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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兩晉隋唐] 晚唐 作者:木子藍色 (已完結)


第247章 神火再顯威,都裡鎮來使

    沙門鎮新發行鈔票,原來大家手中每月發下來的幾貫錢十幾二十多斤的沉甸甸銅錢,一下子全換成了幾張薄薄的花花綠綠紙張,這個巨大的變化一開始讓許多人都有些措手不及。面對這張紙,有些年紀大的人都是滿臉的迷惑和擔心。不過由於李璟早有預料到這些可能情況,所以鎮上馬上就公佈了許多佈告。

    佈告公示,發下的鈔票隨時可以兌換糧食、布匹衣物等,甚至完全可以用鈔票購買城中的新房,或者是在城外指定的莊園中購買到房屋地皮時,大家都馬上安定了下來。一開始還有些老人拿著新發下來的鈔票去倉庫中搶購囤積糧食,可當大家看到他們拿出多少鈔來,倉庫中就賣給大家多少糧食,一點也沒有推脫之後,大家的這股子擔憂風潮也就過去了。

    真正對鈔票有些反對的還是長街等那些島上商戶,沙門鎮越加的繁榮,島上的商戶們也跟著越加的生意火爆起來。現在李璟下令要求所有商戶必須收鈔票做貨款,甚至那些上島來的船員等外來人一上碼頭就得先把錢和絹兌換成鈔,才能大島上消費。如果不遵守新規定,直接收銅錢和絹這兩種島內已經禁止流通的貨幣,那麼商家將會被處以極重的罰款。

    如果只是這樣還好,現在關健的是收到的這些鈔票只能在島上流通,他們要把這些鈔換成錢帶出島,得專門去錢莊辦事兌換業務。更加讓他們心中不爽的是,商戶們把手中的鈔兌換成錢,必須得交納手續費。這在商戶們看來,這是李璟變相的打破了之前承諾的不收他們商稅的承諾,手續費就是商稅。而且這商稅還十分的刁鑽,他們營業了多少錢款都在兌換的時候顯得一清二楚,除非他們握著這些花花綠綠的紙張不出手。

    島內鈔票的發行流通,很快的將暗藏著的錢荒給壓了下去。

    但是李璟心裡清楚,眼下表面上的繁華熱鬧,其實只是表象,島上依然缺錢。鈔票只能內部流通,對外的時候,該要多少錢還得花多少錢,這是用鈔代替不了的。

    到四月初,沙門鎮全軍再次完成了春裝的換裝。本來這批春裝是在二月就要換裝的,可因為種種原因,最後被服工坊那邊遲遲不能交換,眼看春天都要過完了,工坊才把八千多人的春裝給交付完成。

    沙門鎮軍一年四季軍服,每季一人兩套。這是李璟早定下的制度,這個制度一直讓張宏這個管家有些不滿。在他看來,士兵一年夏冬兩季軍服就足夠了。弄個春夏秋冬四季軍裝,實在是有些奢侈了。但李璟卻一直堅持,不但四季的軍服,還有配備的鞋襪內衣都是定量發放。甚至除了軍裝口糧,連士兵們洗臉的毛巾、刷牙的刷牙子,牙粉,洗澡的胰子洗衣服的皂角,水桶飯盆都是一套套統一配發的。

    用李璟的話說,軍隊是神聖的,絕不能把軍人當成一群奴隸或者是一群叫花子。如果軍人連一點形像都沒了,那哪來的榮譽感感,又如何指望他們能保家衛國,上戰場拚殺。

    錢該花還得花,張宏這種屬於保守型的老財主,一看到財用的快了,想到的就是節流。

    但對李璟來說,錢不夠就得賺,而不是想著怎麼一文錢瓣成兩半花。節流固然需要,但更重要的是開源。

    坐在鎮將府中,李璟也是有些煩悶,進入四月,換上了輕便許多的春裝,整個人也輕便了許多。但是現在困擾著他的還是錢,沒有錢就買不了糧食,買不來裝備的原料,甚至是不能給百姓們的鈔票保證兌換。

    只是這錢實在是不好賺,上個月的剿匪不錯,剿滅了大小二十多個山寨,撈了一筆不小的外快。可是到現在,登州沿海一帶都已經沒有了可以剿滅的海賊。剩下的要麼是在陸上腹處,要麼就得去登州以外了。李璟派軍去登州沿岸剿匪都已經是越境了,只因為他每次動作迅速,而且也只顧剿匪和查抄巢穴中的財物,甚至的都不管。那剿滅的賊匪的功勞李璟並沒有去報功,任由那些當地的官府居功,所以才大家相安無事,沒有人告李璟越境出兵的事情。

    以前在沿岸還好,現在如果還想要深入內陸剿匪,可就有些不太合適了,更不用提去其它的州內剿匪。出兵越境,始終是大忌。在登州境內,總還有宋威等人罩著,去了別人的地盤弄出什麼誤會就不好了。

    現要李璟都有點後悔,要是他膽大點幹脆和王仙芝他們合作,賣私鹽好了。現在南砣子鹽廠已經出產了三批鹽,存了十幾萬石鹽還沒有開賣。要是和王仙芝這大鹽販合作,那十幾萬石鹽都成幾萬貫的現錢了。

    去哪弄錢呢,或者說把這批鹽給賣給誰好?

    李璟正愁眉不展之時,李維突然來報,說是偵察營的人在珍珠水道的外圍發現了幾艘可疑的船隻。他們上前圍住了那艘船,搜詢後,船上有人自稱是都裡鎮的使者,前來求見李璟的。

    剛剛王仙芝的手下第一號大將尚君長來求見,被李璟給抓了送登州去了。這轉眼間又來了一個都裡鎮的使者,這是怎麼了?

    「職下可能知道一些內中原因。」李維見李璟有些不解,忙回報道:「偵察營派在遼海的探子剛剛回報,說昨日半夜,青泥浦的李靈浦突然派艦隊襲擊了都裡鎮的一支巡航分艦隊。青泥浦動用了我們給他們的神火,打了都裡鎮一個措手不及。對方的十一條船的巡邏分艦隊被全殲。」

    這個戰果可謂是十分驚人,青泥浦的艦隊雖然有三千多人,可戰船和水兵都遠不如都裡鎮聯合艦隊的裝備。雖然被殲滅的只是一個分艦隊,可這十一條船的分艦隊足足兩千人馬。真論實力,他們甚至是在青泥浦艦隊之上。可現在,他們卻連聯合艦隊趕來增援都沒堅持到,就被徹底的全殲滅了。

    被偷襲是他們戰敗的一個原因,更大的原因是青泥浦此戰使用了神火,這種威力極大的神火不但威力大,更加的是具備的威懾力。那種遇水能燃,水澆不滅,能迅速的焚燒掉一艘船,甚至挨著也能引燃其它船的神火,才是都裡鎮分艦隊遇襲後大亂,最終被徹底殲滅的原因。

    這一戰,讓都裡鎮的那群商人們萬分震驚。在沒有弄明白那種神火究竟是什麼東西之情,他們再也不敢派艦隊在青泥港外游弋了。當即撤回了所有艦隊回港,並立即派出使者前來沙門鎮。

    「他們居然也知道這神火是我們賣給青泥浦的,消息倒是還很靈通嘛。」聽到原來還有這樣的一個內情,李璟馬上就差不多明白了對方的來意了。不用說,這群商人肯定是想來買神火的。

    「職下以為,只要他們給的價高,賣一些給他們也是無妨,反正將軍不是說過這神火別人也破解不掉嗎?」李維在一邊說道,他也知道最近李璟正在瘋狂的尋找財路。

    「君子愛財,然取之有道。這神火可不是普通商品,咱們既然高價賣給了我們的盟友,那我們就不能再輕易賣給我們的敵人。你有沒有想過,我們賣給都裡鎮神火,他們很有可能反拿過來對付我們?」李璟搖了搖頭。

    「讓張兵曹接待下來人,其它的都好商量,各種商品咱們都可能賣給對方,但神火談也沒得談。」雖然知道如果肯賣,神火肯定能賣上一個超高價,但神火完全稱的上戰略武器。這樣的打擊力量李璟連青泥浦都是嚴格控制出售數量,又怎麼能為了點錢就賣給都裡鎮這個對頭。

    都裡鎮直奔著神火而來,卻連李璟的面也沒有碰到。他們對於島上的諸多商品雖然也比較中意,但此時又不是真來談這些生意的,呆了一天,眼見沒機會見到李璟之後,便悻悻而歸。回都裡鎮報與城主王普,王普大怒。

    當下遣人再往登州,這一次卻是直奔大謝砦城。來的正是都裡鎮封氏,上次都裡鎮分艦隊全軍覆沒,都裡鎮其實根本還不清楚這神火究竟在這一戰中發揮了什麼樣的地位。但他們知道封彰曾經在李璟的神火攻擊中敗逃,便特別派了封氏的一個代表前來,想要知道這究竟是種什麼樣的恐怖武器。

    「恐怖,那就是地獄來的鬼火,比普通的火油甚至是猛火油強上十倍不止。這根本就是專門為海戰而生,專用來對付戰船的鬼火。在高大的戰艦在這鬼火的面前,都毫無還手之力。海上對戰也許還有些希望,可如果是對付裝備著這種鬼火的岸防碼頭,根本毫無希望。」面對著按輩份還是自己從叔的分家來人,封彰滿臉的蒼白,說起這鬼火,彷彿那一日的戰場場景依然在眼前浮現。



第248章 聯合艦隊渡海來襲

    都裡鎮被青泥浦用神火偷襲殲滅一支分艦隊,大驚之下趕忙退兵,將艦隊退回港口。又遣人往沙門鎮,欲花高價購買神火回來,以對付青泥浦。奈何,李璟根本不為利所動,只派了張宏打發。來人無奈返回,都裡鎮城主王普又遣封常貴往大謝砦。

    封常貴對封彰也是熟識的,聽到封彰如此誇那神火的威力,不由的神色慎重起來。如果青泥浦手中真的掌握了這種強力武器,那麼他們以前一直對青泥浦引為巨大優勢和威懾力的聯合艦隊就沒有了半點作用了。更何況,前後兩戰,聯合艦隊已經損失了兩個分艦隊失去了五千人馬。

    他當即返回都裡鎮向城主王普和艦隊指揮官裴宥稟明,兩人都同樣震驚,充滿擔憂。現在他們已經不能再考慮繼續圍困青泥浦,甚至攻下青泥浦的事情了。青泥浦和沙門鎮聯手,李靈甫只要能源源不斷的從李璟手中得到這神火供給,那他們對青泥浦的優勢將完全喪失,甚至有可能要被對方反擊。

    如果都裡鎮的艦隊再有損失,那失去艦隊保護的都裡鎮,光靠城防部隊根本無法與李靈甫做戰。

    「不如派人用重金收買沙門鎮上工匠,尋得配方,我們自己也製造神火,如此不懼也。」裴宥道。

    封常貴搖頭:「我此行已經打探了一下,以我在沙門島上的觀察,以及封彰所說,這條路不通。李璟島上防備森嚴,一般外人很難與島上人交談,更不提收買工匠了。而且聽說這神火工坊乃在地下,守衛重重。據說這配方還是分開的,神火分成了數個工坊製造,只要無法找齊所有工匠,就根本得不到完整的配方。而想要找齊那些工匠得到配方,除非我們攻佔沙門鎮,要不然別無他法。」

    裴宥道:「那我們就打沙門鎮,青泥浦啃不下,難道李璟一個毛都干長齊的小子還打不下?只要我們攻下沙門鎮,拿到神火配方,到時李靈甫還如何囂張。」

    城主王普沉默不語,雖然他沒有與李璟打過交道,可是以他聽到的傳聞來看,這個李璟非常不簡單。封彰那麼狡詐的一頭狐狸,都在李璟手下接連吃了這般大虧,輕視李璟的人,都沒有好的下場。

    「容我再三思,這幾天多派些人去沙門鎮。雙管齊下,一邊試試能不能靠收買島上工匠官吏得到配方,就算拿不到配方,我們也要想辦法弄到幾罐神火,回來自己研究。另一方面,繼續派使者找李璟,沙門鎮幾個小島,聽說現在養了近萬軍馬。想我都裡鎮佔據如此大的地盤,及港口,都不過擁兵不到四萬,他養這麼多兵馬肯定錢糧緊張。不要怕花錢,只管給李璟開價,只要能弄來神火,不管是配方還是直接購買他們的神火,這錢都值的出。」

    「能用錢擺平的事情,都不算問題。我們都裡鎮最不缺的就是錢!」王普沉聲道。

    都裡鎮隨後多路出擊,可惜進展不順。派去試圖收買工匠官吏的間諜都被發現,然後直接被送往了戰俘勞工營中,被拉去了大黑山島的燧石礦場。而去求見李璟的使者更是去了數趟都沒見著正主,每次都是張宏出來,一路只顧著推銷介紹各種沙門鎮的商品。那使者各種商品買下許多,生意訂單簽約了數個,訂金交了上萬貫,可最後,每次談起神火,張宏就左顧而言他,根本不上道。

    到最後,王普也終於算是明白了,人家李璟根本就沒想要賣他神火,至於配方就更別提了。

    恰在此時,封彰也許是被封常貴上次的來訪給挑動了心神。居然主動派人給王普送來了一封密信。

    其信寫的也很直接明了,大意上說,上次貓島被襲擊一事,他已經查明乃是李璟與鎮東海的海賊聯合所為。其後李璟又與李靈甫海上會盟,達成聯盟,李璟不但向李靈甫出售了神火,還出售了大量的刀槍箭矢,甚至是戰艦商船,以及糧食奴隸等等。他說這次都裡鎮分艦隊被殲滅,完全是因為李靈甫得了李璟的神火所致。要滅李靈甫,必先滅李璟,奪其神火,然後大事可成。他提議與都裡鎮聯手攻滅沙門鎮,破鎮後,島上財物歸都裡鎮,鎮門諸島歸大謝砦,然後共享神火秘密。

    「破沙門鎮後,既報大仇,又得神火,到時吾收復沙門鎮,公取青泥浦,切勿誤也!」

    王普得到信後,說:「李璟先襲我貓島,後又助李靈甫。此一而再,再二三的挑釁我們。如果我們不給他還以顏色,那豈不令天下豪傑笑話!如今既然有封彰願為盟友,為吾前驅,此時不乘機報仇,更待何時?」

    城主議事大廳中,諸代表濟濟一堂。鄭家代表猶豫道:「封彰乃狡詐之徒,而且他剛剛新敗於李璟之手,此時面對李璟早已經喪膽,這他提議明明是想拉我們給他報仇,未為可信也。」

    聯合艦隊的指揮官水師兵馬使裴宥道:「此戰我們自可為戰,本就不指望封彰爾。現在封彰肯聯手,不過是省去些許沿路麻煩而已。打仗,靠的還是我們自己。」

    最後進行表決,由於王普和裴宥的全力支持,又有封家代表遊說各方,最後取得多數贊同出兵決議。當即,王普下令裴宥為艦隊都知兵馬使,統率全軍。

    派他先到港口安排戰船,多裝軍器糧草,大船裝載戰馬,剋日興師。

    港口的細作探知,立即飛速報告給李靈甫。眾人大驚,都以為都裡鎮是要準備興軍前來報那艦隊覆沒之仇。唯李靈甫並不太在意:「不必憂慮,都裡鎮攻打了青泥浦多少次了,可又有哪一次成功了?他們跨海而來,能有多少武力。今年短短時間內,我們已經先後殲滅了都裡鎮的兩支艦隊,滅其艦隊十之二矣。如今他們再來,不過是來送死爾。諸位不必驚慌,只管按佈置防守即可也。」

    李靈甫令次子李居義為水師兵馬使統率水師港灣口,諸島備戰。令三子李居禮為衙內兵馬使,率一千衙內兵跟隨控鶴軍北面備戰,準備防守卑沙城之敵。李靈甫則自率城中守備兵坐鎮青泥城,掌控全局。

    佈置妥當之後,李靈甫又派了使者前往沙門鎮,準備從李璟手中再購得一些神火與箭矢等物備戰。

    李璟聽到使者的話後,大驚,問:「都裡鎮的艦隊什麼時候做的出兵準備?」

    「就是今日,我不時,他們還在港口裝載士兵戰馬,看樣子,他們似乎準備全艦隊出擊!」

    聽到這個情報,李璟不由疑惑,如果都裡鎮要攻青泥浦,怎麼會如此大張旗鼓,他們更應當是暗中襲擊才對啊。廳外張江來報,說是公孫蘭求見。他留下使者,在書房見公孫蘭。

    公孫蘭一下就如靈蛇一般的纏繞上來,那火紅的唇舌在李璟的臉上啃了好幾口。李璟沒有心情回應他,問道:「可是有重要情報告訴我?」

    「我在你眼裡算什麼?只是一個送情報的嗎?」公孫蘭的熱情遇上了李璟的冰,不由的大為不滿,粉臉含怒的瞪著李璟,瞪了一會,突然噗哧一笑,轉身過去,開始自顧自的解起衣服來。

    李璟道:「你這是要幹什麼?」

    「不干什麼,你不是想要知道情報嗎,那就過來。」她望著李璟,「我突然就想要你了,你過來滿足我,我就告訴你情報了。事先聲明,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情報,錯過了你可不要後悔啊。」

    一件件的衣裳丟落地上,李璟的面前頓時顯露出一個潔白如玉般美麗的**。看著她做出那一個個撩人的誘惑動作,李璟雖然心裡裝著許多事,可此時也不由的有些蠢蠢欲動,完全就是身體自然的反應。

    「一會你可不要求饒!妖精!」李璟輕喝一句,也直撲了上去。

    許久過後,李璟躺在榻上,細密的汗水佈滿全身。公孫蘭赤著身拿著塊細麻布給李璟擦拭著身上的汗水,還故意幾次擦到那個地方,挑釁的問:「剛才誰說不要求饒啊,將軍,有本事咱們再戰個三百回合。」

    李璟喘著氣道:「罷了罷了,今日且饒過你,來日再戰吧,快說什麼重要情報。」

    「死相,誰饒誰呢。」她甩了甩一頭瀑布般的青絲,臉上佈著紅暈,滿足的笑道:「都裡鎮的聯合艦隊正在全艦隊準備出擊。」

    「我知道。」

    「可你肯定不知道他們的目標會是沙門鎮!」公孫蘭拿著一把象牙梳子,就那麼光著那光潔且充滿著誘人曲線的玉背,坐在梳妝台前,對著銅鏡一下下的梳著青絲。那兩瓣雪白的臀瓣,如一個成熟的水蜜桃一般的呈現在面前。

    正欣賞著那水蜜桃而又蠢蠢欲動的李璟聞言,一驚,不由團身而起,「你的消息可靠?都裡鎮的聯合艦隊要來攻打沙門鎮?」

    「千真萬確!」公孫蘭回頭嫵媚的一笑,不過李璟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心情顧及這些了,他滿腦子全是都裡鎮聯合艦隊即將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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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與狼共舞 引狼入室

    都裡鎮裴宥率聯合艦隊,統一萬六千兵馬乘黑揚帆出海,直奔沙門鎮而來。城主王普則在港口繼續組織徵用商船,運載著召集起來的青壯水手,準備隨後跟上。

    艦隊跨過遼海界線,進入了登州界內。封彰早派人在烏湖島上等待,見艦隊前來立即打起燈號前來相見。裴宥接了其上船,讓其為指引嚮導。大軍繼續前行,一路穿越烏湖群島和龜島,最後進入大謝群島的北面的北島。封彰已經乘黑把剩下的近百條大小戰船和八千餘士兵,及新徵的五千青壯新兵都在此等候。

    兩軍匯合,一時海上茫茫一片全是白帆。戰艦兩百多只,兵馬近三萬人。

    封彰乘著小艇靠近了裴宥的坐船,裴宥的坐船也就是聯合艦隊的旗艦,這是一艘巨大的鬥艦。說巨大是因為這艘鬥艦居然是普通鬥艦的兩三倍大小,一船可載一千五百兵馬。兩側舷上都披掛了鐵甲板,外面還蒙了一層厚厚的生牛皮,整個船有五座桅,船首還有一個巨大的鋼鐵撞角。

    船有三層甲板,船首兩具大拍竿,兩側還各有九具。另外甲板上還裝配了一共十八具弩床,三十六具投炮,以及一千弓弩手,五百弩手炮手,還有五百船員漿手。

    登上這艘巨大的戰船,封彰的眼中都不由充滿著激動之色。封彰是個巨艦大砲的堅定愛好者,以前他就花大價錢裝備了四艘樓船和十艘鬥艦。可是他的那十幾艘自豪的大戰艦有好幾艘已經被李璟擊沉在了海中。剩下的這些,和眼前這艘遼海號一比,簡直就是小鴨和大鵝一樣的區別。

    他都不知道該把這艘巨大,且改的有些面目全非的戰艦稱為鬥艦還是樓船,或者是鐵甲海鶻還是艨艟好了。各種戰艦的特戰都有,可卻又各種都不像。

    登上頂層的甲板,裴宥和封常貴正站在上面。封彰連忙上前,低頭躬身行了個拱手禮:「晚輩見過裴將軍,見過四叔。」上次的打擊封彰還沒有恢復過來,此時的他眼窩深陷,面色蒼白,眼睛佈滿血絲。

    裴宥對封彰只是點了點頭,心裡卻是看不起這個傢伙的。在他看來,封彰連自己的一個小小屬下都壓制不了,前後兩次對屬下下手,可卻連敗兩次,越敗越慘。現在打的讓人抬不起頭,龜縮家中都不敢出。一路上過來,那以前繁華的烏湖島和龜島現在還是一片荒涼,除了上面有幾隊巡邏的士兵,鬼影都看不到一個了。

    「封兵馬使,你覺得我們此戰有多大把握?」裴宥問,雖然看不起封彰,但此戰是跨海來攻,本身就已經犯了大忌,是絕不能持久戰的,最後一天內就得返回。他看來要攻下沙門鎮應當不難,難的是如何在一天內攻下沙門鎮,帶著神火配方離開。要做到這些,那麼就需要封彰這個地頭蛇的幫忙了。

    封彰低頭咳嗽了幾聲,用手帕擦了下嘴,聲音有些撕啞,那低垂的臉上,一雙眼睛閃頭仇恨的光芒。

    「有我們兩家聯手,那便有十成把握!」

    裴宥皺了下眉頭,毫不客氣的道:「封將軍還是不要太輕敵了,你兩次敗在李璟手中,在我看來就是輕敵的結果。這次我們可是全軍出擊,我不希望有任何意外發生。」

    被這般不客氣的話語搶白,封彰臉上白了又青,青了又紅,大感憤怒。可最終還是努力的壓制了下來,比起李璟加諸在他身上的這些侮辱,這幾句話實在算不得什麼。這次他看到都裡鎮對沙門鎮的敵意,立即加住這個機會請求聯手攻打沙門鎮。雖然剛剛才簽下了調停全約。可封彰現在滿腦子都是仇恨,調停合約他根本不在乎,他十分清楚這調停合約的本質,只要他能擊敗李璟,奪回沙門鎮,那麼一次調停合約都不會有任何的意義。宋溫等人最多下文斥責他幾句,可沙門鎮依然還得歸還到他手中。

    他壓抑著聲音道:「裴將軍也不要把李璟看的太厲害了,老夫一時大意,才使豎子成名。這一次咱們兵多勢眾,而且咱們此次用夜襲。李璟與我們比起來,咱一的倚仗不過是那鬼火。不過鬼火再厲害,那也得瞄準得了我們,打的到我們才行。上次老夫不察,吃了一個大虧。在大白天,硬攻李璟早已經布下伏擊的鳳凰山碼頭。這一回咱們打北山碼頭,北山碼頭外雖然有一個燒餅島,可是那島太少,我們反而可以先拿下此島,然後在燒餅島上設置投石車和弩車在後面,支援我們的攻打北山碼頭之戰。裴將軍帶了投石車來吧?」

    裴宥笑了笑:「當然,駑車投炮雖然貴重,但我都裡鎮有的是錢,這些東西還真不缺。這一次,我帶了三百架伏遠弩,和一百架投石車,這還沒算上我聯合艦隊船上的弩車和投炮。我雖然沒有神火鬼火,可我有猛火油。這一次,咱們就要和李璟好好比比,看看是他的火厲害,還是我們的火厲害。」

    艦隊從北島的東面繞島而行,轉到南面,進入珍珠門水道。裴宥十分謹慎,很無恥的把封彰的艦隊調了上前去攻打燒餅島。燒餅島面積很少,但卻守著珍珠門水道,十分重要。李璟一直將此島交給偵察營作為他們的訓練基地。島上箭塔林立,棱堡大小九座,相當於一個小要塞。

    封彰先派了四條艨艟和四艘海鶻加十條遊艇潛行過來,李維見船傍岸,便令發箭。封彰親自登上前線的艨艟上指揮,這一次報了必死之心。如果打不下沙門鎮,那麼他不顧調停,勾結遼東外人來攻打沙門鎮,宋溫他們絕不會再放過這個機會,容他留在大謝砦上。

    「不可輕動,伏於船中!」封彰十分冷靜,大聲指揮。

    大謝砦的軍艦上士兵都依令伏於船上,往來誘行,騙的岸上的箭塔和棱堡上不斷放箭。由於此時才是四月初,天黑無月無星,岸上人也只能看著大概射擊,雖然其中也夾著火箭,可海鶻和艨艟都十分耐火,根本無用。如此大約射了一個時辰之後,島上的箭射出了兩三萬支,每人射出百支箭,最後箭盡弓手疲憊。

    封彰卻調回船,拔得船上箭卻又一萬有餘。然後大笑道:「島上必然箭盡,就算箭不盡,弓手也已經疲不能射也。裴兵馬使,現在可以直接搶島。」

    裴宥看了看天色:「時間差不多了,估計現在沙門鎮上的李璟已經知道我們前來的消息,你剛才誘了燒餅島上的箭手射了半天箭,他們現在肯定都以為我們準備在北山碼頭登陸了。」

    封彰一愣:「我們難道不是在北山碼頭登陸嗎?」這個已經是剛剛說好的計劃,先攻下燒餅島,然後在燒餅島上架起投炮和駑車,在其掩護下大舉攻上北山碼頭。

    「你和你的大謝砦艦隊將繼續這個計劃,你們先拿下燒餅島,然後再攻北山碼頭。」裴宥道。

    封彰眉頭一皺,已經聽出其中的意思了。

    「那你們呢?」

    「我親率聯合艦隊繞過燒餅島,將從小黑山島後面潛入,突襲羊砣子島,然後攻打石口碼頭。沙門島四個碼頭,唯有石口碼頭距離沙門鎮城最近,北山碼頭距離最遠。現在李璟肯定已經把大部都調到北山,其它三個碼頭定然空虛。只要拿下石口碼頭,就能以最快的迅速逼到鎮城之下,把李璟賭在城外聚而殲之。只要能殲滅李璟主力,那他那個才建了一半的新鎮城,又有什麼作用。破了築城,拿了神火,天亮前返回都裡鎮。」

    「你這是要我做佯攻,做誘餌。李璟到時肯定會被我吸引,但我也將承受李璟的全部反擊。」封彰臉上佈滿憤怒而湧起的潮紅,他沒有想到裴宥居然這麼直接了當的要拿他當誘餌。他可是出動了一萬一千人馬,比都裡鎮也只少了五千人而已。而且他為了這一戰,付出了這麼大,完全是在最後一擲,可卻被人當成了誘餌。一股被利用和被輕視的感覺湧起,封彰差點再次吐血。他突然感覺,自己這次又發昏做錯了,這完全是引狼入室。他突然想到,就算拿到了神火,這裴宥會把配方分給他一份嗎?

    裴宥冷冷的看了封彰一眼:「你如果不願意,可以現在退出,可你要想清楚這樣做的後果。」

    「我」封彰嘴唇顫抖著,根本不知道要怎麼說。事到如今,他還能怎麼辦?打不下沙門鎮,等待著他的絕不會是什麼好結果。事到如今,唯有硬著頭皮上了。

    封常貴在一邊道:「這一仗不是你做誘餌就是我們做誘餌,可你仔細想想,我們其實承擔的壓力也很大。打不下沙門鎮,對我們又有什麼好處?咱們現在不要糾結這戰小事,團結一起,先拿下沙門鎮才是最主要的。比起奪回沙門鎮,報李璟加給你的那些侮辱的大仇,甚至以後共享神火配方秘密這些相比,就算做誘餌又如何?」

    封彰最後嘆一口氣,道:「希望你們說話算話,擊敗李璟後,沙門鎮的財物全部歸你們,但島上的人口必須留下,和沙門鎮一起歸我。而且,神火的配方也必須共享給我。」

    「當然,這是我們共同的約定。」裴宥微微一笑。這個笑容讓封彰有點不寒而慄,讓他想起了李璟曾經對他笑過的樣子,是那麼的相似。他搖了搖頭,大步離開,即以的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個幻覺罷了。過了今晚,他將重新掌握整個沙門鎮和大謝砦!

   

第250章 魚上鉤了

    「可惜了這些箭了,一支六十文,三萬支可就是一千八百貫啊。」偵察營第一都將頭第五庶一臉心疼的嘆道,就為了示敵以弱,一下子就撒出三萬支箭,這在一向扣門且愛財的第五庶看來,這簡直就是太奢侈了。

    他身邊的偵察營十將李維瞪了他一眼,都什麼時候了,還在記著這些小事。「衙內的謀劃又是你明白的,你整天就鑽錢眼裡出不來了。衙內說了,這封彰十分狡詐,咱們要是不來點真格的,他又怎麼會上鉤。廢話不要多說,趕快撤,封彰這老小子要上來了。」

    「走了走了。」第五庶轉頭對自己的部下喝令道。走前還不捨的看了一眼燒餅島上的戍堡和棱堡箭塔,這燒餅島是偵察營的三大訓練基地之一,也是第一都的主場,他第五庶甚至還兼任著燒餅戍的上戍主。他不知道在這島上花了多少心血經營,棱堡箭塔,戍堡兵營,現在上頭一句話,讓他們把箭射光後撤回沙門鎮。一想到他們走後,苦心經營的燒餅島還不知道會被摧毀成什麼樣子,他就不由陣陣心疼,那都是錢啊。

    封彰很小心,在反覆的又試探了數次之後,見到島上再沒有了反擊,他便下令派了幾艘遊艇先行登陸。被點到幾條遊艇的大謝兵一臉的苦相,咬牙切齒的充滿著赴死就義的表情。

    「第一個登上燒餅島的,賞錢一百貫!餘者每人十貫。」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封彰現在也是豁了出去,開起了高額的賞金。

    果然,原本還猶豫的一百士卒都不由紅著臉豁出去了,富貴險中求,一百貫也許很多人一輩子也賺不到。十條遊艇迅速的劃向燒餅島,在岸邊還小心的反覆往返了幾次,見到沒有攻擊,才終於小心翼翼的踏上了島。

    片刻之後,一條遊艇迅速的返回,帶回一個驚人的好消息。

    「燒餅島上一個人都沒有,是個空島。」

    封彰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可能是個陷阱,或者也許對方撤回沙門島了。他有些猶豫,不知道究竟是個陷阱還是沙門鎮軍眼見不敵,主動撤回沙門島了。站在甲板上,清冷的春風中他卻不由的額頭上冒起了細密的汗珠。最後他一咬牙,下令先派軍搶佔燒餅島,在島上架起重弩和投炮。

    這一次,他十分謹慎,十幾條運兵船駛向燒餅島,可他卻帶著大謝砦的軍艦始終留在珍珠門水道,不肯輕易上島。又過了許久,直到上島的士兵回報,駑車和投炮都已經架設好了之時,封彰才小心謹慎的派軍艦陸續前行。

    繞過燒餅島,封彰的軍隊開始接近北山碼頭。離碼頭還有百步,封彰就已經下令燒餅島上的重弩和投炮開始向碼頭上發射。投炮將巨大的草球團淋上油點燃後拋向碼頭,巨大的火球在黑夜之中劃過,如同隕石天降,似一陣絢爛的流星雨。巨大的弩箭也是紛紛發射,也沒有目標,只是鎖定了碼頭,一味的猛射。

    重弩投炮一陣猛攻,封彰卻遲遲不下令艦隊進攻。上次攻打鳳凰碼頭吃了大虧,這次封彰已經長了記性,先要用遠程的重弩和投炮覆蓋攻擊碼頭。不管沙門鎮軍是否在碼頭上,先猛打一陣再說。

    台山碼頭上沙門鎮軍似乎真的完全被封彰的猛烈遠程打擊給震住了,除了零星的投炮和駑車的還擊之外,並沒有什麼厲害反擊。讓封彰一直擔心的鬼火也一直沒有出現,「繼續!」封彰大喝,他這次準備充足,弩箭和投石多的是,為了安全起見,他準備再來半個時辰的遠程覆蓋攻擊。反正他今天承擔的是佯攻,誘餌,只是他這裡攻的越是聲響大,李璟估計也就越會把人往這邊調。

    裴宥把他拿來當誘餌,他可不會真的急不可耐的去進攻北山碼頭。

    北山碼頭的濠溝掩體之中的臨時指揮部中,李璟正微閉著眼睛聽著上空不斷呼嘯著飛過的火球和弩箭。他現在對於此時的情況並沒有多少擔心。封彰已經在他手中敗過兩次,他並不認為封彰還能給他弄出什麼大麻煩來。相反,李璟在聽到公孫蘭給出的情報,說封彰和都裡鎮達成聯手,將要一起進攻沙門鎮的消息時,並沒有多少擔憂,相反卻是高興。

    上次痛打封彰之後,受限於上面宋威與王敬武等人的妥協,李璟不得以簽下調停和約。另一方面,他雖然痛打了封彰,可封彰實力尤在,特別是大謝砦城封彰經營了十年,城高牆堅,想要強攻實在是不太容易。李璟絕不願意強攻上萬人守著的大謝砦城,而時間不斷流逝,眼看著唐末大亂就要開始,李璟可不願意封彰這樣的一個對手一直守在自己旁邊。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李璟要想有更大作為,參與晚唐逐鹿之中,那麼最起碼的一點就是得先將封彰這個攔路虎幹掉。他正沒找到對付封彰的機會,沒想到這個老狐狸倒是已經失去了耐心,自己先按捺不住了。他縮在老巢之中,李璟沒辦法對付他。但他既然出洞了,李璟還真是求之不得。

    至於都裡鎮的艦隊全軍而來,李璟也沒什麼可擔心的。沙門鎮軍的防禦可不是他們能小看的,更何況,李璟可不是單獨作戰,他也還有盟友的。

    「將軍,這封彰光打炮不見人,這都快一個時辰了,這老小子不會就打算一直這麼打下去吧。」李維手捧著橫刀,坐在昏暗的掩體之中,不滿的說道。

    李璟眼睛閉著,睜都沒睜,笑道:「這還不好,反正咱們的人都在濠溝之中,他再這樣打上十個時辰,也傷不到咱們半根毫毛。這老小子看來是長記性了,不見兔子不撤鷹。估計在等著都裡鎮那邊先動手,他才會在後面跟上。」

    有梅花門和偵察營的情報偵察,都裡鎮和大謝砦幾萬人馬的動靜很好打探到。李璟甚至不用李維的報告,就已經早猜測到攻打燒餅島的是封彰,並且肯定是佯攻,想要聲東擊西。

    「都裡鎮的艦隊來勢洶洶,咱們是不是得小心一些?」

    「不用擔心,聯合艦隊越境來襲,必然不敢久留,所以他不會去打大小黑山等島,只會直奔沙門島來。現在北山有封彰,那麼他只會攻打其它三個碼頭之一。現在那三個碼頭有林威、王重、林武三人各率一營駐防,聯合艦隊雖人多勢眾,可咱們也不必擔心。咱們的碼頭防禦豈是白建的。」李璟一點也不擔心。

    北山碼頭的遠程攻擊又進行了小半個時辰左右,封彰依然沒有打算派軍艦登陸碼頭。已經潛伏到了羊砣子島附近的裴宥聽了半天,恨恨的咒罵了封彰一句該死的老狐狸。他心裡清楚,他要是不開打,封彰今晚估計會一直這樣的打下去。

    「進攻!」裴宥大喝一句,時間不早了,他不能再等子。

    一百多條戰艦,近兩萬人馬的艦隊立即從夜幕下鑽出,撕開了身上的那層夜幕,猛的向羊砣子島殺至。弩箭橫飛,投石亂舞。猛烈的攻擊卻沒有受到半點的還擊。裴宥臉色劇變,已經明白李璟早發現了他們的蹤跡。

    不過時間不等人,裴宥已經顧不得這些了。既然偷襲不成,那就強攻。

    「佔領羊砣子島,架設駑車投炮,掩護戰艦進攻石口碼頭!」

    一團團的火球在石口碼頭上空飛過,一百多條戰艦齊發。

    李璟睜開眼睛,側耳聆聽了一下石口碼頭方向的喧鬧聲響。笑道:「裴宥終於忍不住了,好。給石口碼頭的林威將軍傳個口信,讓黑熊營的弟兄們悠著點打,可不要打的太狠,一下子把他們嚇跑了。慢慢來,釣魚得有耐心。」

    李璟今天沒有想過要把都裡鎮的聯合艦隊留下,他今天的目標是封彰。他知道封彰現在有些謹慎,不見兔子不撤鷹。要想把封彰給釣到,就必須先讓他看到點希望。只要都裡鎮的艦隊進展順利,封彰到時肯定就會忍不住跳出來的。

    林威打的很好,完全按照李璟戰前的佈置。黑熊營反擊猛烈,動用了投炮弩車,甚至是神火。可實際上戰果卻不怎麼樣,按李璟的要求,他們打的猛烈,但是卻基本上是亂投亂打,聲勢很猛,可效果不佳。表現上看去,像是根本擋不住聯合艦隊的猛攻。正在不斷的節節後退,石口碼頭處於激烈的爭奪戰之中。

    「叔父,聯合艦隊打的很猛,我們是不是也出兵側面支援一下。」封尋忍不住問道,他早被李璟打破了膽,本來是一萬個不願意再來攻打沙門鎮的,奈何封彰一心復仇,只得無奈而來。眼下看到形勢有利,卻又忍不住的想要進攻了。

    「時不我待,機不可失。立即傳令,吹響進攻號角,全軍隨老夫一起猛攻北山碼頭,殺上沙門鎮,活捉李璟!」封彰終於無法再鎮定,認為時機已到,一張臉脹的通紅,拔出長劍,聲音激動顫抖的大聲喊道。

    大謝砦艦隊一湧而上,全軍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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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星火燎原

    戰鼓隆隆,長角悠揚激昂!

    都裡鎮與大謝砦的聯軍登岸,兵分兩路。裴宥指揮聯合艦隊在羊砣子島上駑車投炮的掩護下,全軍向著石口碼頭岸上直衝,聲威赫赫,一時無兩。封彰經過許久的試探之後,也終於下定決心進攻,率軍猛衝北山碼頭。

    兩面驅兵大進,一時間,石口碼頭和北山碼頭的沙門鎮守軍似乎陷入兩面作戰的困境,節節敗退,不斷的向後退。封彰留下幾名校尉留守岸邊碼頭,自統軍殺上北山碼頭。

    李璟引軍迎擊,在碼頭上列成陣勢,站立大旗之下,挺槊立馬。

    火光之下,封彰遠遠的就看見立於棱堡箭塔之下的李璟,不由手揚馬鞭在馬上大罵道:「鼠賊匹夫,安敢屢屢欺吾頭上,今日定取你性命!」說著,一揚鞭,便下令眾兵掩殺過來。

    大謝兵這次是拼了命的殺將過來,三座棱堡和九座箭塔上雖然弓弩齊飛,可天黑難見敵蹤,弩箭準頭不佳,雖然箭如雨下,可中箭的大謝兵並不多。更加上隔了才不過兩三百步遠的燒餅島上,大謝砦的重弩和投炮也在不斷的呼嘯著射擊,弩箭和炮石不斷的砸向碼頭上的棱堡和箭塔……

    封彰驅兵持盾橫槍列成一個巨大的魚鱗陣,一夥伙士兵列成一個個小魚鱗,大喊著猛衝上來。李璟率著鐵壁營的長槊步兵方陣排成一個密集的方陣緊守在棱堡箭塔之下,兩陣迅速的撞上,大謝砦軍的一片片魚鱗迅速的又集結在了一起。雙方短兵相接,拚死猛戰。

    李璟和親衛立於陣前,橫槊連續挑落幾名大謝兵,見後面的大謝兵正源源不斷的沖上。鐵壁營的士兵訓練許久,經歷了上次的輪流剿匪,已經不再是沒有見過血的新兵。他們身著輕皮甲,頭戴鐵盔,外面還罩著一件戰袍,肩膀上掛著一件及腳跟的大紅色披風。左手臂上挽著一面牛皮圓盾,盾上還用牛皮筋繫著掛在脖子上。雙手中握著一把足足一丈八尺,長達五米的步兵長槊。

    他們排成一個密集的方陣,手中的盾排組成一道鐵壁,不但為自己掩護,也為旁邊的弟兄相互掩護。他們的長槊粗大且超長,一排排的向前伸出展開,猶如一個巨大的刺蝟張開了堅刺。

    擊槊刺出,前進。

    大謝兵的魚鱗陣撞上了長槊步兵方陣,不斷有人倒下。

    「弓弩手,齊射!」封彰大吼。打了許久,李璟的鬼火雖然也不時的投出,可在這樣的夜幕下,果然無法對他造成太大的傷亡。這鬼火在海上確實厲害,遇水能燃,船在水面上一沾上這鬼火就完蛋了。可是在岸上就不一樣了,鬼火的傷害減小了許多。砸在地上,最後也就是濺射到旁邊的兩三人。算起來,這樣的傷害甚至是比不起直接拋射石彈來的威害大。

    相比起來,現在對他們危害大的反而是那三座棱堡和九座箭塔上不斷射下的弩箭和投石,雖然夜幕使得準頭不佳,可漫天的射下來,依然讓他的人傷害不少。

    終於衝到了陣前,封彰立即下令弓弩攻擊。對方那個巨大超長的步槊方陣確實厲害,士兵們根本衝不進去。不過天下沒有破不了的方陣,再長的長槊方陣,可也擋不住弓箭的攻擊。

    大謝兵紛紛摘下弓弩,成片成片的弓箭如飛蝗一樣的鑽進步兵方陣。雖然有圓盾摭擋,可傷亡依然不可避免的出現了。

    李璟揮槊連續擋開數支射到面前的箭支,看見大謝兵已經差不多全部上岸,當即下令:「後撤!」

    戰鼓號角和陣中隊頭伙長們的鐵哨之聲,鐵壁營開始緩慢後撤。一開始撤退的很有陣形,可封彰隨即下令全軍掩殺,頓時李璟率先騎馬逃路,然後鐵壁營也開始紛紛掉頭說跑。陣形不再,於是在大謝砦兵的掩殺中,只能倉促奔逃。

    李璟策馬狂奔,跑了好一會,趕到北山腳下,繞過山腳,眼前赫然是一條濠溝,李璟進入設在濠溝中的臨時指揮帳中。一入帳,李璟立即一口喝下半壺水,道:「封彰已經上鉤了,你們準備好了沒有?」

    李維笑著說:「我還以為那老傢伙早已經被我們嚇破膽了,沒有想到,他居然也還能發狂一次。將軍請放心,北山頂上的烽火台上早已經準備好了,只要我們這裡點燃信號火堆,那上面就會馬上點火。火一起,全鎮都能看見。」

    那邊封彰見李璟敗逃,心中狂喜,拚命催促全軍猛衝,誓要大破沙門軍直殺入鎮城之中。

    封彰騎馬趕到一側,大聲道:「李璟小兒一向詭計多端,眼下居然如此快的敗退,這似乎有些問題,叔父還請提防其中有詐。侄兒以為,我們還是暫時放緩節奏,先把碼頭上的這幾座堡壘和箭塔拿下。」

    李璟雖然帶兵撤走,但是那三座棱堡和九座箭塔上的弓弩手還在,依然守在上面不斷放箭。這堡壘既高且堅,一時間根本拿不下來。

    封彰有些不滿的看向侄子封尋,大聲斥道:「行軍作戰,講究的就是一鼓作氣。眼下兵臨城下,將至濠邊。李璟已經敗逃,其兵也將潰散。此時不奮起餘勇追殺,難道還要等他回頭收攏了兵馬再戰嗎?真是朽木不可雕也,速下去。我與你三千人馬在此,就負責把這堡壘和箭塔拿下,肅清碼頭。」

    撤退了封尋,封彰率領新勝一陣的萬餘大謝兵,長驅直進。兵馬趕到北山腳下,卻只聽一聲鼓響,山腳下突然一支兵馬殺出,卻正是先前敗退逃走的那隻兵馬,此時重新聚攏起來,約有千人,可陣形卻明顯不整。

    封彰見了非但沒有擔憂,反而哈哈大笑。旁邊家丁頭封林在一邊問道:「主上因何發笑?」

    「我笑李璟敗就敗了,居然還妄想翻盤,就靠這點人馬也想阻擋本將,真是螳臂擋車,自不量力。」封彰大笑,看到這支兵,他心中的一些擔憂反而盡去。李璟才多少兵馬,現在既要對陣自己,還得與裴宥交戰,兩面作戰,還得留兵防守其餘碼頭和堡城,他又還有多少兵馬。

    李璟啊李璟,怪就怪你太貪心,修個堡城都要修的那麼大。要是修小一點,那堡城早就成了,以沙門鎮兵之精銳,如果棄守四個碼頭,只是堅守堡城不出,固守待登州之援,說不定他們還真沒有辦法。既然李璟託大分兵迎戰,那他這就是自尋死路。

    「誰與我擊敗此賊兵!」封彰大笑道。

    封林立即躍馬上前,大聲道:「主上,職下願往!」他看沙門鎮兵似乎潰敗在即,是以高聲請令,想要撿一個便宜,立一個軍功。

    封彰點頭,封林立即率軍直殺過去。一陣強弓硬弩,箭雨攻擊,對面的兵終於不支,再次敗走。封林驅軍直追。

    忽然,一陣狂風驟起,將封彰的中軍幡竹竿吹斷。有麾下將領道:「此非吉兆,將軍請多加小心,不如暫且退回碼頭。」封彰心裡本來也有些不安,可聽麾下校尉一說,反激起心中的戾氣,拒絕了那校尉的建議,反令全軍跟隨封林,繼續追殺。

    鐵壁營的將士此時一路敗逃,但卻敗而不潰。他們堅守著李璟的軍令,詐作敗相,一路卻又不徑直往堡城逃,而是曲折盤旋著逃跑,看似雜亂無章,其實卻都在向著一個方向奔逃。

    封林只顧帶人追殺,根本不管不顧其它。眼看著就要追到之時,卻突然見北山頂上火光大作,一片通紅。他遲疑不前,這時封彰隨後趕到,見其不前正欲發問。突然只聽又是一陣鼓角聲,然後山上突然傳來一片稅利的呼嘯之聲。

    封彰抬頭望去,只見他們此時已經正在北山腳下,那北山的山坡之上,突然升起無數的火把。只見火光之中,兵馬密佈,隱隱還能看到諸多駑車投炮。

    一顆顆火紅的巨大的火球正帶著熊熊尾焰直砸過來,間中還夾雜著無數的鐵弩箭。北山腳下,那並不寬闊的地方現在聚了近萬大謝兵,那密集的火球接二連三的落入陣中,突然的打擊頓時把大謝兵打的大亂。

    就在此時,又是一陣呼嘯之聲傳來,不少驚惶的大謝兵抬頭,卻看到天空一片黑鴉鴉的黑點飛來,每個黑點的後面還冒著一串橘紅色的焰火。

    一些參加過上次鳳凰山碼頭之戰的大謝兵驚慌大叫:「鬼火,是鬼火!」

    經過上次的戰鬥,沙門鎮的鬼火已經被無數人傳播,最後以訛傳訛,這鬼火成了真正的地獄之火。只要出現,必無法倖免。看到如此眾多的鬼火出現,那些士兵都驚惶,畏懼了。

    軍官們大聲約束,可誰也擋不住他們的恐慌。雖然他們此時有上萬人,那些鬼火就算全扔進軍中,也殺死不了多少人,可心中對鬼火的恐懼讓他們失去了理智,開始四處逃竄。

    數百個鬼火罐在那狹小的地帶上爆裂開來,濺起一朵朵的橘紅色焰火之花。

    成百上千被鬼火擊中或者濺射到的士兵發出恐懼的非人嚎叫,四處逃竄,滿地打滾,可依然無法撲滅身上如附骨之蛆的鬼火。只能在那恐怖的嚎叫之中,最後化為一堆礁炭。

    第一波火球來襲擊的時候,封彰就已經臉色大變。他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又被李璟給隱了。這是一個埋伏,這是一個詐敗誘伏。連封尋都看出了問題,可嘆他卻沒能想明白。

    不過事到此時,他腦中想的不是逃,而是繼續向前衝。上次鳳凰山一戰,他逃了,一世英名盡毀,幾千部下成了俘虜。事後他想過,也許他拼一把,繼續強攻,最後的結果也說不定會是如何。

    這一次,他的所有本錢都押上了,他只能勝不能敗。敗就是死,哪怕他能逃回大謝砦,最後也不會是個好結果。

    「繼續沖,向前衝,都跟我衝!」封彰聲撕力竭的大吼,身邊的大謝兵終於開始找到了主心骨,機械般的匯聚過來。只不過他們剛聚起來千餘人馬,山上的投石車和弩車便立即對準了他們猛打,上百個火球接連砸下來,還有那令人聞風喪膽的鬼火。勉強聚起來的千餘號人,立即就給打散了。

    封彰憤怒的咆哮,吶喊,可是卻沒有人肯再聚攏過來了。所有人都發現了,只要他們一聚攏,山上就會猛烈集中打擊他們。分開來跑,反而安全了許多。

    「給我回來,聽我號令」

    封彰手握著一把長槊,策馬縱橫,大聲咆哮,可沒人聽他的。突然,一根巨大的鐵弩呼嘯而來,直直的釘入他戰馬的脖頸之中,戰馬連叫都沒來的及叫一聲就被釘倒在了地上,封彰從馬上摘蹬跳下,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狼狽無比。剛搖晃著站起來,耳中卻聽到一陣呼嘯的聲間不斷接近,他下意思的扭頭望去,瞳孔中一個巨大的火球不斷接近,不斷放大。他大驚失色,奮力向旁邊滾去,可那巨大的火球依然砸中了他的一條腿。

    一陣劇列的疼痛傳來,封彰感到自己的那條腿斷了。隨後是一陣更劇烈的灼熱感傳來,他著火了。

    「啊!!!」

    封彰發出一聲不甘的憤怒嚎叫,隨即整個人被燃成一個人形火炬。他拖著斷腿滿地打滾,但也只是多掙紮了小片刻,最後終於伏在地上一動不動,發出一陣難聞的焦臭味。

    山腳下的混亂還在繼續,無數的火球和神火終於將那片狹小的地帶給引燃。直到此時,許多依然還在四處碰撞擠推的大謝兵才發現,他們的腳下居然散落著許多的乾草。他們剛才在夜色下根本沒有人注意到這些,可是此時,這些干草開始燃燒起來,星星之火,迅速燎原。

    開始是一點點的火苗,最後火勢越來越大,漸連成一片,火光熊熊,直透天際。

   

第252章 搶奪大謝島

    登州。

    當沙門鎮的北山烽火台上燃起熊熊煙火之時,隔的不過二三十里的登州城立即發現了。事實上,當登州城的支州守城兵發現時,登州水寨的人比他們已經先發現了好一會了。

    沙門鎮北山的煙火熊熊燃起,離的最近的登州水寨的值夜士兵第一時間報告了王進。王進一開始都不敢相信這個報告,他親自趕到水寨高高的瞭望台上,眺遠觀望。其實根本不必上那瞭望台,北山上的煙火信號隔著十來裡的距離,在漆黑的夜色中份外的明顯。只要隨便站在水寨牆上,都能看到沙門鎮北山發出的煙火信號。

    巡邏的斥候報告了最新的消息,大謝砦的封彰聯合了遼東都裡鎮突襲了沙門鎮。消息經過三批斥候的確認,事情確實如此。封彰確實被李璟打的慘了,可結果封彰沒有向他王家倒過來,反而一下子和都裡鎮聯合起來,再次對沙門鎮動手了。也許是王家上次在調停的時候,做的有些過了,讓封彰失望之餘,開始絕得王家不可信任,所以才找上了都裡鎮吧。

    「將軍,事情很突然。封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和都裡鎮居然這麼密切起來,封彰居然不顧登州和遼東之間不能越境的規矩,引外人來襲,這是犯了大忌。我估計現在消息肯定也已經傳到了登州,宋威那邊要是知道了這個消息,還不知道怎麼高興呢。他們早就想要染指登州港,一直沒有機會。上次李璟雖然擊敗了封彰,可迫於我們的壓力。他們最後也不能拿封彰怎麼辦,依然還是讓封彰留在大謝砦。可是現在封彰腦子發暈,居然再次勾結外人來襲,這回宋溫他們肯定會借此發難,我們想要擔保封彰都沒有理由。」王進的副將王安看著眉頭緊皺,不知道心中在想著什麼的王進提醒道。

    王進的表現有些很奇怪,甚至有點反常。他似乎對於封彰勾結外人之事並不太在意,王安不知道王進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變化。也許王進和封彰之間有了一些新的變化,是他不知道的也有可能。

    但是如果說王進和封彰真的是那種肝膽相照的朋友,王安是絕對不會相信的。多年來,王進和封彰在登州海上雖然表面上是同一勢力,但實際上,封彰一直是壓制著王進,王進也一直對此深以為懷,時時刻刻的想要扳倒封彰,成為登州海上的第一將。

    「封彰和都裡鎮的兵馬已經攻上了沙門島,李璟似乎有些招架不住對嗎?」王進下意識的說道,似乎微微出神。

    過了片刻,他再次說道:「王安,今晚我什麼消息也沒有收到,你明白嗎?對了,很晚了,我困了,要回去繼續睡覺。」

    王安道:「將軍,這?」王安覺得王進今天的反應十分的奇怪,什麼叫今晚沒有收到消息,這沙門鎮不過隔了十餘里路,這麼大的煙火訊號怎麼會看不到?

    「王安,就這樣吧,如果有人來找我,你就說我今晚人有些不舒服,服了點藥早早睡下了。記住,沒有我的命令,登州水師一兵一卒不得出水寨。」王進終於下定決心。

    「將軍,這是為何?封彰勾結遼東都裡鎮襲擊沙門鎮,這是一件大事。我們最先收到煙火訊號,有責任立即趕赴沙門鎮救援。封彰現在的行為已經是背叛朝廷,也違背了宋節帥與王將軍之前的約定。封彰這是叛亂之舉,我們有責任出兵,不然難免會受其遷累。」王安十分難以理解的說道。自大唐從遼東撤出兵馬之後,這一百多年來,遼東雖然名義上還屬於大唐,但實際上那塊飛地早就不屬於大唐了。遼東都裡鎮敢公然越境來攻打沙門鎮,那這件事情可就嚴重了,並不僅僅再是封彰和李璟之間的恩怨,而是涉及了一項至關重要的問題。

    「沒有為什麼,王安。你只是看的太近,你的目光應當放遠一些。封彰此次的舉動已經破了界限,就是我們王家也保不住他了。但這只是封彰在戰敗的情況下的結局,如果他能和都裡鎮擊敗李璟,那麼結果會是另一個情況。雖然勾結外人來襲擊是個大忌,但只要封彰手中實力仍在,又徹底擊敗李璟,那麼最後這就是即成事實,上面雖然會斥責,但結果不會改變。」王進的聲音有些陌生,他似乎在自言自語,「況且就算事後如果淄青鎮要討伐膽大亂來的封彰,那麼又如何?這一切與我們都沒有關係。對我們來說,封彰幹掉李璟,那也是在幫我們除掉一個麻煩的對手。而如果封彰事後被追究責任,那也不過是一個桀驁馴的奴才自尋死路罷了。最關健的一點,是李璟這個討厭的傢伙終於不用再面對了。」

    登州刺史府,登州牢城使韓忠策馬趕到府前求前。

    「宋使君,不好了,封彰勾結都裡鎮正突襲沙門鎮,沙門鎮已經升起煙火訊號,看樣子,情況不容樂觀。」

    「據報,封彰起全部兵馬,聯合都裡鎮艦隊,兵馬近三萬,戰艦二百餘艘,正突襲猛攻沙門鎮的北山碼頭和石口碼頭。據報,燒餅島和羊砣子島都已經失守,二人聯軍正猛烈沙門鎮,看樣子,李璟這次似乎擋不了多久了。」

    剛剛睡下不久,又被緊急叫起的宋溫聞言大驚。黑著臉道:「封彰怎敢如此,怎敢如此!」

    上次封彰與李璟之間的戰爭,他也是費了好大功夫才算平息下來。大謝砦和沙門鎮就如同是六月天裡的一堆曬乾透的柴火,只要有一丁點的火苗,一點就著。宋威上次就曾經給他來信,信中告訴他務必要穩住現在的局勢,宋威雖然招募了三千親兵營和掌控了五千青州團結兵,可現在還缺乏訓練。節度府還沒有足夠的信心對付王敬武,所以現在最需要的就是穩定。先平穩渡過士兵的訓練期,才是最主要的。

    可封彰與李璟的調停和約剛簽下沒多久,崔芸卿也才返回不久,這邊居然又打起來了。更加上他惱火的是,都裡鎮居然敢插手到這其中來。

    上次李璟大敗封彰,引得連宋威都大為讚歎,讓他好生想辦法拉攏李璟。誰成想,這才過了多久,他都還沒有想到如何拉攏李璟,如何從李璟的手中現在掌握的這一大塊餅上分得一塊,這封彰居然就敢引外人來攻。

    正當宋溫憤怒不已的時候,昭王李汭不請自來。一見到宋溫,李汭立即迎了上來,大聲道:「宋使君可知道封彰聯合都裡鎮正在襲擊沙門島之事?」

    宋溫對於這位親王別駕,也得禮讓三分。當下回道:「我也是剛收到消息,這個封彰太不像話了。」

    「那還不趕快組織兵馬救援李璟,我聽說封彰這回和都裡鎮的聯兵都有近三萬人馬。李璟雖然十分聯明,也精於戰陣。可蟻多蛟死象,更何況封彰這是有心算無備的偷襲。得立即出兵增援,都裡鎮不過是遼東的一群商戶組建的勢力,現在居然敢越境到我們登州來,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如果不加以打擊,他們以後就會越來越無法無力。」

    李汭比宋溫還要著急,李璟可是他早看好的一個棋子,準備大加拉攏利用。特別是最近李璟居然能大敗封彰,越加讓他看到了李璟身上的巨大利用價值。他剛在籌備一個計劃,用來拉攏李璟為已用。現在計劃還沒有展開,這封彰居然敢大妄為的勾結都裡鎮的人前來襲擊沙門鎮,這簡單是太不像話了。

    宋溫略有些驚訝的看著憤怒且焦急的李汭,不由覺得有些奇怪。這李汭對這李璟似乎有些上心過頭了,李汭不過是一被貶的國王,當今皇帝的八皇叔,登州的上佐別駕,其實不過是一輕閒流放之官。都裡鎮與封彰襲擊沙門鎮,這事情也歸不到他來管啊。不過他馬上想起昭王之女和於琄的女兒現在都還在沙門鎮上,也許他是在擔心郡主他們的安全也說不定。再說,李汭雖然沒有收李璟為門生,但他們的關係卻是差不多如此。

    老師關心門生,父親關心女兒,這倒也算是正常。

    宋溫想到這,也免去了心中的疑惑。派人叫來了宋希,現任登州團結兵都虞侯,三千團結兵的真正執掌人。不過眼下各縣團結兵都在本縣訓練協防,登州的團結兵只有一千人。

    「使君,你傳喚我有何事?」宋希入府,問道。

    「宋希,事情是這樣的,大謝砦的封彰勾結了遼東都裡鎮的外敵,正大突襲沙門鎮。李璟已經燃起了煙火訊號,我派你立即率你部團結兵立即前往登州水寨。帶上本官的手令公文,讓他立即集結水師兵馬,率本部並運載你們立即增援沙門鎮。」宋溫敲擊著桌案,對著宋溫大聲道。

    宋希沉著問道:「如果王進不肯聽令怎麼辦?」

    「那就將他先拿下,然後調登州水師兵前往沙門島增援。趕到之後,敢有阻礙者,不論是遼東都裡鎮士兵,還是大謝砦兵,格殺光勿論。」說完他又走到宋希旁邊,在他耳邊輕聲道:「此次最要緊的是控制大謝砦島,無論如何,要把大謝砦控制在手。」

    宋希點了點頭,「職下明白。」說完,轉身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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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血流成河

    「沙門島之北左有北山,左有樹林,此處可伏兵馬。守謙可引我軍八百騎兵於此處埋伏。等敵軍至,儘管放過不要出手。玄成引鐵壁營接敵迎戰,只許敗不許勝,一定要將大謝兵引入北山腳下。敗退之時不要逕自撤退,要多曲折盤旋,最後引到北山腳下。黃成領工兵營在北山坡上佈設駑車,投炮,鐵壁營將敵軍引至,立即駑車、投炮四起,亂其軍陣。」

    「守謙八百騎兵但見北山火起,立即率一千騎兵出林掩殺!」

    密林之中,劉守謙拿著一紙手卷,輕聲唸誦著。轉頭對旁邊的幾個騎兵都將頭道:「聽清了沒?」

    黑熊營騎兵都將頭李樹根,青狼營騎兵都副將頭趙大有,鐵槍營騎兵都將頭李秋生、飛鷹營騎兵都將頭王貴以及鎮將府的直屬騎兵都將頭李寶五人都點了點頭。

    沙門鎮原來戰兵營兩廂各有一個騎兵都,加上偵察營的騎兵都有六百騎。自李璟和青泥浦達成協議,用神火交易戰馬之後,沙門鎮一下子有了上千匹戰馬。上次重新整軍,擴編到現在的八營後,騎兵也擴張到了一千人。除了兩個水兵營和鐵壁營沒有組建騎兵都外,另外的四個營都建立了一個騎兵都,外加直屬於李璟親率的鎮將府直屬騎兵都,現在整個沙門鎮有了一千騎兵。

    這一千人在原來的六百騎的基礎上擴編而來,幾乎翻了一倍。但由於新擴編,各營的老騎兵卻都是少了許多,戰鬥力量反而要弱上了許多。這一戰,面對大謝砦和都裡鎮的聯合進攻,李璟幾乎動員了島上所有的兵馬。

    為了發揮騎兵的作用,李璟沒有把這些寶貝分開來使用,而是將他們全集中在了一起。安排埋伏在北山林中,準備起到一擊必殺的作用。

    青狼營的副十將兼騎兵都將頭劉守謙被李璟任命為此次集合騎兵的臨時騎兵總管,負責統一指揮五個都一千騎兵。

    「他奶奶的,終於到我們出馬的時候了。以往鎮上的其它兄弟看我們每天吃的好住的好,都說咱們只是中看不中用的樣子貨,銀樣臘槍頭。就連上次剿匪,鎮上各營各都都出動了,就我們騎兵都沒出去過。他娘的,再這樣下去,咱都得被人說的抬不起頭了。這一次,機會衙內送到我們手上了,能不能以後在鎮內兄弟們面前挺胸抬頭,證明咱們不只是一個能吃能喝,不只是一個騎兵當步兵五個的消耗,咱們還得證明,咱們一個騎兵得當他們五個厲害。」劉守謙也是憋了許久的氣,雖然他現在除了青狼營的都將頭外,還升任了青狼營副十將。

    可帶著青狼營騎兵都,卻還從來沒有帶騎兵們上過戰場,只是每日裡好吃好喝的供著。每個騎兵的待遇都堪比其它都的伍長級,這讓其它的兄弟們十分的妒忌眼紅。感覺騎兵都就是一群供起來的菩薩,寶貝,樣子貨。沒有人看到他們平時那艱苦的訓練,比起其它都步兵們的訓練,騎兵的訓練更加艱苦。不說其它的,就是一入騎兵營,首先得在馬圈裡和自己的戰馬睡上三個月的要求,就足以讓人痛苦了。到現在為止,所有的騎兵們都還在馬棚裡睡著,因為哪怕最早一批的騎兵也還沒有達到三個月的要求。

    「現在北山已經火起,傳令下去,咱們騎兵的機會到了。不過出戰的機會是有了,但是這一次咱們究竟是要在全軍面前露臉還是露屁股,那就全看大家的。」劉守謙大聲道。

    「誰要是慫了,老子回去抽他的筋,抽完了還得負責鏟一月的馬糞。」李樹根也是老禁軍出身,論起來還是王李村的村長,和李璟的關係也非尋常。他比劉守謙也不過是晚了幾天入的李璟麾下,兩人武藝相當,都是騎射好手,善能使槊。兩人本來一起升的騎兵都將頭,可上次提拔副十將,劉守謙以青狼營騎兵都將頭之位升任營副十將。他是同樣資歷,黑熊營的副十將之位卻被張承宗給奪去了。說來他們三個以前也都是李璟的家丁隊頭,以前他就被劉守謙壓了一頭,現在騎兵集結作用,劉守謙又當了臨時騎兵總管,這讓他心裡不由的有些妒忌。

    北山腳下,此時已經是一片混亂。

    火借風勢,風助火威。

    在火球與神火的攻擊下,北山腳下後勤營事先鋪好的乾草迅速的燃燒起來。四面八方,全都是火。又值風大,火勢愈猛。大謝砦人馬,自相踐踏,死者不計其數。

    封彰也被一個火球擊中當場燒死,封彰既死,他的帥旗也很快淹沒在熊熊火焰之中。帥旗一倒,四下黑暗裡更加的混亂起來。而偏偏在此時,山上鼓角大作,李璟身後的十六名傳令兵,已經傳令鼓手和號手發出了進攻的命令。

    玄成和尚本是偵察營的副十將,這次整軍,原輔兵營改為鐵壁營,營十將王重調任鐵槍營十將。李璟親自擔任了鐵壁營的十將,並把玄成調來擔任副十將,實際上,差不多是鐵壁營的十將。

    先前得李璟嚴令,他帶著鐵壁營從北山碼頭許敗不許勝,一路從碼頭敗退。要不是鐵壁營上次的整軍中並沒有多少變動,士兵們都是久經訓練,剛剛的詐敗差點就成了真敗。封彰的大謝兵打的十分兇狠,幾次都差點咬住他們。

    被打還不能還手,這個憋曲就不用提了。饒是玄成曾經在少室山上唸過經,修過佛的人,也被憋的臉色脹紅。

    此時一聽到可以反擊的命令,心裡頓時痛快無比。恰此時封彰的兵馬又都已經被伏擊打的混亂,他哪還會放過這個機會。當下一聲命令,傳令兵騎馬四下縱橫疾走,大聲傳令。

    「梯形楔陣,直衝敵陣!」

    鐵壁營原來是四都,每都二百五十六人,每都組成一個長槊方陣,縱橫各十六人。不過後來因為要建五都編制,新增一都,成了五都一千二百八十人,和鐵槍營一樣是超出一千人的營頭。

    鐵壁營出擊,每都即是一個方陣,前二後三,頓時五個都五個方陣立即組成了一個梯形大方陣。

    「嗶,嗶,嗶!」

    鐵壁營的方陣不用鼓點保持節奏,而是使用鐵哨聲。鐵壁營的編制和其它各營的編制都不同。採用小隊、中隊、大隊的編制。以六十四人為一個中隊,一百二十八人為一個大隊,二百五十人為一個大隊。下面還有八人一伍,十六人一夥,三十二人一小隊。採用的是二二編制。

    作戰時一般為一個都組成一個方陣,縱深十六人。也有縱深八人,六十四人一個中隊組成小方陣。鐵壁營的核心就是方陣,中隊是最小的方陣,都為一般方陣,最標準的方陣則是一營一千二百八十人的五都方陣。鐵壁營絕不分開作戰,結陣之後他們相當強力,但如果被分開,則比起其它花裝隊營差的遠了。

    在鐵哨聲中,久經訓練的鐵壁營長槊方陣開始整齊的前進。五個都五個方陣,列成梯形前進,看似緊密,中間卻又還隔開了一定的距離。

    一丈八足足五米多長的步槊展開,鐵壁營的方陣就像是五隻豎起了全身長刺的刺蝟在前進。

    已經混亂的大謝兵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無法阻止他們的前進。

    刺槊,前進,刺槊,前進。

    一排接一排鋒利的長槊刺出,一個接一個擋在路上的大謝兵被刺穿。鐵壁營使用的步槊乃是特別打造,足足三尺長的槊鋒,完全精鋼打造,槊尖更是二尺長的三棱刺。這樣的槊鋒堪與馬槊的槊鋒相比,價格昂貴無比。軍械坊為鐵壁營打造了兩千支這樣的步槊,所費相當於打造一萬支普通長矛。

    物有所值,此刻鐵壁營那輾壓式的前進,證明了李璟精兵精械計劃的威力。在如此犀利且又密集的步槊三棱刺前面,大謝兵身上的鎧甲就如同紙一樣的脆薄。擁有破甲和放血兩大特性的三棱刺,加上足足一丈八尺長的超長武器,比普通的八尺長矛長出了一丈的距離。大謝兵們就算想要反擊,他們的長矛還距離著鐵壁營士兵丈餘遠,他們就已經被無數的刺槍刺成了馬蜂窩。

    輾壓,鐵壁營直直的一路輾壓過去,猶如一把燒紅的鐵釺插入了一塊牛油之中,瞬間融化穿入,不可阻擋。

    「變陣!二號方陣!」傳令兵再次在陣前奔走喊叫。

    號角和鐵哨聲一起響起,那哨聲在外人聽來雜亂無比,可久經訓練的鐵壁營卻立即明白了意思。

    已經直插入大謝軍中間的鐵壁營忽然變動,原來的梯形楔陣突然一變。整個梯形陣五個方陣,左右各兩個方陣突然一個整齊的轉身,左邊的兩個方陣開始轉身左面,右邊的兩都轉向右面。四個方陣在之前梯形方陣楔入敵陣之後,開始向兩邊擴張,強行推開敵軍,將他們徹底的分割開來。而最後一個方陣則順著那條左右打開的通道,迅速的排槊向前,往前繼續衝擊。

    大謝兵徹底的亂了,他們先被從中楔入,然後被撐開,一分為二。後面的方陣又往前衝,將前頭的大謝兵又沖擊過分開,整個北山腳下的大謝兵一下子被分割成了三大部份。

    相比於黑熊營、青狼營等營頭,鐵壁營的方陣式配製,比起來很容易被騎兵甚至是大部的弓弩手給破陣。鐵壁營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他們不能被破陣,陣一旦破了,敵人一旦衝入陣中,手拿著一丈八長槊的鐵壁營士兵幾本上就完了。但也因此,他們同樣有著最強的進攻威力。只要保證陣不破,在那密集的超長步槊方陣面前,難以阻擋。

    在鐵壁營的使用上,李璟早定下過使用規則,那就是鐵壁營不能打頭陣。在沙門鎮的軍隊序列中,他們在正常情況下必須得是由其它的花裝營擋住敵人的攻擊,並展開反擊之後,鐵壁營出動破陣,然後騎兵追殺。

    花裝營就是鐵盾和尖刀,負責擋住衝擊並反擊,打開一個缺口。那這個時候,鐵壁營的方陣就能順著缺口楔入,分割敵陣。然後騎兵將以鐵壁營的方陣為一個砧板,如同一個巨大的鐵錘,不斷的把那一塊塊被鐵壁營擠壓到面前的敵軍反覆錘打,擊滅。

    這就是李璟建立鐵壁營的戰術核心,鐵壁營擁有他們獨特的攻擊方式。

    「前進,前進!」陣中大隊中隊小隊各級軍官大吼,一場輝煌的勝利就在眼前,這是一場他們在工兵營配合下,單獨建立的功勛。

    滾滾前進的步槊方陣中,前五列步槊與敵軍直接交鋒,無數支長槊互相撞擊,組成一堵三棱刺槊的牆,魚叉般地攻向敵人並且猶如像鬃毛那樣,將教人的進攻有力地反彈回去。後面和中間的人也不空閒,他們舉起盾擋住射來的弓箭。

    在如此犀利的進攻中,步槊方陣的前方,每個大謝兵幾乎都成為了供不應求的靶子,每個人都得面對著十餘枝,甚至是幾十支長槊的刺擊。

    如果說陌刀兵進攻的時候,是長刀如雪,如牆而進的話。其實長槊方陣衝擊推進的時候,場面更加的壯觀,一排排超長的步槊,如林如牆般的推進,真正的擋者披糜。

    一些本來還在四處收攏士兵,準備集結成陣的大謝兵軍官絕望的發現,在沙門鎮步兵方陣的攻擊下,大謝兵士氣不再,軍心崩潰了。正當他們欲轉身逃跑的時候,突然地面微微震動起來,一陣陣如雷霆般的隆隆之聲傳來,一支騎軍猶如一片烏云飄來。

    騎兵們平端著騎槍,狂飈突起,直殺過來。

    風吹起,騎兵鐵盔上的紅色盔纓迎風飄蕩,與他們肩上的腥紅長披風一起,在那滾滾鐵流之中,泛起一片觸目驚心的腥紅。劉守謙帶著五都一千騎兵往來縱橫,猶如神兵天降。縱馬四處衝撞踐踏奔走逃竄的大謝兵,馬上弓弦不斷響起,一個接一個的大謝兵倒下。

    鐵壁營滾滾向前,騎兵反覆衝殺,大謝兵們心底最後的一點抵抗之心也被打壓下去,徹底崩潰,四散逃亡。北山腳下,殺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第254章 地道戰

    當公孫蘭告訴李璟,封彰聯合了都裡鎮全軍來襲之時,李璟就感到了事態嚴重。沙門鎮雖然幾經擴軍,可也不過八千人而已。對於現在只有十幾萬人的沙門鎮來說,幾乎達到了二十比一的民兵比例,這已經是極限了。

    可對手卻來了近三萬人,雙方兵力對比達到了近四比一。他雖然兩勝封彰,可並沒有被勝利沖昏了頭腦。如果沙門鎮城完工,李璟還可以困守城中。可現在城堡還只修到了一半,以那樣的城堡根本無法堅守對敵。

    既不能正面迎戰,又無法固守,那便只有智取。

    饒是如此,李璟依然做了全面動員。沙門鎮的黑熊、青狼、鐵槍、鐵壁、鎮海、怒濤、飛鷹七營全部動外之外中,後勤營、戰俘營、甚至勞工營也動員了起來。雖然戰俘營和勞工營大多是從青泥浦換來的都裡鎮和卑沙城的戰俘,以及大謝砦的戰俘,可到了此時,李璟也只能將他們動員起來。所有的戰俘都被發給了武器,和臨時徵召起來的民壯營的子弟們打散編在一起。

    這是一次全民動員,沙門鎮軍民一萬多人武裝起來迎戰。

    北山的煙火熊熊燃起,其實這並不是李璟在向登州求援。李璟根本就沒有指望過登州救援,雖然李璟明白他的烽火燃起,登州肯定會來救援。但其實李璟並不希望他們前來,登州的救援就是一把雙刃劍。他們的到來並不一定都是好事,仗還得靠自己打。

    「北山烽火起了!」

    幾乎是烽火燃起的一瞬間,早已經在觀察著的數名士兵立即把這一消息告訴了數名軍官。

    燒餅島上,現在已經被大謝軍佔領,棱堡和箭塔都成了大謝兵所佔,特別是三座棱堡,上面更是架起了大謝兵的駑車投炮。剛剛經歷許久的轟擊之後,封彰率大部終於殺奔上了北山碼頭,現在燒餅島上的三千留守兵馬倒是顯得有些輕閒,棱堡,箭塔,以及島上的營柵之中,這些大謝兵都在大聲的聊天。

    封兵馬使已經攻入了沙門島,這一次終於大仇得報,他們對李璟倒是沒多大仇恨,不過此戰大捷,他們也都少不了一筆豐厚的獎賞。

    這些人十分放鬆的聊天打罵,根本沒有多少警惕,島外海上有他們的諸多戰艦存在,他們根本不會想到還會出什麼事情。

    「第五校尉,上面的這群傢伙根本沒有防備,衙內想出來的辦法真是絕了。烽煙已經升起,咱們殺出去,奪回燒餅島吧。」一名披著鐵甲的沙門鎮軍官大聲說道。

    飛鷹營第一都都將頭第五庶嘿嘿笑了兩聲,抬頭左右打探了現在所呆的地方,一條縱橫交錯的地下通道之中,通道挖的很寬很深,足有八尺高,一丈寬。而且還有木樑和木板加固了通道,在通道的左右兩側,隔著十幾二十步還挖了一個方三丈左右面積的廳。

    這是一個巨大的地下迷宮,燒餅島上的諸多物資,糧食、武器等都存放在這地下的一個個地廳裡。而現在,這不僅僅是一個地下儲藏所,還是一個地下藏兵所。大謝兵壟來,為了能引誘封彰再次上鉤,李璟這次並不打算在碼頭正面迎戰,而是先退後敗再伏擊。

    燒餅島上駐守的飛鷹營第一都,一開始射出了差不多三萬支箭後,便立即退入了地下通道之中,等待反攻的信號到來。

    第五庶看著通道內除了第一都的兩百部下,還有臨時派來的近兩千人後勤營與民壯營的人,不由咧嘴冷笑。封彰狗賊讓你一開始笑的開,現在輪到我們出手了。

    「按計劃動手,一隊五伙分別帶一百人,你們從通道內先進入三個棱堡和九個箭塔,把棱堡、箭塔給奪回來。二隊的人和剩下的跟我上,咱們去把他們的駑車、投炮陣地給端了。記住,動作要迅速!」

    「明白!」

    計劃早已經是反覆的交待過,現在臨到開始,不過是再次重複而已。按照計劃,兩千多人分成兩大部份,順著通道迅速的動作起來。

    李阿三是一名戰俘,確切的說是一名青泥浦的戰俘。他原先是遼東的一名唐人,是一個獵人。後來被都裡鎮豐厚的糧餉給打動,投入都裡鎮當了一名士兵。都裡鎮的兵確實待遇不錯,他在都裡鎮的城外堡砦中當了五年兵,二十三歲時就已經存下了一筆不菲的存款。用這筆錢娶了鄰居家劉老丈人家的三娘做老婆,又買了兩個新羅奴婢,還分得了一個戰俘奴隸。五年兵滿,他甚至因為作戰勇敢,而升為了一名伙長。也許只要再幹上三五年,他就能再升一級成為副隊頭,那時他就能在都裡鎮城中買一個房子,把全家搬進城中。

    只是這個願望雖然不錯,可在青泥浦控鶴騎軍的一次突襲中,他所在的堡砦被攻破,他雖然拚死力戰,可最後還是成了俘虜。在青泥浦被關了近半年,在礦山日夜勞作,差點累死在礦場上。然後莫名其妙的又被送到了沙門鎮,成了沙門鎮勞工營的一名奴隸。

    正當他感覺人生無望,暗淡無光的時候。他親眼見到了李璟,聽見這個沙門鎮的將軍親口說,只要他們這些奴隸能服役五年就能得到自由。這讓他感覺到了一絲光明,可就在昨天,李璟又一次召見了他們,並發給了他們武器,他告訴他們,只要他們能在此戰中砍下五顆敵人的首級,他們就能立即得到自由之身。多砍下的首級,還能每個換取錢十貫。

    這個告知讓他立即心頭火熱起來,李阿三不怕打仗,入伍前他是一名十分有天賦的獵人,手中的獵弓能射下天下的飛鷹。入伍後,死在他手中的對手也不下十個。五個首級就能換取到自由,這讓他高興不已。

    在同意參戰之後,他被分到了一把長矛。不過他向發放武器的人說自己的箭術很好,要求得到一把弓時,對方只是拿了把弓讓他射了三箭。六十步外,三箭全中靶心。他得到了一把長弓和一壺三十支箭,破例的,那個倉吏還給了他一頂鐵盔。「拿著,戰場上多殺幾個敵人,不管以前你是什麼身份,你都得得到自由。多殺幾個,你還能得到賞錢,一個首級十貫。」

    坐在地道中,手握著熟悉而又有些陌生了大半年的弓箭,李阿三的手都有些發抖。他聽旁邊那沙門鎮的伙長說,上頭的人是大謝砦的人,今晚他們聯合了都裡鎮的人前來襲擊。聽到都裡鎮三個字的時候,他開始有一點點的驚訝,但隨後就不再去想了。都裡鎮於他,早已經成了過去式。雖然他曾經是都裡鎮的兵,可這又如何。

    「快,快,快!順著這個通道,上面就是其中一座棱堡。大家沖上去,什麼也不要管,先把棱堡搶下來再說,敢有抵抗者,殺無赦。佔領棱堡後,立即登上棱堡,用駑車投炮和你們手中的弓弩射擊。」那個大鬍子伙長,在通道的叉道口大聲的對他們這一百多個人喝道。

    說完那伙長一馬當先,一手執盾一手持刀率先衝入叉道。叉道的盡頭是一個階梯,有大約二三十級的樣子。伙長帶人放輕腳步登上階梯盡頭,側耳在那個密閉的擋下面聽了一會,然後對他們一招手。頓時幾個身材最高大的士兵一齊用力,猛的將擋板頂開,擋打開,頓時一個出口就出現在大家的面前。

    「殺!」伙長一聲低喝,提刀率先跳了上去,李阿三也緊握著弓隨在後面跟上。當他沖上去的時候,已經到了五層棱堡的一層。這是一個很寬闊的堡廳,足有周長五十步。入眼所見,只見一層的廳中只有四五個大謝兵正守在一樓的門前聊天,其中還有兩個在呼呼大睡。

    李阿三他們突然從地底湧出,讓那幾個人大驚失色。一個剛要叫喊,那大鬍子伙長已經甩手將一把匕首扔進了那人的口中。其中幾名士兵也都紛紛扔匕首的扔匕首,射箭的射箭。李阿三反應迅速,早已經搭上的弓立即發射,一箭就將一名大謝兵給正中眉心。

    幾名大謝兵還沒來的及發出驚叫,已經立即被各種各樣的打擊而死。大鬍子上前檢查了一下,十分滿意的對李阿三道,「你剛才射死的是一名伍長,表現不錯,這一個伍長首級算兩個普通士兵首級,你再殺三個,就自由了。」

    李阿三咧嘴笑了笑,心頭一陣興奮。

    大鬍子低沉著聲音又道:「第一伍帶三十個人留下守門,其餘的人跟我繼續上!動作要迅速,要快!趁他們還沒反應過來,殺他娘的。」

    「殺他娘的。」李阿三眼中冒著光,嘴裡低沉的回應了一句,握著手中的弓,緊隨在大鬍子伙長的後面,迅速的向二層撲去。第二層的人多些,有十幾個,被他們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殺光了。李阿三又殺了一個,這次仍然是一個伍長,他早看出伍長都穿著鐵甲,連鐵盔都要精緻一些。

    第三層,第四層,幾乎沒費什麼功夫,他們已經一口氣殺到了第五層。五層上有大約一百人左右,或坐或站在那些巨大的投炮和駑車的後面。

    兩軍相遇,這回是一場血戰,大鬍子伙長帶人持盾頂在前面猛衝,大聲呼喊著李阿三他們這些人放箭。雙方血戰,幸好堡頂上的只是一些操縱弩車投炮的士兵,武藝並不是最精湛的,打起來也不夠勇猛。在被李阿三他們消滅了三分之一後,見到無人來援後,他們立即喊叫著棄械投降了。

    看著跪了一地的俘虜和倒地流血不止的屍體,李阿三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臉上閃著興奮的光芒走到正在包紮著手臂傷口的大鬍子伙長面前,顫聲道:「兩個伍長,六個普通士兵,還有一個伙長。」

    大鬍子讚賞的看了一眼李阿三,「伍長一個算兩個,伙長一個算三個,好樣的,你一下子弄到了十三個首級軍功。這戰過後,你就是自由身了,而且還能領到八十貫賞錢。拿了錢,隨你去哪。」

    「我想回遼東去。」李阿三道。

    「隨便你,這是你的自由了。登州港天天有船去遼東,你隨時可以走。」

    李阿三猶豫了一下道:「如果我接了老婆孩子再回來,你們還要我當兵不?我想加入你們。」

    大鬍子一愣,然後大笑道:「當然要,小子,話不多說,下面還有很多能換錢的首級在跑呢,要賺錢的,跟我一起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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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佔領
               
    第五庶率飛鷹營第一都及兩千餘民壯自地道殺出,第一時間率先奪回了三座棱堡和九座箭塔。隨後佔據高勢,操作起駑車和投炮,對著下面的大謝兵遠程軍械陣地一陣猛砍,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隨後第五庶親自帶了千餘人自地道中殺出,直取陣地。兩軍血戰,奈何留守的都非精銳,又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一時大亂,大謝兵也不知道這些沙門鎮兵是如何殺到,一時間被殺的四處奔逃,戰不多時,已無人抗拒,多數投降。

    飛鷹營第一都成功收復燒餅島,奪了封彰留在島上的大批重型遠程軍械,開始操縱著向北山碼頭漫天射擊。島上三千留守大謝兵,非死即傷,剩下的也全都投降被俘。

    這樣的一幕並非單只在燒餅島上上演,同樣在羊砣子島上上島著。段山帶著飛鷹營的第三都特戰都也是見北山烽煙號起,遂從地道中殺出。段山所帶的人更多,足有三千餘人,更兼特別都的士兵全是精銳戰士。猛一殺出,更加猛烈。都裡鎮的裴宥留守在羊砣子島上的人更少,才千餘人馬,不到片刻就被掃蕩一空。

    燒餅島和羊砣島被奪回之後,兩島上都是操縱著奪來的駑車投炮對著北山和石口兩個已經被敵軍佔領的碼頭一陣的猛射,直射擊了半個時辰之後,才按計劃中約定的升起了兩座煙火訊號。

    這兩座煙火訊號升起之時,李璟在北山上望著煙火大笑:「吾計已成,下令,北山和石口碼頭全面反擊。下令,鎮海水兵工營出動,包圍大謝兵,一個也不要放過。」

    悠揚的號角一支接一支的傳出,北山腳下的鐵壁營和騎兵徹底的輾碎了封彰的兵馬,正一路追殺到了北山碼頭。封尋此時雖然接報說封彰前線中伏,正被沙門鎮軍四處追殺。他本欲引三千留守碼頭的大謝兵接應,奈何他被燒餅島上發來的弩箭和投石轟擊不斷,也是應付不迭。等到燒餅島的攻擊暫停,正要鬆一口氣。卻見無數大謝潰兵敗回碼頭,他抓住一員校尉,大聲喝問:「一萬餘人殺過去,就算中伏,可怎麼會如此潰敗?兵馬使呢?」

    那名校尉被煙火熏的一臉黑灰,頭上的鐵盔都掉了。滿臉狼狽,氣喘不止驚慌的道:「李璟早有準備,他設下了天大的陷阱在等著我們,鬼火亂投,封兵馬使中了鬼火,已經戰死。弟兄們都擋不住對方的進攻,已經敗了。副兵馬使,快走吧,再不走,恐來不及了。」

    封尋一臉的震驚,完全不敢想信。

    「這怎麼可能,裴宥不是殺上石口碼頭了嗎?那邊打的那麼激烈,聽說已經殺的守軍節節敗退。怎麼李璟偏偏就盯上我們了,兵馬使怎麼可能陣亡?」

    那校尉一臉的驚惶,聽到後面喊殺又至,根本顧不得再理封尋,急急轉身就走。

    偏偏此時,北山碼頭和石口碼頭都接到了李璟的軍令,同樣藏身於地道中的兵馬四處殺出。雖然這些兵馬看似數千,聲勢浩大,但其實多是些民壯後勤。不過就算如此,可已經風聲鶴唳的敵軍亦驚惶失色。

    封尋這個時候終於明白了大勢已去,收拾兵馬準備逃回大謝砦。可來的容易,走就不容易了。劉守謙的騎兵最先殺到,截住他們就是一陣猛砍,後面還有幾千民壯在一邊吶喊助陣,隨後鐵壁營趕到,一路輾殺過來。

    封尋的三千兵馬最終被包圍,面對周圍的無數人馬,大謝兵心膽俱寒。在騎兵和鐵壁營的一輪輾壓過後,已經處於崩潰邊緣。而就在此時李璟趕到,讓親兵挑著封彰那已經燒的都有些變形的屍首扔到了聚成一團,做著最後抵抗的大謝兵面前。

    「封彰已死,餘者不誅,棄械免死。如果繼續頑抗,全部斬殺!」李璟持劍向前一指,不怒而威。

    「殺,殺,殺!」數千兵馬同時大喝,長槊在地上重擊,橫刀在盾上敲打,一陣陣的聲浪掀起,喧囂震天。

    封尋搶到陣前,一把捧過封彰的屍首,一眼已經認出那人正是叔父。雖然燒的有些變形,可他還是認出來了。見到這個結果,封尋心灰意冷。處於四面包圍之中,更是逃無可逃。最後一把將劍扔在地上,無奈投降。

    一名傳令兵飛速策馬趕到:「黑熊營林威十將急報,都裡鎮正在突圍逃跑。他們留下了三千死士殿後,其餘萬人已經登上了船,正在逃離。」

    劉守謙今夜這一仗指揮騎兵打的漂亮,此時聲音出不免大了幾分,「都裡鎮怎麼還有死士,這也太奇怪了。」

    「有何好奇怪的,不要忘記了,都裡鎮可是一群商人的聯合體,他們有的是錢。死士要麼為了理想信念而忠誠,要麼就是為了金錢而效命。天下間比都裡鎮更有錢且捨得花錢的可不多,有幾千死士也算正常。不過,都裡鎮那邊暫時不去管他,這回咱們要鉤的可不是他。」

    大謝砦和都裡鎮,李璟很明白自己要對付的是哪一個。

    都裡鎮是遼東最大的勢力,整個都裡鎮就超過了二十萬常住民,加上這個自由貿易港口常年大量的流動商人,再加上他們周邊所掌握的地盤上的人口,這個商人聯合掌握的勢力人口達到五十萬之巨。縱觀天下,除了長安、洛陽、益州、揚州這樣的大城,邊疆之地,也唯有廣州有如此多的人口。

    這樣的勢力最強的還不是他們手中的幾萬兵馬,而是背後這些主掌的中土高門豪族。李璟知道,自己現在是還不足以對付都裡鎮的。現在他最關健的是要抓住封彰的這次狂妄,把大謝砦徹底的吞併,實際掌控大謝砦。

    封彰已死,封尋已降,大謝兵一萬餘人雖然戰死者並不多,可現在全都潰散奔逃,剩下的也不過是等一個個清剿抓捕而已了。現在大謝砦最是空虛之時,而島上先前升起的烽火登州城肯定也早已經看到了。

    李璟必須先行一步,否則如果讓宋溫或者是王進的兵馬先上了大謝砦,那這塊肉可就成了別人的口中餐了。

    「先不要管都裡鎮,他們自有人對付。咱們現在必須立即搶戰大謝砦,讓梅根率鎮海營立即攻打大謝島,速度要快。」

    頓了頓,李璟看了一眼地上頹然坐著的封尋,道:「把封尋和封彰的屍體帶上,如果大謝砦守兵抵抗,就把他們推上前去。」

    傳令兵帶著封尋和封彰的屍體迅速趕去碼頭,向梅根傳達軍令。梅根此時正在興高彩烈的計算著剛剛的收穫,燒餅島一反奪回業,梅根立即就帶著原本飄蕩在海上的鎮海艦隊殺回,一舉擊潰了大謝砦的艦隊。這支艦隊上不過是幾千船員,士兵全都上了島,原本他們還以為燒餅島和北山碼頭都在他們的佔領之下,他們停靠在之間是最安全的,卻不料,轉眼間,這燒餅島和北山碼頭就已經被奪回,他們一下子反而處於兩面包夾之中。隨著鎮海艦隊的殺到,他們徹底的無處可逃,稍做抵抗,損失了十幾條船後,就全部降帆投降了。

    得到了李璟的命令,梅根二話不說,立即下令艦隊登陸大謝島。

    片刻之後,快艇返回北山碼頭,向李璟帶來了一個好消息,有封彰的屍體威懾,又有封尋的主動勸降,留守的兩千老弱守軍沒做半點抵抗就徹底的投降了。

    李璟得信後大信,立即大聲下令,讓鐵壁營和一千騎兵迅速坐船趕往大謝砦城。

    「立即控制大謝島,特別是控制大謝砦城,另外南北二島的碼頭倉庫等都要立即佔領。」

    剛一登上大謝島,李璟立即迅速的下達命令。在梅根和茱麗的帶領下,李璟一行人順利的進入了那座堅固的大謝砦城之中。此時鎮海營的一千兄弟,還有臨時徵召回來的兩千老鎮東海海賊們正拿著武器四處巡邏警戒,城中本來都是軍營和將士家眷居住以及倉庫等,此刻也讓鎮海營十分輕鬆的先行控制了城堡。

    城堡外的碼頭區的那一片商業區和居民區,眼下則由後續趕到的沙門鎮兵控制。所有的商舖和民居被宣示關門閉戶,禁閉家中,不得擅自出門,更不得交接串連。

    走進封彰的兵馬使府,裡面一切都還是顯得十分的安靜,似乎才被李璟等人的腳步聲驚醒。一些府中的家丁和侍女奴僕們都已經被鎮海營的士兵趕到了一起,跪在地上迎接著勝利者的到來。

    李璟掃視了一遍封彰的議事大堂,徑直坐上了封彰的那個首座。輕輕的拍打著金絲楠木座椅的扶手,李璟不由的滿懷笑意。成功了,比他預期中的還要早一些,他就已經控制了大謝砦。

    林威和劉守謙還有王重等幾員一起跟隨前來的大將也不由的在四處張望,林威有些恍若夢中般的感覺。

    「將軍,我們奪下大謝砦了!」

    「哈哈,大謝砦是我們的了!」劉守謙也大笑道。

    就在此時,一陣急促腳步聲傳來,一名斥候大聲報導:「稟報將軍,大謝砦登州方向海上,發現一支艦隊正在駛來!」

    李璟沉聲問道:「可看清打的什麼旗號?」

    「打是的團結兵的旗號,不過船隻卻是登州水師的戰船!」斥候道。

    李璟輕聲一笑,「終於來了麼,可惜你們終究還是來晚了一步,大謝砦已經被我李璟給佔了,我吞下去的東西,可不會給你們再吐出來。」

    「來人,兵馬集結,碼頭列陣迎接,也向登州的諸公展示一下我們沙門鎮的軍威!」李璟大聲道。

   


第256章 到嘴的肉就沒有再吐出來的
               
    大謝島南島之上,到處是一片歡欣沸騰。

    李璟下令,每都宰豬一頭,賞羊兩隻,另賜美酒每人兩斤,賞犒三軍。民壯和那些參戰的戰俘營以及勞工營的人,也都獲得酒肉賞賜。

    天已黎明,島上到處都是慶祝的沙門鎮軍。眾將士興高彩烈,盡享勝利的喜悅。

    此戰以少對多,是為上陣。以少擊多,而取得大勝,徹底擊敗大謝砦一萬餘兵馬,並攻佔大謝砦城,更為上獲。

    上陣,全軍皆賞,每人則錢五貫。上陣上獲,賞上加賞,每人加賜五貫。這還只是集體軍功,士兵們的斬將、奪旗、首級功另算。斬一首級,為一轉軍功,兩個為二轉,四個為三轉,八個為四轉,十六個為五轉。相應的,一轉賞錢五貫,二轉就是十貫,如果在一場戰鬥中能獲三轉軍功,那就是二十貫,四轉四十貫,五轉殺敵十六個以及上,能一次獲得八十貫的巨額賞錢。

    除了賞錢,獲得三轉以上的戰功,都能得到晉陞一級的機會。

    相比於殺敵軍功,俘虜則相應的減少了許多賞錢和軍功,俘虜一個只有一貫賞錢,俘虜五個敵人才有一轉軍功。要想靠俘虜來獲得五轉軍功,一次至少得俘虜八十人。

    這一戰,沙門鎮軍擊殺了大謝砦兵共一千七百多人,光首級賞錢就發出了八千多貫。加上上陣上獲的全軍賞賜,更高達十萬餘貫。如此高昂的賞賜,讓張宏是一臉的肉疼,連監軍張承業都覺得這賞賜開的太高。雖然朝廷歷來的賞賜和這個數額也是差不多,但實際上朝廷的禁軍和各藩鎮的兵馬賞賜,都早大為縮水。士兵們根本不可能拿到全額的賞賜,再經過下面軍官的層層剋扣,最後的賞額一般都只有沙門鎮軍現在的一成到兩成左右。

    「將軍其實只須賞賜現在的一半左右,將士們都已經感恩不盡了。如此能節省一半的賞錢,像這樣的一場大戰,至少能省下十萬貫以上的賞錢。」張承業也在也處處為李璟著想,敵軍來襲時,他大感不妙,曾自告奮勇要去登州搬救兵。王重說他這是想要臨陣逃跑,但李璟卻相信張承業不是一個會逃跑的人。最後李璟勸說,才讓張承業相信沙門鎮能夠對付的了來敵而留下。

    對於賞賜一事,李璟向來有自己的看法。當兵打仗,那是最危險的。特別是眼下世道動盪,亂世來臨,這些兵就更是不好當了。既要兵將拚命,又不肯糧餉賞賜,這樣的做法遲早要出事的。晚唐特別是唐末之後,動不動就是鬧餉兵變,最關健的原因就是當兵的待遇太差,生活保障不了。

    唐德宗時的長安涇源兵變,就是如此。建中四年十月,德宗準備調往淮西前線平叛的涇原兵馬途經長安時,因為沒有得到夢寐以求的賞賜,加上供應的飯菜又都是糙米和素菜,士兵發生了嘩變,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涇師之變」。德宗倉皇出逃到奉天,成為唐朝繼玄宗、代宗以後又一位出京避亂的皇帝。

    士兵們連皇帝的反都在造,幾千人馬就敢在長安城兵變,逼的皇帝出逃。

    這樣的事情並不止有一件,而是在晚唐及唐末反覆上演。李璟現在統兵,是絕不願意自己的兵也成為這樣的一群兵痞的。要想改變這一切,最重要的就是給軍人榮譽感,以及實實在在的豐厚糧餉和賞賜。

    雖然和養廉銀無法完全避免官員貪污一樣,但是卻能極好的降低貪污的概率。就如同宋代官員待遇極好,有各種職田、公廨田,還有各種收入,因此宋代的官員比起待遇最差的明代官員,廉潔方面就要強上許多。李璟沒指望過用錢就能把一支軍隊完全打造成自己理想中的那樣,但至少能防止那些鬧餉,要賞錢兵變的情況。

    每戰,繳獲的百分之三十拿出來做為賞賜,這已經是李璟早就定好的標準。按每次不同的戰果以及首級軍功發賞,如果繳獲百分之三十不足供給,李璟自己便得拿庫中錢糧出來補給。如果賞賜的不到百分之三十,那剩餘的就會存入庫中,以備下次使用。

    這一戰,張宏粗略統計,拿出來賞賜的錢至少得十萬。不過這一次沙門鎮俘虜了上萬大謝兵,並且奪取了封彰最後所有的七十餘條船,並上次未能攻下的南島及大謝砦城,這個收穫全清點出來,李璟相信以封彰多年的經營,所有的物資錢糧等加起來至少五六十萬貫,甚至高達百萬貫。發十萬賞賜,完全在那百分之三十以內。

    在大謝砦城原來封彰的兵馬使府中,李璟擺開了慶功宴席。

    沙門鎮除了少數值守的軍官外,九成以上的都級以上軍官都到齊了,濟濟一堂。美味佳餚,山珍海味,肉山酒海,敞開供應。廳中熱鬧喧天,將領們高聲歡笑,好不熱鬧。

    李璟的心情極為暢快,自決定來到沙門鎮的那天,他就想過要奪下大謝砦做為自己的地盤。亂世之中,來不得虛假客氣。更何況,自從他成為了崔芸卿的門生,他就早已經與封家成了敵對關係。這個關係是無法化解的,除非他棄崔家而改投封家。不過當初他就否決了崔彥卿的拉攏,後面更不可能再改弦更張。

    不是他死就是封彰亡,這是他來時就已經注定了的結局。

    現在,封彰死了,大謝砦破了,他坐上了府中的上首之位。

    這一仗打的痛苦,打的漂亮。封彰和裴宥聯手,近三萬人馬來襲。李璟卻憑藉著八千並非訓練足夠的兵馬,以及數千民壯戰俘等組織起來,反而打了一個漂亮的反擊戰,一舉把封彰給個老賊給網進了羅網之中。

    斬殺大謝兵和都裡鎮兵近三千人,俘虜一萬餘人,而沙門鎮方面陣亡者重傷不到三百,其中還有半數以上戰死重傷者是民壯和戰俘營以及勞工營的。如此戰果,足以讓李璟自傲。

    李璟左首最尊貴的上首席位坐著的是宋希,這位李璟的前任上司。在登州團結營時,宋希是牟平營的十將,那時李璟還只是一個隊頭。李璟決定接下沙門鎮鎮將之位,回到清寧鄉時,宋希也是隨後上任,在李母的大壽時,他還前去拜壽,並與李璟一起反擊過來來襲的盜匪。

    李璟到沙門鎮之後,宋溫升任登州刺史,宋希這個宋威的族人兼麾下大將也自然補了宋溫的缺,擔任了登州營三千團結兵的都虞侯,成為登州團結兵的實際掌控者。

    宋溫見沙門鎮烽火起,得知封彰再攻沙門鎮,便立即讓宋希率在登州的一千團結兵以及登州支州兵和龍山營各五百,共兩千人馬趕來救援。李璟現在是宋威都十分看重的將領,他手下的那支精兵又非常強悍,更兼沙門鎮這塊地盤也是非常重要,宋溫不敢有失。

    宋希與李璟的關係還算不錯,李璟上任後對這位前上司也是一支十分有禮,各種節慶禮物不斷,且十分貴重。救援李璟,他當然是沒有二話。更何況,宋溫在他前來時,曾經私下跟他說,大謝砦十分重要,李璟雖然是崔芸卿的門生,也對節帥表現的十分順從。但他畢竟不是他們這些久跟節帥的忠心麾下,為長遠計,最好是他們佔下大謝砦城。畢竟,掌握在自己手中,總比放在別人手中更實在。

    「救援李璟為第一,如果能擊敗封彰,那麼你當立即搶佔大謝砦。只要事情成功,我為你向節帥請求,升任你為大謝砦兵馬使。登州港是一個吐錢的寶藏,現在節帥十分缺錢,我們得想辦法控制登州港。要控制登州港,首要是掌控大謝砦,你明白嗎?」

    兵馬使和團結兵都虞侯,這可是兩個天差地別的官職。雖然都是掌兵,可團結兵既沒地盤,也沒有健卒。團結兵不過是臨時徵召的民兵,每年只有一半的時間徵召起來,剩下一半時間他們還得回家春耕秋收。更何況,登州團結兵雖有三千,可卻分別駐守在四個縣內。

    但兵馬使就不同了,特別還是大謝砦的兵馬使。想想封彰,他兵額不過三千,可實際上卻能養起一百多條船的艦隊和兩萬人馬,可知道這塊地盤的富裕。特別是獨處海上,那是逍遙自在。

    得令之後,他興奮的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動,率軍立即趕到登州水師,要求派船運兵增援沙門鎮。王進部下故意推脫怠慢,宋希直接下令把那人痛打一頓,帶人直闖了王進的府中,一大群兵馬湧進,當時王進臉都蒼白了,以為宋希他們這是要全面開戰,拿他開刀祭旗了。

    等宋希說明來意,王進雖然滿心憤怒,可在一大群兵馬面前,最後也無法再推脫藉口,只好調派軍艦戰船,運送宋希等人前往大謝砦。心中卻在暗中期盼,希望封彰和都裡鎮的兵馬能夠迅捷一些,早點攻下沙門鎮,幹掉李璟。

    宋希滿心趕來增援,想著只要一擊退來敵,立即就要搶佔大謝砦。只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是,他趕到之時,戰事已經結束,大謝砦居然已經變換了旗幟。封字將旗早已經扯下,大謝砦南島遍插李字將旗。

    上島之時,當他看著南島碼頭上那排列整齊無比的千人方陣,那一丈八尺長的槊鋒上還染著鮮血。而更讓他心驚的是,他居然看到了一支同樣多達千人的騎兵。天啊,沙門鎮什麼時候居然出現了一支上千人的騎兵。一看這些戰馬,多年征戰的宋希馬上認出,這些都是上好的遼東戰馬,比起河套戰馬和西域戰馬,半點也不遜色。再看那些騎兵,他們整齊的跨坐在馬上,手上是有些彎曲的長刀出鞘。

    那是一股說不出的殺氣,宋希明白這是只有真正見過血的士兵才有的氣勢。一看這些騎兵居然跨坐在馬上,揚刀出鞘列陣迎接,宋希就已經預感到了一股不好的感覺。李璟排出這樣的陣勢,似乎目的在威懾啊。

    威懾誰?

    封彰和封尋都死了,他一上岸,李璟就讓人把那兩個首級給端到了他的面前,讓他過目。封彰的首級燒的有些面目全非,可封尋的首級卻完好。

    封彰叔侄死了,李璟威懾的對象只能是自己了。

    再回頭看碼頭外海上那游弋的沙門鎮艦隊,以及除了那支長槊方陣和騎兵方陣之外,碼頭上還有數個士兵方陣。有的方陣裝備精良,陣中起伏著一股殺氣,一看就是沙門鎮的精兵。而另一些雖然穿著五花八門,只拿了長矛或者弓箭,許多人連個頭盔也沒有,但他們五個千人陣的數量,就足心讓人心驚。

    光碼頭上就有七個千人陣,再加上海上的艦隊,這數量讓宋希驚心。他回頭看了看自己帶來的兩千兵,龍山營和支州兵派來的都是一群老弱,團結兵也不過是一群還未訓練足夠的泥腿子。雖然他們拿著刀兵,穿著鎧甲,可站在碼頭上,與李璟的部下兵馬一比,簡直就是狼群面前的群羊。

    從碼頭一直到宴席上,宋希的臉色就一直有些不好,雖然在李璟面前強顏歡笑,可心裡卻是百般愁結。他心裡已經有些明白,李璟這般的舉動,擺明是不想要把佔下的大謝砦城再給吐出來了。自己剛剛高興了半天,這兵馬使的位置卻與自己無關了,可嘆白高興了一場。

    「我沙門鎮各位將士!」

    「還有登州城特意趕來的宋將軍帶領的團結營、龍山營、支州兵的弟兄!」

    李璟高高舉起酒杯,大廳裡瞬時間安靜下來,只聽李璟略帶激昂的聲音在大廳內迴蕩,「封彰喪心病狂,視我們一再對他的容忍退讓為好欺,這一次更是勾結了遼東外人來襲擊我軍。但是這不過是以卵擊石,再多的陰謀詭計,在我們沙門鎮勇敢的將士面前,那也不過是場笑話。「「封彰已經用他的死償還了他的罪責,封尋也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而自殺贖罪。眼下我沙門鎮已經徹底擊敗了來犯敵人。不過,我相信此事只是封彰叔侄的罪責,底下的士兵不過是受其欺騙。本將身為大謝砦副兵馬使,在眼下大謝砦原兵馬使封彰和副兵馬使封尋叛亂兵敗身死之後,有責任也有義務承擔起大謝砦眼下的局勢。」

    宋希在下面聽的眼角跳動,李璟這番話說的太冠冕堂皇了。不過要怪也只能怪封彰這個蠢人,精明一世,如今卻被李璟逼的連出昏招,現在不但自己送了性命,還把整個大謝砦徹底的拱手送給了李璟。

    原先給李璟加大謝砦副兵馬使之職,只是為了方便他統大小黑山等島,也算是給李璟的一個安慰。誰能想到,現在封彰聯結外人再次襲擊沙門鎮兵敗身亡之後,李璟現在佔據了大謝砦,還順便的把這副兵馬使的名頭一亮,完全明正言順的接掌大謝砦了。

    宋希連一句話都沒的可說,李璟現在是大謝砦副兵馬使,封彰封尋一死,他就是最高軍官。

    「封彰叔侄的叛亂已經被鎮壓,這一仗打出了我們淄青兵馬的軍威,這是一個值得慶祝的時刻。當然,這也是三軍將士捨身殺敵的功勞,在我們歡慶勝利之時,我們也不應忘記為國捐軀的弟兄,我提議今天第一杯酒,敬給陣亡的將士,願他們在天之靈安息。」

    說完,李璟緩緩將酒倒在地上,廳中滿廳將校也跟隨主帥將酒灑在地上。

    隨後,李璟起身走到宋希的面前,高聲道:「登州團結兵都虞侯宋希將軍,那是本將剛入伍時的頂頭上峰。在團結營時,本將就屢蒙宋希將軍的照顧,這一次,宋希將軍聞聽我沙門鎮有烽煙警訊,立即前來增援,這讓本將萬分感慨激動。這第二杯酒,我要敬宋希將軍,以及前來增援的所有弟兄們一杯,謝謝大家。」

    眾人都向宋希望來,在眾人的目光之下,宋希面帶苦笑,李璟把話說的這麼客氣,他又還能如何。

    端起手中酒杯,宋希輕笑道:「其實本將救援來遲,心中實感愧疚。來晚一步,連個叛軍的影子都沒有見到,更談不上增援。這杯酒,我受之有愧,不過我代宋使君飲下,雖然我等救援來遲,可宋使君對李璟將軍以及沙門鎮眾兄弟們的關懷擔心,卻是十足的。」

    等宋希飲下這杯酒,李璟大笑道:「不管如何,弟兄們前來幫忙,我們不能虧待了大家。張兵曹,馬上派人給前來的兩千弟兄每人發五貫賞賜,並立即送去豬羊酒肉感謝。」

    轉頭又對梅根道:「梅根將軍,等弟兄們吃飽喝足之後,你親自率鎮海營的船隻送弟兄們回登州。挑一些大船,大船平穩,可免海上風浪。弟兄們辛苦前來,可不能委屈了大家。」說完轉頭對廳中眾人笑道:「來,現在咱們先痛飲三杯!」

    宋希張了張嘴,可最終卻只得無奈閉嘴。李璟先是給來援眾將士酒肉賞賜,又每人給了五千錢的重賞。然後又讓人把他們送回登州,這是絲毫不給他們染指大謝砦的機會啊。可是他又能如何,眼下的情況,就算他想爭,可底下的士兵們拿了李璟的大筆賞錢,又得酒肉賞賜,有幾個會願意死皮賴臉的留下,更何況,就算他留下,可是看看這大謝砦南島上成千上萬的沙門鎮軍,他留下又能如何。

    哎,心中嘆息一聲,宋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美酒入喉,他卻絲毫沒有品出美味,只有滿肚子的苦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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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聯合艦隊的覆滅
               
    大廳之中酒宴依然在繼續,李璟卻托說更衣而離了席。離開時,他眼光示意了王重、林武幾個大將一下,讓他們上去好好給宋希等人敬酒。宋希其實已經有些不勝酒力了,李璟今天特意從沙門鎮運來了五糧液酒慶功。五十二度的高度白酒,可不是這個時候這些受發酵低度酒習慣的人承受的了的。之前李璟連敬了宋希三杯,每個都是三兩的大杯子,一下子就喝了差不多一斤白酒下去。

    隨後林武幾個也都是人人上前輪流敬酒,好酒上頭,雖然宋希等將也都是戰場上撕殺過的漢子,可如此下來,也根本撐不住。李璟走的時候,他們根本已經是醉的不輕了,胡亂的揮了揮手,算是知道。

    李璟也有些酒意上頭,不過李璟比較聰明,他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和這些將領真的拼酒。他喝的酒雖然也是透明清澈,可其實這卻是酒坊新出的一批新品種酒,不是用糧食釀造,而是用野果和水果等釀造的果酒。李璟剛喝的就是其中一味果酒,春季所釀的桃子酒,度數才十二度。

    春季釀梅子酒、草莓酒、青梅酒、桃子酒、枇杷酒、楊梅酒、桑椹酒。夏季釀櫻桃酒、荔枝酒、李子酒、水蜜桃酒、葡萄酒、油桃酒、芒果酒、西瓜酒、龍眼酒、百香果酒、火龍果酒、榴蓮酒、酪梨酒。秋季釀石榴酒、鴨梨酒、梨子酒、柚子酒、柿子酒、

    冬季釀西紅柿酒、柳橙酒、橘子酒、金桔酒、金棗酒。四季釀楊桃酒、鳳梨酒、木瓜酒、香蕉酒、檸檬酒、椰子酒、香瓜酒、哈密瓜酒。

    唐朝已經有了果酒,不過唐朝的果酒也是屬於發酵酒,而沙門鎮新建成的果酒工坊,卻分為發酵果酒和蒸餾果酒。甚至還有將果實或果皮、鮮花等用酒精或白酒浸泡取露,或用果汁加糖等配製成的配製果酒。

    這些果酒從十二度到二十四度不等,用來爭取那些喝不習慣蒸餾高度白酒的人。特別是主攻婦女兒童這個市場,開發這個果酒,一來是為了爭奪更多客人,其二現在酒坊生意火爆,每天消耗掉的糧食確實太多,李璟都有些捨不得了。糧食越來越貴,便只好把目光調向了水果釀酒。

    出了大廳長吐一口酒氣,一股春風撲面而來,李璟頓時整個人舒爽了許多。

    「衙內,怒濤營回來了!」李維剛才就接到了這個消息,在廳中立即給李璟示意。

    李璟抹了抹額頭,並沒有表露出什麼異樣的表情。「他們那邊情況如何了?」他只是語氣很平淡的問道。

    李維十分敬佩李璟的這份榮辱不驚的鎮定,戰鬥還沒有開始時,李璟就已經下令將鎮海營和怒濤營調往了海上,不讓他們參與開頭的戰鬥。從一開始,他似乎早就對這場戰鬥信心十足,成竹在胸。鎮海營的任務是燒餅島奪回之的,立即奪取大謝砦的戰船。並隨後參加了攻佔大謝砦的進攻。

    而怒濤營這個全由鎮東海海賊組成的水兵營,從一開始,就把原先裁撤下來的海賊重新動員了起來,除了分了一部份海賊給鎮海營,剩下的全都重新上船,連白鬍子都帶著那些退下來的老賊們重新披掛上陣。

    怒濤營大大小小一百條船,加上民壯總共近五千人提前揚帆出海。他們不是迎戰,而是被李璟安排去了龜島一帶和都裡鎮的來援艦隊匯合,在那裡按李璟的命令,準備伏擊的敗逃的都裡鎮艦隊。

    青泥浦那邊,李璟得到準確情報之後就立即派人傳給了李靈甫。李靈甫這個盟友倒也十分可靠,關健時候立即親自率了青泥浦艦隊,帶了次長居義,三子居禮,率五千兵馬趕來救援。當他們在海上聽到李璟讓他們不必去沙門鎮,而是讓他們停留在龜島附近與怒濤營匯合,等候伏擊敗逃的都裡鎮聯合艦隊時,老三李居禮不由大笑:「這個李璟怎麼如此狂妄,不過是打了幾個小勝仗,居然就已經如此目中無人,剛愎自用。都裡鎮和大謝砦兵馬近三萬來攻,李璟不過數千人馬,還都是新軍,我們急急趕來救援,他倒是一點不急,反而讓我們在這等什麼敗軍。」

    李居義稍稍穩妥一些,可也充滿擔心。「李璟是否太過託大了一些?」

    李靈甫初聽到這個要求時也是愣了一下,不過隨後卻大笑道:「好氣概,就沖李璟如此自信,我看此戰他必早有算計。咱們就不必替他關急擔心了,就按他的要求在此等候都裡鎮的敗軍吧。」不過他表面說的豪氣,十分相信李璟,可內心裡其實也是充滿著擔心的。

    不過隨後的結果卻讓他的擔心全都化為烏有,也讓他對李璟充滿了敬佩,有了更加不同的感觀。

    天未及亮,都裡鎮和怒濤營近萬人隱藏在龜島群島的一個小島礁的背後。正當眾人等的有些不耐煩時,海上的斥候快艇回報,都裡鎮的聯合艦隊果然敗逃過來了,去時一萬六千人馬,一百多條戰船,回來時,只剩下了六成左右,估計回來的就多一萬人。

    「他是怎麼做到的?」李居義充滿震驚,「那大謝砦那邊呢,難道也敗了?」

    「回少將軍話,大謝砦敗了,聽聞封彰已經戰死,封尋率餘部投降,大謝軍全軍覆沒,李璟已經親自帶兵上了大謝砦,兵不血刃的就招降了守軍,現在已經拿下大謝砦城。」斥候回報。

    李靈甫父子三人面面相覷,感到巨大的震驚。許久之後,李靈甫才大聲道:「好,打的好。李璟將軍已經如他所說一般的把都裡鎮打的敗退逃回了,現在能不能把他們全部留下,就看我們的了。快傳我命令,立即出擊,並請怒濤營的兄弟們一起出擊。」

    裴宥率勉強只剩下一萬左右的都裡鎮兵急急從石口碼頭撤離,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沙門鎮居然會這麼的難啃。一開始順利攻下羊砣子島,甚至連石口碼頭也拿下了一半多,眼看再加一把力就能攻下碼頭,然後直取沙門鎮。誰也沒料到,這個時候沙門鎮軍居然源源不斷的從地下湧出,就跟那可惡的地鼠一樣,無處不在,無處不湧出。

    一下子就打了他們措手不及,然後弩箭投炮乃至那些鬼火一下子猛烈起來,比之開始密集了數倍不止。一下子他就明白自己中計了,當部下急報羊砣子已經重新被沙門鎮軍奪回之後。裴宥馬上明白了局勢的不利,當機立斷下令撤退。可是沙門軍的反撲比他預料中的還要猛烈,強弓硬弩,兼加上還配備了大量的陌刀手,在那駑車投炮以及鬼火的助功之下,他們被打的節節敗退。特別是當碼頭上的箭塔和棱堡重新被沙門軍從地下通道中衝出奪回之後,他們更是完全處於不利局勢。

    最後還是他壯士斷腕,棄卒保車。發下承諾會重賞撫卹殿後士兵的家眷之後,才勉強留下了三千人掩護殿後,逃離了沙門島。可一萬六千人,也只剩下了一萬人離開。

    「快,加快速度!」裴宥站在那艘巨大的戰艦上喊道。雖然已經逃離了沙門島,可他的心裡總是感覺到不安。他知道沙門鎮有一支強大的艦隊,可從始至終,到現在他也還沒有看到這支艦隊,這十分的讓他不安。現在他只想迅速的回到都裡鎮,遠離這裡。

    不過他的預感沒錯,李璟一開始就沒想過要讓他們回去。雖然這一戰的主要目標是大謝砦,可既然都裡鎮的聯合艦隊來了,他就不會讓他們輕易回去。

    都裡鎮艦隊剛到龜島,李靈甫的青泥浦艦隊和怒濤營的艦隊齊齊殺出,截住了聯合艦隊的退路,左右猛衝,迅速的撞入聯合艦隊的戰船群中,主動進行了近戰混戰,進行接舷登船近戰。

    青泥浦和鎮東海一萬人對都裡鎮一萬人,不過一方是以逸待勞,士氣高昂。而一邊卻是一路敗逃至此,心中惶惶,士氣低落。兩相交戰,結果不言而預。李靈甫和鎮東海他們一左一右,猛殺狠砍,殺的裴宥是抵抗不住。

    戰到將近天明時分,都裡鎮已經沉沒了近三成的戰船,還有三成被接舷戰敗後奪走,只剩下了不到四成的戰船在左衝右突的亡命逃竄,後面被敵船狠狠咬住,且追且戰。

    眼看著才逃到烏湖島附近,聯合艦隊再次被圍住,覆沒在即。都裡鎮城主王普率領的接應船隊終於趕到,王普率領了一百多船商船,動了大量的民壯,本來是要前去沙門鎮接收搶運戰利品回來的。誰也沒有想到,等他趕到半路,居然看到自家的聯合艦隊只剩下了不到二十條戰船,而且還被團團圍困之中。

    顧不得震驚發生了什麼事情,王普立即下令艦隊衝過去接應。

    李靈甫等海戰半夜,也傷亡不小,這個時候看見都裡鎮前來接應,只見到一百多條船,搞不清楚多少虛實。李靈甫不願意冒險,便放過了剩下的十幾條聯合艦隊的戰船,發令脫離戰鬥,緩緩後撤。

    戰鬥脫離,逃的一條性命的裴宥雖然得到援兵相助,可根本不敢再回頭。和王普匯合後,帶著殘餘的十來條船,不到兩千人匆匆撤回都裡鎮。李靈甫和白鬍子等人取得大捷,一戰幾乎全殲都裡鎮聯合艦隊,殺敵超過三千,俘獲至少四五千人,擊沉敵艦三十多艘,俘獲差不多四五十艘戰船,滿意而歸。

    得勝的李靈甫沒有直接回青泥浦,而是接受了白鬍子他們的邀請,率艦隊返回沙門鎮。

    「痛快,驢球的聯合艦隊,不就是仗著錢多,一直以為巨艦大砲,壓制的我們青泥浦在海上抬不起頭,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負到我們的青泥港口來,時常封鎖我們的港口。驢球的,今日終於陰溝裡翻船了,兩萬人的艦隊,半短短一個多月裡,就只剩下了十來條船,兩千來人,十不足一啊。真是痛快,太痛快了。」李靈甫站在甲板上,一雙大手不停的拍打著船上的女牆,仰天大笑。

    青泥浦和都裡鎮百年恩怨,一直以來就沒有佔過上風,他執掌的這十年來,以攻代守,雖然靠著控鶴軍屢屢小勝都裡鎮,可說到底,他們還是沒辦法弄出一支能與聯合艦隊匹敵的艦隊來,一直只能被壓著打,動不動就被都裡鎮的聯合艦隊封鎖港口報復,損失巨大。

    現在,這支囂張的艦隊終於完蛋了。

    「李璟不簡單啊!父親,他事先就已經計劃後,而且自信能將聯合艦隊與封彰擊敗。事情果然如他所料,如今封彰戰死,大謝砦被他所佔,都裡鎮聯合艦隊戰敗逃走,又被他事先安排我等半路攔截殲滅。這個李璟,決勝於戰鬥之前,運籌帷幄之中啊。簡直是可怕的謀略佈置,似乎他率兵以來,還從未償過敗績。他就任沙門鎮將不到半年時間,就已經如此厲害,假以時日,更將不得了。」李居義在一邊充滿感嘆說道。

    這番話,連一向桀驁的李居禮都說不出反駁之語。這一戰,雖然他們幾乎全殲了聯合艦隊,可更讓他們感嘆的還是李璟在事先就早已經預料到這一切而做下的安排佈置。

    李靈甫也是心中感嘆,自己的三個兒子已經都算的上是不錯了,十歲能上陣殺敵,二十歲就能統兵出戰。可李璟同樣才二十歲出頭,卻已經有了如此成就,相比起來,三個兒子差得太遠了。

    「生子當如李季玉!」李靈甫大嘆一聲,轉頭對著兩個兒子道:「還好,李璟是我們的盟友。李璟雖然厲害,但我觀他還算重情義。你們兄弟切記,如果不是萬不得已,千萬不要與李璟為敵。跟他做朋友,最好。」

    「可是李璟如此厲害,以他的能力,只怕小小的沙門鎮,甚至是大謝砦都怕容不下他吧。他羽翼豐滿之後,只怕他不滿足於現狀,會有其它想法啊。」二兒子考慮的比較多,想的也比較遠。

    「假如李璟真的非池中之物,一遇風雲而化龍,那麼到了那一天,我們可以選擇和他站在一起。」李靈甫沉吟許久之後,緩緩說道,語氣之中充滿複雜。


第258章 兄弟
               
    午後,被灌的醉意燻燻的宋希在兩名親兵的攙扶下,被李璟等人送至南島碼頭登上了船。同來的兩千登州團結兵、支州兵還有龍山營兵,一起返回。黎明時急匆匆趕來,大家都還以為會有一場惡戰。可結果,來了才發現這裡已經沒他們什麼事情了,一切都由人家沙門鎮自己搞定了。

    封彰、封尋死了,曾經驕橫的大謝兵徹底的被擊敗,抽去了脊樑骨,現在成了一盤驚惶失措的散沙。

    不過他們也沒有白來,李璟這人還是很會辦事的,大家不過就是趕了趟路,什麼也沒做。結果卻還每人得了五貫賞錢,另外還被好酒好肉的招待著大吃了一頓。足足五千錢啊,按如今的米價,都可以買上一石上好的大米了。要是換成夾了些糠皮的粟米,都能買上兩石,夠一家人省著吃上三月了。這麼跑一趟,就賺了差不多兩月的餉錢,李璟可真是豪爽啊。怪不得人家當初和他們一起參加團結營的受訓,可人家現在成了副兵馬使,他們卻還只是個團結兵。

    不過聽說沙門鎮這邊賞賜更重,每個兵最少也得了一萬多錢的賞賜。聽說昨晚有沙門鎮中有一個遼東的戰俘,狗日的一個人居然殺了三十七個大謝兵,其中還有五個伍長,三個伙長,和一個隊頭,另加一個都將頭。狗日的,據說連李璟都親自接待了那驢球的,不但當場赦免了他戰俘的身份,給了他自由之身,而且還特別賞賜了六十萬錢的巨賞。那好遠的驢球居然說不要賞錢,只希望能在沙門鎮城中賞他一套宅子,並派人去幫他把家人接來,他還願意繼續留在軍中。

    「那李衙內答應他沒?」碼頭上等著上船的一夥團結兵正聽著一個消息極靈通的伙長吹噓感嘆,一個年青的團結兵忍不住問道。

    「碰上那樣的傻球,李衙內當然答應了。聽我那老鄉說,李衙內當場提拔了那個叫什麼李阿三還是李阿四的驢球為伙長。另外賞錢照給六百貫,還賜了一套鐵甲和一張長弓。聽說,李衙內見那李阿三穿著一雙草鞋,還當即把李老夫人幫他納的靴子賞了他兩雙。現在這好運的驢球在沙門鎮城中還得了一套前後三進的海草大房子,李衙內還派人去遼東接他家人去了。驢球玩意運氣太好了。」那伙長忍不住叫罵道,他也是伙長,可這境遇相差太大了。他現在在團結兵中,連正式的餉錢都沒,只有每月兩貫的伙長津貼,加上一天二升的口糧。連裝備這些玩意,都是自己村裡當初湊錢買的。他們一夥的那六頭驢,每月的草料錢,還得自己出呢,營裡每月只墊給一半的錢。

    旁邊的諸多團結兵都是充滿感嘆和羨慕,既羨慕這李阿三的好運,但又感嘆這人的勇猛,一個戰俘參加,居然一夜中射殺了三十七個敵軍,簡直他娘的不是人。

    「伙長,你老鄉現在跟著李衙內肯定混的不錯了吧。」

    那伙長當即十分自豪的道:「那是當然,當初我那同鄉正好分在了李衙內的那隊裡,自那時跟著李衙內到現在,現在已經是副隊頭了,昨晚上他們隊還立下不小戰功,估摸著回頭就能升上隊頭。他前些天剛在鎮城中分了一套三進的宅子,這些天正派人回老家去把老父老母和兄弟都接來呢。他現在手底下管著近百號弟兄,一個月餉錢和津貼就有差不多十貫錢。還不算打仗剿匪的賞錢,就他媳婦知道不,原來也不過是鄉下種田的黃臉婆,現在都在工坊裡混上了小管事,一個月也能拿五貫錢了。」

    說到這裡,他不由嘖嘖出聲:「你們是不知道啊,剛才我那老鄉帶著他媳婦來送了些吃食,好傢伙,穿的跟那官夫人似的,咋一看就跟咱們鄉上的員外夫人一樣。滿頭珠翠,戴金鑲銀,差點就認不出來了。人家那兩孩子,現在都進了學堂跟著先生識字學文呢,據說連李衙內都還經常去給他們講課。好運的兩小子啊,現在都是衙內的門生了,以後前途肯定比他爹還要好哩。」

    幾個團結兵都被說的充滿嚮往,其中一個道:「伙長,那你就沒托你老鄉想點辦法,把你也調到沙門鎮來啊。你看這沙門鎮軍,一個都就分了一頭豬和兩頭羊,還有人人兩斤美酒。聽說這還不是只有慶賀時才有的。據說平時裡,他們伙食標準都是每都每兩日一頭豬。好傢伙,一個都兩百人,算下來,每天都能有差不多半斤肉吃。你看咱們,一個月只有十天吃一次肉,每個人分下來也才五六塊,剩下的只能骨頭敖點湯喝,根本沒法比啊。」

    那伙長抬頭看了看左右,輕聲道:「說了,哪個會沒說哩。不過我那老鄉說,沙門鎮現在兵多,輕易不招兵了,都得是那種勇猛無雙的,要是舉不起三百斤的石擔,開不起一石的強弓,射不中六十步外的靶子,根本就不要。你們是不知道,現在想到沙門鎮當兵的都想瘋了,好多沙門鎮上軍官的子弟打破了頭都擠不進去。不過我那老鄉也說了,說是幫我看著,一有機會就向上頭推薦我哩,讓我靜心等候。」

    聽到伙長有這樣的機會,一群人都是羨慕萬分。「伙長,你要是進入了沙門鎮,那以後也得想著點我們弟兄啊,有機會也把我們舉薦一下,帶我們進沙門鎮軍吧。」

    伙長充分的享受著眾人的請求,笑眯著眼睛道:「要得,要得,不過沙門鎮軍可不要甭貨,要想進,你們還得練好手上本事才行的。」正說著,碼頭上的本隊隊頭向他們大喊,召集他們上船。伙長起身拍了拍屁股,充滿留戀的看了一眼碼頭上沙門鎮的那獵獵旗幟,有些不捨的一步三回頭的帶著手下一夥弟兄上了船。

    和這伙士兵一樣想法的人還有很多,幾乎這次前來的兩千餘人,各個都有這樣的想法。沙門鎮軍的待遇太好了,好的讓他們眼紅。可沙門鎮軍也太難進了現在,聽說每週都有考核,每半月都有一次營級考核,每一個月還有一次全軍考核。考核成績好的可以晉陞,可如果考核不好的,連續三次營考核不及格者就降級,從軍官降為士兵,甚至從主力營降為後勤營。而如果連續三個月的全軍考核成績不及格者,就會留軍察看,半年不及格者,就行被清退出伍。

    打聽到沙門鎮諸多嚴厲的規矩之後,不少老兵油子都不由的打消了進沙門鎮的念頭。他們這個樣子,已經混的太久了,根本無法適應沙門鎮的這種朝氣蓬勃的氣象。

    碼頭上,李璟和一眾軍官站著目送著梅根帶鎮海營的艦船護送著這批援兵返回。雖然搶先一步佔領了大謝砦,現在又成功的把宋希給送回了登州,但李璟明白。他想要真正控制這塊地盤,還不是那麼容易的。就算是現在和他站在同一陣營的宋溫,都不會願意看他輕易的佔據這塊肥的流油的地盤。

    不過不管如何,至少這第一步,也是最至關重要的一步,他已經成功的邁出了。大謝砦已經被他實際控制,宋溫他們就算不肯承認又如何。他料到,最多宋溫有可能不給他兵馬使的名頭,到時派一個兵馬使下來。不過那樣他並不擔心,他也知道自己現在資歷不夠。不過只要他手上有兵,實際控制著大謝砦,那麼不管誰來,他都可以把他給架空。

    「回吧,送走宋希,咱們還要接著擺宴,迎接李靈甫的到來。」

    李璟笑道,真是你方唱罷我登場,他已經從李維那裡得到了李靈甫他們的詳細戰果。幾乎徹底殲滅了聯合艦隊,雖然還剩下了兩千來人,可這麼點人和十幾條船的聯合艦隊,已經完全沒有什麼威脅了。想要恢復到之前的實力,就算以都裡鎮的錢財實力,沒有個一兩年的時間,也根本不可能。

    沒了聯合艦隊的都裡鎮,那就是一塊不設防的大肥肉擺在面前。

    任誰看了,都不免心動,想要咬上一口。

    大謝砦已經基本掌控,現在李璟是時候,也有能力把目光瞄準都裡鎮了。

    兵馬使府大廳之中,剛剛的酒宴殘席才撤下去,後勤營的廚子們又立即開始燒製菜餚,侍女奴婢們如蝴蝶穿花一般的開始上菜上酒。

    李璟親自在碼頭迎接得勝歸來的白鬍子等怒濤營軍官將士,還有遠道來援的青泥浦李靈甫父子等人。

    「季玉兄,都裡鎮聯合艦隊已經覆滅,我們何不趁此機會殺上門去,直接端了都裡鎮。」李靈甫一見面,立即高聲道:「打下都裡鎮,城池地盤歸我,所有人口錢財歸你,如何?」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很有誘惑的提議。不過沒有絲毫的考慮,李璟心中就否決了這個提議。都裡鎮的艦隊雖然沒了,可都裡鎮的兵馬依然還有兩萬餘人。更何況都裡鎮可是遼東第一大城,城中常住人口就過二十萬,加上往來不斷的商人流動人口,加起來有三四十萬人,如果再算上下面其它鄉鎮堡砦的人口,都裡鎮是一個超過五十萬人口的大勢力。更何況這是全最有錢的人掌控的勢力,打他們,那可不容易。

    「仲謀老哥,弟兄們得勝歸來,眼下正是疲憊之時。不如先讓弟兄們放鬆一下,解下盔甲,放下刀兵,痛快喝上幾杯美酒,大塊吃上幾大塊烤肉,先恢復一下精氣神如何?」李璟拉著李錄甫的胳膊笑道:「咱們哥倆也得好好喝上幾杯,我已經讓人備下酒坊中最好的五糧玉液,咱們今日先慶賀此次大捷,痛飲快哉,回頭再議他事如何?」

    「也好,那就先吃好喝好,稍後再談。」李靈甫沒有多做堅持,當下也握著李璟的手,兩人攜手共進,一起走入廳中。對於李靈甫的這次來援,李璟是真心感激不盡的。雖然沒有李靈甫來,沙門鎮的戰果也不會有多大變化,最多是不能殲滅都裡鎮的艦隊而已。但無論如何,李璟給李靈甫送去信件,只是通知了他都裡鎮艦隊的動向,並沒有直接請他出兵來援。可他仍然義不容辭的來了,這份豪情義氣不容忽視。在眼下的局勢下,有這樣的一個盟友,李璟十分珍惜。

    「來,我沙門鎮諸將士,咱們先起身為李靈甫將軍的儀肝義膽,率兵來援的義舉先敬上一杯,以表謝意!我先乾為敬!」李璟仰脖一乾而盡,這次他沒有用果酒代替,而是實實在在的一口氣喝乾了一杯三兩的五十二度五糧玉液。酒入喉嚨,如烈火燃燒,可卻讓李璟越加的高興。亂世之中,充滿爾虞我詐,難得能碰上一個值得信任的朋友。

    真算起來,崔芸卿和於琄、李汭他們能算上半個,因為師生情誼的後面,其實也還夾雜著不少的利益。與林威和王重林武他們差不多能算是,可如今沙門鎮勢力漸大,李璟與他們又都親上加親,可幾個人的感情反而不如最開始結交時的那麼純粹了,有了上下間的距離。

    眼下碰到李靈甫這樣一個當世梟雄,本身就讓李璟敬仰之人,眼下更是表示的相當義氣,這讓李璟感到十分激動。與青泥浦的關係,一開始也純粹只是為了利益,既想找一個貿易的對象,也想找一個幫他牽制都裡鎮的盟友。卻不曾想,這份盟約,比他預料中的更加珍貴,沉重。

    「幹了!」李靈甫也毫無二話,相當豪爽的舉杯一飲而盡。一亮杯底,李靈甫大笑道:「季玉將軍這回干的漂亮,神機妙策,決勝千里。這讓老哥佩服萬分,兩個犬子一開始還置疑老弟的安排,現在,他們算是徹底的服了。來,居義、居禮,上前來給季玉將軍行禮,喊叔父!」

    「居義、居禮,見過叔父大人!」兩兄弟沒有客氣,出席來到李璟座前,直接下跪,行了一個大禮,口稱叔父大人。

    李璟愣了一下,他和這兄弟倆差不多年紀,現在卻被叫了叔父。而且後面不加了一個大人,這可是非常的尊敬用語,一般也就是對父親和至親長輩使用。心裡震驚之餘,他目光望向李靈甫,目光瞬間接觸,李璟突然明白,李靈甫這算是與他拉近關係了。他兩個兒子如此稱呼他,那他和李靈甫可就是兄弟了。

    以後兄弟如有事,李璟豈能不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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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一廂情願
               
    於幼娘跪坐在沙門鎮新鎮城中的沙門寺的釋加佛金身銅像前的蒲團上,雙掌拿十,十分虔誠的閉著雙目祈禱著。殿中十分安靜,這只是一個偏殿,神龕裡的佛身也只是等人高的銅像。偏殿外站著兩名侍女還有兩名退伍的傷殘老軍,殿中安靜無人打擾。

    一邊唸著禱文,於幼娘一邊手中緩慢的輪轉著手中的一串檀香佛珠。

    這串檀香佛珠是李璟上次從遼海回來後送給她的禮物,她和郡主還有蕭玉娘一人一樣,郡主的禮物是個玉如意,蕭玉娘的是一顆東珠,她則得到了一串檀香佛珠。這串佛珠十分珍貴,一百零八個檀香木佛珠上面,居然繪著雕刻著一百零八座不同的佛陀,栩栩如生,法相森嚴。

    雖然這串佛珠肯定無法和郡主的玉如意與蕭玉娘的那枚碩大的東珠相比,但在她的心裡,這串佛珠卻特別得她喜歡,一見到就有種捨不得離手的感覺。自此天天帶在身上,每日早晚必要持佛珠誦經禱告。

    「求佛祖保佑師兄能帶兵打敗來犯的賊人,保島上軍民百姓安全。」稍頓了一下,她又輕聲道:「也求佛祖千萬保佑師兄得勝歸來,平安無事。」

    手中的佛珠轉動,突然手指間摸到了一個不一樣的東西。

    她低頭觀看,卻是怔怔發愣。

    那是一枚戒指,大唐稱之為指環。黃金為環,上面還鑲欠著一枚碩大耀眼的金剛石。這枚指環也是上次李璟從遼海帶回來的禮物,做為眾多的禮物之一送給了妻子桂娘。李璟當初一眼就為這枚戒指上面的好顆巨大的鑽石所驚嘆,如此完整碩大的天然鑽石如果放在後世,那絕對是無價之寶。不過唐時,鑽石似乎只是一樣很普通的寶石,甚至還不如翡翠石。

    李璟高興的將這枚鑽戒送給妻子桂娘,誰知桂娘並沒有多少高興。她反而把那些極為普通的釵簪步搖等飾品喜歡不已,偏偏這鑽戒一點也不喜歡。最後甚至都沒問過李璟,直接把這枚鑽戒送給了於幼娘。

    事後王桂娘回答李璟,只說指環和耳環一樣本都是胡人習慣的飾品,漢人並不喜歡用這些飾品。李璟問了半天,才知道,原來耳環和指環這兩樣飾品,在唐時漢人中佩戴著很少。漢人因儒家所言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因此穿耳這樣的事情,就不讚揚。一直以來,唐以前的漢人很少佩戴耳環,穿耳更是做為一種刑罰。戴耳環的不是南方的蠻子,就是北方的胡人,這些蠻夷胡番在漢人的眼中,才會男女不分的毀壞身體,穿耳戴環。

    指環也同樣如此,漢人中很少戴耳環,也少戴指環。盛唐之時,胡風大盛,流行穿胡衣,上層的貴婦和青樓樂坊中的歌伎舞姬也開始佩戴起耳環和指環。不過到了中晚唐時,唐朝的皇帝又開始崇尚起漢之服章,幾次下旨要天下士庶改變胡習。此後胡風大減,漢風再盛。這耳環和指環也就純粹成了珠寶飾品,一般也就是用做陪葬之用了。偶爾有人戴著的,也就非貴妃就是歌伎舞姬,和大唐的露胸袒乳裝一樣,成了專屬於宮廷和上層豪門貴婦以及青樓樂坊女子的專用。普通百姓,如果不是胡族血統,基本不用這些首飾。特別是如戒指,就算戴,也一般是穿在項鏈之上。

    王桂娘現在成了將軍夫人,處處開始學習禮儀,自然不願意失禮。便把這指環當成禮物送給了於幼娘,她雖然不喜歡李惠兒和於幼娘幾個漂亮的未婚女子留在沙門鎮,經常找上門來。可相對而言,三個女人中,她還算比較喜歡於幼娘這個丈夫的師妹一些。

    於幼娘收到這枚戒指卻是十分欣喜,她曾經聽李璟一次偶然說過,說戒指象徵著愛情。特別是結婚的夫妻,一人一個佩帶一對戒指,更加的美好。

    她手上的這枚戒指並非只是單獨的一個,李璟的手上還有一個,乃是一對。

    她不知道王桂娘是否知道關於這個戒指的故事,但她得到這對戒指卻是心中十分高興。她把這枚戒指穿在了佛珠之上,每天彷彿之時都能撫過數次。每次輪到戒指之上時,她總是會不由自主的稍稍失神。每一次,她都會想起那個李璟說起的戒指的故事,鑽石恆久遠,一顆永流傳。情比金堅,愛如鑽石。

    一開始,去清寧鄉,來沙門鎮,都只是李惠兒強拉著她來的。但是現在,她突然捨不得再離開了。每天如果看不到那個身影,總會覺得若得若失。

    「保佑師兄得勝平安歸來!」於幼娘最後唸完一遍禱告,剛起身,卻聽到一個風風火火的聲音傳了進來:「幼娘,你求的願靈通了。李璟那傢伙果然大敗了敵軍,現在已經奪下大謝砦,並殲滅了都裡鎮的艦隊了。」

    「啊,是真的嗎?」於幼娘一臉的高興,不過馬上想起一件事情,欲言又止。

    「別不好意思了,你不就是想問李璟現在人怎麼樣嗎?」李惠兒一下子點破了於幼娘想說又沒好意思說出口的話。於幼娘臉上飛起兩片紅霞,期盼的望著李惠兒。

    「放心,李璟一點事情都沒有,打了個大勝仗,而且連根毫毛都沒傷著,現在正帶著人在大謝砦慶功呢,這個時候他可沒時間想著你。」

    「郡主,你說什麼呢?再胡說,小心我撕爛你的嘴。」於幼娘有些惱羞成怒,氣急敗壞的道。不過心裡聽到他沒事,卻沒來由的一陣輕鬆起來,整個人也歡快起來,和李惠兒打鬧起來。

    一番打鬧之後,兩個女人靠一起大笑。

    「幼娘,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上李璟那個傢伙了。」李惠兒早就看出了一些名堂,但卻一直沒有點明。如今見好了的樣子,卻似已經越陷越深了。不但把李璟送的那串佛珠當成了當,天天隨身帶著。現在佛珠上卻又串了一枚指環,她認得這枚指環,和李璟手上的那枚是一對。本來是李璟送給妻子桂娘的,桂娘卻轉送給了幼娘。李惠兒也曾聽李璟說過鑽戒的那個愛情故事,那是在他們那次一起回清寧鄉的路上聽到的。

    現在於幼娘如此寶貝的帶著這枚指環,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明。

    於幼娘的情緒一下子有些低沉起來,他仰著頭,輕笑一聲,笑的有些苦:「季玉是父親的得意門生,也是我的師兄,我們只是師兄妹的關係。」

    「你別自欺欺人了,你真的這麼以為嗎?」

    「不這樣又如何?恨不相逢未嫁時!我到現在才終於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師兄早娶有妻妾,而且對她們十分好,讓人羨慕。」

    李惠兒嘆聲道:「你明白就好,而且你別忘記了,就算李璟沒有娶妻,可你也還有與路家的婚約在身,你忘記了嗎?」

    於幼娘聽到路家二字的時候,臉色一變,瞬間變的慘白起來。這兩個字永遠是她心中的痛,原本以他在沙門鎮這麼久,她已經把這件事情遺忘了。沒有想到李惠兒提起,自己的反應還是那麼大。

    「我剛剛收到父親派人隨宋希前來的家丁送到的信,其中還有你的一封信。是於世伯從關中派人送來的,說是要接你回關中去。好像路家的那個人還活著,不過很落魄,他找上你家門去,說要完成婚約。世伯他不願意被世人指責說」

    後面的話她沒有繼續再說,可意思卻是已經明白。那個家族被貶,父親叔伯都畏罪流放路上自殺的未婚夫,突然出現了。他找上門要完婚,於琄是一個過正直的人,當初路家得勢,於家失勢之時,於幼娘到了完婚年紀,可路家隻字不提此事。眼下兩家形勢顛倒,路家卻又找上門來了。

    「不,我不回去。」於幼娘臉色蒼白,緊咬著嘴唇,十分決然的道。「我要留在沙門鎮,就算父親不再認我這個女兒,我也不要嫁給路家的那個紈袴。當初不願意嫁,現在更不願意嫁。」

    果然是這樣,李惠兒心中明白,她不願意回去肯定不單單是因為路家的那個人是個渣子。如果換作以前,她沒有與李璟之前有這些感情糾葛,她雖然心中苦澀可最後還會聽從於世伯安排的。現在卻態度這麼堅決,這定然是因為李璟的緣故了。

    只是李惠兒雖然也願意支持於幼娘的感情,可卻不看好她與李璟的這段情。她差不多明白,於幼娘根本是在一廂情願的單相識李璟。而李璟肯定是對這份情有所察覺的,卻不肯做出回應,其實已經說明了結果。

    「傻妹妹,你就算不願意嫁給路家那個人,可你對李璟的心意又哪會有回報。你仔細想想,李璟已經有了妻妾,不說他對妻妾感情很好。就算他願意回應你的這份心意,可你以什麼身份和李璟在一起?他會休掉妻子娶你嗎?難道你要做他的妾,你想想於家什麼身份地位,一門四節度,還有一個宰相。這樣家族的嫡女,能嫁給李璟這樣的一個小小的將軍做妾嗎?」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面對李惠兒的苦勸,於幼娘突然仰頭呢喃念了一句詞。李惠兒馬上聽出,這句正是當初李璟講那個鑽戒的傳奇故事時,最後所念的一首詞的最後一句。這一句詞念出,已經讓李惠兒明白,這個丫頭已經是鐵了心了,估計她說再多也沒有用了。

    長漢一聲,李惠兒只得苦笑不再相勸。心中向著殿中佛像暗暗祈禱,但願佛祖保佑幼娘的一廂情願,最後能情歸所眷!

   


第260章 封彰寶藏與分贓

    在整個大謝島,以李細狗的憲兵都和飛鷹偵察營為主的沙門鎮兵開始進行全面的清洗。由李維和李細狗二人聯手,又各司其職,一千餘士兵開始挨家挨戶的進行搜查清洗。

    封彰封尋已經死,他盤踞大謝砦城十年所經營的勢力也將被連根拔起。

    「冤冤相報何時了。」李璟下達命令的時候,手中正端著一杯熱茶醒酒,第一句話說出還讓大家覺得有些擔心,生怕他會一時仁慈放過了封家人以及那些死忠於封氏的人。不過李璟下一句話說讓他們鬆了一口氣了,「斬草就必須除根!」

    李璟已經奪下了大謝砦,那麼那些忠誠與追隨於封彰的人,他便不打算放過。鬥爭就是如此殘酷,站錯了隊,往往就是這個下場。雖然封氏居住在青州,李璟鞭長莫及,暫時力量也無法真正的對付的了龐大的百年大族封氏。可眼下大謝砦這塊地盤上,李璟還是能夠做主,將那些人清除的。

    經過上次的一戰後,封彰在大謝砦的勢力就大為動搖,失去了除大謝砦南島之外的其它所有島嶼。雖然後來協議達成後李璟只佔領了大小黑山島及周邊的十幾個小島,把龜島和烏湖島都還給了封彰,可那全成了空島,到現在也還沒有幾個人。所有的人都聚齊在了南島之上,這也讓李璟的清洗行動十分的順利。

    南島上數萬人口,初步的搜查很快結束。

    封彰在島上的族妻兒老小族人,以及那些心腹的部下及家眷全被第一時間甄別出來,押到了碼頭上。

    對於這些人,李璟直接下令將封彰的家眷族人以及那幾個拒不肯降的家將頭等通通梟首,首級掛在碼頭上示眾。其餘人,近三千人則全部被李璟送給了李靈甫當做禮物。他們的財產和房屋都被沒收,封彰雖然連敗數次。可大謝砦十年來儲存下來的錢糧依然讓前來清點登記的張宏和杜仲武驚嘆不已。

    初步估計,糧食足有三十萬石,八千石一個的糧倉,堆積了四十個,島上的五十個糧倉,只有十個是空的。這些糧食,足夠他原先的兩萬軍隊食用五年之久。而錢庫中的銅錢數量也相當驚人,晚唐各地都鬧錢荒,封彰的錢庫裡卻躺著足足八十多萬貫的銅錢,整座錢庫都是黃澄澄的銅錢,甚至許多銅錢堆放的在過久遠,以致於串錢的繩子都爛了,銅錢散落了滿地。大唐此時官方的鑄錢爐不過九十九座,一年只能鑄錢三十萬貫。封彰存下的錢,差不多相當於朝廷三年的鑄錢量。

    除了錢和糧食,還收穫了其它大量的物資。其中作為錢帛兼用的絹,就高達一百萬匹,堆放了一長排的倉庫。而其它的絲織品,麻布十幾萬匹、絲綢綾羅緞,也有上萬匹。總共價值上百萬貫錢。

    除了這些,軍用物資的繳獲,也是讓人激動。

    戰場上的繳獲和倉庫中的接收,刀槍長矛盾牌弓箭這些,各有超過萬副,特別是長矛和橫刀還有弓箭這三樣最標準的裝備,高達兩萬多副,單兵弩機也多達八千,另外各類盾牌也有五千多。

    鐵盔兩萬多,鐵甲三千副,皮甲五千,箭百萬。另外各型重弩投石車也有上百,這是一支兩萬大軍的武器裝備和儲藏,一個真正的寶藏。如此眾多的武器,李璟的沙門鎮軍幾乎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用擔心武器了。

    「這都是封彰這些年掌控著登州港,私下截留了給青州王敬武等平盧軍各部的一部份分成攢下的家當啊。這封彰也確實厲害,截留了這麼多的錢糧下來,攢下這麼多的家當,可王敬武等平盧軍各部的軍頭們,居然還能容忍他到現在,不簡單。不過也得感謝下他,攢下如此家當,如今全給咱們做了嫁衣。」李璟聽著張宏激動的稟報著各項收穫時,忍不住笑道。

    張宏點頭,「是啊,這封彰攢家當的本事確實不錯。而且更加驚人的是,這些武器幾乎都是大謝砦十年時間內自己打造的。封彰在砦城內有一個巨大的軍械工坊,足足有工匠三千人,日以繼夜的打造武器,除了他自己積攢留下的,每年他還要將軍械大量與遼東各部以及契丹、渤海國、新羅國等暗中私下貿易。賺取大量的利潤。」

    「好,這些工匠很重要,把他們都編入到我們的軍械坊中。」李璟毫不猶豫的就把這些匠人給決定留為已用了。亂世之中,武器鎧甲的重要性不言而明。沙門鎮雖然現在的繳獲就已經足夠數年之用,但李璟卻明白,亂世之中有兩樣是最賺錢的生意,一樣是糧食,一樣是武器。

    沙門鎮自己暫時用不了這麼多武器,可卻能繼續擴大軍械工坊,把武器加工製造,做為沙門鎮將來財政的重要來源。這樣既保證了沙門鎮自己的武器生產能力,也能保證有一項收入源源不斷。

    大收穫啊,怪不得到後來如黃巢這樣的梟雄,從來不建根據地,只知道流竄天下。其中有很大一部份的原因,就是他們不如那些造反割據的世家門閥以及武將們那樣,有著渾厚的基礎。沒有工匠,沒有材料,是難以經營起一個根據地的。造一把刀槍需要工匠,需要材料,比起搶劫來,實在是相差太大。

    李璟自己也是早償到了繳獲的甜頭,沙門鎮自己的軍械坊日夜趕工,可就算一整年下來,那上千工匠生產出來的軍械,也都不能武裝起現在沙門鎮的近萬人馬。

    「大謝砦還有一個馬場,其中有騾三千,驢五千,還有挽馬一千,戰馬五百匹。封彰這狗賊,不但戰艦上百艘,而且還養了這麼多的馬驢,他的兵馬完全做到了海上有船,陸上有馬,後勤機動無比,完全是比照盛唐之時的標準兵馬配製啊。」張宏感嘆,封彰一個守島的邊軍戍將,不但養了近兩萬兵馬,還建造了那麼多的戰艦,以及打造了那麼多的武器,甚至還配備了這麼多的驢馬。這傢伙野心不小啊,如果不是遇上了沙門鎮的突然崛起,加以時日,這傢伙說不定會有和當年李正已一樣的割據野心了。

    不愧是曾經號為天下第一強藩的淄青鎮啊,果然是北方最富裕之地。當年李正已從遼西飄洋過海來到山東,短時間內就聚兵十萬,天下強藩。如今一個小小的大謝砦兵馬使,居然也能在十年中累積起如此實力,這塊地盤確實富裕。

    「南島上的商戶和百姓怎麼處置?」張宏問。

    「雷霆之後,就得施加雨露,恩威並濟才是王道!」李璟沉吟片刻,道:「該殺的殺,該處置的處置,剩下的百姓和商戶,只要是與封彰沒有太大瓜葛的,就不要太過深究了。一切都按沙門鎮上的規矩來,百姓登記,發給身份牌。商戶也得登記,發給營業執照,以後只要他們按時納稅,按期服役,遵守我們的規矩,那也不會為難他們。」

    李璟突然有些皺眉,張宏不解問道:「將軍,我們奪下大謝砦,更是獲得無數收穫,幾十萬石糧食,以及八十多萬貫錢,上百萬貫的絹和布,還有那滿倉的軍械,甚至那數千的驢馬,將軍為何反而興致不太高?」

    李璟苦笑了一下:「如此收穫我當然是高興,可也正因為是個大收穫,所以你認為,這些東西我們吃的下嗎?」

    「將軍之意是?」張宏臉色一變,著急問道。

    「大謝砦可非一般的戍鎮,這可是掌握著登州港的肥的流油的地盤啊,連登州水師和登州都不如大謝砦這麼近水樓台得利。這樣的地盤,誰不眼紅心動?你沒看到,宋希先前帶著兩千兵前來,你以為他真的只是來增援我們的,難道他就沒有想著趁機佔據大謝砦的意思?雖然我們搶先了一步,可眼下塵埃未定,這大謝砦咱們能不能吃下還是個問題。」

    「連大謝砦我們能不能拿下還是個未知之數,你認為,這些巨大的戰利品繳獲,我們就能一口吞下。眼下不知道多少人在盯著我們呢,吃獨食的人,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將軍難道要把這些戰利品拱手相讓?」張宏顫聲道,「將軍,這可是足足價值數百萬貫的戰利品啊。這樣的好事,也許以後再也不會有了。就算是把整個登州城打下來,估計也不會有封彰的家當多啊。」

    「蛇能吞象,可是如果他吞的是好幾頭象,那這條蛇就有可能撐死。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咱們要是捨不得這些戰利品,那咱們到時連大謝砦也守不住了。」李璟嘆道,「當然,咱們也不會白白拱手相讓,咱們主動送出。回頭我們好好研究一下,如何送怎麼送。我們即得讓大家都分到一份,堵住大家的嘴,讓他們高興滿意。又得想辦法,不能真正把到嘴的肉都吐出來。」

    張宏耷拉著腦袋,額頭幾道皺紋深深皺起,像是死了爹娘一樣的哭喪著臉,嘆氣道:「這分贓既要讓各方滿意,還又不能讓咱們損失太大,將軍,你這是給我出了個大難題啊。」

    「你是管家,這是你的職責啊。」李璟苦笑道,「對了,記得拉上張監軍一起商量,皇帝那裡的那一份可不能少了,不但不能少,還得是分得最多的那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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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不惜代價
               
    第二天早晨,大總管張宏和監軍張承業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大謝砦城兵馬使府議事堂中。李璟如今暫時在大謝島上辦公理事,兩人進來時一臉的疲憊,眼睛佈滿血絲。看他們的樣子,應當是昨晚為如何分髒的事情,熬了一整晚。李璟適當的對兩人表示了一下關心,並親自給兩人倒上了一杯熱茶。

    議事堂中封彰原來的位置是一個軟榻,絲綢包裹著天鵝絨,坐在上面十分的舒適。不過李璟一來之後,立即把那個軟榻給撤下去了,換上了一把鐵鑄的椅子。鐵椅子當然無法和天鵝絨墊子的軟榻相比舒適,但李璟卻是以此來時時提醒自己,大謝砦的這個位置不好坐,必須時刻警惕,不然封彰就是前車之鑑。

    李璟的侍衛們在議事堂的門口和鐵座之下森然站立,身披著銀色披風,頭戴著銀色的的頭盔。原來李璟有一個一百人的親兵都,不過後來李璟為了防止家丁這個有些畸形的存在在他的軍隊中擴張,便把家丁改成了親兵,全都撤消後編入了各營之中。自那以後,家丁在沙門鎮軍中不再存在,軍官們在軍中雖然有親兵,可親兵卻不是隨著將領走的,而是固定的營中編制,將領校尉們調離,親兵不會跟隨,而是做為新將領的親兵。如此一來,軍官們就不再擁有私兵,所有的兵都是正規的編制。

    不過眼下沙門鎮勢力不斷擴大,特別是在佔領了大謝砦之後,諸多軍官們一致認為,李璟的安全關係著全軍。因此提議重新為李璟抽調精銳組建一支家丁隊伍。不過被李璟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他知道,如果他一開這個家丁的口子,後面其它的將領們肯定最後也會重組他們的私兵家丁。這個結果,是李璟全力要避免的。將領有了私兵,這就是將領們擁兵自重,甚至是割據的開始。眼下短期內是不會有什麼危害顯現,可是等以後勢力漸大時,這將是一個極大的危害。

    李璟拒絕了重組家丁,但將領們也不願意就此妥協。最後商議了半天,諸將領們一致決定,不組建家丁,而是新建一個侍衛營。李璟再次反對後,才將侍衛營改成了一個侍衛都。

    不過雖然新抽調精銳組建的這個侍衛都只是一個都的編制,但卻非普通二百人一都的規模,而是足足五百人的一個都,下分五隊,每隊百人編制。新的侍衛都侍衛們全都身穿漆著銀漆的鐵甲,除配備銀盔銀甲,和銀色刀鞘的橫刀和銀色圓盾、長弓之外,每人還配備了一把復合槍桿,加三棱刺尖組成的八尺銀槍,完全就是一把小號的馬槊,一把銀槍相當於十把普通長矛的價格,每把標準銀槍造價三十貫。

    銀甲銀盔銀色盔纓和披風,加上銀刀銀盾銀色長槍,這支新建的五百人侍衛都威風凜然,特有都號銀槍,稱銀槍侍衛都。並且還統一配備了戰馬,足足五百匹戰馬,清一色的高大遼東白色戰馬,純白無雜毛。

    在鐵座下面,今日李璟跟前當值的銀槍侍衛都的伙長是李阿三,這個曾經的遼東獵人、青泥浦戰俘,沙門鎮奴隸,如今一身銀甲,肩膀銀色披風,站在李璟的鐵座下腰挺的筆直,挺胸抬頭,一手按著腰間銀刀,一手持八尺銀槍,威風凜然,如同一位銀甲天將。

    一大早上,廳中除了張承業監軍和張宏大總管外,杜仲武、崔致遠和李純等十幾個文職幕僚齊聚一堂。所有的文職幕僚今天都很精神,李璟最近讓李惠兒的工坊新趕製了一批文僚們的官袍出來。絲綢的圓領官袍,加上硬角展去翅幞頭,神彩飛揚。

    每個幕僚的腰間還新佩帶了一枚狼符,這是李璟新讓工匠製造的。狼符有七種,灰狼、青狼、棕狼、黑狼、紫狼、銀狼、金狼。這是仿照朝廷的魚符,不過朝廷的魚符只有五品以上才有資格佩帶,且只有銀魚和金魚兩種。李璟仿照魚符,弄出狼符,其目的也是為了在沙門鎮的內部形成自己獨特的上下秩序。

    李璟自己佩帶金狼符,林威、王重、梅根、黃鬍子等幾個營的主官都是銀狼符,劉守謙等副十將都是紫狼符。不過張宏和杜仲武、李純等卻也是銀狼符,連監軍張承業也被李璟送了一個銀狼符。

    這些狼符剛一發下,就引得許多人側目。原因很簡單,張宏的正式官品和林威等人相差數級,可現在卻同樣佩銀符,還有下面的許多**品的幕僚,現在同樣都佩帶著紫狼符和黑狼符,與那些副十將、都將頭、隊頭等相比,文職幕僚們獲得的狼符明顯比同級武將高上一到兩級。這個事實,已經在告訴大家,李璟很重視文人的地位,甚至把文人的地位放在了武將之上。

    眼下這些一個個佩帶著或銀或紫或黑狼符的幕僚文職們,都是吐氣揚眉啊。平日裡武將們大多不怎麼看重他們,不論是在鎮將府,還是在下面的各堡戍之中,文職們的地位都不太高。而現在,李璟卻是在公開發出信號,為他們提升地位了。

    李璟坐在高高的鐵椅之上俯視眾人,看到這些文職們的興奮模樣,心裡也是十分高興。沙門鎮要想壯大,要想成事,便不能只靠武將。文武如同雙腿,哪條腿短了,都只是個殘疾,走都走不穩,如何談跑談跳。經歷過五代亂事的宋太祖開國之後,制定了諸多規定來限制武人,甚至開啟了崇文抑武的先例,以後中國千年,都逃不出這個框框,宋明兩個漢人王朝,都是如此,也才使得宋雖富裕幾百年,可卻一直被外族壓著打。明朝之時,二三品的武將,甚至還得給六七品的官職磕頭,一個五品的文官甚至能斬殺二品武的武將,先斬後奏。

    他不希望自己的內部也變成唐代此時的武將專權,也不希望成為宋明一樣的崇文抑武。不論過於偏向哪邊,都不是好的結果。眼下沙門鎮就有股不好的風潮,武將由於數次大戰的勝利,地位節節提高,而文職們由於平時做的都是一些不顯山不露山的工作,所以常常被人忽視。這是一個不好的信號,繼續下去,難免武將眼中再無文職。

    這次李璟借狼符下發,特意拔高文職們的地位,也就是要向武將們表明他的態度。

    「張監軍、張兵曹。」李璟的聲音響徹大廳,引來眾人注目。「兩位看來昨夜一晚未眠,不知道我托給你們的事情,可拿出個方案來了?」

    張承業清了清嗓子,帶著那太監獨有的略微尖細的嗓音道:「回衙內,昨晚咱和張兵曹辛苦忙碌一夜,絞盡腦汁,及至天明,才算是終於拿出了一個初步分配方案。衙內,你真的要把這些戰利品分配給大家嗎?」

    「這是當然!」李璟道:「鎮壓了封彰的叛亂,這也全賴陛下的護佑以及節帥和諸位大人們的支持。你們先把擬好的分配方案說出來,讓大家議議吧。」

    張宏苦著臉,彷彿要把自己的孩子送去狼窩喂狼一樣。「將軍,我們擬定的方案是,首先給皇帝陛下送去價值十萬貫的五糧玉液貢酒、香水、冰糧、絲綢等貢品,另外加上價值二十萬貫的十萬石貢鹽,另外還有銅錢十萬貫,絹二十萬匹!」

    李璟點了點頭,這些進獻的東西加起來價值五十多萬貫,雖然他知道那號稱十萬貫的貢酒等物最多成本才一萬多貫,而二十萬貫的貢鹽本錢也只有幾千貫。真正實打實的是那十萬貫錢和二十萬匹絹。本來張承業還要進獻糧食,但被張承宗以糧食難運為藉口拒絕了。

    不過就算是這個,李璟也還是有點不捨得,本來現在就錢荒,還要一下子進獻十萬貫,太多了。

    「我聽鬧天子喜歡打馬球和鬥雞斗鵝。這樣吧,十萬貫銅錢太過重了,運去長安十分麻煩。我看不如把十萬貫錢和二十萬匹絹換成一百匹馬加上二十隻獵鷹以及一百對鬥雞和斗鵝,另外再加上絲綢綾羅一萬匹,以及佛經一百卷,大佛像十尊。如何?」

    張承業心裡計算了一下,少了十萬貫錢和二十萬匹絹,雖然少了些。可李璟後面加的這些東西卻是更能得天子喜歡,當即笑著點頭應允:「好,就依衙內。放心,咱這回親自押運這些東西進京,定然要請咱家父親大人向天子面前如實奏報衙內的赤膽忠心。價值五十萬貫的進獻,這可是難得的忠心,咱定不會讓衙內失望的。」

    李璟心裡等的就是這句話,大太監田令畋的兄弟和幾個禁軍高級將領,後來曾在僖宗面前打馬球,以此來贏取節度使和幾個重要職位。他十分希望,自己送上這麼一大筆禮物,那個年幼不懂事的皇帝也能一時高興,給自己親自御口封個一官半爵的。哪怕官職不高,可如果是皇帝親封的,對他也會有很大的幫助。

    給了皇帝價值五十萬貫的禮物,其它的人也當然不會少。李璟這次也算是大出血了,為了不使得其它人眼紅妒忌他佔下大謝砦這塊地盤,他是豁出去了。

    皇帝之下,送的錢財最多的是淄青節度使宋威。張宏等人商量出的結果是,送給宋威戰馬一百匹,加長槍橫刀各一千把,鐵甲三百副,皮甲五百副,弓五百把,弩三百把,箭十萬支。並加糧食兩萬石,鹽一萬石、錢十萬貫,絹二十萬匹。李璟對宋威可謂是真正的下了血本。宋威是淄青節度使,眼下李璟背後最大的靠山,甚至是李璟能不能最後得到大謝砦這塊地盤,都得全看他的意思。這個禮物,甚至比皇帝收到的還要重。

    其中關中的於琄以及長安城於琄的兄弟宰相於琮,每個人也都送去五萬貫錢。老師崔芸卿,李璟直接送了十萬,昭王李汭、登州刺史宋溫,各五萬貫錢。另外登州牢城使、龍山營、赤山鎮、牟東守捉、登州團結營,幾個營頭,李璟也每處送上一萬貫錢。

    另外還有諸多淄青鎮和登州這邊的文武官職,李璟也一一或千貫或數百貫的奉上禮物。

    這是一次大分贓,李璟直接將這次所有繳獲所得的三成左右,高達一百多萬貫的錢糧財物拿出來分贓。不分不行,沙門鎮雖然打了幾次勝仗,可也早已經被許多人眼紅了。這一次更是拿下了大謝砦,如果再不表示一下,那後果是難料的。

    李璟原本甚至都準備拿出一半來分贓了,不過張宏這個大管家實在是捨不得。他甚至說,如果李璟真要敗家的把一半拿來分掉,那他就去跳海。

    「對了,青泥浦這邊也得備上一份厚厚的謝禮,你們怎麼安排的?」李璟問,大家的都給了,李璟不可能把前來幫忙的李靈甫給忘記了。

    「三千被貶的奴隸,另外神火一百罐,加上大小戰艦三十艘。其餘的還準備了兩萬石糧食,一千副刀槍,十萬支箭。」張宏滿臉心痛的道:「按將軍的吩咐,謝禮儘量豐厚。」

    「嗯,不錯。」相比起登州的那些軍營來,眼下的青泥浦算的上是李璟唯一有事時能立即來援的盟友了。對他們,李璟必須得好好感謝。

    張承業見所有的分贓名單中除了皇帝和宰相於琮之外,便只有青泥浦不是宋威和崔芸卿這邊的人,不由問道:「衙內一點也不給青州王敬武等平盧軍的各個軍頭們分送一些了嗎?」

    李璟笑了笑,這些平盧軍的軍頭和他牽不上什麼關係,再說了,他既然是宋威的人,那他就不能再去想要討好王敬武。兩面討好,往往最好只會兩面都不討好。李璟現在可不能連宋威他們的支持也失去,反正他不理王敬武,結果也不會有多大變化。

    聽到以李璟的回答,張承業只是一笑,「不過我覺得衙內還是漏掉了一些人。」

    「誰?」

    「第一個自然是如今身任神策軍中尉,又兼任樞密院使,並且掌控朝政,且被皇帝呼為阿父的大太監田令畋。衙內給皇帝進獻卻不給他送禮,只怕事得其反啊。咱以為,還得得備上一份大禮,至少不能少於十萬貫的禮物送給他。另外,長安城裡朝堂上的那幾位相公,也得每人送上一份禮物,就是長安城三省六部的頭頭腦腦兒,也得備上一份禮,如此才算妥當啊。」

    李璟這下也不由的有些肉痛了,但他知道這些禮還真是最好送上比較好。最後只好道:「這樣吧,朝廷諸公估計也不差些銅錢,就把我們自己工坊產的那些白酒、果酒、和冰糖、香水,佛經等商品,好好的準備一批。這樣吧,就給準備個三十萬的額度吧,給田中尉送上十萬,其餘的也一共準備個二十萬吧。具體如何分配,張監軍比較熟悉京城事務,就由他負責吧。」

   

第262章 送上門來的肥羊
               
    珠落玉盤般的優美琵琶聲透過門簾傳出,混合著小鼓動聽的聲音。歌伎那悠揚的嗓音隔著門扉有些影響,但李璟卻依然將那歌伎所唱的詞聽的大概清楚。

    那歌伎唱的是晚唐最有名的花間派詩人,那位與晚唐著名的女詩人魚玄機之間,傳出過輾轉悱惻的緋鬧故事的大才子溫庭筠的詩句:小山重疊金明滅,鬢云欲度香腮雪。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照花前後鏡,花面交相映。新貼繡羅襦,雙雙金鷓鴣。

    這是首李璟十分喜歡的菩薩蠻,小山重重疊疊,晨曦閃閃或明或滅,鬢邊髮絲飄過潔白的香腮似雪。懶得起來畫一畫蛾眉,整一整衣裳,梳洗打扮,慢吞吞意遲遲。照一照新插的花朵對前鏡又地後鏡,紅花與容顏交相輝映,剛穿上的綾羅裙襦,繡著一雙雙的金鷓鴣。詞的上片,寫床前屏風的景色及梳洗時的嬌慵姿態;下片寫妝成後的情態,暗示了人物孤獨寂寞的心境。這首詞把婦女的容貌寫得很美麗,服飾寫得很華貴,體態也寫得十分嬌柔,彷彿描繪了一幅唐代仕女圖。

    這不是一首詩,而是一首詞,在晚唐又稱之為曲子詞,意思就是倚聲填詞,詞是唱曲的歌詞,先有調後填詞。溫庭筠已經死了快十年,可是他的詞卻是如今晚唐最為有名的詞曲,幾乎所有的歌伎都會唱他的曲子。

    今晚的沙門鎮長街劍舞閣完全被青泥浦的盟友們包場了,在劍舞閣的二樓門口,站著一排八個拳頭上能立人,胳膊上能跑馬的彪形大漢,每個都是虎背熊腰,身高七尺以上,塊頭兩百斤超過的壯漢。

    李璟的突然出現讓他們有些驚訝,連忙向李璟行了一禮,就要去向李靈甫通報。李璟笑了笑,伸手制止了他們的通報,自己推開了後面的雅間包廂的門,裡面的音樂也戛然而止,那個美麗的歌伎張著喉嚨,卻突然中止了那動聽的音符。廳中一對才二八年華的美麗雙胞胎舞姬也停下了舞步,將目光向李璟望來。

    室內的幾個角落燃燒著幾個炭盆,讓這本來已經開春後時節的室內更加的溫暖。

    李靈甫赤著雙足,精赤著雙手,披散著頭髮,全身只是下身穿了一條長馬褲,會倚靠在一個軟榻之上,兩個美麗的女子正半靠在他的身上,端著一盆切成塊的梨子喂他。他抬起頭,那雙狹長的鳳眼在臥蠶眉下顯得有些迷離,很明顯的,李靈甫有點醉了。

    「啊,我的兄弟來了。怎麼樣,你的事情處理完了?咱們現在是不是可以召集兵馬,直接殺到都裡鎮去,滅了都裡鎮?」李靈甫一見到李璟,立即高聲笑道。

    「啊,促謀兄,看來此間樂,卻也依然不能挽留住你啊。」李璟輕笑,「怎麼樣,這劍舞閣果然名不虛傳吧,簡直就是天上人間啊。」他轉過頭,對著那唱歌的歌伎讚道:「你的歌聲就如海中的鮫人歌唱一般動聽,而且歌聲美人更漂亮,以前我怎麼沒有見過你,新來的嗎?」

    聽到恭維,那個歌伎展顏一笑,雙唇微眠,微微露出潔白玉齒,向著李璟屈身行了一禮:「奴是劍舞閣團長公孫大娘的妹妹,將軍可喚奴家公孫十三娘。」

    李璟馬上明白,這個歌伎定然是梅花門的人,他和公孫蘭這麼熟悉了,可早知道公孫蘭是沒有什麼妹妹的,更不可能有個排行十三的妹妹。

    「哦,原來是公孫大娘的妹妹,怪不得長的如此漂亮,歌喉又如此動人。改日我定要特來聽小娘子一展歌喉,靜心欣賞。不過現在我有正事要與仲謀兄商量,還麻煩請你們暫時迴避。」

    李靈甫一下子坐起,面色通紅的道:「你真的已經準備好了,我們要動手踏平都裡鎮了嗎?」

    「都裡鎮百年來一直欺壓我青泥浦,居然一次次的妄想吞併我青泥浦。」他道,「是可忍孰不可忍?眼下天理昭昭,報應不爽。終於到了老天報應他們的時候了,季玉兄,這次咱們聯手踏平都裡鎮,我再次向你承諾,只要踏平都裡鎮,所有的人口錢糧財富,通通歸你,我只要都裡鎮的地盤和城池。」

    「我不是為了這個來的,事實上我來是有一個最新的消息要告訴你。」

    李璟心中一嘆,李靈甫對都裡鎮的仇恨太大了,剛剛大敗了都裡鎮的艦隊,他多年來一直刻意壓制著的仇恨怒火終於壓制不住湧現上來。眼下他只怕滿腦子都是報復都裡鎮的事情,也不知道這個新消息說出來,他還有沒有理智做出正確的判斷。

    「哦,又有什麼好消息嗎?難不成王普能個龜兒子剛吃了個大敗仗,現在惶恐不安的派人前來投降了?」李靈甫笑道,都裡鎮的城主王普這個人他還是清楚的,河東王氏長房嫡系出身,先在神策軍中從伍多年,後到都裡鎮後,一直在都裡鎮的步兵營和騎兵營中先後擔任統兵之職,與他是老打交道的對手了。王普是一個強硬派,就算輸了這一陣,也不可能輕易認輸的。

    李璟微笑:「雖不中,亦不遠也。王普派了使者前來求見,說是前來請求我們三家之間休戰,他的使者自言帶來的豐厚的停戰條件。」

    李靈甫猛的跳了起來,高聲道:「什麼,那驢球的王普居然還真的被打的要投降了,這不是他的作風。這肯定是緩兵之計,他的使者在哪,我立即去把人抓起來砍了首級送還給王普。這個時候他想太平,做夢。而且這也說明了一個問題,都裡鎮害怕了,恐懼了,他們現在正是虛弱之時,人心慌慌,咱們正好一氣殺將過去,不行,我得馬上去召集部下,立即返回青泥浦,準備召集兵馬攻打都裡鎮」

    「停停停仲謀兄你喝多了!」李璟連忙拉著幾乎陷入瘋狂之中的李靈甫。

    費了好大的功夫,李璟才把他弄消停下來,他喘息一聲道:「仲謀兄你冷靜下來,我並不覺得眼下反攻都裡鎮是個合適的時機。」

    「為什麼?都裡鎮最強的就是他的聯合艦隊,現在他的艦隊已經完蛋了,他拿什麼擋住我們?季玉兄的艦隊和神火,再加上我的控鶴騎軍,咱們強強聯手,都裡鎮如何會是我們的對手?你在擔心什麼,莫不是擔心都裡鎮背後的那些人?」李靈甫不解的問道。

    「並非如此!」李璟肅然道:「其實你冷靜想想就能明白,都裡鎮最強的不是他們的艦隊,而是他們那座巨大的海邊堡壘。都裡鎮雖然建在海邊,可實際上所處之地卻是遼南的最南端尖上,都裡鎮城三面環海,只有北面狹窄的通道通向遼東半島大陸。這樣的都裡鎮城佔有極大的地利,本就易守難攻。更何況,都裡鎮經營百年,那鎮城有內外兩道城牆,而且每道城門外還有甕城。高達五丈的城牆,再加上城牆上佈置的那些弩車型投炮,強弓硬弩,以及那林立的箭塔。你認為,這樣一座現在還有著一萬守備軍,且關健時候把城外的兵馬撤入城中,可多達兩萬的守軍,甚至隨時能動員兩三萬青壯的要塞級堡城,得要多少萬人才能攻下?」

    「三萬,五萬還是十萬?兵法有云,以七圍一。他們兩萬兵,我們就至少得十萬以上人馬,才有可能破得了如此堅城。」

    李靈甫不甘心道:「都裡鎮都是群甭兵,怎麼能和我們的兵相比。咱們動員所有兵馬,兩家加起來,你家一萬五,我家三萬,咱們也有四萬多人,是他們的兩倍,咱拼狠點,拼著多付出點代價,難道還拿不下他?」

    李璟苦笑一下,梟雄如李靈甫這樣的人,卻也有被仇恨矇蔽雙眼的時候。

    「那樣拿下都裡鎮又如何?不過是個兩敗俱傷,到時別人會容忍我們一身傷痕的佔著都裡鎮嗎?不說都裡鎮,就是你的青泥浦,我的大謝砦,又有多少人眼紅覬覦?仲謀兄,如果你願意相信我,那麼此事你就該聽我的,咱們不要急於一時,慢慢來。」

    「你想怎麼辦?」

    「很簡單,先不急於一時,咱們鈍刀割肉,一點點割,直到都裡鎮徹底的無法抵抗我們之時,到時再一舉定乾坤。」李璟輕聲幾聲,「王普不是派人來求和嘛,我看你說的對,這不是王普的本意,而應當是那些幕後各家族的意思,他們畏懼了,害怕了。咱們抓住這點,先狠割都裡鎮一刀。」

    李璟的想法很簡單,他們剛取得了一場大勝利,眼下那勝利的果實都還沒有來的及吞下。這個時候再去強攻都裡鎮實為不智,最好是先坐下來慢慢消化剛到手的勝利果實。如果還能逼迫的都裡鎮主動求和,拿出許多條件來妥協求和,那自然是更好了。

    「你認為都裡鎮這回真的是不惜代價的要想求和嗎?」

    「也對,也不對。」李璟道,「都裡鎮的幕後那是半個大唐的豪族高門,他們吃了這麼一個大虧豈會善罷甘休。不過眼下他們確實被我們打痛了,所以在他們恢復實力之前,他們所有拿出來的條件,不過是想贏得一個緩衝的時間,只是緩兵之計罷了。不過那又如何,他們現在不想打,我們也還需要消化之前的勝利果實。等大家準備好了,咱們再打就是。我相信,到時我們不去打他,他們也還會再來的,那時,咱們再次聯手,再把他們打趴下一回就是了。」

    李靈甫的酒意也漸醒,慢慢恢復了本來的精明。他拍了拍額頭,對著李璟道:「好,這事哥哥就聽你的安排,你說咱們什麼時候可以打了,我就什麼時候動手。不過,就算如此,眼下也不能太便宜他們了。」

    「放心吧,不扒下都裡鎮一層皮來,我怎麼可能會輕易的答應他們的停戰請求!」

    趁人病,要人命。就算眼下並不打算真的立即報復都裡鎮,但李璟又怎麼會放過眼下這麼明顯的放上門來的勒索機會。都裡鎮從來不差錢,而李璟是永遠覺得自己差錢。這兩個一碰頭,好戲可就是開場了。剛剛他拿出了一百多萬貫價值的錢財,來打點分贓,現在,剛好可以從都裡鎮的身上再弄回來了。

    他相信都裡鎮沒的選擇,除非他們願意承擔立即與李璟和李靈甫聯手攻擊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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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你懂個卵子 這是一種威懾力
               
    第二天一大早,都裡鎮的使者鄭介之接到沙門鎮軍的通傳,讓他前往議事堂。聽到這個消息他終於鬆了一口氣,到都裡鎮整整一天了,可除了被嚴令呆在客棧之中,他被告之哪也不許去。在客棧房間中呆了一天,他早看出這個客棧不是普通的客棧,從那刀疤臉的掌櫃,到瘸腿的夥計,以及瞎眼的跑堂,就沒有一個正常的人,全都是一些殘疾之人。而且這些人一看,身上就有一股子與普通店東夥計不同的氣勢。

    這是一群老兵,雖然因傷退下來了,可身上的那股子血腥味依然還在。他明白那定是沙門鎮監視他的人,只得一整天的時間都老實的呆在房間裡。

    李璟見他的地方在沙門島而不是大謝島,他一早便跟著一夥全身鐵甲,面色森然的士兵乘船來到沙門島。一路上,他細心觀察,發現大謝島和沙門島的碼頭上,都到處都是船隻,以及無數的堆積的貨物,一大群的扛活腳伕正在往船上裝貨。另外,碼頭上的箭塔林立,特別是沙門島這邊,他在鳳凰山碼頭登岸,一上岸就看到了足足九座周長五十步,高達六丈的彷彿一座皇冠一樣的棱角交錯的堡壘。在這如同三十六隻巨獸一樣蹲伏的棱堡群旁邊,還足有三十六座同樣高達六丈的箭塔。

    他想起來以前聽說過的事情,封彰第一次進攻沙門鎮時,就是在這裡直接被擊潰。當時他還覺得這有些太讓人驚訝,可現在真正踏上這個碼頭,他才變不震驚。如此密集的防禦工事,確實易守難攻。

    不過等他跟著士兵來到了沙門鎮城前的時候,他就更為驚訝了。

    在他面前的,是一座嶄新的巨大城堡。整個鎮城南北各長三百步,東西各二百步,周長一千步。整個鎮城比周兩百步的大謝砦城還要大上許多,比起周長一千五百步的赤山鎮和登州城,也並沒有小太多。

    到了四月此時,由於李璟的大量投入人力,以及物力財力,整個鎮城修築比起原計划來又提速了不少。眼下,整個最關健的城牆已經基本完工,六丈高的巨大夯土包磚城牆已經完工,整個城堡就是一個碼頭上小棱堡的放大版。那佈滿一個個棱角的城牆,高大雄壯,猶如一座巨大的山巒屹立。

    除了城牆上的城樓、角樓以及箭塔等還未建好之外,城門甕城,十丈寬三丈深的護城河也已經挖好,巨大的濠溝彷彿一道天澗橫在城牆外面,就等著從鳳凰山下引入活水注滿。

    護城河外的一百步範圍內都清空了,沒有樹林也沒有土堆山包,全鏟成了平地。讓城頭上的視野一目瞭然,任何人想要偷偷靠近到城下,都將是非常艱難的事情。

    而且除了四道城門前的一條彎曲的二十步寬大道之外,其餘的地方全都佈滿了一個個兩尺深臉盆大的陷坑,而且還間雜栽著無數的小腿長的尖木樁。另外地上,還撒佈著許多鐵蒺藜,這種鐵蒺藜有四個長三寸左右的腳,無論怎麼拋灑,必定會有一個腳向著上面。這樣的鐵蒺藜遍佈城外,與陷坑和鹿腳,一起組成了一道堅固的防線。就算有兵馬能突襲到了城下,光是這幾樣東西就能大大阻滯敵人的腳步。等他們花時間清理掉這片障礙帶,城上的守軍早做好防禦準備了。

    踏過鴿子蛋粗鐵鏈吊著的吊橋,進入高大的門洞,鄭介之一雙眼睛不住的打量著這個甕城門洞,卻見除了外面那兩扇包鐵的巨木門外,裡面居然還有一道巨石閘門,估摸著至少能有千斤重,如果不用牛馬,根本絞不動這門。而且這城門洞裡的兩側牆上,居然還設置了諸多個藏兵洞,與射擊孔,裡面的弓手可以直接躲在裡面射擊。

    進了翁城門,對著的卻是一道高大的城牆,得向東行百步,才是真正的南門。鄭介之看著無數突出的棱角,他心中暗自估算,就算拿下翁城,可從甕城門到裡面的城門這一百步的距離,進攻的士兵將完全處於那棱形城牆上的全面火力攻擊,這是一條死亡地帶。

    帶路的那個伙長見他左顧右望的不斷觀看各處,不由輕笑一聲,對著他道:「怎麼樣,這城夠雄偉吧!」」

    「雄偉哉!」鄭介之十分認真的點了點頭。鄭介之滎陽鄭氏出身,乃是山東五姓七高門之一的嫡系,年過半生,長安、洛陽等天下各地哪沒去過。比沙門鎮城雄偉多的城池見的廣了。不說長安洛陽,就是都裡鎮,那也是一個居住二十萬人口,長年有著三四十萬流動人口的巨大都市。都裡鎮可比沙門鎮城龐大多了,不過他讚揚的也是心裡話。沙門鎮也許有些小,可這城池的防禦性能來看,卻絕對算的上是同等城市中最大,防禦最強的了。特別是,這居然是座四個月就建起來的要塞城堡,無論如何都得讓人驚嘆。都裡鎮可是在高句麗時就早存在了幾百年的城市,後來唐人佔據之後,又經營了兩百多年,才有如今的規模。李璟卻四月建起這樣的一座城堡,而且李璟還只是一個小小的鎮將,這如何不讓人驚嘆。

    進入鎮城中心,在鎮將府議事堂前,那座石頭雕刻的青狼張牙舞爪,露出尖利的狼牙和鋒利的爪子,那雙琉璃製成的狼眼,瞳孔中透著一絲血紅,彷彿無時無刻不在注視著每一個從它下面經過的人,膽小一些的人,會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威壓,不寒而慄。

    經過巨狼之下,前面是幾座箭塔,一排穿著黑色鎧甲,卻戴著紅色臂章,寫著內衛二字的憲兵們正在警戒值勤,經過時,鄭介之被嚴格插身後才被放行。

    再往前,鎮將府前九十九級的台階,台階兩側佈滿了銀盔銀甲銀槍的高大士兵。他們森然站立,就彷彿是兩排雕塑一樣一動不動。但鄭介民相信,這群不動如山的侍衛,如果一動起來,那定然是動若猛虎。上階梯時,剛剛經受那巨狼的威壓,眼下又被這群如雕塑一樣的侍衛們威壓,鄭介之感覺自己的小腿都在不斷的顫抖,差點就要抽筋。他民裡覺得這十分的荒謬,大風大浪他也見多了,可今天卻是真正的有些不受控制的被威懾到了,這是一種來自內心深處的恐懼。

    進入廳中,他一眼看見廳中濟濟一堂。

    左側全是頭戴硬角展翅幞頭,身穿圓領袍衫的文僚。

    而右側,卻統統是身披紅漆山文戰甲,肩披紅色披風的高大武將們。

    文左而武右,左尊右卑,這個文武的站位,讓他微微有些驚訝。以他所知,如今天下,哪家藩鎮不都是以武為尊,文人的地位可是不高的。沒想到,小小的沙門鎮戰功赫赫,可武將卻還屈居在文人之下,這個沙門鎮真是處處透露著一股子不同的神秘。他抬眼偷偷打量了上首座位。

    那是一個黑鐵首座,黑青色的鐵座背上還扇形的倒插著九把明光晃晃的寶劍,劍尖朝上,異樣非常。在這九把長劍鋒芒之下,鐵座上坐著一位年青人。真的是很年青,雖然身高挺拔,有近七尺,劍眉星目,面白唇紅。身上一件漆成緋色的山文戰甲,一襲緋色織金絲綢長披風,沒有戴幞頭也沒戴兜鍪,而是戴著一頂束髮紫金冠,雙手搭在鐵座之上,一雙目光卻正帶著笑意向他望來。

    鄭介之連忙低頭不敢與李璟對視,緊走幾頻頻前,躬身行了一禮:「都裡鎮城主王普特使鄭介之,拜見季玉將軍,代我家城主向將軍問好。」

    「鄭將軍好!」李璟俯瞰著這個年過五十,一頭銀發的使者。他早已經從公孫蘭和李維的手上得到了這個使者的全部消息,昨天一天未見他,便是讓人去摸他的底去了。這人河南滎陽鄭氏嫡系,不過不是嫡長子而是嫡次子,所以最後被安排去了都裡鎮。在都裡鎮多年,如今擔任著都裡鎮副城主之位,可以算的上是都裡鎮比較有話事權的人。這次都裡鎮派他來做使者,也算是很有誠意。

    「鄭將軍!」監軍張承業坐在左首的第一位,還在張宏之上。他用那獨特的略帶些尖細的嗓音道:「都裡鎮想要停戰,不知你帶來的又是什麼樣的條件,說出來吧,如果沒有誠意的話,就不用說了。」

    張承業那咄咄逼人的態度,一下子讓鄭介之的眉頭緊皺了起來。雖然早預料到這次出行不容易,可卻沒有想到,會是這麼的難。他抬頭,有些疑惑的道:「還不知這位是?」

    「這位便是長安皇帝陛下身邊的近侍,曾擔任淄青鎮監軍院小使的張承業張監軍,其父乃長安中常侍張公,如今特派前來沙門鎮擔任監軍一職。」李璟回道。

    鄭介之心中更是一驚,沙門鎮不過一小鎮,如今居然有了監軍。而且還不是普通的監軍,這年青的宦官居然是中常侍的養子。他不由感覺陣陣頭痛,來時他還是小看李璟了。李璟有這樣的監軍,那可就是能直達天顏了。

    鄭介之對著張承業又是躬身行了一禮,然後語氣更加謙卑的道:「我代表都裡鎮特來請和,上次之事只是一個誤會,都是因封彰虛言欺騙,說動了我城中的封家,他們遊說了諸多掌事代表,最後才有上次一戰。我們也是受人矇騙,不過對於我們的錯誤,我們願意做出補償。」鄭介民說出了他們的條件:「都裡鎮願意補償沙門鎮和青泥浦兩家各二十萬貫錢,另外,我們還希望,被兩家俘獲的我軍將士,我們願意出錢贖回,所有俘虜,我們出十萬貫贖回。相應的,都裡鎮希望和沙門鎮與青泥浦從此停戰,恢復友好。」

    張承業清了清嗓子,「大謝砦副兵馬使、沙門鎮鎮將,淄青鎮節度先鋒、節度押衙、游擊將軍,上騎都尉李璟將軍,以及青泥浦的李靈甫將軍,還有咱家和眾人已經仔細認真的考慮了你們提出的和平條件,但是很遺憾的告訴你,這些條件無法接受。勞煩你回去告訴王普,我們給你們一個正式決戰的機會,可以讓你們自由選擇一個日子,咱們三家決一勝負。」

    鄭介之一下子就愣住了,他的條件才剛提出,可這太監居然就說他們全考慮過了,這不是胡扯麼。可他還不敢指責他們,誰叫現在求和平的是他。嚥了嚥口水,鄭介之舔了舔乾澀的嘴唇,「還請諸位將軍再多考慮一下,燃起戰火,對誰都沒有好處,和氣生財,和氣生財啊。如果幾位將軍對我們提出的條件不滿意,你們也可以提出自己的要求。我們好商量啊,慢慢商量,最終總是能求同存異的。」

    李璟笑了,這都裡鎮果然和自己預料的一樣害怕開戰。既然他們一心想要太平,那他就別怪自己開價狠了。

    「我的條件如下!」李璟大聲道:「都裡鎮所有兵馬必須重新歸附大唐,向大唐皇帝陛下宣佈效忠,並且以後都得向朝廷輸賦納稅。各家族得各送一個嫡系子弟到我沙門鎮做為人質。只要都裡鎮從此效忠大唐,那麼他們的兒子必得到禮遇,絕不會受到傷害。這是先決條件,只有滿足了這個條件,接下來的細節有必要談。」

    鄭介之聽到這個條件愣了一下,其實現在整個遼東遼西雖然已經早不受朝廷的控制。但實際上,遼東遼西還是屬於大唐的治下疆土,到現在,渤海、新羅這幾個國家,也沒有人敢真正的公開侵犯這一條。因此,其實都裡鎮本來就是大唐治下的,只是因遼東的種種特殊局勢,才會造成現在都裡鎮百年來的這種自由貿易城的情況。現在李璟提出的這個歸附大唐的要求,倒也沒什麼,不過是向朝廷交納點稅賦而已,朝廷不可能真正伸手到都裡鎮來。

    「好,這條我們願意接受。」

    聽到這條也接受了,李璟瞬間笑的和一隻老狐狸一樣。

   

第264章 都裡鎮錢多人傻,速宰!
               
    「很好,既然你們如此忠心,願意重新歸附大唐治下。那咱們以後就是同朝為官的同僚了,如此,我也不為難你們。」李璟輕笑出聲,可這笑容卻總讓鄭介之想起了黃鼠狼,而他,則成了被黃鼠狼盯上的那隻孤獨而又可憐的小雞。

    「聽好了,以下是我正式的條件。」李璟大聲道:「首先,都裡鎮要把你們所說的遊說矇騙你們的都裡鎮封氏一族,通通移交給我沙門鎮,交由我們處置。其次,這次的戰火是你們先行挑起來的,對此我沙門鎮損失極大,損失多艘戰艦,和碼頭上民房商舖眾多,還戰死陣亡重傷諸多士兵和百姓,另外還消耗損毀了大量的軍械。這些都是我沙門鎮的損失,你們必須全部承擔。張兵曹,我們的損失是多少?」

    李璟向張宏問道,張宏立即從座位上站起,隨手從身上掏出了他的那個帳本。面色激動的通紅,語氣帶著些顫抖。這可是敲詐的好機會啊,他一想起來即將到手的錢糧就激動的好像老來得子了一樣。

    「我們的損失非常大,這一戰戰死陣亡者高達一千三百七十八人,重傷殘疾者兩千三百五十六人,另外還有輕傷者五千四百二十七人。將軍,損失太大了。」張宏聲音悲痛,可是那臉色卻是差點就要眉飛色舞了。

    一旁的鄭介之差點噴出一口老血,當堂暈倒。混蛋啊,這些沙門鎮的混蛋!雖然他早做好了被敲詐一筆的準備,可敲詐也不是這麼敲詐的啊。都說都裡鎮都是一群商人,做起事來十分精明狡詐,從來不會吃虧。可現在和沙門鎮這幾個無恥的傢伙一比,他們簡單就是大好人。

    戰死者一千三百七十八人,重傷殘疾者兩千三百五十六人,另外還有輕傷者五千四百二十七人。混蛋,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傷亡,按這樣算,光戰死和受傷的人就有差不多一萬人了。沙門鎮和青泥浦這次參戰的估計也就這麼多人數,難不成沙門鎮非死即傷不成。

    居然還有零有整,什麼七十八,什麼五十六,什麼二十七,他們幹嘛不直接說戰死三千,重傷五千,輕傷一萬?敲詐也得有個限度啊,他心裡憤惱之餘,估摸了一下,沙門鎮極為可能是在傷亡數字上翻了個十倍。陣亡一百三,重傷兩百三,這個數字看起來還有些靠譜。

    可明知對方敲詐,他能如何?本來就是他自己送上門來的,對方要是不肯敲詐那才是大麻煩。現在對方願意敲詐,說明事情還有的商量。壓抑著心中甩袖離去的衝動,鄭介之緊緊的咬著下唇,我忍。他吐出兩個字,「對此我十分遺憾和抱歉,我們願意對此做出補償。」

    「好,好,好。」張宏就差點手舞足蹈了。李璟讓他翻十倍敲詐的時候,他都還有些覺得太過了點。沒想到,就這樣,對方都忍下來了。「我們沙門鎮的撫卹一直很高啊,我們將軍宅心仁厚,一想起那些戰死的遺孤,從此沒了爹娘,那些遺孀,從此沒有老公,要守寡一輩子。再想想那些戰死將士們年邁的老父老母,哎,白髮人送黑髮人啊,這以後的日子可就難過啊。」

    鄭介之現在緊握著雙拳在袖中,不斷的在腦中告誡自己要克制,要忍讓。如果對方向他左臉吐唾沫,他還得把右臉送過去。

    「你是知道的,咱們沙門鎮一直是個負責的軍鎮。戰死的弟兄得給撫卹,他們的父母遺孀和遺孤,也得全部承擔贍養撫育的責任。老人得幫著送終,兒女得幫著成人,這是一筆巨大的開支啊。另外就是那些重任殘疾的,也不容易啊,斷手斷腳,甚至是瞎了聾了,不但娶不到媳婦了,而且還做不了活了,半輩子生活堪憂啊,這些人,咱們也得養著,發放津貼,一直到他們離世啊,這得要三五十年啊,又是一大筆錢啊。另外,就是那些輕傷的」

    「行,行,行!」鄭介之再忍不住了,連忙打斷了張宏的碟碟不休:「張兵曹,直接報個數吧。」

    「啊。我看看啊!」張宏假裝翻看帳本,最後報導:「所有的撫卹補貼,加起來是兩百七十八萬三千六百五十四貫零七百五十四文錢。你看,這筆款子,你們都能報了麼?」

    一絲鮮血從鄭介之的嘴角溢出,這回他是真正的吐出了。獅子大開口啊,**裸的敲詐,太無恥了。就算真的有一萬人戰死重傷輕傷,可也不可能有兩百七十多萬貫的撫卹津貼啊。別說只有一千多個戰死,就是一萬人全死了,每人撫卹十貫,不過十萬貫錢。如果再番上五倍,也不過五十萬貫。順帶把這一萬人的家眷,平均一家五口,每人再補貼十貫,算起來,一人一百貫的撫卹,一萬人才不過一百萬啊。這些渾球,居然敢開出兩百七十萬的價碼,而且還又一次的有零有整。

    「五十萬!」

    「哎呀,五十萬哪夠啊,你看,他們還有老父老母,還有幼小孤兒寡婦」

    「一百萬!」鄭介之這次真是出離憤怒了:「包括你們的軍械損豪,商舖民居損毀的補償在內,所有的一起,我們一共補償你們一百萬貫。」他是真的不想再任張宏講下去了,那張嘴再說下去,那下面的什麼軍械損耗,民居商舖損毀什麼的,很有可能又能說出幾百萬來。都裡鎮是有錢,可有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啊。再有錢,也頂不住他們這樣的獅子大開口。

    李璟咳嗽了兩聲,從鐵座上站起,道:「看的出來,鄭副城主是一個爽快人,那我也就乾脆一點。這樣吧,我將士們的撫卹你拿一百萬出來,我和李靈甫城主兩家平分,一家五十萬。另外,你們攻我沙門鎮,毀壞我們的碼頭,商舖、民居等,你再拿五十萬貫來。至於我們損耗掉的軍械,以及被你們擊沉的戰艦等,你拿一百萬來,我和仲謀兄一家五十萬。」

    「當然,那些只是損失的賠償。另外做為你們無故挑起戰火的懲罰,你們再拿兩百五十萬出來,做為我們兩家的補償。五百萬,不二價,你自己考慮一下。」李璟十分直接的道。

    鄭介之被李璟這番強硬的話一下子驚醒,才想起這次來的目的,是不了消彌戰火的。當即不由苦著臉道:「季玉將軍、張監軍」他唉聲嘆氣道:「五百萬,這是五百萬貫,不是五百萬錢啊。都裡鎮再有錢,可就是把所有的庫藏都搬空了,也湊不起這麼多錢啊。你們這樣開價,是根本沒有誠意。」

    「李靈甫將軍根本就不想和你們停戰,他和你們百年恩怨,早就想借此機會與我聯手踏平都裡鎮了。說實在的,我也根本不打算與你們停戰。我李璟雖然年青,可卻也血氣方剛。誰要是打到我頭上來了,那我絕對不會客氣,一定是要還手的。本將最喜歡大漢的一句話,犯大漢天威者,雖遠必誅。我沙門鎮雖然不是大漢朝,可如果敢挑釁我們的,我們也絕對不會讓對方好過。」李璟說到動容處,抽出七尺長劍一劍斬下舊案一角,激昂道:「回去告訴王普還有你們的那些各家族代表們,淄青鎮的宋節帥與家師崔司馬,對於此處都裡鎮越界來襲,十分震怒。宋節帥已經下令,在調集一支大軍,很快就會進發。我的老師將親率這支兵馬前來支援我,一同討伐都裡鎮。」

    「另外還可以告訴你,李靈甫將軍已經說動了遼東南部的十幾個盟友勢力,他們已經同意發兵,與李靈甫將軍組成一支大軍,與我南北水陸夾擊都裡鎮,一戰滅掉你們。」

    此言一出,鄭介之差點暈倒。眼下,他是真的不知道李璟的話是真是假了。也許只是李璟的虛言恐嚇,但他不敢冒那個險,如果是真的,那都裡鎮城堡再堅固,也擋不住諸多勢力團結一起殺來。

    「將軍,我們都裡鎮真的是一心想要停戰。將軍,何必再起戰端,我相信將軍等能聯手滅掉我都裡鎮,可你們也得負出巨大的代價,這是不值得的。咱們還是坐下來,在這裡協定條約,消彌戰火為好。」

    「我先前已經破例開出了條件,可你不願意接受。」

    「我願意接受,只是我們實在是沒有這麼多的錢啊。你就稍稍退讓一點行嗎,我們願意將都裡鎮封氏的家主封常貴交給你們處置。另外,最多我們能拿出一百萬貫錢,再多真的沒有了。」

    「不行,我的條件不容討價還價。」李璟的話讓鄭介之一陣絕望。「不過,也可以稍稍變通一下。也不一定非有錢,你們可以拿其它的物資代替。金銀、絹帛、甚至是麻布、絲綢綾羅,乃至於刀槍長矛軍械鎧甲,甚至奴隸、戰俘和牲畜牛羊,戰馬、騾驢。就是鐵礦石、銅礦石頭,以及錫、鉛、硫黃、硝石等等,只要是能值錢的通通都行。」

    最後,經過半天的談判,在張宏、張承業、杜仲武,崔致遠,李純等文僚們的眾口環繞之下,又有林威和王重等一眾武將,動不動插嘴要停止談判,出兵攻打都裡鎮的威脅下,有李璟的數次調停。

    最後終於談出了一個停戰協議,當鄭介之全權代表都裡鎮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後,看著那白紙黑字,還有自己鮮紅的手印,他那混沌的腦袋突然清醒了過來,自己怎麼就糊裡糊塗的簽下了這樣一個合約啊。特別是看著那一條條吃人般的協約,完全是喪權辱師的條約啊。一時鮮血上湧,鄭介之終於噴出一口鮮血,暈倒在地。

    李璟看著倒地的鄭介之,嘲諷的譏笑一聲:「叫兩個人把他送回客棧吧。」

    拿起手上的協約,李璟心頭也不由一陣興奮,談成了。最後的停戰協議甚至超出了李璟預料中的好。都裡鎮對沙門鎮賠償一百萬貫錢帛,對青泥浦賠償五十萬貫。

    除了這個錢帛賠償之外,另外還有一大串的物資賠償。協議寫明,都裡鎮在未來的一個月時間內,得向沙門鎮交付一千匹戰馬,三千匹挽馬,五千頭牛,三千頭騾,五千頭驢,另外還得賠十萬隻羊。除了這些牲畜外,還要賠償沙門鎮強壯奴隸五千,奴婢五千。鐵、銅、鉛、錫各二十萬斤。糧食十萬石頭,草料三十萬石。麻布五十萬匹,絲綢等一萬匹。另五百石的商船一百艘,長矛橫刀各一千。

    張宏折算了一下,這些物資至少值一百五六十萬,如果按市價算,甚至能折到兩百萬。加上前面的一百萬現款,其實談了半天,和李璟最開始要求的五百萬款是一樣的。因為那五百萬中,李璟也就是三百萬,另兩百萬是青泥浦的。

    青泥浦的李靈甫今天根本沒有來,他說他怕看了都裡鎮的使者後控制不住殺了他們。所以他乾脆就繼續呆在劍舞閣的溫柔鄉里,所有的談判之事全都交給了李璟來處理。李璟也確實沒有虧待於他,最後李璟得到了一百萬貫錢帛,和近兩百萬的坐鎮的各種物資。青泥浦也不錯,得了五十萬貫的錢帛,和五十餘萬貫的物資。

    加起來,李璟得三百萬,青泥浦得了一百萬,合起四百萬貫,這算是重重的宰了都裡鎮一刀了。四百萬貫的錢糧物資,這可不單單是割肉,這是在斷手斷腳啊。就算是以都裡鎮這樣的有錢勢力,這也是一個相當大的打擊了。

    張宏滿臉紅光,還處在剛剛敲詐了一筆巨額錢款的興奮之中。先前他們拿出了一百多萬送出去。現在一下子就又全在都裡鎮身上找補回了,而且還大賺了一筆。不過他也有點擔憂,敲詐的這麼狠,雖然鄭介之簽下了和約,可最後都裡鎮會不會反悔。

    「放心吧,反悔的可能性不大。不過咱們也不能就此高興,咱們還得把戲做足,不然他們可就真有可能不會付足全款了。」李璟輕笑著道,要想拿下這一大筆錢糧物資,那就得讓都裡鎮以為李璟是真的想要對他們報復還擊。所以現在沙門鎮還得繼續動員兵馬,而且還得把聲勢做足,讓對方處於這種隨時會被攻擊的壓力之下,才有可能乖乖的把錢送來。

    三百萬!李璟站在那裡也不由的樂出了聲,無法淡定。都裡鎮真是錢多人傻,大肥羊一隻啊,這一刀宰的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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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金鱗豈是池中物
               
    王敬文現在很鬱悶,非常的鬱悶,心裡有一種想要撞牆的衝動。

    當封彰叔侄戰死,大謝砦被李璟給佔據的時候,一向口頭總是掛著冷靜二字的他,卻將正在寫的一副字給扯碎了,連那心愛的硯寶和麒麟玉鎮紙都被他給摔了。

    上次封彰攻打沙門鎮失敗,宋威和王敬武一起讓崔芸卿來調停,結果他並沒有力挺封彰。除了因為封彰在會上腦袋發暈的連出錯招,把諸多的把柄都送到了李璟崔芸卿等手上,他也沒有什麼可好說的外。最大的原因,其實是他想借那次機會,好好的教訓一下越來越跋扈驕橫,大有脫離王氏掌控之中的封彰。

    這本來是一招欲擒故縱,先讓封彰償一點苦頭,然後等他無助之時他再拿著甜棗上去安慰,如此便能再收攏回封彰的效忠之心。這一套他以前玩的很好,憑此得到王家第一軍師的名頭,要不然在,王敬武也不會讓他千里迢迢的跑來登州做長史。目的,還是因為登州這邊局勢漸有脫離王家掌控的原因。

    那次會談之後,王敬文故意幾次推脫身體不適而沒有見前來求見的封彰。本意還是要先晾晾他,然後再說。可誰想,以往於往不利的招數,這回卻失了手,徹底的給玩脫了。

    那封彰也不知道是否因為被李璟打的太痛了,以致於臉面大失,就連理智也失去了。居然以為王家想要落井下石,也要伸出腳來踩他一腳。結果恐慌之下,跑去勾結了都裡鎮再次對李璟動手。

    本來嘛,這其實也算不得是個昏招,應當說是亂中出了個對招。其實只要封彰這次能擊敗沙門鎮,奪下沙門島,或者殺掉李璟,那麼這招其實是一個翻盤的妙招。這也是當初他聽到這消息後,故意為封彰拖延了不少時間的原因,主要就是想給他爭取一些時間,好讓他和都裡鎮幹掉李璟。

    只要能幹掉李璟,哪怕宋希的援兵趕到,其實都已經不重要了。

    只可惜,近三萬聯軍,居然還打不過李璟那幾千人。更讓他意外的是,封彰找到了都裡鎮做聯軍,那李璟居然也找來了青泥浦做盟友。真是,可氣可嘆又可恨。

    現在倒好,封彰把自己叔侄的性命搭進去不算,還把都裡鎮坑了一回。更加要命的是,這一下子整個登州的局勢立即大轉變,他們王家在登州的勢力徹底處於逆勢當中了。

    「封彰這個蠢貨,自尋死路不算,這還得把我們給拉上。蠢貨!」王敬文大罵幾句,鬍子都抖動不已。罵完之後,也唯有嘆氣認命了,封彰以往對付自己人的時候,狡詐的不得了。把王進的登州水師打壓的不行,甚至每年還要從登州港這邊的收益中,侵吞掉大筆來填充他自己的庫藏。可現在一對上個毛都沒長齊的李璟,卻是先後大敗,到頭來,連一年時間都沒撐住,就給接連兵敗身死了。

    這空間是封彰老來昏匱無能,還容易是李璟太過逆天妖孽?

    王敬文氣過罵過之後,也是無可奈何,只好讓人再送來一套紙墨筆硯,立即給青州的王敬武寫了一封信,並讓快馬加鞭送去青州,由這個家主兄弟做出決斷。

    青州,王敬武很快收到了這封信,看過之後,這位實際上架空過多位節帥,淄青鎮節帥換了許多個,可他卻一直掌控著青州牙軍的牙將,也不由大皺眉頭。

    王敬武是青州牙將,牙將只是一個習慣稱呼,其實他的正式官職是淄青鎮平盧軍節度府衙內都知兵馬使,下面還有衙前兵馬使,衙內兵馬使,衙後兵馬使、前院兵馬使、後院兵馬使等諸部,總統領的是衙城兵馬,衙城也就是青州,駐守在青州的平盧軍也稱為衙軍,基本上都歸他統屬。整個平盧軍明面上的三萬七千五百兵額中,親兵、牙軍、支州兵、縣鎮兵、邊鎮軍、團結兵,六類兵馬中,他掌握了最精銳的牙軍。

    以前他正是憑藉著這支牙軍,才成為實際上的淄青鎮當家人。原來的幾任節度使都沒能力和他爭權,只是當著個被架空的閒散節度使。前任的於琄本道是有心要與他一較高下的,不過於家後來整個被貶,於琄也成了登州的司馬,他的那次危機算是安然度過。可誰知去了狼又來了虎,一門四節度的於琄剛走,卻又來了個宋威。

    宋威堂堂關中名門宋氏出身,宋家雖不如五姓七高門這樣的頂級士族,可也是一流高門。宋威早年一直禁軍中擔任大將職務,咸通九年曾經率兵參與平定龐勳之亂,是為北面都統,立下大功。十年,入西南參加對南詔戰爭,直到今年調任淄青節帥。這是一個既有家世,又有資歷,更有威望的老將,一來就咄咄逼人。

    特別是他還有監軍院的張萬榮監軍使撐腰,又得到了崔家的全力支持,連韓家這樣的青州大族也開始倒向他們。他們從外圍開始,收買拉攏了諸多的支州兵和縣鎮兵的將領,如今在青州更有三千監軍親衛,三軍節帥親兵,五千登州團結兵,論兵馬數量,已經不下於他的牙兵,唯一略差的只是兵馬不及牙兵精良。

    可是現在登州這邊又接連失手,先是牙軍大部錢糧來源的登州港插進了宋威的棋子李璟。而現在這顆小棋子不但剛剛把封彰打的大敗,而且距離上次調停才不久,封彰竟然已經連命都丟到他的手中了,整個大謝砦都丟了。

    「家主,大謝砦一直掌控著登州港,我們牙兵的供給財源可有大半份來自登州港。眼下封彰身死,大謝砦落入李璟之手,這以後可就麻煩了。」

    王敬武知道這位謀士說的麻煩是什麼,王敬武雖然是牙將,但其實近萬牙兵也是由諸多個軍頭所控制的,他真正能完全掌控的也不過是衙內兵馬而已,衙前、衙後、前院、後院,這都並非完全由他掌控的。他們的關係,其實更是一個聯盟的利益聯合體,共同進退,一起抱團對付那些外來的節帥而已。外帶著不少支州兵和縣鎮兵,邊鎮兵的軍頭們,都是如此關係。

    每年大家都要從王敬武手裡分得大量的錢糧,這也是他們一直肯跟著他共進退的原因。而王武敬的這些錢,除了一部份來自於王家自身以及跟隨他的諸多家族供給之外,有很大一部份是來自於登州港。這不單單說是靠登州港的稅收關費,最主要的還是他們搞走私這些生意,有大謝砦做完美的掩護,才能有那麼豐厚的利潤。

    現在這個大謝砦落入李璟的手中,那以後不但稅費關稅直接沒了他們這一份,就是再做走私生意也怕不是那麼好做了。沒有錢,如何維持上萬的牙兵和眾人手中眾多的家丁私兵。沒有錢,那些軍頭將領們,哪個會那麼死心踏地的繼續跟著他。

    「不如派批人去把李璟給刺殺了,這個傢伙是個大麻煩,以前沒有注意到他,卻沒想到小小棋子也能翻越濤天巨浪來。再讓他這麼折騰下去,咱們的船都要不穩了。」謀士李周說道。

    「不妥。」王敬武能做穩牙將這個位置,還架空過數個節帥,說充分說明,這不是一個普通的武夫。

    「我聽聞這個李璟原本只是一個武夫,家中祖上原也是我平盧軍中小校,只因其祖死於當年朝廷攻打淄青鎮一戰中,才搬去了登州。其父只是一個小吏,後來死於浙西裘甫之亂,兩個兄弟也都先後亡於非命。李璟曾讀書,得過鄉貢身份,本欲取進士,最後卻因兄長意外身亡,才沒再科舉。轉而從軍入伍,因殺匪得了崔芸卿和於琄的賞識,才從此一帆風順,青雲直上,短短時間做到了鎮將之位。」

    李周嘆道:「沒想到家主居然對這個小子如此瞭解。」

    「知已知彼,才能百戰不怠。如果連這都不知道,我們還如何對付敵人?」王敬武嘆了一聲:「這小子是個不錯的人物,要是當初我先遇到他,也許他現在就是我手下的一員大將了。可惜,可嘆。」

    「是啊,可惜如此人物,居然是我們的敵人。」李周也不由感嘆。

    「那我們就把他從敵人變成朋友,李璟也只是一個年青人,他肯定有自己的**。美人,金錢,還是權位?看他如此激進,與封彰幾次大戰,這小子一看就知是個不甘於平凡的人。金錢與美人定然難以拉攏他,但我們可以許給他權位。李周,你給我寫封信給李璟。只要李璟願意做我們的朋友,繼續維持以前封彰給我們的那一份錢財,那我也不要求他與他的老師反目。他只要在我們與宋威他們的鬥爭中保持中立態度,那麼我不但願意支持他控制大謝砦,而且還願意保他做大謝砦兵馬使。如果他能全力支持我擊敗宋威,那麼我若成了淄青節帥,他李璟就是新的衙內都知兵馬使!」

    李周猶豫道:「只怕他接受拉攏的可能很小。」

    「試試吧,不試試怎麼知道行不行呢。另外,信的內容你不妨『不小心的』透露出去,讓宋威崔芸卿以及登州那邊的人也知道一下。」

    「家主的意思是離間?」李周愣了一下,馬上明白過來。

    「算是吧,就算離間不成功,至少也能挑起一下李璟的功名權勢**。說不定,宋威由此對李璟產生不信任也有可能呢。試試吧,不過我們也不能把希望都寄託在他的身上。我讓你準備的那件事情,準備的如何了?」

    「已經快了。」

    「好,再加快點速度吧。」王敬武道。

   

第266章 李璟你還是不是一個男人
               
    夜幕降臨,萬家燈火。

    屋外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雖然已經進入四月,可這雨一起,氣溫便又陡然下降許多,甚至有點倒春寒的感覺。

    李璟披著一件熊皮袍子,坐著軟墊之上,靠近著煤油燈捧著一本書瀏覽。這是一本線裝書。用的是只有到宋朝時才有的線裝成冊技術,突破了現在的捲軸和冊頁的普通裝書法。灰褐色的牛皮紙封面上是三個草書,花間集。這不是五代時的那本花間集,而是只收錄了晚唐大才子溫庭筠的諸多詩詞。

    《花間集》得名於集中作品內容多寫上層貴婦美人日常生活和裝飾容貌,女人素以花比,寫女人之媚的詞集故稱「花間」。這些詞作都是為歌台舞榭享樂生活需要而寫。綺筵公子、繡幌佳人眉眼傳情,當筵唱歌,辭藻極盡軟媚香豔之能事。

    這本書是沙門鎮書坊最新堪印的一批書,書坊建立以來一開始只印佛經。佛經銷量大好,不過太過單一,如今書坊得到諸多工人,再次擴大。印製的內容也擴展了許多。新的一批書同樣是採用活字大批量印刷,選擇的除了詩經、倫語等經史子集之外,還選擇了大唐諸多詩人的詩作,如大小李杜的李白李商隱,杜甫杜牧,還有其它如王維白居易溫庭筠等等有名詩人的詩集。

    這批書總共多達百部,可謂是一次大工程,有了新式的造紙工藝,眼下作坊的紙張更好,成本更低廉。而有了新式的雕刻活字印刷法,印的書籍越多,成本就越低。對於眼下晚唐的書按頁來算價的狀態,印書真可謂是一個極大利潤,且還能獲得很大讚譽的划算買賣。

    像眼下一本溫庭筠的詩集,採用雕版印刷出來,市價都是直接按頁來算,一本書只有五十頁,可售價卻達一貫錢,每頁足足二十文錢,就算眼下居高不下的米價,也能買上一升米。

    這一批新書在很多方面都接受了李璟的諸多建議,例如採用線裝成冊,並且使用了宋體字。當然,這種宋體字是得到宋朝才有的,李璟現在拿出來,也就按他的姓稱為李體,和顏真卿的顏體字一樣。邊封面也按李璟的意思,特意請丹青畫手,為每本書增添了一副漂亮的封面,書名也請書法大家題名。這樣一本書,光是看起來,就已經十分的與眾不同,美觀大方。

    書坊把所有的書都給李璟送來了幾套,每天晚上閒下來時,李璟便也會翻翻各種經史典集。藏書百卷,這在天下讀書人的眼中,也是一個讓人羨慕的事情了。文人的書可是和武將們的鎧甲一樣,都是能夠傳家之物,每一本都是珍貴無比的,一般的窮人家子弟根本讀不起書,更多的都是借書抄下來。

    每天忙碌一天之後,夜間無甚活動,李璟也便翻翻書,算是洗涮洗涮自己疲憊的身心了。溫庭筠的花間集寫的辭藻極盡軟媚香豔之能事,從詩中就差不多能看到那種大廈將傾的浮華喧囂。李璟有些喜歡他的詞,可不喜歡這種晚唐士人們的浮華態度。晚唐直到黃巢起義前,既是一個武夫當國的時代,其實也是一個文人相當自由放縱的時代。唐皇朝中央就如同春秋時的周王室,而下面的藩鎮倒有點諸侯國的意味,文人們也如春秋時的士一樣,周遊列國,尋找值得輔佐的諸侯。或者隱居鬧市深山,寫詩著書,相當的安逸。安史之亂的山河破碎百年,世間早忘記了那些,剩下的只是安於享樂。

    將手中還散著油墨清香的書扔在一邊,李璟有些無趣。後世時他很喜歡這些詩詞,可是現在再看,竟然再看不進去多少。那些滿篇描寫的上層貴婦人們舞榭歌台的香豔辭藻,實在是讓他感覺嘆氣。大唐三百年帝國,就要亡國了,可天下間的男男女女們,卻還在追逐愛捧著這樣的詩書。難怪大唐會亡,接下來會有中國史上最有名的幾個亂世之一。

    看看外面的不停的雨,李璟也懶得再起身回家了,乾脆和衣而臥在榻上,準備今晚就在鎮將府中歇息。最近李璟倒是有點不願意回家了,李母最近越發的希望能早日抱上孫子,每每一見到李璟,就得提這些事情。這讓李璟都有些無奈,只要一回家,必然是種什麼滋陰壯陽的偏方食物,然後早早的趕他回房和妻妾造人。

    一開始李璟還是覺得很溫馨的,可到了後來,就感覺這事情有點逼迫的感覺了。他每天既要忙著處理沙門鎮的事情,考慮良多。回到家,還得面對兩個急著要懷上孩子的妻妾,和一個等著抱孫子的母親。就算是鐵打的男人,可如果被天天索取,也是感到有些吃不消的。人都說一妻一妾,享盡齊人之福,可李璟現在卻像是一頭疲憊的老黃牛,面前是兩塊一望無盡的地,怎麼耕也耕不完。

    桂娘和婉兒現在不知道是不是被李母灌輸了許多觀念,原來還是輪流著來,現在倒好,兩女共侍一夫。只要李璟回家,必然兩個女人一齊上陣,婉兒乾脆直接抱著鋪蓋卷也上了正房大床上來了。回家不交上兩三回公糧,實在是難以脫身。

    可偏偏就是那麼奇怪,那麼用心了,偏偏兩個女人的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到現在,李璟這個本來血氣方剛的年青漢子,卻對本來的閨中之樂不太感興趣了。任誰原來一件快樂的事情,最後變成了一個難以完成的任務,還得天天做,偏偏兩個女人還得擺出諸多不知哪聽來的奇怪偏門姿勢,弄的死死板板,最後哪還能有什麼性趣。

    不用回家做任務,李璟這一覺獨自一人睡的很香甜,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直到被一聲大叫驚醒。

    「李璟,你還是不是一個男人!」一個女人的聲音帶著點憤怒在他耳邊高聲叫道。

    李璟還有些迷糊,馬上感覺可能是昨晚沒能回家做任務,被懷孕心切的老婆追殺過來了,他連忙翻身而起。

    窗戶依然是關著的,外面一片黑乎乎的,屋裡的煤油燈沒有及時挑燈芯,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給滅了。層子裡一片黑乎乎的,剛起來眼睛一時無法適應見物,只是看到一個模糊的年青女人身影,看著像是桂娘。

    李璟有些感覺有些歉意,其實懷不上孩子,桂娘和婉兒的壓力更大。桂娘還是正妻,比婉兒這個妾更急。她知道眼下李璟的地位不斷提升,連青州的節帥和昭王這些人現在都在拉攏李璟。她甚至幾次聽到過有人傳言,說是沙門鎮和登州有好些個大商戶和官員武將們,想要將自己的女兒或者族女什麼的送來給李璟做小。

    這讓她壓力巨大,婉兒做李璟的妾,因為以前是李家的丫頭奴婢,所以自家人,不用擔心她會生什麼爭寵之心。可如果是外人來了,那就不一定了。王母現在基本上整天呆在家中的佛堂裡,可對女兒的幾次委屈哭訴,也只能嘆氣告訴她,李璟雖然是個不錯的女婿。可如果她們一直不能給李家添丁,以李璟現在是李璟獨丁的情況看,就算李璟不會主動再納小的,可等著抱孫子幫李家延續香火的李母可就不好說了。所以,最好的對策還是盡快想辦法生個兒子,哪怕是生個女兒,也起碼說明能生,情況也要好些的。

    這些情況,李璟自然也是清楚的。所以聽到這句李璟你還是不是一個男人時,他想當然的認為,這是桂娘對他昨晚又一次沒回家的氣憤所言。

    當即,李璟連忙一把上前把她摟住懷裡,把她抱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擁入懷中,頓時溫香軟熱。一股子沁人心動的味道湧入鼻中,李璟雙手環住她的細腰,輕笑道:「哎喲,我怎麼就不是個男人了,晚上實在是不小心睡著了麼。你既然趕來了,我看咱們今晚不如就在這裡好好歡愛一回。」

    懷中的身體僵硬了一下,然後開始猛烈掙紮起來。

    她越是掙扎,李璟卻突然覺得反而有了些不同尋常的感覺。以往桂娘她們不知從哪學來的古怪姿勢,實在是讓他性趣大減,加上任務式的過程更加無味。

    眼下睡的剛起,男人睡起後本來就有身體的自然反應堅硬如鐵,這時黑燈瞎火的她在懷裡不斷的掙扎扭動。那個緊致挺翹的豐臀不斷的摩擦著他的小夥伴,這反而激起他的性致來了。

    一邊掙扎,她一邊劇烈的喘息著。那粗重的喘息之聲,在這黑暗寂靜的屋中,更惹幾份悸動,挑人心動。李璟一手攀上一座堅挺卻又柔軟的山峰,另一邊嘴巴直接就封住了她的唇。

    「唔」她吱唔著還想說話,可卻徹底的被李璟堵住了嘴,他的舌頭如靈蛇一般的挑入她的唇中,撬開了那玉齒牙關,瞬間糾纏上了那條丁香小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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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霸王硬上弓
               
    口中那條如靈蛇一般糾纏的舌頭挑動著西河郡主的陣陣**,那一波接一波的顫慄讓她幾乎都要暈倒。

    渾身的力氣似乎都被抽走,連最後的一戰抵抗掙扎也變的無力,反而倒像是變成成了欲拒還迎似的半將半就。黑暗中,看不太清李璟的臉,但卻能聽到那男子粗重的喘息,和自他身上散發出來的一陣陣男子漢氣息。

    她想叫,可是嘴被他的唇吻住,連舌頭也都被糾纏挑逗著。他那頜下又粗又硬的短髭,不時的刺激摩擦著她那嬌嫩的皮膚,更加他全身如電流般流竄過的感覺,又麻又癢。

    在這樣的關健時刻,她居然忘記了其實她可以用力把那條罪惡滑向她口中的舌頭咬上一口,李璟必退。

    只是此時她滿腦子的慌亂,根本想不到這個。她現在口中丁香小舌被他的舌糾纏著,整個人被他摟在懷中,她居然還坐在了他的大腿上。一隻長期練武有些粗糙的大手環住她那細窄的腰上,而另一隻帶繭子的大手掌,居然已經覆蓋上了自己那還從未被人撫摸過的胸前,被肆意的揉捏著。

    酥酥麻麻,麻麻酥酥!

    更加讓她無措的是,緊致挺翹的臀肉下,居然有一條火燙堅硬的物事緊緊的戳著她。

    李惠兒雖然還是一個黃花閨女,可也一樣是一個大唐皇室的郡主。大唐皇室的女人早有驃悍的傳統,雖然到了中晚唐之後,早不如初唐之時的太平公主、高陽公主等,但骨子裡也還是一樣有著這驃悍的基因的。更何況,做為皇族的女人,一到及笄的年齡,自然有年長的奴婢為她們開導人事,講解這些男女不同。

    她明白那堅硬如鐵的物事是什麼,可越是明白,卻越是讓她頓時陷入了一陣難明的驚慌之中。李惠兒是那種外表風火,可其實內心卻又些簡單的女人。

    被李璟這麼上中下三路突然襲擊,她便完全失了方寸,整個人陷入了半空白的狀態。

    如果不是剛剛這個男人說話時的聲音那麼的熟悉,而且這裡又是只有李璟才能呆的鎮將府內堂臥房,加上剛進來的時候,她明顯看到在屋內的人是李璟。她還真的有此不敢相信,眼下對她做出這些事情的人居然是李璟。

    在她的眼中,與李璟相處了這麼久以來,李璟是一個她十分瞭解的男人。雖出身低微,可身上卻沒有那種草根的自卑與狂妄,反而是自信與睿智的。做事懂分寸,雖然偶爾點小狡猾,可這點卻是她欣賞的。一個如此出身的年青男人,卻能在短時間內,白手起家,打下這樣的一份基業,實在是太不容易了。也正因為覺得瞭解李璟,所以當她看到於幼娘不知不覺對李璟所相思沉迷的時候,她才會明知這是份沒有結局的感情,還在一邊默默支持的原因。

    今天於家派來接幼娘的人已經到了沙門鎮,眼看著前來的老管家帶著人來,可於幼娘卻開始閉門不見,甚至連屋門不出,飯也不吃。這讓她擔心不已,連忙跑來找李璟。

    來時她有些生氣,於家的老管家來沙門鎮,肯定是先來拜會過李璟的,李璟肯定知道於幼娘的心思,可卻依然要把於幼娘推進路家那個渣子的火坑中,這讓她覺得自己以前看錯了李璟。是以,她一進來就大罵李璟不是男人。

    誰料到,居然引來這樣一個結果。

    這是怎麼了?

    李璟為何突然變成了禽獸?

    她的腦中還是一片漿糊,混亂不堪的時候,突然她感覺自己的底下一涼,不知什麼時候,李璟那隻本來環繞著她腰上的手,居然一下子撩起了她的裙襬。春裝單薄,不過是外面一件長披,裡面一件及腰襦裙加一件中單和一條小小的三角褻褲而已。

    三下兩除二,襦裙已經被翻到了腰際,那三角褻褲的褲帶居然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解開,此時完全被扯到了露出來的光潔大腿膝蓋上。

    槍出如龍,直搗黃龍!

    「啊!」李惠兒一聲慘叫,一陣痛苦的撕裂感覺傳來,她已經突然間就從一個少女成了女人。

    這一切實在是太快了,快到當她徹底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覆水難收,被捅進去了就算再拿出來,可她的清白也已經沒有了。

    疼痛感和巨大的羞恥以及委屈感,讓兩行清淚迅速的滑落臉頰。

    她此時雖然清醒了過來,可卻連掙扎也不想掙扎一下了,她陷入了一個更大的混亂之中。她居然根李璟發生了關係,可她不是來為幼娘的事情找李璟的嗎?

    李惠兒慘叫,和停止掙扎後,李璟突然也停止了那罪惡且兇猛的衝鋒。

    他也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剛一開始時他還是剛起有些迷糊,聽到有人那樣叫他,只以為了妻子桂娘。畢竟這是他的臥房,其它的女人根本不會進來,也進不來,他卻少算了一個西河郡主。郡主在沙門鎮可是一個有點特殊的存在,高貴的身份,加上那帶點小囂張的性子,她可是哪都能進,哪個都敢罵的。

    剛起來時的迷糊,加上自然的生理反應,還有那黑暗的屋中。一直被當成任務的夫妻歡愛而被壓抑著的感覺,今晚爆發起來,讓他突然想要在這裡和妻子來一次不一樣的敦倫。黑暗中,他根本沒有發現懷裡的女人並非桂娘而郡主,雖然他本應早就發覺的。桂娘和郡主身上使用的香水並非一個種類,兩人的身材也有不少的區別。特別是桂娘絕對不會在他求歡時,還掙扎反抗的。

    色字頭上一把刀,男人色心一動的時候,往往會把許多明顯的東西給忽略掉。

    一直到最後進入的那一剎那,長槍被阻擋,那種穿透破關的感覺,才一下子讓李璟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懷中的女人居然是一個處女,一個千真萬確的處女,那破膜的感覺他可經歷過不止一次。

    妻子桂娘可是和他成親到現在大半年的,怎麼可能會是處女?桂娘不是,婉兒也不是,那現在還保持著情人關係的公孫蘭自然更不是了,再想到先前懷中人的掙扎抗拒,還有剛剛的那聲慘叫,以及此時懷中人一動不動的身體。

    李璟一下子驚起一身冷汗來了,他居然錯把別的女人當成桂娘,而且剛才就這麼霸王硬上弓的上掉破了膜了。

    雖然長槍依然猙獰,可李璟現在卻再沒有半點色心了。他就那麼停在那裡,突然不知道要如何是好,那緊緊的包裹感,告訴他,他剛剛壞了一個女人的貞操清白。

    疼痛感依然在繼續,郡主感覺到那巨大的傢伙依然留在身體之中,卻突然停止不動,不覺得回過神來。

    「禽獸,李璟你不是個男人。我李惠兒以前看錯你了,一直覺得你還是一個不錯的男人,卻沒有想到,你表面道岸貌然,沒想到著背地裡居然做出這種事情來。」

    好一陣的沉默,李璟帶著絲苦澀,低沉聲音道:「你是郡主!」

    李惠兒一愣,也被李璟的這句話所弄的有些糊塗了,為什麼這樣問,難道他剛才不知道我的身份。

    「那你以為我是誰?還是說你連禽獸不如,居然連身份都不顧就要毀人清白?」

    兩人的身體還緊緊的親密連接在一起,卻討論著這樣的話題,李璟自己都要錯亂了。可他剛一動,想要退出來,卻感受到郡主的身子一弓,口中大聲呼痛。

    李璟只得放緩了動作,慢慢的一點點動作,這下子,卻倒好像是他還在繼續那罪惡之行。可偏偏李惠兒剛剛大痛過後,此時李璟的這般輕柔動作反讓她感受到了一陣巨大的酥麻感,不由的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這一叫,本來李璟都已經要退出來長槍,卻鬼使神差的又往裡送了進去。

    「對不起,我剛才剛睡醒,以為你是桂娘,我真不知道是你。」下面做著那樣的事情,嘴裡卻說著這樣的話,李璟自己都有點鄙視著自己,可那確實刺激。

    疼痛過後的酥麻感覺,如電流一般的劃過全身,讓李惠兒再次渾身癱軟起來。她現在心裡好亂,感覺自己好冤,來為閨中好友討個公道,可哪想到最後卻反而和閨中蜜友相思的對象做了這樣的事情。雖然現在事情已經差不多搞明白了,一切只是一場誤會。可再誤會,她也已經失了身,而且還是和幼娘喜歡的人失了身,而且他還是一個有婦之夫。

    感受著身下李璟居然還在繼續,她不由的嗔斥:「你在幹什麼!」

    卻聽的李璟喘息著道:「事已如此,箭在弦上!」

    聽到這個無賴似的回答,她都有些不相信這個男人就是平時她認識的李璟。原來大家說的男人在床下一個樣,上了床完全又變了一個樣的事情都是真的。就連李璟這樣的一個外表不錯的男人,原來到了床上,也會變成一個禽獸。

    「禽獸!」李惠兒沒有再掙扎,任由李璟在那裡努力的動作著。事以如此,覆水難收了,她不是普通的民婦,遇上這樣的事情哭喊大鬧。

    李璟嘿嘿笑了兩聲,事情都這個結果了,禽獸都做了,那就不要再被郡主以後罵他禽獸不如了。

第268章 禽獸總比禽獸不如強
               
    從窗外的天色判斷,此時應當才是戌時,也就是黃昏日暮時分,約為七八點鐘的樣子。

    一場有些奇怪的歡愛剛剛結束,激情如潮水般來的迅速,也如潮水般的最終消散退去。李璟帶著些汗水和喘息最終仰躺在床上,李惠兒剛剛經歷破瓜之痛,從一個黃花閨女一下子變成一個成熟女人。

    雖然這個初夜的交出有些特別,但她並沒有如普通女子一般,她的表現甚至是有點太過於淡定。她沒有一哭二鬧三上吊,也沒有默默哭泣。雖然在之前的一瞬間,她的眼角也滑落了兩行淚痕,但她自己也對自己的淡定有些驚訝。也許那個人是李璟吧,雖然他不是什麼名門之後,不是什麼翩翩貴公子,可卻也有種奇特的魅力,至少她本來就是不討厭他,且還帶著點欣賞的。現在把初夜交給了他,她並沒有覺得有些難過的。

    她不是普通的女了,她是大唐的郡主。

    起身,她微微皺了皺眉頭,初次的破瓜之痛讓她咬了咬嘴唇。但隨即強忍著將那撩至腰間的襦裙放下,又把掛在腳踝上的三角褻褲拉起穿好。

    她回頭看了眼李璟就那麼大咧的躺在榻上,染血的長槍依然挺立,不由撇了撇嘴。隨手撿起地上的熊皮袍子一下子扔過去,蓋住了那把凶器:「禽獸。」

    「禽獸總比禽獸不如強!」李璟呵呵呵笑了笑,以此來掩飾自己的尷尬。剛才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色上心頭,一時有些把持不住,現在事後,想想剛才實在是有些太過亂來了。一開始還能解釋說是誤會,可後來明知對方是郡主,還給繼續霸王上弓,這就有點太過了。幸好郡主不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對這事情似乎有點如大唐皇族女人們一向的驃悍。

    「什麼禽獸不如?」李惠兒似乎也有點沒話找話。李璟笑著把關於禽獸和禽獸不如的這個笑話改編了一下,說成是一對才子佳人之間的故事。聽的李惠兒最後都不由噗哧笑了出來。

    兩人很默契的談起以後的事情,兩人都十分清楚明白,這最多只算是一次意外。雖然說同姓不婚指的並不是真的所有同姓的人都不能結婚,而是指同氏不婚,也就是同族不婚。李璟和李惠兒肯定是同姓不同族,但就算如此,兩人也不會有什麼其它可能的。一來李惠兒是郡主,二來李璟早有妻室。

    「於世伯派人來接幼娘回關中,這事情你知道了嗎?」沉默片刻,穿好衣服的郡主主動說道。

    「上次收到宋十將捎帶給我的恩師的信中有提過,說是近期會派人來接師妹回去。人已經到了嗎,我還沒有見過,這幾天太忙碌了。」李璟回道,這件事情他確實是不清楚的。

    於幼娘對他的感情變化,他自然是清楚明白的。但是對於這份熱烈的感情,他卻不敢回應。於琄是他的老師,當初走時把於幼娘留下,就讓他幫著照顧,還跟他說的很明白,希望他和幼娘兩個之間不會有什麼感情糾葛。這是李璟親口答應過於琄的,所以雖然他清楚的感受到幼娘對他一天比一天熱烈的感情,卻不敢回應的原因。更何況,他是有妻室的人,於幼娘又是名門嫡女,兩人間想要在一起,就和他和郡主想要在一起一樣的不可能。

    與其現在快樂一時,將來害幼娘痛苦一世,李璟覺得長痛不如短痛。也許幼娘現在傷心一陣子,將來嫁人之後就會好了。

    「你知道於世伯為何要派人來接幼娘回去嗎?」

    「恩師想幼娘了吧,放她一人在登州,天高路遠,總是擔心的。」

    李惠兒瞪了李璟一眼,「幼娘那個人渣未婚夫姓路的去於世伯那要求完婚,於世伯派來來接幼娘,是要帶她回去和那渣子完婚的。這是一個火坑,我想你應當明白。」

    李璟驚愣了一下:「這怎麼可能,不說路家那男的人品極渣,就是路家現在已經徹底的跨了,這個時候還要把師妹嫁給姓路的,恩師是怎麼想的?」

    「你知道,這是真的。」李惠兒瞪著李璟,「姓李的,你應當明白幼娘現在心裡只有你,你以前沒事的時候老是對她噓寒問暖,細心關懷,現在把人撩拔上了,難道卻又要不負責任嗎?」

    李璟有些哭笑不得的道:「我照顧師妹,那是因為當初恩師的託付。怎麼能因為這,就讓我負責呢?要說負責,我最多也就是對你負責。」

    「狗屁,本郡主才不要你負責,你要還是個男人,就要對的起幼娘對你的一片痴心。我知道幼娘和你不會有結果,可是最起碼現在,你得幫幼娘度過這一關。你知不知道,幼娘呆在房間裡已經一天沒出來了,粒米未進,滴水未喝,這樣下去怎麼行?」

    「我能有什麼辦法?」

    「你就找個理由打發掉來人,說要多留幼娘在登州一段時間。」

    「好吧,我試試看。」李璟也不願意看到於幼娘這樣好的一個女子,最後掉落進路家那紈袴渣子的火坑之中。雖然他知道如果他出面去留於幼娘,雖然能暫時留下她,可卻不一定是好結果。說不定會讓師妹對他的那份感情陷入越來越深,真是一段孽緣。

    於幼娘不是李惠兒,李惠兒就算剛剛稀里糊塗的**於他,可是現在依然能馬上為別的幸福著急。而於幼娘卻是有些痴心的女子,說白了就是有點認死理的一根筋。李璟現在故意冷淡她,她都不回頭,李璟這要是幫了她這一次,指不定她以後還會怎麼想呢。

    偏偏她又是恩師的女兒,於家四兄弟還是三個節度使級的封疆大吏加上一個當朝宰相。要是他敢有點什麼不該有的想法和做法,只怕於家四兄弟的憤怒,他可是完全承擔不起的。

    「什麼叫試試看,你現在就馬上去勸勸幼娘。我估計現在也只有你能讓她走出房間了,再不出來,人都毀了。」見李璟還躺在那,不由的抬起腳就是一個飛踹。不過腳剛一踢出,卻不由的啊的一聲,有些扭捏的彎腰。看她這樣子,李璟不由一陣好笑。這女人,還真是什麼時候都是那風風火火的性子。自己都這樣了,還滿腦子的想著別的事情。

    「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李惠兒沒好氣的瞪了李璟一眼。

    李璟掀開蓋在小夥伴上面的皮袍子,看了眼那上面的紅痕,搖頭輕笑了一下,又引來臉紅的李惠兒砸來數本書籍攻擊。

    恰在此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之聲,只聽到趙江在外面高聲說道:「夫人,二夫人。」

    「將軍在嗎?」

    趙江提高八度的聲音在外面大聲道:「回夫人話,衙內今天忙碌了一天,一直還沒來的及歇休呢,剛剛回來。」

    「哦,夫君也正是太不注意自己的身體了。再忙,也得回家吃飯睡覺啊。趙隊,我和婉兒給將軍帶來了酒菜,另外還給當值的侍衛弟兄們帶了一些煎餅,在這個食盒裡,你們拿去吃吧,我們先進去了。」

    聽到外面的話,李璟也不由的大吃一驚,有點驚慌失措了。雖然他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偷腥了,可以往和公孫蘭每次都是十分隱秘,不是在劍舞閣,就是在其它地方,根本不會在這個地方。眼下和李惠兒剛一出事,這一妻一妾就直接上門來了。要不是趙江聰明的在外面高聲警告,李璟和李惠兒說不定說要被堵在屋裡了。

    李璟現在可還光著屁股揚著槍呢,槍上還帶著鮮紅的證據,要是被她們看到,這真是抓姦抓雙了。

    郡主也一下子白了臉,雖然之前她表現的鎮定。可如果被人家妻妾當場抓住,這結果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到時她的臉還往哪擱,以後哪還有臉面在沙門鎮呆下去。

    「怎麼辦?」李惠兒一臉焦急,輕聲對李璟道。

    李璟一邊手忙腳亂的忙著穿褲子衣衫,一邊連忙掃視了一遍屋中,最後指了眼一旁的一個衣櫃:「你先躲進去,其它一會再說。」

    李惠兒心裡萬分不甘,最後還是只得輕哼一聲,兩腳不太自然的蹣跚著走向衣櫃,最後躲了進去。

    李璟剛剛穿好衣服,桂娘和婉兒兩人就提著一個食盒走了進來。

    「夫君,這是剛起?趙江不是說你一直在忙公事嗎?」

    「剛才感覺有些累,就小睡了一會,倒是睡忘記時間了,這個越江,也不提醒我一聲。勞累娘子你們還親自送飯菜來,其實不用,我餓了叫趙江去叫廚子弄一份就行。」李璟有點不太自然,畢竟身後的衣櫃裡,還藏著一個郡主呢。

    飯菜很不錯,魚肉都有,還有果酒,十分豐富。不過李璟這頓飯卻吃的有些提心吊膽,三下五除二的把所有的飯菜都吃完了,然後催促著兩人回家。

    「夫君今晚又有公事要處理嗎?還是留到明天吧,今晚回家去住,這裡如此簡便,哪能睡的安心,再說婆婆也還在家等著呢。」說完,桂娘小聲的道:「婆婆又打聽來了一個秘方,說是配酒喝了後再行房,便有很大可能會懷上。」

    李璟一陣苦笑,剛剛跟郡主來過一回,這要再回去,面對兩個妻妾,只怕力不從心啊。萬一被發現點什麼蛛絲馬跡就不好了,雖然兩個女人不一定會鬧,可被她們知道這些總是不太好的。

    最後看兩人似乎李璟不跟她們回去,她們就不走了的樣子,李璟最後也只得無奈起身一起回家。不過經過趙江身邊,看見他那笑的一臉賤笑的模樣,李璟就估計這傢伙啥都知道。向他打了個幾個眼色,李璟回了府中。

    在李母的逼迫下最後無奈的喝了那個什麼秘密和酒飲下,眼看著不得不要回房的時候,終於等來了趙江。趙江一臉急事的樣子,「將軍,有緊急公事,李維將軍有急事求見。」

    李璟給了趙江一個讚揚的眼色,連忙裝著為難的樣子對李母和桂娘她們道:「有緊急之事,我先去一趟。你們就不用等我回來了,先睡吧,我晚上忙完了就在鎮將府中安歇。」

    一出府門,趙江笑著一前,一副賤賤人樣子。看的李璟沒好氣的道:「郡主走了沒?」

    「走了。」趙江答完,還一臉佩服的望著李璟,對李璟充滿崇敬之色,連郡主都能輕易搞定,將軍真是太厲害了。這沙門鎮上最嬌豔的女人,劍舞閣的團長公孫大娘,早私下裡跟著將軍有一腿了。如今就連島上最尊貴的女人,西河郡主居然也已經被將軍征服,真是讓人崇拜都不行啊。沒想到將軍戰場上有一套,戰無不勝。連風月場上,居然也是如此威猛,無往而不利啊。

    「哦,對了,郡主走時說讓你最好馬上去看於娘子。」

    李璟皺了下眉,差點把這事情給忘記了。真是不來還好,今晚上一來一群女人都來了,弄的他都有些焦頭爛額了。「走,去於娘子的府上。」

    於幼娘在沙門鎮的高檔住宅區中,也有一套單獨屬於她的房子。與李璟的住宅距離的不遠,和郡主、還有蕭玉樓以及黃月英幾個女人的房子並排。青磚綠瓦,還帶著院子。

    宅院中,李璟還安排了幾個老軍的妻子在府中做管事,另拔了一批可靠的鎮兵的女子在府上做事。一看到李璟過來,都是一臉高興。於幼娘性子隨和,平易近人,從沒有什麼架子。待府中人十分不錯,態度既好,且又大方,經常打賞一些錢糧給她們。眼下看到幼娘把自己關中屋中不出來,水飯不進,也是充滿擔心。

    「小娘子呢?」李璟問管事的婦人。

    「小娘子自關中府上管事過來後,就一直關中房間中不肯出來。先前郡主和蕭娘子和王娘子都來勸過,連將軍家的兩位夫人也都來勸過,可都沒用。都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剛剛叫了人,說是讓燒水送過去,她要沐浴。現在剛把水燒好,送進房去了。不過小娘不讓人留下服侍沐浴,把人都趕出來了。」

    李璟一聽,眉頭不由緊皺。

    一天一夜不肯吃飯,也不願意見人,現在這大半夜的支要沐浴?

    這個事情有些反常啊。

    西廂房,屋中被砌成了一方一丈,深三丈的浴池。

    此時浴池中,水霧繚繞,一股淡淡的香氣裊裊升起。於幼娘正赤足緩緩朝著浴池靠近。寬大的外衫輕輕在她如絲滑般的肌膚上褪下,露出美如溫玉的潔白手臂。

    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溫泉水滑洗凝脂。

    素手拔動著水面,飄著新鮮粉紅桃花花瓣的水流便散成好幾圈,映襯出那張清新脫俗的美麗面龐。慢慢走下水面,溫熱的池水將他潔白完美的肌膚浸潤,讓於幼娘長長地呼了一口氣。閉上眼,任由氤氳的霧氣將自己的神智漸漸迷離。

    她解散了滿頭青絲,披落圓滑玉潤的肩頭上,輕輕回眸看了一眼身後,最終決然的走向池子中央。

    三尺深的浴池早已經放滿了熱水,熱水浸在那平坦而又細膩濕潤的腰腹上。閉上眼,她張開雙臂,向後仰倒,玉背砸在水面上,盪開一陣波紋,濺起一陣水花。然後整個人便沉入水中,直至浴池裡的水面再次平靜起來。

    「小娘子,李將軍前來看望你了,正在前廳等候。」女管事在西廂房外敲著門,可連叫了十數遍也沒有回應,她用力推門,可門卻從裡面緊緊拴住。

    女管事臉色一變,連忙跑回前廳。

    「不好了,將軍,小娘子把自己鎖在西廂房,叫也叫不應,門推也推不開。怕不是小娘子一時想不開,做傻事了吧。」

    李璟一聽,也不由臉色一變。以於幼娘的性子,這樣的事情還真有可能。他大步向西廂奔去,如今幼娘因為自己而做了傻事,那他無法原諒自己。

    趕到西廂門外,用力推了幾下,果然緊緊拴住了。他大喊了幾句,也同樣沒有半點反應。這個時候,李璟也顧不得所謂男女有別,授授不清了。直接抬起大腳猛的用力一踹,直接將門栓給踹斷了。衝進屋,掃視一遍,根本沒見人影。最後將目光落向浴池,霧氣之中,李璟馬上看到在那霧氣和花瓣之下,一個人影沉在池底。

    不由大驚,連忙縱向跳入池中,一把撈起於幼娘。

    於幼娘全身上下一絲不掛,全是水珠。李璟把耳朵貼在她的口鼻間一聽,居然已經沒有了呼吸。再靠近那兩個雪團山峰,卻能聽到微落的心跳之聲。

    還有救!

    李璟連忙把她放在池邊,平緩放好她的頭部,便開始俯身低頭,將嘴唇湊過去,兩唇相接,開始送氣,做起人口呼吸。

    這時,後面的幾個女管事們和十來個丫頭才剛剛趕到,正好看到於幼娘一絲不掛的躺在池邊一動不動。而李璟卻還抱著他,將嘴唇吻在在小娘的唇上!

    幾個女管事和一眾丫環們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反應。就在此時,後面突然又出現一個身影,奔路過來的姿勢還有些奇怪的蹣跚,正是西河郡主,她剛一靠近,便也看到了眾人看到的那一幕,不由臉色通紅,大怒出聲:「李璟,你個禽獸!你在幹什麼,還不快放開幼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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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公理只在弩車投炮射程之內
               
    雨過天晴,旭日東昇。

    又是一個大好的天氣,李璟一覺醒來已經是天光大亮。一睜開眼,馬上看到自己的身上蓋了一件皮袍子。抬起頭,一張略帶著疲憊,可嘴角卻帶著掩飾不住笑容的面孔映入眼簾。

    「師兄,你醒了?」於幼娘見李璟醒來,微微一驚,臉上立即飛上兩片紅暈,有些羞澀的道。她簡單的把頭髮挽了一個飛仙髻,身上穿了一件寶藍色的高腰襦裙,臂間挽著條柳綠色的披帛,腰間繫著一條紫色宮絛。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清新脫俗,漂亮異常。特別讓李璟驚訝的是她的神色,眉宇間居然有了一點神采飛揚的感覺。這讓李璟有點錯愕,昨天還想不開做傻事,今天怎麼一下子就云開見月了?

    昨晚算是幼娘命大,碰上他當機立斷的打開了門,把她救起,又給她做人工呼吸,不然等叫大夫來,命就沒了。結果他做人工呼吸,卻還被李惠兒給誤會,解釋了半天才讓她們相信這是在救治。

    把人救回來後,於幼娘醒來第一眼發現自己居然全身**的被李璟抱在懷裡,而且一雙嬌唇還正好被李璟的嘴唇吻住時,一下子就又暈了過去。再醒來,李惠兒已經給她穿好了衣服。李璟和李惠兒在一邊勸說,沒想到幼娘卻突然態度全變,整個人一下子好像想通了,不用李璟勸,她自己就已經說不再會做傻事。雖然她態度大變,甚至不時輕笑,而且還在李璟的面前,把管事們送來的飯菜立即吃了,可李璟總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昨晚一整個晚上,他都留在了府中,生怕她只是表面上做出的相通樣子,轉身等他們產走了又做傻事。李惠兒昨晚一開始也留下來了,不過後來李璟看她疲憊的樣子,便讓她先回去了。哪想到,自己半夜居然也睡著了。

    他留下來看護於幼娘,哪想到最後自己睡著了,反而是師妹給他蓋上袍子。幸好看樣子師妹確實是想通了,不然李璟現在可就後悔不迭了。

    「師妹早就醒了嗎?」看她的臉色,似乎昨晚並沒有睡。

    「睡不著。」於幼娘說話的時候,有些不敢直視李璟的目光。「師兄昨天似乎好疲憊,一下子就睡著了,而且還打起了呼嚕。我怕師兄冷著,就給拿了袍子給你蓋上。」她昨晚後來一直坐著李璟的旁邊,看著李璟睡眠。自被李璟救醒,且發現自己當時的樣子,以及李璟對她做後事情後,她對李璟的感情不由更進了一步。現在已經在心裡,直接把自己當成了師兄的女人。自己的身子都讓他全看過了,還吻了自己,那她就是師兄的女人了。一想起那個吻,她現在都還感覺到嘴唇上似乎火辣辣的感覺。

    「師妹如果不願意馬上回關中,可以和我直說。我一會給恩師寫封信交給管事帶回去就行,你想在這裡住多久就住多久。」

    「真的嗎,師兄,你要我留下來?」於幼娘滿臉的驚喜。

    被那灼熱的目光看的李璟有些心虛,他知道她話裡的意思。但他又不能直接說透,只好含糊道:「對,師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你這幾天要是覺得一個人呆的有些冷清,可以搬去群主那邊一起住。」

    「我想去師兄家裡住。」

    李璟苦笑,咬牙道:「好吧。」不管怎麼說,先把她的情緒穩定住再說吧。

    得到李璟的答應這之後,於幼娘笑的無比的燦爛,仿若雨後海棠迎風綻放。她甚至半點時間也等不得,當即叫來管事和丫環們馬上搬家,看著她這興奮的樣子,李璟只好也叫來趙江等侍衛們,一起幫忙。早飯之前,已經把幾車行李搬到了李府。李璟對母親和桂娘婉兒只說幼娘這些天人不舒服,他有些擔心她府裡沒人照顧的好,便接來住一段時間。韓氏和桂娘她們根本沒有多想,反十分熱情的把她迎接進府,剩下李璟在後面一臉無奈。

    現在進去容易,只怕以後幼娘不會再輕易出來了,指不定以後家裡還得怎麼熱鬧呢。

    在家一起吃了頓早餐,稀飯羊肉湯加一碗冷陶,李璟就乾脆的藉口有事直接出了門。回到鎮將府,李璟沒有先去處理工事,而是先在後院中先持弓練習箭術,射滿了一百支箭後,又練了一趟刀法,最後練了趟槊法。然後去了馬棚,李璟現在擁有六批上等戰馬,除了第一匹是得自封亮的那匹一丈烏大黑馬外,其餘的五匹有繳獲,也有別人的贈送。

    其中昭王李汭上次接受了李璟送去的禮物,回了一匹西域汗血寶馬,身高五尺,全身金黃,比起普通的戰馬高出足足一尺。這馬跑起來爆發速度極快,戰鬥時極好。另外還有四匹,有兩匹是宋威和於琄派人送來賞賜給他的,還有一匹是上次和李靈甫結盟時他贈送的,剩下的一匹則是一匹野馬王,是都裡鎮剛送來不久的禮物,據說是在遼東長白山上的天池野馬群中捕獲的馬王,全身如雪,桀驁不馴,但只一看,就知道這是一匹難得的駿馬,只不過還沒有人能馴服它。

    一進馬棚,李璟就看到那野馬王正在嘶叫,暴躁不已。

    「就它了,把它牽來,今天我要好好馴服下它。」李璟正感覺心裡有些不暢,看到這馬,不由起了些執意。馬伕有些擔心的勸說,這馬確實是上等的好馬,可這馬也太烈了,到現在都還沒有人能馴服它。正因如此,都裡鎮才會這麼大方的把這樣的好馬送來。這樣的烈馬,萬一傷到了李璟,他們可是吃不消的。

    李璟堅持,直接牽了馬也沒有上鞍,直接一個縱身就裸騎上去。雙腿一夾,這馬立即前蹄揚起,整匹馬人立起來,李璟緊緊的抓著它的馬鬃,戰馬負痛,開始四蹄撒開狂跑,李璟緊緊的伏在馬上,死死的夾著馬腹,吸鐵石吸在鐵板上一樣一動不動。

    野馬王又嘣又跳,狂奔亂跑,甚至是不停的變向等各種動作,可根本不能把李璟甩下來。如此一人一馬折騰了整整一個早上,最後白馬那潔白的身上,也濺滿了泥漿,直到最後精疲力盡的停了下來,不再動彈。

    李璟也累的夠嗆,但見到這野馬王終於有了些馴服的跡像,也是不由大感過癮,這麼折騰一早上,李璟裡的那點不順也徹底的散去。下馬後,拉著馬直接去了剛注滿水的護城河裡,一人一馬痛痛快快的洗了一個澡。說來也奇怪,這馬王折騰了一個早上,現在跟著李璟洗了個澡,被李璟幫他涮洗一遍後,居然對李璟態度變的有些親近起來。好幾次,拿那馬頭蹭李璟,回去的時候,居然主動的站在李璟旁邊蹭他。

    「你讓我騎你回去?」

    野馬王咴咴的輕嘶鳴一聲,似乎是同意了。李璟笑著騎上馬,它也不再意圖甩他下來,反而緩緩的向城中返回。回到馬棚,那幾個馬伕看到李璟輕鬆的騎著野馬王回來,那野馬王居然十分馴服的樣子,都不由的驚嘆萬分。唯有等在一邊草料堆上的趙江撇了撇嘴,心道,衙內連郡主和劍舞閣公孫蘭這樣的胭脂馬都能馴服,一匹野馬又算得了什麼。

    更讓他驚嘆的是,昨晚衙內才剛剛征服了郡主,可晚上卻又已經在於小娘子的府上過夜,這份能耐才是真正的讓人望塵莫及。

    回去換了套衣服,剛一入青狼堂,張承業和張宏兩個就立即來見了。

    張承業笑道:「衙內,咱今日午後就要啟程赴京了,負責押解衙內進獻給皇帝陛下的貢品入京。衙內不用擔心,咱一定把貢品安全送到皇帝面前,另外給朝中諸位相公和田公公和其它京城的官員們的禮物我也會一起送到的。衙內對陛下一腔赤誠,咱也一定會想辦法為衙內在陛下面前爭取個爵位回來的,侯爵伯爵不敢擔保,但是至少能弄個子爵回來的。」

    「一起跟隨監軍護送貢品的人選好了嗎?」李璟問。

    「咱就選了輜重營的一個都二百人,另外還選了一千民夫腳力,加上三百輛車,六百馱驢,再有咱自己的一百監軍親衛,這一路去長安不會有差錯的。」

    「讓李維再調一個偵察都一起護送吧,山高路長,一百多萬的貢品,還是得小心一些,嚴防盜匪。」

    「那就多謝衙內了。」張承業連忙感謝,有一個偵察都這樣的精銳護送,那是絕對萬無一失的。

    「張兵曹這兵又有何事?」

    「好事!」張宏一臉不加掩飾的笑意。「都裡鎮的第一批賠款已經到了,二十萬貫銅錢,和一百萬匹絹,剛好折一百萬貫錢。東西已經送到了烏湖島,駐守烏湖島的梅根校尉剛發回來消息。另外那價值兩百萬貫的各樣物資,都裡鎮已經說好,一月內會陸續送到。」

    之前張宏還一直擔心雖然都裡鎮代表簽下了賠款合約,可也擔心那麼大的數字都裡鎮那邊會不肯出錢。沒有想到,李璟這兩天剛把怒濤營』鎮海營還有飛鷹偵察營給調到烏湖島,都裡鎮的賠款居然就已經送來了。

    「公理和道義,也只在我們沙門鎮的弩車投炮射程之內,實力才是最重要的。」李璟點了點頭,「張兵曹準備一下,一會我再帶鐵壁營前去烏湖島,再給都裡鎮加一點壓力,好讓他們馬上把欠咱們的剩下兩百萬的物資也立即送來。」

    「好,我馬上去辦。」有這麼多錢要進項,張宏早樂的都快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第270章 都裡鎮要和親
               
    當天下午,李璟等一眾沙門鎮軍官在鳳凰山碼頭為監軍張承業送行。與張承業一同前往長安的有兩千餘人,除了張承業自己的那一百監軍親衛同行外,另外李璟還特調拔了飛鷹營的一個偵察都兩百人,由第五庶率領護衛同行。再抽調了輜重營的五百輜重兵,並徵調了一千民夫腳力。

    整個赴京的隊伍兩千人馬,整整五百輛大車,和一千匹騾馬馱驢,裝載著滿滿五百車,價值高達一百多萬貫的貢品以及給京城官員們的禮物。不論是護送的兵馬,還是運輸的馱馬車輛,都比一開始說好的還增加了許多。這也是李璟後來的臨時增加,關鍵的還是考慮到出了淄青鎮後,天平軍境內的曹州濮州等地現在武裝鹽販聚焦,而且徐州龐勳的餘黨也還在四處做亂。

    這批財物價值一百多萬貫,就是對現在剛發了一筆的李璟來說,那也是一大筆錢,絕不容有失的。

    對張承業這次赴京,李璟也是充滿希望的。如今的天子雖然只是個小皇帝,大唐皇室的威嚴也不如早年。可再怎麼說,在世人的眼中,李唐依然是佔據著大義名份的。至少幾十年內,李家還是天下的共主。朝廷也許無力管束地方藩鎮,可朝廷的號召力和威嚴依然是不容置疑的。李璟現在有兵有錢甚至還有了一塊小地盤,但李璟現在最缺的還是名望。缺少的是來自上層的認同,如果能在皇帝面前留個印象,甚至直接被封賞個一官半職,哪怕是閒職,也絕對十分有意義。

    特別是馬上民變將起,如果現在在皇帝面前留下了印象,到時如果再在剿滅草軍的戰鬥中立下功勞,那肯定會得到極大的好處的。

    「我在這裡等監軍速回,不論事情辦的如何,還請監軍早去早回。」李璟十分真誠的道,別的將領都不願意有一個壓在頭上的監軍。但李璟卻是真的很喜歡張承業這個監軍,這是一個難得的忠義監軍。品格很好,不貪知易私利,更加重要的是,張承業不但人品好,而且他還在宮中有一個當中常侍的養父,而且他與淄青鎮的監軍使張萬榮太監的關係也很好。

    有他一直留在沙門鎮做監軍,也就等於李璟能夠順著張承業這條線,和淄青鎮監軍使張萬榮,和長安的中常侍張泰聯繫起來。對於李璟這樣一個出身微末的將領來說,這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關係。

    感受到李璟真誠的話語,只比李璟大了幾歲的張承業十分感動,「將軍將如此重任交付於咱,咱就一定會把事情辦好。要是辦不好此事,咱無臉再回來。」

    送走了張承業後,李璟第二天一大早,便又率著鐵壁營立即趕去了烏湖島。

    他這麼匆匆的離開,其實也不全是因為賠款的事情。更主要的,是李璟發現他現在呆在沙門島上有點十分尷尬。和郡主意外的突破了那層關係後,雖然郡主表現的比較奔放,但小小的沙門鎮,低頭不見抬頭見,見到後總感覺有些不太自然。更加要命的是,如今於幼娘算是徹底的鑽了牛角尖,直接給搬進李府了。

    李母等人不明白真正的原因是什麼,李璟可是心知肚明的。於幼娘本來就一顆心繫在他心上。這次她想不開,李璟把她救了,可也看了她的身子,還吻了她。至少於幼娘是這麼認為的。於琄是一個過於正直的人,他的女兒於幼娘也是一個比較傳統的女子。所謂男女授授不親,男女大防。更何況,如今整個人都給李璟給看了,還親了她。李璟又親口說出留下她在沙門鎮,她便高興的搬進了李府,這也算是她的大膽主動之舉了。

    她是越發的主動熱烈了,李璟卻是大感麻煩了。於幼娘是一朵漂亮的月下薔薇,可是薔薇雖美,但卻充滿著尖刺。一不小心,可就是會扎的滿手血的。

    家裡現在是呆不下去了,每當一家人一起吃飯時,面對著於幼娘那火辣的目光,李璟就感覺在主人的眼皮底下做賊似的。這樣下去,早晚得出事。乾脆離開沙門鎮,跑去烏湖島接收賠款去,也算是躲下清靜。

    誰說女人多就是齊人之福的?李璟現在卻是已經被幾個女人弄的焦頭爛額了。

    李璟趕到烏湖島的時候,島上一片忙碌,人來人往。在碼頭上,正有一隊隊的工匠和民夫們在趕建箭塔和棱堡。過了碼頭,島上的田地裡則有許多百姓在趕著播種。這些人都是上次立下軍功的將士的家眷,上次立下功勞的將士們除了獲得財物等獎賞外,李璟還把奪下的大謝砦諸島的近二十萬畝島上耕地,除了留下沙門島的那些耕地做為榮耀象徵的勳田外,其餘的全都按軍功獎賞了下去。戰功多的將士得田一二百畝,少的也有十多畝,平均下來,沙門鎮軍人人幾乎都得了二三十畝地。

    土地在這個時代就是最珍貴的物品,錢財雖重,可卻不及百姓們對土地的那份特殊感情。李璟這次賞賜下二十萬畝土地給軍士們,立即贏得了全軍上下的一致交口稱讚。二十畝地,按市價,也不過是二百貫錢左右,可在大家的心裡,這可比錢重要的多。一得到土地,雖然春耕的最佳時期已過,可將士們的家眷還是都紛紛趕到自家的地裡補耕,一片熱鬧。

    陪同的張宏有些心痛,二十萬畝地啊,如果做為軍囤,一年那就是將十幾二十萬石的糧食收穫啊。現在卻一下子全賞給了下面的將士,雖然贏了人心,可鎮上的損失可不小。

    李璟一邊走一邊還不時的和地裡忙碌的將士家眷們聊上幾句,問一些種子農具是否都到位,耕年租借是否順利。打井開溝的計劃做好了沒有等。

    看到張宏的表情,自然明白他想的是什麼。

    「有恆產者有恆心,這句話我一直覺得很好。二十萬畝地雖然產出不少,我們現在賞賜下去看似一大筆損失。可你得從長遠來看,大家有了地,你說大家是不是就紮根此處了,以後是不是就和我們從此一心了?從此以後,沙門鎮是我們的,也就是大家的。咱們心往一擰,勁往一處使,團結一處,如此沙門鎮才能聚起一股子力量。」

    要想讓百姓士兵擁戴,光是賞錢賞物還是不夠的,那不是長遠之策。只有把大家的利益捆綁在一起了,那麼大家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了。而要做到這一點,最關鍵的是什麼?土地。對於這樣的時代來說,土地永遠是最珍貴的。王仙芝起兵,打的旗號是什麼?天補平均,不就是給那些無產破家的百姓們承諾分地分錢嗎?

    到後來的李闖王,不也是打土豪分田地,連後世的太祖不也正是用這分田地的絕招,取得了絕大多數貧下中農的擁戴。歷史早已經向李璟證明了,土地永遠是百姓們最渴望擁有的。而眼下大唐經歷了二百多年的天下,土地兼併早已經極度嚴重,無數的百姓都成了無地百姓,成了別人的佃戶甚至是奴隸。

    沙門鎮只要把土地分給下面的將士,乃至將來擁有更大的地盤後,分給普通百姓,那麼就永遠不必擔心得不到大眾的擁戴。光把田地留著自己用,或者只分給那些軍頭文臣們,這樣做的結果,不外是走北朝魏』齊『周幾個朝代的老路,只會武出一群群的門閥以及集團來。

    更何況,有了土地,百姓才會紮根土地上,也就不會再四處流竄,甚至參與民亂。民穩,才能發展。

    烏湖島曾經被洗劫過兩次,兩次都是沙門鎮軍干的。以致於這次接收時,島上連那些商戶都沒有幾個了,到處殘亙斷壁,一片廢墟。不過李璟有的是人,直接把地分下去後,烏湖島上立即按照大黑山島的模式建立了十幾個囤堡。另外李璟又調派了鎮海營駐守烏湖島,派怒濤營駐守龜島,有了民,有了軍,又調來工匠民夫,修建防禦工事,修復城堡。然後建立工坊,調來諸多奴隸俘虜。頓時這些島嶼又熱鬧了起來。

    戰事結束,消息靈通的商人們已經聽到都裡鎮向沙門鎮賠款,兩家停戰的消息。這些商人們見到各島之上大搞建築,搬遷,一片熱鬧,立即又都如貓聞到了腥一般的魚貫而來。不但原先的商舖都重新開張,甚至還新增了許多新商戶前來。

    李璟對於那些商人是來者不拒,反正工商條件早就在各島施行,只要遵守這些條件,按規定繳納各種收費和稅款,李璟是樂見其成的。

    烏湖堡城原先被沙門鎮軍一把火燒了,但現在已經被工匠們重新修復,甚至在原來的城堡牆上,新增設了十幾座箭塔。如今的烏湖堡,已經被李璟定為鎮海營的營部駐地。李璟剛到堡城門口,聽到消息的梅根和茱麗等鎮海營的軍官們都已經到齊前來迎接。

    鎮海營雖然是由梅根和茱麗做為十將和副十將,但李璟早就做過預防,所有的中層軍官卻都是由清寧鄉子弟軍官們擔任。現在這些清寧鄉子弟基本上把持著鎮海營上上下下的各都各隊的主官位置,所以李璟也不用擔心這支隊伍最後會脫離控制。

    梅根一見到李璟,就故裝十分親熱的樣子迎上前去,一把挽住李璟的一隻手臂,她那一側鼓脹的蓮房頓時緊緊的頂著李璟的手臂。「將軍,烏湖島的現狀你可滿意?」

    感受著兩團鼓脹綿軟,李璟不由笑道:「滿意,滿意,不過如果你把我的手鬆開,我可就更滿意了。」剛剛在沙門島就被幾個女人弄的焦頭爛額,李璟明知梅根雖然作風豪放,但也不過是喜歡表面如此。因此更加沒有與她調笑的興趣,直接問道:「鎮海營的弟兄們辦的十分漂亮,烏湖島重新又煥發了生機,十分不錯。傳我的軍令,所有的鎮海營弟兄賞錢二千錢,賜酒肉二斤。」

    「將軍,那奴家呢,你要拿什麼來酬謝奴家。」

    那故作嫵媚的嗲聲嗲樣,引得鎮海工營前來迎接的軍官和陪同李璟前來的那些軍官都不由的低頭側目。侍衛頭趙江更是一臉的將軍我崇拜你的賤樣表情,讓李璟有些無奈。

    「好了好了,還是說正事吧,我算是怕了你了。」李璟無奈,估計現在整個沙門鎮的軍官們早以為他和梅根有一腿了,但直實他真的很冤枉,梅根也就是那種故意撩撥你,然後卻把你扔半空的可惡女人。「都裡鎮有什麼動靜沒有,咱們可不能大意。」

    雖然都裡鎮都送來一百萬錢了,但越是這樣的時候,越不能大意。戰爭總是沒有規律的,出其不意,往往是兵家常事。如果以為對方給錢了,就以為不會有別的想法,那就錯了。

    關羽這樣的武聖,都有大意失荊州的時候,李璟可不想犯這樣的錯。

    「你就放心吧,我的將軍。飛鷹營的李子俊將軍早派了斥候營的諸多弟兄潛入都裡鎮了,但有點風吹草動,咱們肯定是第一時間知道的。再說了,現在烏湖島不但有我的鎮海營,還有我阿耶的怒濤營也在,又有李子俊的飛鷹偵察營,現在又有你帶來的鐵壁營,以這樣的力量,如果都裡鎮敢有什麼樣的異動,那豈不是又白送給你一個讓你敲詐的機會?」

    「小心駛得萬年船,謹慎一些總是好的。」

    茱麗在一邊冷冷道:「壞消息沒有,好消息倒是有一個,你聽了肯定會高興。」

    「什麼好消息?」

    「都裡鎮剛又派了使者來,說是城主王普要將女兒下嫁給你,以見證沙門鎮和都裡鎮兩家的好和。」

    「什麼?」李璟愣了一下,「這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茱麗冷冷道,轉頭對梅根說,「我剛才就跟你說過,他聽到這個消息一定會高興的,你看我說對了吧,色狼一個,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李璟拍了拍額頭,這梅根和茱麗真是一對奇怪的女人。「你們亂說什麼呢,我驚訝只是因為我記得王普好像也才不到四十吧,那她的女兒能有多大,居然還要把女兒拿出來和親?」

    「放心吧,王普的女兒今年十五,剛好及笄之年。聽說是個傾城傾國的美人,不知多少人想要娶到手呢,現在憑白掉你懷裡了,你就偷著樂吧。」

    李璟卻在沉吟,這之前他可沒有提過和親這樣的要求,現在王普卻主動要把女兒嫁給自己,這有些太不尋常了,這其中難道還有什麼陰謀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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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一女二嫁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更何況現在都裡鎮的城主居然忽然要把絕色傾城的女兒嫁給李璟,這就更不同尋常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李璟心中馬上就有了警戒,傾城絕世的女子送上門來,也許別人會十分驚喜。但現在李璟剛還在為家裡的一群女人焦頭爛額,不得不跑到烏湖島來躲避。又怎麼可能一聽說是個絕色女子,就馬上高興起來呢。

    「這個女子是王普親生的嗎?」李璟問。

    「沒錯,王普的嫡生女,而且還是嫡長女,其母正是渤海封氏嫡女封常貴就是她的親舅舅,說來封彰和封彥卿,也算的是上她的表舅。」茱麗道。

    聽到還有這層關係,李璟立即意識到此事可能和封常貴有關了。他上次的停戰書中有一條要求就是都裡鎮交出封常貴和封氏一族,由他處置。「王普和封常貴想靠一個少女的一生幸福,來救回封氏一族的性命嗎?」

    「聽說這個和親的提議不是王普和封常貴的要求,而是王惋君自己主動向其父親王普提出來的。」

    「這不太可能吧?」李璟有些不信,一個才十五歲的少女,就算再漂亮那也只是外表,這個年紀心智難道就有這麼的成熟?

    茱麗道:「你還別不相信,事實就是如此。聽說王惋君自小說十分聰明懂事,那封常貴人不錯,自小又對惋君十分好。聽說都裡鎮的各家族代表們都主張把封常貴交出來,以平息沙門鎮的怒火,好完成這次停戰的合約。王惋君聽說後,主動提出和親的提議,要以此為條件,讓你放過封氏一族。」

    聽到這樣說,李璟倒是有點相信了。封氏雖然在淄青鎮以前算是第二大士族,可這些年卻是被崔家和王家等不斷打壓,甚至連韓家也有超越他們的勢頭。特別是在封彥卿和封彰相繼死後,封氏可謂是受到致命的打擊。青州封氏現在完全失了勢,而做為分支的都裡鎮封氏自然也跟著倒霉了。

    都裡鎮的這些代表都是大唐的頂級豪門,把一個失勢的封氏踢出來,交給沙門鎮處置,他們是完全做的出來的。

    不過李璟並不介意痛打落水狗,把封氏徹底干趴下。對於所謂和親,他並沒有多少興趣,雖然這個王惋君的所做所為,讓他有些欽佩,可也僅此而已。「讓人回覆都裡鎮,我對於和親沒興趣,只希望他們能如實履行條約,將封氏一族全部送到沙門鎮,交到我們的手上。」

    「你就不想見見那個傾城傾國的美人?」梅根有些驚訝的問。

    「美人又如何,難不成我李璟個個都得收入後宅之中,金屋藏嬌三千?要找美人,我面前此時就有兩個,我又何必捨近求遠。」

    梅根高興的笑了笑:「你不想見也不行了,那位王惋君小娘子,已經帶著她的嫁妝跟著使者一起到了島上了,現在就在城中,正等著和你拜堂成親呢。」

    「開什麼玩笑!」

    「是真的,不信你自己去看,就在鎮將府。人我們都看過了,確實是個傾城傾國的小美人,你就收了吧。」

    李璟都不由的為王普的這一手弄的有些驚愕,王普他們這是想幹什麼?難不成以為這樣做,他就真的會接受這個女人,然後放過封家?這未免也想的太天真了,把他李璟當成了什麼人?為了美色什麼都顧不得的酒色之徒?

    不見,你和都裡鎮的使者說,人怎麼來的怎麼再給我回去。我李璟早有妻子,沒有他王家女兒的位置。就算做妾,我也並不希罕。」

    烏湖島鎮將府的後院西廂客房之內,一名年青的侍女正低頭向一名容貌絕色的少女傳遞著使者剛剛收到李璟的話。

    話傳遞完,屋中一片安靜。

    侍女的對面,少女坐在軟墊上,一隻如玉濕潔白的手撐在那鵝尖的臉蛋之上,一雙好看的柳葉細眉微微蹇著,眉宇間沉思著。聽完李璟派人傳遞迴的答覆,少女只是沉默,完全沒有感覺自己受到羞辱而憤怒,只是靜靜的沉默著。

    侍女為她打抱不平道:「那個李璟太過狂妄了,小娘子你長的如此天香國色,在都裡鎮不知道有多少家的富貴公子想要來提親聯姻,您都沒有看上過一個。現在主動提出要嫁給那個李璟,他居然連見都不肯見一面就要趕我們走,真是太可惡了。奴婢聽說李璟不過是一個農家子弟,得了崔家的賞識才有了今天這個位置,卻不成想,如此狂妄無禮。小娘子,我們走就走,誰還真稀罕他一個田舍漢,鄉巴佬,泥腿子了。」

    王惋君苦笑了一下,淡淡道:「若是那李璟一聽此事就點頭答應下來,我倒反而有些失望。那樣貪圖美色的男人定難成大器。不過他毫不猶豫的拒絕,雖然也確實讓我有些難堪,但說明我以前聽說的關於他的事情都是真的,李璟不是一個一般的男子。」

    「小娘子,都什麼時候了,他都如此拒絕我們了,你怎麼還這樣稱讚他啊。我們還是回去吧,你聽他說的話,什麼叫做妻沒有位置,做妾都不稱稀罕,這天下間,還有比這更羞辱人的了嗎?」

    王惋娘長嘆一聲,事情要是都如綠蕪想的這般簡單就好了。眼下這樁和親,不單單關係著舅舅和封氏一族的性命,也同樣關係到他父親的城主之位的穩固,甚至還關聯到整個都裡鎮的安危。

    「綠蕪,其實在此之前,青泥浦的李靈甫派人到都裡鎮,為他家大公子向我提親,此事你聽說過嗎?」

    綠蕪點了點頭:「奴婢私下聽夫人身邊的張管事說起過,奴婢還以為是假的呢,難道是真的嗎?」

    『是真的,父親曾想答應,但我拒絕了。然後,我向父親提出要來沙門鎮,嫁給李璟和親。「「啊,小娘子,這是為什麼啊?」

    王惋君輕笑一下,卻沒有回覆。

    為什麼,還能是為什麼。有些事情,綠蕪是根本不會懂的,她只是一個小小的侍女,哪會明白那些複雜的事情。她自小聰明,長大後更加漂亮。長大後,別人只看到她的美麗,卻少有人關注她的聰明。她和普通的女孩子們不一樣,那些女孩一心在繡房裡學刺繡,背女書,學禮儀規矩。而她在學習這些之餘,更加感興趣的則是那些經典子集,兵書戰冊。

    她學習的還很好,父親曾經一次感嘆道,說如果她不是錯投了女兒身,將來一定會成為一個名將名臣。

    這一次都裡鎮和封彰聯手進攻沙門鎮,本來戰略上是沒有什麼錯誤的,但卻敗了。最關鍵的還是他們漏算掉了李璟這個人物,誰也沒有想到他如此的與眾不同,出人意料。

    戰敗就得付出代價,父親強硬,認為不要畏懼他們,雖然打輸了一次,可也並不用擔心沙門鎮和青泥浦能打上門來,就算是打上門來,有都裡鎮的堅城,也是不用擔心的。但那些其它家族的代表們害怕了,他們雖然也相信都裡鎮不會陷落。但他們根本不想和李璟他們拚命,用他們的話說,賺錢比打仗更重要。他們擔心李璟和李靈甫水陸兩面封鎖商路,那時錢財損失無量。

    這是父親的一個危機,一個不好,父親剛坐上的城主位置就有可能要易手。她要幫助父親度過這個難關,她苦想了許久,最後想出了一個辦法。

    青泥浦來提親,其實更是逼迫欺辱的意思,父親想同意,她拒絕了,但是表面上她卻讓父親回覆了同意的答覆。然後,她卻提出自己與李璟聯姻和親,並不等李璟答覆,直接來了沙門鎮。

    這是一女二嫁,也是一著典型的離間之計。沙門鎮與青泥浦聯手,那是可怕的壓力。但如果這兩家反目成仇,關係破裂,那麼局勢就將大為改變。沒有了對方,青泥浦和沙門鎮都將難以再成為都裡鎮的對手。

    如果李璟接受了這個聯姻,哪怕最後李璟向李靈甫解釋事先他並不知道青泥浦提親在先,這件事情也絕對會被心高氣傲的李靈甫視為侮辱,就算他們不直接反目成仇,可至少能讓兩家產生裂痕,不再如生前這般的緊密團結。

    她的這個計劃一提出,就連父親和舅父也大為驚訝,認為可行性很大。來之前,王惋君對於自己的計劃也十分的有信心,在她看來,自己美名在外,而李璟又是一個年青的將軍,且出身微末。如果李璟見到她的美色,再加上聯姻能帶來的巨大好處,李璟不應當會拒絕。畢竟如果李璟和都裡鎮聯手,反過來對付青泥浦,以兩家的力量,能很輕易的踏平青泥浦。更別說,李璟在大唐的仕途中想要發展,如果有都裡鎮幕後的這些大唐世族豪門們支持,那絕對是獲益巨大,從此仕途前程無量,青雲直上的。

    計劃是完美的,甚至為了今天的這個會面,她畫了許久的妝容,挑出了自己最華麗的衣服。可誰料到,最後見都沒見到,李璟居然就毫不猶豫的拒絕了這門聯姻。

    「綠蕪,收拾一下東西。」

    「小娘子,我們要回家了嗎,太好了,我一刻也不想呆在這個鬼地方了。」侍女高興的道。

    王惋君搖頭道:「不,我要親自去見李璟,他不願意來見我,那我就主動一點去見他好了。」

    「啊!」侍女一陣驚訝,都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了。

   

第272章 國色天香 傾城傾國
               
    「衙內,王家小娘子前來求見!」趙江在書房外稟報,聲音中帶著無限的崇拜。將軍真是有女人緣,桃花運旺盛,絕色的女人推都推不掉,這都主動的找上門來了。

    書房中李璟皺了皺眉頭,直接道:「不見!」頓了下接著道,「就說我累了,已經歇息了!」

    話剛落,卻聽趙江有些無奈的道:「小娘子,你別亂闖!」

    「季玉將軍,難道小女子是蛇蠍,讓你如此畏懼,居然連見一面的機會都不肯給?」一道輕脆而又帶著些柔軟的聲音傳進來,跟著,王惋君梳著飛天高髻、穿著露胸開胸衫、肩披紅帛,上著黃色窄袖短衫、下著綠色曳地長裙、腰垂紅色腰帶走了進來。

    慢束羅裙半露胸,粉胸半掩疑暗雪。

    絕色,確實是絕色。李璟抬頭看到王惋君的第一眼,也不由的驚豔了一下。單論姿色,王惋君絕對是李璟在大唐見過的最漂亮的女子,沒有之一。桂娘和婉兒與她比起來,即少了貴氣也少了幾分美麗。郡主和幼娘她們雖然同樣貴氣,可依然少了幾份姿色。公孫蘭嫵媚有加,成熟性感,可卻不如王惋君這般清新、純淨的那份動人心魄的美麗。梅根和茱麗有一種嬌豔的美,比起她也失色了幾分。

    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傾城傾國之貌!

    王惋君也同樣在打量著李璟,劍眉星目,身材欣長挺拔矯健。身軀凜凜,相貌堂堂。一雙眼光射寒星,兩彎眉渾如刷漆。胸脯橫闊,有萬夫難敵之威風。身高近七尺,他是一名連戰連捷的武將,可臉卻比較白。美的五官看起來便份外鮮明,尤其是雙唇,幾乎像塗了胭脂般紅潤。但他相貌雖然美,卻絲毫沒有女氣;尤其是那雙眼睛,看起來既自信又驕傲。白衣黑髮,飄逸俊秀!

    好一個俊秀男子,王惋君有些意外的愣了一下。來前儘管她收集了不少李璟的資料,但卻從沒刻意打聽李璟的相貌。她不是一個以貌取人的膚淺女子,但心裡也只認為李璟這樣的一個農家子弟,年青將軍,應當是個黑臉膛兒,三粗五大,虎背熊腰才對的。卻不成想,李璟居然反而更像是一個翩翩的白臉書生。

    跟著進來的趙江見到李璟和王惋娘都在怔怔的望著對方,像是王八瞅綠豆似的,不由露出一絲男人都懂得的笑意,輕步又退了出去,還十分傳的給關上了門。

    驚豔之後,李璟很快清醒過來,苦笑道:「小娘子這是做什麼?三更半夜前來,豈不知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會引來不好的猜測和謠言嗎?」

    王惋君直直的望著李璟,淡然一笑:「我已經帶著我的嫁妝來了,人都是你的了,又如何還會在意這個。」

    「我並沒有同意這個聯姻,相信我的話已經有人傳遞給你了。」李璟沉聲道。和王惋君說話,他總不由的會被她的目光給注視的有些心神浮動,這是一個不同尋常的女子,並不是僅僅有美麗的外表。

    「為什麼?難道我就這麼的不讓你喜歡,剛剛你見到我時,目光中不是露出稱賞的神色嗎?」

    王惋君直視李璟,話語中帶著一絲柔軟,讓人不由的生起一股憐惜之情,想要好好的愛惜她。

    「小娘子天香國色,任誰見到都會不夠讚嘆的。但這與聯姻,卻是兩回事。」

    「公子如果不肯留下我,那我也只能死在這裡了。」說到這裡,王惋君突然從腰間拔出了一把小銀刀。

    李璟愣了一下,「你這是做什麼?」

    「公子為什麼不願意留下我,我長的難看?」

    「不是。」

    「那我脾氣太差,人品不好?」

    「動不動掏刀子,這脾氣確實不太好啊。」李璟笑笑。

    王惋君眼淚落下,「如果公子答應留下我,有百利而無一利。從此以後都裡鎮和沙門鎮就將是堅定盟友,將軍在登州,而我都裡鎮在遼東,兩家互通有無,貿易往來,從此兩家和氣生財,豈不是很好。」

    王惋君悽楚的目光望著她,眼中帶著一絲哀求。李璟被她這目光望的都有些憐惜心動,但最後還是搖了搖頭。留下她雖然簡單,可卻很有可能會讓李靈甫給誤會他與都裡鎮暗中結盟。就現在來說,沙門鎮和青泥浦才是堅定的盟友,對都裡鎮的那群商人,李璟根本就沒什麼信任與好感。

    「對不起,我不能留下你,抱歉!」李璟搖搖頭,叫來趙江,「把王小娘子送回去,明日一早讓都裡鎮來接人。」

    王惋君沒有想到李璟既不為她的美色所動,也毫不憐香惜玉,面對她楚楚可憐的請求,居然無動於衷,也不由的苦笑了一下。來時信心滿滿,以為憑她的美貌與智慧,定然能輕易的將李璟給拿下。卻不成想,居然如此失敗。她還想說點什麼,可李璟已經揮了揮手,轉過身去,拿起一本書看了起來,看也不再看她了。

    第二天一大早,趙江就安排了人往都裡鎮送信。

    不過都裡鎮這邊似乎很期待這樁聯姻,接連幾天,各種協議上的賠償物資一船船的運來,可每次船上卸下物資交接過後,都立即返回,絕不提接走王惋君之事。沙門鎮這邊一提,他們立即說這事他們管不了,一溜煙的走了。李璟本打算自己派船送她回去,可每次一去接人,王惋君立即拿著那把小銀刀對著自己,以死相要脅,最後只能看著她一天天的住下去。

    「將軍,所有的協議上的錢糧物資,共計價值三百萬貫的物資全都交接完畢了。另外比原來說好的還多出了一些,計戰馬一千匹,牛三千,羊一萬,黃金一千兩,白銀五千兩,香料百車,絲綢一千匹。這些,是那位小娘子帶來的嫁妝,你看怎麼處理?」

    轉眼七八天的時間過去,都裡鎮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所有的物資都交付清楚了。這讓李璟不由的有些驚訝,看來沙門鎮確實被打怕了。不過那個小娘子的事情現在卻有些麻煩,她跟塊牛皮膏似的粘在這了。誰也送不走,一說送她走,立即拔刀對著自己,李璟還真擔心她給自己來一刀。好歹是王普的女兒,就算不娶她,可如果她真在這裡有個三長二短,只怕好不容易打下的局面,又會有變化了。

    王普還真是豪氣啊,居然有這麼奢華的嫁妝。

    「暫時封存入庫吧。」

    賠款到手,李璟現在心情舒暢,至於王惋君,他還真沒怎麼當回事,她願意多賴幾天就多賴幾天,又沒什麼損失。

    「老張,既然錢都已經收到手了,咱們也不必再把大軍都云集在這裡恐嚇都裡鎮了。傳我的軍令,擬個條文,除了鎮海營,其餘各營都依次陸續退回各部自己的營部駐地吧。接下來,都裡鎮應當不會在短時間內來觸犯我們了。這段時間是個難得的好時機,全軍一定要加緊訓練,絕不能懈怠。我希望在年前,全軍能夠再上一個台階。另外你是大管家,你現在開始就要做好準備,我估計,年前我們就有可能會有大動作,要做好出軍遠征的準備。」

    「所有的出征準備,各項物資,包括秋冬裝,以及箭支等消耗類軍械,甚至是干糧、罐頭這些,都是儲備好。糧食、草料,現在就得準備。」

    「大動作?難道下半年我們要登陸登州、萊州、青州等地剿匪?」張宏有些驚訝問道。

    「剿匪,確實是剿匪。」李璟點點頭,「不過這次的匪可不是一般的匪,那將是和幾年前的龐勳之亂一樣的亂匪。」李璟沒有把話說的太明白,但就是這也讓張宏驚訝不已。

    「難道有人準備造反,將軍怎麼知道這些的?」

    「連年天災,必然就是**。而每次**過後,也必然會有大民變,這是歷朝歷代都不能避免的問題。去年整個關東大旱加蝗災,今年又開始旱了,除了幾場小雨,地裡旱情嚴重。有經驗的老人都說今年比去年旱情更加嚴重,北方很有可能無產。而且最近天平軍那邊,那些鹽販們已經鬧騰的厲害了,不出我的預計,估計年前就將會有大亂。到時,節帥肯定會調我們出征平亂的。」

    王仙芝起事在即,到時就算宋威不來調他,他也會主動想辦法前去平亂的。這可是歷練兵馬,且爭取功業的大好機會,怎麼能錯過呢。不過他也不好對張宏說的太過明白,只好說是自己的推斷。不過這此推斷還是很有根據的,張宏聽了也是連連點頭。

    「將軍放心,職下回頭就立即著手安排。不知道到時平亂,將軍準備帶多少人出征?」

    「你就儘量多準備些吧,我估計這亂事一起,估計短時間內也難以平定的。至於到時出征多少人,我的打算是每次帶一到兩個營頭出去,然後讓諸營輪流上陣。」

    王仙芝雖然起事沒幾年就死了,可黃巢卻是攻破洛陽和長安兩京,甚至建國大齊,當了一年多皇帝的。黃巢之亂,歷時十多年時間,哪有這麼好平定的。

    現在攢下了這麼雄厚的錢糧物資本錢,李璟完全不用擔心後勤方面,可以一心搶時間練兵了。只要兵練出來了,唐末的亂世,其實更是一個他真正嶄露頭角的機會。別看他現在在沙門鎮這裡連戰連捷,但說到底,不過是在一隅小打小鬧罷了。要想真正出頭,還得在王仙芝和黃巢的這些草軍身上撈取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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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懷疑猜忌
               
    遼東,青泥城。

    都裡鎮的使者前來,帶來了城主王普對於李靈甫提親的回覆。

    「我家將軍願意與李城主聯姻,將小娘子下嫁於大公子,從此兩家結秦晉之好,永不互犯。」使者說道,「不過,我們城主有一個請求,就是希望下嫁小娘子入李家的同時,迎娶李城主之女入我都裡鎮王城主家。」

    使者的話還沒有說完,李靈甫的三子李居禮已經騰的站起,手指著使者大罵道:「王普算是個什麼玩意,我們家願意娶他的女兒,那已經是看的起他。他居然也不撒泡麵照照,就憑他,也敢開口要我小妹下嫁!」

    「老三,不得無禮!」李靈甫喝斥。不過他雖然喝斥了李居禮,但卻並沒有表示對王普提議的同意。他讓人去都裡鎮提親,其實只不過是以前一直被都裡鎮壓著,青泥浦李家愛都裡鎮百年欺壓。如今終於大敗了都裡鎮一次,便不由的興奮。向都裡鎮提親,那不過是對他們的一個報復和侮辱。

    他沒想到,王普居然還敢也對他家女兒提親,真是豈有此理。

    「李城主還請不要動怒,我家城主說了,為了表示對李家小娘子的看重,王家願意拿出戰馬一千匹,牛三千,羊一萬,黃金一千兩,白銀五千兩,香料百車,絲綢一千匹,做為聘禮。另外,如果兩家好事成雙,那麼我家小娘子的嫁妝也同樣是這個數。」

    這使者倒也直接,完全就是把王惋君帶去烏湖島的那些嫁妝,一字不改的變成了聘禮。這確實是筆豐厚的聘禮,價值二十萬貫之巨。哪怕是大唐頂級的豪門,這樣的聘禮,也算的上是頂級了。

    雖然剛剛擊敗都裡鎮,即將得到了一百萬貫的賠款,但這筆錢也還是讓人心動。特別是一千匹戰馬,這讓李靈甫更有些心動。不過讓他把女兒嫁給王家,他還是有些不太願意。

    「仲謀,我看這個事情可以答應,不過咱們不必把大姐嫁出去,可以把二姐嫁過去。」老總管李孟在李靈甫的耳邊輕聲道。大姐是李靈甫的嫡女,但二姐,卻是李靈甫與侍妾所生,其母說是侍妾,其實只是一個新羅奴婢,生了二姐後才成為侍妾。對於李靈甫這樣的家族來說,二姐這樣的女孩子其實在族中地位十分的低下。她們的命運,一般也就是用來聯姻,不過大多數都是被嫁給那些部下的中層軍官們。

    李孟的話似乎有些無情,但卻符合這個時代的大族觀念。用一個庶出的家族女子與對方聯姻換親,不但能換回對方一個嫡女,而且嫁妝和聘禮加起來,可是高達四十萬貫,特別是那兩千匹戰馬,對於有一支精銳騎兵的青泥浦來說,絕對是相當珍貴的。而且戰馬不但可以自己用,還是眼下唯一能從沙門鎮換回神火這等利器的等價物。

    李靈甫也有些心動,對那個庶出女兒,他既不親近,也談不上太多感情。不過他還是有些猶豫,「我聽說王城主的有三個兒子,可最大的才十二,剩下的兩個一個八歲一個五歲,沒有一個成年的,如何聯姻?」

    使者笑了笑,「十二歲已經不小了,現在迎娶過去,再等三年,便可正式完婚。」

    「那不如再等三年,我再把女兒送去。」

    「這不太好,我家城主說最好是兩家同時迎娶,這樣就是喜上加喜,雙喜臨門了。」

    李靈甫皺了皺眉,事情的發展有些超乎他的預料。「你容我們考慮考慮,稍後答覆。」

    考慮商議的結果很明顯,沒有人會把一個庶出女子的幸福放在眼中。這個時代,就算是嫡女,有時為了家族利益,也是隨時得拿出來犧牲掉的。更何況,只是一個新羅奴婢生的庶出女子。結果很快出來,李家上下一致同意了王普的這個要求。

    接下來的事情發展很快,王普很快派來前來迎親,接走了二姐。不過王家並沒有如約的把惋君送來,甚至連說好的那些聘禮和嫁妝,也被推說正在準備之中。而且,青泥浦的那一百萬貫賠款也都沒有按期送到。

    這個結果,讓李靈甫有些惱怒,原本他這麼輕易的把女兒送出,也只是並不太在意這個女兒。而且他也沒有想過,王家會在這件事情上反覆。

    連續派了幾拔人馬去都裡鎮迎親,可結果都是王小娘子正巧病中,王普希望把送親的日子推後。

    如此一直過了十來天,派去都裡鎮的新一拔迎接使者突然匆忙趕回,並帶回來一個讓王普震驚異常的消息。

    「王家小娘子並沒有生病,而是早在數天前就已經被王普送去了沙門鎮烏湖島。卑職探聽到消息,說是王普不但把女兒送去了烏湖島,而且還送去了戰馬一千匹,牛三千,羊一萬,黃金一千兩,白銀五千兩,香料百車,絲綢一千匹做為嫁妝。而且,都裡鎮把三百萬的賠款錢糧和物資已經全都交給了李璟。聽說李璟現在正在烏湖島上,傳言王家小娘子已經嫁給李璟做妾,兩人都已經在烏湖島上同房過了。還聽人說,李璟娶了王普的女兒做妾,兩家已經聯姻結盟了。」

    砰!

    厚實的桌案被李靈甫一拳給轟散架了,李靈甫面色陰沉脹紅,青筋鼓起。一雙眼睛銳利無比,整個人都在輕微的顫抖著。

    「消息屬實?」李靈甫一字一句的說道。

    「基本屬實,我們已經確定王小娘子眼下確實是在烏湖島,而且她確實帶了那批王家原本答應給我們的嫁妝去的。另外都裡鎮已經把三百萬賠款全數交付給了李璟,現在王家小娘子還在烏湖島上,而李璟也在七天前就到了烏湖島,現在也還在。」

    「父親,李璟背叛了我們!」李居禮大吼道。

    「王家女兒什麼時候到的烏湖島,李璟又是什麼時候到的烏湖島?」李靈甫還在極力保持著鎮定。

    「都是七天前,王家娘子早上到的烏湖島,李璟是中午到的,前後腳。」

    「他們聯姻的事情是否謠傳?」

    「不是謠傳,卑職親自去了一趟烏湖島,暗中打探了一番。烏湖島上所有人都知道此事,而且王家小娘子就住在鎮將府中。」

    李靈甫轉頭望向李孟,「孟叔,你老幫我判斷一下,李璟是否已經背叛我們,和都裡鎮結盟了。」

    李孟也是臉色難看,誰也沒有想到居然會出這樣的事情。老總管沉吟半晌,最後緩緩開口道:「我看這事情中間可能有什麼誤會,李璟這個人我們都不陌生,還算瞭解。雖然聽說王家小娘子國色天香,可他絕不應當是一個見色忘義之人。更何況,都裡鎮和青泥浦,誰是他的友,誰是他的敵,他應當清楚。這事,只怕有什麼蹊蹺。我看,我們最好還是直接找個去烏湖島親自問下李璟,聽他親口回覆,才好。切不要輕易下判斷,小心這是都裡鎮的離間之計。」

    青泥浦與沙門鎮的聯盟,一開始只是一個簡單的結盟。但是到了現在,兩家的關係已經十分密切了。甚至可以說,在這個聯盟中,沙門鎮開始更佔據主導地位。青泥浦比沙門鎮更加的依賴對方。老總管想的很遠,看事也比較精準。

    「希望如此!」李靈甫陰沉著臉點了點頭,雖然他也相信老總管的話,可這事依然如同吃了一隻蒼蠅一樣的,讓他噁心。派往烏湖島的使者很快回來,帶來了最新的結果。

    「李璟說王普確實想要跟他聯姻,而且直接就把女兒和嫁妝送上了島。不過他說他沒有同意,由於王惋君一直以死相逼不肯回去,所以才暫時讓她留在島上,但絕沒有其它的什麼關係。而且他還說,他之前根本沒有聽說過我們向王普提親的事情。」

    「父親,李璟這根本就是狡辯,我們向王普提親的事情,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而且如果他真的和那王家女兒沒有關係,那怎麼還一直留著她在島上。我就不相信,他會真的連一個弱女子也無法送回去。十有**,李璟已經暗中和都裡鎮結盟了。要不然,都裡鎮為什麼把三百萬賠款這麼快就全交付了,而我們的一百萬到現在一文錢也還沒有看到。父親,我們得小心一點李璟,萬一他和都裡鎮聯手,只怕他們下一個目標就是我們了。」老三一直對李璟有些成見,此時更是大聲的說道。

    「夠了!」李靈甫煩躁的斥止了他,「李璟既然解釋過了,那我們就相信他一回,他是我們的盟友,也是我的歃血兄弟,你們也磕頭叫過他叔父,該有的信任還是得有。」話雖如此,但李靈甫自己心裡也是猶豫之中,不知道是否還能信任李璟。

    「父親,防人之心不可無。」一直沒出聲老二李居義也開口道:「孩兒也派人打探了一下,聽到兩個不好的消息。『「什麼消息?」

    「一是都裡鎮雖然給了李璟所有賠款,但卻沒有按原先合約條款中所說的把封常貴一族交給李璟,而封常貴的妹妹正是王普的妻子,也是王惋君的舅舅。其二,李璟收到了賠款,而我們卻一文錢還沒收到。李璟卻已經在昨天下令,讓集結烏湖島上的兵馬開始陸續返回沙門鎮各島駐地。」

    李靈甫一驚:「李璟已經撤軍了?」

    「是的,父親。」

    李靈甫臉色陰沉的嚇人,一言不發,但袖中的雙手卻緊緊的捏成拳,不停顫抖著。

   

第274章 扒灰
               
    李靈甫輾轉反側,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便召集了三個兒子與李孟以及控鶴騎軍的幾位心腹部下。

    「王家女兒既然已經人在沙門鎮,不管原因如何結果如何,總之,我已經決定,不再迎娶王家女兒,就由李璟把她留下吧。」頓了頓,他又道:「不過二姐已經送到了都裡鎮,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沒有再收回來的。王普不是還有一個十四歲的二女兒嗎,那就讓王普把二女兒下嫁給居仁。王普先前答應的嫁妝與聘禮,也一文不能少。」

    「居義,你親自去一趟烏湖島,拜見一下季玉,請他暫時不要停止撤兵。讓他出兵,為我們造一造聲勢,迫都裡鎮不但要把人財送來,而且欠我們的賠款也得立即交付。」

    次日,李靈甫一面向都裡鎮派出迎親使者,一面又派出次子居義親去烏湖島面見李璟。

    李璟在烏湖島正準備回返沙門島,聽聞李居義所述事情經過,也不由十分驚訝。回覆道:「王惋君之事事先我確實不知,如今看來,這是王普離間我們兩家之計。你不必擔憂,既然都裡鎮還未將賠款付與青泥浦,那麼我這邊將兵馬再召集回來,為你們助感威。」

    當即,李璟又連下數道命令,再次召集諸軍前來烏湖群島集結。攻下大謝砦之後,登州那邊一直都沒有動靜,李璟便也正大光明的以大謝砦副兵使的身份掌管著大謝砦。而且已經把兵馬進行了新的調整,梅根的鎮海營駐守烏湖群島,黃鬍子的怒濤營駐守龜島群島。而林威的黑熊營繼續駐守大黑山島之外,新把小黑山堡及周邊十餘島一起納入管轄。原小黑山島王武的青狼營,則移駐大謝砦南島。北島則由原先林武的鐵槍營調任移防,李璟自率鐵壁營和飛鷹營、後勤、輜重等營繼續駐守沙門本島。

    命令傳下之後,各營都抽調一半人馬前來烏湖群島。

    李璟這邊正大張聲勢的集結兵馬,而李靈甫的另一路使者也到了都裡鎮。

    王普聽說了使者轉述的李靈甫的要求之後,大笑。

    「我什麼時候答應了李靈甫的提親要求了?真是可笑,如今誰人不知小女已經與沙門鎮李璟將軍聯姻,和和嫁妝都已經送過去了。李靈甫好歹也是一城之主,怎麼卻想出這麼低劣的訛人辦法來了?千匹戰馬,萬頭牛羊,這是我給李璟將軍送去的小女陪嫁,李靈甫與我都裡鎮乃是世仇,就算這次停戰,我也不可能把女兒嫁給他李家人。明明是他巴巴的把女兒送來給我,我沒要他的嫁妝就是好的了,他居然還好意思索要二十萬貫的聘禮,不過是一庶出女兒,真當是什麼天香國色的寶貝千金不成。」

    王普完全否認了當初對李家提親答應下來的事情,反而說是李靈甫貪圖他的錢財。把使者和李靈甫一陣奚落之後,王普道:「你來的正好,今晚本城主正式納李靈甫之女入門之日,雖然不過是做妾,可既然是李城主的女兒,哪怕是庶女,本城主也得把事情辦的隆重一些的,你們正好可以前來喝幾杯喜酒。」

    使者大吃一驚,二姐送來可是說好是嫁給王普那十二歲的兒子的,怎麼現在卻成了給王普做妾?

    「你們開什麼玩意,我兒才不剛剛十二,怎麼可能就娶親。更何況就算我兒娶親,又怎麼可能迎接李靈甫的庶出女兒做妻,你們青泥浦的人也太異想天開了。」

    「王普,你別欺人太甚。我家城主已經和沙門鎮李璟將軍正在調集兵馬,難道你就不怕嗎?」

    王普一臉嘲諷的輕笑:「我為何要怕,李靈甫跟我做了這麼多年的鄰居,難道我怕過他嗎?至於李璟將軍,那可是剛剛娶了我女兒,他現在可是和我們都裡鎮是一家人。女婿出兵打老丈人,你也太會開玩笑了。」

    當天晚上,都裡鎮王普的城主府中,大辦宴席,請來了眾多賓客,一起見證了王普納了李靈甫的女兒為妾。所有的人都早聽說過,李靈甫的這個女兒原本是送來給王普的兒子為妻的,可現在,兒媳卻被公公納做了妾。

    這簡直是一件天大的笑話,當然這笑話不是笑王普,而是笑李靈甫,畢竟這是一個巨大的侮辱。

    青泥浦的使者被迫參加了這場宴席,第二天早上還親眼見到了已經被王普給破身了的二娘子,看見二娘了滿臉的淚痕和哭腫的眼睛,使者咬碎了牙齒,在王普的府前大罵了一頓之後,急急返回了青泥浦。

    使者趕回青泥浦,將一切原原本本奏明。李靈甫聽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到本送去給王普兒子做妻的女兒,居然被王普自己強納為妾,還口口聲聲的否認了曾答應把女兒許嫁給了李家的事情。

    「無恥匹夫,欺我太甚!」李靈甫一口氣倒不過來,差點暈倒過去。

    好不容易眾人攙扶推拿下才回過氣來,一想起王普如此欺辱於他,李靈甫就已經是怒火焚天。「此等大仇,吾與王普不共截天。立即聚將點兵,召集所有兵馬,我要率軍立即殺奔都裡鎮,與王普決一生死。」

    「仲謀切勿衝動!」李孟雖然也被氣的不輕,可心裡還保持著些清醒。「仲謀切忌衝動,眼下越是如此,咱們越要小心謹慎。雖然我們剛勝了都裡鎮一場,可眼下卑沙城二三萬人還屯兵我青泥浦北面未退。這個時候,我們如果盡起兵馬殺去都裡鎮,不說都裡鎮城高牆厚,難以攻下都裡鎮,就是卑沙城的兵馬隨時都有可能抄我們的城池。」

    「孟叔,如此欺侮,難道你也要讓我忍嗎,是可忍,孰不可忍?現在,我李靈甫已經成了全天下的笑料。」

    李孟皺眉沉思片刻,「要報仇不是不可,但光憑我們自己卻是不夠的。我之意思,先聯繫李璟,請他出兵全力助我們。另外,我們現在就派人與卑沙城談和,想辦法先把卑沙城的兵馬退回去。然後。無後顧之憂,我們才能出兵對付都裡鎮。」

    「無論如何,這個公道也得討回來。王普加給我們的侮辱,我定要他百倍償還。王普要是落在我的手中,他的全族女人,上至七十老嫗,下至七歲女童,我要通通把他們打入妓寨之中,一輩子到死做婊子。」李靈甫恨聲道。

    次日,李靈甫派人挑選上好戰馬三千匹,讓次子李居仁送往烏湖島。一千馬作為請李璟出兵報仇的禮物,剩下的兩千匹戰馬,則是要向李璟購買一千壇神火。時隔不過一天,李璟對於李居義的再次前來,感到十分驚訝。

    「少將軍,本將已經下令抽調一半以上的兵馬前來集結。不過來去匆匆,估計還得有兩三天時間才能集結完畢。」

    李居義一見李璟,卻立即一把跪在李璟的面前,大叫道:「侄兒此次前來,是來請叔父大人救我青泥浦!」

    「發生什麼事情了,起來慢慢說。」李璟被他這個舉動弄的大驚。

    「叔父有所不知,王普那狗賊欺我李家太甚,他先是把女兒一女二嫁,先許我家,卻又把人送來叔父此處,明顯是要離間我們兩家關係。而現在,我二妹因先前說好兩家聯姻,所以先直接送過去了。本來說好過幾年,等他兒子長大些再成親。可誰想,老賊昨日居然把我二妹納為了他自己的侍妾。此乃奇恥大辱。我父都氣暈過去幾次,現在正要召集兵馬殺上都裡鎮討回公道。然都裡鎮勢大,青泥浦一家難下,我父特讓侄兒來請叔父大人全力出兵支持,一起攻打都裡鎮。」

    聽明白後,李璟感到一陣頭痛。王普這是要幹什麼,一邊他把自己的賠款都給清了,還送來一個女兒。另一面,卻處處在挑戰著李靈甫的底限。

    可說實在的,李璟現在真不想節外生枝的和都裡鎮開戰。都裡鎮的實力,如果死守,就算他把所有的兵馬拉出來,再加上青泥浦的,頂多三五萬人,要打一座十萬以上人口的大地,這沒有個一兩年時間根本難以拿下。而李璟根本沒這麼多時間,而且他也不敢把兵馬全都拉到都裡鎮來,自己的老家都還不穩固呢。

    但是眼下李靈甫已經氣的要發瘋了,這個時候他能說不嗎。如果他拒絕出兵,李靈甫定然會認為他和都裡鎮暗中結盟了,那他們好不容易建立的盟友關係就難以維持了。而且更重要的一點是,萬一李靈甫執意出兵,最後被都裡鎮給擊敗,受到重創的話,那麼現在遼海這微妙的平衡與和平的局勢就要打破了。

    李璟決定親自去一趟青泥城,認真的和李靈甫說明一下如今的局勢,勸說他暫時忍讓,不要衝動出兵。帶了幾條船和侍衛都的五百銀槍侍衛,李璟跟著李居義立即趕往青泥浦。一到青泥浦,李靈甫額頭上綁著一條白布帶,親自到碼頭上迎接。

    接入城主中,請入上座。

    李璟一坐下,立即道:「居義公子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與我說明,此事王普所為,確實人神共憤。換作是我,我也要立即出兵討伐。但是,仲謀兄,我知道你乃一世英雄,相信你也應當能看出,這根本是王普的一個圈套。以我們現在的實力,自守有餘,但主動去攻打都裡鎮,卻決非可行之選。」

    李靈甫道:「當今天下,與我稱兄道弟歃血為盟的只有季玉老弟。如果季玉還願意稱呼我一聲兄長,那麼就不要多說其它。我只問你一句,你願意還是不願意出兵助我,討伐王普老賊?」

    李璟為難,沉吟不語,接連喝了五六杯酒。

    他知道眼下是一個艱難的選擇,只要他說一個不字,只怕他和李靈甫的盟友關係也就到此為止了。可如果明知道事情不可為,卻還要帶著幾千兄弟去攻打都裡鎮,李璟又做不出那樣的決定。如果李靈甫要錢要軍械,他都可以毫不猶豫的掏出來支援他。可是現在,他可不是一個人,手下的幾千兄弟,後面還更有上萬的家眷。一人幹系千萬家庭,李璟豈能為了朋友就不顧其它?

    左右為難!

    李靈甫坐在一邊,開始是期望,到後來漸漸露出了失望神色。

    他騰的起身,黑沉著臉:「我已經知道李璟將軍的意思了,你的想法沒錯,我李靈甫私人的恩怨,又怎麼能讓你帶上幾千兄弟的前途押上。抱歉,是我苛求了。李璟將軍請回吧,我不會再要求你出兵幫我。這一次無論如何,就算你不幫我,我自己上。來人,送客!」

    看著李靈甫的那個樣子,李璟知道他說的出做的到,估計自己不肯出兵,他也有可能去攻打都裡鎮。想了想,李璟苦笑了一下,「仲謀兄且留步!」

    「我不是不願意出兵,只是剛剛在想有沒有更好的計劃。都裡鎮不簡單,就算我們兩家聯手進攻,也是勝負難料。我想,我們應當謹慎一些,不要太著急,咱們先制定一個細緻的計劃出來先。」

    「你願意出兵助我!」李靈甫猛的轉身,面露驚喜道。

    李璟苦笑:「歃血為盟的兄弟,盟約我豈會忘記。不過事先說好,我們兩家聯手,但你得聽我的安排。仲謀兄現在身在局中,心神俱亂,有些事情反而看不清楚。」

    「可以,只要你願意出兵助我,那麼這戰由你指揮。」

    「那好,事情一步步來,千萬不要著急。你先召集兵馬,做好出兵準備,我也召集兵馬先。另外要想攻打都裡鎮,最好是再拉攏一些盟友,你把你在遼東的盟友們爭取拉攏一些加入我們的討伐軍,我也想辦法看不能能從登州這邊拉點兵馬助陣。另外,出兵之前,我們還得把卑沙城的兵給先退了」

    李靈甫打斷李璟的話:「好,你說怎麼做,那就怎麼做,我全都答應。該如何做,你不用和我商量,直接告訴我就行。這一戰,你是主帥,坐鎮居中帷幄。我則是先鋒,負責衝鋒陷陣。有你的智謀加上我的勇猛,我不信滅不了王普老賊。另外,還是那句老話,只要打下都裡鎮,除了地盤,其它一切歸你,錢糧財物,人口等,全是你的。」

    「好,那我先回烏湖島準備,記住,你千萬不要衝動,絕不能獨自先行出兵,一定要等我集結兵馬合兵一處再說。」李璟有些不放心的警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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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再見舊情人
               
    「將軍,你真的要出兵幫李靈甫攻打都裡鎮?」從青泥浦返回烏湖島的海上,趙江忍不住對自上船後,就一直站在甲板上一言不發的李璟。趙江是個老兵,貓島一戰,斷了一臂,本來按規定他這樣的情況,只能退出隊伍,被安排到碼頭或者工坊上做個護衛,或者加入到城管隊和治安隊這樣的隊伍中終老。

    不過李璟卻把他留在身邊當了名親衛,現在更是銀槍侍衛都的隊頭兼任著李璟的貼身親隨。這份賞識不可謂不重,也因此,趙江對於李璟和沙門鎮都是充滿著感情。跟在李璟的身邊,他比以前在偵察都時看的更遠。他十分的清楚,李璟有多麼的不想打都裡鎮。除了都裡鎮城高城堅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當將軍徹底的掃蕩了封彰的勢力,完全的佔據了大謝砦後,他已經把目光放向了更遠的西面的淄青鎮的陸上。

    沙門鎮現在按將軍的命令在積極備戰,各營將士加緊訓練,後勤方面也是在全面準備。趙江能猜測到一些原因,將軍已經不滿足於這海上一隅了,正準備進軍陸上。這樣的時候,他是絕不願意本來好不容易達成平穩的後院再起戰火的。

    李璟回過頭來,沒有直接回覆趙江的話,而是反問道:「趙江,你就按你自己的想法,你說,我們現在應當打這一仗麼?」

    「我覺得我們不應當打,李靈甫現在被仇恨蒙了眼。都裡鎮和青泥浦本來就是百年世仇,上次李靈甫向王普提親,也不是真正要聯姻,不過是藉著上次大勝之勢,想以此強迫王普嫁女,不過是想侮辱都裡鎮和王普一回而已。現在王普反擺了李靈甫一道,故意先答應把女兒嫁給李家,卻又直接把女兒送給將軍您,這明顯是一石二鳥。即耍了李靈甫了還了一擊,又在我們兩家中埋下猜忌懷疑的種子,意在離間我們兩家。」

    趙江把跟著李璟以來,學習到的一些思考方式用上,把這件事情細緻分析起來,卻也講的頭頭是道。

    「王普把我們的賠款全給了,那是他們都看清我們才是都裡鎮最大的威脅。當我們得了錢後,他卻不給李靈甫錢款,我覺得這是他們故意為之,是一個試探,都裡鎮在試探我們的態度。而且現在王普把李靈甫原本給他當兒媳的女兒自己強納為妾,公公娶了兒媳,給了李靈甫一個天大的侮辱,我覺得不是王普太狂妄,而是他們在故意刺激李靈甫,這後面肯定還隱藏著什麼陰謀。」

    「你覺得會是什麼陰謀?」李璟對趙江的分析有點興趣,鼓勵他繼續道。

    「最直接的,我以為都裡鎮在誘李靈甫,他們想誘他出兵。一旦李靈甫被刺激的出兵攻打都裡鎮,那麼都裡鎮的實力依在,李靈甫以前守家還行,如果全軍出擊攻打都裡鎮,他一定會敗。而都裡鎮一敗,那麼我們就失去了箝制都裡制的一個有力盟友。那麼都裡鎮剛剛大敗的不利局面就能反轉,不必再時時擔心我們兩家對他們不利。這是一步好棋,分而擊之,個個擊破。」

    李璟點了點頭,趙江進步真的很大,他平時不過是偶爾和他們這些侍衛們講講一些戰略和戰術上的東西,他居然就已經能夠自己分析出這麼多東西來,真的是不錯。

    「那都裡鎮為何要給我們賠款,這可是一大筆錢。」

    「為了安撫我們,也是為了麻痺我們。我們拿到了這麼一大筆錢,自然會以為都裡鎮不會有其它的動作。這樣,他們就能全力的先對付青泥浦。」

    李璟輕笑:「按你的意思,都裡鎮戰敗後的一系列行為,都是有目的的。他給我們錢,要麻痺我們。不給青泥浦錢,還故意挑恤刺激他們,是為了誘他們出擊。照你這樣說,那我們得出兵幫青泥浦,可你話中又透露出不要出兵的話外之話,那你的意思是我們究竟要不要出兵呢?」

    趙江用那隻獨臂騷了騷頭,有些為難的道:「從戰術上來講,我們應當支持李靈甫。但如果從戰略層次來說,我們不應當出兵。」

    「不錯啊,居然還知道把事情從戰術和戰略兩個層面考慮。」李璟笑笑。

    看著李璟又不出聲,趙江不禁有些著急的問道:「那將軍的意思究竟是出兵還是不出兵啊。」

    「我的意思,當然是既要出兵,但又不要出兵。」

    「這話怎麼講?」

    李璟長嘆一聲,他心裡是真心不願意出兵的。但現在他又不願意輕易放棄青泥浦這個盟友,而且青泥浦如果有失,遼海的局面翻盤,對他的一些長遠安排也是極為不利的。所以,他得出兵。可李璟又不想真和都裡鎮打,因為這一戰根本沒有勝算。好不容易攢起來的本錢,他怎麼可能這樣輕易揮霍。

    在青泥城時,李璟最終答應了出兵。不過他也提出了諸多的要求,說要做各種準備,讓李靈甫去拉盟友,他自己也要拉盟友,還說要先解決卑沙城。其實一切不過是個緩兵之計,面對都裡鎮的這一步棋,李璟既不能坐視不理,可又不能真的跟著李靈甫往那坑裡跳。

    所以他最後能想到的辦法,也就是先拖。拉盟友,退卑沙城兵,這都是拖延之計。另一面,這些動作,也是在向都裡鎮施壓。李璟最希望的,還是都裡鎮最後受於壓力,把該給李靈甫的錢交出來,再賠禮道歉什麼的,最後把這個衝突危機給化解。王仙芝黃巢之亂就要起了,真正的舞台在中原,而不是遼東。

    雖然這樣做有些對不起李靈甫的樣子,但其實李璟這才是真正的對李璟好。李家掌控青泥浦百年,他也不希望最後卻還因李靈甫的一時衝動,最後就這樣覆滅。

    船在海上行駛,之前因為沙門鎮、大謝砦、都裡鎮和青泥浦四家大戰,而使得這條北方最熱鬧的海道一度封閉。許多商隊商船,都怕幾家隨時再爆發衝突,因此登州港、都裡港和青泥港幾個港口的船隻都全停在港中,不敢出海。眼下沙門鎮和都裡鎮和青泥港都把停戰協議公佈出來,海上終於又恢復往昔的熱鬧。

    站在甲板上,不時的能看到海上有船隊駛過。有的船隊只有幾艘船隻,有的卻有數十上百條船組成的大型船隊。這些船沿著登州的海岸和島嶼,到達遼東,再沿著遼東沿岸一直往東航行,把來自中土大唐,甚至是從極西的大食、泰西、波斯等國運到嶺南廣州、明州、福州、交州等一帶西域運到北方的商品一直帶到渤海、新羅、日本等蕃國。

    「那十幾條船跑的好快,居然全是五桅大帆船。哇,這十幾條船好漂亮,船頭上的那個幡旗好陌生,居然是一朵蔓陀羅花,這是哪個家族的商隊,居然用這樣的一朵做幡號。」趙江見李璟不說話,便有些無趣的打量著海上的往來商船,突然對一支急駛而過的船隊十分感興趣的道。

    蔓陀羅幡號?

    李璟心中突然一動。「在哪?」

    「什麼?」

    「你剛說的有蔓陀羅幡號的船隊在哪?」李璟大聲問道。趙江有點驚訝,但還是伸手向東面一指:「喏,在那邊,這支船隊有十幾條船,不過好像沒有裝貨,跑起來賊快,而且船也漂亮的不像樣子。」

    李璟順著他的手望去,果然遠遠的看著大約在一兩百步外,有一支船隊正鼓帆急行。李璟仔細的打量船上的幡旗,果然見上面有一朵蔓陀羅花。

    看到這朵花,李璟不由的面色凝重起來。他突然一下子想起了有過一段露水姻緣的張鶯鶯,當初張鶯鶯還曾送了一條大海船給他。不過自那以後,李璟曾有心尋找她,可是卻很少見到她和她的鮫鯊船隊。聽崔致遠說,張鶯鶯的船隊主要行走在東海和南海,卻很少到遼海來。她往來渤海、新羅、日本,以及大唐的揚州、明州、福州、廣州等地,偶爾也會到北方的登州來,但來的很少。

    一別有大半年沒有見過她了,現在看到這朵蔓陀羅花的幡旗,他便立即想起,張鶯鶯好像說過,那是新羅公主金蔓的標誌。而金蔓這些年來,卻一直帶著一群刺客殺手到處追殺張鶯鶯。上次赤山法華院中,張鶯鶯就中了她的圈套,要不是他搭救,說不定已經沒命了。

    金蔓出現在這裡,難道張鶯鶯也在附近?

    李璟心中一動,突然轉頭道:「轉舵,給我追前面的那支蔓陀羅花幡旗的船隊,快!」

    「將軍,出什麼事情了?」趙江見李璟的面色都變了,不由驚問道。

    「碰上一個老朋友了,想要趕上去見一見,談一談。」李璟心中帶著點激動道。一想起張鶯鶯,李璟突然有種迫不急待想要再次相會的激動心情。

   

第276章 懷孕的張鶯鶯
               
    斬草必須除根,真聖公主金曼一直如此告訴自己。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當年國中剿殺叛逆弓福,可卻讓他的部下把他的兒女帶著跑了。朝廷以為收回了清海鎮,便大功告成,萬事無憂。但當初叛逆們的兒女已經長成,他們再次出現,帶著複雜的火種,四處引燃。

    星星之火,可心燎原。

    弓福雖死,可他的兒女還在,他的許多忠心的部下也依然擁護著他們繼續為亂。這些年,金曼帶著招募的殺手劍客們到處追殺叛賊餘孽,用各種辦法,把弓福的兩個兒子都給殺掉了。誰知道,弓福的女兒張鶯鶯接了位之後,竟然比她的兩個哥哥做的更好。不但一次次躲過了她的追殺,而且拉攏了越來越多的人,勢力漸大。

    新羅國內赤褲叛軍四起,朝廷鎮壓不迭,按起葫蘆起了瓢。偏偏張鶯鶯這個賤人,也不甘寂寞,竟然突然發難,率武裝戰艦一舉把新羅南部海上的莞島群島,也就是當年弓福那叛逆所經營的清海鎮給攻取佔領了。現在張鶯鶯在清海鎮打起反叛旗號,招兵買馬,救濟飢民百姓。每一天,都有無數因為災慌和國內赤褲軍叛亂燒殺劫掠活不下去的人,拖家帶口的往清海鎮跑去。

    朝廷調兵攻打清海鎮,可連續三次用兵,卻都反敗在張鶯鶯那個賤人手中。三次討伐,不但沒能剿滅張鶯鶯,甚至都沒有削弱她的實力,反而便的她威名大鎮,引來更多人的投奔。眼下清海鎮的叛軍已經聚集了上萬人馬,直追當年弓福的全盛時期的兵力。而且張鶯鶯這個賤人,居然和國內的赤褲叛軍暗中聯合,一南一北遙相呼應。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官軍糜爛不堪,屢戰屢敗。金曼痛快朝廷的腐朽,也痛恨官軍的**無能。官軍解決不了張鶯鶯,她便要自己幹掉她。弓福當年的叛軍勢力也極大,可最後弓福死於朝廷派去的殺手劍下,然後清海鎮群龍無首無敗於官軍之手。張鶯鶯的兩個哥哥也都是被先後暗殺,這支叛軍勢力一度虛弱,直到張鶯鶯接位之後,才異軍突起,重新壯大。

    她十分清楚,只要殺死張鶯鶯,那麼這支叛軍定然會如同當年一樣,成為一盤散沙。

    她一直在等這個機會,現在機會來了。張鶯鶯居然秘密出現在了遼海,也許張鶯鶯以為自己的行蹤隱秘,可是金曼卻在她的身邊埋有眼線,第一時間將這個消息送給了她。

    「加速前進,追上去,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只要我們殺了張鶯鶯那個賤人,清海鎮的叛軍將不攻自滅。」金曼迎風站立在甲板上,身穿一套赤色犀牛皮甲,肩上掛著一條同樣赤紅且繡著金色蔓陀羅花的大長披風,頭髮挽起,戴了一頂金冠。配上她那冷豔的面孔,整個人倒更像是一個美男子臨風玉樹。

    站在她身後的是一名髮絲如霜雪的男子,雖然一頭銀發,可卻滿面紅潤,身材修長挺拔,穿著一件青色長衫,背負一把長劍。這人曾經是一名海賊,年輕時曾經救過還是奴隸的弓福,後來兩人相識成為朋友,甚至還向弓福傳授過劍術。但最後,弓福卻是死在他的劍下。弓福起兵之後,連平趕去見弓福,兩人久別重逢,弓福擺酒歡迎。酒至半酣,連平卻突然拔劍一劍斬下了弓福的首級,帶回了新羅王城,導致了這次的起兵失敗。

    幾十年來,連平一直擔任著金曼的劍術老師兼侍衛統領。不但保護他的安全,教導她的劍術,還為他出謀劃策,甚至是訓練侍衛劍手,可謂是金曼最信任的人。

    「公主以為張鶯鶯突然出現在遼海是為了什麼?」

    金曼兩條好看的眉毛一挑,「我猜很有可能是為了那個李璟而來,你應當還記得去年臘月赤山法華寺那次伏擊。那次本來我們都已經要得手了,成功的誘來了張鶯鶯,可最後,卻被一個叫李璟的男人給救走了。」

    連平點了點頭,「不錯,正是這個李璟破壞了那次必殺的伏局。事後我派人查探了,那個謊稱是赤山鎮將領的李璟,赤山軍鎮並沒有這個人物。而眼下大唐的登州,最近出了一個聲名鵲起的人物,也叫李璟。這人短短時間內,不但把大謝砦給奪下佔據,而且連都裡鎮的聯合艦隊都給殲滅,實在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物。我懷疑,這個李璟很有可能就是當初救下張鶯鶯的那個李璟。」

    「應當沒錯,這個李璟如今風頭正勁,張鶯鶯定然是來找他的。」

    「李璟如今非常強勢,聽聞擊敗封彰與都裡鎮之後,他現在兵強馬壯,手下有數百條戰艦,名符其實的唐國北方最強水師。如果讓張鶯鶯和李璟暗中結盟,那對我們可非常不利。殿下這次前來遼海,秘密到都裡鎮,難道是為了對付李璟?」

    「敵人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敵人。敵人的敵人,則是我們的朋友。李璟既然是張鶯鶯一邊的,那就是我們的敵人。而都裡鎮既然是李璟的敵人,那就是我們的朋友。這一次我來都裡鎮,就是為了結盟一起對付李璟。當然,同時也是為了談幾筆交易。」

    新羅國內現在盜匪蜂起,叛亂迭起,偏偏國內又災荒不斷。她這次去都裡鎮,就是代表新羅國與都裡鎮這個北方最大的自由貿易城談幾筆交易的。新羅現在需要大量的糧食來緩解饑荒,同時也需要大量的軍械來平定叛亂。特別是以往常年向新羅暗中出售大量軍械的大謝砦封彰和登州水師的王進都停止出售軍械以後,這個需要更加的大了。

    「我們拿什麼東西來交易呢?」連平對於眼下的新羅狀況也十分清楚,現在的新羅除了貴族們依然在醉生夢死,其實情況已經十分不堪了。

    「礦石,馬匹牛羊,還有奴隸!」

    金曼十分平靜的道,她已經和都裡鎮達成了協議,把新羅國內上百座金銀銅鐵錫鉛等金屬礦賣給了都裡鎮,交由他們開採。另外還把耽羅島上牧場的馬匹牛羊,拿出了許多來交易。最重要的一項,還是奴隸交易。百年來,新羅最大輸出的一項商品就是奴隸。弓福曾經禁奴,但他死後,已經一切照舊。新羅的奴隸是奴隸市場上比較受歡迎的,而且特別是奴婢。

    連平心中嘆惜了一聲,新羅國沒有那麼多的奴隸,他知道公主說的奴隸指的是什麼。就是把那些戰俘,還有從賊的普通百姓通通抓起來當作奴隸賣掉。甚至有的時候,只要叛軍們攻下過的城鎮,叛軍一走,整個城鎮的百姓都會被當成從賊,而被貶為奴隸。

    「其實我更想和李璟聯手,李璟有最強的海上艦隊,聽聞他還有一種叫神火的秘密武器,他就是用這個打敗了封彰和都裡鎮。如果我們能和他聯手,剿滅張鶯鶯不在話下。」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和他聯手?」

    「因為張鶯鶯懷孕了,但沒有人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我也從沒有聽說過張鶯鶯和哪個男子有過私情,聽說她有了近五個月的身孕,算算時間,那個時間正好是李璟救下她的時候。我懷疑,那孩子很有可能是李璟的。李璟是孩子的父親,那他怎麼可能會幫我們打他兒子的母親?」金曼有些無奈的嘆惜道,這其實不是猜忌,而是已經有了九成的肯定了。

    蔓陀羅花艦隊距離前方的船隊越來越近,那是一隻三十多條船的船隊,外表看上去完全就是一支普通的商隊。但金曼知道,張鶯鶯正隱藏在這支船隊之中。

    對面的船隊迎頭駛來,當他們看到掛著蔓陀羅花幡旗的艦隊直衝他們而來的時候,船隊驚慌了。開始慌亂的轉舵調頭,準備逃跑。

    見此,金曼大笑,「沖上去,撕碎他們!不過張鶯鶯那個賤人我要活的。」

    商隊想要逃跑,可他們的船上裝載著太多的貨物,而且他們的船也只是普通的海船,和金曼的這支專為戰鬥的艦隊相比,根本跑不快,眼看著越靠越近。

    就在此時,連平突然發現他們的後面同樣有一支十多條船的艦隊向他們急駛而來。

    李璟站在甲板上,看見金曼的艦隊已經沖上去咬住了來不及逃跑的那隻船隊,甲板上已經有士兵在相互射箭,甚至有幾條船已經被鉤住,一大群的士兵正跳舷上去近戰。「再加快點速度,直接沖上去,撞那條最大的船。」

    李璟雖然只有十幾條船,可這卻是一小支艦隊,由一艘鐵甲海鶻和兩艘普通海鶻加四艘走舸和四艘艨艟,六艘遊艇組成,除了五百優秀的水手船員外,船上還載著李璟整個的銀槍侍衛都五百人馬。更配備了強弓硬弩,投炮駑車,以及不少的神火。

    金曼剛高興了一半,眼看對方已經不再逃走,而是準備誓死抵抗,開始組成防禦陣形,可蔓陀羅艦隊已經成功的接連登上了對方幾條船,勝利在望時。連平突然驚聲喊道:「公主,事情不妙,後面一支艦隊盯上我們了。看樣子,很有可能就是那個李璟的艦隊,咱們快走。」金蔓回頭一望,果然,十幾條戰艦乘風破浪,直直殺奔過來。看著對方艦隊的陣容,她不由的心中一陣發苦,雖然沒有出現鬥艦和樓船這樣的超級戰艦,但是鐵甲海鶻這樣的戰艦已經足夠了。

    她的艦隊基本上都是屬於走舸和遊艇這一類別,跑起來極快,但這只是為了追殺張鶯鶯的配製。真正戰艦間交戰,那是絕對的先天不足。雖然心有不甘,但金曼絕不是一個固執且不明時勢的人,相反,她相當的果決。當機立斷,毫不猶豫的下令立即撤退逃跑。

    雖然也許再加一把力,就能捉到張鶯鶯,但她卻沒有半點貪心。自跟隨連平學劍以來,她學到最重要的一招不是如何與敵同歸於盡,而是保存自己。唯有保存自己,哪怕失去這一次機會,也還會有下一次機會。

    「撤退!」望著越來越近的沙門鎮艦隊,看著那面迎風獵獵的李字幡旗,金曼的目光有些狠辣,「我還會回來的,李璟,我記住你了。」

    蔓陀羅艦隊來的快,去的也快,他們的速度相當快,很快就脫離戰鬥,並消失在海面上。原本以為死定了的商船上的水手們都興奮的大喊大叫,高聲歡呼。

    「殿下,金曼撤了,我們獲救了。」商隊中最大的一條海船上,船長興奮的對著張鶯鶯說道。

    張鶯鶯站在甲板上,肚子微微有些隆起,她也是長吐了一口氣,面色有些激動的道:「快看看是誰救了我們!」

    桅杆望台上的瞭望手很快報告:「來的有十七條船,全是戰艦,一艘鐵甲海鶻和兩艘普通海鶻加四艘走舸和四艘艨艟,六艘遊艇。他們的戰艦上打的是一面李字幡旗。」

    「李字幡旗,難道是青泥浦的人剛救了我們?這裡正好在青泥浦港附近,說不定是李家的艦隊。」船長說道。

    「不,那不會是青泥浦的艦隊,看樣子,他們剛才是一路跟隨著金曼的艦隊來的,我已經知道來的是誰了。」

    船長不解:「在這裡的除了青泥浦的艦隊,還會是誰?」

    「來的是李璟!」張鶯鶯望著漸漸接近的艦隊,目光中露出激動的神色。加上這一次,李璟已經是第二次把她從金曼的手中解救下來了。為什麼每一次她遇險,李璟總能那麼恰當的出現,難道這真的是命中注定嗎?

    想到這,她面露一絲微笑,雙手不由自主的撫上了微微隆起的小腹。也許這真的是上天早已經注定好的,注定她們此生將糾纏一生。

    片刻後,艦隊緩慢減速,慢慢向商隊靠近。並先派了一條快艇過來,通報身份。

    「我們是沙門鎮李璟將軍麾下,將軍特派我們來詢問,請問這是不是張鶯鶯娘子的船隊,張鶯鶯娘子是否在船上?」

    「我就是張鶯鶯,剛剛多謝李璟將軍援救。」張鶯鶯上前回道。

    前來傳話的趙江暗暗打量了一眼張鶯鶯,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卻也不由眼前一亮。又是一個漂亮女人,難道這就是將軍說的老朋友?不經意間看到她微隆的小腹,趙江更加不由一愣,這是什麼情況,難道這個孩子是將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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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噩耗
               
    再見張鶯鶯,她似乎更漂亮了,因為懷孕而顯得豐腴了不少,但卻更添一種別樣風情。李璟有些怔怔的望著張鶯鶯那微微隆起的小腹,算算時間,去歲臘月的金風玉露,梅開幾度,那時她還是個處子。隔了四個多月,她的肚子已經隆起有孕在身,想來想去,李璟都覺得這個孩子極有可能是自己。

    家裡的兩塊地深耕熟種,小心侍弄,賣力耕耘,可到現在也沒半點動靜。怎麼和張鶯鶯的一次偶然,卻大了肚子呢。

    「這孩子是我的吧?」李璟望著張鶯鶯,一臉微笑問道。

    張鶯鶯靜靜的望著李璟,臉上滿是柔情,平日裡她是海上女王,手下數千號人追隨著她。她殫心竭慮,生怕出半點差錯。當她面對李璟的時候,她突然感覺自己真正的像個女人,可是放下身上背負的一切。

    她突然笑了,一邊笑卻一邊流下了眼淚,一把撲向李璟的懷中。

    旁邊的侍衛們都看的目瞪口呆,他們絕想不到,剛剛帶領他們攻下了清海鎮,聲勢正熾的海上女王居然會有如此小兒女的一面。

    我有兒子了,我要當爹了。

    李璟此時也是滿心的激動,這個突然來的驚喜讓他有些控制不住的興奮。和桂娘婉兒她們這麼久沒有動靜,他甚至都以為自己因為某些原因,可能失去了生兒子這個功能了。沒有想到,他現在卻突然得知他已經有兒子了,再過幾個月,他就要當爹了。

    入夜。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時。

    久別重逢,一對情侶緊緊的依偎在一起。

    張鶯鶯完全放鬆了自己,埋首李璟寬闊的胸膛上,李璟手臂張開環繞著張鶯鶯的肩上,並把自己的披風解下披在她的身上。

    「你當初怎麼一走了之,之後再不聯繫我?」李璟輕柔的望著她道:「我幾次想找你,可都不知道如何聯繫你。我還以為那只是蘋水相逢,然後就將相忘於江湖了。」

    張鶯鶯在李璟的懷中拱了拱,找了個更舒適的姿勢,輕聲道:「你是我見過最好的男子,說一見傾心也不為過,在我最危難的時候,你突然出現,就如神兵天降一般。那一夜,更是給了我永生難忘的回憶。我不是不想見你,而是不敢見你。」

    「為什麼?」

    「因為我背負著血海深仇,父親一心為了新羅,最後卻因為捲入王室爭鬥之中,最後落得個被誣為逆賊的下場身死。父親死了,新羅王還不肯放過我們,我的兩個哥哥,還有諸多的部下和他們的家眷們,無數人慘死。此仇不報,我又如何能只想著兒女私情?」

    李璟將她摟緊了一些,「現在我可以幫你一起報仇,如今,我有了這個實力。」

    張鶯鶯抬頭,望著李璟認真的道:「你真的願意幫我嗎?」

    「當然,你現在是我兒子的娘,我不幫你幫誰。」李璟輕笑。

    夜色如水,一對情侶開始敘述分別之後的各自經歷。

    「什麼,你率部攻下清海鎮了?」李璟聽到分別之後,張鶯鶯趁著新羅國內爆發的赤褲農民軍起義,招兵買馬,於上月突襲攻下清海鎮的事情相當驚訝。算來,他拿下大謝砦的時間,正好是張鶯鶯拿下清海鎮的時間,事情還真是有這麼的巧合。

    「我現在已經樹起大旗,清海鎮現在已經有兵馬萬人,戰艦數十艘,另外不斷有百姓渡海來投,目前我們已經有十餘萬人口。而且我們已經擊敗了新羅官軍的連續三次討伐,不過連續幾次作戰,我們也損傷不小。這次我來遼海,其實就是來找你的。」

    張鶯鶯緩緩道:「我在新羅時也一直聽聞登州最近出了一個叫李璟的年青將軍,十分了得。開始我還只以為是與你同名同姓之人,後來聽說你大敗封彰並戰敗都裡鎮後,我派來前來打探,才知道原來這個神勇將軍就是你。我這次前來,是想找你尋求幫助。」

    「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有什麼需要就直說,何必那麼麻煩?」

    「我們雖然三次擊敗來犯官軍,不但軍械損耗極重,因此我想向你購買一些軍械。」張鶯鶯雖然縱橫海上,自己原來也有幾千武裝護衛,積攢了不少軍械。可那以前只是往來海上,現在和新羅王朝開戰,這消耗極大,加上新招募兵馬,原先的軍械就不足了。

    本來她是想要和封彰交易的,但聽說封彰和部下開戰兵敗身死,打聽之下才知道殺死封彰的原來就是李璟。因此,她才冒險親自前來遼海。

    李璟沉吟片刻,道:「給你們軍械倒並不是什麼大問題,不過你們只有萬人,而且還多數是新招募之兵,眼下和整個新羅開戰,能否守的住?我覺得你不如率部來我沙門鎮,我現在控制整個大謝砦,容納你們還是有餘的。而且,你現在又有身孕,就不要再到外面冒險了。」

    張鶯鶯拒絕,「不,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而是整個清海鎮上萬弟兄以及十餘萬投奔我們的百姓的事情。我不能就此丟下他們,我希望你能明白。」

    「我明白,但是我們的孩子怎麼辦?」

    「這孩子是你的,可也是我的。你早有了妻妾,所以這孩子我會自己留在身邊撫養,長大後,他就是新的海上王,他將繼承清海鎮。所以,你現在幫我,也是幫你自己的兒子。」

    李璟勸說了一會,最後明白無望。張鶯鶯不是一個普通的女人,事實上,一個能把原本漸要消散的抵抗組織最後重新壯大起來,且一舉反攻奪下了父親曾經經營的清海鎮,招兵買馬,聚兵萬人,這樣的女人又怎麼會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想讓她跟著回沙門鎮,青磚綠瓦,深宅大院的做他的妾侍,安心撫育孩子,這太不現實了。

    最後,李璟還是答應了張鶯鶯的要求,她要把孩子留下就留下吧,反正留下也是自己的兒子。軍械的事情他也沒拒絕,沙門鎮本來就有武器貿易的買賣,賣誰不是賣,而且還是賣給自己兒子的娘,更沒什麼可說的了。

    一番商議,最後兩人議定,李璟向清海鎮出售五千把長矛、五千把橫刀,外加三千副弓,一千把弩,還有三千面盾牌。外加鐵甲一千,皮甲三千,兜鍪一萬。除此外,還有三百架重弩,一百具投炮,以及羽箭百萬支,弩釘十萬發。連沙門鎮的特產神火,清海鎮也購買了五百壇。

    當然,這些東西不可能白送,哪怕是給自己兒子的娘,也不行。關係歸關係,買賣歸買賣。

    不過清海鎮有錢,張鶯鶯這些年率領的商隊是整個三海之上最大的商隊,他們的買賣遍及十幾個國家,錢財多的是。對於這批軍械,張鶯鶯直接出了一百萬貫的價格。不過這麼大筆錢,她們也不會直接拿錢交易。而是金銀銅錢,以及還有布匹等物,最多的還是原料,各種鐵料銅料,甚至有硫磺硝石漆料等等。

    兩邊對於這個交易的結果都很滿意,張鶯鶯得到急需的軍械,李璟則得到大批錢財以及原料,也算賺了一筆。

    「我知道你有很多戰艦,不知道能不能賣我們一些?」

    張鶯鶯的船很多,不過多數是商船,戰艦很少。現在扯旗造反,又是佔據著清海鎮這樣的群島,戰艦就必不可少。

    「沒多大問題,回頭你跟我到了沙門鎮,自己挑。」李璟很直接回道。他這樣說,有足夠的底氣。大謝砦差不多三分之二的戰艦,現在都成了他的。而都裡鎮的聯合艦隊,也有一半的戰艦成了他的戰利品。再加上繳獲獨眼蛟的,以及前段時間大肆剿匪所獲得的大大小小的不少戰艦,還有鎮東海招安後帶來的。李璟現在戰艦真的很多,多到鎮海營和怒濤兩個水兵營根本用不了那麼多戰艦。特別是那些剿匪得來的那結戰艦,很多都不怎麼樣。

    既然張鶯鶯要,李璟正好趁機可以處理掉這些戰艦,也算是清倉處理了。

    軍械和戰船都輕鬆的拿到,張鶯鶯也自然十分高興。

    「謝謝你。」

    「跟我還這麼客氣什麼,都是自己人。既然你堅持留在清海鎮,我也不能勉強你。不過我們還是一家人的,以後我們兩家可以加強合作,你需要軍械戰船等,儘管來找我。只要你們拿錢帛或者糧食,或者各種礦石原料奴隸戰俘等等,都可以用來交換成你們需要的東西。」

    清海鎮在新羅和日本之間,而張鶯鶯不但擁有這塊地盤,她本身還有一支三海上最大的商隊,與她合作,絕對是只賺不賠的買賣。

    李璟直接帶著張鶯鶯的船到到了大謝砦城,李璟沒敢直接回沙門鎮。既然張鶯鶯並不願意留下,他也就懶得帶她回沙門鎮,省得她這個大肚子的樣子被一家人看到後,又起各種麻煩。眼下家裡還有幾個女人沒解決好呢,他也就省得再添麻煩了。

    一到南島,李璟立即開始讓人將清海鎮所訂購的各種軍械戰船等準備好,另一方面,他也開始調動各營人馬,前往烏湖鎮。而另一方面,李璟又派數路使者帶上豐厚的禮物往龍山營、東牟守捉,和赤山鎮以及登州支州兵營,給眾將送上厚禮,遊說他們一起出兵威嚇都裡鎮,並且承諾,事成之後,還有更大禮物奉上。

    如此利誘之下,各營都有些心動。他們早聽聞李璟剛剛從都裡鎮重重的敲詐了一筆,得了三百萬的巨額賠款。誰不心動,哪怕就是得個三十萬,十萬,那也是大發一筆啊。如此幾天之後,最終各部都決定派兵參加李璟的聯軍當中。

    多的赤山鎮的崔鎮將直接派了一千人馬前來大謝砦,餘者龍山營派了五百,東牟守捉也派了五百,登州牢城使韓忠派的兵最少,也派了三百。另外還有好幾個登州的營頭各二三百人不等的派兵前來。

    最後一統計,共有八家響應,共派出兵馬五千人匯聚大謝砦南島之上。正當李璟準備妥當,準備把沙門鎮五千兵馬,共一萬兵馬趕赴烏湖島前線,向都裡鎮施壓的時候,他卻突然接到了一個極度不好的消息。

    李靈甫一日前突然單獨出兵攻打都裡鎮,結果兵敗身死,兵馬十停折了八停,而沒等他們返回青泥浦,原本已經退兵的卑沙城兵卻突然出現,一舉包圍了青泥浦。現在整個青泥浦形勢極其的危險,隨時有兵沒城破的可能。

    聽到這個消息,正在吃飯的李璟驚的筷子都直接給掉在了地上。


第278章 翻盤
               
    李璟站在天光未現的曉色之中,看著趙江牽來他的那匹雪白的野馬王,李璟馴服它後,就直接給他取名野馬王。一隊隊的士兵正在碼頭集結,除了沙門鎮的各營抽調的五千兵馬外,還有登州其它八部兵馬共五千人馬。碼頭上一片旌旗飄揚,各樣的幡旗標誌飛舞。

    看著嘈雜且亂鬨哄正在登船的各部兵馬,李璟一陣頭痛。

    到現在,他都還有些不敢相信,梟雄李靈甫居然就已經死了。

    飛鷹營十將李子俊策馬疾馳而至,翻身下馬,來不及喘勻氣息,立即大聲道:「將軍,消息打探到了,李靈甫確實死了。」

    「具體是什麼情況?」有過一次震驚,這一次李璟的反應好了許多,可依然是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李維將探聽到的結果詳細稟報,李璟聽後只能是感嘆不已。卻說原來自李璟與李靈甫約好起兵之後,初時李靈甫卻也控制著怒意,並沒有再魯莽執意單獨出兵。而是立即派了多路使者,前往遼南諸多與他關係交好的各唐人勢力中,以重禮邀約他們出兵。各家收了李靈甫的禮物,又見都裡鎮先大敗於青泥浦和沙門鎮之手。眼下又聽李靈甫說李璟正在聯絡淄青鎮平盧軍各部,相約一起攻打都裡鎮,都不由心動。各家都答應出兵,甚至李靈甫還成功的邀請到了契丹和奚人的三兩個小部族一起出兵,並有遼東面的高句麗幾大貴族同意參與這次會獵。各家兵馬加起來,足有一萬餘人。

    而且卑沙城那邊,在收到李靈甫送去的休兵罷戰信後,很快就答應下來,主動的撤兵了。

    李靈甫這邊各項準備事宜進展順利,原本就等李璟兵馬到來後一起出兵。

    可就在此時,發生了一件事情,讓這位梟雄失去了理智。

    就在兩日前,都裡鎮的王普將剛納入房中才只七天的李靈甫次女,先是賜給了牽馬的四個家奴輪流糟蹋一宵,然後又把她給扔進了軍妓營中,下令免費供給軍士享用。短短一日,被三十多大漢輪流一天,最後活活受盡糟蹋而死。死後,王普也不肯放過,令人把屍體扒光衣服,用尖木樁自下==體中穿入,樹立在都裡鎮的碼頭之上,暴屍示眾!並且還在屍體身上用刀刻上了李靈甫之女的字跡。

    消息傳到青泥浦,報與李靈甫得知。李靈甫大怒,「王普老賊,欺吾太甚!」當場一劍斬碎了舊案。率部前來的諸家將領們聽到如此之事後,也不由的義憤填膺,都言應當立即殺奔都裡鎮。

    老總管李孟老成持重,勸李靈甫暫時息怒,應當立即聯繫李璟,等李璟率兵到後,諸家聯盟五萬餘大軍共同討伐都裡鎮,事則穩妥。

    於是李靈甫立即差人前往烏湖島送信,收到信的正先一步聚集於烏湖島的怒濤營和鎮海營的黃鬍子以及梅根諸人。黃鬍子等人上次和李靈甫聯手痛殲都裡鎮艦隊,後來李靈甫在沙門鎮時,他們幾個也常在一起飲酒,是以關係不錯。聽信使說明來意,黃鬍子也大感不岔,當即不管梅根的勸詛,先行率著一千怒濤營士兵和二千老海賊直奔青泥浦。

    梅根派使者將信送到沙門鎮,不過那信使卻只說李靈甫催促出兵,並沒有說明李靈甫女兒在都裡鎮慘遭各種不幸的事情。這使得李璟當時並沒有太過在意,只是回覆說他已經聯絡了登州各部,不日將率各部一萬兵馬前往青泥浦,讓李靈甫暫等。一面又立即給都裡鎮的王普送去一封信,嚴厲警告都裡鎮王普,讓他立即向李靈甫交付賠款並予以道賺,不然,他將聯合各路兵馬,一起討伐都裡鎮。

    李璟的回覆,讓李靈甫十分不滿,他是半刻也不想等待。偏偏這個時候契丹等幾部聯軍都認為憑他們的力量足以拿下都裡鎮,所以不想等李璟率部前來,以免多去許多戰利品。其中一部契丹率兵之將,乃是一個小部落的族長之子,他們整個部族也不過三千帳,一帳就是一戶,往往有五六口人,算起來有一萬多人口,不過他們的戰士也就五百,能控弦的男子全召集起來有一千來人。這一次他直接帶來了八百人,打的就是南下狠賺一筆的念頭。

    「都裡鎮之可畏者,有二,一為聯合艦隊,但今聯合艦隊已為李城主所滅。二則是其堅城要塞,但有句話說的好,天下沒有攻不破的堡壘。再堅固的城池,也有弱點。今我有一計可破城,都裡鎮城中現下正有我部族的一支商團在城中,約二百餘人,這些都是我刺加部的勇士。我現在可立即派人秘密找到他們,讓他們為我們充當內應。那時我大軍秘密潛至都裡鎮城下,然後由他們在城中為我們打開城門,如此,城門一開,我們一舉殺入,都裡鎮必破。」

    李靈甫大喜,恰此時有人報說,發現李璟與都裡鎮暗中書信往來。再加上李璟先前回覆說得三日後才能到,他不由心生不快。算算眼下兵馬,各部聯合加上青泥浦已經有近四萬人,加上黃鬍子幾人又率三千水軍前來,登時兵馬超過四萬。而都裡鎮城中不過萬餘兵,加上外圍一起也才兩萬餘人,李靈甫當即不願意再等李璟,待到晚上,只留了三千老弱呆在家中,其餘人馬兵分兩路。一路自己親率,由控鶴軍和契丹、奚族、高句麗貴族兵馬組成。另一路由次子和三子率領,以青泥浦的艦隊和黃鬍子來援的艦隊為主,再加了遼南其它幾部聯合唐人勢力兵馬一起。水路一萬,陸路三萬,其中騎兵一萬,步兵兩萬,偃旗息鼓,悄悄直奔都裡鎮。

    當夜二更時分,水陸齊頭並進,直潛至都裡鎮城下。

    待到四更時分,眼看著天將亮,可城中依然沒有半點動靜,李靈甫正有些焦急之時。突然見城頭上一處幾支火把晃動,契丹部的達哥少族長大喜:「李城主,我的人已經得手了,上吧。」

    李靈甫大喜道:「好,先記達哥少族長首功一件,城破之後,定當重謝,殺!」

    聯軍殺至城下,果然城門已經打開,城門裡似乎還在交戰,金鐵之聲不斷。而且火光中,隱約還能看到城中正有隆隆的腳步聲趕來,似乎有更多的守軍前來。

    李靈甫哪肯錯過這樣的機會,當即大喊衝鋒,率先帶著控鶴騎兵衝了進去。

    事情比他預計的還要順利,當他們衝入城中時,城中的守備部隊才堪堪趕到。但在李靈甫的騎兵和契丹、及奚部、高句麗族幾部騎兵的衝殺下,對方節節敗退。他們趁勢追殺,徹底的奪下了都裡鎮的北門。

    李靈甫一邊留下後續步兵們以此門為據點,他帶著騎兵們向城中衝殺,又派人前去攻打水門,放水路兵馬入城。

    不多時,小半個都裡鎮外城已經被拿下,水也已經攻下。李靈甫萬分大喜,調兵馬猛攻內城。

    可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都裡鎮四處不斷響起雷霆震響,猶如九天狂雷不斷。聯兵拿下的北門和水門,先後發出劇烈響聲和震動,然後就是衝天火光。緊接著,留守北門的步軍將領飛派使者來報,北門城門附近突然爆炸,火光震響之中,地底塌陷,整個北門都塌陷,磚石碎木將整個北門完全堵住了,數百將士被震死砸傷。

    第一個信使剛報完,又一有騎信使飛騎而來,大報北門的民居商舖之內,突然湧出無數兵馬,強弓硬弩,箭如雨下。槍似麗林,盾如鐵壁,剛受了爆炸正混亂的聯軍留守步兵們受到突然襲擊,已經潰散了。

    恰在此時,南面水門也有使者報告,水師的人馬剛順著打開的水門衝入城中,後面水門就爆炸塌陷了,現在整個後路已經被堵,而且那邊同樣湧出大量兵馬,用強弓硬弩,重弩重炮伏擊了水師的弟兄。

    李靈甫的臉色瞬間就變的灰敗,上當中計了。

    他轉身向達哥望去,卻見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達哥已經把他的八百騎向他身邊靠來。而按剛才的安排,他應當是帶人去左側清剿都裡鎮的殘兵的。

    「達哥,你背叛我!」李靈甫大怒。

    達哥騎在馬上,舉弓向李靈甫射來,冷哼一聲道:「抱歉,仲謀將軍,王普城主比你更加大方,他出了二十萬貫的大價錢請我幫忙對付你。而你,可沒有王城主這麼大方。誰出的價高,我就替誰出力,要怪,只能怪你太小氣了。」

    一切都是一個設好的圈套,李靈甫出處聯絡各方,拉他們入盟的時候,都裡鎮並沒有干看著。王普派人找上了貪婪的契丹刺加部少族長達哥,直接開出了二十萬貫的高價,讓他假意加入李靈甫的聯軍,為他打探消息。並想辦法讓李靈甫跳入他們早挖好的圈套。

    達哥引八百契丹騎兵直殺奔李靈甫而來,箭如雨下,這突然背後出手,讓李靈甫措手不及,無數人中箭倒下。等正攻城的各部發現來援,達哥卻已經緊緊的貼上了李靈甫。恰在此時,無數鼓燥之聲傳來,四面八方,突然無數的兵馬殺到。左衝右突,如入無人之境。偏偏城頭之下,突然無數的強弓硬弩投炮助陣。

    李靈甫退路既被堵住,前面又是高大的內城堅牆,一時雖有四萬大軍,可卻被分割在都裡鎮的大街小巷之中。都裡鎮早有準備,不但動員了城中的一萬餘兵馬,而且還把外置的一萬餘兵馬全都撤入城中。更是召集了城中所有青壯男丁,發放武器。加起來,都裡鎮有兩萬多兵馬,另有三四萬的青壯。

    如果是野戰,他們絕不是李靈甫的對手,可偏偏眼下李靈甫被陷入城中,都裡鎮的士兵壯丁佔據著屋頂和城牆等有利地勢。不斷的分割包抄著聯軍,更要命的是,聯軍四萬人馬中,並不是只有達哥是早被收買的奸細。

    契丹和奚族幾部兵馬,幾乎全都被都裡鎮收買。這些人內裡亂出來,左殺右突,完全把青泥浦的兵陣攪亂。

    四下夾攻,裡應外合,李靈甫大敗,戰不多久,被達哥騎兵圍上,戰馬連中三箭倒地,李靈甫摔落馬下,剛一站起,就已經被達哥一箭穿心再次倒地,隨後趕到的契丹騎兵亂箭齊發,將李靈甫射成刺蝟,一世梟雄,就此黯然落幕。

    除了留在海上的二千餘留守船上的士兵外,入城近四萬餘人,徹底被困於都裡鎮城中,被一個接一個的分割剿殺。這場大戰,從天亮之前,一直殺到第二天黃昏時,才算徹底平息下來。四萬來攻人馬,其中兩千餘戰船留守士兵逃離外,還有三千實際上早暗中被都裡鎮收買了的契丹、奚族兵馬,其餘將近三萬五千人馬,最後只有大約三千不到的人殺出了一條血路,掩護著李居義和李居禮兄弟突出重圍,殺出了城中。

    剩下的戰死陣亡者過萬人,被俘和投降者更是多達兩萬。這一戰,不但青泥浦損失巨大,而且多個聯兵的高句麗貴族和遼南唐人勢力都受到重創。整個遼南的局勢再次改變,而這並不是全部。

    就在都裡鎮這邊大戰的同時,原本應當已經撤軍了的卑沙城卻突然再次出現,他們趁夜突襲了只剩下了三千老弱留守的青泥城。李靈甫長子李居仁和李孟等人拚死抵抗,可在天亮前外城還是陷落,最後只得退入內城死守。李居仁剛派出數十名死士突圍,向都裡鎮那面的父親以及沙門鎮的李璟求援,結果就得到了父親都裡鎮中伏戰死,聯軍幾乎盡沒的消息。

    傍晚,李居義兄弟倆帶著幾千殘兵剛逃回青泥浦附近,卻又被卑沙城伏擊,又損失了近半人馬,最後被圍困了一個小山谷之中。

    青泥城危在旦夕,李居義兄弟倆的那千餘殘兵也隨時有可能支撐不住,現在他們全都在等待著李璟的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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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汝之妻子,吾養之,汝勿慮也!
               
    李璟長長的嘆惜了一聲,算是對李靈甫如此糊塗命喪都裡鎮的惋惜。在他看來,李靈甫真是英雄一世,最後卻糊塗一時。十年前,李靈甫換狂瀾於既倒,扶大廈於將傾。是他率控鶴騎軍的回歸,才將滅亡邊緣的青泥城給拯救回來。經過十年生聚休養,特別是此次與沙門鎮聯手殲滅了都裡鎮的聯合艦隊,青泥城面臨著百年來最美好的未來,他們和李璟聯手,便可對都裡鎮進行壓制。

    可就差是一步踏錯,就步步錯,讓李靈甫兵敗身亡,讓一個英雄成了一個梟雄。他的衝動不但害了他自己,害了青泥城,也聯累到了李璟。

    「黃十將四人帶著怒濤營和二千老兄弟一起跟隨李靈甫參與了這次戰鬥,粗步得回來的消息是,除了一千留守戰船上的兄弟外,進入都裡鎮的兩千兄弟差點全軍覆沒,白、黃、紅、黑四位當家雖然帶了幾百兄弟跟隨著李家兄弟突圍出城,可在青泥城附近被伏擊,四將都受了重傷,跟隨他們一起突圍出來的弟兄只剩下五百人左右。另外還有就是」

    「就是什麼?」李璟心痛的問道,這一下子就死了一千五百人,雖然怒濤營真正的編制只有一千人馬,剩下的那兩千隻能算是參戰子弟。可不管怎麼樣,這一戰怒濤營幾乎是廢掉了。黃鬍子等人不奏明自己,就擅自出兵青泥浦,才導致了這次重大的損失。可李璟也明白,有些事情很難避免。怒濤營都是鎮東海招安改編而來的,這個營頭剛改編沒多久,李璟一時間都還沒有來的齊安插人手進去,本來是擔心他動手太早太快,會引起鎮東海的反感。可卻沒有想到,這結果導致了怒濤營這次無令而行,最後大敗。

    「還有就是消息一傳回來,梅根和茱麗兩位將軍就立即要帶鎮海營出兵青泥浦,接應黃白幾位將軍。不過鎮海營的諸位都將隊頭們駁回了她們的命令,拒絕出兵。梅根將軍和茱麗將軍一怒之下,帶著她們自己的兩條船要出海,幾位都將暫時把她們扣下來了。現在特派人送信過來,請將軍你處理。」

    聽到這樣的事情發生,李璟既感到一陣慶幸,可又感覺棘手。都將們拒絕執行梅根她們的命令,從實際上來說是正確的。可從表面上來說,這又是不遵守軍令。更何況,他們現在還軟禁了梅根她們,這已經相當於一場小兵變了。都將們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李璟不由苦笑,經由這次事情,不但怒濤營廢掉了,現在鎮海營的將校之間也不和了,他不可能處置那些做出了正確舉動的校尉們,那梅根她們以後便很難留在鎮海營了。

    哎,這都是什麼事啊。

    皺了皺眉頭,李璟問起一個很重要的事情。

    「你之前所說的李靈甫的聯兵殺入都裡鎮的外城之中後,攻下的北門和水門卻在的來幾乎同時發生了劇烈爆炸,爆炸聲響巨大,且伴有極大震動,而且還火光衝天,一次性就震死炸傷了數百人。你知道這究竟是什麼東西嗎,你可不要和我說是什麼天雷?」在先前一聽到關於這件事情的描述的時候,李璟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火藥。唯有火藥才幾乎吻合這幾樣描述,雖然晚唐時已經有不少的道士研究出了火藥這種配方,但那只是用於練丹。並還沒有聽說哪支軍隊中,開始正式的應運火藥做為戰爭武器。

    按李璟對於火藥的瞭解,火藥大規模做為武器使用應當是在宋朝,而最初的使用應當差不多就是唐末,不過好像應當還得晚個幾年。具體的好像是最先出現在江西南昌的一次攻城戰中,但也絕對不可能如都裡鎮這次一樣的造成如此大的效果。

    黑火藥李璟也早已經在研究配製,李璟一直覺得黑火藥威力太小,消耗大作用小,所有雖然當初把黑火藥和神火兩樣一起開始研究配製,但最後神火卻是先一步配製好,並且開始大量生產起來,且已經數次在戰爭中顯現威力。並且已經做為了沙門鎮一樣極有價值的出品商品和殺手鐧武器。而黑火藥這邊,李璟才剛剛把黑火藥的配方,以及顆粒化等諸多工藝弄出來,生產方面也只剛組建了一個小型的百來人的秘密小作坊。

    目前還只是在完善生產工藝配方,並還沒有開始真正的生產成戰爭武器。

    沙門鎮都還沒有把這項武器弄出來,都裡鎮究竟是怎麼突然間弄出來黑火藥的,而且看效果,他們擁有的數量絕對不低,這不可能是道士們練制的出來的。李璟相信自己的黑火藥的配方絕沒有洩露,那都裡鎮的哪來的?

    「據說,那種威力聲勢極大的武器叫做飛火。」

    「飛火?」

    「是的,都裡鎮已經開始在宣稱他們擁有的這項武器,據說他們宣稱這樣武器是城主王普夢中得自太上老君所授的煉丹之火的其中一種,說是威力無窮。不過我們打聽到的消息,好像這是幾個江南來的道士獻給王普的配方,聽說都裡鎮拿三千兩黃金買下的這個飛火秘方。這種飛火在這一戰中,有兩種使用方法,最開始他們是埋設在北門和水門的地下,安設了引火索,最後引火導致飛火爆炸,直接把城門都炸塌了,並且一次性震死炸傷數百人之多。另外還有一種用法,和我們的神火似乎相當,也是裝在陶罐之中安上導火索,然後點燃放在投炮之上拋射而出。青泥浦攻入都裡鎮的聯軍的許多次結陣試圖突圍,結果都是被這種機發飛火給打散的。」

    李璟一下子全明白了,什麼太上老君傳授的煉丹之火,果然就是黑火藥。更讓李璟吃驚的是,都裡鎮人從道士那裡買來這配方後,居然能這麼迅速的發生出眾多的火藥,還能如此迅速的裝配到軍中,更在戰爭中第一次使用就能如此善用火藥,發揮了這麼大的作用,真是讓他吃驚不小。聽得裡鎮所說的這些太上老君煉丹之火的名頭,很輕易的就會讓人聯想到沙門鎮的神火。一個是龍王傳授,一個是太上老君傳授,還真會搞噱頭。

    「將軍,都裡鎮突然得到飛火,咱們現在出兵,只怕打不過他們啊。」趙江小心的勸道。

    李璟雖然明知飛火不過是黑火藥,可既然是他自己先弄出來的什麼龍王夢中傳授神火,現在自然就不能指責人家妖言惑眾了。沙門鎮上的軍民百姓可都是十分相信當初李璟所編造的故事的,因此李璟也知道大家對鬼神的畏懼。

    「放心吧,這所謂的飛火,其實比神火差遠了,只是神火的威小最小的一種形態,我們沙門鎮其實早已經擁有這種飛火,上次龍王告訴我神火的時候,就把飛火一起告訴我了。只是以前一直覺得不太好用,就沒拿出來用。既然都裡鎮要用,那這次我們也帶上一些就是。」

    「真的,龍王上次還告訴了你飛火?」趙江驚訝道。

    「當然。」李璟有些小小心虛,自己居然也搞這套神鬼之說了。

    趙江的眉宇間開朗了許多,但還是猶豫道:「但是我們有必要出兵嗎?青泥浦四萬兵都敗了,他們兵敗說來也是咎由自取,誰讓李靈甫不肯聽將軍的安排。現在既然他們都敗了,也就怪不得我們了。我覺得眼下並不適合出兵,都裡鎮和卑沙城大敗青泥城,青泥城吃了這個大敗仗,李靈甫又死了,他們絕對撐不過去的,我們不如早點放棄他們算了。遼東的局勢如今一夜翻盤,我們最好是堅守為上。」

    李璟搖了搖頭,輕嘆道:「我又豈會不明白眼下的局勢,李靈甫一時衝動,卻把大好局面給葬送了。但越是這樣的關健時候,我們越不能表示出軟弱退讓的一面。青泥浦確實敗了,但我們這次卻得出兵。最好的結果自然是打退都裡鎮和卑沙城等的聯兵,解救青泥浦之危,接應怒濤營的將士們。最壞的情況下,我們也得把青泥浦的人給接回大謝砦。我們得讓都裡鎮明白,就算他們能擊敗李靈甫,擊敗青泥城,可他依然別想在我們手上討到好去。得向他展示我們的實力,以打促和。出兵只是手段,與都裡鎮繼續保持和平才是目的。不過這份後院的安寧我們不能靠都裡鎮施捨,而是得自己拿刀劍打出來,打到他們怕為止。」

    其實在李璟的心裡,除了表面上這些出於戰略上的考慮,必須得讓都裡鎮明白沙門鎮的實力,以免他們再次挑起戰火,打破後院的平穩外。李璟出兵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沒有說出來,那就是他已經預料這次青泥浦是絕對堅持不下去了。

    百年青泥城要亡了,而李璟趕著去虎口奪食,從都裡鎮和卑沙城的虎口中奪下青泥城的百年積蓄。青泥浦的城池地盤李璟沒有奢望能接收,但青泥浦的人口錢糧財產這些,他是要帶走的。

    特別是李璟早看中了李靈甫的那支控鶴軍,這次,他也打算一口吃下,把他接收到手。

    當然,表面上李璟不會告訴別人自己的想法和計劃的。表面上,李璟的出兵理由是為戰死的怒濤營弟兄們報仇,為戰死的結義兄弟李靈甫報仇,為幫助青泥浦的幾個剛剛喪父的侄兒出兵解圍!

    突然,李璟想起了梟雄曹操的一句話:汝之妻子,吾養之,汝勿慮也!

   


第280章 新軍師出奇謀 二正合二奇勝
               
    李璟率諸軍揚帆出海,先至烏湖島會合了戰敗退回來的怒濤營,又合了鎮海營士兵,直奔青泥浦。梅根、茱麗二人被李璟請出隨行。二人雖然對部下軟禁她們十分不滿,但也知道那些校尉們有李璟撐腰,自己當時要求出兵也有些衝動,是自己理虧,也並沒有吵鬧。

    不過李璟也知道經此一事,她們以後和部下校尉們難以相處了。當下便把梅根和茱麗調為怒濤營檢校十將和副十將,由她們暫統怒濤營剩餘兵將。而鎮海營則交給了原都將,也是同族的李緒指揮,升其為鎮海營十將。

    出發前,李璟對茱麗和梅根還有李緒諸將神情凝重道:「之前一些誤會都是為了沙門鎮,這一戰,事關重大,不容失敗。希望大家不計前嫌,相互配合,好好打這一仗,把黃十將幾位將軍和怒濤營的弟兄們救回來。」

    李緒主動表態,先向梅根二人道歉,保證道:「定不負將軍之令。」

    圍困青泥城的乃是卑沙城城主張德威親率,探聽到沙門鎮會合登州八營共一萬餘人渡海而來,不由驚訝,連忙召集部下商議。原本眾人都以為,只要擊敗了李靈甫,那麼李璟應當不會再出兵的。手下謀士李德道:「城主不必驚惶,那李璟不過萬餘人,有何時可慮。李靈甫四萬餘人攻打都裡鎮作軍盡沒,現在李璟帶著一萬餘人又敢前來,不過是送死耳。我們現在不必懼他,只要我們先攻下青泥城,那麼李璟見狀必然自動退兵。」

    張德威當即下令加緊攻打青泥城內城,除去五千在城外山谷中截住李居義兄弟的兵馬外,三萬兵馬除去死傷的千餘人,還剩下兩萬餘兵馬,一起攻城。另一面又派了李德前往都裡鎮,讓都裡鎮出兵增援,迎戰李璟。

    李璟一路行軍,一面派李維發斥候打探青泥城的情況,得報說圍攻青泥城的只有卑沙城的兵馬,而都裡鎮兵馬並未至。「卑沙城正在加緊攻城,青泥城中軍民眼下退守內城,李居仁和李孟等拚死抵抗,但最多只能堅持數日,再遲必陷落。」

    座下諸將有言應當立即去支援青泥城,梅根等卻請求先去解救城外被困山谷中的黃鬍子等人。正在眾人吵鬧不休之時,末座的一名三十左右的文士卻在那裡獨自微笑。

    李璟見狀不由問道:「子美為可突然發笑,可是心中有破敵良策?」

    座下此人乃新加入李璟的一名文士,姓李名良字子美,雖然一身青衫無品階,但家世卻不低。其祖上乃是祖居西域的昭武九姓粟末胡人,後入大唐,中興大唐的功臣李抱真就是其曾祖,李抱真因恥與安祿山同姓被賜姓李。到了他這一代,家門有些衰落,曾經數次參加科舉卻都落第不中,這使他對科舉考試尤其是其中的一些**現象深惡痛絕,最後乾脆從商。

    李璟攻大謝砦時,他的商船因被封彰強行徵用,所以戰後成了李璟的俘虜。不過李璟聽說封彰當初徵召他的船時,他曾經對封彰勸說不要攻打沙門鎮,還說此戰必敗,結果封彰沒有聽進去。李璟感覺這個商人倒有些不凡,親自接見了他,與他一番交談後,感覺此人談吐不凡,眼光不錯,便親自邀請他入幕帳中擔任自己的參謀一職。參謀之職乃是兵馬使下面的重要幕僚之一,戍鎮一級都沒有的職務,品級正八品。

    只憑一番對話,李璟就要任他為正八品的參謀一職,這讓李良十分震憾驚訝,最後大感得遇良主,頓時接受了這個邀請任命。不過雖然做了參謀,但在沙門鎮中他還只是新人,所以此時議事,他只敬陪末座。

    聽到李璟相問,李良連忙站起,拱手一禮後道:「回衙內,職下以為,其實要救青泥城之危並不難。難的是如何答到我們出兵的根本目的,就是在眼下如此不利的局勢下,展示出我們沙門鎮的軍威,威懾遼東諸部,讓他們不敢再拿下青泥城之後,再對我們沙門鎮生出不軌之心。因此,職下看來,這一職解救青泥城之危是次,如果展示我們的軍威才是主。」

    張宏有些不滿的看了李良一眼,覺得此人不過是一個譁眾取寵之人,只會耍些嘴皮子。想他辛苦為沙門鎮打理諸多事務,兢兢業業才得李璟信任成為幕僚第一人,而這李良諸事不管,只顧扯些有的沒的,卻反而十分得李璟的信任,這讓他有些小小鬱悶。

    「你有何計?」張宏帶著絲敵意直問道。

    李良輕撫頜下三綹長鬚,笑道:「若是將軍能用職下之策,定能一戰打的卑沙城和都裡鎮不敢再對我們有非份之想。」

    「試言之!」李璟也不由為李良的這番自信的話調動了胃口。

    在諸將環視之下,李良微微笑道:「卑沙城雖眾,皆烏合之師,不過是一群馬賊而已。以往向來被李靈甫壓制,這次不過是乘人之危罷了。而且卑沙城先前被李靈甫大敗,三千精銳騎兵折損了兩千。如今三萬兵中,真正的精銳不過騎兵千餘,步卒不過萬,剩下的都只些壯丁民夫;我以正兵攻之,出奇兵襲之,無不成功。更有一計,不止保安青泥城,並可大敗都裡鎮。」

    李璟問:「計將安出?」

    李良自信道:「李靈甫兵敗都裡鎮,其中最關健的一個原因就是他所拉來的聯軍中,有五千契丹和奚人早被都裡鎮買通,臨陣倒戈,才使得李靈甫會如此大敗。不然,李靈甫雖不免一敗,但絕不會幾乎全軍盡沒。據職下所知,這個卑沙城張德威的三萬軍中,其實並不全是卑沙城之兵,其中卻是有高句麗貴族和新羅人甚至是渤海人的幾部兵馬,雖然不多,只有三千人,而且儘是步卒,但已經佔了卑沙城步卒中的三成左右。我們不如效仿都裡鎮,也來一招收買。這三千兵馬,來自高句麗、渤海和新羅人的三個勢力,不過他們的勢力很小,處於在遼東的夾縫中生存,做著僱傭軍和盜匪。這次他們跟隨張德威出兵青泥浦,其餘也是拿了錢充當僱傭軍的。」

    「僱傭軍麼,其實就是一群盜匪,只要誰出的錢多,他們肯定就會給誰賣命,這些人可沒有什麼道義可言。衙內,只要拿出一筆錢暗中買通這三千兵馬,關健時候可立奇功。」

    「具體如何?」

    李良道:「職下具體的計策為二正二奇。二正為兵分兩路,一路直接攻打青泥浦,一路直接前往解救被圍山谷中的被困人馬。關健的是二路奇兵,第一路奇兵自然就是卑沙兵馬中的那幾路蕃兵為內應,第二路奇兵,則是在第二路正兵前解救山谷被困人馬時,潛伏於都裡鎮來山谷的路上。我聽說張德威已經讓人給都裡鎮送信,要他出兵來援。這第二路奇兵,打的就是都裡鎮的援兵。」

    李璟聽完這二正二奇的計策,也不由拍掌叫好。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這個李良確實是那種謀略型幕僚,也是他現在最缺少的人才。暗中收買敵兵,到時裡應外合,而伏兵城外,卻正是圍點打援,這兩條計策那都是符合兵法精要,從這就能看出來,李良確實人才。

    「好,好計謀。不過收買三路蕃兵之事,我要交與你親自去辦,你可敢去?」李璟最後這句,為的是考驗一下他的膽識,而且計劃是他提出來的,李璟也相信他能那個能力完全這個任務。

    李良沒讓李璟失望,毫不猶豫的應下了此事。李璟乃親筆寫了三封給蕃部的信讓他帶上,並許下三個蕃部各十萬貫的收買條件。

    李璟率軍直接在青泥港登陸,張德威也許是聽說過李璟艦隊的威名,並沒敢來港口迎戰,而是只在青泥城下襬了一萬餘兵馬迎戰防守,剩下的繼續攻打青泥城。李璟兵馬上岸,探明那三部蕃軍駐守青泥城的右翼後,當晚便率軍逼進,引得三千蕃軍相迎後,卻又突然撤兵。

    而李良則率十餘騎帶著李璟的書信趁此機會進入蕃軍營中,三路蕃軍編為一營,各一千人馬。那主將正是高句麗貴族高榮,乃是正經的高句麗王室之後,聽到營中報在營前有十幾騎沙門鎮軍未見,驚奇之下讓人帶進帳來。

    「你乃李璟之人,來此何干?」

    李良對那高榮的喝問一絲不懼,巍然笑道:「某乃給將軍送富貴來也。我家將軍雖在登州,可亦早聞將軍之威名。但聽聞將軍雖然勇猛無雙,可卻苦無自己的根基之地。想那張德威,不過是一馬賊爾,卻佔據著卑沙城如此大城。而高將軍乃高句麗王室,卻反而無有根據。我家將軍敬重高將軍之身份與英雄,特為將軍送來一筆富貴。只要將軍與我家主公合作,卑沙城從此就屬於你的,而且我家將軍還願意奉上十萬貫厚禮。如果高將軍能說動靺鞨與新羅二部,那還有重謝。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今不早圖,悔之無及!」

    高榮取過李璟的親筆信觀後,大為心動,李璟在信中不但提出如果合作擊敗張德威,那麼全力支持他奪下卑沙城,而且另贈送十萬貫錢。並且承諾,解下青泥城之圍後,還將有大禮重謝。高榮確實是高句麗的王室之後,祖上乃是高句麗國王,就算被唐滅國後,高句麗的貴族也曾經一度擔任著安都大都護一職,實際上幫著唐廷管理著遼東。但是現在,他所帶領的道聽途說,卻只有萬人,這次帶著千人響應張德威前來助陣,也僅僅是因為張德威出了五千貫錢的僱傭費。五千貫錢不少,畢竟這只是出兵費,戰場上的劫掠繳獲都是屬於他們自己的,一場戰鬥下來,他估計能有上萬收入,能大大緩解部族的困境。

    可現在與李璟開出的條件一比,高榮卻不由覺得周德威此人太過小氣了。如果打下了青泥浦,那得是多大一份基業財產,他卻只分自己五千貫。哪如李璟,一開口就是十萬貫,那還只是見面禮,人家還答應他奪下卑沙城做為根基。

    高榮長嘆曰:」恨未早點結識季玉這樣的英雄,此事你放心,包在我的身上。另外兩部,你不用擔心。那車刺部其實乃是渤海國靺靺族的一個叛亂部族,逃到遼東,過的十分艱難。新羅的那個扶安部,其實是百濟舊部,同樣是無法在國內呆下去,才逃到遼東的。你放心,一人給他們五萬貫,他們絕對願意幫季玉將軍這個忙的。給十萬貫太多了,給他們五萬就足了。「李良聽出高榮話中的貪婪之意,當下笑道:「既然如此,那這三十萬將軍拿二十萬,其實兩家拿十萬。」

    「對,就是這樣。」

    「錢財只是小事,關健還得是事情辦好,只要事情能辦好,區區一點錢糧算的什麼。」李良認真道。

    高榮一拍胸脯大聲道:「請先生放心,此事全包在我身上,車刺部和扶安部的事情絕不會錯。先生先回,到時季玉將軍進攻之時,我和車刺與扶安部定然反戈擊之。但看火起為號,兵馬使以兵相應就成。」

    李良趁夜色悄然滿意而歸,回報李璟。

    見事情談成,李璟乃於當夜趁夜色兵發三路,第一路,大將王重率青狼營以及登州八部兵馬共六千人逼近青泥城下。第二路,林武率鐵槍營以及梅根茱麗率怒濤營,李緒率鎮海營,三千兵馬兵發城外的赤山谷。而李璟則率鐵壁營與飛鷹營以及五都一千騎兵共三千兵馬人銜枚,馬裹蹄悄然而行,直接前往都裡鎮至青泥城和赤山谷之間的路上埋伏。

    李璟率兵在李維部斥候的指引下,悄然選中一處險要之地埋伏。此處兩山相夾,中間一條寬不能雙騎並行的小道,實乃伏擊之絕佳之地。

    一切準備妥當,就等待肥羊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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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機發飛火 一戰功成
               
    是夜二更時分,王重率青狼營以及登州八部兵馬共計六千人馬向青泥城外圍卑沙城兵發起進攻。一上來,青狼營立即拿出了來時李璟剛剛秘密交付給他們的一批黑火藥。這批剛剛趕製出來的黑火藥,只有兩種類型,一是用陶罐裝填,裡面除了火藥外,還填充了大量的陶瓷碎片和破釘爛鐵片。另一種則是採用的火藥包形態,用布包捆好。由於李璟覺得火藥威力太小,所以只能以量取勝,陶罐裝的每個二十斤重,火藥包裝的更是高達三十斤一個。

    這次李璟把庫存的火藥幾乎全都拿了出來,火藥罐一共一百個,火藥包也是一百個。這些火藥由工坊調來的專人操縱,李璟嚴禁其它人接觸這些火藥,一來是避免洩密,二來也是怕操作出現失誤。這要是一失誤,在自己人堆裡爆炸,那可是相當悲劇的。

    二十個特調來的工匠們此時親自擔任了投炮手,二十架配重式射程高達五百步的投炮一字排開,推到陣前。王重一聲令下,傳令兵急忙揮動燈號,吹想號令。

    二十架投炮當即向卑沙城發射,第一輪發射的是二三十斤重的石彈,調整投炮,較正距離。第一輪石彈射出,砸入敵陣,只帶著十餘人性命。第二輪卻已經開始裝上了火藥罐和火藥包,十個火藥包和十個火藥罐,所人有都緊緊的盯著那二十個工匠,看著他們點燃了火藥罐和火藥包上的導火索,看著導火索嗞嗞響的冒著火花和白煙,眾人都是一陣緊張。

    眾人都已經聽說這就是都裡鎮憑之殲滅了李靈甫大軍的那種飛火,都裡鎮人吹噓說這是他們城主夢中得到太上老君相授。可上面的軍官昨天開會回來後,卻紛紛告訴下面的士兵們,其實咱們沙門鎮早就有了這飛火了。當初東海龍王向將軍傳授神火的同時,把這飛火也一起傳授了。不過將軍以前覺得飛火比神火差上許多,所以一直沒拿出來用。

    對於這個說話眾將士們都是深信不疑,眼下見到將軍果然拿出飛火來了,不禁是興奮激動不已。

    一陣陣機簧之聲響起,十個火藥罐和十個火藥炮拋射出去,呼嘯著帶著火焰和煙霧直上夜空,在漆黑的夜空中劃過一條惹人心動的孤錢,然後準確的落入了卑沙城的陣中。因為早知道了高榮等三部人馬駐守在左翼,所以這二十發砲彈直接就轟往了中軍陣中。

    看著那二十發飛火準確的落入敵陣,可等了好幾息時間都還沒有看到想像中的驚天動靜,王重等將士都不由將目光望向那二十個工匠。工匠們被看的面紅耳赤,以為自己哪裡操縱錯誤,都是一臉大汗。

    就在這時,眾人只覺得腳下一陣輕搖晃動,緊跟著一道炸雷如在耳邊響起,驚的眾人有些頭暈目炫。緊接著,眾人就看到在敵陣中,一道接一道的紅光閃現,然後就是火光衝天而直,甚至能看到不少的敵軍被直接掀飛了起來,有的直接在空中就被炸裂開來,成為幾半,殘肢斷臂滿天落下,血灑長空。

    所有人都震驚了,目瞪口呆的望著對面數百步外的陣地。青狼營的弟兄們還好些,畢竟他們先前已經得知自家要動用飛火。可是這次登州八部跟來撈好處的五千將士卻全驚的面如土色。他們以前只知道沙門鎮有神火,能夠在水上燃燒。沒想到如今,居然見到了這種更加聲勢威猛的武器。

    「這這究竟是什麼?」一起觀戰的赤山鎮十將崔安成一臉的不敢置信,有些結巴的轉頭問王重道。

    王重心中的震驚不比崔安成要好多少,他滿腦子都在想,將軍果然不是一個普通人,他真的是得到上天眷顧之人。不然,怎麼會把神火和飛火一起傳授給將軍。聽到崔安成相問,王重故作鎮定,大笑道:「這就是當初東海龍王傳授我家將軍神火之時,一起傳授之物,名為飛火。」

    「難道這就是都裡鎮擊敗李靈甫所用的那種天火?」

    「都裡鎮所用的,其實是從我們將軍這裡偷去的配方,居然也敢大言不慚的說是得神人相授。如果是神人相授他們,怎麼沒把神火一起傳授他們。」

    崔安成完全相信王重的話,連連點頭。

    這時剛剛還以為自己操作失誤的工匠們也是長鬆了一口氣,挺胸抬頭,一臉傲氣道:「看到沒有,飛火就得這麼打。你們這些瓜娃,懂得驢球!快,再給卑沙城那些驢球玩意再來幾下。」

    一旁觀戰的士兵們也連忙跟著大喊:「快再來幾下,直接把他們幹趴下。」

    一番操作,又是一輪二十發飛火發射,剛剛還處於飛火攻擊劇烈震憾驚慌之中沒有回過神來的卑沙城士兵,再次受到一輪轟擊。

    雖然沙門軍的飛火已經是第二次使用,早之前都裡鎮已經率先使用過了。但是卑沙城的人只聽過飛火這玩意,卻根本沒有見過,更沒有被打擊過。面對這種跟天雷一樣的玩意,他們完全不知道要分散開陣列,以及趴下來,才能更好的將傷亡將到最低。

    一發發的飛火落入那密集且混亂的敵陣中,每次造成的殺傷都遠超工匠們的預料。李璟當初和他們說過,說這火藥其實就是嚇人,真正的殺傷力不大,除非幾百斤上千斤的一次使用,做個大陷阱等著敵人密集的陣列站上去後引爆,才會有大傷亡。可現在,他們估計,每一個飛火爆炸開來,都至少能造成十幾人死亡,而更厲害的還不是直接殺死敵人,而是大量殺傷敵軍。那些陶罐和火藥包中的鐵釘鐵片瓷片等物,每次隨著爆炸濺射開來,都能一次性射傷幾十人,很多人甚至直接死於破片攻擊,還有諸多人流血不止。

    面對著這種如此厲害的飛火,在後面督戰的張德威臉色慘白,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沙門鎮軍居然會擁有飛火。他現在雖然還在震驚於飛火的威力,但他更加恐懼的是,沙門鎮為何擁有飛火?都裡鎮剛剛才用過飛火,一戰殲滅了四萬李靈甫聯軍。他們在戰後四處炫耀,這飛火乃是太上乃君傳授給王普的。如果是這樣,那李璟為什麼突然也有了這種飛火?

    一想起都裡鎮先前把幾百萬貫的賠付全部交給了沙門鎮,王普還把自己的嫡女送去了沙門鎮。他就感覺全身發冷,一陣不寒而慄。難道這一切都是一個大圈套,都裡鎮和李璟早就暗中聯手了,所以李靈甫出兵李璟沒有參加。而現在都裡鎮卻把飛火交給李璟,讓他來幹掉自己的卑沙軍?

    為什麼?難道是為了青泥城與卑沙城?

    張德威慌亂了,驚懼了,他現在滿腦子都覺得李璟和王普一起聯手在算計他。也許都裡鎮給李璟的三百萬巨款不是戰敗賠款,而是李璟幫助都裡鎮奪下青泥城和卑沙城的價錢。

    「撤!撤回城中!」張德威現在恐懼無比,看著不斷哀嚎倒下的部下,心都要碎了。

    早已經在苦等著這句話的卑沙軍立即不顧一切的開始後撤,一開始還有些陣形,可後面一陣喊殺聲響起,眼看著沙門鎮軍掩殺過來後,立即開始崩潰了。眾人爭相搶著逃入城中,吊橋上眾人擠踏,無數人被擠入護城河中。城門口堵成一團,那些急著要入城的凶悍之人,甚至直接開始拿刀砍人,想要殺出一條血路。

    恰在此時,左翼的高榮等三蕃兵馬也是直接對著身邊的友軍就是一陣砍殺,直接衝到了西門,強行殺到了西門下,一把佔據了西門。一開始,那些卑沙軍還以為這些蠻夷是怕死。可等到高榮守住城門口不往裡走,反而四下放起火來,而且還排起了盾陣,掩護著後面的弓弩手不斷的向外面湧來的卑沙兵射箭的時候,他們突然反應過來,這些狗-日的胡人居然做亂背叛了他們。

    張德威的中軍往南門撤退,西門這邊退還的人並不多,這讓高榮的三千人馬居然奪下了西門。

    王重見到西門火起,當即大聲下令全軍掩殺,直奔西門。有高榮三千蕃兵接應,王重率部成功殺入西城,卑沙軍頓時大亂。張德威原本還想據城堅守,豈料一戰之下西門就丟了。當他一聽三千蕃兵叛亂之時,差點從馬上暈倒摔下馬來。他急忙召集部下想要搶回西門,兩軍西城相遇,街頭巷戰。

    戰不多時,偏偏卑沙軍的後面突然殺出一彪人馬,兵馬並不算多,千人左右。當先一員年青小將,頭載鳳翅兜鍪,身披赤色山文字甲,胯下一匹棗紅馬,手持一柄馬槊,一馬當先,直殺而來,正是本來困守內城之中的李靈甫長子李居仁。他見外城火起,喊殺聲不斷,知是援軍到來,顧不得老總管李孟勸說,就點齊了最後一千兵馬,直殺出來,卻正打了劉德威一個措手不及。一時腹背受敵,兩面夾攻,再也支持不住,引著敗軍棄城就逃。

   


第282章 虎去狼來

    張德威大敗而走,王重引兵追殺。逃不多時,半路突然又一彪兵馬橫空殺出,火光之下,當先一面青狼大旗飄蕩,只見一彪人馬,兵精械良。前頭清一色的鐵札甲鐵盔,個個人高馬大,一方提著四尺方鐵盾,一手持八尺三棱刺槍,在他的前路,立起一道鐵壁,樹起一片刺林。

    在這鐵壁刺林的後面,還晃動著許多人頭,只見後面是無數同樣鐵盔鐵甲的高大漢子,卻手持著一把把丈長的兩刃陌刀,兩側還有無數團牌刀盾手立在一側。更後面,則是諸多弓弩手張弓以待。

    張德威心中大叫一聲苦也,雖然對面看似只有七八百人不足千,可光看那陣勢,看士兵的氣勢和裝備,他就知道,這定是一支精兵。

    此時前有攔截,後有追兵,雖然明知對方是一塊鐵壁,也只能硬著頭皮往上撞了。張德威大鐵槍向前一指,大喝一聲:「有進無退,殺出去!」

    前方攔截的正是青狼營八百兵馬,除了騎兵都被抽調跟隨李璟而走,剩下的全都在此。早在開戰前,參謀李良就已經提出建議,把最精銳的青狼營在城東數里外埋伏,以攔截張德威。當時李良提出這個安排時,王重還充滿了懷疑。張德威的沙門軍可是足有三萬人馬,就算先前戰死了二千餘,又分兵了五千包圍黃鬍子等人,再除去三千已經收買了的蕃兵,可人數依然有兩萬。

    李璟交給他的總共才六千人,還有五千是八部聯兵,如果把精銳的青狼營調走,如何打的張德威。要知道他們雖然有內應和飛火,可對方卻是完全可以退入城中的。

    不過現在看到青狼營攔住敗逃的張德威,王重也不由的對那個看似個私塾先生似的參謀李良充滿敬佩,真是料敵先機,料事如神啊。

    張德威及一眾敗兵本就是馬賊出身,見到此時陷入絕境,一個個反而發狂起來,亡命直衝青狼營陣地。

    「放箭!」青狼營副十將劉守謙雖是騎將,但這次卻留在青狼營中指揮伏兵,見敵人衝來,當即喝令。

    頓時,八百青狼兵,不論是奇兵還是跳蕩兵甚至是陌刀兵,通通都將手弓拉開,將早插好在地上的箭支搭上,對著敵軍就是一次拋射。

    射完一箭之後,也不管戰果如何,這時所有青狼兵堅守著訓練時的條例,只管緊張弓,快射箭。

    沙門鎮軍所有的士兵都裝備了長弓,而且長弓是所有兵種必備的訓練科目。基本上,沙門鎮士兵的長弓考核標準就是每分鐘精準瞄射十二支箭,亂箭十五箭,而好些特別優秀者,甚至能達到一分鐘二十支箭。如李璟和李遠這些箭術極佳者,基本上都能達到三秒一箭。

    在一次箭術考核中,李璟與一名士兵做當場比試,他連開了五箭,那個士兵還剛射出一箭。

    一百二十步的距離,陣列衝鋒的輕步兵大約需要一分鐘左右,而配鐵甲的步兵需要一分半鐘左右,騎兵甚至只需要十五秒。對付這樣的移動目標,緩慢而精準的射擊顯然已沒有意義。關鍵是發射的密度,多射出一箭就多一分生與勝的希望。

    提高打擊密度的另一個因素就是增加人數。在馬賊的手中,長弓只是一種只有少數人才能出色使用的單兵武器。而在大唐的傳統中,弓箭則是百分之一百二的裝備率,人人配弓。戰鬥時,唐軍通常把數以千計的長弓手集結起來,從步兵陣線的側翼及陣列的間隙中展開齊射。一千名長弓手同時發射,一分鐘就能射出上萬支箭,形成不折不扣的羽箭風暴。

    眼下的盛唐不再,晚唐因為成了各藩鎮半割據的局面,兵都是藩鎮自己養兵,所以裝備下降許多,很少再有藩鎮全軍配弓。但沙門鎮不同,沙門鎮不但全軍配甲,同樣全軍配弓。

    面對著衝鋒而來的敵軍,青狼營並沒有驚慌,而是有條不紊的全營開弓,八百把長弓,在敵軍進入射程到衝到陣前的短短大約一分多鐘的時間裡,基本上每個人都射出了十箭以上,八百人短短時間內,一下子射出了上萬支箭。如此密集的箭支,將那百步之內形成了一道死亡的金屬風暴,無數衝在前面的卑沙軍不斷的倒下。

    「舉盾!」敵軍接近二十步內,劉守謙果然的命令奇兵和刀盾兵停止射擊,改為舉盾迎接衝擊。

    「殺!」奇兵都二隊二百名奇兵大喝一聲,在都將頭、隊頭、伙長、伍長們的紅色槍旗引導之下,紛紛舉盾持槍。後面的弓弩兵也放下了弓,開始端起了弩機。弩機擁有更強勁的動力,射程更遠,同樣也更省力,更容易精確打擊。唯一的缺點是射速較慢,往往開了兩三箭,才能射出一弩。但對於弓手們來說,連續射出十幾箭之後,也耗去了極多力氣。此時換上弩機,不但能恢復力氣,而且也更適合短距離內的精確瞄準射擊。

    卑沙兵頂著圓盾繼續衝鋒,衝在最前面的是千餘騎兵,這些輕騎兵此時被張德威當成了重騎兵來破陣。一般的情況下,看到千餘騎兵衝陣,對方那幾百兵馬定然直接就嚇退了。可讓他驚訝的是,對方不但沒有後退,反而緊緊的釘在原地之上。隨時一聲氣壯山河的吼殺聲響起,那堵鐵壁之後,突然刺出無數長槍頭。

    尖銳的刺槍棱尖閃著幽幽寒芒,如同死神的凝望。

    青狼兵的盾陣後,第一排的奇兵單膝跪地半蹲在地上,手中的八尺三棱刺槍的尾端狠狠的插入地上,長槍斜斜的指向前方。每二排奇兵的刺槍則架大第一排的肩膀上,然後是第三排。這是標準的以步對騎的槍刺陣。

    馬蹄隆隆,戰馬踏起無數泥土塵屑飛揚。看著越來越接近的敵軍騎兵,青狼營的士兵們沒有恐懼,只是更加緊緊的握住了長槍桿。

    如同海浪撞上礁石,奔騰的鐵流猛的撞上了盾陣槍林,衝在最前方的戰馬直接被長槍刺中,鮮血流出。戰死臨死前帶著巨大的慣性猛的撞上了盾陣。後面的奇兵們斜側著身子,用肩膀狠狠的頂住四尺高的鐵盾,雙腳牢牢的釘在地上。

    第一排的盾手們成功的擋住了最猛的第一波衝擊,後面的奇兵們在前排盾手,和後面弓弩手的掩護下,不斷的將手中的長槍刺出,收回,刺出。

    一個接一個的卑沙兵在那堵磐石般堅定的盾陣槍林前倒下,壘起了一座屍山,鮮血流滿一地。

    衝擊,衝擊,再衝擊。

    頂住,頂住,再頂住。

    短短的一刻鐘內,雖然驚濤駭浪,可青狼營八百將士根本沒有後退一步,在他們面前倒下了無數的卑沙軍,卻依然衝不開這座關卡。

    王重率軍趁這個時間已經追到,從後面大舉掩殺過來,卑沙軍前面衝不過去,後面又被追兵殺到,登時潰敗,眾軍四散而逃。不少卑沙城逃走的時候還帶著諸多攻入青泥城中時搶來的金銀珠寶錢帛。

    這個時候逃命不及,張德威便下令將所有的錢帛金銀一路拋棄。沙門鎮軍不為所動,只顧追殺。奈何登州八部兵馬見了這些錢帛,卻都動了心。顧不得追擊逃兵,反而四下爭奪哄搶財物,任由那卑沙軍四處逃竄。王重眼見只剩下自家兵馬追擊,也恐有失,大殺一陣,便恨恨收兵。張德威則如驚弓之鳥,引著敗軍頭也不敢回,直接奔回卑沙城去了,連還在圍困赤山谷的五千部下也顧不上了。

    王重大勝回兵,李居仁對沙門鎮軍來援大為感激,當下便邀請王重與登州八部還有三蕃兵馬一同返回青泥城。李居仁只見到王重不見李璟,忙追問:「不知叔父大人在哪?」

    王重道:「將軍正率軍前往解救居義居禮二位公子,天明當得勝凱旋。」

    李居仁當下欲率軍前來增援,李孟忙勸道:「少主不可,眼下雖然擊敗張德威,但我青泥城一片混亂。此時我們當信任李璟將軍之安排,我們還是應當派兵四處掃蕩敵軍潰敗殘兵,將流散百姓召回,恢復秩序為上。」

    王重也點頭道:「李總管所言不差,眼下雖然擊敗張德威,但是也只是擊敗而未殲滅。卑沙軍隨時有可能捲土重來,先前衙內就交待過,說如果擊敗卑沙軍,那麼便讓我率本部暫時留在青泥城協且防守。至於居義和居禮二位公子那邊,請不要擔心,有衙內親自出馬,定保無事也。」

    李守仁聽後才算定下心下,不再出兵。當下吩咐老總管李孟大排筵宴管待青狼營與登州八部將校們,軍士也都有犒賞。宴席中,王重私下裡悄聲問李良:「為何不出兵增援衙內,反而要留在此處?」

    李良輕笑一聲,輕聲道:「這其實也是主公是先定好之策,出兵前,主公以為此次青泥城難保,所以我們的目的是接應青泥浦的人退回大謝砦。但現在局勢變化,事情比我們計劃的要順利。成功的擊退了卑沙城,而且不出意外,都裡鎮的援兵也很有可能被擊敗。如此一來,局勢就大為改變了。因此,主上以為我們可以保下青泥浦。不過李靈甫已死,青泥浦眼下全軍覆沒,獨自難支。主公的想法是,以後我們派兵長駐青泥浦。這樣既能揚我軍威,震懾牽制都裡鎮這個大敵。而且,時間一久,也許青泥浦就將成為主公所屬了。」

    聽到李良這麼一解釋,王重突然明白他最後一句話的意思,青泥浦就算這次解救下來了,沒有了兵馬他們也難支撐了。與其把這塊肥肉讓給都裡鎮和卑沙城給啃去,還不如自己想辦法給吞下來。

    青泥浦擁有遼東第一大港,而且只要沙門鎮擁有了青泥浦,那就等於在通向遼東的南端打開了一扇大門。有這麼顆楔子楔入遼南之地,以後對付都裡鎮可就要容易多了,原先因為李靈甫戰敗身死而被逆轉的不利局面,就能立馬再翻轉過來。

    只是,這奪人基業之事,是否有些趁人之危呢?

    王重想了想,最後還是告訴自己,就算沙門鎮不取青泥浦,青泥浦最後也難逃脫滅亡的命運。不是亡於都裡鎮,定然就是亡於卑沙城。還不如沙門鎮取了,至少還能保證善待李家一家人。

    李良輕抿了一口美酒,笑著對他道:「想明白了?如今天下,弱肉強食,天子失威,難以號令天下。諸鎮之間,也是難有安寧。主公現在可不再是一個小小的鎮將了,他已經有了如此大的基業。如果不奮力向上,那只會白白便宜了他人。你我都是主公的部下,自然是希望主公能有更大的發展,你說是否如此?」

    「更大的發展?」王重有些驚訝,然後是若有所思。

    卻說都裡鎮設下計謀大敗了李靈甫,不但將多年來一直困擾他們的李靈甫殺死,而且還成功的將四萬聯軍殲滅。經此一戰,上次因為與封彰聯手出兵沙門鎮而使得聯合艦隊覆滅的不利局面,頓時逆轉翻盤。不過雖然殺死了李靈甫,殲滅了李靈甫的聯軍,但讓都裡鎮諸家族和王普有些遺憾的是,雖然這一點也滅掉了李璟麾下的千餘人,但根本沒有真正傷害到李璟。

    當李璟在李靈甫全軍覆沒之後,依然起兵的時候,確實讓都裡鎮的人一陣憤怒的驚懼。憤怒的是李璟拿了錢財,現在卻又還起兵。驚懼自然是因為李璟從沒有戰敗過,而且每次都是以少勝多,這讓他們不由擔憂。特別是這一戰雖然徹底滅了李靈甫,可都裡鎮的傷亡也不小,最後的魚死網破,都裡鎮戰死六千餘人,加上受傷的,差不多損失了七八千人,對於都裡鎮同樣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不過在接到卑沙城的求援信後,王普還是不顧許多家族代表的反對,最後說服了大多數代表,同意了他的出兵提議。派出了僅有的三千騎兵飛速趕往青泥城,與張德威共同對付李璟。

    李靈甫已經戰死,現在唯一對都裡鎮還有巨大的威脅的就是李璟了,對於李璟的跨海來攻的挑戰,他們必須迎戰,並且徹底擊敗李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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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無敵狂飆
               
    「刀都磨快了嗎?」

    「你們的長槍都還鋒利嗎?」

    「你們的弓弦上好了嗎?」

    赤山谷,一個小小的山谷,三面皆陡峭山壁,唯有一面出入。此時小小的山谷中卻有一千餘殘兵拒守其中,谷外是五千卑沙兵馬。

    敗入山谷之中的正是從都裡鎮一路逃回的青泥城兵馬,以控鶴騎兵為主,加上沙門鎮怒濤營的幾百士兵。除了沙門鎮的怒濤營數百兵馬,此戰其它的盟友不是暗中背叛,臨陣倒戈,就是在戰鬥不利後直接投降了都裡鎮,唯有黃鬍子四人所率兵馬沒一個孬種。

    雖然陷入了絕境,但好在這山谷很小,因此李守義等死守谷口,砍伐樹木阻攔谷口,外面的卑沙兵雖然攻了數次,可卻也沒有攻進來。接連打敗了九次卑沙兵的進攻,原本就十分艱難的千餘兵馬,更是又增添了許多戰死戰傷。眼看著即將要天亮,可拚命突圍出去送信的弟兄還沒有把援兵帶回,李守義已經差不多明白恐怕不會有援兵了。

    原本已經退兵的卑沙兵突然在此伏擊,早已經說明了卑沙城肯定不會放過空虛的青泥城。

    李守義彷彿一下子成熟了十歲,一天一夜的時間,卻彷彿十年一般的漫長。青泥浦戰敗了,父親戰死了,現在他們也被困此地,無糧無水,最多只還能堅持兩三天。整整一天一夜沒有休息,從都裡鎮殺到赤山谷,一直在做戰。他的臉色極其疲憊,眼窩深陷,面色蒼白。不過就算到了此時,他也依然不肯放棄,就算戰死,也得再拉幾個墊背的。

    他的那匹精良的戰馬先前已經交給了送信的弟兄騎著突圍去了,現在他步行著在稍稍休整了片刻的八百控鶴騎軍的弟兄們面前。青泥浦的軍隊和聯軍幾乎死光,最精銳的三千控鶴騎軍也操作嚴重,但最後還是展現了他們的彪悍,到現在,依然還有八百人馬在此,基本上這八百騎兵已經是所有突圍出來的青泥城兵了。

    掃視了一眼這支精銳兵馬,雖臨困境,卻無人恐慌畏懼,每一個人都反而更激昂戰意。這就是控鶴騎軍,父親一手打造出來的一支強兵。

    「我們的刀快的可以砍下一百個趁火打劫的卑沙城狗賊,我們的長槍可心戳爛一百個無恥的卑沙狗的屁眼,我們的弓箭足夠射中一百隻卑沙狗的狗眼。」控鶴騎兵們齊聲大吼,戰意昂揚,一路上就是他們拚命突圍,才最終帶著三千餘人衝出了都裡鎮。出城後又是他們在後殿後,可惜當時眼見即將回到青泥浦,大家不免放鬆了警惕,結果前面的人一下子直接闖進了卑沙軍的伏擊圈中,要不是關健時候殿後的控鶴軍趕到,他們估計就全完了。

    「少將軍,我們都準備好了,跟卑沙狗們拼了!」

    「少主,不過是幾千卑沙狗而已,以往碰到我們,這些卑沙狗躲都來不及,每個控鶴軍的兄弟都能一個打他們十個。就算現在咱們落難,也一樣是虎威猶在,豈是可以任這些野狗可心來落井下石撿便宜的。」

    「少將軍下令吧,咱們就算死,也得拉著這些狗一起墊背!」

    李居義滿意的看著控鶴軍將士們完全沒有被失敗所打擊到,他很高興的感受著這股戰意。揮了揮手,大聲道:「好,咱們就痛打這群野狗,我青泥城的弟兄,就算是死,也是死在衝鋒前進的路上!」

    夜幕下的風中又隱約傳來了卑沙兵的鬼叫爛吼聲,這是他們在準備第十次進攻了。

    李居義騎上了一匹失去主人的控鶴騎兵的戰馬,八百僅剩的控鶴軍緩緩向谷口前進。谷口處此時正輪到沙門鎮怒濤營的五百剩餘兵馬值守,鎮東海的四個當家此時都受了重傷,白鬍子在都裡鎮中左眼中了一箭,他直接把箭連眼珠一起拔了出來,現在左眼包紮著,卻依然不肯退下,手持著那把大號橫刀,要多殺幾個夠本。

    黃鬍子的左手挨了一刀,整個手肘都沒有了,成了個獨臂刀客。紅鬍子也好不到哪裡去,身上中了八箭,居然命大沒死,外面的皮甲全都穿透,可靠著李璟送他的那件內甲,八箭雖然都入了肉,傷的不輕,可卻至少還保住了一條命,他躺在谷口,手裡還端著一把單弓弩,地上還放著兩把,說是如果谷破就要再殺兩個墊背,然後最後一支弩箭留給自己,死也不做俘虜。

    黑鬍子的情況也不算好,突圍時掩護白鬍子,自己小腹被捅了一槍,當時腸子都流出來了,可他愣是先把那個捅他的都裡鎮兵給砍了腦袋然後用手把腸子塞回去了。現在腰上圍著厚厚的一圈紗布,幸好怒濤營的士兵也都配備了戰場急救包,用酒精洗了傷口,再用止血藥止了血,再用針線縫合了傷口。雖然他現在躺在紅鬍子旁邊,啥也做不了,但至少命還是在的。

    其它跟隨進入都裡鎮的兩千老海賊兄弟,傷亡慘重,現在只剩下了五百人。原本有八百多人突圍出來,可被卑沙城一番伏擊,只剩下了五百,還個個帶傷。

    獨眼的白鬍子正在給手下弟兄們訓話,用他的話說,就算死在這裡,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腦袋掉了腕口大個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反正當初做海賊就早有了這種心理準備,而如今他們就算死也是官軍了。他們的妻兒父母,還有李璟幫他們撫育贍養,沒什麼可擔憂的了。

    白鬍子正說著突然看到本來正在休息的李居義兄弟帶著控鶴軍騎馬而來,不由驚訝。

    「賢侄你這是要做什麼?」

    「白世伯,青泥浦可能已經陷於賊手,我們不會有援兵了。卑沙狗圍困我們於此,攻打不斷,我估計頂多天明之時,都裡鎮就會有追兵殺到,那時難逃一死。既然如此,就算是死,我們也不願意龜縮在此,就算是死,我青泥城的人也要死在衝鋒前進的路上。白世伯,打開谷口吧,我先率弟兄與卑沙狗決一死戰,如果僥倖能勝,那麼到時我們一起走。如果我不幸戰敗,白世伯也可以趁機率部撤走。」李居義淡淡的道,好像他不是走赴死,而只是卻參加一場夜宴。

    白鬍子咧嘴一笑:「好小子,跟你爹一個脾氣,老子就喜歡你這樣的。說的好,反正估計一時也沒有援兵來了,不如出去殺個痛快。」

    谷外一陣吶喊響起,這是馬賊們的傳統,進攻前的鬼叫其實是在鼓舞士氣。這支卑沙軍的統兵將是卑沙城城主張德威的弟弟張德武,他親率著五千兵馬前來伏擊,清一色的五千步兵,不過雖號五千之數,其實真正的精銳只有兩千,剩餘三千屬於卑沙城軍士們的子弟。這次大戰,大量子弟隨軍來,既是壯軍威,其餘也是來參與劫掠的。這些子弟如果參與作戰,他們能獲得一半的賞賜,而他們的繳獲劫掠所得,也要上交一半給城主府,餘者都是他們的。雖然上交的有些多,可反正都搶劫而來,所以來的人依然很多。

    昨天一場伏擊,成功的斬殺了一千多個青泥城的首級,令張德武十分興奮,本以為能順勢一舉殲滅剩下的千餘人。哪料到,這些青泥兵退入小小的山谷中後,反抗異常激烈,他已經連續進攻了九次,可愣是每次連山谷口都沒衝進去,打來打去,他自己反而折損了四五百人馬,這個憤怒可想而知。

    經過一個時辰的調整,他重新調整了陣勢,這一次他已經下了死命令,必須拿下。所有人只准進,不准退,違令者直接斬首示眾。他已經想好了,哪怕是拿人命填,也得把他拿下。

    「勇士們,準備出擊!」張德戰鬥的熱血急速沸騰起來,「用青泥狗們的鮮血洗刷你們的戰刀!」

    青泥浦和都裡鎮是世仇,卑沙城和青泥城的關係也好不到哪去。青泥城和卑沙城都是馬賊起家,青泥浦還有個港口,卑沙城純粹是座山城,兩家最強的武力都是騎兵,靠的又近,因此摩擦也是不斷。不過一直以來,卑沙城從沒有打贏過青泥城,因為青泥城有一支威名赫赫的控鶴軍,上次卑沙城偷襲青泥城,三千騎兵直接就被被伏擊,三千對三千,騎兵對騎兵,結果卑沙城的騎兵大潰,剩下不到千人逃走。而控鶴軍大勝,損傷極其輕微。

    都裡鎮一直壓著青泥城,青泥城好歹還經常偷襲下都裡鎮,搶劫他們一下。而青泥城壓著卑沙城,卻是讓他們根本抬不起頭來,聽到他們的名字,都有些驚懼。這一次,好不容易翻身,張德威恨不得把每一個青泥城的人都斬殺乾淨。

    回應他的是幾千卑沙城士兵和子弟們的狂野吶喊,山谷裡面的那點殘兵抵擋了他們九次進攻,相信已經到了極限,這一次,他們定要踏破山谷,斬盡敵兵。

    張德武抽出自己的那把金色的黃金彎刀,向山谷方向一指,高聲道:「吹角!」

    卑沙城沉悶的號角響起,幾千人馬分成數個梯隊開始向山谷口緩緩壓上。

    黎明前的晨曦微光之中,在卑沙軍的後方山谷轉角處,突然出現了一面高高舉起,迎風飄蕩的旗幟,上面繡著一個一條巨大的鯨魚,後面緊跟著又是一面旗幟出現,繡著的卻是一頭兇猛的鯊魚。然後又是兩面旗幟出現,一面寫著鎮海,一面寫著怒濤。

    接著越來越多的人影出現,鐵盔皮甲,長槍如林,橫刀出鞘如雪,間中夾著無數的紅色旗槍,三角紅色小旗在槍頭下獵獵飄揚。

    越來越多的兵馬出現,進入了卑沙軍的後方,不緊不緩的開始就地調整陣列。

    鯨旗在左,鯊旗在右。左面鎮海營,右面怒濤營。兩支水兵營陸上戰場,排開的陣列很簡單,前面是一排盾牆,然後是一排長槍手,接著兩側是刀排手,然後就全是弓弩手。

    這支兵馬完全沒有掩飾他們的到來,就這麼突然出現,然後又緩緩的壓上前來。

    張德武驚訝的看著突然出現的這支軍隊,身旁的親兵隊悄聲道:「鎮海、怒濤,鯊魚旗和鯨魚旗,這好像是登州沙門鎮李璟的鎮海和怒濤兩個水師艦隊,不好,李璟出兵來援了。」

    張德武面色微變,心中猶豫許久,最後一咬牙道:「不過區區二千人的樣子,又有何懼。既然他們趕著來送死,那我就成全他,傳令,停止攻打山谷。前陣變後陣,後陣變前陣,我們先滅了這臭魚爛蝦,回頭再收拾谷中的殘兵敗家,喪家之犬。」

    晨曦之中,卑沙兵臨敵變陣,突然前陣變成後陣,後陣變成前陣。幾千人的陣形,一時間亂了起來。一邊變陣,卑沙軍一邊已經向沙門軍衝了過來。

    怒濤鎮海一左一右,都是十分的鎮定,沒有半點驚慌。

    梅根冰冷著臉看著亂轟轟的敵軍並沒有魯莽追擊,敵軍是他們的兩倍有餘,這一伏得慢慢打。不過看到山谷並沒有攻破,她懸著的心終於是長舒了一口氣。「傳令,壓住陣腳,穩住,弓弩準備迎敵。」說完又輕聲轉頭對茱麗道:「姐姐你速帶一小隊弟兄趁機親自進入山谷,告訴他們援兵已至。如果谷中還有能戰的兄弟,讓他們準備一下,適當的時候從敵軍背後出擊。另外,再看看父親和叔伯他們情況如何。」

    茱麗點點頭,「你放心吧,父親叔伯他們多少大風大浪都闖過來了,眼下這點小風浪算的了什麼,又豈會有事,你不要瞎操心了。我帶幾個弟兄一會看準時機,就過去。」

    卑沙軍急急的衝了過來,似乎想要一口把這區區兩千援兵一口吞掉。

    沙門鎮軍毫不驚慌,按部就班的準備迎戰。當卑沙軍進入到了射程之內,弓手們一齊放箭,衝在最前面的十幾名卑沙兵頓時中箭倒地。

   

第284章 大殺四方
               
    「沖上去!宰了他們!」張德武振臂高喊,「殺光他們!率先衝進敵陣者重重有賞!」

    「殺啊!」早已經按捺不住的張德武麾下最精銳的老營弟兄立即大吼一聲,雙腿一夾馬腹,如一陣旋風一般的衝向沙門軍的左翼。這是張德武的私軍,以前一股在遼東縱橫的老馬賊,後被他所擊敗招降,從此成為他最為倚重的精銳。二百人皆有戰馬,如狂飆突進。

    晨曦的山嶺之間寂靜再次被打破,金戈鐵馬,殺聲震天!

    鎮海營新十將李緒站在鯨旗之下,從容自若,鎮定無比。對於此戰他心中其實激動無比,這是他自升任鎮海營十將以來的第一伏,絕不容有半點失誤。不過李璟的安排十分縝密,他只需要按計劃一步步實行就可以了。對於衙內所定下的計劃,他十分佩服。雖然他們只有兩千人,但這兩千人卻大部份都是海賊出身,剩下的一部份也都是接收的大謝砦水兵。論起來,這兩營水兵其實都是戰陣豐富,訓練有素的老兵了。比起沙門鎮其它各營兵馬,雖然缺少一股子沙門軍特有的那種味道和氣勢,但個人單兵能力卻是更強一些的。

    而且這次將軍還交給了他們二十個飛火,雖然不多,但將軍對他們說過,這飛火在對陣的關健時候用出,能起到奇效。現在,這二十個飛火已經裝在了隱藏於陣中的投炮之上,只要他一聲令下,便可立即發射。

    箭雨籠罩著戰陣前的一百步內,到處都是呼嘯亂飛的箭支,不時的有衝鋒的卑沙兵倒下。但這些卑沙兵似乎打了雞血一般,只是埋頭猛衝。前面的還有些人拿著盾牌,後面的乾脆就那麼面對著箭雨直衝過來。左右兩側則各有一支百人騎兵衝過來,似乎想要側翼衝擊陣列。

    李緒冷笑了幾聲,跟著李璟多次出戰,他也算是一個有不少經驗的老兵了。卑沙兵這是典型的馬賊打法,完全就是搶掠老百姓的小兒科。靠的不過是一股做氣的衝擊氣勢,一波流。如果是普通的商隊或者其它的兵馬,也許他們的這種戰法能夠有效,但他們面對的卻是沙門鎮軍。

    哪怕鎮海和怒濤二營都是半路改編的沙門鎮軍,可他們的單兵素質加上多年豐富戰陣經驗,加上進入沙門軍後接受的種種新型訓練方式,可以說,這完全是一支脫胎換骨了的軍隊。面對卑沙軍的這種攻勢,李緒十分輕蔑的笑笑。

    沖吧沖吧,不要以為衝過了這百步的死亡地帶,真的就安全了,後面還準備了更多的好東西呢。

    衝鋒的卑沙軍如同一道洪流決堤而來,大付出了上百的傷亡之後,他們成功的闖過了那道箭雨風暴。可沒有等他們來的及高興,卻又發現自己並沒有如願的衝開對方的陣列,反而是如同撞擊上了一塊磐石。那堅固的盾陣死死的抵住了他們的衝擊,絲毫不動。而且那盾陣中還透出無數長槍,使得整個盾陣就如同一個巨大的刺蝟,他們根本無處下嘴,而且一不小心就被扎的滿口流血。

    衝在前面的士兵阻於盾前,盾後無數的長槍不斷的刺出,還間雜著許多的弓箭。

    前進無路,後路卻又被無數衝來的士兵們給擋住,他們被擠在那道死亡的盾陣槍林前,一個接一個的倒下,無助的哀嚎。看到前面似乎停了下來,張德武氣及敗壞的大喊:「衝啊,繼續向前衝啊!」

    可他的話剛落下,卻聽的頭頂突然幾道呼嘯聲飛過,然後許多個黑點落下。

    轟隆隆的響應此起彼伏,爆炸、火光,慘叫,一片混亂。

    其中一個飛火彈就在張德武的旁邊不遠爆炸,雖然幾名親兵見機的快用盾牌為他摭擋住了碎塊的濺射,可是他的腦袋依然嗡嗡做響,整個人都處於炫暈之中,耳朵中除了嗡嗡的聲音,什麼都聽不到了。看著為他摭擋的幾名親兵身上插滿了破釘爛鐵,渾身十幾處傷口,鮮血滿身,卻是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突然感到一陣無比的恐懼,這該死的究竟是什麼東西?他連晃了幾個腦袋,不但沒讓自己清醒一點,反而一下子栽倒在地上。還沒有等他爬起來,卻又聽到一陣呼嘯聲響過,嚇的他直接把頭埋在了親兵的屍體堆中。

    奇怪的是這次並沒有那種劇烈震動和響聲出現,他疑惑的抬起頭,卻正好看見在自已的陣營中有幾十處火起,那些粘上什麼就燒什麼,被濺射到的士兵不會直接出血,而是被引燃起來,很快就全身焚燒而死。

    看到這種恐怖的火,他突然想起了遼東傳說中的一種新式武器神火,又稱龍王之怒,李靈甫以前就有過。不過聽說李靈甫的神火,正是從沙門鎮李璟處買來的。原來,這就是神火。

    呼嘯聲再次響起,這次張德武直接把部下的屍體擋在了自己的身上。這次投出的卻是普通的石彈和弩箭,正當他以為那恐怕的神火還有那種劇烈爆炸的玩意沒有了的時候,接下來的三波攻擊卻正是飛火和神火與石彈的連續三波攻擊。

    張德武要瘋了,他身邊已經找不到一個活人,他自己也趴在一堆屍體的下面一動都不敢動。不過其它的士兵可沒有他這麼的陪明,被連續數波攻擊之後,他們直接為恐懼所征服,開始調頭就跑。

    未知總是恐懼的,那些投炮扔出來的奇怪玩意太過嚇人,特別是那如驚雷一般不斷響起,還有那四散濺射的攻擊,以及只要一沾到火最後只能被燒成灰燼的恐怖之火,讓他們直接崩潰了。本來其中就有半數以上的子弟,他們本不就不是正規的士兵,此時第一時間開始逃跑,牽一髮而動全身。卑沙子弟兵一跑,立即使得整個卑沙軍開始逃竄。

    而就在此時,一陣如悶雷般的聲音又在後面響起,晨曦之中,李居義李居禮帶八百控鶴軍衝殺在前,茱麗與白鬍子等率五百餘怒濤營兄弟,以及其餘各部殘兵約五百人跟隨在後,一起帶著怒火席捲而來。

    急馳的控鶴騎軍之中,李居義兄弟倆頭上和手臂紮著中單衣上割下的白布條,其餘的八百控鶴軍也都在手臂上和頭上紮著白布條。「青泥浦的兄弟們,殺,殺,殺!」

    哀兵必勝!

    眼下的控鶴軍就是一支哀兵,城主戰死,全軍幾乎盡沒,之前的一天裡他們如同喪家之犬一樣的被人圍追堵截,現在,終於可以狠狠的放手一戰,他們怎麼會錯過這個機會。

    敗逃的卑沙兵沒有料到,山谷中其實還有一支兵馬的,現在這支兵馬如同放出牢籠的猛虎,直奔他們殺來。卑沙軍混亂中倉促迎戰,試圖衝破他們。可是他們人數雖多,現在卻是四處敗逃,連個像樣的陣形都聚攏不起來。又如何是滿腔憤怒,一心復仇的控鶴軍的對手。李居義兄弟無避刀槍,直接就衝入了卑沙軍敗兵之中,刀劈槍刺。

    卑沙軍剛剛勉強聚起來的幾個小戰團,瞬間就被沖的四分五散。這個時候鎮海和怒濤二營也是開始長驅而上,全面掩殺過來。兩軍包抄,夾擊卑沙軍,卑沙軍徹底大敗,控鶴軍猶不肯放過他們,帶著騎兵四處追殺。卑沙軍伏屍二十里,五千分兵出來的兵馬,竟無一人得以生還。李居義兄弟殺的狠起,甚至直接下令,一個俘虜不要,全部就地處決。

    那邊都裡鎮三千騎兵乃由王普之弟王蓋親率,馬不停蹄往青泥浦急援而來。這王蓋乃是王普親弟,不過卻是同父不同母,王普是嫡子,王蓋卻是庶子。不過兩兄弟關係極好,王蓋年剛過三十,卻有扛鼎之力,不使馬槊而使一把陌刀,刀下據說已經斬過百人,乃是一員異常兇狠的悍將。

    路上隨行的乃是裴宥,他原本是聯合艦隊都知兵馬使,不過上次一敗,使得他差點被問責而斬,幸得王普力保。此次王蓋出兵求援卑沙城,王普知弟弟王蓋有勇而無謀,特讓裴宥相隨。

    裴宥見王蓋只一味的快馬加鞭,便勸說道:「我們此次前去救援,對手乃是李璟,此人從未過敗績,且用兵向來不拘一格,難以捉摸。我以為,眼下距離青泥城不過二十里,我們應當暫時休息,回覆將士和戰馬體力。這樣,如果遇到李璟,才能發揮全力……」

    王蓋冷笑道:「裴將軍莫不是被李璟大敗了一回,就成了驚弓之島?怎麼一張口盡長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如果你要是真的被李璟打怕了,那你不如回轉都裡鎮,我也不怪你。如果你要繼續前行,那就不要再說這些喪氣話。要不然,雖然你之職位尚在我之上,但此時我乃援兵主將,休怪我不講情面,治你擾亂軍心之罪。」

    裴宥好心相勸,卻沒想到得了這麼一個結果,憤恨不已,只得閉口不再相提。王蓋一路根本不休息,疾行半夜,欲一口氣直到青泥城下。

    眼看著只有十幾里路就要到了,援軍不免放鬆了警惕,王蓋乾脆連前出的探馬也不再派出,只顧趕路。待到一處山谷之中,兩山夾一谷,雖然並不太險要,可道路狹小只容雙馬而過。三千騎兵進入谷中,被拉成了一字長蛇。

    兵馬剛過一半,山谷出口上方突然轟隆一聲巨響,無數碎石巨木轟隆滾下,轉眼就已經將那出口堵住,三千騎兵頓時被一分為二,約千餘在谷外,千餘尚在谷內。

    裴宥大叫一聲:「有埋伏!」王蓋不滿的瞪了他一眼,這情形,不用說也早知是有埋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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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不堪一擊 大獲全勝
               
    都裡鎮援兵前軍被截在谷外,正慌亂之中,李璟親率沙門鎮黑熊、青狼、鐵槍、飛鷹加上鎮將府騎兵都,共五都一千騎兵直殺出來,如狂飆突進。

    地平線上似乎突然突然跳出一團紅日,發出耀眼的紅光。奪目的紅光迎面鏡般閃耀,宛同朝霞佈滿東天。

    遠處同時傳來陣陣悶雷,大地莫名地戰抖起來。

    那片紅色的霞云飄逸浮動,流光蕩漾。

    滾雷聲隆隆接近,並不急促,但是十分沉重。

    越來越近了!

    都裡鎮的騎兵們臉色瞬間變的十分難看,做為一名騎兵,他們當然知道那個聲音代表著什麼。那是騎兵疾馳而來的聲音,光聽聲音,他們便基本能判斷出,來的至少是千騎以上的規模。只有那麼多的騎兵奔馳,才會有如此悶雷般的響聲。

    伏擊他們的不可能是青泥浦軍,他們已經全軍覆沒了,那麼只有一個可能,是沙門鎮軍。只是沙門鎮軍不是一向以海上善戰聞名嗎,怎麼那島上居然也還能練出一支精銳騎兵,甚至數量上千來,這怎麼可能?

    那些騎兵還在遲疑之間,李璟卻已經率著騎兵突進到了近前。

    遠遠的,已經看的清楚了。

    清一色的矯健戰馬,人如虎馬如龍。馬上騎士們一水的紅漆銷皮甲,外罩同樣火紅的缺胯袍加背子,肩膀上一襲華麗的大長絲綢披風,配上那鐵盔上的紅色盔纓,這支騎兵是那麼的閃亮耀眼。連他們的戰馬都全都披上了紅色耀眼的馬甲和罩袍,整支騎軍如一片朝霞般飛來。

    看到這支騎兵,都裡鎮的騎兵們立即想起了縱橫遼東十餘年的控鶴騎軍。

    騎士低沉的吶喊,戰馬厚重的呼吸,還有鎧甲滾動的鏗鏘!令人膽寒的鐵騎!真正的鐵騎!橫掃一切的無敵狂飆!

    控鶴騎軍也曾有過這樣的威勢,不過控鶴騎軍雖然彪悍,但比起眼前的這支裝備華麗無比的騎軍來,控鶴軍倒像是一票馬賊,事實上控鶴軍也確實是一支馬賊,他們一開始是,後來跟隨著李靈甫入了青泥城,也一直在幹著馬賊的買賣,四處劫掠都裡鎮和卑沙城的貨物村鎮。

    而眼前這支騎軍,他們裝備更華麗更精良,確實卻絲毫不落控鶴軍,這讓那些已經失去與中後軍聯繫的都裡鎮騎兵們一陣驚慌。都裡鎮有三千騎兵,但這三千騎兵以往與控鶴軍十年來交手不下百次,卻無一勝績。這使得他們都有種恐懼症,眼下見到一支比控鶴軍似乎更厲害騎兵出現,這讓他們未戰已先怯。

    飛揚的戰馬鐵蹄踐踏著潮濕泥濘的地面,帶起一片泥漿飛射。失去指揮的都裡鎮騎兵剛剛從震憾中驚醒過來,還在匆忙的整隊列陣時,沙門鎮騎兵們已經紛紛的射出了手中臂張弩的弩箭。沙門鎮騎兵全員配備了角弓,而且除了角弓之外,所有的騎兵還配備了人手一把臂張弩。擘張弩射程二百三十步(345米),比起步兵們配發的程一百六十步(240米)單弓弩射的更遠。

    弩的價格很高,一把上好的弩甚至相當於兩張弓,沙門鎮的騎兵的臂張弩每張價值十貫,相當於三把軍械坊生產出來銷售的普通長弓造價。就連這些騎兵們所配的弩箭,也清一色的是三棱錐弩釘,比普通的破甲箭還要厲害也更貴重。一支普通的箭七十文錢,弩釘八十文錢,而沙門鎮騎兵們裝備的弩釘每支百文錢。每個騎兵一次帶三十支箭及三十枚弩釘在馬上,光這六十支箭就要六貫錢。

    不過這一切奢侈都是值得的,現在沙門鎮的騎兵們正將這些鋒利的弩箭拚命的向都裡鎮騎兵射去。

    一陣密集的弩箭直接將前面的數十騎連人帶馬射翻,失去指揮的千餘騎兵,下面同樣是有數個都的編制。現在失去了更高一級的指揮後,各都騎將開始各自為戰。有的都騎將下令向前反衝鋒,有的卻下令從左右翼攻擊,甚至乾脆有兩個都將下令逃跑。

    嗚嗚的號角急促響起,得到號令的都裡鎮騎兵們明顯又加快了一點速度,他們開始呈新月形向敵騎包圍。

    銅牆鐵壁般的騎陣和密不透風的弩箭將四散的都裡鎮騎兵象趕羊一樣驅趕到一起,從四面八方將他們圍在中心。都裡鎮的騎兵確實中看不中用,百年來一直被青泥浦壓著打,使得都裡鎮對這支騎軍都不太滿意,以致騎軍兵員不佳,武器鎧甲不精,更沒有多少出色的將領。以往他們更多的是被當成了一支樣子貨擺在城中,充當著依仗隊似的功能。軍中多是一些各家族以及鎮中官員們的子侄等,加入其中不過是渡層金,放下來歷練一下。

    這樣的一支騎兵早失去了最初組建時的意義,在面臨李璟親率的沙門鎮騎兵攻擊時,特別是在失去了指揮後,他們就如同是一群綿羊。沙門鎮軍按照平時訓練的成果,只一次波浪式的衝鋒,僅憑著弩箭雨,加上一輪騎槍衝殺,最後再來一輪馬刀劈砍,他們就徹底的四散而逃了。

    當沙門鎮騎兵分成一隊隊的從四面八方驅趕著他們時,人數更多的他們卻反而被人數遠少於他們的沙門軍成功的驅趕包圍到了一起。

    「咻!」

    李璟一箭將一名試圖策馬逃跑的都裡鎮騎兵射落馬下,看那騎兵的裝束,鎧甲華麗,定是名豪門子弟。利落的這一箭,讓許多有同樣心思的人驚恐不已。沙門鎮的騎兵又把包圍圈縮緊了一點,明顯顯的略帶彎度的馬刀晃的那些都裡鎮騎兵睜不開眼。

    「當啷!」

    一把騎槍被扔在了地上,一名面色慘白的騎士跳下馬來,他穿著一件珍貴的山文甲,還有一襲華麗的長披風,又是一名豪門子弟。有了第一個,就馬上有了第二個,第三個鐺郎郎的聲響不斷響起,一把又一把的騎槍橫刀扔在了地上,一個個騎士下馬投降。

    「把他們捆起來,拴在馬鞍上!」擊敗了都裡鎮的前軍騎兵,李璟並沒有多少興奮之情。雖然這是沙門鎮騎兵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參戰。但是對付的不過是一群早已經失去了戰鬥力的紈褲子弟,勝之不武。

    花了點時間將所有的俘虜都捆好,收繳了他們的兵器戰馬。足足俘虜了一千二百多名俘虜,戰死的才不過一百餘人。不過戰損了一成人馬,這支騎兵就直接投降了,可見其無能。幸好每個騎兵都帶了五條專捆俘虜用的牛皮索,要不然還真的不好辦。

    留下了一個都看護傷兵和俘虜後,李璟直接帶另外四都騎兵趕到谷口,搬開了堵路的碎石和樹木。等打開通道,山谷裡的戰事也已經結束了。

    山谷中有鐵壁營和飛鷹二營,共兩千人馬。由李維和玄成一起指揮伏擊戰。李維和玄成是偵察都的第一任正副都將,如今一個是飛鷹營的十將,一個是鐵壁營的副十將,都是元老級人物。

    谷外李璟展開騎兵,一千騎兵對一千多都裡鎮騎兵。谷中則是兩千步兵對近一千七騎兵,雖然是以步對騎,但是谷中的地形,騎兵根本難以展開,反而不如步兵們適合作戰。偵察營將整個山谷中的騎兵分割成七八段,然後鐵壁營分成諸個小方陣,一個個的將他們殲滅。

    都裡鎮的騎兵根本沒什麼抵抗意志,往往一被分割包圍,要不了幾下便都直接棄戰投降。兩千步兵對一千七騎兵,雖然是伏擊佔,地形上也對步兵們極為有利。但打的如此輕鬆,前後不過個把時辰就已經完全將谷中騎兵擊敗俘虜的時候。李維還是不由的感嘆,事情真是超乎意料的順利,本還以為會是一場血戰苦戰,誰料到居然這麼輕鬆。

    「就是一千七百頭豬,放在山谷中讓咱們抓,也得抓上一天啊。何況這還是一千七百騎著馬的騎兵,這些都裡鎮的騎兵真的全是豬。」連玄成和尚都不由的笑罵起來。

    李璟進谷,見些結果也不由的是笑出聲來。本計劃只是埋伏狠揍都裡鎮騎兵一頓,把他們打痛就不錯了。沒想到,結果竟然是沒費什麼損傷就幾乎全部俘虜了他們。

    當即得勝返回,沒走多遠,正碰上李緒和梅根率著鎮海怒濤二營,還有李居義兄弟帶著控鶴軍和白鬍子他們帶著幾百部下趕來。先前他們還擔心李璟三千人馬伏擊都裡鎮的援兵,怕他吃虧,是以一結束戰鬥,他們立即留下一部份人馬打掃戰場,便急急來援。卻不成想,李璟這邊居然就已經結束了戰鬥。

    一見到李璟,李居義當先下馬急行,趕到李璟面前一把跪下,聲淚俱下道:「多謝叔父關健之時加以援手,不然小侄與我青泥浦千餘殘兵盡亡矣。可憐父親大人,他卻已經陣亡都裡鎮中,侄兒兄弟無能,連父親大人的屍骨都未能搶出,請叔父大人替我們兄弟報仇啊!」

    李璟擦了擦眼睛,感嘆道:「我與你們父親乃結義兄弟,如今他不幸身亡,我自當起兵為他復仇,你們且放心。不過眼下還須先回青泥浦中,但從長計議。」

    剛安慰好李居義兄弟,白鬍子和黃鬍子兩人走到李璟馬前,直接就跪下請罪:「我等未得將軍軍令,擅自出兵,以致怒濤營戰死諸多弟兄,還連累了許多怒濤營子弟送命,罪責深重,還請將軍軍法處置。不論是斬是殺,我兄弟等決無怨言。」

    李璟上前扶起瞎了一眼的白鬍子和斷了一臂的黃鬍子,語氣溫各道:「二位將軍就不要自責了,這次戰敗過不在你們,要是晚幾天,我也說不定會一起吃了這個敗仗。兩位也是身受重傷,還是當安心養傷為好。另外兩位將軍呢,可還安好?」

    白鬍子見李璟態度很好,並沒有責怪他們,心下越發有些不安,連忙道:「老三身中八箭,幸好有衙內送他的內甲才救下一命,老四腹部被捅了一槍,也幸好有急救包救治的及時,暫時沒事,現在留在後面。本來想親自前來向將軍請罪的,不過無法親來。」

    「人沒大事就好。」李璟安慰二人道:「怒濤營我已經讓梅根和茱麗二人暫時接任,你們幾位此次都受了重傷,我看回去後就先靜心在沙門島養傷,其餘的事情都不用操心。傷亡的弟兄們撫卹補貼,還有他們的老人妻兒,這些我李璟都會按當初的承諾做到的,你們就安心養傷吧。」

    白鬍子和黃鬍子都從李璟的話中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先前見到梅根和茱麗時,已經聽她們說起先前因為要強行出兵,結果反被鎮海營的校尉們軟禁的事情。後來李璟雖然沒有責罰她們沒有軍令出兵,可卻也沒有責罰那些校尉們的以下犯上,兩不責罰。卻又將梅根茱麗調到了怒濤營,又把好幾個校尉都提升上去,其中那個領頭的還升任了十將。

    現在李璟雖說讓梅根權領怒濤營,但白鬍子和黃鬍子卻明白,他們這次沒有得軍令而出兵以致怒濤營有此戰役,李璟表面上不責罰他們,已經是看他們面子了。現在說讓他們以後回去安心養傷,不用操勞怒濤營的事情,其實已經等於告訴他們,以後怒濤營就沒他們的位置了,他們這些人傷殘,就此得退下來了。

    退下來也好,他們不退,梅根她們可就沒有位置了。而且他們這次確實做錯了,這個結果已經算是好的了。再說他們也都重傷殘疾,就算養好,也不如從前了。

    鐵壁、飛鷹和一千騎兵會合了鎮海怒濤兩營,和青泥浦的敗兵,帶著近三千都裡鎮俘虜一同返回青泥浦。路上,李居禮見李璟俘虜了大量都裡鎮的兵,其中甚至還有王普的弟弟,當下不由大怒,欲要盡殺所有俘虜。

    先前李璟已經聽說了李居義兄弟把卑沙城的那四千多兵馬全殺光了,一個沒留,就有些皺了皺眉頭。眼下見他又欲殺這些都裡鎮俘虜,不由大叫一聲:「且慢,這些人殺不得!」

   

第286章 嫁妾
               
    李璟站在黎明的曉色裡,看著李居禮一臉的不滿之色,連李居義也似乎有些不太高興,心裡暗暗直嘆,李靈甫之後,青泥城再後繼無人了。李居禮黑著臉,目光直瞪著李璟,強壓著怒氣問道:「為何不能殺?」

    「這些人都是都裡鎮的狗賊,殺他們乃是為我父親以及戰死的弟兄們報仇!」李居禮身材高瘦,不如他的兩位兄長俊朗,一場大戰,身上鎧甲衣衫沾滿著敵人的血漬,連臉上也有幾道血痕,配上他此時的表情,有種說不出的猙獰。

    「殺人不過出一時之氣。」李璟表情淡然道:「仲謀兄如今屍骨都還在都裡鎮中,另外青泥城與我沙門鎮的諸多戰死弟兄屍首也都在敵手,還有不少弟兄被俘。眼下這些都裡鎮的俘虜,正好用來換回仲謀兄和戰死弟兄們的屍骨,以及失陷敵手的弟兄們。你現在一刀把他們殺了,豈不是胡來?」

    一番話說的李居義兄弟立即低頭,剛剛只顧得報仇,卻忘記了這些事情。

    當下,所有俘虜被一起押解,一同返回青泥城。只可惜了卑沙城的五千兵馬,卻是一個沒剩下,連張德威的弟弟張德武也都被斬下了腦袋,掛在了李居禮的馬鞍子上。

    兵馬返回青泥城,得到消息的李居仁和李孟、王重等早率部在城外相迎接。一見只有兩個弟弟回來,李居仁不儘是淚流滿面,又到李璟馬前,給李璟跪拜感謝馳援。

    進入城中,李璟直接詢問此戰損失。

    李居仁滿臉痛苦的道:「青泥城此戰損傷慘重,父親率兩萬青泥軍及子弟出戰,結果父親戰死沙場,最後只有居義和居禮帶回來八百控鶴騎軍。我留守青泥城,被卑沙城突襲,攻破外城,三千留守老弱只剩下一千,協助守城的青壯也戰死三千餘人。而且青泥外城被攻破,整個外城被卑沙狗賊們洗劫,無數百姓死傷,女人被強姦,財物被劫掠。最後多虧叔父派兵來援,擊敗張德威,他們倉惶敗逃,我們才得以把被他們抓起來的數萬百姓解救回來。」

    李璟也不由的有些感嘆,青泥城好歹也是有十萬人口的一方豪強,如今雖然得到支持挺過了覆滅結果,可現狀也好不到哪去。青泥城如今只剩下了八百控鶴軍,以及一千老弱守備兵,另外還剩下一千水兵,加一起還不到三千人。青泥外城又被攻破,百姓商戶被洗劫一空,又失去了定心骨李靈甫,如果李璟不支持他們的話,他們隨時都會被都裡鎮和卑沙城給吞滅掉。

    李居仁似乎也十分明白眼下的情景,當天便在尚完好的內城城主府中設宴,請來李璟與沙門鎮來援諸將,又有死裡逃生的幾部高句麗盟友首領。這場酒宴大家都沒什麼心情,草草結束之後。李居仁留住眾人,將李璟請到上座,拱手對眾人道:「家父一時衝動,中狗賊奸計,兵敗身死。我為家父長子,得父親出征時任為留守。眼下青泥城雖然接連擊敗了卑沙狗賊與都裡鎮來襲之兵,但青泥城依然勢如壘卵,隨時都處於覆滅邊緣。在下無能,自知無能拯救青泥城。如今,唯有叔父李璟大人,肝膽義氣,且麾下精兵強將,更剛剛連敗卑沙兵與都裡鎮軍,能擔當此任,解救我青泥城軍民於壘卵之下。侄兒懇請,就由叔父大人領取青泥城!」

    聽到這話,李璟心中不免驚喜。不過他心知此時還不是直接接手青泥城的時機,現在,青泥城肯定還有不少人對此報反對態度。好飯不怕晚,再等等,等到瓜熟蒂落最好。

    「我舉兵來援,乃是因為某與仲謀兄當初海上相會,歃血為盟,訂下過守望相助的約定。上次都裡鎮襲擊我沙門鎮,仲謀兄義無反顧來援,此為義也。如今,我舉兵來援青泥城,同樣,也是為義也。今仲謀兄雖然亡故,但膝下還有嫡子三人,且個個都已成年,勇武非凡。我,如何能據兄弟之家業為已有?」

    老總管李孟在一邊道:「今李唐皇室失威,天下混亂。此正是大丈夫建功立業之時,遼東之地雖然不比中原,可卻也是一個根基之地。李將軍如今麾下精兵強將,威鎮諸邊,海上據大謝砦,西臨登州,北倚遼東。青泥浦眼下雖然剛被戰火燃過,可只要加以時日,便又能重新恢復,十餘萬人口,數百里地盤。李將軍得此乃是如虎添翼,不可辭也。」

    李靈甫之妻高夫人也端座於屏風之後,此時出聲道:「我夫君去世,留下我孤兒寡母,三個兒子雖已成年,可卻無法擔當青泥城十萬百姓之重任。將軍如果推辭不敢受,那不是義,而是要眼看著十萬青泥城百姓亡於虎狼之口也。」

    李璟沉吟片刻,然後道:「淄青鎮節帥宋威,統領六州,麾下兵馬數萬。長安世家出身,久在禁軍,又曾經參與剿滅龐勳之亂,以及在西南擊敗過南詔。而且宋威節帥擔任淄青節度使,本身還擔任著押新羅、渤海兩蕃使。不如由我向宋節帥請奏,由大公子向宋節帥書信請奏歸附。」

    這話一說出,廳中一時沉靜下來,李璟打量眾人神色,李居仁三兄弟似乎都有一點點動心。宋威可是淄青節帥,比起李璟來,自然是不能相提並論。一個是大帥,一個只是小將。不過老總管李孟馬上悄悄拉了下想要開口的李居禮,咳嗽一聲道:「李將軍說笑了,誰人不知道宋威雖然為淄青節帥,可實際上他到現在都還沒有擺平王敬武,至今都不能真正掌控淄青鎮。他自顧不暇,又哪抽的出手派調兵馬來助我們。最多不過是給個一官半職,可這又有何用?」

    這話一說出,李居仁不由面色一震,幡然醒悟過來。是啊,他們現在要的不是官不是名,而是實實在在兵,來幫他們抵抗一左一右的都裡鎮和卑沙城這兩頭虎狼。其它一切都是虛的,只有兵馬才是實的。而現在唯一能出兵幫他們的,卻只有李璟。

    李居仁也是連忙再次躬身請求,李璟只是不允。

    高夫人在屏風後泣到:「叔叔若是就此捨棄青泥城,我孤兒寡母也將終落虎狼之口,先夫泉下有知,也怕難以安心。」

    林武在李璟旁邊輕聲道:「他們既然一再相讓,不如且先領下。」王重也點頭道:「二哥說的有道理,又不是咱們強要欺負他們孤兒寡母,奪取他們家業,乃實是他們苦苦相讓。他們都說的這般地步,咱何苦還一直往外推辭。」

    李良道:「主上切莫一時心動,眼下實不應當接下,還是慢慢來為好,可先答應派兵駐守青泥城,幫助他們防守抵禦都裡鎮和卑沙城,然後徐徐圖之,切不可操之過急。『李璟十分贊同李良的觀點,眼下取青泥城,實有點不太合適。反正李璟要的是實在又不是表面,只要把兵駐下了,其實以現在青泥城那不過三千兵的實力,基本上就已經算有了掌控權了,加點時間,一切便都是水道渠成。

    打下主意,李璟對此只是不肯接受。如此再三之後,李孟也看出了李璟不是假意推辭而是真心不想接受,當下便轉口道:「如果李將軍不肯領取青泥城,但請看在少主年幼,還請將軍派兵馬幫助防守。」

    對此,李璟沒多少猶豫,便答應了下來,定下將鎮海營與青狼營兩千人馬駐守青泥城。說定此事之後,青泥城和沙門鎮雙方都是鬆了一口氣,高興起來。青泥城高興是因為有李璟留下的兩千人馬,暫時不用太擔心了。而李璟高興,自然是成功的把兩千兵馬進駐青泥城,為以後謀取青泥城邁出了重要的一步。

    「叔父神威無敵,先敗張德威之卑沙兵,再敗都裡鎮之援兵,真是痛快人心。可惜當初父親聽信那達哥鬼話,沒等叔父兵馬會合。下一步,不知道叔父做何打算?」李居仁問道。

    李璟毫不猶豫道:「下一步,自然是要提兵前往都裡鎮,找王普為仲謀兄報仇。」

    居義和居禮兩兄弟一聽,立即起身道:「叔父起兵往都裡鎮,我兄弟願為前鋒!」

    李璟輕笑:「不急不急,謀定而後動。找都裡鎮報仇是必需的,但我們不能盲目前去,一定得做好萬全準備。」

    軍師李良出謀,「可先使人修書與王普,只說我們欲兩家就此罷兵。為表誠意,雙方先進行換俘。我們拿王蓋和兩千多都裡鎮騎兵俘虜,換回所有被都裡鎮俘虜的我軍士兵,以及李城主和戰死弟兄們的屍骨。」

    「加一條!」李璟在一邊緩緩道:「為了表示我們意欲休兵之誠意,半個月之後,少將軍居仁將迎娶王普的嫡長女王惋君。」

    這個提議讓廳中眾人都不由一愣,在大家的眼裡,那個王惋君早就被李璟給收入府中做妾了。此時卻要把王惋君嫁給李居仁,這不免有些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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