛還洗劫了我大謝砦下屬諸堡戍,不但搶錢搶糧,還把所有的島上百姓都帶走了。」

    王敬文看見封彰此時居然還去關注這些旁支末節不由微微搖頭,封彰是氣糊塗了,他怎麼能承認那些事情呢?就算是李璟再鐵證如山,也可以咬定是偽證啊。現在倒好,他自己承認了這些李璟指揮的罪責,那再說李璟搶劫什麼的已經沒有意義了。更何況,李璟那般狡詐,豈非輕易承認?

    果然,李璟笑道:「封兵馬使這些天呆在大謝砦中倒是愜意,又把其它各島上的兵馬都撤入南島。其它各島那是空虛無比,隨便幾個人都敢上島打劫一趟。各島百姓惶惶不安,都派人來沙門島,要求搬遷到我島,尋求庇護。我也是於心不忍心,所以才最終勉強答應。至於封兵馬使說的什麼搶劫,那完全是誤會,我不過是派了船和人去幫遷移的百姓們搬家而已。何來搶劫一說,難道這年頭幫人搬家也能搬出個搶劫罪來?」

   

第234章 吞下十三島

    面對李璟如此顛倒黑白,歪曲事實的詭辨,封彰氣的七竅生煙,怒不可遏。終於憤怒到了極點,再也顧不得此時場合,居然一把從腰帶上拔出一把裝飾的金玉匕首,猛的就向李璟衝來,口中還大叫:「老夫今日就和小賊同歸於盡!」

    只不過今日場合,滿廳之中帶兵的將領十餘人,哪個不是勇武之輩。這樣的隆重場合,大家又豈容封彰喊打喊殺。和李璟關係較好的登州牢城使韓忠直接跳起來一記飛踹就將封彰的手中匕首踢掉,隨後趕到的龍山兵馬使劉健和東牟守捉使徐成一左一右的立即各鎖住封彰一條臂膀,將他牢牢按住。他們跟著封彰在登州相處了多年了,早看不順眼封彰的那副眼高於底的模樣,今日卻是趁機好好出了一口氣。

    「夠了!」崔芸卿見封彰已經徹底的失去了理智,心中是暗喜。嘴上卻裝作威嚴的面孔,大聲喝斥道:「今日乃是諸堂會聚調停,本官更代表著青州宋節帥與王牙將而來。調停乃是嚴肅隆重之事,豈料封兵馬使居然如此放肆。李璟將軍件件指揮俱實,你私通海賊,還勾結海賊攻打下屬,並且事敗後又派兵再次襲擊李璟,事再敗後,居然還敢從暗襲改為明攻。眼下節帥府仁慈,不願起刀兵,特派本官前來調停,豈料你居然還要當堂行兇刺殺李璟將軍,你這是完全不把本官與堂上眾人放在眼中。封彰,你意欲何為,真想造反叛亂耶?」

    「我不服,崔司馬你乃李璟之老師,自然處處向著他偏護於他。我要向王將軍申訴,我不服!」封彰大叫。

    崔芸卿臉一沉,「本官就是由宋節帥與王牙將委託前來,宋節帥與王牙將都信任本官,你還叫囂著什麼?我看你是在大謝砦作威作福久了,都不知道頭上還有上官。今日你罪證確鑿,不但不當堂誨過,居然還要當堂行兇,實不可絮。來人,將他押起來,準備押回青州由宋節帥和王牙將審問發落。」

    四個崔芸卿的家丁應聲進了進來,就要帶走封彰。王敬文這個時候連忙跳了出來,封彰雖然糊塗了,可人還是要保的。不但因為封彰手上的那些兵馬和地盤,更關健的是王家需要封家的鼎力支持。

    「崔司馬請慢。」王敬文跳了出來,「我看今日封兵馬使是一時氣糊塗了,有些發失心瘋。不如先讓本官把封兵馬使帶回府,請幾個大夫好好醫治一下。明日再來調停如何?」

    崔芸卿剛剛說的嚴厲,但其實不過是嚇唬一下封彰而已。他來時和宋威是早定下了此行基調的,不管這次的事情究竟是誰對誰錯,反正最後的結果就是調停,而不是問罪。宋威和王敬武現在都還沒有動手的打算,因此事關兩派的這場前哨戰,必然只是小打小鬧的結束,兩邊也都肯定會力保自己的人。

    說白了,在宋威這個層面的人,誰對誰錯並不是真正最重要的。最要的是權衡,是掌握。

    不過雖然早定下了調停的基調,但具體的操作起來還是有很大的餘地的。最關健的當然還是利益,宋威早就瞄上了登州港的繁華。登州港做為大唐的四大海港,而且是北方唯一的一個出海貿易港,其重要是不言而語的。

    當年平盧軍從遼西的營州渡海來到青州建立起淄青平盧鎮的時候,一開始十分窮困。可因為安史之亂起,河北與塞外遼西遼東及諸國的陸路完全堵塞,大海與東北完全靠山東的海路。登州港於是開始極度的繁榮起來,海上商路異常的繁榮。李正已趕走了前任節帥自任節帥之後,從此借助登州港和登州這條海路,專心的做起了走私貿易,為他積攢了大量錢糧。在不需朝廷供給糧餉,完全地方自給的情況下,居然沒用多少年就擴建了一支精兵,然後割據自立,擁兵十萬,將淄青鎮最終擴大到了淄、青、齊、登、萊、兗、海、沂、密、鄆、曹、濮等十二州,一度成為大唐的第一大藩鎮。並且將淄青鎮割據世襲了子孫四世近六十年。

    朝廷後來平定淄青鎮割據,並分割為三之後,淄青表面上開始為朝廷掌控,歷任節度使都為朝廷任命。但是實際上,淄青鎮的根本依然掌握在平盧軍的手中,而平盧軍三萬七千五百兵馬中,又是各營頭林立,由各軍頭掌握。最後各軍頭都以最精銳的青州牙軍為首,牙兵的牙將基本上才是淄青鎮的真正掌握者。

    王敬武家幾代為青州牙將,靠的就是手中那最精銳的牙兵。要供養一支如此精銳的牙軍,很大一部份的錢糧都是從登州港來的。封彰和王進分別掌握大謝砦和登州水師,可以說,兩人就掌握著淄青鎮最賺錢的地盤。兩人每年將一大部份錢糧上交給王敬武,然後王敬武與諸軍頭瓜分這筆錢糧用來養軍。封彰和王進雖然留下的只是一小部份,可依然讓他們養了一支強軍。封彰的那兩萬人馬和一百多條艦隊,就是如此來的。

    宋威來到青州,想要改變節度使沒權的狀況,他利用招募團結兵之機將青州五千團結兵掌握在手,又與崔芸卿聯手招募了一支三千人的親兵營。兵雖有了,可地方藩鎮上軍隊的錢糧朝廷早就不管了。宋威有了兵,還得要錢。雖然現在有崔家支持,可與王敬武能源源不斷的從登州收取錢糧,還是大有不足。他早就羨慕登州港這座金山,但一支卻沒辦法插足其間。現在,這個機會擺在了他的面前。

    借此調停機會,宋威和崔芸卿最大的目的就是插足登州港,從中分到一筆豐厚的錢糧來用以養軍。不過這樣的錢糧供給之地,王敬武是不會輕易讓出來的,他們也早有準備。不過今天的結果,卻讓崔芸卿大為驚喜,一切似乎又簡單了起來。封彰今天犯下如此大錯,形勢對他們大為有利。

    王敬文帶走了封彰,當天便傳出消息,說是封彰氣血沖腦,得了失心瘋,此病症容易胡言亂語,記不清事實。對此,王敬文提出封彰先前所說的話都是因失心瘋所致。封彰現在暫不能理事,提議由封尋暫時接任其位置,由他代表大謝砦參加調停。

    這個說法不過是個退讓的信號,大家也明白真相如何。不過沒有人追究,封彰退出調停,由封尋參加,表明王敬文這邊要妥協退讓了。

    接下來大家都開始不再談論大謝砦與沙門鎮之間的對錯,而是開始談論停戰以及善後之事。

    「之前兩家紛爭到此為止,各不再追究。」王敬文說道,「我們的意見是兩家應當繼續維持戰前的局勢,李璟將軍應噹噹即將兵馬撤回沙門鎮,大謝砦依然對其轄下五堡七戍轄屬。而且李璟將軍從各島上帶走的人口,應當放還。紛爭中俘虜的大謝砦將士,也應當放回。」

    李璟冷笑,一臉桀驁的道:「我的要求是將大謝砦一分為二,三大群島中,大謝群島歸我沙門鎮,封彰既然是失心瘋,那就不要太勞累了,他可以帶他的人遷去龜島,龜島群島和烏湖群島劃給他,大家以後井水不犯河水。」

    「這不可能!」王敬文大聲回道,三大群島最有價值的就是大謝群島,因為整個登州港塘灣就是在大謝群島的包圍之中。失去了大謝島,那他們就無法保證原有的利益了。

    不過李璟也是漫天要價,他心裡也是早有打算,明白南北島他是得不到的。不過他漫天要價,王敬文落地還錢。整個調停會上就是李璟和王敬文在爭論,封尋這個大謝砦的代表不過是個一言不發的木頭人。其它人則都是看戲,偶爾插一兩句嘴。

    不過不論怎麼爭,反正李璟的底線就是到嘴的肥肉是不可能再吐出來的。更何況這次開局良好,他完全佔據了有利之勢,有又崔芸卿宋溫他們全力支持,王敬文最後只得寸寸讓步。

    「大黑山島和小黑山島劃歸沙門鎮,另外其周邊的魚鱗島、南砣子島二島也得歸沙門鎮所屬於地。而沙門鎮和小黑山堡與南北長島之間的犁耙島、螳螂島、擋浪島、馬槍石島四島同樣得歸沙門鎮。另外大小礁、小山礁、香礁、雙爐礁、雙礁五座島礁,自今日以後,也將歸屬沙門鎮。」李璟開出了自己最後的底線,整個大謝群島,除了南北兩座大島之後,其餘所有的大小島礁一共十七座島礁,全歸沙門鎮。

    除了這些島嶼之外,另外所有被李璟從各島遷來的人口也都歸了李璟,不再歸還。

    「另外,做為停戰的補償,大謝砦還須向沙門鎮支付二十萬貫的賠款,用以支付我軍之傷亡撫卹和軍費開支。這是我最後的底限,拒絕再討價還價。如若不然,我自率人去大謝砦取,到時勿論我言之不預。」討論了半天,最後李璟實在是不耐煩了,直接拋出了自己的條件。

    王敬文猶豫了許久,目光看了看崔芸卿和李汭、宋溫他們,見他們都是一言不發,明顯的是擺明要支持李璟到底。最後只得咬牙道,「好,兩軍從此不得再起事端,過去之事從此不論。以後誰再起事端,那麼都將受到今日在場諸人一致討伐。」

    「一言為定。」李璟表明上似乎不太以為意,很是隨意的道,可是心中卻是已經狂喜連連,成功了。大小黑山島等十三座島礁一下子全成了沙門鎮的地盤。

    「咳咳!」崔芸卿輕輕咳嗽一聲,將眾人目光引來,輕笑道:「事情調停成功便好,下面,我們再來談論點其它的事情。」

    李璟知道,這是要給甜棗了。這個甜棗不但他李璟有,就是封彰也有份,可謂人者一份。他早已聽老師透露了一點內容,但具體的會是一顆什麼樣的甜棗,他卻還是並不清楚。剛拿下了十三座島的李璟,心中不由期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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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陞官晉爵

    李璟知道什麼叫見好就收,他不是一個貪心的人。太過貪心的人,往往有時為了一點蠅頭小利,最後把真正的大頭給丟掉了。來前他可沒有想到能這麼輕易的拿下大小黑山島在內的十三座島,一開始他是心中豪賭一把,把握了機會出兵殲滅了封彰的出海艦隊,後又誘封彰攻打沙門鎮,重創於他。這一切主要都是為了削弱封彰的實力,好爭取擴張的空間。

    最初之時,他的心裡是忐忑的,十分擔心最後被釘上一個叛亂之罪,被各方聯合剿滅。雖說覺得只要他這邊打的好,宋威和崔芸卿他們會保他,可畢竟也沒有太大的把握。歷史上,連後來的晉王李克用在幾年後做云中守捉使時,因為上司防禦使段文楚大量縮減軍士衣物和米糧的供應,而執法嚴厲,士卒怨恨。李克用為下屬所擁,殺段文楚而起事自請留後。可就連李克用這樣早年隨其父南下,鎮壓過龐勳之亂的有功之將最後都沒得到朝廷的承認,反被唐兵派兵圍剿,最後連累的他老爹振武節度使李國昌都只得跟他一起逃回大漠韃靼部。

    事情的發展超乎了李璟想像的順利,先是宋威和崔芸卿等人表露出來的力保態度。隨後是封彰的表現失常,頭腦發昏的居然承認了李璟強加給他的那些罪責。

    不過就算如此,李璟在得到了遠超乎先前自己的預期目標,一舉拿到了大小黑山島在內的十三座島礁,並且把先前吃下的那些都全吞進去之後,李璟終於滿足了。

    別看封彰現在好像大勢以去,但王家卻更加會力保他,李璟的要求已經差不多達到他們的底線,再貪真要拼起來,也許他一點也留不住。

    私下將利益瓜分好之後,淄青鎮還得給一些明面上的分配。

    「沙門鎮由中鎮提升為上鎮,兵額五百。李璟由中鎮將提升為正六品下上鎮將,並授從五品下游擊將軍銜,加正五品勛爵上都騎尉,給深緋官袍,並銀魚袋,銀魚。」

    崔芸卿先提升了沙門鎮的地位,並順便提升了李璟三個品級,從正七品上越過從六品下和從六品上,直升正六品下。與之相應的,還提升了其武散官銜,和加勛爵位。

    沙門鎮吞併了大小黑山島後升級為上鎮將這是早在大家意料之中的事情,李璟升上鎮將也是順理成章之事。至於這從五品下品下的武散官銜和正五品的勳官,其實不過是配套的升職而已。朝廷的散階官銜和勛爵早已經失去了早年的作用,現在各個藩鎮手中據著大把的這種散階和勳官的空白告身,都不用稟報朝廷,隨時可以填寫任命。除了榮耀好聽,並沒有多少實際作用。

    不過有了這游擊將軍銜和上都騎尉的勳後,李璟明面上的品級算是直接躍升為五品官員。大唐九品三十級官,七品是一個大台階,五品又是一個大坎,然後上到三品又是一個坎。一艘來說七品以下的都是芝麻官,七品以上五品以下算是小官。

    只有真正上了五品官,才能穿上緋袍,佩帶魚帶,可謂是高官了。連武將的散銜也一樣,五品以下,都是尉和校尉,只有上到五品後,其散階銜才開始是將軍,升到三品後,才是大將軍。李璟原先的鎮將雖然掛了一個將字,但實際上散銜卻只是禦侮校尉。直到今天,授了游擊將軍後,他才算是一個真正的將軍。

    穿緋袍,佩銀魚袋,名將軍。李璟現在終於是躍升了一個大台階,這是許多人終其一生都難以躍過的台階。就如同李璟之父一輩子都沒有能從吏躍升入九品之內,成為官一樣。

    眾人都在聽著崔芸卿後面的話,提升沙門鎮不過只是開頭小菜,所有人都相信,後面的才是真正的大餐。

    「沙門鎮提升為上鎮將之後,將除了轄原先沙門島與羊砣子、牛砣子、燒餅島四島外,將擴大管轄範圍。根本最新的決定,大小黑山島等十三島將全劃歸沙門鎮管轄。新的沙門鎮將下轄一鎮二堡九戍,分別是上鎮沙門鎮,中鎮級的大黑山堡與小黑山堡,另外還有九個上戍級戍堡,羊陀子戍、牛砣子戍、燒餅島戍、魚鱗戍、南砣子戍、犁耙戍、螳螂戍、擋浪戍、馬槍石戍。上鎮兵額五百,中鎮兵額三百,九個上戍兵額各一百,全部兵額兩千人馬。」

    聽到這個決定,王敬文的臉色有些難看的抽動了幾下,看他的反應,這個決定似乎就是調停組的幾個人一起議過的結果。這是光明正大的給李璟增添了兵馬了,兩千人,比先前的三百人足足多出了一千七百。雖然李璟的兵早超出了這個數字,不過明面上,李璟花名冊上的戍兵只有三百,其它的兵則屬於家丁和子弟。

    晚唐之時,除了那些正式登記在冊的士兵人數外,許多兵營都還有一些其外的人馬。其中最常見的就是武將們的家丁,按潛在的規則,一個隊頭可以有十名家丁,一個都將可以有二十人,一個十將級的軍官可以有一隊家丁。不過這並不是硬性規定,有錢的可以多養一些,無錢的甚至只有幾個的也有。朝廷雖然允許家丁的存在,但卻是不給糧餉的。家丁的糧餉撫卹等都得由將領私下供給,因此許多將領在正兵中吃空餉,用來養家丁。

    除了家丁外,晚唐所有軍隊都不例外的都還有一支兵馬,這就是子弟。子弟顧名思議就是那些正式兵將的家中兒子兄弟等人,他們不是登記在冊的士兵。可是每次如果遇到戰事,那麼那些將領基本上都會帶上大量的子弟參戰,既是壯聲威,也是給子弟們賺賞錢的機會。不管是對外戰爭,還是對內平叛,到處都是各軍子弟的身影。到了現在,往往子弟兵才是各軍參加時的大部兵馬。且子弟兵,也都已經成了那些有野心,暗地擴張的軍頭們的極好藉口所在。超出的兵員,只要用一句訓練子弟就完全可以過關,早已經只剩下了最後的一點點表面權威的朝廷,根本無力管顧這些。

    李璟現在的四千兵,除了三百是朝廷有登記在冊的人,其餘的也都是打著家丁和子弟兵的名號。現在崔芸卿給他提供如此多的兵額編制,淄青鎮也就負責他兩千人的軍械糧餉。李璟倒是不缺那點錢,關健還是有了這些兵額編制之後,可以更加光明正大的打造軍械,招兵買馬,購買糧草了。

    崔芸卿看著李璟笑道:「季玉,宋節度雖然給了你兩千人的兵額,不過現在節帥府可是很窮,還不如你這個守著海上商路港口的鎮將呢。因此呢,你也別指望著節帥府會給你糧餉軍械,所以一切,你需要自籌。」

    「我以何等名義自籌?」李璟不在意那點錢糧,不過卻在意權力。

    「本官既是節度行軍司馬,又是淄青鎮營田副大使,我可以委任你為沙門鎮營田參軍,沙門鎮所屬十七島為邊軍戍地,允許你們自已營田,所有產出無須上繳,自己供軍。」這一句話看似沒什麼,但卻給了李璟極大的權利。沙門鎮屬於邊地,與內地不同,邊地上馬管軍,下馬管民。如今李璟以鎮將加營田參軍,那麼管軍管民之外,現在連營田的事情也一起管了。直白點說,沙門鎮所屬的地盤,以後雖然沒有了藩鎮拔給的錢糧軍餉,但也不用交稅上賦了。所有地盤上的田地與稅收,都歸李璟了。

    「多謝行軍司馬。」李璟知道這定是老師幫他額外爭取到的好處了。

    崔芸卿笑的如隻狐狸似的,撫鬚繼續道:「還有,既然大謝島的一半劃給了沙門鎮,封兵馬使又突然得病,以後季玉可就得多擔些擔子才是。我和幾位商量過了,封彰不能理事,那麼大謝砦暫時由副兵馬使封尋掌事。不過考慮到他也還年青,因此特提拔你為大謝砦副兵馬使。以後你們可得相互友睦,不要再起爭端才好。」

    王敬文在一邊冷冷道:「給你加個副兵馬使不過是讓你好管轄新劃拔的諸堡戍,讓你名正言順,可不是讓你去插手大謝砦事務的,希望你能有這個自知之明,到時別得寸進尺。」

    李璟當然也知道這個副兵馬使的意思,當即笑道:「諸公給我肩上加了這麼多擔子,我以後自己家務事都忙碌不過來,哪還有空去管別人家狗屁倒灶的閒事。」

    最後崔芸卿又拿出了幾枚銅印和幾張官職告身,李璟接過之後,發現除了崔芸卿剛公佈過的那幾個之外,居然還有三個官職告身。分別是節帥宋威親自授予李璟的散兵馬使銜,另加淄青節度押衙的榮譽官職,除此外,另外還加了一個節帥先鋒之職。

    這三個官職告身讓李璟一愣,目光轉向崔芸卿,老師笑道:「都是授予你的,不過這些都是些節度帥府的榮譽加官,你知道就行了。」

   

第236章 衙內

    沙門鎮異軍突出,如橫空出世。

    自沙門戍升格為沙門鎮,才短短三月不到的時間,這支誰也沒有真正重視過的邊軍戍兵,居然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突然崛起。李璟一個剛剛加冠不久的鄉下子弟,居然真的就把那支鄉里帶出來的鄉黨子弟給短時間內打造成了一支虎狼之師。

    迎戰獨眼蛟海賊,痛擊大謝砦艦隊,更在所有人的眼前,在沙門島堂堂正正迎戰上萬封彰大軍,且輕鬆大敗其軍,打的一向驕傲跋扈的封彰頭都抬不起來。

    宋溫讚歎,李汭心驚,崔芸卿驚訝,宋威感嘆,封彰懾服,封尋畏懼,王進忌憚。

    手下突然冒出這樣一支精兵,宋威豈會放過。為了收攏李璟,這次他不但力保李璟,而且還特意派來了李璟的老師崔芸卿做為調停負責人。不但如此,在為李璟爭取來了一系列的好處之後,宋溫更是一連又給了李璟三個官職。

    散兵馬使、節度押衙、節度先鋒。

    散兵馬使性質和朝廷的散階性質一樣,都只為表明品級。不同的是,朝廷的散官以前很權威,但是現在,藩鎮地方上自己任命大量官職,藩鎮內部也必須有自己的品級排位。而如節度使、兵馬使等等使職,其實原來都只是臨時性的差遣,這些是沒有品級的,這些使職官職必須自帶本職。為此,藩鎮內部也漸弄出一套階官。

    李璟的本職只有一個,那就是沙門鎮上鎮將。現在他已經正式進入淄青鎮的中高層,明定品級也是必然。之前他是散十將銜,這一次直接連升幾級,晉陞為散兵馬使。距離兵馬使只有一步之遙,加一個散字,表明李璟現在內部排序,位同兵馬使,享受兵馬使同等級待遇。

    節度押衙,這是一個很重要的職位。押衙的本意是節帥的依仗侍衛,為最親近信任的侍衛。到如今,押衙一般都由麾下文武子弟所擔任,是侍衛中的軍官。擔任此職位的,莫不都是節帥所信任之人。押衙,一般情況下也被稱之為衙內,後因擔任此職的多是些文臣武將們家子弟,便漸引申為了紈袴的意思。但在此時,衙內是屬於節度押衙們的專有稱呼。他們的地位,相當於皇帝身邊的禁衛軍官,相當於隋以及開唐時禁軍中的翊衛、親衛、勳衛三衛。朝廷的三衛最低正八品,最高正七品,地位很高。藩鎮之中的押衙同樣如此,基本上都是一鎮之未來統兵大將。

    李璟人在登州,宋威卻授予他節度押衙此重職,這其實已經是在公開向李璟表明他的賞識了。李璟不可能去青州護衛宋威,此職也便是特加榮銜,恍如一些朝廷大將被皇帝加封金吾衛大將軍一般,不領具體職事,卻享受其榮耀。

    至於節度先鋒這個職位,和節度先鋒使只有一字之差。不過差了一個字,具體的權利卻是相差極大。在李璟看來,節度先鋒使,那就是統領前鋒兵馬的大將。而節度先鋒,差不多幫會的雙花紅棍差不多,頂多只是一個厲害點的打手罷了。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現在資歷低,宋威一下子給了他節度押衙和節度先鋒兩個帥府重職做加銜,已經是表示對他的極為賞識看重了。

    看了下手上的這一迭告身,李璟現在的全部官銜加一起就是,淄青鎮平盧軍節度先鋒、節度押衙,游擊將軍、上騎都尉、散兵馬,使充登州大謝砦副兵馬使兼沙門鎮上鎮將兼沙門鎮營田參軍。這一長長的官銜,以後完全可以繡在他的官銜幡旗之上。

    對於這一長串的官職李璟還是很滿意的,不但升上了五品官職穿上了緋色官袍,當上了真正的將軍,掛上了銀魚袋和銀魚。而且手中現在地盤擴大了十倍不止,兵額也是擴充了六倍有餘。而且現在算是真正的在節度使的面前都已經掛上了號,加上了節度押衙和節度先鋒這兩個職務後,他以後可就真正是和宋威踏上一條船,共同進退了。

    登州牢城使韓忠第一個站起來大聲笑道:「恭喜季玉兄,以後可就要改稱李衙內了。衙內一下子成了節帥面前紅人,以後可還得多記掛著哥哥幾個,記得多在節帥面前美言幾句啊。」

    韓忠等人跟著崔芸卿一起倒向了宋威,雖然也得了一些加銜,但卻沒有人如李璟一樣一下子得到押衙和先鋒兩個榮銜。

    原本如此重要的任職,李璟是因當親自前往青州領取官職告身的,不過考慮到眼下大謝砦這邊的形勢,最後宋威直接讓崔芸卿帶來了官服官印告身等,不用他再往青州去了。

    李璟當即去偏廂之中換上了嶄新的官服,他如今品級已經是五品官員,身上穿的官服也終於脫離了那一身淺綠深綠,直接穿上了緋袍。雖然比起四品官員的緋袍顏色略淡一些,可無論如何也是緋袍大員了。特別是腰間還佩帶上了一個銀色的魚袋,裡面裝著一枚銀色的魚符。這魚袋魚符都是五品官員才能配備,再往上還有金魚袋和金魚符。

    官服是李惠兒親自幫他穿戴的,本來是個昭王別墅中的兩個侍女,不知什麼時候這郡主給跑了進來,也不顧男女有別,笑意盈盈的親自幫李璟更換了官袍。

    對著銅鏡中那個略帶有些春風得意的年青男子,李璟微微一笑,緋色官袍都已經穿上了,紫色的官袍還會遠嗎?

    回到大堂之後,崔芸卿又代表宋威給封彰晉陞獎賞。由於封彰『有病在身』,所以由封尋代替他接受。所謂打一棒子給一個甜棗,這次封彰被打擊的差點爬不起來。雖然封彰自己都承認了李璟指控他的那些罪行,但是到此時,不但沒有對其的處罰,反而是對其的獎賞。

    事情就是這麼的奇妙,晚唐此時,犯再大的錯,可只要手中有兵馬,那一般情況下都不會有什麼事情。

    宋威給封彰加左廂都知兵馬使,在其兵馬使的官階上提升三級,越過了右廂兵馬使和左廂兵馬使,從兵馬使升到了都知兵馬使。不過這也只是個榮銜,雖然升了都知兵馬使,不過並沒有實際的權柄,另外宋威還授他從四品下的明威將軍武散階。封尋也跟著得了個好處,獲得了個游擊將軍銜。

    不過這樣的嘉賞跟李璟的一比起來,反而顯得有些寒酸了。李璟和封尋在所有賞賜宣佈之後,各自上前在調停書上丟人簽下了自己的大名。當名字簽下的那一刻,這場由李璟所挑起的戰事,也算徹底的落下了帷幕。用王敬文的話說,如果再有人想藉機挑事,那麼就將要受到各方的共同攻擊。雖然李璟並不相信這個,但他現在正是吃飽喝足低調躲一邊消化的時候,自然不會反對。

    王敬文帶著封尋和王進等人立即匆匆離開,一刻也不願意多呆。回去的路上,王敬文直接把王進叫上了自己的馬車,獨留下封尋有些茫然和無助的站在別墅門口。

    馬車上,王進有些不解的問道:「這次宋威、崔芸卿他們也實在是太過份了,明擺著袒護李璟,處處給他好處。大哥為何眼看著封彰被他們欺負到如此地步,卻不幫他,任他由人痛打落水狗?」

    王敬文捻了捻頜下的鬍鬚,嘆道:「封家這些年勢力漸抬頭,便隱隱有欲脫離我們掌控的舉動。特別是這個封彰,一直仗著掌握著登州港和海上商路,手中掌握著大量錢財,不但每年上繳的錢財越來越少,而且還不斷的擴張兵馬。你看看直到被李璟痛打前,兩萬人馬,近兩百艘戰船。你同樣是在登州海上,可實力卻只有他的一半。封彰擴張的太膨脹了,膨脹的都看不清他們自己的身份。」

    「這一次讓李璟痛打了也好,至少封彰損失了一半兵馬艦隊之後,他終於知道要向我們求援了,知道我們還是他的主子。李璟不打他,他便要跟我們生二心。現在李璟這一打,倒是把他打清醒了,也便又主動的向我們靠攏了。因此,這一次其實我是故意看著崔芸卿他們對付他的,為的就是給他一個教訓。被他們弄的狠了,他便會靠向我們越近,以後也會對宋威、崔芸卿李璟等人越恨。一個可以由我們掌控的封彰才是一個好的封彰,至於他被欺負,管那麼多做什麼。」

    王進驚嘆的望著王敬文,大為讚歎。「不過,這李璟現在膨脹的可是比當初封彰快多了。封彰用了十年時間,才有今日。可李璟卻半年不到,就已經將積蓄了十年力量的封彰擊敗,這小子定是個心頭大患。」

    「先不要輕舉妄動,事情得一步步來。李璟就是一直盯著封彰,尋著了封彰一個失誤,然後就是接二連三的幾個動作將實力遠勝於他的封彰徹底的打殘,使其失去對他的威脅。李璟這小子不簡單啊,你得多學學他,要做一條蟄伏草叢中的毒蛇,不動而已,動必如雷霆,給敵人致命的一擊。現在,我們先蟄伏起來,先看著李璟得意吧,他總會有失誤的時候。我們在此之前只要等,只要機會出現,我們就來個一擊致命,徹底幹掉這個狂妄的小子。」王敬文微眯著眼睛,目光如同一條毒蛇一般的危險,冷冷的說道。

    「李璟這小子膨脹的太快了,而且根本不似一個剛二十出頭的年青人。一般人能做到他這步的並不會少,但卻絕少有像他這樣,有如今成就心境卻依然沒多少變化的人。我只擔心,時間長了,夜長夢多,到時他就真正的不可受制了。」王進對於李璟總是有些怨念。至今能夠打劫勒索他,卻還讓他無法報復的也就只有李璟一人了。

    丹崖別墅中,崔芸卿單獨與李璟談話。一對師生許久不見,這幾天總感覺有說不完的話語。特別是這次再見後,李璟感覺崔芸卿比之前對他更多了幾分熱情,他隱隱覺得,這與他現在展現出來的力量有關。

    崔芸卿親自給李璟倒了一杯茶,沉吟許久後突然道:「季玉,如果我讓你率部隨我一同返回青州,你願意嗎?」

    「我願意!」李璟毫不猶豫的回答道,他猜測這可能是崔芸卿對他的一個試探,想要看他還是不是對他一如既往的聽從。崔芸卿一聽果然面上露出笑容。他猶豫了一下道:「事情也不瞞你,宋節帥雖然得到淄青鎮各州縣下面不少支州兵和縣鎮兵的支持,但一直以來遠水難解近火,根本無法解決王敬武的青州牙兵。近來我與宋節帥將青州團結兵控制在手,又組建了三千親兵營。加起來有八千人馬,和王敬武的一萬牙兵將近。宋節帥早不想忍受王敬武對節帥府的掣肘,想要一決永逸,但卻總擔心這團結兵和親兵營的戰力。這次你的表現很不錯,打的十分精彩,我想,如果你跟我去青州,也許就能夠徹底的解決掉王敬武。」

    李璟苦笑了一下,他明白這絕對不是崔芸卿真正的想法。因為崔芸卿不笨,以現在節帥府和牙軍的緊張形勢,李璟此時率部西進,那不是真正逼王敬武狗急跳牆,起兵叛亂嗎?

    「我是老師的門生,如今又剛被節帥授予節度押衙和節度先鋒之職,節帥與老師有急,學生萬生不辭。不過容學生先提一個問題,如果是在此戰前,學生如果西進青州,估計王敬武不會有太大反應。但是此戰過後,沙門鎮軍小有威名,此時西進,只怕會逼的王敬武立即叛亂。到時我軍恐怕還未趕到青州,節帥那邊已經被王敬武控制,這反而是害了節帥了。」

    「那你認為該怎麼辦?」崔芸卿臉上表情沒有半點變化。

    「學生認為節帥現在不缺人,缺的是精銳的兵馬。所謂精銳,只須糧足械精訓練充足,然後精兵可成。學生之前與封彰大戰,繳獲得一批錢糧軍械,願意拿出來獻給節帥和老師。相信只有錢糧軍械充足之後,加以時間,以節帥赫赫百戰老帥威名,定能練出一支精銳強軍,那時王敬武無須顧慮爾。」李璟是自然不願意去青州的,崔芸卿也不一定是真的要李璟去青州。說來說去,他估計還是利益。宋威剛幫了他一大把,現在自然到了他回報的時候。

    不過一些錢糧李璟並不太大意,沙門鎮現在還不缺錢糧,如果用一些錢糧,能換來宋威繼續不遺餘力的幫助,這些都是值得的。

    崔芸卿沉吟片刻,緩緩道:「你能拿出多少錢糧裝備來?」

    李璟想了想,最後道:「十萬貫錢,外加一萬石糧食,另加鐵甲三百副,皮甲五百副,長槍一千,橫刀一千,盾一千,弩三百,弓五百,箭兩萬支。」一咬牙,李璟也是大出血。

    崔芸卿臉上終於有了笑意,「我要你燒掉封彰船的那種神火,要五百罐。」

    「此物陸上傷害不大,且學生也無多少庫存,最多只能拿出一百罐獻給節帥和老師。」李璟有些滿頭黑線,這老師也太狠了,給了那麼多軍械還不滿足,居然一開口就要五百罐神火。這玩意他拿去青泥浦可以直接換一千匹戰馬了。

    崔芸卿看李璟不像是說謊,便滿意的點了點頭,「那就依你一百罐,不過所有軍械錢糧你可要快些準備好,過兩天我就要帶回去。」

    「學生另有份禮物要獻給老師和節帥,有五糧液好酒三百壇,另外還有數樣多鎮上自產的土貨。另外,學生還給老師和節帥各準備了五萬貫孝敬,老師正好一併帶回去。」十萬都給了,李璟也不在乎再給十萬了。只要有這兩座大山在上面力保李璟,這些投資都是值得的。

    崔芸卿有些驚訝,「你一下子拿出這麼多錢糧來,你自己怎麼辦?」

    「學生自己還能周轉的開,老師這邊為重。」

    對於這麼孝敬的學生,崔芸卿也是十分滿意,心裡的那點擔心李璟翅膀硬了就不聽話的擔心也全沒了。他有些語重心長的道:「季玉你此次風頭太盛,接下來得多低調一些。安心發展自己才是要務,有些事情,也要注意一些分寸。我聽說你與那鎮東海的人打的火熱,現在這些海賊還長駐你島上,這是怎麼回事?此事終究是不妥的,傳揚開來,很麻煩的。」

    「老師,鎮東海其實已經被學生暗中招安,只是暫時還沒有給他們公開的名份而已。學生這也是考慮到節帥和老師現在登州還有諸多對手,也是做兩手準備,多做提防。『「如果他們真心肯接受招安那倒是好事,回頭你讓那海賊首領寫一封效忠信,我帶回去給節帥,讓節帥直接給他們一個官職,徹底的招安了他們,省的再有其它人拿此事說事。」

    「多謝老師。」李璟連忙感謝。

    經此一談,師生兩人的關係不由更進一步,更加的親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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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文修武備

    在登州又呆了兩天,送走了老師崔芸卿之後,李璟回到了沙門鎮。

    離開的時候,李璟心中還有些忐忑,十分謹慎的帶著一百精銳護衛前往,又讓梅根率水師在登州碼頭隨時準備接應,還讓王重和鎮東海他們也在沙門島上做好了隨時出擊的準備。不過事情的發展超乎的順利,順利的讓李璟回程之時都一直滿是笑臉。

    咸通十五年二月二十三日,清晨,沙門鎮鳳凰山碼頭眾將齊至,連底下的士兵們也都列陣相迎,許多島上的百姓和士兵家眷也全都趕到碼頭。他們都已經知道了調停的結果,李璟第一時間派人回來把這好消息傳回了沙門鎮。

    聽說調停成功,自家不但沒有被定上叛亂之罪,將軍李璟反而一路高昇,而且沙門鎮也一下子兼併了十三島,擴大了近二十倍的地盤。懸在眾人頭上的那柄利劍終於撤去,心中最後的一點擔心盡去,大家都不由歡天喜地。鎮城中的龍王廟和三清觀,觀音廟等道觀、佛寺一時是眾人云集,都來敬香添油還願感謝。

    返回沙門鎮的李璟受到了全島的熱烈歡迎,那些隨他前往登州的護衛們也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沙門鎮無憂了,大家也終於可以保住沙門鎮這塊他們眼中的桃園樂土了。

    李璟見到此歡樂氣氛也是十分高興,鎮上百姓民心所向啊。雖然這次他去登州可謂是陞官晉爵,地盤擴張之餘,也付出了不算小的代價。給宋威十萬貫軍費,還給了一萬石的米和價值不菲的諸多軍械。另外又單獨給了宋威和老師各五萬貫錢,登州的宋溫、李汭以及其它幾個營頭的主將也是每人送了一萬貫,合起來總共給了三十萬貫錢,以及諸多糧食軍械。他從封彰那裡弄了二十萬貫的賠款算是全搭進去了,自己還添了十萬貫和諸多糧食軍械。

    不過這些都是值得的,沙門鎮這次算是出了大風頭。可越如此,樹大招風,更容易引人妒忌眼紅。李璟現在散下財,也是拉攏了同個聯盟內眾人的關係。吃獨食的人,總是得不到人心的。

    在登州一下子揮霍了幾十萬貫錢糧,回到沙門鎮後李璟當然也更不會對自己的人小氣。一上碼頭,李璟當即在歡迎的眾人面前宣佈,所有鎮中將士賞錢兩千,米五斗,酒肉各兩斤,並放假三天。而島上的其它百姓也將獲得每人錢兩百,米一斗的賞賜。就連那些前來築城,並非島上常住居民的築城工人,李璟也下令每人賞錢一百。

    一時間整個島上更加的歡樂,特別是對那些將士們來說,最近打了幾仗,可是這收穫極其豐富,不但作戰有獎賞,戰後又有獎賞,如今才隔了幾天,又賞了一次。拿到的獎賞比他們的薪俸都還要高了。

    一直到了正午,李璟等人才從碼頭上熱情的軍民中回到了鎮將府。

    青狼廳中,文武濟濟一堂。人人都是喜笑顏開,各各都換上了嶄新的官服。

    沙門鎮從中鎮躍升上鎮,而且還新轄了二堡九戍,實際上已經相當於超過了上鎮,幾乎等於一個縣鎮的規模了。李璟一躍升為正六品下上鎮將,還得到了五品的游擊將軍和上都騎尉。底下的人自然也是順利陞遷,大有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之勢。

    林威這個副鎮將順位升為上鎮副鎮將,職位也升上了從六品上,同樣獲得了游擊將軍銜,官服正式換成了緋袍,踏入了五品高官之列。上鎮擁有兩個副鎮將,李璟這次便將王重也提拔為副鎮將,如此一來,王重也一下子躍升為從六品上,同樣獲得游擊將軍銜,換上了緋色官袍。林武則獲得了正六品上的昭武校尉銜,雖然沒能得到緋袍,可也是六品職了,下次再進一步,就是五品緋袍。其實諸將,實職的軍中職務並沒有變化,都只是散階提升了一二級,有的表現突出的還加了勛爵。

    李璟現在依然是沙門鎮將,不過還加了一個大謝砦副兵馬使,這是為了他好統轄一鎮二堡九戍。對於這新多出來的二堡九戍軍官的任命,眾將都是十分的期待。

    沉吟片刻,李璟道:「我的想法是將戰兵營分割為二,原來的左廂五都單獨成一營,為黑熊營,調駐大黑山島。副鎮將林威將軍任營十將,並擔任大黑山堡鎮將,另外吳遷校尉為黑山堡副鎮將,並兼黑山營都虞侯,黑山營第一都將頭張承宗則晉陞一級,繼續擔任左一都將頭同時,升任黑熊營副十將。」

    「王重的右廂五都同樣單獨成一營,為青狼營,移鎮小黑山堡。王重任小黑山堡鎮將兼任青狼營十將,張烈任小黑山堡副鎮將,兼任青狼營都虞侯,第一都將頭劉守謙升任青狼營副十將仍兼第一都將頭。」

    李璟將全軍戰力最高的戰兵營拆分,也是有他的考慮。戰兵營現在就是全軍的刀刃,經過上次的檢驗之後,他們已經是一支合格的軍隊了。把他們拆分,也是為了能夠以這支營頭為種子,帶出更多的人馬來。另一方面,李璟雖然很相信林威和王重,可這個營頭本來就是大營,全軍一半以上的戰力集中在一起,這可不是好事。兵馬還是得分得散些,多一些將領分別掌握,這才是王道。

    而且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大小黑山島都是比沙門島大上許多的大島,又是新奪之地。李璟自己不會輕離沙門鎮,但卻需要威望方面足夠的人前去駐守。林威和王重兩個軍中威望足夠,如今一個是李璟的妹夫,一個娶了他的寡嫂,也算是親上加親,讓他們去,他放心。

    林威和王重都站了起來,上前領命。兩人接到這個任命,心中都是很激動的。能夠單獨領一個營頭,並且獨掌一堡,這都是十分讓人激動的事情。「職下領命,謝過將軍。我等定當盡心盡力,為將軍守好二島。」

    李璟微笑:「本將相信二位的能力,因此才將二堡交到二位手上。大黑山堡和小黑山堡都十分重要,現在全靠二位了。」

    說著李璟又將吳遷和張烈兩個叫上前來,這次他將二人調入二堡之中擔任副鎮將,又在各營中擔任都虞侯,一來是覺得這二人歸順之後表現都還不錯,李璟也看他們是有才之人。不過他也不可能一時就完全相信二人,這次調他們去二堡也是一個考驗。用他們做副鎮將,既是要用他們的能力和威望,卻也是一個考驗的機會,但凡他們在任上有什麼不軌想法,林威和王重都能立即制裁他們。讓他們做副鎮將,卻又不讓他們任副十將,只做都虞侯就是個意思。暫時不給他們兵權,以防萬一。

    不過吳遷二人卻是沒有想那麼深,見李璟竟然對他們兩個降將如此和氣,如今還委任了二堡副鎮將和都虞侯之職,不由萬分感激。張烈被俘虜前也不過是個副鎮將,吳遷雖然是鎮將,可如今是俘虜身份,李璟能如此信任他們,已經讓他們感激不已。特別是現在他們除了依附李璟外,也再無其它地方可去了。兩人都是向李璟磕頭感謝,發誓從此終身效忠李璟,如有違誓,萬箭穿心而死。

    劉守謙和張承宗一併上前謝恩,兩個當初逃荒的飢民,自李璟收留後,先是家丁隊頭,然後一路高昇,隊頭、都將,現在又以都將頭晉陞一營副十將之位,這完全就是李璟對他們的提拔,二人感激不盡。

    「將軍,將戰兵營分割成兩營還全部移鎮大小黑山堡,那沙門島呢?」張宏有些疑惑,在他看來,沙門鎮才是核心,那麼最精銳的兵馬就應當放在沙門島上。

    「沙門鎮有強大的防禦網,有輔兵營和偵察營足矣。下面的九個戍堡,我的想法是沙門島的三個外島羊砣子島和牛砣子島以及燒餅島依然交給偵察營駐守,並做訓練基地。其它六個戍堡,我擬新招募千餘人馬,按原先戰兵營的編制組建,新成立一個營,暫時就叫鐵槍營,轄六都一千二百人馬,就由輔兵營十將林武調任鐵槍營十將。鐵槍營營部駐守小黑山島、沙門島和南北島中間的螳螂島上。鐵槍營伙長以上軍官全部從黑熊營、青狼營中抽調,伙長從兩伙中抽調副伙長晉陞調任,隊頭、副隊頭,則抽調伙長副長伙長晉陞調任。都將頭副將頭,由隊頭副隊頭抽調升任。」

    「鐵槍營的六個都鎮頭,同時擔任六個戍堡的上戍主。」

    林威調任鐵槍營後,李璟將親自兼任剛更名為鐵壁營的營十將。

    二堡九戍的鎮將戍主任命完後,鎮級的軍官也做了點微調。李璟依然是鎮將,林威是副鎮將,王重晉級副鎮將,林武則晉陞為鎮都虞侯。張宏依然擔任兵曹參軍事,而原來的兵曹佐韓仲武與李璟的五妹定下婚事後,這次也被李璟提了一級,升級為上鎮才有的倉曹參軍事。而取了李璟二嫂的崔致遠,也得以升為兵曹佐。原本擔任佐史的是李璟的從叔,這一次被提升為鎮錄事。另外還特別提拔了不少的幕僚,分別擔任其實諸職,現在鎮上有文職倉曹參軍事一人,兵曹參軍事一人,錄事一人,史一人,倉曹佐一人、史二人,兵曹佐、史各二人,倉督一人、史二人;有正式品級以上的文職幕僚一共十三人,加上下面二堡每堡七人,每戍六人,整個沙門鎮現在的文職幕僚一共有了八十一個九品以上有品級者。從上到下,沙門鎮開始初步有了一個完整的幕僚體系。整個文職系統,以兵曹參軍事張宏和倉曹參軍事韓仲武及錄事李純三人為主,下面的兵曹佐、倉曹左,史等為輔。雖然眼下這些幕僚們的地位還完全不能與武將們相比,但李璟卻是在悄無聲息的在不斷提高著文職幕僚們的影響力。


第238章 監軍

    李璟得到兩千兵額之外,開始將原來的四營改為了現在的六營,分別是原來戰兵營一分為二的黑熊營與青狼營,輔兵營更名的鐵壁營,新建的鐵槍營,另外還有偵察營與水兵營。

    新的六營,除鐵槍營為六都一千二百人外,其餘每營五都千人。偵察營原本整個有三都,現在也特增加到五都,改為飛鷹營。在兩個偵察都一個特戰都外,李璟給偵察營新增了一個斥候都與騎兵都。一心要將偵察營打造成一個主力營頭,從原先的戰兵營抽調了不少的軍官前來充斥力量。水兵營原五百人,李璟這次也給其增添到了一千人馬,下設五都,每都就是一個分艦隊,五個分艦隊組成了沙門鎮艦隊。梅根是營十將,茱麗為副十將。

    這一連串的變動,沙門鎮軍一下子擴充了兩千人左右。新擴的這些兵馬,李璟在原來吳遷張烈事著歸順的人中選了一千,然後在遼東帶來的俘虜中選了一千。不過李璟並沒有把這兩千新兵都放一起,而是將其打散,分編進入六營。六營的隊、伙級軍官也來了一次大調換,整隊整伙的軍士調到其它的營中。每個營只保留了四成的原兵馬,其餘有三成為其它營調入,另三成則是新擴充的遼東俘虜和歸降兵馬。

    六個營依次是黑熊營、青狼營、鐵槍營、鐵壁營、飛鷹營、鎮海營,共六千餘人。另外還有新建的後勤營,將原先的醫療都、後勤都、輜重都、工兵都為嚢括在內,還擴充一個馱馬都。整個沙門鎮兵馬七千餘人,遠超了定下的二千人兵額。不過李璟現在並不太在意這個超額之事,沙門鎮已經初具規模,不必事事小心了。多餘的兵馬,一句家丁和子弟就足以應付過去了,一般人也不敢來輕易撩撥他的。

    二月底,整個沙門鎮新的七營兵馬已經完成了調動,擴編。黑熊營、青狼營和鐵槍營都先後進駐各島堡戍之中。所有軍隊的裝備也都全都裝備整齊,雖然給了宋威一大批軍械,但李璟幾次作戰後,也是積攢了一大批的軍械。上次賣給青泥浦的,這次給宋威的,其實都不過是換裝下來,倉庫中存的一批略為老舊軍械罷了。既清空了倉庫,也算是做了大用。

    就在李璟準備甩開袖子大干一場,好徹底消化到手的勝利果實時。一個突然到來的人物,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李璟親自趕到登州碼頭迎接,一路陪著回到沙門鎮。一路上,李璟不時的悄悄打量著眼前的此人,心中充滿著感嘆。眼前的這人身高六尺左右,一身深綠色圓領官袍,頭上戴著頂羅紗硬腳幞頭。身長挺直,三十左右年紀,面白而無須,長的端端正正一表人才。

    但提起此人的身份,卻不由讓人心中忌憚。他便是淄青鎮監軍使段萬榮手下的監軍小使張承業,原本姓康,咸通年間被內常侍張泰收為養子,改名姓張。此時他的聲名還不算顯,只是朝廷出使淄青鎮地方監軍院中的一個監軍小使。

    這一次他的突然到來,李璟事先也是沒有半點知情,直到昨天他才收到了崔芸卿送到的一封信。信中告訴他說,淄青鎮監軍院突然要派一名監軍到沙門鎮,讓他好好對待相處。還說他盡力爭取,特意從監軍院中請了一位人品較好的宦官前來。

    直到他今天在登州碼頭拜見了這位年青的宦官之後,他才知道對方的名字。張承業,聽到這名字的時候李璟就不由的腦中一震。張承業現在還只是個無名的小太監,但對於李璟這個熟知晚唐史的人來說,張承業卻是一個十分有名的人物了。

    唐朝的宦官是歷史上最厲害的一群太監,甚至比起明朝和東漢的那些太監來,都還要強上三分。中唐以後,唐朝的皇帝廢立盡在他們手中,他們甚至完全掌握了十幾萬的禁軍,連皇**敢殺,還不止殺了一個。一說起唐朝的宦官,那都是一群亂政之人,但也不盡然。宦官之中也有不錯的,如盛唐時的高力士,安史之亂時只以十騎就敢衝入叛軍包圍中的南陽城中,代表皇帝宣慰軍士的太監曹日昇,以及此時還不顯名,但將在黃巢之亂中足智多謀,且一心為平亂盡心盡力的楊光復。還有一個,那就是眼前的這個張承業,後來的晉王李克用身邊的監軍,一心忠誠於大唐。

    史上,唐朝被藩鎮將領朱溫滅亡後,張承業居然力圖復興唐朝。他與李克用關係極好,把復興唐朝的希望寄託於李克用及其兒子李存勖的身上,一生都為李克用父子奔走操勞、嘔心瀝血。在輔佐李克用父子的過程中,張承業也顯示出非凡的謀略和才幹。不過,李存勖滅掉了朱氏後樑,建立後唐,卻自己做了皇帝。一心復興唐朝的張承業絕望了,他對李存勖說:「諸侯血戰是為李唐王朝,現在我王自取之,誤老奴矣!」然後絕食而死。

    張承業不但對李唐忠心耿耿,對待晉王李克用也是十分忠誠用心。

    史載,張承業和一般的宦官不同,識大體,還懂謀略。

    李璟不知道為何,原來要到黃巢之亂後,李克用從漠北重回中原率軍平亂,然後那時張承業才會出任河東監軍,從此一直盡心輔佐著李克用。現在,陰差陽錯的,張承業居然來到了沙門鎮做了監軍。

    自玄宗時起就不斷用宦官做監軍,那時還只是臨時性質的,但到了晚唐,監軍就常了常設。天下各藩鎮中,都設有監軍院,做為天子的耳目,他們直接聽命於皇帝,與地方藩帥互為統屬,互為制約,並且還有自己的護衛親兵,少者三五百,多者數千。監軍使和節帥既是對頭,也是盟友。

    如淄青鎮的監軍使張萬榮在淄青鎮代表的皇家的利益,與節帥宋威是相互制約的。不過由於宋威現在因有牙將王敬武的阻擋而無法完全掌控淄青鎮,所以張萬榮便天然成了宋威的盟友。張萬榮手中掌握著三千監軍院親衛,代表著皇帝的威嚴,一直是宋威最大的助力,也是王敬武一直以來忌憚不敢妄動的最大原因。

    節度使由朝廷任免,就目前宋威掌握淄青鎮之前,他與監軍使的目的便是一致的,拿下淄青鎮的掌控權。

    李璟這一戰打的很出風頭,不但讓宋威驚喜,王敬武意外,也讓監軍使張萬榮給聽到了傳聞。對於這樣一個突然崛起來的年青將領,他也十分感興趣,生起了想要拉攏李璟,掌控這支橫空出世強兵的想法,這才有了張承業出任沙門鎮監軍的結果。若非如此,一個小小的戍鎮,是還沒有單獨配備一名監軍資格的。

    李璟也不知道自己是要感到榮幸還是無奈,任白派下來一名監軍,那就等於多了一把刀架在脖子上。以後什麼事情都得小心謹慎,不過來的監軍是張承業,這還是讓李璟有些微微的意外。張承業可是晚唐最有名的忠誠於大唐的宦官,為人又識大體還懂謀略,也許自己該用些心,把這個有名的好太監拉攏到自己的身邊來。

    監軍就是上頭給加的一道緊箍咒,李璟不敢大意。哪怕現在面對的是大唐有名的好太監,可也不敢大意。一應禮儀都是做到完美,一回沙門鎮,立即召來各將前來拜見,並立即附送上了一棟青磚綠瓦小樓,還調拔了十名老軍做護院家丁,以及二十名奴婢使女,又送上了一萬貫的重禮。

    本來還和大家有說有笑的張承業看到這些東西,臉色卻立即的陰沉了下來。許久才道:「這房子我就暫且住下來,有個舒適的地方住的安心些。不過家丁使女就不必了,咱此次來是公務。身邊帶了幾個人來,就不用麻煩浪費鋪張了。至於諸位送給咱的這份大禮咱可不敢收,諸位要是真的有心,我看不如就由咱代為進獻給皇帝陛下。諸位是不知,連續兩年大災,宮中用度也是不足為繼啊。」

    進獻,這是晚唐開始獨有的一種十分獨特的名目。到了晚唐此時,朝廷各道,基本都分成了一個個的藩鎮,這些藩鎮中大舉四類,割據型的藩鎮最就擁兵自重,那些地方每年的財賦自然也到不了朝廷手中。而做為鎮遏這些割據藩鎮而立的中原諸藩鎮,所有的地方財賦基本上都用來做為各藩鎮的養軍之用。剩下的還有邊地藩鎮,邊地苦寒,所出不夠供軍,每年朝廷還反而要輸送大量錢糧養軍。唯有剩下的東南財源型的**個藩鎮成了朝廷最後的供給地,可朝廷到了此時,仍然在西南地區不斷用兵,這使得朝廷財政日益不足。

    面對這個情況,朝廷便將鹽茶征為專賣,一再加稅,斗鹽百錢,許多百姓都吃不起鹽。反而加劇了私鹽的氾濫和武裝鹽販的產生。各地動亂四起,朝廷收到的錢並沒多少。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朝廷找到了一樣新的攬財名目,那就是由地方官員進獻。地方官員以「進獻」為名在固定的節慶之日向皇帝內藏庫進貢。這樣的貢獻在設立兩稅法以前不久曾被廢除,但馬上恢復,並成為更多的非法賦稅義務的一個來源。這些「進獻」成了政府收入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地方官員以此來博得皇帝的恩寵,例如有一個最獻慇勤的官員每日向宮廷「進獻」,發明了日進。

    這樣的進獻當然也不是無償的,那些地方的節帥刺史等向朝廷進獻財物,皇帝便拿官職爵位酬謝,成了變相的賣官鬻爵。

    聽說張敬業有路子幫李璟進獻,李璟倒是愣了一下。進獻其實是一項很划算的買賣,要不然也就不會有人拚命的進獻,除了那些固定的名目之外,還能找到日進這樣的名頭來送錢了。所有的付出,都是有回報的。而且這進獻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的,只有那些刺史和節帥等高級地方官才行,一般的人就算有錢也找不門進獻的門路。

    花點錢在皇帝面前露個臉,掛個號,留點印象,似乎很不錯的。

    張承業以為李璟捨不得,便道:「如果你願意相信咱,一萬貫錢,咱可以給你找一個男爵爵位回來。這可是相當划算了,你為陛下進獻是盡臣子本份,卻還有如此回報,不錯了。」

    李璟輕笑,這張承業還真是忠心,給他的禮物他不要,非得拿去給皇帝,還不是白拿,居然還要幫李璟弄個爵位回報。不錯,李璟,倒是有些開始覺得這個監軍不錯了。至少,他也還是為他考慮的。

    「十萬貫。」李璟開口,「我願意向皇帝陛下進獻十萬貫的財物,盡我臣子之本份,還請張監軍替我全權負責此事。如何?」

    張承業聽說李璟願意拿出十萬貫錢的貢品來進貢給皇帝,當即激動不已。連忙大聲點頭,「這事就包在咱身上,回頭立馬就辦。將軍如此忠心耿耿,咱家也不會吝惜美言好語的,定會如實稟報將軍的忠心赤膽。」末了還小聲的道,「十萬貫,咱定給將軍換一個子爵回來。」

    「應該的,應該的。」李璟輕笑。

    張承業得了李璟的承諾,高興不已的立馬就跟著張宏去籌備這十萬貫的禮物去了。林威等諸將圍著李璟,有些皺眉的道,「這突然派來個宦官做監軍,是何意思,莫不是宋節帥信不過我們?」

    李璟搖了搖頭,「這非宋節帥的意思,而是張監軍使看上我們了,這是好事,有人賞識說明咱們有價值。大家以後對這位張監軍客氣一些,以後他可就是淄青鎮直插我們這裡的耳目了,甚至關健時候可以直通天子面前。這樣的人可得罪不起,好好敬著捧著,也許關健時候還有大用呢。」

    「可是一下子拿出十萬貫錢進貢皇帝,還是有些太過大方了些。」王重有些不捨的道。

    李璟輕笑,「這就看你們怎麼想了,我只說十萬貫的貢品,可沒說直接給十萬貫錢。咱們的五糧液、冰糖、香水、甚至布料絲綢,都是好東西。特別是白酒和冰糖香水幾樣,可是獨此一家。咱們定個高價不也正常,一壇五糧液,咱定價十貫二十貫甚至一百貫都行,只要把包裝弄的好一些,標明是極品貢酒就行。一百貫一壇的美酒,送上一百壇可就是一萬貫錢了。而且這酒送給皇帝后,咱們還能打著特貢御酒的名頭出售,以後單獨弄一個貢品極的包裝出售,這錢不是馬上就能賺回來了。其它的冰糖和香水也都可以這樣打上貢品,標上高價就行。另外再找一些海賊窩裡抄來的一些稀奇的玩意包上,再弄幾匹好馬,聽說咱們年輕的天子最愛打馬球。」

    林威愣了一下,「這也行嗎?這豈不是欺君之罪?」

    「這怎麼能叫欺君呢,給皇帝的東西當然不能用普通之物,咱們用的是最好的,所以價錢也當然就高一些了,要不然,哪裡能配得上天子之尊呢?」李璟輕微一笑。

    其它將領也都是明白過來,確實是如此。這些白酒等東西本來就是沙門鎮獨此一家的奢侈玩意,就算價格弄高十倍,別人也說不了什麼。再說了,這又不是賣給皇帝,是送給皇帝,高點低點有什麼關係。

    直接拿十萬貫的真金白銀大家捨不得,不過如果只是拿些自家產出的東西送給皇帝,倒是沒什麼捨不得了。那些玩意加一起,還不如李璟最後拿出的那十匹上好戰馬讓他們有些心痛。

    得到了李璟的授意,張宏馬上帶著張承業去了鎮城中的倉庫中。先將五糧液和冰糖還有香水這幾樣特產一一展示給他看。這幾樣東西現在沙門鎮日以繼夜的大量生產,不過由於李璟的銷售策略,實行的是按區經銷商的策略,所以雖然生產的多,但同一個市場中投放的量並不多。

    就連整個登州,發出的貨最多,可是市場上也完全還沒有達到飽和,幾樣商品的價格也是居高不下。按李璟的話來說,反正我們賣的是奢侈品又不是必需品,既然是奢侈品,那麼客人們肯花大價錢買,那就不會在意再多掏點錢。事實證明李璟這種後世的商業策略還是很成功的,現在登州這幾樣商品越炒越高,那些商人比李璟還要精明,他們大量進貨,可卻是限量出售,把價錢炒的極高。

    眼下這幾樣商品連青州都只是少量出現,張承業也是聽說過的,現在親眼看到這些商品,不由大為驚訝。聽說李璟要拿這些做貢品進獻給皇帝,他不由十分滿意。至於這些貢品的價格什麼的,他還真沒有怎麼在意。反正李璟開的價雖高,但實際上比現在市面上的零售價格並沒有高出多少,而且張宏還特意的解釋過,這些屬於是特貢品,遠超市面上的商品質量的。

    張承業忙碌了半天,最後大為感嘆,這李璟將軍不錯,不但打仗有一手,而且居然對朝廷和皇帝如此忠心。看來是一個值得交厚之人,他得好好給宮中的養父寫封信,讓他有機會也在朝廷諸公與天子面前,為李璟好好說幾句美言,為李璟爭取一些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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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招安

    張承業到來的第二天,李璟特意召集沙門鎮軍所有兵馬七個營頭進行了一次閱兵演練,請張承業進行檢閱。沙門島大校場上,正北方的磚石壘就的高高點將台上,李璟和張承業兩人一臉笑意的登台。他一來李璟就願意拿出十萬貫貢品進貢給皇帝,這在張承業看來,這不但是李璟對皇帝的忠心表現,也是李璟對他這個監軍的大力支持。

    一般監軍與統兵的將領之間總是會有些矛盾,特別是來前他知道李璟還是一個年青,卻又剛打了幾個大勝仗,不但是崔芸卿的得意門生,如今還是節帥宋威帳下紅人的年青將軍,以為他會是一個傲氣十足的將領。沒成想,一見之下,李璟卻是如此的好說話。也如此的豪爽,這讓他現在心底的那點對李璟的警戒防備之心都沒了。

    「請監軍下令校閱!」李璟客氣的對張承業道。

    張承業搖了搖頭,他輕笑道:「咱家只是代天子駐於軍中,撫慰將士,為天子通報將士們的忠誠之心,勇猛之意。至於這軍中具體統兵之事,咱可不敢越權,還是由李將軍來吧。」

    看到張承業並沒有想要插手軍務,李璟十分滿意。怕的就是那些監軍仗著監軍的身份,插手軍務,指手劃腳,胡亂指揮。只要張承業不插手軍務,其它的一切事情都好說。李璟對著身後的傳令兵打了個眼色,傳令兵立即揮起了令旗。隨後不多時,點將台上眾人便聽到一陣陣的腳步之聲響起,隆隆之聲傳來,整齊而有節奏。

    聽著那整齊劃一的腳步節奏聲,張承業不由的驚嘆了一聲,面上十分驚訝。忽然他深吸了一口氣,只見校場的東西南三面,突然各有一支整齊的軍隊開過來,無數腳步聲中,煙塵四起,籠罩著那兵馬,顯得更加的充滿聲勢。整齊的步伐中,一隊隊士兵如同一塊移動的銅牆和鐵壁在前進,跑在前面的,個個全身鐵盔鐵甲,外罩大紅的戰袍。手中提著虎頭圖案的方鐵大盾,一手持八尺長矛,夾於腋下,二尺長鋒斜向天空。

    一片鐵甲摩擦的鏘鏘之聲,步列出奇的一至。

    這些鐵甲兵都是奇兵都的士兵,在他們的後面,依然是一個整齊的鐵甲方陣,不過這些鐵甲兵卻是雙層厚甲,全覆蓋式面甲,個個高大魁梧六尺以上身高,熊腰虎背,如同一座座移動的小鐵山。他們人人肩上扛著一把一丈長的雪亮陌刀,長鋒如雪,這就是一群鋼鐵武裝的巨獸,擁有最厚的裝甲,也擁有最強力的爪牙。光只看著這些陌刀和鐵甲,就足以讓人心驚顫抖。

    張承業也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人,他以前常在宮中走動,見多了那些神策禁軍衛,與眼前的這些軍人相比,那些禁衛軍中也有陌刀軍,甚至比李璟的這些人裝備的還要好。可是行走之時,他卻從沒有見過眼前這些士卒的那股子氣勢。這是一種殺氣,一種一往無前,戰場上輾碎過對手的氣勢,宮中那些官宦紈褲子弟根本無法比擬。

    在隨後,刀盾跳蕩兵整齊邁入戰場,刀盾兵們一手圓盾一手橫刀,還有的拿著戰斧,戰鎚。他們身著輕皮甲,個子普通比陌刀刀要矮上很多,可個子雖小些,但卻同樣蓄積著一股鐵血之勢。刀盾兵行走之時總是將圓盾半摭胸前,防禦性的前進。

    在他們後面的弓弩兵們就要輕鬆的多,這些弓弩兵每次戰場上都是處於陣後或者陣中,由奇兵與騎兵保護著,根本不必太過擔心本身。他們要做的就是緊張弓,忙放箭,除了對方的弓手能攻擊到他們,他們並沒有多少擔憂。一套皮甲,一襲戰袍,加上一把弓一張弩,兩壺箭,外備一把橫刀,弓手們行進迅速。

    張承業看到此時驚訝萬分,他在青州時擔任監軍小使,手下也還帶著一支五百人的親衛。雖說那只是一支監軍使的親衛,可是好歹他也算是帶過兵,自然十分清楚,要想做到李璟眼前的這支兵的樣子,需要多大的努力。許多人傳言說李璟擊敗封彰,第一次靠的是伏擊,第二次靠的是那種神秘的火。可是現在他知道,李璟能勝,是必然的。

    他眼睛發亮,對著旁邊的李璟悄聲道:「好兵啊!」

    這些兵鎧甲堅固,武器精良,如此好的裝備,讓他不由感嘆李璟舍的花錢。但光有武器鎧甲還不行,論裝備,神策軍十五萬大軍隨便拉一個營頭出來,也比李璟的軍隊要裝備的好。關健的還是兵,這些兵一水的青壯,特別是每個隊列基本上都是差不多身高,整齊劃一。那眉宇間透露出來的英武之氣,還有那戰袍下股股賁起的肌肉,無不說明著這是一支真正的軍隊。

    就在幾個方陣進入校場之後,突然一陣雷霆之聲響起,隆隆的如雷聲中,塵煙揚起,一支騎兵飛速趕到。

    四尺戰馬,六尺騎兵,三尺馬刀,八尺騎槍,紅色的旌旗指引下,黑熊營、青狼營還有飛鷹營三個營頭中的三個騎兵都飛馳來,足足六百騎兵聚合在一起奔馳起來,有如萬馬奔騰,浪潮湧現。

    清一色的遼東戰馬,高大矯健,配上年青勇武的勇士們,鐵盔輕甲,馬刀騎槍,速度就是他們的力量,衝鋒就是他們的宣判。猶如一陣浪潮,更似一陣旋風。他們飛速的奔馳入場中,然後在一陣鐵哨聲中,迅速的一個轉身減速,片刻間已經在校場的空地上集結成陣。

    張承業看到的是彪悍,勇武,與自信。這樣的兵太少見了,在長安,那些神策軍身上看到的只是跋扈,到了青州,他看到的更多是驕橫,而在登州看到的一些兵則是麻木。現在他看到了沙門鎮的兵,截然不同。軍有軍魂,看一支軍什麼樣的軍魂士氣,便可知道這支軍和他們的將領是什麼樣的底細。

    他現在感受到眼前這支軍的軍魂是銳意進取,是自信勇武。

    後面還有其它幾個營頭陸續進入校場,連醫療都、後勤都』輜重都、工兵都也都進入。但張承業已經不需要再看,他就已經感受到,這支兵馬的精銳。

    雖然他知道沙門鎮原先只有三百兵額,剛不久升格上鎮後,加上二堡九戍,才有兩千兵額。可是今天進入校場參與檢閱的兵馬已經達到七千餘人。這數量與兵額翻了三倍半,他是監軍,這超兵之事本歸他管。但他只是笑笑,並沒多說什麼。

    李璟這些軍隊如此精銳,明顯不是一日而成。不過他不想管這些,只要李璟忠於朝廷,那多些兵又有何關係,反正他也不拿朝廷的錢糧軍餉。再說,如今此時,那些帶兵的將領要麼就吃空餉,以至徒有虛名,但往往營中早已經糜爛不堪,能真正實數者十不足二三。江南富裕之地,多是如此。要麼就如李璟一樣,擴兵買馬,往往實際兵馬是兵額的兩三倍。這些早已經成了常例,凡有點野心的都是手中握著兵馬,朝廷也是無力管束。

    七營兵馬在校場進行了一番演練,內容也就是一些陣列演示。然後奇兵們演練了盾陣前進,刀盾兵們跳蕩反擊,近身格鬥。弓弩兵們現場進行了一次箭術演練,幾名箭術最好的隊頭還表演了幾套花式箭法,什麼百步穿楊,穿金錢孔什麼的,引來一陣喝彩。最精彩的當然還是騎兵們的馬上砍稻草人表演,戰馬奔騰,馬刀雪亮,一個個的稻草人頭顱被斬下,引得張承業讚嘆不已。

    演練完之後,張承業有些還未盡興的問道:「聽聞鎮上還有一支艦隊,何不一起展示一下?」

    「剛剛水兵營也有上場為監軍演練的,你還大聲叫好了。」李璟笑道。

    「咱家說的不是那個,我說的是鎮東海的那支艦隊。」

    李璟愣了一下,不知道張承業怎麼突然提起此事,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

    張承業卻輕鬆笑道,「將軍不必驚訝,咱既然已經是鎮中監軍,那咱們以後就是一體。這鎮東海之事還是宋威節帥向張萬榮監軍使親口提起,說李璟將軍順利的招安了這支海賊,讓張監軍使代為向朝廷表奏,給他們一個安置。我來前,朝廷已有回覆,此事就由張監軍使和宋節帥使全權做主了。兩位上峰又將此事交給了我,說就把他們收歸到沙門鎮中。」

    他對著李璟笑了笑,「宋節帥和張監軍使對將軍可是十分放心啊。」

    李璟一聽此事居然已經有了答覆,不由大喜。先前他已經和黃鬍子他們提過招安之事,反正現在鎮東海基本上也成了沙門鎮的編外艦隊。他們對此倒是沒有什麼意見,反正能洗白上岸也是好事,只不過以前沒找到可以信的過的人而已。以前不少海賊輕信官軍受招安上岸,可卻只是官軍騙他們上岸好剿殺領功而已。李璟是個信的過的人,如果李璟能給他們洗白安置,他們自然願意。

    「不知道青州給了什麼安置之法?」李璟問。

    「一群海賊而已,哪能入的了兩位相公的眼。說了,這事就由你處置了,反正是你招安的,你就隨便給個官職,安置在你手下好了。」張承業眯著眼睛笑道,「想必將軍這下滿意了吧?」

    「滿意,非常滿意。」李璟不由輕笑,能有這樣的結果,他自然是萬分滿意,而且鎮東海他們也肯定是十分滿意放心了。看來,他馬上得新增添一個水兵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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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樓
第240章 自由的條件

    沙門鎮雖來了一個監軍,但對於鎮中似乎並沒有什麼影響。大家一開始對於這個新來的監軍都是十分忌憚,雖然李璟再三表示這個監軍會與其它的監軍不同,讓大家儘量尊重張承業。不過眾人心中始終還是存著一些忌憚的,宦官在晚唐眾人的眼中,是一個囂張跋扈的存在,用王重的話說,把十個太監排一排,排槍刺殺,可以裡面只有一個是冤殺的。

    這話雖然有些誇張,但也可見晚唐宦官們在普通百姓將士們心中的印象。不過張承業上島以後,除了第二天召集諸軍校閱之後,把各營的十將副十將等都約見了一番之後,並沒有什麼後續的動作。

    沙門鎮的軍務他並沒有如大家想像般的插手進來,這些天他反倒是整天跟著島上大管家兵曹參軍事張宏的後面,忙著著打包裝箱,把沙門鎮準備進獻給皇帝的那些貢品準備忙碌著。島上的一切情形都照舊,沒有因為他的存在就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李璟在小心試探了張承業幾次之後,終於肯定,這就是那位晚唐史上最忠心於大唐的太監張承業。確定之後,李璟也不再那麼小心,乾脆把他扔給了張宏卻陪著。

    對於李璟來說,他還有著更多的事情要處理。

    雖然已經把一鎮二堡九戍的駐軍都妥善安排好了,但要處理的事情實在是太大。首先便是招安鎮東海的事情,李璟第一時間將黃鬍子三個當家請來,又請來了已經金盆洗手的白鬍子,連梅根和茱麗二人也叫了過來。

    「我的想法是將鎮東海的兄弟們編為一千人的水兵營,營號怒濤,轄兵一千,分五都。」

    黃鬍子等人對於青州方面把他們丟給李璟的決定十分滿意,真要讓他們接受其它人的招安,他們反而心中沒什麼底。反正現在的情況也差不多已經是跟著李璟了,缺的只是一個名號而已。聽了李璟的初步改編計劃,黃鬍子問道:「我鎮東海有老少三千弟兄,另外家眷還有萬二千人。如果只保留一千人的營頭,那剩下的人怎麼辦?」

    「挑出其中最精銳的一千兄弟改編怒濤營,剩下的兄弟可以上岸入工坊,也可以授田。甚至是可以加入鎮上正在籌建的四海商隊,至於弟兄們的家眷,也都可以全搬來沙門鎮,安排到大小黑山島上。改編後留在軍中的弟兄,以後自然有薪俸糧餉,就是退出隊伍的弟兄,也會有安家費用和安排活計,不至於叫他們生活無著落。弟兄們的老婆可以進工坊做活,子女可以和島上的子弟一樣的入學堂。」

    黃鬍子三人還有些猶豫,「就不能弄個三千人的營頭,把兄弟們都編進去?」

    白鬍子明白李璟的想法,軍官不同於海賊,一切都有諸多規矩束縛著,他出聲道:「既然接受招安,那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沒有規矩。該怎麼辦,大家聽季玉的就是,他會妥善安排,總不會虧了兄弟們就是。」

    李璟輕笑,「咱們都是相識一天兩天了,都是多次血與火裡一起,肩關著肩撕殺過來的弟兄。我不會虧待大家,黃當家將擔任怒濤營的十將,紅當家和黑當家將擔任副十將和營都虞侯。另外白當家將擔任營總教頭,其餘原來各位船長等也都將擔任都將隊頭等職。怒濤營目前將完全是鎮東海的弟兄組成,軍官方面也都由鎮東海的弟兄擔任,我不會派其它人入怒濤營。」

    事情得一步步來,李璟不願意操之過急,讓這些海賊們有了其它心理。只要接受招安了,用不了多久,鎮東海就會徹底的成了沙門鎮的一部份,這是無法改變的。

    有李璟的這番承諾,改編的事情十分順利,第二天在諸將的見證下,李璟特意拉來了張承業一起,弄了一個招安歸順儀式,在台山碼頭,黃鬍子等率著鎮東海的艦隊自海上前來歸順,奉上令旗、戰劍以及花名冊。李璟則當場宣佈招安,並將鎮東海改編為怒濤營,當場委任了黃鬍子等一眾海賊頭目為怒濤營的大小軍官,然後特拔雙爐礁做為怒濤營的營基地。

    三千海賊中最精銳的一千青壯被留下來編入了怒濤營,剩下的二千則脫離了軍中,上岸做了普通百姓,安排入工坊的入工坊,入工地的入地記,還有些安排入了商隊,捕魚隊等,所有人都領了一大筆的安家費,有了新的生活。安家費很多,足足一百貫一人,其中李璟給了五十貫,黃鬍子等人把鎮東海的積蓄拿出,每人給了五十。有了這一百貫錢,足夠他們重新開始生活。

    一開始鎮東海的黃鬍子等人還擔心大家有不願意的,結果卻意外發現,大家對於接受李璟招安改編,甚至洗手上岸,都是十分的滿意。海上生活雖然逍遙,但其實那是刀頭舔血,誰也不知道哪天自己就突然戰死海上,也不知道巢穴什麼時候會被官軍剿來,時時提心吊膽。如今接受了招安,還是他們相信的李璟招安,沙門島的安全與富裕他們是早見識過的,一直都是心中暗暗羨慕。如今能加入沙門鎮,眾人十分滿足。

    招安了鎮東海,並把他們的家眷一起移居到子沙門鎮之後,沙門鎮居民再次增添子近兩萬人口。算上前次對龜島等島嶼的洗劫,現在李璟的統治下,整個沙門鎮一鎮二堡九戍一共十七島礁之上,所有的人口已經突破了十五萬人,其中常住人口也已經突破了十二萬人,另有流動的攬工百姓等近三萬人。

    沙門鎮雖然一下子有了十七座島嶼,但是其中有諸多都是面積很少的島礁,很多不適合人居住,有一些又做了軍事基地。最後能真正居住的島嶼也就只剩下了大黑山島和小黑山島還有沙門島。全部面積加起來估計有三萬畝,耕地面積兩萬餘畝。

    李璟將幾次劫掠來的大謝砦其它堡戍的百姓分別安置到了大小黑山島上,這一部份有大約八千戶四萬口人。這麼多的人,就算全把地分給他們,每戶也不過只有兩畝半地而已,根本不足以安家。

    對此,李璟乾脆實行了囤堡制,以五百戶為一堡,將這些移民分成了十六堡,每堡劃拔一千二百五十畝地。另外備堡修建豬羊養殖場和雞鴨養殖場,為鎮上養豬雞鴨。另外還讓各堡組建捕魚隊,下海捕魚,將捕來的魚供給鎮上和軍隊,並且出售,多餘的還醃製魚乾等儲存起來。另外還在各囤堡組建一些手工作坊,為沙門鎮上的一些大工坊做一些外加工。如此算下來,雖然田地產出不足,但把其它的收入加起來,卻是完全足夠維持生活,甚至比原先的還有些富足了。

    解決了這些人,剩下的便只有青泥浦換來的那些一萬俘虜奴隸,還有大謝砦的俘虜及投降士兵了。

    「全部安排到工坊之中去吧。」李璟直接回覆新任的鎮錄事李純。沙門島條件限制,是難以做到真正的囤田養軍的。不過沙門鎮也有一個內地無法比擬的巨大優勢,那就是他們守著北方最大的登州港以及海上商路。有這樣的條件不做生意,卻要一心在那萬把畝地裡刨食那就太傻了。李璟早已經給沙門鎮做了規劃,那就是大小黑山堡是囤田安民之處,其它各島礁是練兵之所,而沙門鎮將被打造成一個集軍事和商業的中心。

    沙門島將重點發展的是那些工坊,從軍械工坊到被服工坊,甚至是白酒工坊,冰糖工坊,香水工坊等,李璟將盡力把他們擴大規模,利用登州港的繁華,做起深加工的獨門生意。用商業產出,甚至是海上貿易換來的利潤,來換取糧食,以及各種需要的物資。

    站在校場上,李璟對集合起來的那一片黑鴉鴉的奴隸們說道:「你們現在是奴隸,但你們不會永遠都是奴隸。你們現在失去了自由,但我願意還你們自由。不過只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安心的留在沙門鎮。你們中有些人被選為軍人,發給你們武器鎧甲,為我做戰。有些人,會被送進工坊,拿起工具打造各種商品。不論你們是哪一種命運,但只要你們能安心的留下來做事,我可以在此承諾,你們都將得到自由。」

    李璟的承諾很簡單,被選中入軍中的奴隸,只要大做戰時砍下五個敵人首級,或者服役滿五年,他們將獲得自由民身份,既可以選擇留繼續留在軍中,也可以選擇離開。而其它工坊中做事的奴隸也差不多,他們要麼服滿八年工役,要麼表現出眾,就可以提前得到自由身份。在服役期間,他們能得到其它工人一半的薪水待遇。

    而那些女奴隸,李璟更加直接,要麼服役八年,要麼嫁給沙門鎮上的軍官士兵們,一旦嫁給鎮上的軍官士兵,她們就能立即獲得自由民的身份。

    那些被俘虜的大謝兵則要待遇差一些,他們將被編入戰俘營做免費勞工三年。三年滿表現出眾者,可以調入勞工營中,半薪勞作五年,年滿可得釋放也可以選擇留下。那時他們就能成為島上的自由常住民。當然,他們也可以選擇在戰俘營滿一年後申請加入鎮軍後勤營中服役,以戰功來換取自由民身份。

    至於投降歸順的那一批兩千人,他們將被直接編為一個運輸營,以後勤兵的身份擔任後勤輜重運輸工作,服役滿三年或取得三個戰場敵人首級就可以取得沙門鎮自由民身份或者離開。

    「為了自由而奮鬥吧,只要你努力,你的自由不是問題。就是獲得豐厚的賞賜,甚至提拔軍官,乃至獲得鎮中的宅院,娶一個遼東的美麗婆娘為妻,也都不是夢想。奮鬥吧,你們的自由掌握在你們自己的手上。」李璟宣佈完所有他們救贖自己自由的條件後,充滿激情的大聲煽動著。

    雖然李璟口口聲聲喊著只要他們達成條件就可以隨時離開,但李璟相信,真等到了那個時候,真正還願意走的,估計不會有多少。他有那個信心,到那時候,沒有人願意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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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樓
第241章 以戰養戰

    箭塔上的那個明顯才只有十六七歲的少年是今天的第一個戰死者,才五尺不到的身高懷抱著一支八尺的長矛,身上還背了一副長弓。黎明前的黑夜,充滿著寒意,他半縮在身子,高高的箭塔上無摭無擋,冷風直鑽進他單薄的夾衫之中,讓他忍不住在狹窄的箭塔上跺腳踱步,以抵抗寒冷。

    特戰都將頭段山的那一石八斗的強弓射出一支利箭,正中其胸膛。那少年悶哼了一聲,整個少年直接從三丈高的箭塔上直接摔了下來,如同一個破麻袋一般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淨海賊在寨前安排了兩個人箭塔上值守,但黎明前是他們最鬆懈的時候,這點鬆懈直接要了他們的命。段山一箭射死一個,另一個守衛也被另一特戰都士兵射殺。

    不過另一個人是腹部中箭,臨死的時候,他大聲的發出了慘叫。叫聲在寂靜的夜中傳出久遠,潛伏襲擊也就到此為止,寨門裡一片嘈雜之聲響起,十幾個賊匪已經舉著火把衝了出來。

    段山恨恨的咒罵了一句,當即下令直接強攻。

    李璟坐在馬上觀看著戰鬥,一旁是監軍張承業。

    從這邊望去,樹木繁多的山脊頂端,正好俯瞰佛寺、磨坊、茅屋和馬廄,俯瞰荒蕪的野草、燒焦的樹木及無處不在的爛泥。樹木幾乎全禿,枝幹上殘餘的少數棕黃枯葉全不能阻擋視線。張承業滿臉興奮的觀看著下面已經開始的戰鬥,但他卻十分老實的坐在馬上在後面觀戰,並沒有要求上前線。這是李璟出來前對他的要求,可以參加此次的剿匪,但他只有在後方觀陣。為了保護他的安全,李璟還特意從那些遼民戰俘和奴隸中,為張承業組建了一隻五十人的監軍親衛隊,跟在他身邊貼身保護。

    東方地平線上閃耀著金粉光芒,頭頂半個月亮從低行疾走的云層中探出。寒風凜冽,李璟聽見水聲和磨坊的大木輪發出的吱嘎響動。黎明的空氣中有雨的氣息,但沒雨點落下。火箭穿過晨霧,留下絲帶般的蒼白軌跡,釘入山寨的木牆。有些射穿了關閉的窄窗,縷縷薄煙很快從裡面升起。

    兩個淨海賊手持戰斧,並肩從山寨裡的聚義堂中衝出,段山和其他弓箭手正等著他們。利箭射出,其中一人當即斃命,另一人身上的鐵甲替他摭擋了一下,雖然箭入身上,但卻還致命。他跌撞著繼續向前,又中了一箭,卻還不死,臨死前拚命之心讓他不顧疼痛的向前衝鋒,段山從背後取下一柄飛斧,對著那人用力一甩,飛斧打著旋轉呼嘯著直接嵌在了那個海賊的頭顱之上,當即止住了他前進的腳步。

    段山這個人形野獸總是充滿著暴力,一石八斗的強弓,兩把單柄雙刃精鋼戰斧,還有背上總插著兩把小號的飛斧。單打獨鬥,可以說他完全能以一戰十。這才是特戰隊的精英啊,不論遠程還是近戰,馬上或者馬下,潛行或者突襲、埋伏或者阻擊,這些人都是好樣的。

    這一次特戰都又從遼東戰俘及奴隸還有大謝水兵中招募了一批人手,整整兩百名特別精英。這一戰,就是李璟拉他出來的一次實戰演練。李璟一直信奉,最好的兵都是從戰火中磨練出來的,唯有經過血與火的檢驗的兵,才是真正的好兵。

    這是一個山寨,卻又是一個海賊的巢穴。

    海賊雖然劫掠海上,但很多海賊並不是把巢穴也立在海上的。相反的,更多的海賊的巢穴是在岸上,甚至是在山中。有很多海賊者有著兩重身份,有的海賊表面是官軍,暗裡冒匪劫掠。有的則是沿海的漁民,也經常趁機做一兩票買賣。還有很多雖然是專業的海賊,但他們平時卻是隱藏的很好,在岸上有另外的一個身份。

    他們娶妻生子,甚至寨子本身就是一個普通的村落,根本無人知道他們其實是海賊。

    李璟現在率特戰都攻打的就是這麼一個山寨,這個外表看似普通的登州黃縣山中的小村落,其餘卻是一個世代的海賊部落。他們並不常年出海,而是一年只出去幾次,他們也有個海上的名號,叫淨海賊。

    淨海賊由於每年只出手幾次,且隱藏的極好,所有一直未被剿滅。

    沙門鎮這次整軍過後,李璟便定下了以戰練兵的計劃。把各營各都輪流拿出去,剿滅登州附近的海賊和山匪。許多山匪海賊的巢穴十分隱秘,但李璟卻有梅花門的專業情報探子們,公孫大娘手中有大把的這些情報。李璟將他們全都拿了過來,和眾軍官討論了許久,又派了李維的偵察營前去打探地形,以及各山寨的詳細情報。然後把各路賊匪分別交給下面的各營各都。

    特戰都由於戰力出眾,所以他們一都單獨出兵,直接來剿滅淨海賊。這伙海賊隱藏的很好,整個山寨大約有一千餘口,其中青壯兩百餘人。有木柵牆,寨門還有兩座箭塔。

    不過這些對於特戰都來說,不是什麼難事。

    火焰在村中燃起,一個約四十多歲的漢子帶著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拿著弩闖了出來,站在屋角,探頭向進攻的特戰都士兵射出了兩箭。然後又躲了回去重新裝填,沒一會,父子兩再次探頭準備射擊。

    但他們剛探出頭來,立即就早已經有七八支勁箭早已經在等待著他,呼嘯而來。其中有幾支箭射中了大漢身上,大漢反應迅速的躲了回去,只是受傷而未死。但他的兒子卻經驗不足,脖頸中一支羽箭從一頭穿入,另一頭透出,鮮血沽沽而出,有氣無力,眼神漸漸渙散,最終死去。

    白色的晨霧之中,特戰隊從山寨的四面八方不斷的清剿,向最中心的聚義廳包圍過來。

    淨海賊的海賊們憤怒的咆哮著不斷從一棟棟房子中殺出,就連一些婦人也都拿著刀沖上前來。一對海賊夫妻奪門而出,丈夫拿著一把長矛,頂著一面圓盾。妻子提著一面大盾跟在後面,手持一把漁叉。他們剛衝出屋門,段山的弓箭早就瞄準了他們。

    一箭飛去,後面的海賊妻子的腿剛邁出門檻,就被一箭射中了小腿,慘叫一聲跌倒在地。那個海賊丈夫連忙回頭觀看,段山的第二支箭卻是再次飛到,直中那名海賊的肩窩。

    煙越來越濃。弩箭來回飛馳。

    戰鬥沒有持續多久,海賊們傷亡慘重。他們要麼拚命戰鬥,直至戰死,要麼棄械投降。兩個海賊翻身上馬,試圖奪路而逃,但是剛跑了沒幾步,前面草谷中突然捅出數把長矛,將馬上的兩人捅落,戰馬也隨之被特戰都士兵們獲得。

    獲得大勝的特戰都士兵們沒有停歇,他們趁著全身的熱血沸騰,開始按照每天晚上的教導課上學習到的標準打掃戰場,搜剿戰利品的套路,開始搜索全寨。

    過了一會,第一批士兵回到寨中的空地上,他們帶回來了那些躲在寨中的俘虜們。人數大約有五六百人,全是些海賊家眷,婦女和老人孩子。

    「他們躲在地窖中。」士兵大聲報告,海賊家家戶戶都修有地窖,但是對於特戰都這些受過專門訓練的人來說,那有近於無。這些搜出的俘虜們膽顫心驚,一個個瑟瑟發抖。

    「簡單審訊一下他們,問出所有的錢糧財物,以及他們的船隻隱藏之地。」李璟只看了這些海賊們一眼,便沒有什麼興趣。這伙海賊肯定不會有太多的錢糧,因為他們的妻兒老人,很多都是面黃飢瘦的樣子。

    不過蚊子腿雖小,可也是肉,李璟並不打算浪費掉。以戰練兵,同樣也是以戰養戰。練兵的同時,也是要儘量的通過剿匪來收刮盜匪們的錢糧。

    張承業至始至終都是充滿著驚嘆,親眼看到特戰都才二百人在這麼短短的時間內就攻下了一個千人的海賊巢穴,這實在是太讓人激動了。聽到李璟的命令,他不由問道:「將軍,這些人都是海賊,按大唐律法,當審明其罪責後,通通處死,其妻女孩童也都要沒官為奴。」

    李璟笑了笑:「殺了他們反而太便宜他們了,我們沙門鎮現在雖然不缺人,可卻也缺錢缺糧啊。咱們把這些海賊通通拉到遼海去賣了,換成錢糧物資豈不更好?」

    他有些驚訝,沒有想到李璟居然要把這些人當奴隸賣掉,一時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張監軍,這些奴隸殺了也是白殺,不如換回些實用的東西。何況,換回來的錢糧也不只是我們沙門鎮自己用,還能積攢一些,以後進獻給天子啊。」

    聽到這話,張承業馬上也就被李璟打動了。既然這裡還有天子的一部份,那就沒問題了。「賣,全賣掉,將軍要告訴麾下將士們,不要隨意殺掉這些海賊們啊。」

    審訊很快完成,段山親自帶人把一些隱藏起來的錢糧都給找出。最後統計了一下戰果,此戰擊殺海賊一百七十三人,其中包手一些持械的海賊婦女和少年,俘虜海賊老少青壯共一千一百二十三人。另外繳獲了糧食有兩千多石,另外還有銅錢八千多貫,以及布和絹三千餘匹。另外還有牛馬驢騾等合計三百多。並有海賊船五艘。

    雖然繳獲比預期中的還少,不過此戰特戰都以零戰死,十餘傷亡就取得這個成績,李璟已經十分滿意了。收穫雖不多,可如果比起生產來,剿匪還是來的快。

    「收拾一下,帶海賊俘虜回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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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有恆產者有恆心

    三月初,春耕全面開始。

    整個沙門鎮下可耕之地的沙門、大小黑山三座大島上,都開始朝廷春耕。除了沙門鎮上的田地都成了對軍官將士們的戰功勛田獎勵之用外,大小黑山堡都按照囤堡的方式安置百姓,進行營田。

    大黑山島設十二囤堡,安置六千戶三萬餘人口,小黑山島設四囤堡,安置二千戶一萬餘口。不過由於島上田地有限,每堡只有田一千二百五十畝,平均每戶也才二畝半地。

    黑山島上各囤堡都已經初步建成,每五百戶一個囤堡,相當於一個大村落。李璟在每個囤堡中安排了一些退伍的傷殘軍官擔任囤將,堡內實行保甲聯防,十戶一甲,百戶一保,五百戶一囤堡。囤將就相當於村長裡正,負責各囤堡營田等事宜。

    田間地頭,到處都是一片忙碌,李璟和張承業等一眾軍官登上黑山島巡察。

    大黑山島又有一個別名,稱蛇島。一到夏天島上成千上萬的蝮蛇滿山遍坡,真正的蛇之島。除了無數的蛇之外,大黑山島上還有一樣珍貴的資源那就是燧石。除了這兩樣,島上的飲用水咸澀難喝,夜晚巨大的漲潮聲攪得人夜不能寐;一旦天氣惡劣導致封航,大黑山島就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孤島。

    不過由於大黑山島面積很大,相當於十倍於沙門鎮,擁有近兩萬畝囤田,所以這島上還算熱鬧,原本的戍軍及家眷還有島上的漁民及商人等,有近萬人。這次李璟又編設十二囤堡,遷入百姓近兩萬人。對於李璟來說,黑山堡對沙門鎮很重要,需要用心經營。

    李璟招過大黑山堡的新任鎮將林威,「黑熊營移鎮大黑山島,一切還算順利吧?」

    「一切順利,島上先前並沒有受到破壞,黑熊營入駐以後,只是在黑山島的兩個碼頭進行了防禦工事修築,堡城並無須修葺。」林威回答道。

    「春耕已經開始了,黑山堡這方面做的如何?」雖然島上只有兩萬畝囤田,就算豐收一年也頂多全部產出不到五萬石糧食。不過李璟依然對此十分重視,現在地少人少,正是一個試行出有效管理的時候,等將來地盤大了,也就不用慌了。

    吳遷上前道:「春耕之事,現在暫於職下負責。目前職下已經按將軍的指示,把島上的田地劃拔給十二個囤堡。囤堡中每戶分得田二畝半,因百姓耕地少,所以我們將鎮上拔下來的耕年和農具等進行公有,輪流租借給需要的百姓。現在每四十戶一百畝地,分配耕牛一頭春耕。」

    「打井之事進行的如何了?」李璟問。黑山島上一直有一個很大的問題,就是島上的水咸澀難喝,必須打深井才行。而深井須用磚石,極耗錢糧,每井需錢五十貫。

    李璟知道今年又是一個大旱之年,雖然沙門鎮並不靠這點田地產出糧食,可這也是那些移居島上百姓們辛苦耕種。李璟已經提前讓張宏拔了一筆打井款,準備在島上打井,不但要解決島上居民飲用水的問題,還要給那些囤堡的耕地做好防旱準備。

    吳遷心裡有些感嘆的道:「張兵曹已經拔下三千貫打井專用款,這筆錢職下已經定為專款專用。目前已經招募了打井的匠人,打井的工人則由島上百姓做工,我們舊給工錢。我們計劃打六十口磚石深井,每個囤堡將以一百畝地打一口井,用來澆地,總共二十口井。另外每個囤堡裡還要打飲用水井四口,加上堡城還有軍營等,一共六十口井。現在已經全面開始,估計一個月內所有井可以打好使用。」

    吳遷在大黑山堡差不多十年了,島上的水難喝,水少這是老問題了。以往他以發文申請拔款打井,解決島上軍民飲用水和囤田澆水的問題,但每次報告上去都是石沉大海。最後還是他自己從黑山堡的錢糧中擠出一部份,才在堡城中打了幾口深水井,解決了堡中戍軍和家眷的飲水問題。李璟剛一接管黑山堡,立即就拔出三千貫錢來打井,這讓他這個黑山堡的老人感慨良多。

    李璟滿臉微笑,「好,這事辦的好。不但要打深井,還得製造一批汲水水車,真要旱起來,人力打水哪得行,還得有水車。打製水車的匠人和專款鎮上會馬上拔下來,具體的事情就由黑山堡負責。」

    他目光炯炯,掃過諸人,「雖然我們現在的囤田有限,但大家不要因此就是把此事放在心上。囤田得當成一件重要的事情來抓,我的計劃是,所有的囤堡今年的產出錢糧全都免田賦。你們鎮堡還得負責租給百姓耕牛,租借糧種,以及農具、水車等等。最好是每十戶二十五畝地給牛一頭。」

    聽到李璟的這個要求,眾人都頻頻點頭記下,特別是吳遷,他現在已經十分主動的把自己往黑山堡內的民政事務方面靠,而主動的去避開軍隊的事務。雖然李璟信任他,但他還是主動避嫌,不想再引起猜忌。李璟的這些決定讓他驚訝,以往黑山堡和大謝砦都沒有把囤田的事情太放在心上,那些囤田不過是給戍軍的家眷們一個補貼罷了。產出太少,根本就沒有人關注。守著登州港,都以經商為主,實在不行,還可以出海假裝海賊干兩票。

    不過十戶一頭,現在大黑山島足有囤戶六千戶,如此算來,得要耕牛六百頭,這可不是一個小數字。這麼多的耕牛李璟居然要免費租借給百姓使用,這讓他震驚。

    吳遷一個堂堂的武將,現在卻開始捧著帳本拿著筆做起了幕僚工作。他翻著隨身的帳本,看著上面自己鐵劃銀鉤的字跡,有些皺眉道:「職下初步計劃過,就算現在打水井,並租借耕牛種子農具提供幫助,可島上耕地肥力不足,一年就算間做兩季作物,最多畝產也只有一石半左右。兩萬畝地也不過三萬石最高產出,就算我們不收任何稅賦,可島三六千囤堡三萬多口,全部產出還不夠他們的口糧。」

    一個標準士兵的口糧是每天米二升,一年下來是三石糧食。而老人小孩就算減半,也要一石半。這樣算下來,就算按最低平均每人每年兩石口糧算,這麼點地他們種的再好,一年下來,也至少還差一半的口糧。

    關於這點李璟早有準備,那麼多百姓不可能真的只靠這些田地過日子的。他將百姓五百戶一個囤堡編起來,既是方便管理,其實也是有其它的考慮。

    「你放心,口糧不夠,鎮上會供應補貼差額。不過這也不是白給的,得用錢糧來買,或者說用他們的其它產出來換。」李璟道:「上次我發文給你,讓你們準備工坊的事情怎麼樣了?」

    「一切都在籌備之中,目前主要的還是籌備捕魚隊和建築隊,另外就是還有婦女針織隊。我們準備農閒時組織囤堡的青壯下海捕魚,另外多餘的勞力去沙門鎮的建築工地上做活。另外婦女們組織起來,給鎮上的工坊織布紡紗,以及刺繡等手工活計。」

    李璟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好一會才道:「你的這個想法還是不錯的,爭取多攬些活,但這還不夠,腦子還不夠開放。我來告訴你,我們沙門鎮目前財源方面的計劃,那就是力主做一些別人沒有的,打的是出產稀罕物的路子。比如我們島上不產糧,那怎麼辦,這麼多人要吃飯?而我們目前的白酒工坊又在大量的消耗糧食,所以,我們現在的白酒出售有一個特別要求,就是白酒的一半售價必須以糧食來交易,剩下的一半我們才收錢和絹。而不瞞你,我們現在光收回一半售價的糧食,其實已經是我們生產消耗糧食的幾倍回報了。你看,這個白酒生意,不但幫我們賺了錢,同時還在幫我們賺著大量的糧食。」

    吳遷若有所思。

    「還有其它的也是一樣,目前我們的軍械坊,也已經在開始對外進行生產出售。不少軍中將領反應,表示我們自己的武器也並沒有多少富餘,為什麼還要出售?其實也很簡單,武器製造也是需要原料的,我們每製造一把武器,就得對外採購相應的原量,產出後存在倉庫中,那我們就是光支出而不入。長久下去,軍械坊就是一個大窟窿。」

    「我們現在換一個思路,把軍械坊一分為二。一部份保留最好的那些工匠,專門為我們自己製造最精良的軍械。而剩下大部份呢,則接受外面的訂單,給別人如青泥浦等打造軍械。不過我們的軍械不賣錢,而是收原料,如制弓需要的柘木、牛筋牛角,制刀需要的鐵礦石、鐵料等等。我們收材料,然後加工打造成品軍械再出售。一來一回,這成品軍械可比普通的原料貴重多了。這中間的差額,我們就可以用來打造自己的軍械,而不用再出錢買。如此一來,我們自己的軍械在不斷的增加著,軍械坊卻不再是只支出不收入的大窟窿了,甚至還能借起培養出一大批的軍械匠人。」

    「我說的這些你明白嗎?」李璟微笑著問道。

    吳遷似懂非懂,李璟剛說的那些給他的衝擊十分的大。原來生意還可以這麼做,不過黑山堡又該如何做呢?

    人有恆產然後有恆心。

    歷史告訴李璟,真正起來鬧起義的多是些無產者。其中大部份都是農民,本來也是有些薄產的,連年天災加上其它等等**,最後走投無路,為了生存,便什麼樣的事情都做的出來了。

    當初淄青鎮一票從遼西渡海來的外來者,居然在淄青鎮割據了六七十年,竟然有些百姓只知道有淄青鎮節帥李氏而不知道有長安天子李氏,最大的原因就是淄青鎮李正已家族幾代割據,雖然是擁兵自重,但他們因為掌控著北方最大的港口和海上通道,做著私下貿易,大把的錢糧進項,根本用不著搜刮百姓們手中的那點點錢財。百姓們的日子比其它地方過的都好,社會太平,物價極低,生活安定,誰還敢哪個坐皇帝,哪個當天下。

    沙門鎮真要想在晚唐崛起,光練兵是不夠的。百姓是水,水能載舟也能覆舟。晚唐的那些大大小小的軍閥們個個都知道兵的重要,但許多軍閥為了養軍,只會搜刮百姓,結果弄的民怨沸騰,最後不是鬧兵變就是鬧民變,甚至是別人趁機來攻,治下百姓根本無人擁護。

    沙門鎮的軍隊待遇是相當優厚的,甚至不比開唐盛唐時的府軍們待遇差。晚唐此時戍軍的標準待遇是每月二貫餉,加日給米二升。這點錢看似不少,可是現在就算是一個最普通的百姓給人做活,一天都有六十文錢。而當戍兵守在邊疆,那麼的危險和困苦,一入邊戍幾年不得回家,卻只有那麼點錢糧。對於如今斗米二百文錢的物價來說,這點錢實在太少了。

    沙門鎮的待遇很高,糧餉這些都比其它戍軍高,更高的是沙門鎮的士兵經常有獎賞,且各種撫卹津貼都很高。正因如此,沙門鎮軍才能安心刻苦的訓練,無所顧忌的上戰場撕殺。李璟也不用時時擔心將士們的忠誠,害怕他們動不動兵變鬧餉。

    軍隊安排好了,百姓同樣得安排好。軍民就是一碗水,哪邊傾斜了也不行。

    沙門鎮現在有上十萬百姓,要安排好這些人不容易。可不安排好,更加不行。如果後院都不穩了,又談何崛起?安穩的後方,既是經濟之源,更加是強軍的補充來源。眼下李璟的兵馬足夠,不需要補充,錢糧也足夠。但是卻依然要安置好這些人,只有這些百姓安置的好了,生活的好了,沙門鎮才能更加無憂的向前發展。

    許多軍官不明白這些,覺得既然沙門鎮不打算從這些百姓身上徵糧,那就已經不錯了,何必還要花那麼多心思卻管這些人。反正不征他們的糧,他們就已經感激的不得了了。畢竟,別的地方都是如此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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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kanda.Wei.Tuo LV:11 公爵
發表於 2014-3-19 16:22
246樓
第243章 備戰, 打火機、罐頭、鹽田!

    吳遷被李璟的一番話說的有些明白,但又不太明白。

    「衙內一席話說的職下茅塞頓開,不過我們大黑山島除了蛇多,燧石多,其它的真沒什麼特產啊。」

    李璟搖頭,大嘆道:「附加值,我們要做的就是別人沒有的。或者把別人已經有的東西,拿來再加工,附加特別的價值,這樣就能人無我有,才能賺錢。我今天就給大黑山島指條明路,你們這有燧石,那麼你們可以先組織一個採礦廠,採礦。然後呢,再把燧石加工成特別的商品。」

    「燧石能做什麼商品?」不但吳遷不太明白,林威和張承宗等大黑山堡的軍官也都不太明白。

    李璟在身上掏了掏,拿出一樣明光閃閃的東西,在眾人面前展示了一下,然後翻開那個只有寸才物件,大拇指在上面輪了幾下,擦擦幾聲,一陣火星濺射,居然就有一個火苗燃燒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看著那個橘紅色的火苗搖曳著,眾人無不驚嘆,他們從沒有見過這種取火工具。火摺子、火煤甚至是火刀火廉,都沒有這麼的方便快捷。

    「這是什麼東西?」吳遷吞了吞口水,他感覺這東西似乎就是李璟要交給他們的生意,可又有些不敢相信。

    「這個物價是我剛找匠人製造出來的,看似神奇,其實不過就是外面一個鐵殼子。當然,你們也可以把這殼子弄成鋼的、玉的甚至金的銀的銅的都行。關健的其實就兩樣玩意,一個是剛才我摩擦的這個,一個大家都熟悉的東西,燧石,另外就是裡面的一個小油瓶,油瓶裡用西域進來的棉花浸了煤油加一根小小的火芯,便成了。」

    打火機這東西,也是李璟考慮到大黑山島上的燧石資源,想出來的一項新商品。打火機需要的關健兩樣東西,燧石和煤油,燧石大黑山島上有的是,甚至犁耙島和螳螂島上也有很多。而煤油,做神火的時候,需要餾份汽油,煤油不過是順手就可以一起做了。甚至乾脆直接用汽油也是可以的,如果圖省事,甚至是連菜油也一樣可以用。

    比起火摺子來,打火機完全就是一個巨大的飛躍。李璟相信,這玩意弄出來,肯定不愁沒有市場。

    仔細的將打火機的生產流程全部介紹了一遍之後,吳遷等人已經是眼中冒泡,興奮的臉都紅了。有這樣的稀罕商品,完全不輸於白酒這樣的東西啊。

    看他們這興奮的樣,李璟在後面道:「這打火機工坊可以由大黑山堡來做,不過事先聲明,這工坊屬於鎮將府,由大黑山堡管理,工坊工人就用囤堡的百姓。就這一樣商品,你們可以在黑山島、螳螂島、犁耙島三個島上各建一個燧石採礦隊。另外還可以建一個機殼鐵匠隊,甚至最後這裝配也可以招囤堡的婦女們裝配。總之,這個商品需要用到的人很多,正好可以解決掉一大部份百姓勞動力,給大家賺錢的機會。」

    有了打火機,李璟順帶著還可以直接出售打火機油,完全可以再賺一筆。

    當然,島上幾萬人也不可能全來弄打火機,也用不了這麼多人。剩下的人,李璟便也乾脆把自己這段時間想出來的一些點子拿了出來。

    他們都是在島上,最大的資源可以說就是海中的魚了。不過魚這玩意,不易保存。除了現吃,就只能曬成魚乾,或者熏魚。除此外,別無它途。

    在海上常期跑船的人,因吃不上新鮮的蔬菜、水果等食品而患病,有的還患了嚴重威脅生命的壞血症。這對於船員們來說,都是一個很無奈的事情,李璟發現,大唐的登州船員們對此也沒有太大的辦法,一般就是船上必備豆子,泡豆芽。這算是一樣難得的可以在船上常見的蔬菜了,除此外,就是帶一些柚子或一些其它的時令水果,但同樣難保存長久。

    再考慮到自己的沙門軍現在也有兩個艦隊,經常在海上飄。其它的兵馬最近也開始四處剿匪練兵,也常時間在外,許多士兵都反映後勤攜帶糧食不便,只能帶一些干饅頭或者煎餅,天冷時還好,就是硬點難吃。天熱卻是容易壞,大家在外面行軍,沒有時間,有時連頓像樣的飯菜都吃不上。

    一想到以後沙門軍還可能進行更遠範圍的行軍和戰鬥,這個問題就不由困擾著李璟。最後想了許久後,他終於想到了罐頭。罐頭可是後世拿破崙政府用了一萬二千法郎的巨額獎金,才最終征到的長期儲存實物的好辦法。

    其實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罐頭的方法不過是將食品處理好,再裝入廣口瓶內,全部置於沸水鍋中,加熱三十到六十分鐘後,趁熱用軟木塞塞緊,再用線加固或用蠟封死。這種辦法,就能較長時間保藏食品而不腐爛變質。而如果用密封的陶罐或者瓷瓶,乃至用葫蘆,或者竹筒來做容器,一樣都是可以的。

    其實我國罐藏食品的方法早在三千年前就應用於民間。最早的農書《齊民要術》就有這樣的記載:「先將家畜肉切成塊,加入鹽與麥麵拌勻,和訖,內瓷中密泥封頭。」這雖然與罐頭有些區別,但也是近似。

    「這個真的可行?」林威有些半信半疑。如果這個方法真的可行,能保持一年甚至是一年半兩年,那這就太有作用了。「那豈不是我們捕來的魚都可以如此處理,罐裝起來?」

    「當然,不但魚可以罐裝,豬肉牛肉羊肉甚至雞鴨鵝,乃至野獸都行。就連我們的蔬菜、水果也都可以這樣處理罐裝。有了這些罐頭,我們的艦隊船員就能在船上吃到蔬菜。士兵們行軍作戰時,也不用麻煩生火做飯,就有現成的罐頭。不但容易運輸,而且還易於保存,可口美味。」

    隨行的小黑山堡的新任鎮將王重急忙大聲道:「這個項目交給我們堡來做,他們都有打火機了,不可能我們小黑山堡就是後娘養的啊。」

    看王重這般急切的樣子,李璟笑道:「你也別急,這罐頭可是消耗食品,且做起來也並不是太容易。我敢打賭,就是我們整個沙門鎮現在一起做這個商品,也絕對會有市場。你們想想,有新鮮的蔬菜水果罐頭,那登州所有的商船,還不都得要來買上一批。咱們的其它罐頭可以多做些品種,保準有的是人願意買。」

    聽到李璟描繪有這樣好的前景,王重才嘿嘿的咧著嘴在一邊偷笑。小黑山堡現在的情況和大黑山堡差不多,一下子遷移了那麼多的百姓上島,島上田地不足,正愁不知道如何養活這麼多人,現在這個罐頭商品已經讓他十分滿意了。特別是李璟對他承諾,只要他們小黑山堡的罐頭質量好,那麼沙門鎮軍優秀訂購他們生產的罐頭。

    按照李璟所掌握的形勢,王仙芝馬上就要起義了,照這局勢發展,如今已經在節帥宋威和監軍使於萬榮面前掛過號的沙門鎮軍,到時隨時有可能被抽調往青州、齊州這些防遏起義軍的前方。出兵在外,後勤方面便難以保障。李璟可不太相信各地方會有多好的後勤為他們供應。還是多弄些罐頭準備好,到時直接用馱馬都拉著罐頭上前線,自己豐衣足食。

    「多組織些剩餘的青壯下海捕魚吧,豬羊牛都來之不易,可這海裡的魚可是應有盡有,大家儘管捕,捕來了處理好了做成罐頭。再怎麼說,魚也是葷菜,比起戰場上的野菜和大餅都是好上十幾倍的。」李璟笑著道。

    王重和吳遷林威一群軍官都爭相表示馬上就要組織捕魚隊,能捕多少就捕多少。以前是捕了賣不完吃不掉,現在不用擔心壞,那可就真是能捕多少就捕多少了。

    「除了做打火機,做罐頭,我們還可以曬鹽。」李璟乾脆把後世的鹽田曬鹽法告訴身邊諸將。現在的鹽因為朝廷的專賣法,貴的厲害,一斗鹽百多錢。這鹽幾乎都要趕上米的價錢了,甚至比高粱和粟這樣的糧食,幾乎就是沒有相差。住在海邊的人,都吃不起鹽,實在是慘無人道的一項做法。

    沙門鎮現在十幾萬人,李璟可不打算還要花那個冤枉錢用米價來買鹽。

    「這個鹽田曬鹽法不需要多少人,產出比現在的煮鹽法可是產出高出無數倍。南砣子島有很好的沙灘,我看就在南砣子島上弄一個鹽田。也不需要太大,那供我們需要就差不多了。」這鹽朝廷一向抓的緊,販一石以上的私鹽那就是死罪。

    雖然說李璟只打算供沙門鎮軍不打算賣私鹽,可這畢竟是違背朝廷法律的事情,特別是現在還有一個監軍在旁,總不好做的太過份的。

    誰料,張承業聽到居然有如此好的產鹽之法,居然十分高興。一聽也沒管李璟這是在弄私鹽,反而眯著眼睛道:「我看這曬出的鹽如果真能與青鹽相比,那不如多弄幾塊鹽田多曬一些鹽出來。這樣既能供本鎮軍民之用,多餘的還可以拿來進獻給皇帝。」

    李璟對這什麼東西都不忘記要弄來進獻給皇帝的忠心監軍不由的有些哭笑不得,不過既然監軍都這樣說了,李璟就更不會在意了。反正曬一點也是曬,多曬一點也是曬。無本錢,只要一點人力的買賣,如果真能拿去討皇帝一點歡心,倒是十分值得的。

    「好,就照張監軍的意思,多曬一點。除了供應本鎮軍民之用,餘者就拿來進獻給皇帝吧。」給皇帝送鹽,李璟可不會是頭一個。歷史上唐朝很多節度使和地方官,都給皇帝送過鹽,而且一送送幾萬石十幾萬石的,誰叫鹽在唐朝居然這麼的貴呢。

   

第244章 尚君長求見

    時間進入咸通十五年三月未,沙門鎮三個可耕島上的春耕工作全部完成。兩萬餘畝地都播下了春麥,耕地中每百畝一口深井也全部打好完工,木匠坊趕製出來的水車也都製成到位。

    不過現在各島上的百姓的心思並沒怎麼放在這些土地上,種子播下之後,每家的這兩畝半地也必不需要太多時間侍弄。從春耕後開始,各堡就已經開始把李璟拿出來的幾個新項目上馬。

    大黑山堡的燧石礦場,打火火殼鐵匠坊,燧石打磨場,還有打火機裝配工坊。大小黑山堡乃至沙門鎮都各自組織了一支龐大的捕魚隊出海捕魚,並各自組建起了屠宰場、罐頭場,甚至因此還新建擴大了一個陶罐廠,瓷器廠。

    南砣子島上的曬鹽廠也都正式調拔了人手進去,正式開闢出了大片的鹽田。整個南砣子島都被正式封閉起來,對外聲稱為軍事重地,閒人免進,其實是張承業這個監軍害怕李璟的曬鹽法被別人知道了。

    整個南砣子開闢了一千畝鹽田,每年的三到五月正是曬鹽的旺季,可稱為大汛期。而十月底到次年一月,則可稱為小汛期。這種新的鹽田曬鹽法,每十二天就可以完成一次全部曬鹽的程序,正式收鹽。這種曬鹽法的產量極高,出鹽率達到海水的百分之三,一畝鹽田可出鹽四千斤。按產出和需要的人工計算,張承業和張宏等驚訝的發現,一個鹽廠工人年均能出四萬斤鹽,這還只是每年只在兩個大小汛期曬鹽一百零八天的產量。

    十二天一期,鹽場產鹽三萬多石,而所用工人只需要一千人而已。一年可以曬十期鹽,達到三十多萬石鹽。產出的鹽色白、粒大、干,質量比一般的海鹽都要上佳許多。就是連天下聞名的淮鹽,一般的也比不上這曬出的鹽,唯有一些多重過濾的上品才能比的上。

    當第一批鹽田出鹽,鹽田中一片白花花如雪般的鹽就靜靜的躺在田中時,張承業和張宏等都激動不已,連林威這些前來觀看的人都震驚的說不出話來。這麼多年來,大家早就習慣了煮海為鹽,像這般曬海出鹽的還真沒有見過。

    「這鹽的質量比淮鹽更好,堪比青鹽,好鹽,好鹽啊。」張承業大喜叫道。

    青鹽不是海鹽,乃是青海之地特產的湖鹽,又稱石鹽。這鹽價格一直是居高不下,斗鹽三四百錢,甚至是大米的兩倍之價。現在朝廷的鹽斗鹽百錢,要按這樣的價算,南砣子島一年產出三十多萬石,那這個鹽田一年產出就值七十多萬貫巨利。就算只按一半算,那也是三四十萬貫巨利。而這,根本不需要費什麼力氣,成本不過是一千鹽廠工人的工錢而已,一年的人工成本都不到五千貫。根本就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南砣子嚴禁所有人出入,一定要嚴加防守,那些鹽廠工人的家眷最好全遷到南砣子島上,防止他們外出洩露機密。」張承業比李璟還要上心,馬上就看出了這鹽廠的巨大利潤。

    到三月底之時,鹽廠已經正式的曬出了兩期鹽,南砣子島上鹽倉中白花花的鹽有近七萬石。望著這些一倉倉的鹽,張宏這個大管家笑的嘴都合不攏了。在鹽產最先見效之後,大黑山堡的打火機第一批打火機也終於正式生產出來了。按照李璟的指導,這第一批打火機的定位是奢侈品,目標也是那些富貴官人等,所以機殼用的都是極其奢侈,有精鋼、黃銅、白銀、黃金四個款式,而且都還鑲了珠寶。這些打火機完全就是一個收藏品,採用的是煤油,每個打火機,還配套出售一小瓷瓶的煤油。

    「售價多少?」林威將幾個打火機送到李璟面前,緊張的詢問道。現在整個大黑山島幾萬人差不多有一半都加入這個項目之中了。

    李璟看著幾個裸奔著的打火機,有些不滿的道:「你們這打火機做的還不錯,美觀又豪華奢侈。但是我早說過,咱們這東西定位是奢侈品,既然是如此,那我們就不光光是產品做的好。這包裝更加重要,你得拿絲綢包裝,然後用楠木盒子裝起來。最後盒子上還得有花紋,總之剛一個盒子就得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奢侈品。另外你們這裝煤油的瓶子,一定要用青瓷瓶,不要擔心成本,這一切都可以加在售價之中,甚至還要多加一些,一定要弄的奢侈。」

    「至於價錢嘛,精鋼,青銅,白銀,黃金四款,不如就定價十貫,二十貫,五十貫,一百貫四個價位。銷售的時候按白酒的銷售方式,分大區經銷商出售,一定要飢餓營銷,把價格弄起來。不但要賣的價高,還得弄成稀罕,有價無物的情況。如此,就不愁賺不到錢了。」

    「賣這麼貴有人買嗎?」林威擔心的問道,這小小的打火機現在可是關係到半個黑山堡的百姓。打火機看著神秘,但成本並不高,他想不能李璟居然開出這樣的高價。

    「肯花錢買打火機的人,都是那些富商高官士家子弟等,你覺得他們既然肯花錢買這樣的奢侈品,又豈會還在意這價格貴上一些?」李璟笑著回道。

    最近李璟心情可謂是十分的大好,從三月開始,沙門鎮各營,除了後勤營外,其它六大營輪流出擊,每次出去一到兩都三都出擊。有梅花門的公孫蘭提供海賊山匪的情報,又有偵察營提前偵察驗證情報,打探詳細的路線和敵人的虛實,再有李璟與諸營軍官們一起詳細討論擬好做戰計劃,李璟每次又都賦予出擊的指揮官們戰場臨時決斷之權,可以說有了這樣的佈置,整個以戰練兵的剿匪戰鬥打的極好。

    一個月來,六營各都全部輪流出擊過,戰況也十分喜人。六營三十多個都分成了十幾批次,先後將沙門鎮附近海上以及登州海岸上的近二十股海賊土匪們剿滅。被剿滅的海賊山匪多者三五千人,少者**百,沒有一支能在沙門鎮軍的出擊下逃走,全都覆滅。

    匪首都被處死,剩下的匪徒及家眷,以及各山寨中的錢糧武器等物通通被運回沙門鎮。在這些出擊中,李璟還將戰俘營和兵營營動員起來,甚至每次還會特意徵召一支民夫營隨軍行動,訓練他們的協同作戰能力,更順便也為把所有的巢穴財物都運光。從另一方面,也是解決了許多剩餘的勞動力,給百姓們一個賺錢的機會。參加隨軍運輸的民夫得到的賞錢都十分的豐富,最後便得李璟不得不輪流徵召民夫,算是平息了其它百姓的羨慕之情。

    二十多個賊穴被剿滅,練兵的同時,為李璟帶來了十多萬貫的外快收入,並且獲得了上千副的刀槍弓箭,這些武器雖然五花八門,甚至很多破損,但李璟直接讓丟給軍械坊中重新修理加工一下,便堆進了外貿出售的武器庫中。

    除了錢和武器繳獲外,剿滅這些山寨,李璟還獲得了三萬多石的糧食,並得到兩萬餘海賊山匪及他們的家眷,這些人通通成為了李璟的俘虜。李璟無意收留這些人,直接將他們關入戰俘營,準備拿去遼東出售,或者換回一些青壯的戰俘及奴隸或者戰馬等物資。

    這一輪以戰練兵中,各營各都也都有一些損傷,加起來戰死者近百,這些都是因為初次上戰場時的無經驗造成的。雖然似出了這麼大的傷亡,可李璟卻是認為絕對值得的。才隔了一個月的時間,歷經了戰火與刀槍的洗禮,這些沙門鎮軍再次在李璟面前走過的時候,已經完全變了一個大樣,行動間有一股子真正的殺伐之氣。

    「衙內,這些新供應軍中的罐頭真的不錯,每次出擊在外行軍加做戰,往返得在兩天以上時間。行軍的時候,做飯時間很少,有了這些罐頭,根本不必再生火做飯,直接每伙發下幾個罐頭,然後就著炒米炒麵或者是後勤都做出的鍋盔餅,簡單省事,還美味。特別是那紅燒牛肉罐頭,我長麼大還是頭一次吃這麼多牛肉,太美味了。」劉守謙大聲說道。

    牛肉在唐朝可是寶貴之物,百姓不得自殺牛,牛老病而死,殺前都還得報官,由官中派人來殺。殺了後,牛角牛筋牛皮等物還得被官中征走。一般人一輩子沒吃過牛肉都很正常。

    這些牛肉罐頭還是李璟從青泥浦運來的大批老牛屠宰後做成的,一下子就吃的下面的軍士們回味無比。

    現在幾個島生產的罐頭分為五大類,肉類,禽類、水產類,水果類、蔬菜類。

    具體的還分為清蒸類肉罐頭、調味類肉罐頭、醃製類肉罐頭、煙熏類肉罐頭、香腸類肉罐頭、內臟類肉罐頭。以及白燒類禽罐頭、去骨類禽罐頭、調味類禽罐頭。油浸類水產罐頭、調味類水產罐頭、清蒸類水產罐頭。糖水類水果罐頭、糖漿類水果罐頭、果醬類。清漬類蔬菜罐頭、醋漬類蔬菜罐頭、調味類蔬菜罐頭、鹽漬蔬菜罐頭。

    這麼多的品種可謂是十分豐富,現在生產的都是陶罐裝的野餐裝,每罐者是數斤裝的,一罐可以供應一夥軍士行軍使用。按李璟的要求,接下來,各島罐頭工坊還將生產家族裝出售。又按價格分為普通家族版,用竹筒和葫蘆甚至小陶罐裝,每罐一斤裝左右。另外一款則是豪華型的,選用精美的瓷瓶裝,售價更高。

    罐頭在軍中供應以來,引得一片熱烈反響,將士們都對這罐頭十分喜歡。

    李璟正與倉曹參軍事韓仲武商議加大給各罐頭工坊的訂單,倉庫多存儲一些各類罐頭。突然,侍衛頭趙江進來報告:「衙內,有個自稱濮州尚君長的人前來求見衙內。」

    「尚君長?」李璟聞言神色一動,馬上想到了一個人,一個晚唐風雲縱橫,橫行天下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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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王仙芝麾下第一大將 十票帥之首

    尚君長是何人物,李璟聽到這個名字居然會有那麼大的反應?

    李璟問倉曹參軍事韓仲武:「你可知道這個尚君長是何人物?」沒有想到韓仲武居然沒有半點的猶豫,立即答道:「此人乃濮州鹽商,為人豪爽,常南下北上,行走各州,是個大商人。」

    李璟本不過是隨便一問,沒想到韓仲武居然還真聽說過尚君長,而且還說他是一個豪爽的在鹽商。這讓李璟驚訝不已,這可與他對尚君長的認知不同。尚君長在晚唐的歷史上大大有名,留下了很重的一筆。但那絕不是因為他是個豪爽的鹽商,而是因為他是唐末大反賊王仙芝手下的二號人物,十票帥之一。

    史載,咸通末,仍歲飢,盜興河南。乾符元年,濮名賊王仙芝亂長垣。

    這乾符元年,也就是咸通十五年,正是今年。眼下年號還是懿宗年號,要到十月的時候才會改元乾符。因此今年既是咸通十五年,又是乾符元年。濮名賊王仙芝亂長垣,說的也就是今年王仙芝聚眾造反的事情。

    王仙芝什麼人物?這裡說他是濮名賊,濮是濮州,名賊那就是有名的大賊。以李璟腦中的記憶,他知道,王仙芝確實是一個風雲人物,濮州就是在青州與洛陽之間,也就是在隋末起風雲的瓦崗不遠。和瓦崗聚義起兵一樣,王仙芝起兵造反,也不是倉促起事的,他們早有準備,或者說他們早有那個造反的本錢。

    隋唐演義中,瓦崗的五虎上將單信義加入瓦崗之前,乃是河南有名的黑道大哥,二賢莊赤髮靈官單二哥,人稱九省五路綠林英雄都頭領,為總瓢把子林瓢把子。下面還有各寨各山,都是歸他管轄。

    兩百多年過去,這塊土地上如今又出了一位有名的黑道大哥,那就是王仙芝。更巧合的是,單雄信的第十代子孫,單興、單旺、單茂、單盛。四人後來也參加黃巢起義,因作戰勇猛被人稱為「黃軍四傑」。王仙芝和單雄信一樣,表面上的身份也是個大財主。王家世代販鹽,到了王仙芝時,已經是濮州的販鹽世家,和曹州的另一個販鹽世家黃家算的上是黑道世交。王仙芝表面是賣的官鹽,鹽商身份,可實際上,做的卻是私鹽生意。鋌而走險,富貴險中求。

    隨著唐皇朝中央財賦越加困難,朝廷便越加的把鹽茶做為了斂財的手段。茶鹽專賣,稅重無比。斗鹽百多錢,百姓吃不起鹽。正因鹽價越高,販賣私鹽的利潤也就越大。鹽本不過是煮海為鹽,成本斗鹽不過幾文錢而已,卻賣上了百多文錢,幾十倍甚至百倍的利潤,這樣的利潤,足夠讓那些膽大之人為之鋌而走險。

    許多原本賣官鹽的鹽商紛紛開始加入販私鹽的行列之中,由於朝廷查處私鹽厲害,販一石以上私鹽者就要處死。因此為了逃避處置,這些私鹽販往往開始武裝起來,進行武裝販運。到了最後,便建立了整個有組織的販賣團體。王仙芝就是濮州最大的私鹽販子,他的手下有十個武裝販鹽團夥,這十個頭目都是王仙芝的手下弟兄,黑道號稱十票帥。

    票帥,就是剽悍的首領,也可以稱為王仙芝這個武裝販運私鹽團夥的堂主、香主。在晚唐,販私鹽可比隋末的時候罪責大多了。隋末時程咬金販私鹽直接跑到衙門口去叫賣,大喊賣私鹽,結果也不過是挨一頓打,然後關進牢裡吃牢飯。但到了晚唐可不一樣,捉到販私鹽的一石以下直接流放千里充軍,一石以上的直接處死。這個刑罰尺度,在晚唐販私鹽就完全相當於哥倫比亞的大毒梟們武裝販毒,都是玩命的買賣。

    尚君長是誰?那是是王仙芝首先的票帥之首,眾香堂的第一堂主。得力助手,心腹手下。王仙芝起義後,尚君長就一直是王仙芝的手下的第二號人物,二當家。他還有一個弟弟叫尚讓,也是一個香主級人物,最後王仙芝敗亡後,投靠了眼下曹州鹽幫的大首領黃巢,成了黃巢的二當家。

    可以說,王仙芝和黃巢算是晚唐最風雲的人物,而尚君長兄弟卻是這兩個風雲人物的二當家,可想而知他們也非等閒之輩。馬上尚君長就要跟著王仙芝造反了,這個時候,他卻突然來到沙門鎮,而且還要求見李璟,這讓李璟不得不驚訝。

    倒是韓仲武看李璟有些迷惑,直接道:「尚君長是濮州有名的大鹽商,他定是知道了我們南砣島上新出的鹽,色白,粒大且干。我估計,他是想來我們這買鹽的。」

    李璟驚訝道:「我們是官軍,他是鹽商,現在卻來我們這買鹽而不是從鹽運使那裡,那這就是買私鹽了,他難道就不怕我們把他拿下送官?」

    韓仲武笑了笑:「真說起來,咱們現在曬鹽其實也是違反了朝廷對鹽的管制的。我們私曬鹽,既不將產出的鹽給鹽運使,又不交稅,其實和那些鹽商販私鹽沒啥區別。這尚君長既然來,肯定也是這樣想的。」這個商人家族出來的進士,眼下又當了李璟的妹夫,說起話來也沒那麼多的顧忌,「我看倒是可以見一見這個尚君長,他們是河南最大的鹽販,咱們的鹽如此的好,哪怕有再多,他們也都能吃的下。如果把鹽賣出去,這可是一大筆錢財。不然,我們島上軍民雖多,可鹽也不能當飯吃,總不能真的全拿去進獻給皇帝吧。」

    鹽曬出來賣,李璟是早有計劃的。不過要賣給尚君長,李璟卻是沒有拿定主義,這尚君長可是馬上就要謀反的反賊頭目了。現在和他們做生意,這到時會不會牽連到自己。

    「尚君長帶了多少人來?」李璟問。

    「他帶了十來個人,一個個看似彪悍之輩,估計都是些鹽幫打手。」

    李璟心中猶豫,他很想現在把尚君長拿下,可是以什麼名目,說他是私鹽販子?那這個理由也達過牽強了,沙門鎮又不是鹽運使衙門,哪裡管的了這些事情。可難道要讓他說尚君長馬上就要謀反,會是反賊的二號人物?這話說出來誰信?

    沉吟半天,李璟最後還是決定放棄這個生意,和反賊做生意,還是私鹽生意,這個太過危險。不過這個人倒是可心先見見,「把人帶來吧。」

    很快尚君長被帶了進來,雖然尚君長穿著一身絲綢綿緞,但是只一見面,他那高大魁梧的身軀裡就透露著一股子草莽驃悍之氣。不到四十的年紀,七尺身高,虎背熊腰,一張大闊臉上,滿臉的大鬍子。一見李璟,立即十分有禮的彎腰行了個拱手禮,一開口,就如同獅吼一般大聲道:「在下濮州鹽商尚君長見過衙內!」

    李璟打量著這個如虎似狼的男人,很難想到,這樣的一個人,過不了多久便敢和王仙芝扯起造反的大旗。做鹽商難道不是很賺錢,或者說他們已經覺得自己積攢了足夠的實力,可以賭一把了?

    李璟想起了去年**,淄青鎮西面的太平節度下的濮州和曹州正是饑荒最嚴重的地方,甚至還引發了大大小小的數十起的流民聚眾劫掠,失去鄉村的事情。劉守謙的家就被游民們搶了,據劉守謙所說的,雖然那些暴徒大多數是飢民,但引導和組織他們的其實卻是山匪和鹽販。最後雖然被官府平定了,可這些事情卻被捂了下去,並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

    也許,去年的那些動亂的背後就已經有了王仙芝、尚君讓等人操縱試探的可能。

    「王仙芝最近在忙什麼?」李璟突然問道。

    尚君讓微微吃了一驚,沒有想到他突然問起王仙芝來,當下無語。

    李璟又問:「本將聽聞王仙芝與你及諸票帥,正日夜打造兵刃,招兵買馬,收攏流民,有聚眾謀反之心,是與不是?」

    這話帶著股威喝,尚君讓聞聽後面色一變,右手馬上就已經習慣性的去掏兵器。可摸到幾下都摸空了,才想起來在堂外的那座石雕青狼下,他隨身的長刀被那守衛扣下了。

    李璟坐在堂上冷冷的觀看著尚君長被他一句話就給弄的失了方寸,不由心中確定,看來王仙芝確實如他所預料的一樣,早有反意了。史載王仙芝得到年底才正式起兵,但他剛才一詐,就已經詐出,王仙芝早已經在暗中做著準備。要不然,他如何可能一起兵,就有幾千人眾。

    這個尚君長留不得,更不能與他們做生意。

    「來人啊,將這個逆賊押下去,即刻送往登州刺史府。」李璟手上並沒有真實的王仙芝等人謀反的證據,不過他覺得還是有必要給宋威提個醒,天平節可是緊靠著平盧軍,濮州王仙芝一反,首當其衝的就是緊鄰著他們的淄青鎮了。把人送過去吧,至於信與不信就是他們的事情了。

    李璟原本還想一刀殺了尚君讓,但想想,還是留個活的送給宋威,也好讓他親自審問。

    看著尚君長被五花大綁的押上去登州的船,李璟不由心中感嘆,這一去,也許晚唐的歷史上就將少了一個風雲人物。他現在死了,只不過是一個廖廖無名的私鹽販子,與攪起天下反的王仙芝手下第一大將的身份比起來,可就差遠了。

    他甚至有些控制不住的想,如果他讓李維帶一隊人潛入濮州與曹州,把王仙芝和黃巢給幹掉,那歷史又會如何走向?晚唐即將掀開的三十年亂世會就此消彌嗎?

    沉默的有些出神,一陣巡邏士兵的腳步聲驚醒了李璟,他搖了搖頭,暗嘆自己這是怎麼了?就算他殺掉了王仙芝、黃巢又能有多大的作用?歷史雖然充滿偶然性,可也充滿著必然性。以眼下大唐的局勢,只要這天災繼續,饑荒繼續,百姓們沒有了飯吃,隨便有那麼一兩個有野心的人挑動一下,這場大動亂依然避免不了。

    既然這場動亂已經不可避免,那沙門鎮就要加快準備了。以往李璟還總覺得現在天下一切太平,總有點興平盛世的感覺。可當他親眼看到了尚君長的時候,才突然醒悟,他現在所在的登州在晚唐那是實實在在的富裕之地,其它地方根本沒有這麼好的日子。而且災情繼續,新的流民潮就要開始了,王仙芝一起,一個人吃人的唐末時代就要開啟。

    回到鎮將府中,李璟立即召來了鎮將府的兵曹參軍事張宏、倉曹參軍事韓仲武,錄事參軍事李純,另外還有兵曹佐崔致遠,倉曹佐馮國用,監軍張承業等如今鎮將府中的五個幕僚頭和監軍。另外下面的二個鎮堡的兵曹和錄事也都前來列席,十幾個幕僚文官濟濟一堂,是頭一次沒有其它武將參與的會議。

    「韓倉曹,我們的糧食儲備了多少了?」

    亂世一起,糧食就是命根子。李璟一直以來都在不斷的增加著糧食儲備,但糧食永遠不會有多。

    「目前我們一共存儲了三十七萬石糧食,其中包括大米、小麥、粟米、高粱、大豆等各種糧食品類。這些糧食有很大一部份是歷次以來剿匪滅賊所得,還有一大部份是我們一直以來持續的購進,還有一批是我們目前的白酒作坊的一半貨款用糧食交易收入的。」

    三十七萬石糧食,按一人一年三石糧食標準算,夠十二萬人一年使用。如果考慮到有婦女兒童老人,把標準降為平均一人兩石,甚至是一石半的話,那麼勉強可夠現在島上的人兩年口糧。

    「還不夠。」李璟緊皺著眉頭,「糧食還要繼續購進,要加大力度,我們現在還有多少錢,要把一半以上的錢都拿來買糧食。另外以後的白酒全部用來換糧食。」

   
第246章 鈔票

    主管錢財的兵曹參軍事張宏翻了翻帳本,有些為難的道:「我們沒錢了。」

    李璟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的道:「這怎麼可能,我們的錢哪去了?」

    張宏攤開帳本,有些無奈的道:「確實要沒錢了,現在帳上還有一共只剩下了十一萬貫錢。十一萬貫看似不少,可咱們如今不是以前,家大業大,這點錢根本算不了多少。」

    沙門鎮這一段時間來,與鎮東海交易,剿滅海賊,搶劫了幾乎整個大謝群島,然後最近又劫掠了二十多股海賊山匪,每次都有不少的進項,怎麼就沒錢了?

    張宏在李璟的面前直接把算籌袋中的籌棒倒了出來,拿著各種不同標記的籌棒開始在李璟的面前擺開計算。沙門鎮這三個多月的時間確實賺到了許多錢,加起來估計百萬都可能有了。不過沙門鎮錢來的容易,卻的也似流水。

    其中最大的一項支出,還是軍費,包括將士們的薪俸以及換裝的裝備鎧甲。一套鐵甲標準五十貫,一套皮甲也要二十貫。另外一把橫刀三貫,一把弓五貫,一把弩八貫。一把長矛兩貫,一把步槊三貫。一隻羽箭六十文,一隻弩釘八十文。一面皮盾也要一貫五百文,一面方鐵盾價五貫。鐵盔一頂一貫,陌刀二十貫。

    以現在的七個主力營裝備計算,一個普通的奇兵,裝備一把八尺三棱長矛、一面方鐵盾,一頂鐵盔,一套鐵甲,還有一把橫刀,一把弓,一壺三十支箭。計算下來,差不多是七十貫錢,一都二百人,就是一萬四千貫,七個營中有三個奇兵都,就有四萬二千貫。

    其它的盾兵和弓弩兵也差不多,更貴的是陌刀兵,兩副鐵甲加一把陌刀,就已經超過百貫。但更貴的還是騎兵,騎兵雖然穿皮甲,可他們的戰馬卻也披馬甲,一套馬甲四十貫,還不算每匹戰馬超過百貫的花費,以及鞍韉和戰馬每月巨大的消耗。一個騎兵的花費是一個奇兵的五倍。也就是說一個奇兵需要七十貫,那一個裝備完備的騎兵加個消耗可能要三百五十貫。現在整個沙門鎮有三個騎兵都,還不包括偵察都裡的騎兵,算起來,騎兵已經超過七百之數,光是這一千不到的騎兵,就耗去了近二十五萬貫錢。

    一支箭就要六十文錢,一百萬支的羽箭,就達六萬多貫。

    這還不算現在沙門鎮的那些戰艦,以及後勤所需要的馱馬驢子。按唐軍的標準配備,全軍的百分之三十為後勤輔兵,每十個兵就要配六頭馱驢。沙門鎮現在加上後勤營以及運輸營,足足八個營頭,八千餘人。全軍除了騎兵的戰馬,以及軍官將士們的私馬外,光是後勤所用的挽馬馱驢就高達五千頭。如果算上士兵們的私馬,幾乎達到了一人一頭。雖然這保證了沙門鎮軍的強大機動力和運輸能力,可這些馱馬馱驢的費用也不低,一頭驢子馱馬三四十貫,這筆用在後勤上的花費就有二十多萬。

    八千人馬,光全軍的裝備和戰馬、馱馬等算起來,這花進去的錢就高達一百二三十萬。如果不是沙門鎮奇蹟般的掠奪到了這麼多的錢,根本武裝不起來這樣的一支龐大,且裝備精良的軍隊。這是一個無底洞,每天人吃馬嚼消耗巨大。這還不是全部的支出,每次戰鬥過後,李璟那豪爽的賞賜和厚重撫卹,也是造成巨大支出的一個重要原因。

    「每個月將士們的糧食供給和薪俸支出超過萬貫,如果再加上戰馬和後勤的馱馬等費用,每月支出至少兩萬貫。這還是非戰鬥時的情況,如果發生戰鬥,還得計算戰鬥消耗和獎賞與撫卹,支出至少是非戰鬥時的五倍。」張宏嘆道。

    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維持現在這支八千人的軍隊,居然扔進去了一百多萬貫。

    李璟吸了口冷氣,「我們不會真的破產了吧?」

    錄事參軍事李純笑了笑,道:「張兵曹也只是提前提醒一下將軍。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我們守這一鎮二堡九戍十七島,其實根本用不了八千兵馬。我覺得可以維持三千左右的常備兵即可,其它的人可以做為子弟兵,平時歸家務農營生,如有戰事再徵召不遲。養兵消耗實在是太大,無戰事卻一直養著,實是划不來啊。」

    李璟否定了從叔的提議,馬上戰事就將來臨了,兵怎麼會嫌多。現在看著這些兵是多了些,可一開打,到時就不會有人再這麼說了。

    「錢我們其實還是有的。」張宏終於說了句讓李璟輕鬆了一些的話:「不過我們沒有現錢了,銅錢只有十一萬貫,另外絹多了些,有三十多萬匹,折錢有二十多萬貫。現在鎮上的白酒工坊、香水工坊和冰糖工坊乃至軍械工坊,以及新建的打火機工坊和罐頭工坊,曬鹽廠,利潤都是很大。不過各坊現在都按將軍的吩咐,制好的商品都是拿去以物易物,白酒換糧食,軍械換材料等,實在是沒有錢進項。我們手中的錢都大量的流向了將士們和島上的工坊的工人們手中,都做薪水發出去了。眼看著我們庫中就沒有現錢可以使用,要錢荒了。」

    張宏說的也是現在島上的一個現狀,沙門鎮的將士和工坊裡的工人的薪水都比外面的高,而且沙門鎮的軍隊和工坊都是包餐的。這導致大家領了薪水後支出不多,都把錢存在手中。沙門鎮對外生意又沒有現錢流進,手裡的錢又不斷的流入百姓手中不再使用,這錢是越用越少,連與錢兼行的絹也是越來越少了,再下去,用不了多久,沙門鎮就沒錢可用,沒錢發將士和工匠們的薪水了。

    「要不,對外交易時一半收錢?」張宏問。晚唐本來就錢荒,現在沙門鎮的錢荒更加嚴重。

    「不行,現在還剛是三月,春旱就很嚴重,眼看著今年肯定又是一個北方大旱的年。糧食緊張,以後糧食會越來越難買,就算有錢也不一定買的到。所以趁著我們手上的這幾樣商品還算賣的火,我們就得趁機拿這些商品換糧食,換原料。軍械坊也應當繼續換原料,我們現在的軍械雖然存了不少,可那些繳獲來的都不堪大用,我計劃全都出售掉,我們自己使用的得精工打造。」

    「我們現有的糧食夠軍民食用兩年,現在的糧價一天比一天高,這時全力換糧食囤積,這要是明年豐收,糧食下跌,那我們可就虧本了。」李純提醒李璟道。

    李璟搖了搖頭,緩緩道:「你們要相信我,以後的糧食價格只會比現在更高,會比現在更金貴,絕不會更便宜。從現在起,我們能買多少就買多少,能換多少就換多少,全力囤積。而且不論是大米還是粟米小麥甚至是高粱青稞大豆,只要是能吃的,我們全力買下來囤積起來。罐頭工坊那邊也要加緊,多捕一些魚製成罐頭儲存起來。」

    眾人對李璟這個全面備荒般的舉動都有些驚訝,但考慮到眼下連續兩年大旱,也覺得這樣做也沒什麼不可。

    「那錢荒之事怎麼辦?」張宏頭痛的問,上次他們從遼海封氏的貓島弄回來了三個鑄錢爐,以及一百多工匠。李璟便暗中弄起了鑄私錢,每鑄一千文錢,利潤能有差不多一百五十文,百分之十五的利潤看似很高。可一座鑄錢爐全年開工,也只能鑄三千貫錢,三座爐加起來不過鑄錢一萬貫。算一下,也不過一千五百貫的利潤。這在李璟看來實在是有些雞肋,他也想過增加鑄錢爐,可是鑄錢需要大量的銅錢,鉛和錫,一貫錢就要銅近四斤,一萬貫就是四萬多斤銅。偏偏銅和鉛與錫這些都是朝廷來加管制的金屬,很難弄到。

    李璟也是皺眉,如果錢荒繼續,到時島上的人只能以物易物,這對島上的經濟可是嚴重打擊。

    一直列席會議的張承業突然道,「咱上島後見島上的軍士們拿錢到錄事參軍事這裡換好個什麼工分的紙張,然後用這紙片記的工分去買房子,一直覺得稀奇。現在錢荒,是不是可以在島上暫時用這工分紙片代替呢?」

    李璟眼前靈光一閃,不由重重的拍了一下巴掌。這張承業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自己怎麼會忘記了這個呢。錢荒是因為銅錢本身價值很高,而且銅產量少,朝廷鑄的錢又少,一年才鑄三十多萬貫的新錢,還往往被百姓熔了鑄成銅器,甚至是直接交易到國外藩國去。

    可如果使用鈔票就完全不同了,鈔本身是沒什麼價值的。看歷史上,抗日時期,日本人也發行過軍券,我軍也發行過邊區券。李璟完全也可以在沙門鎮發行紙鈔,來升級這個工分,用來暫時代替錢。

    當然,不能直接發行後世的鈔票。李璟思考許久之後,把紙鈔的想法提了出來。

    「我們成立錢莊,發行兩種鈔,一種是不記名的鈔,分一百文,兩百文,五百文和一千文四種。直接用來代替銅錢,但只限本鎮十三島內使用,一百文就相當於一百文銅錢。以後軍中發薪水和工坊發薪水,都直接發鈔。另外一種則是發行記名鈔,和飛錢類似,記名鈔從一貫一直到一百貫面額。」

    「大家會不會不接受,畢竟一張薄薄的紙就代表著大家一個月的血汗錢。」

    李璟笑了笑,「關健在於這張紙得有購買力,如工分一樣,不也是一張紙,可大家都拿錢來換工分買房。以後我們島內的商舖也統一,出售物品時用鈔結賬。這樣一來,我們就可以不用錢,而只用鈔在島上流通,解決錢荒問題。」

    「那些商戶們肯嗎?他們如果要去外面進貨,不還得現錢?」

    「這個可以讓他們來兌換,根據實際的進貨情況,我們從他們收中收回鈔,兌換成銅錢或者絹給他們。」

    這個錢莊的鈔的想法讓在座的眾人都積極的參與進來,不斷的提出各種意見。李璟見此十分高興,與大家把提出的一些問題一一想出對策。雖然眼下這個鈔的發行還有些不太成熟,但李璟相信,弄的好,這絕對是一項極好的策略,至少能刺激島內經濟,以及避免錢的流失。

    先試行著看吧,北宋全國發行交子都能流通,李璟不相信自己的鈔在這麼十幾個島上,十幾萬人中內部流通還會不行。

    沙門鎮上本來已經有一個造紙坊和一個印刷坊,本來這都是李璟見晚唐此時百姓崇佛,各寺香火鼎盛,連帶著佛經也是銷售火爆。李璟自己是個不信佛的,但為了賺錢積糧之事,李璟現在可謂是費盡苦心。見到佛經如此火,便不免生了印製佛經銷售的想法。

    他稍打聽了一下,發現這佛經生意大有可為,特別是一海相隔的日本最為崇佛,每年唐朝的商人都要大量出口佛像、佛經、檀香等各種物品,且利潤驚人。知道這個情況後,李璟自然不會錯過。招募了一批造紙工人,和印刷工人便把這工坊給拉起來了。

    不過既然李璟要做這行,當然不會是小打小鬧。利用自己的知識,李璟將造紙工坊的工藝提高了好幾個層次,用更低的成本新造出了數種更好的紙張。李璟甚至特別讓匠人趕製出了一款上廁所用的草紙,終於結束了在大唐上廁麻煩的愁苦。

    印刷方面李璟更是引進了鉛字活字印刷術,由於印刷的是佛經,每部都印刷量大,所以這雕版活字印刷十分合適,成本大大降低。眼下這項新業務正是紅紅火火的進行之中,第一批佛經已經存了一倉庫。

    有造紙廠和印刷廠的便利,李璟乾脆便與匠人們一起又研究了製造了一款更好的紙張做為鈔紙。新鈔每張a五紙張大小,採用了五色套印技術,防偽性能極高。不過對於發行鈔票李璟也十分謹慎,專門成立了一家錢莊委派了諸多吏員主管。第一批,李璟沒敢多印,只印了五十萬貫鈔,按照他存入錢莊的十萬銅本金一比五的發行。

    新鈔出廠,李璟當即下令全鎮範圍內發行鈔票,以後所有的將士和工人們的薪水一律按鈔五成,絹三成,錢二成的比例發給薪水。別外規定,島上的所有商舖島內營業,優先收鈔。鈔和銅為一比一兌換,百姓隨時可用錢和絹兌換鈔,但鈔兌換銅錢卻有限制,每月所能兌換都有限量,而且必須有特別需要申請才能兌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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