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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兩晉隋唐] 晚唐 作者:木子藍色 (已完結)


第287章 兵臨城下
               
    「這怎麼可以,王惋君已經嫁給了叔父,怎麼再嫁給我大哥?」李居禮第一個高聲反對,「更何況,王普那樣對待我家二姐,大哥怎麼還能娶他的女兒。要我說,直接將那個賤人拿來祭旗,或者直接扔進妓寨之中」

    「老三住嘴!」屏風後,高夫人喝斥道,李居禮雖然一向桀驁,可對於高夫人的話卻一向是言聽計從,當即閉嘴。高夫人繼續道:「如果叔叔還在為我家二姐之事介懷的話,還請不必心中有疚。那王普之女雖然當初我家確實訂下過親,但既然她已經下嫁給了叔叔,那麼出嫁出夫,她現在就不再是王家人,而是李家人了。雖然只是一個妾,可哪有叔叔把妾送給侄兒做妻的。此事,還請叔叔不必再提。」

    王惋君這個女人,當初確實曾經讓丈夫十分生氣,害的他暗中以為李璟真的在與都裡鎮來往。因此,才會最後沒有等李璟兵到,就獨自進軍,導致大敗。如果有可能,高夫人想要把這個女人千刀萬剮。可現在這個女人卻是李璟的妾,而且這是一個傾城傾國的女人,李璟當初既然沒顧青泥城這邊的反應而留下了她,肯定是貪戀他的美色。

    這樣的女人,李璟怎麼可能真的會願意送出來?高夫人以為,這不過是李璟所做的一個姿態,要不然,他何必說把她嫁給兒子,直接殺了不是更安李家人之心。不過眼下青泥城還得靠李璟,所以哪怕心中有些想法,她最後也是壓下來了。

    看到李家人這麼大反應,李璟倒是有點冤枉。這王惋君他真的是碰都沒碰過,總共才見了一次。可所有人卻都認為,這個王惋君已經是他的女人了。

    李良見狀連忙道:「不如我們表面上和都裡鎮說少城主準備迎娶王惋君,暫安他們之心。私底下,咱們不必當真,如何?」

    高夫人在屏風後應了一聲,此事就算定下。

    李璟繼續道:「要打都裡鎮,我認為首先還是得擺平卑沙城,以絕後患。上一次,仲謀兄就吃了一個大虧,這張德威表面答應的好好的退兵,實際上卻隱藏起來,等到仲謀兄一出兵,他立即就又殺回來了,差點破了青泥城。這個前車之鑑,我們不得不防。不過,這個張德威其實只是一個有勇無謀,貪婪無恥之輩,並不足慮。」

    「確實如此。」李良點點頭,「要對付此人很簡單,這一次張德威大敗而回,赤山谷其弟張德武及所率五千兵馬盡沒,其本人也在高榮將軍的內應之下大敗而逃。他此次總共帶了三萬兵馬前來,前前後後幾次,已經被斬殺八千餘人,俘虜六千多,張德威所剩下兵馬不過萬餘,還有一部份乃是民夫。算下來,整個卑沙城現在兵不過萬。此時他定然是惶惶不安,只要散佈流言,說我們即將率兵討伐於他,他定然會龜縮大黑山上,絕對不敢再出來。」

    「卑沙城之東的石人柱港城和卑沙城之西南的石城,這兩個勢力我記得都是擁兵過萬的勢力,他們與卑沙城就一直關係不好,以前經常被卑沙城的騎兵劫掠。我看可以派人帶一些禮物,請他們配合一下,做出聯兵進攻卑沙城的表相,徹底的嚇住他們。」李璟在後面加了一句。

    李良使人四處散佈流言,說沙門鎮和青泥城準備報復上次卑沙城襲擊青泥城之舉。已經動員水陸兵馬兩萬大軍,並約定石人柱港城和石城兩家,各出兵五千,準備四面包抄合圍卑沙城。這個消息一傳到張德威的耳中,嚇的他面無人色。這次出擊,真正的是老本都賠光了。他現在後悔萬分,要是攻破青泥城外城之後,洗劫一番就走,那賺的不少。可他過於貪心,想一口把青泥城吞下,結果,最後反倒是連本錢都賠光了。

    眼下,逃回卑沙城的只有八千兵馬,和幾千民夫。加上留守家中的兵馬,也堪堪不過萬人,如果李璟聯軍四家來攻,他如何抵擋?雖然卑沙城建在大黑山上的山城,防禦極好,但一想到當日青泥城中沙門鎮軍所使用的那種飛火,他就是一陣陣的後怕。再考慮到當日靺鞨刺車部還有百濟的扶安部以及高句麗族的高榮部的臨陣倒戈背叛,他就是一陣心驚。他的卑沙城中這些蕃族可不少,就是他的軍中,都有許多是這些胡人。

    越想越不安心,張德威乾脆一咬牙,召來心腹親兵營,在當天晚上突然襲擊了自己的軍營,將卑沙軍中所有的胡人兵馬全給殺死,一個不留,就是城中的那些胡人,也全被捉了起來,打為奴隸。一時間。李璟的聯軍還沒有攻過來,卑沙城卻是先行自亂起來,血洗全城,上千人喪命,更有上萬的胡人被戴起了鏈子,關進了奴隸營。一面清洗全城,張德威一面強行徵召城中青壯入伍,重又拉起一支兩萬人的兵馬,不過人數雖然恢復了,可這些多數是新兵的軍隊卻遠不是當初時可比的。握著這支充數量的兵馬,張德威關城閉戶,全城戒嚴,緊張擔心的等待著聯軍的到來。

    另一方面,李璟派往都裡鎮的使者很順利的與都裡鎮代表進行了會談。最後達成了換俘的決定,另外都裡鎮對於李璟要將王惋君嫁給李靈甫之子一事,也並沒有多大反對,最後就算是同意了。

    隨後,雙方在青泥城與都裡鎮的中間地帶進行了換俘虜。李璟這邊用近三千俘虜,以及王蓋和裴宥這兩個高級將領,換回了李靈甫和上萬將士的屍骨。以及還有五千多名俘虜,其中怒濤營有三百多人,聯軍其它各部約有三千,青泥城這邊有千餘人。

    被俘士兵換回來的第二天,李璟立即將一直做著準備,表面聲稱要攻打卑沙城的大軍,直接兵發都裡鎮。

    這一次,李璟直接調集了青狼、鐵壁、鐵槍、飛鷹、怒濤、鎮海六營以及直屬騎兵都和銀槍侍衛都,一共六千六百人,加上那怒濤營的那些老海賊,以及剛換回來的這些,沙門鎮共出動了八千人馬,六千六百士兵,以及一千四百老海賊。而青泥浦這邊,這次則是把青泥城交給了高夫人和李孟,李家三兄弟全都披掛上陣,堅持要參加這場復仇之戰,他們帶上了一半的控鶴軍四百人,和以及六百步兵共一千人,其餘一千多兵馬,還有剛換回來的一千餘士兵,都留守青泥城中。

    除了這些人外,另外上次青泥城之戰中倒戈的高榮和刺車、扶安三部三千蕃兵也加入此戰。除了這三次兵馬,高榮他們甚至在這段時間裡又招來了兩千名由數個小部族組成的蕃軍,如此一來,蕃軍足有五千人。他們參加此戰,李璟按人頭給錢,每個十貫的僱傭費,另外吃喝全包,連損耗的軍械都承諾事後報銷。而且砍下敵軍人頭,每個賞錢一貫,俘虜同樣一貫錢。雖然比起沙門鎮的每個首級功至少五貫的賞錢少了許多,但這些遼東各部族的胡人們卻十分高興。一貫錢可不少了,更何況李璟還答應了他們,劫掠到的錢財物資五五分帳,他們一半交給李璟,一半可以自己留下。

    一個新趕到的才二百騎兵的小部族首領對高榮笑道:「那小白臉唐人將軍真是驢球傻冒,人傻錢多啊,開出這麼大方的賞錢來。」

    一個沙門鎮軍聽到了,報告給了李璟。李璟輕笑:「這群蕃兵胡人才是傻帽,一個成年強壯戰士只花這麼點錢就能僱用來幫我賣命,他們有多少,我還就願意要多少。」

    錢沒有了可以再賺,但是一個精銳的老兵可不是短時間能訓練出來的。

    各部加起來,兵馬一萬四千人,李居仁又抽調了足足六千的青壯都發給了長矛橫刀弓箭,這批人一面作為輜重兵運送軍械物資,一面也是以壯聲勢,關健的時候,也是能夠上陣殺敵。

    兩萬人馬,半日間就已經到了都裡鎮城下。斥候急報城主王普,正在廳中訓斥王蓋全軍覆沒被擒的王普一聽,差點跳起腳來。「這怎麼可能,李璟的使者不說我們兩家互相交換俘虜,各自罷戰休兵嗎?那李居仁,不是還要娶惋君嗎,他們怎麼說打就打過來了?」

    王蓋坐在一頭,撇撇嘴道:「我看那個李璟比李靈甫更加難纏,他的話你也敢信。他剛剛先敗張德威,再敗我,眼下氣勢正銳,這樣的情況下,他怎麼可能輕易罷兵。不過也不必擔心,李璟那廝部下兵馬確實能戰,不過眼下他攻我守。咱們只要守住城頭,又有飛火助陣,他能奈我何?」

    王普滿臉擔憂道:「那飛火威力是大,但每次卻需要極大份量。上次對付李靈甫,已經把弄出來的都用光了,眼下已無存貨,就算加急趕製,沒有十天半月哪行。況且,聽聞李璟不但有神火,這次對付卑沙城居然也使出了飛火,而且他們用起來似乎更加厲害,用罐裝布包,每個不過二三十斤,卻比我們那四五十斤一個的還要威力驚人。如若李璟用此物攻城,只怕軍士們膽怯難守啊。」

    都裡鎮警鐘長鳴,各代表魚貫而入。三十六家決議代表,七十二家參議代表,一百零八家豪門組成的遼南第一大勢力,眼下卻有點人心惶惶。無疑,雖然剛剛把百年來的大敵青泥浦給徹底打殘了,可虎去狼來。李靈甫死了,李璟卻又引來了。

    都裡鎮和沙門鎮之間,打了兩仗,第一陣,聯合艦隊全軍覆沒,一萬多人沒了。第二戰,三千騎兵去增援卑沙城,結果被人家只用了同等數量的兵馬,一個伏擊,就又把他們給全俘虜了。沙門鎮簡直就是都裡鎮的剋星,逢戰不勝。

    特別是都裡鎮有飛火,可人家早有了神火,現在同樣也有了飛火,甚至聽說比他們的威力更大。

    眼下李璟率兩萬兵馬來攻,這讓一向高高在上,自命不凡的各家族代表們都坐立不安了。

    「議和吧!」鄭家代表第一個說話。「我早就說不要故意去挑恤李靈甫了,可有些人非不聽。結果如何,咱們拚死拚活,拿出了無數的賞錢買通了幾個蕃部內應,可雖然最後滅了李靈甫,咱們自己也死傷無數。現在好端端的又把李璟給引來了,本來就是好不容易才花了三百萬的大價錢才平息了李璟,讓他同意了議和。現在如此一來,三百萬全扔大海裡去了。」

    立即有人附和,紛紛指責城主王普,說要不是他,現在也不會如此。這些人卻忘記了,當時李璟殲滅李靈甫和聯軍時,他們是如何跟在王普的屁股後面吹捧稱讚他是如何的英明勇武。

    王普冷眼看著那些人,輕笑一聲道:「那你們說現在該怎麼辦,難不成你們想和上次提議把封氏送給李璟一樣,要把我也送給李璟平息怒火?」

    那些代表們訕笑了一下,指責歸指責,但王普上次能斬殺李靈甫,擊敗四萬聯軍,在他們心目中還是很能打的。這樣的人,都裡鎮可不多,是絕不能送給李璟的。

    「不如出錢吧,我看李璟是個愛錢的。上次給他三百萬,立即就停戰了。不如大家就再出點血,拿錢打發掉他就是了。」又有代表道。

    「出錢?你準備出多少,一百萬還是兩百萬?李璟上次要了三百萬,這次前來,胃口定然更大,而且這次拿錢喂了他,難保下次他不會再找機會前來索要更多,何時才是個盡頭?更何況,鎮中現在錢財並沒多少。」

    「實在不行,就各家湊吧。咱們一百零八家代表,一家出個兩三萬貫,就有兩三百萬了。能不打,還是不要打的好。城主可別忘記,咱們現在面對的是李璟而不是李靈甫。而且對方足有兩萬兵馬,我們現在有多少兵?如果除掉那些剛剛拿俘虜換回來的丟人騎兵,咱們萬人都不足。」

    看到眾人都畏懼不敢戰,王普心中氣憤至極,但眾意難違,他這個城主也沒有辦法。最後只好派了一個代表出城,與李璟談判。

    面對來使,李璟只說了一句話:「送五百萬貫錢糧來,並且將都裡鎮封氏一族和王普一族交出來由我們處置,我便馬上退兵。如若不然,一天之後,我將立即攻城!」一句話說完,李璟立即讓侍衛將使者送出去了。

第288章 將就就計 破城
               
    李璟的回覆讓都裡鎮的代表們一陣臉色難堪,五百萬貫倒不是主要問題,雖然錢不少,可如果砍砍價,估計最後出個二三百萬也就行了,這一百多個大家族每家拿出來兩三萬貫錢雖然有點心痛,可還算不是傷筋動骨。最讓他們難以接受的是交出王普和封常貴以及王氏和封氏。

    上次他們同意交出封氏,那是因為封氏破敗了,封彥卿和封彰先後身死後,渤海封氏就算是差不多破敗了,交出封氏頂多算是落井下石而已。但是王氏可不同,王普不但是現任城主,更何況還是河東太原王氏,這可是大唐最頂級的豪門之一,五姓七高門的太原王氏,和清河崔氏、博陵崔氏、滎陽鄭氏、趙郡李氏、隴西李氏、范陽盧氏並稱五姓七高門的。雖然說五姓七高門到了晚唐,有些家族衰落了些,被一些其它豪門所頂替,如蘭陵蕭氏,關中裴氏等。但不管怎麼說,王氏的地位在裡鎮中,也是最頂級的一批,不但是三十六家族中的一員,而且還是主導的。

    再說了,這些早已經淪為商人們的代表雖然不懂打仗,可卻也知道,王普現在是都裡鎮唯一能打的人了,這樣柱樑是如何不能交出去的。

    原來的聯合艦隊指揮官裴宥,過去都裡鎮的權勢人物,可自因聯合艦隊覆滅之後,地位一落千丈。偏偏上次跟隨三千騎兵出援卑沙城,卻又戰敗被俘,雖然靠著換俘撿回一條命回到都裡鎮。可是在都裡鎮的地位更加尷尬起來,都裡鎮與沙門鎮兩次交戰戰敗,他都有份,這不免讓人感覺這是個災星轉世。

    看著眾人爭論不休,裴宥努力出聲道:「上次城主用計收買了李靈甫身邊之人,讓他們臨陣倒戈,給了李靈甫最厲害的一擊。我看這次我們也可以同樣對付李璟。」

    許多代表白了裴宥一眼,都覺得他說話說了和沒說一樣。那李璟是什麼人?他這次來來的不是沙門鎮軍就是青泥浦軍,剩下的五千蕃兵那也是原本卑沙城的僱傭兵,已經臨陣倒戈過一次的。

    「我說的不是去收買那些蕃兵,而是另有計策。我的計劃是由我向李璟秘下書信,就說因為先後兩次戰敗,都裡鎮中人人輕視,且被嘲笑。令心中岔恨,有感於上次李璟俘虜後卻又釋放之恩,今欲投靠於他。如今願意為聯軍內應,幫他們打開城門。」裴宥笑道:「如果李璟敢來,到時我們早密佈伏兵,就算李璟天縱之材,可又如何逃出生天?」

    有人反對道:「那李靈甫就是如此死的,那李璟又不是傻子,他如何能信?裴三,你就別摻乎了,就你那霉運,不摻和還好,一摻和事情準沒好結果。」

    裴宥面色一變,先紅後黑然後轉青,他緊咬牙幫,怒聲道:「不試如何安知結果,你要是有更好的計策倒是說一個出來。如果不能,就不要在一邊只顧恬燥。」說完,他轉向對王普道:「為了表示誠意,讓李璟信服,我願意將一雙女兒送到李璟處做為人質。」

    這話一出,眾人不由都驚了一下。那裴宥除了一對雙胞胎女兒外,原來還有一對雙生兒子。他的兩對雙生兒子和女兒,以往不知道羨慕了多少人。不過那對兒子長大後加入了聯合艦隊成了校尉,一次帶領出海剿匪勝利歸來時,卻遇上風暴,船隻覆沒,兄弟倆都身沉海底。這個結果,讓裴宥的妻子痛苦無比,不久染病去世。裴宥從此沒有再續絃,身邊只有一對二八年華的女兒,平時寵愛不已。到了二八婚配之齡,卻一直不肯答應各方的媒人。眼下,卻居然要把這對女兒給送去李璟營中做人質,這裴宥果然是被打擊的不清。

    王普勸道:「裴兄何必如此!」

    「不必再勸了,此戰如果功成,到時李璟定不敢侮辱我女,還會將她們完璧送還。如果都裡鎮戰敗,覆巢之下,又安有完卵。更何況,城主不也將小娘子送給了李璟嘛,既然城主都能如此犧牲,我又算什麼。」裴宥是堅定了自己的決心。

    最後王普不再相勸,當天夜裡便安排裴宥幾名家丁奴婢,偷偷兩匹馬將一對如花玉人姐妹花送到了李璟營中,同到的還有裴宥的歸附信。

    李璟看完後,將信交給李良。李良看完,立即道:「此乃再明顯不過的詐降之計,那裴宥倒是舍的下本,居然連一對女兒也肯送來軍中,真以為捨不得孩子就套不住狼呢。」

    李璟也覺得這事情太不靠譜,那個裴宥他是見過的,並不是一個反覆之人。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急急的下書歸附,並且還願意做內應。如果裴宥真的願意降,他直接帶著女兒來就行了。怎麼可能冒那麼大險,做內應呢。

    「那就算了,不必理會他。」

    「其實倒也不完全如此,真要動手,其實也還是有些機會的。」李良捻著鬍鬚笑道。

    那邊座下的李居義連忙問道:「李參謀有何高見?」他現在滿腦子的復仇,可到了都裡鎮城下大半天了,李璟並不急著攻城,反下令開始安營紮寨,似乎打算長期呆在這了,這讓他十分焦急。

    李良看了看李居義一眼,笑道:「既敵是計,我們不如將計就計。今晚可選派一軍,多披鎧甲假裝入城。那裴宥不是說他會在東城接應麼,那東城定然是有伏兵。我們可另將兵馬分為四路,一路留在東城外準備接應。另外三路就二虛一實,分別攻打西、南、北三面城門。其中東南二門佯攻,北門真打。之前飛鷹營報告,北門上次大戰時被都裡鎮埋設飛火炸塌,現在短時間內還沒有完全修復好,這就是一個機會。只要能攻進城,都裡鎮必破。」

    這個計划算不上太好,但也有可取之處。不過最難的不是攻打北門,而是那個攻打西門的。這是明知山有虎,還要往虎山行的一個任務。對方肯定在西門設伏,這帶兵去,可就很有可能有去無回了。

    李居仁大聲道:「我願意率敢死營入東門,吸引都裡鎮兵注意。」

    「不,大哥,你是家主,要去我去。」老二李居義也馬上站了起來。

    「讓我去!反正我文不如大哥,武不如二哥。平時脾氣也壞,不得大家喜歡。就讓我去吧,就算戰死了,也沒什麼關係。」

    李璟看著這幕不由有些感動,對李良道:「軍師,能不能只挑一些死士前去就行?」

    李良搖頭:「不行,東門去的人不能少,而且還得有大將指揮,不然對方一看就知道情況不對。東門這邊得打的動靜大,北門才有可能有機會。如若不然,乾脆還是算了吧。這完全是送死的,九死一生。而且就算去了,拿下北門的機會也只有五五之數。」

    李居仁一臉決然,大聲道:「我是老大,你們都聽我的。」

    「你是家主,整個李家和青泥城都還得由你扛著,你要是就這麼死了,對的起父親嗎?你們誰也不要和我爭了,就我去。我帶青泥城六百步兵和三千青壯前去。大哥二哥,你們帶控鶴軍和剩下兵馬在城外準備接應就是了。一吸引到了他們的足夠的注意力,我就會帶兵突圍出來的。」

    其它人還想勸,有幾個青泥城的將領也都要代他們前往,李居禮眼睛一翻,大叫道:「這個時候,我做為青泥城主的兄弟不親往,又有哪個弟兄願意拚死前往?」

    半夜三更時分,夜色漆黑,滿空烏云。

    東門上只聽的一陣夜梟之聲傳來,然後便是幾支火把在城頭上晃起,然後吊橋緩緩放下,城門吱吱的打開。

    李居禮看著那漸漸打開的城門,明知那就是一個門後有無數人埋伏等待的地獄之門,可卻依然只能前行。當日他們在城中陷入埋伏,遭遇盟友倒戈,被四處圍殺,他四處尋找父親,可幾進幾齣,卻始終找不到他人,後來遇到控鶴軍匯合才突圍出城。出城後,才得知父親中伏後,特意分出了一千控鶴軍去尋找他們兄弟,讓他們帶他們突圍。可自己,卻最終死在了城中。這讓李居禮一直有些無法心安,今天明知是也要來,他是等不及的想要報仇。哪怕以自己的死,只要能換來都裡鎮的城破,也是絕對值得的。

    李居禮身披雙層鐵甲,裡面還穿了一件內甲,連戰馬也披了李璟所送的馬甲。見到城開,他毫無猶豫的一馬當先,大吼一聲殺字,視死如歸,一往無前的橫衝躍馬,直突城中。

    身後是整整的三千名青壯,不過此時這些青壯都披上了沙門鎮軍所帶的鐵甲鐵盔,手持盾牌,整個人如同烏龜一樣。這些人都知道此去是做為敢死隊,但沒有人後悔猶豫,因為少將軍都親自上了,而且少城主也承諾,此去每人最後不論生死,每人賞錢百貫,這足以讓他們後顧無憂了。

    原本還有四百控鶴軍也要進去的,不過李璟實在是捨不得這支彪悍騎軍就這樣沒了。最後勸說下,李居禮把四百控鶴軍留給了兩個兄長。

    三千兵馬散的很開,黑暗中多打旗幟,大聲吶喊,彷彿千軍萬馬。他們喊的雖死,可跑的去不快,故意放緩著腳步,只在城門內附近,並不急著衝入。

    果然,三千人馬剛衝進去,東門轟隆一聲又被飛火給炸塌了。

    後面的李居仁李居義兄弟看的噴火,怒吼道:「上去搬開一條路來!」

    城裡的三千兵馬見後路已退,都並無多少驚慌,後路斷絕,反而讓他們激發了一股拚死之心。這些雖然都是青壯,但遼東百姓彪悍,多是身高體壯,且習得拳腳,開得弓箭。這時紛紛集結靠近成一個個小小的戰罷。他們身上有著李璟所送的鐵甲,外面還有一層戰袍和批風,脖子上掛著一面皮盾,手中持著長矛。拚死力戰,面對四面湧來的都裡鎮兵,背靠背,肩並著肩,死戰不休。

    這時其它三路兵馬也開始三面攻城,一實二虛。李璟親率著八千沙門鎮軍和五千蕃軍共一萬三千人猛攻北門。飛鷹營特戰都的士兵趁著黑夜率先越過了濠溝,接近城下。兩個斥候都和一個偵察都也都緊隨而上。其餘蕃軍則在正面城牆前放箭猛打城門,青狼營和鐵槍營的士兵開始扛著簡易的拼接浮橋不斷的在濠溝上架設。隨後在盾兵的掩護下,更多的士兵扛著云梯直衝城下。

    有下面的弓箭手們壓制,北城上本來就兵不多,此時似乎更是壓的抬不起頭。

    如此經過小半個時辰,北門吊橋終於落下,城門也在特戰都的奮戰下打開。

    李璟此時也不由興奮萬分,他沒有想到,原本抱著一試的想法,竟然成功了。

    「天助我取都裡鎮也!殺!」大喝一聲,李璟騎在野馬王身上,長槊一揮,頓時沙門鎮兵長驅直入。不過五千蕃兵卻還搶先一步,他們沒有等李璟的命令,見到城門打開,就全都嚎叫著直衝城中。

    搶錢搶糧搶女人!

    甚至人頭也要搶的,這個時候可不管那人頭是士兵還是百姓,反正一個就值一貫錢。被五千蕃兵這麼一搶先,八千沙門鎮兵反被堵在了後面,一時間難以進城。

    等五千蕃兵都衝入城中後,李璟才得以率軍緊跟著殺入城中。五千蕃兵入城,居然已經看不到身影,這些蕃兵第一次入此繁華港城,簡直快要迷了眼。那寬闊的街道,高大的房屋,還有那長長的街鋪商道,簡直讓人如入迷宮。

    高榮騎在馬上,忍不住興奮,高聲大叫道:「孩兒們,搶吧!金銀珠寶,錢帛女人,想要什麼這裡就有什麼,搶吧,能搶多少就搶多少!」

    一聲喝畢,五千蕃兵如同蝗群過境,立間開始四散搶劫,竟然全然不顧此時都裡鎮還並沒有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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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裴宥奇謀大破聯軍 李璟詐亡反敗為勝
               
    李璟率兵殺入北門,卻是已經不見了五千蕃兵蹤影,這些蕃兵一入城中便開始四散分開,到處劫掠去了。李璟在馬上暗罵一聲蕃蠻狗改不了吃屎,也只有無奈不去管他們。兵馬直向內城殺去,半路上街道安靜無比,這麼多兵馬入城,居然沒有半點聲響反應,家家閉戶,鋪鋪關門,連聲犬吠聲都聽不到。

    頓時大感不妙,身後李良也連忙提醒:「主上,只怕此處有埋伏!」

    話剛落,前面一聲梆子聲響,鼓角齊鳴。突然之間,街道兩旁屋頂之上露出無數人頭,點燃無數火把,喊殺震天,火箭如流星火雨般射來。左面巷中裴宥親自率一軍殺出,右面王蓋也率一軍殺出,後面更有城主王普親自殺來。三面一起出擊,掩殺過來。

    李璟見這陣勢,知道自己原先小看了都裡鎮。裴宥詐降誘敵沒錯,可他們居然料到了沙門鎮軍不會真的從東門進攻,而是算到他們會來北門,並且已經設下重兵埋伏於此。自己將就就將,卻沒料到都裡鎮的計中計。這些人埋伏的很好,先前的五千蕃軍他們全都放過,只等著李璟的沙門軍到來。

    「退兵!」雖然沙門軍精銳,可打這要的被伏擊戰,實在是太吃虧,對方完全佔據了地利,巷戰毫無優勢。李璟十分果斷,不肯在此與都裡鎮軍憑白拚命。

    李璟率軍退兵,沙門鎮軍雖然撤退,可有盾兵大盾四面掩護,又有弓弩手在陣中還擊,更有騎兵們兩翼護持。都裡鎮也一時討不到好,眼看著便重新撤回到了北門。李璟還欲固守北門,只要守住北門,緩過這一陣,還是同樣能夠再殺進去。

    不料剛退到北門,四處火起,無數強弓硬弩打來,更添許多投炮駑車攻擊,甚至還有飛火罐。偏偏此時那五千蕃兵見勢不好,正如老鼠一般的逃竄而來。這些蕃兵也不管李璟布下的陣列,直接闖陣,急於出城。李璟好不容易布下的陣列,反被他們衝破。這時後面王普裴宥兵馬殺至,李璟一咬牙,乾脆下令退出北門。

    兩軍在城門口處大殺一陣,從城內一直殺到城外,亂戰之中,王蓋率幾百精騎從側翼猛殺到李璟不遠處。李璟在馬上開弓射箭,一箭一人,中者無不墜馬。都裡鎮騎兵大懼,無人能靠近。王蓋躲在一個騎兵馬後,執弩偷襲李璟,弩箭隔著六十步正中李璟胸前,直接將他射落馬下。

    「李璟中箭死了!」王蓋興奮大吼!

    「李璟死了!」無數的都裡鎮士兵齊聲吶喊,聲勢震天。王蓋率著部下直往前衝,想要搶奪李璟。這時張承宗和劉守謙一左一右策馬殺到,一把將墜落在地的李璟救起就走。雙方混戰直至天明,這才各自休兵。

    聯軍退回營寨,守住寨門寨牆,寨中士兵士氣都有些低落。眾人都知道李璟昨晚中箭墜落,雖然救回,但昏迷不醒。

    寨中中軍大帳,李璟胸口纏著厚厚的紗布,隱約還有一些血漬透出。他坐在上首,看著一眾士氣低落的將領們,不由哈哈大笑道:「真是大意輕敵,小瞧了都裡鎮這群匹夫。此仇,定當奉還。」

    這一戰損失不小,李居禮率三千敢戰營入城,結果東門塌陷困入城中。雖然王普率主力伏擊北門,但東門卻也伏兵不少,加之三千兵馬又皆只是民夫,等到李居仁兄弟清通東門殺入接應之時,李居禮已經戰死。李居仁兄弟衝殺接應,好容易才把最後千餘殘兵接回。回來時,李居仁親率兵馬殿後,結果被投石擊中戰馬後胯,失去戰馬,被追兵一槍刺中腹部。李居義率部拚死將他救回,但當時腸子都流出來了,流血無數,現在還沒有救醒。

    三千敢戰營折損了三分之二,李居仁他們接應又損失了數百人馬。而李璟這邊情況也不太好,五千蕃兵亂鬨哄的入城洗劫,結果伏兵盡起時,他們都來不急集結,最後拚命逃出城來,卻也伏屍滿街,傷亡近千。沙門鎮軍這邊情況稍好些,除了李璟意外中弩箭受傷之外,沙門鎮只折了三百餘人馬。

    射中李璟的那一弩很強勁,但幸虧李璟披的也是雙甲,外面山文甲最為防箭,裡面還穿了層內甲。加上當時李璟聽到風聲,雖然躲避不及,但關健之時卻堪堪將披風提起。有這幾層防護,那支弩箭雖然連透披風、山文甲和內甲射入胸口,但入的不深。只是當時力太大,直接把李璟射落馬上,腦袋有些輕微震盪,暈了過去。半路上就醒了過來,不過李璟卻一直沒有讓人公佈這個消息。

    張宏小聲道:「都裡鎮城堅牆厚,如果不能智取,那就絕不能強攻。今日幸好只是小敗,將軍也無大恙,我看,不如暫且休兵。」

    李璟問諸將:「你們的意思呢?」

    林武也有退意,「強攻不是我們所擅長,我的想法是不如圍困,斷都裡鎮海陸商道,如此一來,便是一刀架在他們的脖頸上,時間一長,不攻自破。如果他們敢出城野戰,那也不懼,野戰卻是我們長處。」

    其它諸將也多有贊同林武的意思,李璟看向李良:「軍師為何不出聲?」

    李良嘆道:「昨日之敗,罪責在我,過於急功近利,有些孟浪了。不過我覺得眼下不是退兵之時,如果敗而退兵,那我氣勢皆無,此次出兵之企圖便是失敗了。我覺得,還是應當再等等,也許那時就有機會了。」

    「不用等了,現在我就有一個破敵之策!」李璟笑道:「今日敵皆見我中箭落馬,諸將可以安排人在營是傳言,就詐說我那箭傷心臟,搶救回來已經不治而亡。讓軍中樹起白旗,準備撤兵。都裡鎮聽聞這個消息,定然不肯輕易放過,必引兵來襲。今晚我先佈兵於塞外,只留一座空寨待其來襲,然後四起伏擊,可大敗都裡鎮軍。」

    李良拍掌道:「主上所言真良策也,觀都裡鎮王普此人,乃是強硬之輩。眼下有此機會,定不會錯過。我們正好還他們一個伏擊之戰,痛報被伏之仇。」

    眾人也紛紛稱讚,於是,當天各營傳下消息,說李璟已經中箭不治身亡。讓諸營軍士升起白旗,披麻戴孝,準備拔營撤兵。這消息早有細作報回都裡鎮,都裡鎮眾人一聽李璟中箭,到寨身亡,都不由彈冠相慶,大聲歡呼。王蓋因為一箭射死了李璟,乃居首功,得到眾人稱讚。就連裴宥,也因為獻計有功,得到大家誇讚。

    王蓋一臉自傲道:「趁他病,要他命。李璟既然死了,那沙門鎮軍不過是一盤散沙爾。眼下敵軍士氣正弱,正是出兵一舉擊敗他們之時。今晚我願意率兵馬出城,夜襲敵營。」

    其它家族的代表此時全然忘記了他們先前對李璟的恐懼,哭著喊著要拿錢買李璟撤兵的事情,這時紛紛大讚王蓋勇猛,眾口一致同意王蓋出兵襲營。

    裴宥搖頭道:「王將軍切勿輕敵,就算李璟死了,可也須防哀兵必勝。更何況,這一戰我們伏擊李璟也只不過是小勝,昨晚殲敵三千餘,但我們自已也同樣傷亡了兩千餘人。現在城中兵馬不過萬,守城尚有不足,豈能輕易出戰。我看,眼下應當趁著新勝之勢,主動與李璟談判。」

    鄭介之不解問道:「先前李賊勢大,諸人提議議和,你卻堅持出戰。如今新勝,你卻為何反而提出議和?」

    「此一時,彼一時也。」裴宥道:「先前李賊勢大,我們若主動提出議和,肯定被對方痛宰,而且難得到真正的太平。而如今我們新勝,李賊新敗,加之李璟陣亡,此時再提出議和,我們乃佔據主動優勢,形勢在我們掌控也。」

    城主王普也點了點頭:「裴三將軍所言甚是,我也贊同議和,眼下我們也是兩敗俱傷之局面,再打下去,就算能擊敗雙李,可是也不得不防有旁人坐山觀虎鬥,想要漁翁之利。不如就此罷兵議和,也可恢復元氣。重新招兵買馬,打造戰船,等實力再復,那時對付沒有了李璟的沙門鎮和青泥浦,又有何懼哉?」

    不過王普和裴宥二人明顯小看了此時眾家族的代表,這些人眼下聽說李璟死了,一個個都吐氣揚眉,重又挺胸抬頭了。全都一口堅持,要趁此機會滅了聯軍,就如同上次滅了李靈甫和他的聯軍一樣。最好是,再趁機一舉把青泥浦也給佔領了。

    最後眾人直接要求投票,以絕大多數票決定了出兵之事,王普和裴宥只能無奈嘆息。不過既然決議已定,兩人並沒有消極怠戰。而是開始全心準備起襲擊之事。

    最後眾人議定,由殺死李璟的王蓋為主將,以獻計擊敗李璟的裴宥為副將,選三千騎兵,五千步軍,共八千人馬出戰夜襲聯軍營地。

    白天,由裴宥出謀,先派一使者往聯軍營寨之中弔喪,一來是為親眼驗證一下李璟是否真的死了,二來也是向聯軍提出休兵罷戰議和,以麻痺他們。

    使者趕到聯軍營寨,發現寨中將士,除了那些蕃兵外,個個面容哀色,人人服喪,披麻戴孝,縞衣白旗。進入中軍營,才吃驚發現,原來不光李璟死了,青泥城的的少城主李居仁和他的三弟李居禮居然也死了。聯軍的兩位主帥一戰皆亡,這個結果讓那使者激動的都要發抖。

    弔唁之時,使者親自看到李璟和李居仁、李居禮三人都躺在棺木之中,那是死的不能再死了。對沙門鎮提出了一系列休兵條約之後,他便匆匆返回了都裡鎮。

    「你確定李璟真的死了?」王普再次問道。

    「死了,千真萬確。我親自看見李璟一臉慘白躺在了棺木之中。而且不但李璟死了,青泥城那邊,李靈甫的三個兒子,死了兩個。老三昨晚帶兵入東門,直接戰死。老大率兵接應,結果戰馬被投石砸中,被趕到的士兵一槍捅中,據說當時腸子都流出來了,回去就死了。現在聯軍除了那些蕃子外,全都在披麻戴孝呢。看那些士兵的模樣,絕不是做假。他們已經在打點輜重,準備明日就要回營了。」

    「真是天助我都裡鎮,李璟和李居仁與李居禮一下子全死了,聯軍群龍無首,這正是一擊擊敗他們的大好時機。」這個,連謹慎的王普也都不由輕鬆下來,生起了一舉幹掉聯軍的念頭了。

    當晚二更時分,天上無月,星光慘淡,夜幕漆黑。

    王蓋為主將率三千騎兵為前軍,裴宥為副將,率五千步兵在後。偷偷打開城門,直奔聯軍大寨。

    人銜枚,馬裹蹄,三千騎兵先到,只見營中火把點點,營帳片片。不時能聽到營中鼓點邦子聲,黑暗中,還能看到箭塔和營寨中影影綽綽的守衛影子。

    「殺!」王蓋眼中露出一抹興奮光芒,大叫一聲,一馬當先,橫刀躍馬,率先直闖大營。三千騎兵此時也緊隨其後,沒有預料中的反擊,他們輕鬆的就直衝入了營中。

    可衝入寨中才發現,營中一個人都沒有,那些帳篷之中全是空的。而此時他們才發現,那箭塔和寨中原先看到的人影,居然全是一些干草紮成人形,外面披了衣服,拿了長矛而已。

    王蓋臉色一變,情知中計,連忙大喊:「中計了,撤!」

    不過就在此時,一陣鼓角齊鳴,四面響起無數喊殺之聲,無數火光大作,聯軍伏兵四起。李璟一馬當先,率一千騎兵直衝過來,王蓋一見李璟,不由大驚失色,顫聲道,「你不是已經死在我的箭下了嗎?」

    李璟在遠處哈哈大笑:「那我現在就是來取你性命的亡魂惡鬼,還不快納命來!」

    兩軍率先撕殺,隨後裴宥率五千步兵趕來相救,但沙門鎮六營兵馬也直直殺到。李居義率青泥城八百控鶴軍和一千步兵自左翼殺到,高榮率四千蕃兵自右翼殺到,一時伏兵四起,十面包圍。

    都裡鎮軍四面被圍,驚懼不已,拚死撤退,死戰不脫。最後之時,王普率城中剩餘兵馬飛馳來救,兩軍一番混戰,從半夜直戰至天明,最後王普才勉強救出一部份敗兵撤入了城中。清點人馬,八千出戰夜襲兵馬,竟然只救回不到一半。連大將裴宥也被再次生擒,王普當即下令堅守城池,用石頭封壘諸門,再不敢出。

    一輪紅日之下,聯軍大獲全勝,聯軍旗幟遍插城下,高高的李字將旗之下,李璟策馬橫槊,高聲大笑著對城上喊道:「告訴王普,限期三日,都裡鎮如果不能將五百萬貫錢財物資,以及將封常貴一族送到我軍營中,三日後我將揮兵攻城!」

   

第290章 納王惋君兩家休兵,交青泥城少主身死
               

    兵臨城下,將至濠邊!

    李璟兵困都裡鎮,提出苛刻罷兵條件,都裡鎮中城主府中,剛高興了沒半邊的眾人又都蔫了。李璟不但沒有死,而且還反下伏兵之計,把他們襲營的人馬殺的大敗。連剛被捧為英雄的王蓋和裴宥都又一次被李璟給俘虜了。八千兵馬出城,如今只剩下了一半殘兵敗將回來。

    好在李璟這次只提出了交出封常貴,而沒有提出要交出王普。

    鄭介之代表一些代表無奈的道:「破財消災吧,這個李璟,咱們真是惹不起了。」

    王普不甘道:「我們只須堅守城池,憑都裡鎮之堅城,李璟奈何不了我們。」

    「這個我們自然也是知道,可就算如此,那李璟只要守在外面,難道以後我們就得躲在城中一輩子?」鄭介之嘆氣道,「繼續對抗下去,只有壞處沒有好處。城一圍,城中這十幾二十萬人口哪能守的長久。況且,長久對抗下去,這損失只比眼下更大。那李璟如此兇猛,萬一城破了。那時可就後悔不及了。」

    「給他吧。一百零八家。每家三萬貫,給李璟湊個三百萬。只要能夠徹底休兵,值了。」這些人確實已經被打怕了。各家族經營都裡鎮,既不為稱霸也不為爭雄,不過是賺錢之所在。如果說以前想吞併青泥城,那是因為青泥城有最大的港口。可現在和沙門鎮李璟糾纏起來後,連打幾仗,稱是覆沒了聯合艦隊。如今又連吃敗仗,一個騎兵被人家先後擊敗兩次。

    而且因為這幾場戰爭,都裡鎮的商路都已經開始斷隔,這樣帶來的損失是相當巨大的。如果李璟繼續圍城,那損失更是不可計數。跟李璟死磕什麼,打贏了他,也不可能去把大謝群島給佔了。

    「如果城主是因為封氏之原因,那麼我們大不了跟李璟做筆買賣,讓封氏拿錢贖就是了。要是封氏肯給李璟一百萬,我敢相信。一向有愛財之名的李璟,肯定不會再執意要求交出封氏。」鄭介之提議道。

    封常貴坐在末席。一臉的yin沉。拿出三萬貫來,封氏沒有問題。可要拿出一百萬來,那至少是封氏小半的全部財產。要是封彰封彥卿還在的時候還好些,可現在他們一去,封氏主支都不行了,更何況他只是封氏的都裡鎮分支。一百萬,他得變賣所有家產,估計才能湊的出來。

    王普沉聲道:「好,那還請鄭公親自去一趟李璟大營。如果李璟願意就此休兵,不再計較往ri恩怨,我願意代封氏出一百萬,不過唯有一個條件,李璟必須敲鑼打鼓,八抬大轎的將我女兒惋君公開納為他的三夫人。」

    鄭介之點頭同意,當ri乃帶一隊民夫抬著數百罈美酒和幾百頭牛來到李璟大營。

    坐在帳中,看到前來的居然是上次簽下停戰協約的鄭價之,李璟不由輕笑。

    「上次協約筆墨未乾,你們就公然撕毀協約,怎麼,如今又來,又是為何?」

    鄭介之苦笑道:「將軍誤會,上次之事實乃是一場誤會。是青泥城先攻打我們,我們不過是被迫迎戰而已。一場誤會,致無數人死傷,我都裡鎮也是感覺十分後悔。如今,願意主動化干戈為玉帛,使兩家休戰罷兵。」

    「要我罷兵休戰也可,你們可是願意答應我先前城下提出的條件?五百萬貫錢財物資,以及交出封氏!」

    「我都裡鎮此次是真心yu兩家之間太平,因此王城主提議,都裡鎮和沙門鎮聯姻,王城主之嫡女下嫁給李將軍為三夫人,為此,王小娘子的父族王氏、母族封氏各願意拿出五十萬貫為嫁妝,我都裡鎮其餘一百零六家族,每家願意出三萬貫為慶賀之禮,如此一共四百一十八萬貫的錢糧物資,做為兩家好合之禮,從此你我兩家永為友好,互不相犯。」

    鄭介之這番話說的有些含蓄,給自己和都裡鎮留了些面子,什麼嫁妝隨禮,其實不過是賠款。四百萬,這是一筆巨款,李璟這一次真是真正的打痛他們了。

    「你且先回,容我考慮一二再做回覆。」

    打發了使者之後,李良馬上道:「我看這個條件可以,我們也不能一直把兵馬駐留此處,咱們的根本還是在登州。況且,如果不答應,我們也能以攻下都裡鎮如此堅城。長久圍困,其實消耗的不單單是都裡鎮,也是我們自己。我以為,不如答應都裡鎮的條件,此時罷戰休兵,正是最佳時機。更何況,四百萬貫,這筆錢不少了。封氏如今已經不足為慮,放過也無不可。」

    李璟沉吟,輕聲道:「只是這王普提出要我納其女為妾,此事不好辦。如果納了,那麼青泥城李家難免介懷。」

    「主公過慮了。」李良撚鬚輕笑:「一個女子而已,哪能是什麼事情。主公納便納了,有何關係。青泥李家那邊其實不呢介懷,如今李靈甫已死,李居仁又重傷,估計是撐不過去了。唯剩下一個李居義,勇武有足,但與其兄長比起來卻欠缺一些穩重謀略,與李靈甫比起來更是差遠了。他們現在完全得停靠我們才能保住青泥城不失,對於這些許小事,哪會在意。更何況,這王普之女本來就早已經送到了主公身邊,你公不公開納她。李家人也都這樣看了。」

    「眼下與都裡鎮繼續對抗下去。此乃兩敗俱傷之舉。和則兩利。只要我們留一支兵馬在青泥城,就即可心掌控青泥城,又可以威懾都裡鎮,我們自己便可以回返沙門鎮,不必再被牽制於此也。」

    聽完之後,李璟依然還有些猶豫。停戰也是他的打算,他所猶豫的還是不願意以聯姻的名義來達成停戰協議。就在此時,帳外突然報說李居義求見。

    「叔父。我大哥快要不行了,他請叔父前去相見,說有事情相托。」李守義一臉愁容,哽咽道。

    李居仁昨ri接應李居禮,結果受了重傷而回。回到寨中時昏死過去,許久才救醒,可是整個人已經不行了。他自知撐不過去,乃將李守義以及控鶴軍曹猛、高鐸、於豹、李彪四名騎將到近前交付後事。高鐸既是控鶴軍大將,同時也是高夫人之弟,李守仁兄弟的舅父。高句麗貴族。

    見李居仁如此狀況,不由嘆息道:「眼下雖然李璟出兵相援。先後擊敗了張德威與都裡鎮,然兩戰都只是擊敗而未徹底滅掉他們。李璟之根本乃在登州,必不肯將大軍一直遷留遼東。此戰過後,他定會與都裡鎮再次議和,然後撤軍。他若一走,只怕我們復又陷入卑沙城和都裡鎮的覬覦之中。眼下我青泥城只剩下二三千殘兵,如何能懼。依我之見,唯有依附李璟,或許能得以保命青泥城與李家。」

    曹猛也是李靈甫的老兄弟,此時不由道:「青泥城李家百年基業,怎麼能說送就送。你我都是李氏家世,又怎麼能看著青泥城易主。青泥城還有八百控鶴軍,只要給以時ri,定然能重新恢復。」

    李彪也是青泥城李氏旁系,嘆道:「只是誰又能給我們這樣的時間,就算都裡鎮和卑沙城不來奪,見我們如此勢弱,也會有大把的其它人想要謀奪青泥城。居於遼東,就如同置身於狼群之中,一旦受傷,便反有可能被周圍同伴分食的可能。」

    曹猛怒視李彪:「李彪你也好歹是李氏子孫,怎麼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這也是為了李家好,依附李璟,起碼還能得以保全家族。可如果被其它人吞併,李家只怕難逃滅族之禍。」

    李居仁躺在床上,聽著下面的幾位家臣們爭議,心下主意已定,道:「青泥城如今狀況,勢難保全。我心之意,也是要將其交於李璟將軍,奈何上次他就不肯,這次如何又肯?如果李璟將軍不肯保護青泥城,青泥城危矣,李家危矣。」

    一直沒有說話的於豹五十多歲,乃是李靈甫當初的護衛頭,從小起就是跟隨著李靈甫,長大後做了他的護衛,後來又跟著李靈甫一起離開青泥城,闖蕩遼東。對李靈甫和李家可謂忠心耿耿。

    他道:「我觀李璟不是不想收取青泥城,而實是還顧忌著一些別人的態度。如今少主傷重,臨終之時親自將青泥城與李氏託付與李璟,如此一來,他定不好託辭。」

    李居仁聽後點頭,忙讓李居義去請李璟前來。

    李璟跟著李居義來到李居仁帳內,看見李居仁面se慘白,嘴唇乾裂,眼神有些渙散,便知他命不久矣了。李璟上前握著他的手,輕聲安慰幾句。

    李居仁眼中滾出兩行淚水,緊緊的握著李璟的手,望著李璟道:「請叔父大人前來,不為別事。只是因為我不孝,父親大人將青泥城百年基業交與我手中,可我卻無法守住他。如今我傷重不治,自之只怕撐不過這兩三ri了。臨死前,有一事放心不下,還盼叔父大人答應於我,不然,我死不瞑目。」

    「大公子但說,只要我李璟做的到的,一定完成。」

    「父親大人戰死,如今我又將死,青泥城如今兵不過千,危如壘卵。侄兒請叔父念在與父親的一起結義,可憐我青泥城百姓與李家,接掌青泥城,保全十餘萬百姓和我李氏一族,我死亦瞑目矣。」

    李璟道:「三公子戰死,大公子如今傷重,但還可以將青泥城交付於二公子。二公子勇武無雙,年青有為,可以承擔此重任。」

    李居仁道:「二弟勇武有餘,但還過於年幼,且一直呆在軍中,從無處理過具體事務的經驗。眼下青泥城之局勢,他無法擔此重任。我死後,居義可以跟隨叔父大人身邊,或可為一將校,然切不能令他接掌城泥城,不然,這是害他。」

    李璟沉吟許久:「青泥城乃賢侄家百年基業,我安忍接手。況且,如今我為大謝砦副兵馬使,部下也有十餘萬百姓,只怕無能也無力接此大任。」

    李居仁雙手緊緊的握住李璟的手,道:「叔父如果是擔心青泥城有人不服,切可不必。此事母親與孟叔也都是早有同意的。如今居義也是此意,另外我控鶴軍四大騎將在此,他們也願意從此以後聽從叔父大人的差遣。」

    李璟不語。

    李居仁對李居義道:「你發誓!」

    「我李居義在此明誓,真心請叔父大人接掌青泥城,心中絕無二意。如若他ri心生反悔,便當遭萬箭穿心,不得好死。」

    高鐸四騎將也都向李璟單膝下跪,明誓效忠。

    李璟此時才上前扶起幾人,做勉強狀道:「如此,我便擔此重任。今ri,我也在此明誓,有我李璟在,就保李氏一族平安。不過事先說好,青泥城我只是暫領,待居義年長,青泥城無危後,我便會將青泥城交與居義,重新歸還李家。」

    得到李璟同意,李居仁大感欣慰。

    第二天,李璟與李居義和李居仁一起商議了都裡鎮使者的休戰協議,他們對於都裡鎮的協議沒有半點異議。雖然那王惋君曾經答應過李居仁的提親,但既然她早已經入了李璟身邊,李居仁兄弟也早就已經把她當成了李璟的女人。如今的這個附加的公開納妾的條件,並沒有什麼不妥。

    雖然與都裡鎮乃是不共戴天之仇,但眼下既然已經依附了李璟,對於李璟休戰的決定他們也是同意的。父親打了一次都裡鎮,全軍覆沒。聯軍又打了一次都裡鎮,再次兵敗。如果不是李璟最後出了奇計扳回一局,眼下這城下之盟想結都不可能。

    當天下午,在都裡鎮城下十里處,兩軍中間,早擺下案台。

    李璟與王普,做為兩家代表,一起在休兵罷戰協議書上籤下名字。當晚,李璟按約定,敲鑼打鼓,八抬大轎風光的將王惋君給納為三夫人。而都裡鎮也納上了第一批一百萬的賠款,名義上自然是王惋君父族和母族所給的豐厚陪嫁。剩下的三百萬,則將在約定ri期內分期以各種糧食以及牛羊馬匹和奴隸及各種材料礦石等抵價交付。

    上半夜熱鬧的納妾宴席剛過,下半夜李居仁傷發而亡。第二ri一早,李璟便下令拔營,運送著李居仁的遺體返回青泥城。一場大戰,終於休兵罷戰議和,得勝凱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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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重組控鶴騎軍 再敗卑沙兵馬
               
    都裡鎮,王普聽聞李靈甫之子李居仁已死,死前居然將青泥浦不是傳給自己的弟弟李居義,而是交給了李璟,不由的大感憤慨「我都裡鎮努力百年,終未能謀奪青泥城。李璟不費一兵一卒,如今反坐收青泥城,真乃造化弄人。從此都裡鎮再不能奪取青泥城也!」王普鬱鬱難平,至此鬱結心中,一病不起。

    李璟率軍回到青泥城,李居義向高夫人和李孟等宣佈李居仁臨終遺命,青泥城文武以及諸豪族大家皆前來拜見李璟。李璟乃接任城主,以李孟為輔,又命沙門鎮錄事李純一併為輔,再令林武為青泥城鎮將,率青狼營駐守城中。另派鎮海營駐守青泥港,李緒為水軍統領。

    另外李璟將沙門鎮直屬騎兵都和控鶴騎兵整編為新的控鶴騎兵營,為十都兩千人馬的大營,除八百舊控鶴軍以及二百直屬騎兵都外,新從蕃兵中招募一千胡騎,與原一千兵馬混編。李璟任命李居義為新的控鶴營十將,高榮為副十將。刺車、扶安、曹猛、李彪、於豹、高鐸皆為都將,另沙門鎮各騎兵都中調來四騎將毛友良、楊行安、馬如海、陳先進四將同為都將。

    四千餘蕃兵除一千胡騎被招募入控鶴軍外,其餘剩下三千也被李璟招募,新成三營為飛槍、飛矛、飛斧三營,駐守青泥城外。

    一面整軍,李璟一面張貼佈告,安撫軍民。另外也安排李靈甫與李居仁、居義父子的喪事。李璟與大小軍士,盡皆掛孝,大設祭奠祭畢,葬於遼海岸邊鐵山嶺中。

    青泥城舊軍也被整編為三個守備步兵營,加上蕃軍步兵三營,以及林武的鐵槍、李緒的鎮海,青泥城的兵馬又有了八營人馬,共八千軍馬。

    控鶴軍則被李璟留在身邊,這也是李良的主意。控鶴軍是青泥城最後的精銳,把他們調在身邊,既有利於林武掌控青泥城局勢,也有利於李璟慢慢收服控鶴軍這支精銳。

    高榮等蕃兵們戰後都得到了李璟賞賜下的大筆錢財,本來李璟還答應戰後助他們奪取卑沙城的。不過經歷前後兩戰,特別是在都裡鎮城中吃了個大虧,蕃兵損失千人後,他們倒馬上清醒了過來。憑他們這些烏合做下僱傭軍還行,想要搶奪卑沙城是不太可能的。

    面對李璟向他們開出的招安條件,沒有多少猶豫,各部族的大小首領們都不由心動,沒多久就都答應了。

    與都裡鎮結停戰罷兵,又理好了青泥城的這一攤子事情之後,李璟並不打算立即撤回大謝砦。

    「卑沙城上次趁火打劫,劫掠青泥城,如今我既為青泥城新城主,那麼此仇定當要報。」

    李良對於李璟的決定也是表示贊同,「昔日漢高祖據關中中,而光武帝據河內,這都是深根固本然後爭天下。如此,進可以勝敵,退可以堅守。如今主已經擁有整個大謝砦,然大謝砦只是海上群島,根基先天不穩。如今取得青泥城在手,此乃天賜基業。擁有大謝砦可以聯通遼東與淄青鎮,向北可向遼東擴大地盤,開墾土地,安置百姓。以大謝砦島上諸工坊生產商品積蓄財貨,而以青泥城囤地生產糧食。積蓄實力,待到中原有變,那時既可發兵西進中原,以爭天下也。」

    「爭天下?」李璟輕笑,「我乃大唐之邊將,軍師以後莫說此話,惹人注意。況且大唐李室三百年江山,人心背向,豈是朝夕可改。」

    李良道:「主上若無青雲志,又豈會有如此作為?觀主上種種所為,此乃有霸王明主之像。只要主上有些志,吾願意誓死追隨左右,鞍前馬後,馬首是贍,盡心輔佐。」

    李璟笑笑,這李良所說倒是不假,謀主總想遇到有雄心的主上,這樣才能有發揮他們才能的機會。標準的文人,他們絕不會想著自己出頭做一番事業,而是想著學成文武藝,貨賣帝王家,輔佐一位明主功成,自己也能名留青史。不過眼下還不是說那些話的時候,大唐雖然馬上就要漏水沉船了,可那麼大的船就算沉也得沉上幾十年。

    太早的跳出來,只會最先被打下去。

    「我欲以手中三尺青鋒,蕩盡天下動亂,中興大唐,再造盛世!」李璟撫劍豪氣道。

    李良眼前一亮,已經聽出李璟話中之意。如今天下,如果打著中興大唐的旗號,無疑比那些動不動就造反稱王稱帝的節帥們更加聰明。他明白了李璟心意之後,微微一笑,終不再提起這些事情。

    轉而道:「我贊成對卑沙城出兵,不過最後不要真打。卑沙城雖不比都裡鎮,可卻是修建在大黑山之上的山城。當然太宗皇帝征遼,派兩萬大軍圍攻三千高句麗守軍的卑沙城,損傷慘重,許久不能下,最後付出極大代價才拿下此城。今我們若是攻打卑沙城,兵少則無法攻下,兵多則一來青泥城和大謝砦不免空虛,二來硬攻損失極大,十分不划算。最後還是邀請石城與石人柱及其它卑沙城附近之勢力,一起出兵,最好是兵不血刃的迫他們簽下城下之盟,逼他們拿出一筆錢糧賠款,既獲得一筆收穫,又削弱了卑沙城。而且還能通過一起聯兵,加強與其它勢力的友好關係。」

    李璟聽後點頭,「今年大旱,眼看著要到夏收季節了,可北方各地卻將顆粒無收。這個時候,用兵卑沙城,倒是能取得不少錢糧。卑沙城本是一群馬賊,多有錢糧金帛。這次他要是識相點出點血,我們可暫免對其用兵。如果他要是不識趣,正好可以把各部聯軍拉來一起好好會下盟。」

    當即,李璟讓林武和李緒率軍留守青泥城,並有三營守備兵與三營蕃兵六千人馬協守。李璟自率青狼、鐵壁、鎮海、飛鷹與新建控鶴營六千人馬兵發卑沙城,並一面派人前往聯絡石城與石人柱港城兩家,約他們一起出兵。

    一路上,李璟也不急於趕往卑沙城,而是命令五營人馬分開,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一面行軍,一面清剿沿途各山賊海賊馬賊等勢力,既是練兵,也是抄巢賊寇財物錢糧,且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肅清青泥城附近的盜賊,保青泥城安寧。

    遼東之地,名為大唐治下,但實際早為無主之地。諸多勢力,各族人馬龍蛇混雜。勢力大都如都裡鎮,擁兵數萬,小的幾十數百都有。大勢力據地百里,建城修堡,小勢力幹脆就是山林中修一山寨,甚至直接藏身洞穴之中的都有。山賊、馬賊、海賊各方賊寇多如牛毛。就是李靈甫掌握青泥浦之時,以他的強勢,也無法剿滅這些勢力範圍之內的盜賊。

    三日之內,五個營連破大小數十餘山寨,斬滅賊寇千人,獲得戰俘五千餘人,另外繳獲糧食錢帛等眾多,並獲得眾多被擄掠的男女。李璟派人將這些賊寇匪首通通斬首,余都皆貶為奴隸,令人將繳獲與那些被盜匪擄掠的男女通通都先送回青泥城。

    到了卑沙城下,李璟沒有急著攻城,而是自己率控鶴營駐於城下,而讓其餘四營人馬四散在卑沙城附近繼續剿滅那些賊寇。張德威在大黑山上聽聞李璟率兵來攻,惶惶不安。又聽聞李璟一路上連續剿滅了大小數十山寨,斬首過千,俘虜數千。如今更還聯絡了石城與石人柱港兩家兵馬一起來攻,心下更是不安。

    正惶惶不安之際,斥候突然報說李璟兵馬到達山下之後,十分狂妄,居然把大部兵馬全都四散派出剿匪,自己則只留了二千兵馬等候石城與石人柱兵馬前來。聽到這個消息,張德威不禁感覺一絲出手的心動。

    當天半夜,張德威部下大將王都請戰,親率五千兵馬下山來襲。李璟早就料到對方有可能來襲營,早就準備好了。王都兵馬殺入營中,卻只獲一座空營,當下知是中計。李璟卻已經率控鶴騎兵從側面掩殺而至,兩軍交戰,李璟兩千對五千。但控鶴營雖然是新改編,但其中卻有八百李靈甫舊部精騎,又有李璟的二百直屬騎兵,新招募的一千騎兵也都是胡騎,精於騎射。

    這番夜戰,卑沙城兵馬雖眾,但因為卑沙城上次大敗,老兵半數盡沒。張德威又在城中清洗胡人,結果又去了小半胡兵,如今五千兵馬中,老兵只不到千餘,餘者盡皆新招募之兵。這些人武藝不精,器械不良,哪是二千控鶴軍的對手。混戰之中,王都一身大紅的明亮鎧甲異常顯現,被李居義盯上,縱馬趕上,雙方交戰不到數合,直接被李居義一記長槊刺落馬下。連王都的將旗,都被李居義一槊刺死旗手,奪走將旗。

    旗失、將死,被伏擊的卑沙軍頓時大亂,四散而逃。

    李璟率軍掩殺,從山下一直追殺到卑沙城下。張德威見一路火光直上山來,近了才發現自家出去的五千兵馬此時居然大敗而歸,而李璟兵馬則在後面如殺豬宰牛一般的砍殺,當即嚇的昏倒。

    敗軍逃到城下,大叫開門。張德威喝令禁止開門,眼看著李璟率軍追殺至城下,一陣砍殺,最後看著眾多逃命無望的士兵棄械跪地求饒。

    五千兵馬盡沒,李居義策馬楊槊,槊上插著王都的首級,縱馬到城下百步,大喝道:「張德威,爾此時還降,還待何時!」

   

第292章 兵變
               
    李璟大破卑沙城伏兵,一陣斬殺近千,余皆俘虜。二千控鶴軍直驅城下,張德威大驚失色。召集諸將,意欲棄城而走。

    「今李璟勢大,又的石城與石人柱城兩邊落井下石。那李璟連都裡鎮都不是他的敵手,我們難與爭鋒,我欲棄城遠避,不知諸位可有何意見?」

    有部下道:「不如投都裡鎮如何,以往我們也往他們聯盟。」

    座下有一校尉道:「萬萬不可,那都裡鎮都已經被李璟所擊敗征服,兩次都是靠巨額賠款才得以保全。如今他們自顧不暇,靠嫁王普之女與李璟為妾,還送出四百萬貫的巨款才得以讓李璟休兵罷戰。此時,他們絕不肯得罪李璟而收容我們。更何況,李璟是狼,那都裡鎮也是虎,都對我們沒安好心。」

    另一校尉也道:「李璟猛虎,王普卻是豺狼,若往投奔,定會被吞併。依我看,倒不如主動向李璟屈服。只要城主向李璟送信表示屈服,再送上錢糧金帛若干,卑沙城可保。」

    張德威嘆氣,耷拉著腦袋:「我若降李璟,只怕他也不肯容我。」

    那校尉道:「並非是要主公真降,我們上書稱降不過是給李璟一個退兵的台階。咱們如果雖然勢弱,可卑沙城乃山城,堅固險要,李璟真要來攻,我們只須固守,他就算能拿下,也得崩掉幾顆牙。某觀李璟擊敗都裡鎮還願意與他們議和來看,李璟是個謹慎之人,如果沒有十足把握,他是不願意輕易冒險攻城的。我們一面向李璟稱降,輸送錢帛,一面堅守城池,閉門堅守,李璟當會退兵。」

    張德威連忙道:「那些事就交由郭校尉親自出馬一趟,向李璟送信。」

    那兩名校尉乃是一對親兄弟,郭鎮山和郭鎮海,都是二十餘歲,乃是卑沙城中一個漢人大族子弟。自幼勤習武藝,熟讀兵書。不但有一身騎射好本領,而且還熟知兵法戰策,年紀雖輕,可兄弟倆出身好,加之本事也強,年紀雖輕,卻都各領一營兵馬。這次張德威出兵青泥城,兄弟們就一直留守城中。昨夜王都出戰,他們也勸說過小心中伏,王都不聽,才有此大敗。

    兄弟們也不推辭,徑直下山見了李璟,道:「張德威兵敗之後,胡亂殺人,眼下卑沙城中一片混亂,百姓皆俱。吾兄弟二人早聽聞季玉將軍威名,知道將軍仁厚,治下子民生活安居。如今不忍卑沙城毀於戰火之中,百姓受苦。特願意投奔將軍,為將軍前驅。」

    李良一旁道:「我們豈知你是否前來詐降?」

    郭鎮山道:「我們前來,只為將此心告於將軍。我願留下,由我兄弟鎮海回去。我們已有計劃,聯絡了一些對張德威不滿的軍中將校,不日就可發起攻擊,生擒張德威。那時完全不必將軍出手,我們只希望奪下卑沙城後,將其獻與將軍。將軍只需要承諾,得城之後,不會為難城中百姓,即可。」

    李璟沉吟片刻,喜道:「得二位慷慨將軍相助,真是幸甚。只要你們真能奪下卑沙城,那時我保證不侵犯卑沙城中百姓分毫。而且只要事成,我當重酬二位,卑沙城新城主之位,我也可以任命你們兄弟中一人擔任。」

    郭鎮海一臉興奮,正欲笑著答應,站在他旁邊的郭鎮山見李璟身旁數名穿著鎧甲的大將都冷眼看著他們,當下心中一凜,馬上伸手輕扯了一下兄弟的衣襟。搶先道:「將軍過益了,我兄弟不過是一軍中小校,因不忍城中百姓受苦才特來請命,願意出力,豈敢貪圖城主之位。」

    郭鎮海這時也聽出大哥的話,忙道:「兄長說的是,卑沙城奪下之後,定當獻給將軍。我等兄弟,唯願意從此跟隨將軍馬後,唯馬首是瞻。」

    郭家卑沙城中大族,眼看著張德威損兵折將,卑沙城不保。這個時候哪還願意繼續跟著張德威呆在同一條即將沉沒的破船上。想來想去,唯有投奔李璟才是上策。連都裡鎮都向李璟低頭,青泥城都已經歸附於李璟,他們郭家不過是卑沙城的一個大族,但放在遼東卻算不上什麼了。以如今李璟的勢頭,跟隨李璟卻也是一個好歸路。不過想要依附李璟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想來想去,只要發動兵變奪下卑沙城做為禮物送給李璟是最好的。

    郭家有這個實力,張德威損兵折將回來,卻又連出昏招,大清洗軍中胡兵,以及城中胡人。弄得人心慌慌,幾百年來,自高句麗之時起,卑沙城早就是各族混居了。到了現在,各族之間聯姻通婚,早就是理不清楚關係了。張德威大殺胡了,卻讓那些和胡人有著錯綜關係的唐人也都慌亂了。

    昨夜五千兵馬盡沒之後,現在城中還有一萬餘兵馬,但其中真正的老兵只有四五千人。而其中郭鎮海兄弟就各率一個千人營,另外不少軍中校尉等,也都不滿張德威,有心想要另尋碼頭了。有在卑沙城中為司馬的二人父親郭承安謀劃,事情並沒多大阻礙。關健的就是,他們奪下卑沙城後,能不能得到李璟的支持了。郭承安老謀深算,認為李璟新吞下青泥城,可就算將卑沙城獻給李璟,他也一時間沒有足夠的人馬來接管這裡,到時還得將卑沙城交給他們來管理。到時,郭家依然能保證地位不變,甚至還能趁機提升。

    李璟對郭鎮海兄弟的態度十分滿意,下令設宴款待二人,最後李璟並沒有留下其中一人做人質,而是親自送二人出營。

    李居義道:「只怕此二人說的並非全是真話。」

    李璟輕笑:「管他真話假話,我們靜觀其變就好。如果卑沙城真的內亂起來,不管誰輸誰贏,這對我們都是一件好事。若是那郭家真的拿下了卑沙城獻給我們豈不是更好?如果他們奪下卑沙城卻想自據,那時經過內亂後,他們力量更弱,又如何抗拒我們?」他一陣輕笑。「原本只準備來卑沙城敲詐一筆,敲打敲打他們就回大謝砦,卻沒有想到,居然還有這樣的意外之喜。」

    當日,郭鎮山兄弟回到卑沙城之後,對張德威說,在我兄弟的勸說下,李璟已經勉強答應了我們的條件。說只要我卑沙城交出三千匹戰馬,和十萬石糧食,他便既往不咎,就此退兵。而且為了表示誠意,他已經主動後撤五十里。

    張德威派出斥候打探,斥候打探後回報,李璟果然已經退兵五十里外駐紮。另外幾支分散剿匪的兵馬也都一起回師,撤退五十里。

    雖然聽到三千匹戰馬和十萬石糧食的條件十分苛刻,可加起來,也才七八十萬貫價值而已,雖然肉痛,不過能拿這筆錢換回卑沙城還是值得的。張德威立即下令城中準備三千匹馬和十萬石糧,不過一面他還是覺得有些心痛不已。但李璟開出的條件他不敢討價還價,最後便直接下令讓城中所有富戶大族,每家族出錢一千貫,普通百姓每戶出錢一千文,以此搜刮來彌補自己的損失。

    郭承安在府中聽到兩個兒子匯報與李璟面見的情況後,興奮的點頭。「李璟這邊已經答應,那麼此事就再無後顧之憂了。今日那張德威不知死活,居然還下令向全城搜刮錢財,想以此彌補他的損失,這真是人做孽,天都擋不住啊。他這樣倒行逆施,倒是幫了我們大忙。今天他命令一下,又有數十個本來還在猶豫的家族已經派人表示同意參加舉事。」

    當天晚上,郭承安在府中設宴,宴請張德威與卑沙城中諸將以及各大家族家主等有名望者赴宴,慶賀卑沙城危機解除。宴會上,郭承安招來舞姬歌伎,又有無數佳餚美酒。不斷的勸張德威與諸將飲酒,宴至中半,張德威已經是半醉,其它諸將也都差不多情況。

    郭鎮海兄弟向郭承安輕聲匯報,「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張德威的侍衛都被送去的酒喝醉了。我和大哥的二營人馬已經包圍了這裡,隨時可以動手。」

    郭承安點頭:「好,我已經在兩邊廂房埋伏了二百名家丁手持刀斧。一會我摔杯為號,刀斧手立即殺進來斬殺張德威及諸將。你們兄弟負責解決張德威等人的侍衛。得手之後,按照計劃,與其它各家的家丁以及掌握的兵馬,分頭攻佔四門以及倉庫府衙兵營等等,遇到有抵抗不從的,只管格殺勿論。」

    張德威喝的半醉,看見郭氏父子大那裡說話,大喊道:「郭長史,來,咱們繼續喝啊,你家的這個美酒確實好喝,不過說是有點上頭啊」

    郭承安上前笑著道:「實不相瞞,這酒名為五糧玉液,據說乃是當今大唐天子所飲的貢品御酒。」

    「哦,你居然連天子的御酒都能搞到,怎麼也不給我送去一些。」張德威微醉著有些不滿的道。

    郭承安輕笑:「這酒是李璟送給老夫的,送給城主,只怕城主不敢收啊。」說完,不顧張德威滿臉的驚駭之色,手中白瓷酒杯便往地上重重一摔。

    漂亮的白瓷酒杯在地上四分五裂,還帶著一股子美酒獨有的醇香。

    摔杯為號!

    只聽得大廳外突然湧起無數的沉重腳步聲,廳門砰的被推開,一隊隊身披鐵甲,手持長矛橫刀的郭家家丁猛的衝了進來。張德威明白髮生了什麼,回頭卻已經不見了郭氏父親的身影。

    廳中一片驚叫,許多早知道此事的人已經早站到了一側,剩下的人還醉燻燻的搞不明白狀況。一名將領半醉喝道:「侍衛,侍衛何在!」

    回應他的是一支呼嘯而至的白羽箭,準確的自張開的口中透入,從腦後帶著一蓬鮮血透出。

    「咻咻咻!」箭支不斷,一個接一個將領倒下。

    那些沒有參與到兵變的家族的人也都成為了目標,被弓箭手一個個的射死。事起突然,他們又都喝的半醉,哪裡防到此事發生。想要反抗和逃生,可醉的連腳步都邁不穩了,還如何逃走。

    數息之間,廳中上百人已經倒下了二三十個。張德威被郭家的家丁頭一記槍桿狠抽在臉上,嘴唇破裂,牙齒崩飛,整個人摔倒在地上,很快被幾個家丁用牛皮索五花大綁起來。

    其餘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反應過後來跪在地上求饒。

    郭承安此時重新出現,看著一地的人,一揮手,讓人全都捆起來。望著一邊臉腫的和豬頭一樣的張德威,郭承安輕笑:「押起來,多派些人看守,這可是送給李璟將軍的好禮物,可不能閃失了。」

    張德威這時酒已經醒了,臉上的劇痛讓他半邊臉都麻木起來。他怒視著李璟,大叫道:「郭承安,老子待你和你郭家向來不薄,你怎敢如此對我。」

    「沒辦法,誰讓你惹上了一個不能惹的人,而且如今還讓我們也面臨著被你燒到的危險。所以,為了我們的安全,只好對不住你了。」

    卑沙城此時一片混亂,郭鎮海和郭鎮山兄弟倆以手下兩營兵馬為主,發動兵變,還有其它參與兵變的諸多軍官和他們的一些部下,另外還有參與家族的私兵家丁,湊大一起,亂鬨哄的也有數千人馬。他們按照早定好的計劃,分別突襲軍營、以及各城門和府庫衙倉庫。

    城中各軍營中,主將們大多受邀參加郭家夜宴,且很多都是這次新招募的新兵。被突襲後,反應混亂,各種為戰。有的拚死抵抗,有的立即投降,還有的四處逃竄。

    各戰戰鬥不斷,更有許多亂兵刁民地痞等,趁機做亂,四處劫掠姦淫,縱火搶劫。整個都裡鎮一片混亂,到處都是喊殺聲和火光一片。

    這場混亂一直到天明後才漸漸結束,朝陽照射之下,大黑山頂上的卑沙城中,街巷之中到處都是屍體。一隊隊胳膊上繫著白色布條的叛軍,正在四處肅清著最後的抵抗者。一些百姓開始出來拿著水桶幫忙撲救著四處著火的房屋,還有一些民壯則被召集出來開始打掃城池,擔運屍體。

    卑沙城主府中,一身是血的郭鎮山和郭鎮海大步踏進大廳,興奮的對著正座在張德威以往城主座位上的父親道:「父親,卑沙城已經是我們的了。」

    郭承安從城主位上站起,有些戀戀不捨的回頭看了一眼城主寶座,道:「不,卑沙城現在開始是李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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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威鎮遼東 滿載而歸
               
    奪下卑沙城後,郭承安立即派人向李璟傳信報捷,並把張德威與數名卑沙城中大將一起押赴沙門鎮軍營地。李居義上前驗明張德威面目之後,對李璟點頭道:「確實是張德威,另外這幾個我也認識,都是卑沙城張德威心腹大將。恭喜將軍,賀喜將軍,兵不血刃,拿下卑沙城。」

    李璟此時也終於完全相信那郭氏父子果然是真的降了,當下高興的下令立即移兵進駐卑沙城。

    率六千兵馬到達大黑山腳下時,郭承安已經帶著兩個兒子,以及卑沙城中所有軍官文僚,還有那些大族富戶等一起迎候多時。張承安跪到李璟馬前,雙手高舉,將卑沙城的印符,以及城中人口名冊,與庫藏錢糧細冊一一獻與李璟。

    李居義下馬接過轉呈李璟,李璟接過看了看滿意收下,下馬扶起郭承安道:「郭氏此番義舉,避免一場大戰,挽救無數卑沙百姓於水火,乃有大功,我當重賞。郭公與我一起同入城中!」

    說著李璟挽著郭承安的手一起步行入城,見李璟如此親切,郭承安原本忐忑不安的一顆心也大為輕鬆,感覺這次的賭博真的賭對了。

    一路上山,李璟一面打量著山上的這座城池,也不由的驚嘆這座在東晉之時,高句麗侵佔遼東之時就已經建立起來的遼南的中心要塞之城。

    卑沙又名卑奢城,最早修建於470年前的東晉之時,幾百年來,一直曾經是高句麗在整個遼南的軍事與政治的中心。整座城池坐落於大黑山南峰的山脊上,山石築城,石牆高達五丈,周長十里,相當於登州的六倍有餘。

    石牆隨山勢構築,綿延約十里,偉岸奇俊,蔚為壯觀。城內峽谷蜿蜒,城外四周懸崖絕壁,安營紮寨於城中,進可攻,退可守。

    隋朝末年,隋煬帝曾經三次討伐高句麗,每次都是水陸並進。其中水路就是由登州渡海,直攻卑沙城。隋書記載,大業十年(614),來護兒又帥渡海,至卑奢城,高句麗舉國來戰,護兒大破之,斬首千級」對於這次戰鬥,史書中描寫的並不詳細,只寫了大破之,斬首千餘。對於這次破城之戰,據說卑沙城中只有三千守軍,而來護兒率足足守軍十倍的三萬隋軍猛攻兩天,最後付出了傷亡上萬的損失,才攻破卑沙城斬首千餘。來護兒乃是大隋名將,榮國公,這樣的名將都付出如此大的損傷,可知此城之堅固。

    到唐初,太宗李世民再征遼東,貞觀十九年(645),唐太宗認命刑部尚書鄖國公張亮為平壤道行軍大總督理,帥舟師至山東半島的東萊渡海,至遼東半島南端登陸,襲擊卑沙城,攻破城後,俘虜高句麗數千人……「五月己已,拔之,獲男女八千口」。可見當時的卑沙城內曾有千軍萬馬駐紮。

    這樣一座雄城要塞,其實幾百年來一直都是遼南的中心。不過近百年來,這座曾經的要塞卻風光不在,幾度輪為了馬賊們的巢穴,其遼南中心地位更是被都裡鎮所取代,連青泥城也一直壓在他們的頭上。但關城雖破敗,這也依然是一座雄據大黑山之上的十里雄城。

    如果不是這次郭家父子內部兵變奪下此城獻出,李璟自問要想攻下這樣一座要塞,就算張德威的萬餘兵馬很多都是新兵,那也得付出極大代價的。原本他根本就沒想過強攻此城,卻不料老天也要送給他,讓郭氏父子奪下送與他。

    城門前的濠溝外,卑沙城一夜內亂之後剩下的三千餘士兵都站在那裡,靜靜的等候著李璟。

    看著這些兵,李璟輕笑了一下,道:「給每個弟兄們賞錢五千,絹十匹!」

    卑沙士兵大呼感謝,眾人都有點意外,沒有想到李璟居然如此大方,一來就給出這麼多賞錢。

    郭承安道:「將軍,這些兵乃當的起如此重賞,隨便給個五百一千錢就足矣。」

    「將士們為我奪下此城,區區幾貫錢財不足道哉。郭公放心,我對你們更加感激,也決不會吝嗇賞賜。」」

    率軍入城,林武等人率各營兵馬立即迅速的開始接管各城門和府庫兵營等重地,根本沒有絲毫客氣。

    「將軍,這是卑沙城中的軍械錢糧金帛等詳細名冊。」一入城主府中,郭承安立即捧過一堆帳冊呈上。李璟隨意的翻看了幾下,丟到一邊,對郭承安道:「郭公此次立有大功,我欲請郭公擔任我之掌書記一職,不知郭公是否願意?」

    掌書記乃是節度使、觀察使等重要官職下面的幕職,凡文辭之事,皆出書記,節度之喉舌,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職務。一般的兵馬使府中不設此職,只有重要的大鎮兵馬使下有此職。李璟現在坐擁近萬兵馬,便也準備任命一名掌書記。讓郭承安擔任這一重要職務,也是來前李良所建議的。

    郭家在卑沙城中勢大,李璟要想真正掌控這卑沙城,那麼絕不能留郭承安在卑沙城中。最好的辦法,便是給他一個重要職務,將他調離卑沙城,放在李璟的身邊做事,這樣一來,還能有著點人質的作用。

    郭承安精明無比,腦子一轉就明白了李璟的用意。不過李璟這樣的手段也是在預料之中的,他沒有什麼不滿,反倒是比較高興,掌書記這可是一個重要位置。如果是在節度使府中,除了副使、行軍司馬,以及判官之外,掌書記可以說是排在第五位的高職了。而在李璟的手下,雖然能想到這掌書記肯定還在這兵曹、倉曹、錄事、和參謀之下,但也算是很重要的位置了。從此,也能看出,李璟確實是個很守承諾的人,並沒有打算卸磨殺驢。

    「老朽只怕才能淺薄,無法擔此重任,辜負將軍一片期望。」高興歸高興,該做的樣子還是得做的,郭承安假意推辭再三,才終於接下這個任職。

    「掌書記不如直接和我說下,張德威還留下了多少家當吧。」李璟道。

    郭承安翻了翻帳本做了下樣子,其實卑沙城有多少家當,他比誰都清楚。

    「昨晚我等奪下卑沙城後,立即對各府庫做了封存,沒有絲毫侵犯。據清點,卑沙城現在錢八十七萬三千五百四十三貫,其中有五十萬貫是上次都裡鎮送來讓張德威出兵的禮物,另外還有絹三十七萬匹,金三千多兩,銀八千餘兩。糧食有三十八萬餘石,牛八千、羊五萬,馬騾各三千。另外還有刀槍等三萬餘套,弓弩五千多副,箭三十萬支」

    這個數量比李璟想像中的稍少一些,不過他估計昨晚郭氏等亂軍肯定趁機貪污了一些。不過這些他也並不在意,水至清則無魚。反正憑白得了卑沙城已經讓李璟是意外驚喜了,現在其它的收穫都算是額外的驚喜。張德威還真是窮,哪怕郭氏等人拿走了一些錢,可庫存才只有八十多萬,也確實讓人驚訝了。怪不得都裡鎮給他五十萬,他就立即出兵了。

    倒是這近四十萬石糧食讓李璟有些驚喜,現在錢帛都算不得什麼,真正重要的還是糧食。今夏馬上將要收穫,可北方的田地裡卻早已經裂開的跟一張張嘴似的,要絕收啊。現在登州的糧價都已經上漲了許多了,去歲斗米二百文,眼下已經漲到了斗米三百文,再這樣下去,斗米四百文,五百文估計都有可能,甚至可以想到,有錢都難買到糧食了。

    「城中現在還有多少人口?」

    「原本卑沙城中有人口近十萬,加上大黑山下四周百里內的諸個堡鎮,卑沙城下共有二十餘萬人口。不過前段時間張德威發瘋,下了殺胡令,一口氣殺了上萬人,其餘大量胡人都逃離了。現在整個卑沙城中有百姓一萬一千餘戶,口六萬三千餘人,另有兵八千餘人,不過其中有五千昨夜被俘虜,還關在營中等候將軍發落。」

    「卑沙城有多少田地?」

    「共有三十六萬畝地,不過其中軍囤只有十六萬畝,其餘二十萬畝為百姓們所有。」郭承安回答時有些猶豫道。李璟聽出他話外之音,估計那所謂的二十餘萬為百姓所有這話並不盡實,估計那百姓所佔最多十萬畝,剩下的一半可能都是卑沙城的這些大戶豪族們所有。

    不過李璟並沒有打土豪分田地的想法,笑了笑道:「十六萬畝軍囤繼續為官田,其它的田地不動。另外張德威與此次抗拒不降而被滅的那些軍官將士們的田地,應當予以收繳。其中一半沒為官田,剩下的做為獎賞,分給此次出力的諸大家族與將士們。」

    「多謝將軍!」郭承安有些越來越看不懂李璟了,進城之後,對城中百姓秋豪無犯,而且一來就對將士們和各家族大加賞賜,十分大分。賞錢之後,現在還把如此重要的田地都賞賜下來了。不為小利而動心者,所圖者必更大也。看來,李璟的雄心不小。

    「至於那些被關押的將士,我看,其中那些忠心於張德威,又不肯降之人,將其斬首,抄沒家財。餘者士卒,就不必為難他們了,全都釋放吧。不過卑沙城以後也不需要這些新丁,都開革回家吧。」頓了頓,李璟又道:「卑沙城地形險固,其實用不了太多兵馬就能據守。如今卑沙城既然歸於我,那以後卑沙、青泥、大謝砦便聯為一體。因此,我以為,現卑沙軍可以挑其精銳者留下兩千人馬,組成兩個營,一營為山地步兵營,另一營則為山地騎兵營。另外,我還將調王重將軍的青狼營留守卑沙城。」

    看著郭承安那期盼的眼神,李璟道:「王重將軍率青狼營駐守卑沙城中,山地步兵營營號就為疾風營,我看主將就由郭鎮山擔任,另外高得勝可任副將。新建山地騎兵營營號則為遊騎營,由青狼營副十將劉守謙升任,副十將我看可以由卑沙校尉馬山擔任。」

    卑沙城原有兵馬整合為二個營,一個騎兵營一個步兵營,再調王重的青狼營駐守。整個卑沙城便只剩三千人馬,郭家本來掌握了眼下卑沙城中的大部兵馬,李璟把兄弟倆的兩個營變成一個營,這其實也是為了防止郭家坐在,尾大難掉。

    高得勝和馬山都是卑沙軍校尉,其出身也都是卑沙城大族。李璟將這兩人提拔起來擔任步兵營和騎兵營的副十將,既是對高、馬兩家族的拉攏,同時也是為了牽制分散郭家手中的權利。

    「另外郭鎮海素有勇名,我欲調你為我控鶴騎兵營之副十將,不知你可願意!」

    郭鎮海倒沒有猶豫,控鶴營雖然是新營,可卻是一個兩千人的大騎兵營,能擔任這樣精銳營的副十將。哪怕明知李璟這樣做是要削弱他們在卑沙城的勢力,但也還是很高興同意的。

    「好,以後王重將軍的青狼營就駐守卑沙城中,負責守備卑沙城。郭鎮山與高得勝的疾風步兵營則分別駐守於山下的諸堡鎮之中,做為卑沙城之屏障。而劉守謙與馬山所率遊騎營則駐守於大黑山下,負責山下各堡鎮與卑沙城之間的巡邏警戒。諸位,可有異議者?」

    郭承安與卑沙城新附之人都聽出了李璟這樣安排的厲害,如此一來,原來他們掌握的兵馬都被調出了卑沙城中。有青狼營坐鎮卑沙城,那些在堡鎮中的疾風營雖然還在他們的手中,可又哪敢動什麼心思?如果疾風營有異動,青狼營立即就能各他們在城中的家眷給抓起來。

    郭承安率先拍掌讚揚道:「將軍的安排十分的合適,有青狼營坐鎮城中,卑沙城中百姓無憂也。」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個摺子向是獻上,道:「為了慶賀將軍接掌卑沙城,吾與城中之大族商戶們一起,湊了一筆禮物交給將軍,還請笑納。」

    李璟打開那摺子一看,只見上面寫著:「戰馬三千匹,糧食三十萬石!」短短十個字,卻讓李璟不由的輕笑。原本他是準備勒索張德威戰馬三千匹,糧食十萬石的。聽說張德威也是準備給這筆錢的,而且他為了彌補自己的損失,下令全城的百姓和商戶大族們一起出錢。看來,郭承安把這筆錢湊起來做了禮物了,不過,還多給了糧食二十萬石。

    李璟沒有絲毫客氣,哈哈一笑就收下了。

    在卑沙城呆了三天,李璟留下了王重和劉守謙在卑沙城,自己動身離開。一起留下的除了青狼營一千兵馬外,還有上百名伍伙長,這些人都將進入疾風營和遊騎營中擔任伙隊長。離開的時候,李璟不但把新任的掌書記郭承安,和控鶴營的副十將郭鎮海帶走外,另外卑沙城中的各大家族的人基本上都將家族中的兒子送出幾個隨行。

    這些各家族送出來的兒子們,名義上是加入李璟的銀槍侍衛營做侍衛,但雙方都清楚,這些是卑沙城交給李璟的人質,雙方心照不宣。

    兵馬從卑沙城返回,半路上李璟又與姍姍來遲的石城與石人柱城的兩家兵馬舉行了會盟。兩家領軍前來的也都是兩城的重要人物,看的出來,他們有些失望。沒有想到,來的時候故意拖延了一下,想觀觀風頭,卻沒有想到,李璟居然已經把卑沙城直接奪到手中了,而且根本沒有費什麼力氣,更沒有損失兵馬。這讓他們十分懊悔,要是來的快點,那麼他們就也有份分得一份大餅了。可是現在,他們只得到了李璟給予他們的價值不過數千貫錢的禮物而已。

    不過眼下李璟大敗都裡鎮,逼的他們獻女結城下之盟,又先後拿下了青泥城與卑沙城,整個遼南的形勢都為之一變。對於這個遼南如今新興起來的強者,他們也只能是奉承稱讚,絕不敢再有其它想法的。

    會盟之後,雙方各自返家。

    李璟率軍先回到了青泥城,在這裡,登州的八部五千兵馬早吃吃喝喝好多天,撈足了好處,正等著李璟開船帶他們回登州呢。登州八部兵馬渡海來後,只參加了一場青泥浦城下攻擊卑沙城的一戰。之後李璟攻打都裡鎮時,八部將領都找各樣理由沒去,李璟也沒在意。他們之後一直留在青泥城,這次去卑沙城同樣沒去。其實這些人現在也很是後悔,參加青泥浦一戰,李璟就分了他們大量物資。

    要是膽大一些參加了都裡鎮和卑沙城之戰,那還不得分得更多的好處。

    一回到青泥城,李璟立即見到了留守在青泥城的張宏,他急急的趕過來,喘著粗氣道:「衙內,青州來人了,都等你兩天了。」

    「哦,是什麼事情知道嗎?」李璟聽到是青州來的人,心中一動,問道。

    「應當是好事,提前告訴你一聲,青州來的不是一人,而是兩個人。分別代表宋威節帥與牙將王敬武來的!」

   

第294章 無雙美眷 洞房花燭
               
    青泥城,雖然城上依然飄揚著李字旗,可是此李已經非彼李。昔日的李靈甫家族已經不再掌控青泥城,但是李璟卻又完全掌握了此城。城中此時各路兵馬云集,青泥城新建的三個守備兵營,三個蕃兵營,加上鐵槍營與鎮海營駐守,青泥城重又守衛森嚴。

    加上此時登州八部五千兵馬,以及李璟現在身邊除了留在卑沙城的青狼營外,現在還有鐵壁、飛鷹、怒濤三個老營,以及新建控鶴騎兵營與銀槍侍衛兩個兩千人營,整個青泥城足足有兩萬兵馬在此。城裡城外,到處都是軍帳,街道上也是不斷的有軍士出沒。

    剛剛因為李靈甫父子二位城主先後戰死,以及青泥城外城被攻破帶來的種種不安與惶恐盡去。在李字大旗飄揚下,青泥重又恢復生機。

    上次不曾被攻破的內堡之中,高夫人已經將城主夫讓了出來,移交給了李璟。雖然李璟不在,但此時城主府中卻住著不少人。此時城主府中後院花園的桃花樹下坐著一位女子,一襲紅妝,一臉平靜。雙十的年華,頭上已經梳著一個婦人的墮馬髻。南方的四月芳菲已盡,遼東的四月桃花卻正是盛開之時。望著繽紛的桃林,女子眉宇間卻帶著一絲淡淡的憂愁。讓那原本國色天香傾國傾城的容貌,更添上了一股無以言狀的氣質。

    紅色衣裙微風飄起,配上她的絕世容易,簡直就是跌落人間的仙子,讓人只敢遠觀,彷彿走近一些都是褻瀆了這仙子。

    一陣腳步聲從身後傳來,打斷了桃林之中的靜謐。

    「小娘子,那個李璟帶兵回城了,前軍人馬已經進了城。」貼身的婢女綠蕪小跑著過來說道。雖然綠蕪只是一名婢女,可容貌卻也十分上佳,穿著打扮更比普通家的富貴女子還要好些。

    紅妝的女子正是王普之女王惋君,如今已經是正式進入了李家門成為了李璟第三房夫人。聽到侍女的稟報,她轉身回頭,問道:「他還好嗎?」

    綠蕪撇了撇嘴,「小娘子就不要擔心那個李璟了,如今他好得很呢。剛剛打了一個大勝仗,正春風得意著呢,騎著高頭大馬,左擁右護的。估計此時根本就記不得小娘子在等著他!」

    她對李璟實在是沒有什麼好感,當初小娘子到烏湖島,李璟居然拒不肯見。小娘子放下身段,親自找上門去,那李璟居然冷言冷語幾句就把小娘子打發走了。後來更是可惡,居然要把已經是他李璟人的小娘子拿去嫁給那個李靈甫的兒子。此事最後沒成,都裡鎮一戰之後,又公開納了小娘子進門。可這可惡的傢伙,剛把小娘子納進門,他甚至是連洞房之夜都沒有入小房子的門,然後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來見過小娘子。做為王家的家生奴婢,綠蕪對於小娘子可是十分的忠心。李璟所做這些,讓綠蕪十分氣憤,一提起李璟就沒有半分好氣來。

    「與我說說,你聽到的情況。」王惋君很平靜的道。

    「那個李璟也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他帶兵一路往卑沙城走,卻還一路分兵剿匪。到了卑沙城下,更是把兵馬都派出去,身邊只留了一營人馬在卑沙城下。結果那個張德威不好好在家守城,卻派了五千人馬出城夜襲,反被李璟大敗,五千兵馬盡沒。那城中不少大族眼見張德威守不住卑沙城,便暗中投靠了李璟,一個姓郭的長史在家中擺宴,請了張德威等人赴宴,然後宴席過半之時,突然動手捉了張德威,發動叛亂,奪了卑沙城,第二天開城獻給了李璟,那個李璟一刀一槍沒動,就拿下子卑沙城,小娘子說他是不是運氣太好了一些,一定是踩了狗屎。」

    王惋君伸手牽過綠蕪,綠蕪比她還小幾歲,平時對她更像是個妹妹一樣。「小蕪,我如今已經是他的三夫人,以後你不可以再直呼其名了,得叫郎君或者將軍,要不叫衙內、公子都行。」

    綠蕪望著王惋君:「小娘子你真的願意嫁給他嗎?」

    展顏輕笑,剎那芳華。

    王惋君道:「從一開始,就是我提出來要嫁給李璟的。當初所想,只是拿我的幸福來挽救舅舅一族,幫助父親解決危機。可是如今形勢又變了,都裡鎮已經徹底的敗在了李璟的手中,要不是都裡鎮的堅城厚牆,以及都裡鎮背後的這些這些家族的影響力,李璟肯定不會就此輕易罷兵的。在家從父,出嫁從夫。不管怎麼說,我如今都已經是李璟正式納入門的妾侍。不管是從公從私,我從此都得靜下心來做他的夫人。」

    「可是,可是他如此待小娘子,也太過份了。」

    王惋君苦笑一聲:「當初許他,本就是一個不安好心的計謀,如今李璟是勝利者,我們還怎麼能指望他完全不計前嫌呢?要不是他想要休兵罷戰,估計根本不會願意留下我。現在我也沒有其它想法,只希望以後能讓他回轉一些心意,改變一些想法吧。小蕪,娘親曾經對我說過,女人自己的婚姻往往不能自己掌握,特別是大家族的女子。可女人自己的幸福卻能自己掌握,嫁給誰,那是家族說的算,可嫁人後,能不能讓丈夫喜歡,這卻是女人自己說的算的。得不到丈夫喜歡的女人,只能怪自己沒有本事。」

    「難道小娘子要委屈自己討好他?」

    「這不是委屈,這是夫妻之道。」

    「這事難道就不能改變了嗎?」

    王惋君搖頭:「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哪裡還能再改變的。再說,如今看來,其實嫁給李璟也是不錯的。我這段時間也認真打聽觀察了他許久,雖然他沒有高貴的身世,可卻有一身本領。不好酒色,不貪小利,能文允武。短短時間內,已經佔據了大謝砦、青泥城和卑沙城,擁兵上萬,領民幾十萬人。我還聽說,他家中正妻不過是一個村姑鄉婦,可他如今也算富貴,卻依然對她很好。富貴不易糟糠之妻,這樣的男人值得停靠。」

    「更何況,如今我們都裡鎮兩次戰敗,再經不起折騰,不敢得罪李璟了。我與他的這場聯姻,不單單關係到我和他的私事,還關係到都裡鎮和沙門鎮之間的太平。」

    綠蕪嘆氣道:」小娘子出身如此高貴,又是如此美貌才氣,可現在卻要做李璟的三夫人,屈居於那鄉下村姑與新羅婢女之下,我想想都替姑娘委屈。「「好了,以後這些話就不要再說了。你去準備下,今晚請他過來。」

    「好的。」綠蕪極不情願的離開。

    王惋君嘆息一聲繼續賞花,只是心情再難平靜,也就沒有了那份心情。起身返回,剛進屋,卻見綠蕪又走了進來:「裴家的兩位小娘子過來了,正在前廳。」

    「又是為裴世叔的事情來的吧?」王惋君猜測問道。

    「是啊!」兩位小娘子眼睛都哭腫了,在這裡又沒有個停靠,便只能來找小娘子了。

    綠蕪所說的裴家小娘子,便是裴宥上次出謀算計李璟時送到李璟營中的一對二八年華的雙胞胎美麗女兒。那次李璟被裴宥的計中計算計,損兵折將了不少,最後幸虧用一招詐亡之計才算扳回損失。裴宥在那一戰中,與王普一起被再次俘虜,王蓋在停戰協議達成後,就與其它的俘虜被都裡鎮拿錢贖回去了。不過裴宥李璟卻沒有放回,而是一直關押在青泥城中。

    李璟雖然吃了裴宥一個大虧,但卻覺得裴宥其實是一個人才。不說別的,聯合艦隊在他的指揮之下,當初也是縱橫遼海無人可敵的,雖然最後在沙門鎮全軍覆沒,說來也是非戰之罪。至於跟著王蓋兩次被俘,更不能算是他的錯。李璟這次俘虜他之後,一直想要將他勸降。不過裴宥脾氣倒是很倔,死不都肯降,李璟又不甘心放他走,便一直扣押著,倒也對他不錯,關在一個小院之中,每日好吃好喝侍候著。

    不過裴宥的兩個女兒並不清楚這些,她們只知道父親被李璟關押著,便心急不已。可她們在李璟這邊也只是一個人質,沒有關點關係,連看都看不到裴宥一面。想來想去,也唯有如今李璟的三夫人王惋君是個都裡鎮的熟人。裴王兩家都鎮時交好,兩個小娘子與王惋君關係也是很好的。

    這幾天這對雙胞胎天天要往城主府中跑上幾趟,王惋君搖了搖頭出來相見,見面又是一番哭訴。王惋君等裴晨曦和裴晨嵐姐妹倆安靜一些後道:「這幾天我也仔細託人打聽了一些關於世伯的事情。要想救世伯,其實並非很難。」

    「姐姐有何良策,快教教我們?」姐妹花聽聞父親有救,都不由破蹄為笑,如同雨後梨花綻放。

    「計策很簡單,兩位妹妹只要肯嫁給我家夫君,一切問題便迎刃而解。我家夫君一直扣留裴世伯,乃是愛其之才,可惜裴世伯不願意留下來幫助我夫君。兩位妹妹乃是世伯的千金寶貝,如果兩位妹妹一起嫁給了我家夫君,那個時候,裴世伯都成了夫君之丈人泰山,他那時不願意留也得留下了。那樣一來,夫君那時又豈會為難裴世伯?這豈不是皆大歡喜?」

    裴晨曦與裴晨嵐姐妹倆一時有一些反應不過來,怔怔的道:「這事情姐姐容我們考慮一二好嗎?」

    「沒問題,不過最好是今天就能想好。因為今天夫君正好凱旋歸來,如果今天提出此事,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兩位妹妹,我家夫君可是難得的文武全才的英雄之輩,你們就算願意嫁,他也不一定會願意娶的。如果錯過了好時機,事情只怕難成,兩位妹千萬不要錯失機會。」

    裴氏姐妹怔怔離開之後,王惋君望著她們的背景微微一笑。綠蕪大為不解的問道:「小娘子,為何要這樣做?」

    王惋君輕笑:「要想讓夫君喜歡上我,那就得展示我的能力,我得對夫君有幫助。夫君既然不為我美色所動,那麼我就得展示出我的智慧,讓他知道我能夠對他的幫助。他現在一心想要收服裴宥,這就是一個機會。如果我能幫他收服裴宥,便能改變他以往對我的不好印象。」

    「可就算如此,也不一定要把裴家兩位小娘子嫁給他吧。」

    「不這樣,裴宥怎麼肯歸附。況且,如果兩位小娘子也一起嫁給將軍,那以後回去對面老夫人和大夫人二夫人的時候,我們也不會勢弱了呀!」王惋君輕笑著道。

    「都這個時候了,小娘子居然都還笑的出來,真是服了你了。」綠蕪有些嘆息道。想自家小娘子如此好的出身,加上那傾國美貌與無雙才氣,李璟勉強倒也還配的上小娘子。可他卻還有個村姑正妻和新羅婢女小妾,讓小娘子做他的三夫人,這真是太讓人憤慨難平了。

    夜幕降臨,青泥城中到處都是一片喜悅。李璟拿下卑沙城,又一路剿滅了數十個大小賊穴,這等於讓青泥城以後東面就少了許多威脅,而西面百年來一直戰火紛爭不斷的都裡鎮也已經定下太平協議,如此一來,可心看見,至少青泥城十年的安定太平日子是有了。這讓大家如何不開心,城中今晚不禁宵夜,張燈結綵,舉城同慶,熱鬧無比。

    王惋君身著一身碧衣,這是她的嫁衣。那日都裡鎮城下,李璟答應了父親的要求,用八抬大轎公開納她為妾,大擺宴席。只可惜,還沒來的及洞房,李居仁突然身死,然後此後便一直再沒有機會。

    剛剛,綠蕪去前廳請李璟,他已經回話說今晚會過來。

    屋中紅燭高燒,王惋君坐在床沿,靜靜的等候著他的到來。一直等到很晚,才聽到一陣腳步傳傳來,門吱呀一聲推開。王惋君有些羞澀慌亂的抬頭望去,正好迎頭撞上李璟那雙帶著些醉意且有些肆無忌憚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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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大被同眠夜御三女 納姐妹花收服大將
               
    李璟再度清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一陣陣的頭痛,他睜開惺忪的眼睛,只見清晨的一縷陽光已經透過房間的牆上的氣窗灑落房間。拍了拍還有些痛著的頭,昨晚的各種記憶如潮水般的湧來。那記憶讓他有些驚訝的坐起,看著自己那一絲不掛著的身體他不由的苦笑出聲。

    抬眼左右掃過,卻見大床之上,只見過一面的王惋君此時也同樣的是一絲不摭,那如羊脂美玉般的潔白**就那麼完美無暇的展現在自己的面前。這個傾城傾國的美人此時半側臥著,身子縮蜷,眉宇間還微微皺著。潔白的兩座鼓脹的雪峰隨著他的呼吸如山巒般的起伏跌宕,誘人心魄。

    他想起,昨晚的凱旋宴會上,他十分高興,難的一次放開大喝。結果很快就喝的差不多了,正好王惋君的那個丫環來找他,說王惋君請他今晚這去。李璟宴會便直接過去了,結果一過去,酒為色之媒,在酒精的刺激下,李璟的自制力也是大為下降。結果與王惋君沒有說多幾句話,他便抱著那國色天香的美人上床了。

    魚水之歡,歡愛纏綿,究竟是兩次還是三次?李璟記不太清楚了,反正好像昨晚纏綿了許久。

    看著那還熟睡中的美人,李璟輕笑了一下,睡就睡了,反正已經是自己的三老婆了。原本還顧忌著與青泥城的關係,現在青泥城既然都已經收入嚢中了,李家也早說過不介意此事了,他也就不再在意了。起身下床,李璟沒有驚動她,自己撿起地上凌亂的衣服穿戴起來。

    地上衣裳凌亂,其中既有自己的,也有王惋君的。不過李璟突然發現,好像地上的衣服有些多。他把自己的衣服收拾好,發現地上好像不止王惋君一人的衣服。似乎倒像是兩三個女人的衣服,那小小的褻褲他就發現了三條,王惋君總不可能一個人穿三條內褲吧。

    帶著疑惑的目光李璟再往床上望去,驚訝的發現,大床靠裡的一側被子下似乎還有人。他走過去,一把掀開薄被,驚訝的看見兩個同樣光潔細膩,充滿著曲線之美的年青女人輕趴在那裡。見到被子被掀開,還輕呼一聲,雙手摀住胸前那嬌豔的蓓蕾。

    這是一對長的極為相似的一對雙生美人,二八年華,膚若凝脂,潔白細膩無比。纖腰長腿,黛眉杏眼,玫瑰花瓣一樣的紅唇。兩人此時如同一對受驚的小白兔一樣,驚慌的望著李璟,一對圓潤的肩頭在微微的發抖,那雙彷彿會說話的眼睛居然還撲閃撲閃的流出淚來,說不出的楚楚可人模樣。

    李璟驚呆了!

    昨晚半醉下和王惋君共赴巫山**,這事情他記憶中是有的。可為什麼這早上床上突然多出了兩個雙胞胎美少女?這又是怎麼回事?

    目光不經間眼掃過二個美人的身下,卻見點點桃紅,明顯是剛破瓜之後。再回頭看王惋君,一樣的情況。床單上,還有點點落紅,如梅花綻放。

    夜御三女?大被同眠?

    「你們是誰?」李璟有些頭痛的問道,他估計這很有可能是王惋君的陪嫁侍女什麼的,被拉來一次陪他了。卻不料,那對姐妹花居然異口同聲的道:「我們乃是先前送到將軍營中為質的裴氏姐妹,家父姓裴諱宥,如今正被將軍扣在青泥城中大牢。」一對姐妹花說的楚楚可憐,潸然淚下:「我們姐妹願意給將軍做妾,但請將軍放過我們父親。」

    「誰跟你們說裴宥被關押在大牢裡了?」李璟有些哭笑不得的道,現在裴宥雖然被強留在青泥城,但青磚綠瓦小院,除了不得出院子外,每天好吃好喝,既能聽歌觀舞,還能讀書練劍,日子過的好不逍遙,哪來的什麼關在大牢之中。而且,究竟是誰給這對姐妹花出的主意,讓她們來自薦枕席,以此來救父的?這麼一來,倒弄的自己好像是那種惡霸一般!

    這時一個聲音在身後幽幽響起!「夫君你醒了?這些事情還是聽妾身來給你解釋吧,晨曦、晨嵐兩位妹妹還是先請去一邊廂房沐浴更衣。」

    裴家姐妹花羞澀的迅速起床穿衣離去後,王惋君叫進綠蕪幫忙穿衣。當著李璟的面也沒有要他迴避,一邊鎮定的穿衣一邊道:「其實裴家兩位妹妹是昨晚妾身叫進來的。夫君昨晚酒後實在太過勇猛,妾身乃初次,無力承歡多次,不得已,乃叫來裴家姐妹一起幫忙承受夫君恩寵。」

    「胡鬧,這事怎麼能亂來。你要身子不舒服了和我說就是了,你是我的女人,可那裴氏姐妹卻不是。這事情要是讓裴宥知道了,那還不得找我拚命,更不可能歸附於我了。」

    王惋君白了李璟一眼,卻充滿風情。輕聲道:「夫君昨晚那個樣子,奴家哪裡能夠制止得了。再說了,其實妾身也是在為夫君謀劃,我知道夫君早看重裴宥之才想要收服於他。可是事情哪有這麼簡單,裴宥好歹也是關中裴家子弟,雖然被安排到了都裡鎮來,但怎麼說也是世家子弟,你如今雖然風頭正盛,但怎麼說,出身太過低微,他怎麼可能一下子願意放下身段反來投你手下,更何況,你還幾次擊敗於他,他更落不下面子。如今你收了裴氏姐妹,那姐妹是裴宥的心頭肉,掌中寶。她們跟了你,只要你再禮賢下士,給裴宥一些面子,他最後也只得無奈歸附了。要知道,他的女兒既然跟了你,人又在我們軍中,就算你現在放他回去,都裡鎮那邊他也是不可能再呆下去了的。」

    李璟想想倒覺得這也是收服裴宥的一個辦法,經過此次大戰,他的地盤一下子擴充了十倍不止,現在擁有一共十八個營,青泥城、沙門鎮城、大謝砦城、卑沙城四座大城,治下百姓四十多萬人,連耕地都有了的近百萬畝,這個擴張是連李璟先前都想像不到的。也正因如此,雖然兵馬擴張了一倍有餘,但卻極缺軍官。不但中層軍官不足,特別是能獨當一面的上層軍官更缺。而裴宥,無疑是一個能獨擋一面的軍官,不論是統領水師戰艦,還是謀劃參議,這都是一個不錯的人才。最起碼,到現在不止,能在正面戰場上讓李璟吃虧的人,也就是裴宥一人而已。

    「只是就算如此,你起碼得事先跟我說一下。」李璟對王惋君道。經此一事,對於王惋君李璟確實有點刮目相看的感覺。

    王惋君靠過來挽住李璟一邊手臂,柔聲道:「我昨晚和你說過的,那時你也是答應的,你可不能一覺醒來,就什麼都不承認了。現在你把裴氏姐妹都給拉上床辦了,可不能再吃乾抹淨,不然那裴宥真有可能找你拚命。」

    「現在你說該怎麼辦?」李璟問。

    「這事你要是相信我,就交給妾身來辦,我定幫你說明裴宥歸順。其實,裴宥自聯合艦隊覆滅之後,在都裡鎮就地位一落千丈,倍受奚落。如今又兩度被你俘虜,就算你再把他送回去,他也沒什麼面子繼續呆都裡鎮了。我相信,我只要曉以厲害,他還是會做出合適的選擇的。」

    「好,此事就交於你去辦了。」

    王惋君不愧為才女,得了李璟的許可,辦起事來十分風風火火。當天就直接帶著裴氏姐妹去見了裴宥,把所有的事情攤開了說。當聽到兩個寶貝女兒居然已經都和李璟睡過了,最注重門風的世家子弟的裴宥也不盡差點昏了過去。等王惋君擺明了各種厲害之後,裴宥也不禁有些心灰意冷了。她說的也是,都裡鎮他是呆不下去了,關中的裴家也早沒有了他的位置。如今兩個女兒都跟了李璟,他還能怎麼辦?妻兒盡亡,就剩下這麼兩個女兒,如今三敗於李璟,早成了各方的笑柄,哪也沒有可去之地了。

    王惋君把裴宥願意歸順的消息告訴李璟後,李璟不由極為激動。當即親自接裴宥出來,並且於當天便隆重的舉行了納妾儀式,公開把裴晨曦與裴晨嵐這對姐妹花給迎進門。如此也算是給他們一個名份,雖然裴宥心裡還是對兩個女兒比給李璟做妾有些不滿,但也知道李璟如今的地位,其實已經不在一些節帥之下了,勉強也還算是能配的上的。誰叫女兒糊塗,為了救自己,自己先上了李璟的床呢,說出去也是自己理虧。

    得裴宥歸順,李璟第一時間委任裴宥為銀槍侍衛營的副十將,銀槍侍衛營新擴軍為兩千人大營,十都人馬,李璟親任營十將,讓裴宥擔任副十將,可見對其之看重。得李璟如此重任,裴宥原本還有些猶豫的心,也是輕鬆了許多。

    收服了這員大將之後,李璟也正式下令班師回軍。除王重率青狼營留守卑沙城,林武率鐵槍營、李緒率鎮海營留守青泥城外,李璟率銀槍侍衛營、控鶴騎兵營、飛鷹偵察營,以及鐵壁營、怒濤營五個營共七千人馬,另外與登州八部共五千人馬,一起乘船返回登州。來時沙門鎮出動六個營,回去的時候留下了三個營,還帶回五個營七千人馬,以及無數的錢糧物資,大獲豐收。

   

第296章 再度晉陞 討賊軍令到
               
    大唐咸通十五年四月十八,李璟率軍凱旋回到沙門鎮,北山碼頭,無數沙門鎮百姓翹首相盼,等候迎接,數萬人把整個碼頭擠的水洩不通,連北山坡上都擠滿了人。不單單沙門島上的百姓商戶前來迎接,大謝砦等其它各島都有派軍出官團前來迎接。

    李璟率兵入遼南,打了三仗,第一仗就擊敗了圍攻青泥城的卑沙城。第二仗攻打都裡鎮,先是小挫,然後大敗都裡鎮,逼的都裡鎮簽訂城下之盟,聽說還把最漂亮的城主之女都給下嫁李璟做妾,還送上百萬貫的嫁妝,都裡鎮其它各家族送上了三百多萬的隨禮。第三仗,劍指卑沙城,先滅敵襲營兵馬,再兵不血刃的在內應之下,拿下卑沙城。

    如今的李璟,不但幹掉了上司封彰擁有了整個大謝群島大小三十餘島。如今更是殺上了遼東,一下子擁有了青泥城和卑沙城。青泥城那是遼東乃至整個北方最大的海港,而卑沙城卻是整個遼南最大最堅固險要的山城。

    現在登州上上下下,無不歎服,李璟成勢了。昔日的農夫泥腿子,團結鄉兵,現在雖然表面上還只是掛著沙門鎮將,大謝砦副兵馬使的頭銜,但所有人都知道,李璟現在已經是頭不容小視的蛟龍,初露崢嶸,一般人難制了。

    對於李璟的風雲回歸,登州上下甚至整個淄青鎮六州,諸多武將文官,都紛紛派出了使者帶著豐厚的禮物絡繹趕來沙門鎮,前來求見。

    一萬多大軍海上凱旋,除了怒濤營的數十條戰船護送之外,兩一千五百石以上的運兵船就出動了二十多艘。遠遠的,白帆塞港,旌旗如海。

    眼看著就要靠岸,航行在最前面的乃是上次海戰中繳獲的裴宥的那條超級戰艦,眼下已經成為了李璟的專用旗艦,艦名天狼號。「嗚炮!三十六響!」

    李璟長劍一揮,大喝道。

    頓時船上的飛火工匠們立即將三十六個特裝飛火裝填上投炮車,這種飛火的配方是特種,響聲巨大,不過射程不遠,威力也不大。李璟讓裝填了一批,主要用來做信號炮,禮炮,以及恐嚇虛做聲勢之用。眼下凱旋,李璟路上早接到了留守大謝砦的林威所送來的信件,知道沙門鎮現在是各方勢力群集。有想要來拉關係的,觀虛實的,甚至有的特意趕來想要做生意購買沙門鎮的這些神火、飛火等厲害武器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李璟便做出決定,這次回師,要搞一個盛大且隆重的獻愛心凱旋儀式,弄出巨大聲勢來,既是為了讓治下百姓將士們鼓舞士氣,讓大家增加自信。同時也是要故意做給那些前來打探的人看的,讓他們知道,沙門鎮眼下雖然吃下了了幾大塊肥肉,可也不是別人可能來撿便宜的。

    怒濤營大小戰艦三十六艘,還有運兵船三十六艘,以及由張鶯鶯所率領的三十六艘船的商隊,一共一百零八艘大船在海上組成了三個大陣列,每個陣列又有三個十二艘船的小方陣組成。

    李璟的天狼號上率先鳴放三十六響禮炮,砲彈射出百步砸進海中,轟隆隆的響起,在海中炸起一道道巨大的水注。這炮陣,立即讓海上許多圍觀的人都大驚失色,面如白紙。沙門鎮的百姓軍士們還好些,他們見過神火的厲害。雖然沒有這種巨大的響聲,可是那火焰能在海水上燃燒起來的事實,才更讓人感覺震驚。

    碼頭上,一個做富商裝扮的中年男子眼角跳動不已,嘴角不停的吸氣,轉身對著旁邊的另一做商人打扮的同夥道:「這莫非就是都裡鎮和沙門鎮都已經掌握了的飛火之威?看那聲勢,確實不凡。就算沒有多大的直接殺傷力,可要是兩軍對陣之時,突然使出,投入敵陣之中,也能迅速的崩潰敵軍陣勢。特別是如果用來對付騎兵群,更能取得極大效果。這樣的東西,用的好,完全能改變整個戰場的局勢。怪不得都裡鎮一下子將李靈甫的四萬聯軍殲滅,而李璟又能把都裡鎮和卑沙城都打的大敗。這東西,十分重要,我們一定得想辦法拿到獻給將軍。」

    旁邊男子也點頭道:「沒錯,聽說先前李璟已經秘密向宋威進獻了一百壇神火。那神火水戰最厲害,陸上威力稍遜。可如果李璟要是把這飛火也大量送給宋威,那宋威的實力就將大增,我們牙軍可就麻煩了。你先前親自去青泥城,見到李璟,他對王將軍的拉攏是什麼態度?」

    「別提了,在青泥城我連李璟的人都沒有見到,李璟派人把我的信索要過去之後,就再無下文了。很明顯,李璟是不願意投靠王將軍,而是鐵了心要跟隨宋威一夥了。如今之計,唯有執行第二套計劃了。」

    另一個男子皺眉道:「再等等,如今李璟這勢頭,只怕身邊定然守衛森嚴,想要行刺於他,我看根本沒有機會。輕易出手,只會白白丟了性命。依我看,不如你先快馬返回青州,將這邊局勢變化回報將軍,我在此再仔細打探一些李璟的情報。」

    碼頭上,這樣的會話很多。禮炮過後,三軍鼓角齊鳴,艦隊終於魚貫入港,一艘接一艘的靠岸。

    當李璟從橋板上走下,騎著野馬王通過碼頭時,無數的人揮手高喊著他的名字。李璟也不斷的揮手示意,為了保護李璟的安全,不但李細狗的新擴編憲兵營一千兄弟給員出動,在碼頭上三步一崗的結成人牆,開闢出了狹窄通道外。林威也是調了黑熊營一部兵馬與後勤營與城管大隊、治安大隊等齊齊出動,一起維持碼頭秩序,保證李璟的安全。

    足足在碼頭上花了一整個上午的時間,李璟才最終返回到了沙門鎮將府中。

    諸將陸續進入鎮將府中,都不由的長吁了一口氣,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碼頭上和一路上簡直是人山人海,也難怪百姓如此熱情。這一次沙門鎮除了黑熊營以及後勤、輜重、運輸、憲兵等幾個營頭外,其餘的戰兵營幾乎全員出動了。而且是打了如此一個大勝仗,對於沙門鎮來說,勝仗就面臨著重賞。七八千沙門軍出征,這也就意味著後面有七八千個鎮軍家庭,數萬的人口。另外李璟還沒有回到沙門鎮,已經先派人回來送回捷報時,就發出了公佈。這次大捷,沙門軍一下子獲得了差不多三十多萬畝官田,這些都是屬於李璟手中的。李璟已經下令,所有願意前去遼東囤田的,每戶將發給一百畝,兩年不徵糧,兩年後的三年,只征一半糧,五年後,才征全糧。而且還規定,所有前去囤田的百姓,除了每戶給一百畝田外,所有百姓自己再行墾荒出來的田地,則為三年不徵糧,之後兩年征半,五年之後十年之內也只征田賦的七成。並且承諾青泥與卑沙兩處移民的百姓,李璟會幫助他們建立囤堡,提供租借耕牛種子農具等,甚至幫他們打井,組織開挖溝渠,打造水車等。

    三十多萬畝地,按一家一百戶算,能分下來三千多戶。如果再加上墾荒,還能過去兩三千戶。這個公告引得無數百姓激動,經商雖然能賺錢,可在許多人的心中這還是不如有自己的土地來的實在。唐末兼併嚴重,許多百姓都沒有了自己的土地。如今有機會能得到一塊可以傳給子子孫孫的土地,這是打破頭都要搶到的。

    除了三十多萬畝地外,李璟這次還下令給大謝砦上的十餘萬百姓,再次發下賞賜。每人賞錢一貫,布二匹、糧食二斗。雖然一大批的物資發下去,破費了不少。可眼下饑荒越重,連登州這樣的貿易之城物價都不斷的上漲,百姓們手中的錢財其實在縮水。發下錢糧給百姓,其實也是在給百姓一些因物價上升帶來的補貼,穩定沙門島的安定。

    為此,李璟還特別下令,所有沙門鎮的軍營、工坊等等,將士們和工人們的薪水都可以直接以糧代薪,而且糧價維持在年初的價格不做上調。這個結果,不但等於給士兵和工匠們加了薪水,還大大緩解了眼下各地饑荒糧價上漲帶來的恐慌。現在各地都亂鬨哄的,沙門鎮卻能一片安寧穩定,與沙門鎮一直以來為斷的存儲了大量糧食有關。

    隋朝末年,天下各地饑荒大起,隋朝各地的倉庫中存著幾十萬,幾百萬,甚至有幾千萬石的糧食,但他們卻不肯開倉救民。最後隋朝滅亡之後,那些倉庫裡的糧食經過十幾年的戰亂之後,居然都還吃到了唐朝建國後的幾十年去。這個結果讓李璟讀史時總是大為嘆息,隋朝建倉儲糧這是一個非常不錯的戰略決定,可他們存了糧,卻沒有能合理的運用,這卻是個最大的失誤。沙門鎮一直在存糧,但李璟不會只光存糧。當初存糧,就是為了應付眼下這樣的局面。

    一連串的各種公告好消息,讓沙門鎮的百姓對於李璟這個年青的將軍,都是十分的崇敬熱愛。這次他回來,自然也就面臨了如此熱烈的迎接。

    李璟剛坐下,林威等留守的諸將就齊齊上前為李璟祝賀。這祝賀不光光是此次出兵大捷凱旋而歸,更多的還是對於李璟出去一次打仗,居然還能帶回三個如花似玉的如夫人的恭賀。

    「我在青泥城就聽說宋節帥已經派了使者到了沙門島,信使現在哪裡?」李璟先前在青泥城見到了兩拔青州的使者,不過一波是王敬武的,一波卻是老師崔芸卿的。王敬武使者帶來的信中所提不過是拉攏之意,而老師的信中,卻是說最近淄青局勢動盪,讓他早點從遼東返回,說有可能隨時需要動用他的兵馬。具體的什麼事情雖然沒有細說,但不外乎兩個可能,一個就是宋威準備和王敬武開幹了,要急召他這個王牌打手過去。第二個可能,則就是眼下各地因饑荒越鬧越厲害的民亂以及盜匪了。

    不管是哪一個,既然宋威想要用他的這支兵馬,那麼宋威都必須先要給點甜頭。

    他打下大謝砦這麼久,當初把宋溫派來的宋希給堵回去之後,登州和青州那邊居然都沒有了下文。這個表現李璟與李良等私下判斷,都以為不論是王敬武這邊,還是宋威這邊,其實都不願意看到李璟獨自一人把大謝砦給吞下去。

    眼下如果宋威要用他,那麼很有可能宋威會把大謝砦交給他,以此來換取他的出兵相助。

    事實不出李璟等的預料之中,宋威的使者乃是淄青節度幕府的判官雷剛,判官在節度使下面的官職之中,其位僅次於節度副便和節度司馬,位在第四。平時掌管的是兵、倉、騎、胄四曹,相當重要的一個職務。宋威居然派出了這樣重量級的使者,可知事情確實非同小可。

    「游擊將軍、上騎都尉、散兵馬使、營田參軍事、節度押衙兼節度先鋒充沙門鎮上鎮將,大謝砦副兵馬使李璟,軍功著著,英勇不凡,平定亂匪,保一方安寧。今特表彰其功,著提升其為大謝砦兵馬使。其餘大謝砦有功將士,各按其功晉陞。」

    雷剛雖為文職,卻是個實打實的彪壯大漢,據說乃是武將出身,此時不過四十餘歲,他唸完之後,輕拍著李璟的肩膀道:「季玉老弟榮升一方大將,恭喜恭喜啊。」

    李璟輕笑道:「職下聽說似乎帥府還要任務要下派,不知道是何任務。」

    雷剛道:「老弟果然是急節帥之所急啊,這個任務交與你,那真的沒有挑錯人。」說完他又從懷中掏出一卷手書,卻是李璟的另一道新任命,宋威任命李璟這個節度先鋒加鎮遏使之銜,讓他接令之後於三日內率本部兵馬出兵,登陸進入淄、齊二州剿匪平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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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只問一句,事成之後拿什麼來酬謝?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李璟聽到宋威下令調他出兵剿匪時,其實心裡是十分興奮的。一直以來的,各種冒險,拚命的發展,為的不就是等到這個時機到來時,他有實力參與進來麼。不過微微有些驚訝的是,他被調去淄、齊二州,而不是青州。

    「敢問雷判官,節帥令我大謝砦出兵,究竟要剿的是誰?」

    「洪霸郎!」

    李璟眉頭一皺,怎麼是此人。這個人在後世的史書上是出現過的。不過歷史記載中,這人乃是河北的一個大盜,也有說他是龐勳之亂的余逆。徐州兵敗之後,一直就流竄在黃河兩岸的淄、齊、棣等州中劫掠。他在史書上真正留下一筆的原因卻是與王敬武有關。史載,廣明元年,也就是在六年後,有巨盜洪霸郎聚眾在齊、棣二州為禍,平盧節度使安師儒命王敬武討平之。結果王敬武出兵後,卻突然殺回,將唐末十分無用,在幾個鎮為節帥都被部下驅趕的安師儒逐出淄青鎮,自任留後。

    在那場淄青鎮的兵變之中,洪霸郎完全就是一個打醬油的角色。李璟沒有想到,他居然提前了五六年就跳了出來,史上說他可是響應黃巢才鬧的很大的。難道說自己的出現,已經影響到了這麼深遠?

    「怎麼是此人?」

    「怎麼,季玉老弟以為會是誰?」雷剛笑問。

    李璟哈哈一笑:「職下先前聽聞天平節那邊私鹽販子們鬧的厲害,先前我還抓了一個敢大膽跑來要跟我買鹽的曹州鹽販,還讓人押解送去青州了,不知道結果如何了?」

    「季玉說的是那個尚禮尚君長吧,這人我倒也聽說過一些,江湖綠林中倒是有些威望的。上次人押到青州後,宋節帥說此人既然是天平軍薛節帥治下之民,便讓人把他送給薛帥了。聽說薛帥把人又送到曹州,說讓在曹州明正典型,殺一儆百。可誰曾想,這賊子倒是有不少的從凶,居然在開刀問斬當日,數百賊寇大鬧法場,將其從刀下劫走。曹州雖然也派捕快四處張榜緝拿,可是這些人居然消失的無影無蹤了。」雷剛輕笑著說道,似乎只是在說一件極為普通的小笑話一樣。「這回薛節帥算是丟了回大臉了,據說薛節帥氣的是將那曹州刺史痛罵一遍,然後直接把人給撤了。」

    李璟不由心中長嘆一聲,這些人絕不會想到,他們把誰給放跑了。更想不到,會是誰把法場給劫了。敢帶著幾百號人劫州城法場,這是多麼嚴重的事情,可這些人卻只當笑話來傳。

    「那劫法場之人,估計是王仙芝、張歸霸等曹州私鹽大販吧。」李璟嘆道。

    雷剛有些驚訝,那曹州乃是天平軍治下,雖然與平盧軍是鄰居。可曹州靠近洛陽方向,與登州一個在西一個在東,隔著不下千里。李璟怎麼可能知道的那麼清楚?

    「我聽說好像確實是王仙芝所劫,那王仙芝乃是曹州最大的私鹽販子,曹州王家與濮州的黃家乃是中原最大的兩伙私鹽販子。王仙芝手下據說有號稱十票師的十個極厲害的巨盜,聽說你抓的那個尚君長就是王仙芝手下第一心腹大將。至於其它的人,倒是不清楚名姓。不過名頭說的嚇人,其實不過是一群私鹽販子而已,成不得什麼氣候,官軍一出動,這群跳樑小丑沒一個能有好下場。」

    這就是大唐官員們對待黃巢王仙芝等人的心裡看法,他們從沒有想過大唐會被這夥人給搗亂弄跨。見雷剛這種態度,李璟也就打消了提醒一下他們的念頭。現在估計他說什麼,他也是聽不進去的。還是等王仙芝把這些人打怕了,再說吧。

    倒是眼下這個洪霸郎的消息,得多打聽一些。

    「洪霸郎有多少人馬,不知宋節帥又調動了多少兵馬這次?」

    雷剛有些尷尬的嘴角抽動了幾下,道:「洪霸郎有八百人馬,皆有馬。」

    「才八百人?」李璟愣了一下,聽到宋威從青州發軍令召他出兵,李璟還以為是哪路大盜已經聚眾成勢,手下有上萬號流民盜匪了。沒有想到,說來說去,最後居然才只有八百人。就算這八百人全是積年馬匪,那也只是八百人啊。馬賊再凶,難道還能比的過朝廷的兵馬。

    「可不要小看這洪霸郎,此人極其凶悍,手下更是一群亡命之徒。燒殺搶掠,無所不為。最初他們乃是在黃河以北的棣州為亂,兵馬最多時乃號稱三千,幾次大敗河北義昌軍兵馬,最後義昌軍節帥使鄭漢卿調諸路數萬兵馬包抄圍剿,可最後都還是讓此人鑽出包圍圈,最後渡過黃河逃入我淄、齊二州境內。淄、齊二州都有派兵馬清剿,可幾次出兵,兵少則反為賊所擊敗,兵多則賊遠遁,數次無功,反為賊擊傷眾多官軍。如今眼看著洪賊又有在淄、齊二州中聚眾坐大的可能,可平盧軍諸部卻無人願意出戰。」

    「如此說來,這次討賊出兵的只有我沙門鎮軍一部?」李璟問。

    「確實如此。」雷剛解釋道:「本來宋節帥也不欲召你部前往剿匪,最後還是牙將王敬武提出,說你智能雙全,沙門鎮軍皆精兵強將,可以滅賊。他還拿出你擊敗獨眼蛟海賊,以及剿滅封彰之事出來說明,說你年紀輕輕,已經接連破例晉陞,眼下宋節帥還要升以做大謝砦兵馬使。認為如果升任你為大謝砦兵馬使,那麼此次剿匪之事便當由你負責。」

    「王敬武之意是說我如果不去剿匪,那麼我就不夠資格擔任大謝砦兵馬使是嗎?」李璟冷笑著道。

    「他的意思確實如此,所以此次你定要好好的打一仗,把洪霸郎剿滅,也好徹底的讓其它對你此次晉陞有異議的人閉嘴。宋節帥可是十分看好你,不但提前晉陞你為大謝砦兵馬使,而且還給你加了鎮遏使一銜,可莫要辜負了節帥的一番心意。」雷剛生怕李璟不答應,好言說道。

    「放心吧,區區八百馬賊,我還不放在心上。」

    「還不知道季玉準備率多少兵馬出戰?」

    「我麾下有新建控鶴騎兵營,兩千人馬。我以為,對付區區馬賊,有此控鶴營二千人馬足矣。以騎對騎,正為上策。」李璟自信答道。

    雷剛急忙相勸道:「兵太少了,我勸你還是多帶些兵馬。我到沙門鎮也有數天,聽聞你麾下有精兵過萬,何不多帶一些。就算不全軍出擊,也至少帶個五六千人啊。萬勿大意,為賊所趁。」

    李璟搖了搖頭,洪霸郎麾下全是馬賊,來去如風。唯有騎兵才能迅速的找到他們並剿滅他們。如果兵馬過多,則行軍不速,對方一旦發現他們,便很有可能遠遁,到時難以剿滅。

    雷剛見李璟一再堅持,急的差點跳腳,忙向李璟使個眼色,輕聲道:「請摒退左右,我有機密相告。」

    「請到書房說話。」李璟把雷剛請進書房,雷剛一進去就立即對李璟道:「你怎麼就不明白呢,其實這次王敬武提議讓你去剿匪,是不知道你麾下真正實力。他想要藉機用賊匪之手消滅或者消耗你的實力,你有所不知,其實眼下饑荒四起、淄齊二州盜匪多如牛毛,可不止是洪霸郎一夥馬賊。你兵馬少了,很容易有可能為盜匪所趁。」

    他又左右瞧了瞧,然後小聲道:「其實最關健的一個是,宋節帥和崔司馬都覺得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什麼機會?難道?」

    雷剛笑了笑:「你想的沒錯,王敬武沒安好心,可卻出了個昏招。他想調你去淄齊,可卻忘記了要去淄齊便得先經過青州。」

    「假途滅虢!」李璟也不由驚呼出聲,宋威和崔芸卿果然還是老辣。表面上是不得以調李璟去淄齊二州剿匪。可實際上去卻打算讓李璟多帶兵馬,打著剿匪過境的旗號,到了青州時,給王敬武來一個直插心臟。眼下青州王敬武的牙軍與宋威掌握的節度親兵與青州團結兵還有監軍親衛幾部兵馬合一起達到均衡。可如果有李璟這支生力軍的加入,王敬武必敗。

    怪不得雷剛一直要讓李璟多帶兵馬,原因就是如此。兵少怕打不過王敬武的牙軍。

    這確實是一個滅掉王敬武的大好時機,此時只要他肯幫助宋威,那麼宋威就擁有絕對的強勢力量。他要不要這樣做呢,或者說,他得考慮,他是不是應當這樣做。這樣做,能不能為他帶來好處。

    見李璟似乎在猶豫,雷剛不由一臉焦急。這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一直以為,節帥府這對都因為無法除掉王敬武,奪得青州牙兵的控制權而處於一種十分尷尬的狀況下。在淄青五州其它州,宋威都已經開始佔據主動優勢的形勢,可偏偏青州這邊卻被壓制住,隨時有可能被王敬武狗急跳牆兵變直接端掉節帥府的可能。

    沉吟許久之後,李璟緩緩開口,問出了一句話:「事成之後,節帥願意拿什麼酬謝本將與麾下弟兄!」


第298章 刺史之位 軍號鎮東
               
    當李璟問出那句話時,節度判官雷剛似乎有點懷疑自己聽錯了,他疑惑的望著李璟,一臉迷茫。李璟又用那低沉的聲音重複了一句,他才終於確定下來。

    沉默,雷剛有點十分意外,沒有想到李璟居然會問出這樣的一個問題。接著就是氣憤,李璟本不過是一個農夫,土團鄉夫。靠著崔芸卿的看重提拔才有了今天的地位,而且節帥對他也是十分看重,幾次幫護提拔。在他看來,節帥現在已經把大謝砦兵馬使這個無數人眼紅的位置交給了李璟,並且還給他加了一個鎮遏使之銜,李璟應當已經十分高興滿足了。

    怎麼也沒有料到,李璟居然這麼貪心不足,現在居然敢討價還價起來了。正想出聲喝斥,可見李璟那一臉平淡的臉色,以及左右一個個彪悍的武將們,他突然明白過來,李璟不再是以前的那個李璟了。剛剛李璟凱旋時碼頭上的那迎接盛況他也是親自看見的,李璟不但兵精將強,而且他現在還極得人心。據他所打探來的消息,李璟新得青泥城和卑沙城,在青泥城李璟收編改編後,如今駐有八營共八千兵馬,青泥城兵雖少些,可也駐有兵馬三千。而李璟帶回來五營七千人馬,原來大謝砦又還有黑熊營、後勤營、輜重營、憲兵營、戰俘輔兵營、戰俘運輸營六個營頭。

    遼東兵馬一萬一,大謝砦這邊也有兵馬一萬三,加起來足足兩萬四千人馬,這還沒算上那些什麼治安大隊,城管大隊、民防大隊等在他看來一樣差不多都能算上軍隊的那些人。

    來時宋威和崔芸卿告訴他,李璟表面上只有兩千兵額,如果算上現在的大謝砦,兵額應當是五千,不過實際的兵馬應當有可能有七八千人。當時他還有些驚訝,小小的大謝砦怎麼能養這麼多兵馬。他以為李璟的七八千兵中,精銳只有小半,餘者可能就是一些湊人數的輔兵後勤兵什麼的。

    誰又能知道,李璟居然不聲不響的,已經擁有了兩萬四千人馬。要知道,整個平盧軍現在的額定在冊兵馬,也才不過三萬七千五百人而已。雖然說如今不論哪個藩鎮,實際兵馬都早超過了兵額。可李璟超的也太多了,而且他的兵馬也都太精銳了。

    擁兵兩萬餘,佔據四城,坐地百里,其下百姓四五十萬人,耕地百萬畝,李璟有這個資格談條件了。

    「大謝砦兵馬使加鎮遏使,這可是不低的位置了,從此之後,衙內可就是一方大將了。來時節帥也與我說過,季玉乃是崔司馬的得意門生,說來最初又是在宋溫將軍的團結營中出身,和節帥那也是一家人了。這次節帥特意讓我帶來一些空白官職告身,季玉將軍麾下的將領們,可以由你斟酌任命提拔。」

    李璟搖了搖頭:「這些還不夠,大謝砦是我自己打下來的,難道宋節帥任命其它人來可以坐穩這個位子嗎?我得大謝砦,早已經給恩師和宋節帥承諾過,以後會一直向宋節帥輸送錢糧。眼下,宋節帥打算讓我幫他除掉王敬武,幫他掌控淄青鎮,那我也想要得到我應得的那一部份。」

    眼下的李璟有這個資格說這樣的話,而且李璟認為眼下也確實是說這個話的時機。該爭奪的就得爭奪,小小的大謝砦兵馬使位置還太低。

    雷剛面色有點點難看,他強忍心中不滿,問道:「那不知道衙內欲要什麼樣的酬謝?」

    李璟輕笑:「只要宋節帥做好準備,有馬率兵出馬相助,王敬武定然滅亡。我也不多說什麼,如果事情不成,我什麼都不要。如果事情成了,那到時我只要求一樣,由我出任登州刺史,並且給我的部下兵馬一個軍號,我自任軍使!當然,就算我做了登州刺史,我與我麾下弟兄們,依然是忠誠於宋節帥的。只不過,要想馬兒跑,總得給馬兒吃草。適當的獎勵,我認為也是應該的。」

    「登州刺史?軍號?」雷剛直吸一口冷氣,這個李璟還真是敢開口啊。

    到了晚唐以來,藩鎮小的轄二三州,大的五六州。節帥往往也兼任著牙城所在的州刺史,如宋威現在的朝中官職是金吾大將軍,淄青節度使是一個使職,而他還同時兼任著青州刺史。在各藩鎮,如果藩鎮由節帥所掌控的,一般下面的各州的刺史也都是由武將所擔任。淄青鎮自李家被朝廷攻滅分割以來,節度使一般都被架空,所以下面五州的刺史一直由文官擔任。如先前的崔芸卿任登州刺史,就是一個文官。

    不過現在宋威漸漸攬權,登、萊、青、淄、齊,五州,如今已經基本上都由宋威聯合各地方的大族和軍頭們達成了聯盟,利益交換之後,五州刺史現在都由宋威派出的心腹武將擔任。登州的現任刺史宋溫,就是宋威的同族兼麾下大將,當初就是宋威與崔芸卿達成利益交換,崔芸卿入青州,宋溫接任了刺史之位。

    刺史的位置十分重要,可以說,在藩鎮中,節帥的地位是第一的,那麼相對的,刺史就是小號的藩鎮,總管兵馬和民政,其次才是下面的各個軍鎮。李璟如今的地位,勉強可以算的上是一路軍鎮大將。但距離刺史,還是差的很遠的。他一張口就要刺史之位,如何讓雷剛不驚訝。

    更驚訝的是李璟的要求並不只是刺史之位,他還要一個軍號。

    晚唐各藩鎮的兵馬編制一般都是伍伙隊都營廂軍的編制,五人一伍,二伍一夥,五伙一隊,二隊一都,五都一營。在營之上,廂和軍有時並用,有時上下分屬。多數的藩鎮中,一廂有五營,一軍兩廂十營。比如平盧軍就是一個軍號,擁有三萬餘人。而平盧軍最早的時候,其實是駐守在遼西的營州,屬於范陽節度使之下。

    當時范陽節度使有盧龍和平盧兩軍,平盧軍屬於外營兵。後來因為沒有跟隨安祿山叛亂,而被朝廷渡海遷往青州,組成了平盧節度。在一些大的藩鎮中,一般除了主要的一個軍外,下面還有幾個外鎮軍。軍的最高主官稱軍使,是屬於守捉、鎮、戍這類邊軍的高級編制,再往上,便是節度使了。

    單獨要一個軍號,那李璟的軍隊可就突破了以前戍鎮這一級,甚至是突破了守捉這一級,直接就到了軍了。擁有一軍,這可就真正的是比節度使小一號了,如果再加上他要求的刺史之位。那李璟一邊做登州刺史,一邊又是軍使,他完全就是小號的節帥了。

    看著雷剛驚訝的樣子,李璟微笑道:「雷判官當知道本將現在麾下兵馬兩萬四千人,現在的情況確實不好指揮統領。因此我想把我軍提升為一軍,分為前後左右中五廂,每廂五營五千人馬。軍號我都想好了,就叫鎮東軍如何?」

    雷剛現在都有點驚訝的麻木了,別的外鎮軍一般也就是五個營五六千人,大一些的有左中右三廂。李璟心更大,一上來不但要軍號,而且還要五廂編制的大軍,足足兩萬餘人啊。

    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他現在也是有些不知道要如何決定了。這次,宋威特意讓他這個節度府第四號人物前來,就是考慮到時間緊急,也不可能有點事情還得千里迢迢的來回詢問。所以宋威給了他全權之責,讓他來與李璟交涉,讓李璟也兵助他解決王敬武。原本以為李璟可能會趁機要點官職什麼的,甚至是錢糧等都是沒有問題的。可誰想,李璟的胃口居然這麼大,刺史加五廂編制的大軍軍號。

    這事情都有些超出了他的承受之外了。

    「雷判官,我對節帥之忠心你不用懷疑,你現在要擔心的是得防王敬武突然想明白過來。要是他弄明白了,萬一後悔不讓我軍再去淄齊剿匪,那麼節帥的計劃可就要落空了。」

    雷剛一驚,馬上清醒過來,眼下確實不是為了這些事情爭論的時機。萬一那王敬武真的明白過來,不再讓李璟出兵的話,那這假途滅虢的計劃可就落空了。到時如果再堅持讓李璟出兵,那王敬武定然就會懷疑,弄不好就是一個狗急跳牆。

    咬咬牙,雷剛艱難的一點頭:「好,此事我都答應你,只要李將軍出兵助宋節帥剷除王敬武等人,事成之後,給你登州刺史和鎮東軍軍號。不過我現在雖然答應了你,回到青州我也會向節帥勸言,但結果如何我可不敢保證。」

    李璟輕笑著道:「沒有關係,只要你現在答應我就出兵。還請雷判官先行一步回青州與宋節帥等稟明我之要求,我隨後率兵趕到,希望得到宋節帥的承諾。不然,就算我到了青州,可如果得不到滿意的答覆,我也是不會去和王敬武拚命的。」

    雷剛點點頭:「當然。」

    將雷剛送到門口,李璟不忘最後說了一句,「最後還有一句話,我不介意助宋節帥一臂之力剷除王敬武。不過如果事後你們答應的卻不兌現,那我麾下大軍可是有兩萬多弟兄,可切勿讓我等失望啊。」

    雷剛聽到這帶著點威脅的話語,不由的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這個李璟,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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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出兵
               
    「鎮遏兵馬使到!」沙門鎮將府外面的牌匾已經剛更換成為鎮遏兵馬使府,李璟的侍衛親軍隊頭趙江緊跑幾步,當先進入青狼議事大堂口,高聲喊道。

    緊隨著聲音,李璟一身深緋色官袍踏入大堂,對著廳中眾人微微笑道:「大家都到了啊。」

    大堂之內文武涇渭分明,文左武右,見到李璟進來,武官抱拳,文官拱手,齊聲高呼:「恭賀將軍榮升鎮遏兵馬使!賀喜將軍!」

    李璟踏上北面高台,坐上鐵座,右手一揮,道:「免禮,大家就座。」

    此時廳中,數十人濟濟一堂,比之李璟出征之前,少了些熟悉之人卻也多了許多陌生的面孔。文官這邊,除了張宏、杜仲武、崔致遠這些老人之外,新增加了參謀李良,掌書記郭承安二人。這二人雖然新加入,但職位卻是不低。李良專門出謀劃策,左右參議,而郭承安卻將文書之事儘管。原來的大管家兵曹參軍事張宏雖然依然擔任著兵曹之職,可實際上許多原本歸於他的權利卻被李良和郭承安二人分走了。

    武將這邊新加入的面孔更多,在林武的後面,站著銀槍侍衛營新任副十將裴宥,控鶴營的十將李居義、副十將郭鎮海,另外還有騎將高榮、刺車、扶安、曹猛、李彪、於豹、高鐸、毛友良、楊行安、馬如海、陳先進十騎將。

    雖然文武左右分開,但是細心點卻能發現。這次擴軍之後,其實原本那些武將老人們對張宏等文官的態度大變,這些文武似乎已經摒棄先前的成見合流,開始對新加入的這些文臣武將們劃了一條界線。文武兩邊,新老兩部份人明顯的隔著一條界線。

    郭承安對於李璟把他從卑沙城調到沙門島來,並沒有多少不樂意,反而覺得這是李璟對他的看重。身為掌書記這可是個權柄很重的職務。剛才一進入大廳,他就主動的向李璟身邊的大管家張宏上前打招呼,不過張宏卻只是皮笑肉不笑的敷衍了他幾句,明顯的保持著距離,不肯接近。倒是那個參謀李良,據說也是剛加入沒有多久,但卻十分得兵馬使的倚重。他上前打招呼,李良態度比起張宏來好上許多,雖然話語平淡,可起碼沒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那種冰冷感覺。

    他左右環視了一遍廳堂上,新老文武各半。文官這邊張宏、杜仲武、崔致遠這些都在,只有一個錄事李純留在青泥城中。他已經打聽的清楚,知道杜仲武和崔致遠不但是最早跟隨李璟的文僚,而且杜仲武還娶了李璟最小的妹妹,那個崔致遠雖然是個新羅人,可卻娶了李璟的一個寡嫂,都十分得李璟看重。那張宏自不用說,雖然看的出這是一個沒有太多才能的文人,但兢兢業業,打理著李璟身邊的大小瑣事,沒有什麼明顯的功勞,可卻有若勞,是個不容忽視的角色。

    武將這邊,林威、王重、林武三個也李璟結義,且親上加親的幾個大將,只有黑熊營的林威在此,他也是娶了李璟的四妹。而林武則在青泥城駐守,取了李璟一個寡嫂的王重則率青狼營在卑沙城駐守。除此外,鐵壁營的玄成、飛鷹營的李給,還有怒濤營的那兩個妖豔的胡姬美人將軍,他也都是早已經在遼東就熟知的。剩下的幾個營頭,憲兵、後勤、輜重、工兵、運輸、輔兵這些營頭,都只是一些二線營頭,他倒也沒怎麼在意。

    看見以前威鎮遼海的裴宥現在也只站在武將那排的中間位置,郭承安心裡笑笑,感覺心裡平衡多了。強龍不壓地頭蛇,雖然他感覺文臣這邊,似乎並沒有多少個特別出色的,但這些人最早跟隨李璟,其在李璟心中的份量,不是他們這些半路剛加入之人能比的。不過他有信心,只要加以時間,他能向李璟證明他的能力。

    堂上的諸多李璟老部下中,林威的心態還要好些,畢竟雖然擴張後突然多了許多新將領,也都擔任著營十將與他平起平座,但他知道自己的能力還是讓李璟欣賞倚重的。更何況,他不但是李璟的結義兄弟,還娶了李璟的親妹妹,就憑幾次李璟出兵,都讓他留守家中,就可以看的出來李璟對他的信任和倚重,這些都是裴宥和郭鎮海那些新將領所無法取代的。

    唯有張宏心中有點不是滋味,看著李良出任參謀,郭承安也出任了掌書記,說起來,這兩個職位其實應當是在兵曹之上的。李璟念舊,依然讓他居於文僚首位,可他知道自己的本事,本來不過是一個縣中佐史,如今能到今天這個位置全靠了李璟這個人念舊情。不過現在家業越大,他也越來越吃力,新人上位,這也是必然之事。雖然他心中如此告訴自己,可真正這天到來時,心裡還是有一些複雜的。

    李璟掃視一遍廳中眾部下,見到眾人有激動,有興奮,也有些失落的,盡心眼底。看到張宏低著頭,李璟心中一動,主動道:「張老哥是否回來時一路舟車勞累,身體還有些疲憊吧。何不多在家休養幾日,軍中之事務,交給部下處理即可。身子要緊,你可是我沙門軍中元老、大管家,可不能累壞了啊。」

    聽到這安慰之語,張宏不由哽咽,李璟不稱他官職而稱呼老哥,這是以私情相稱啊,「兵馬使放心,老朽雖老,但這把老骨頭還能替將軍打理事務。不過我也感到年紀大了,身體總是有些不行了,許多事情都有些力不從心。如今將軍招材納賢,得李參謀和郭書記輔助,老朽自感無能,願意退位讓賢,退下來為將軍管理倉庫就行了。」

    李璟見他說的真切,也知此乃真心之語,不是故意以退為進,當下也有些感慨。張宏的忠誠是不用懷疑的,不過如今家業大了,讓他做幕僚之首,確實也是對他的一種負擔。便道:「老哥為我操勞許久,如今年紀漸大,不如就把一些事情分擔給李參謀和郭書記,老哥就只管錢糧既可,兵曹的這一當子事,掌防人名帳、戎器、管鑰、馬驢、土木、謫罰之事確實麻煩,我看不如就提拔蕭愷擔任吧。」

    李璟提升張宏與李純同為錄事參軍事,不過張宏只管錢糧度支,既用其能,也避免他負擔過重。文臣之首位的司馬之職,李璟暫時空缺,並沒有授下來。張宏管錢糧度支,李宏暫時留在青泥城中。李良管參謀策劃,郭承安則掌書記之職,暫時幾個文職平起平坐。

    安慰、調整了張宏的職事後,李璟對眾人道:「諸位有當初與我在登州團結營的老兄弟,也有後來跟隨來沙門鎮的弟兄,更有是剛剛從遼東跟隨而來的新兄弟。但不管老兄弟,還是新兄弟,都是我李璟的兄弟。我們弟兄們一場辛苦,如今先平大謝砦,再戰遼東,眼下終於擁有了沙門鎮、大謝砦和青泥港城與卑沙山城,擁兵兩萬餘,坐地百里,百姓數十萬。」

    「剛剛宋節帥也正式下文,升任我為大謝砦兵馬使,並加鎮遏使銜。並且對我軍下面文武,宋節帥也給出了空白告身,由我斟酌提拔委任大謝砦下屬各官職。」

    雖然這個消息大家早已經知道了,但眾人還是忍不住激動起來,特別是林威等這些最早跟著李璟的將領們。想當初剛來的時候,他們是多麼的弱小,被登州水師王進和大謝砦封彰一起算計,如不容易終於也熬出頭了。有了宋威的這道命令,他們終於可以明正言順的佔領大謝砦,無所擔心了。

    李璟繼續道:「當然,對於我們掌控大謝砦,還是有很多人不願意看到的。青州的牙將王敬武就不願意看到這個結果。正逢淄、齊二州有大盜洪霸郎做亂,當地兵馬屢巢不盡,王敬武提出讓我們出兵淄齊剿匪。剛剛雷判官已經代宋節帥向我傳達了軍令,要求我們三日內出兵剿匪。我已經答應下來了,現在大家議一議,我們如何出兵。」

    李良問了關於洪霸郎的一些情況之後,提議道:「洪霸郎不過是一區區馬賊,我看出兵不宜過多。出兵過多不但行軍速度不快,而且後勤補給麻煩。」

    「我的意思本來是只準備出動控鶴騎兵營,但是想了想後,我決定把銀槍侍衛營與飛鷹偵察營與怒濤營一起帶上。計劃我們不走陸路,而是直接在沙門島碼頭上登船往西進入黃河,直接前往淄齊剿匪。由船隻運兵,這樣既加速了速度,後勤保障方面也減輕了負擔。」李璟說出自己的打算,關於半路上要去青州剷除王敬武的事情,李璟沒有和任何人說。這事情太過機密,走漏半點風聲都不行,他打算等上了船後,再與李良等少數幾人說明即可。

    如此一來出動六千兵馬,如果加上後勤輜重人員,有可能上萬,這可是沙門鎮最大一次規模的出動了。張宏想要提出異議,可一見參謀李良和掌書記郭承安居然坐在那裡,沒有半點焦急的樣子,便也知道事情可能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便也謹慎的閉上了嘴。

    「既然大家都沒有異議,那此出兵之事就此定下,三日之後,正是黃道吉時出兵的好時候。出兵的四營兵馬各自回去準備好,其它的各營則留守在家,林威將軍依然留守守家,張錄事也一同留下。」

   


第300章 先斬後奏
               
    軍議結束之後,李良和郭承安果然先後前來求見,李璟乾脆讓兩人一起入書房會見。兩人前來的目的都很簡單,他們都明白李璟是一個聰明而又謹慎的人。現在出兵淄齊剿匪,對方不過是八百馬賊,就算淄齊境內多匪,可也根本用不到出動四個精銳營頭,加上輔兵後勤輜重,那可就是上萬人馬。

    李璟對於李良和郭承安在堂上沒有直接問出來,而是事後來問,這個謹慎小心讓他滿意。如果兩個人明知道這事情有問題,卻不聞不問,那反而是這兩人的不稱職了。

    「其實剿匪只是藉口,這次我們真正的目標是青州王敬武!」

    「這是節帥的意思還是只是將軍的意思?」郭承安有些驚訝的道,節帥宋威與王敬武關係不和,這也是一年多來上下皆知的事情。大家都以為宋威強龍難壓地頭蛇,最後干滿三年,會如幾個前任一樣離開。卻沒有想到,宋威果然不愧是打過數場大戰的大將,根本不願意與王敬武妥協。

    「這當然是節帥的意思,我軍屢戰屢勝,威名早就傳到了節帥耳中。要不然,他也不會有這樣的打算。早在先前,家師就曾經有調我們入青州平亂的打算,不過一直擔心王敬武逼急之下狗急跳牆。如今有這麼好的一個假途滅虢的機會,他們怎麼會錯過。」李璟輕笑著道。

    李良捻著唇上的鬍子,道:「如果是這樣,那將軍其實不應該就這麼輕易的答應下來。既然我們是此次宋節帥剷平王敬武的關健力量,那應當提一些條件才合適。」

    李璟哈哈大笑,把自己提出的條件說了出來。

    「登州刺史之位,鎮東軍軍號?」這個要求,讓李良和郭承安兩個人都不由驚訝失聲。他們說提點要求,那只是說加點兵額之類的,可沒想到,李璟還真敢開口。登州刺史和鎮東軍號。

    不過想了一想,兩人卻真心佩服起李璟來。李璟每次行事,總是看似十分大膽魯莽,可實際上卻是經過深思熟慮,有很大的可行性的。就如眼下局勢,李璟提的要求看似不靠譜,可實際上卻又很有理由。

    「說不定宋節帥真的會答應!」

    「到時我們兵馬到了青州,宋節帥哪有其它的選擇。」

    郭承安有些擔憂的道:「可這樣直接的提出這樣的要求,就算宋威現在答應,可將軍不怕他事後平定了王敬武后再轉身來對付我們?」

    「這有什麼可擔心的,王敬武手中不過握著一支青州牙兵,兵額五千,加私兵都不過萬人,可他都敢跟宋威對著干。我們現在有兵馬兩萬多人,而且我只要登州而已,又不與他對抗,實際上我們得了登州和軍號,也依然是他的人。如果只為了這麼點無法威脅到他地位的東西,就要對我們動手,那宋威早在王敬武刀下死一千回了。」

    「不過兵馬是不是太多了一些,上萬人的補給就算是走水路,也很吃力啊。」郭承安說道。

    「不,這次不帶輜重後勤營,直接讓怒濤營負責運兵和補給。另外我們到了青州後,速戰戰決,解決了王敬武之後,還能怕沒有後勤補給?」

    又商議了一些細節後,李良道:「現在最關健的其實還是如何解決王敬武,青州牙兵向來有勇名,十分厲害。而且青州牙軍下面的牙兵幾乎都是世代相襲,父親死了兒子接位,兄長死了弟弟接位的比比接是。不但那些軍官如此,就是普通的士兵都是這樣。而且這些軍官與軍官,士兵與士兵之間,相互聯姻,這樣下來,軍中關係錯綜複雜。上陣父子兵,打仗親兄弟,青州牙軍極為抱團。」

    「節帥手上有三千帥府親兵,五千青州團結兵,外加三千監軍院親衛,如果加上我們的四營六千人馬,數量上我們雖然對王敬武有充足優勢。我只怕節帥那邊的人不堪大用,到時可能還得靠我們自己。而青州軍凶悍,萬一到時混戰起來,怕是我們的損失會很大。」

    「不能以常規戰來打,得出奇兵,最好是能突然發難,捉了王敬武,擒賊擒王。」

    「可以讓特戰都先行分批潛入城中,到時由宋節帥那邊帶領著直攻王敬武巢。」

    「不錯。」李璟點點頭。「具體的,可以馬上先派人往青州聯繫宋節帥。」

    說完這些,李良二人也是放下了來時的擔心。郭承安新來,處處想要表現自己的本領,這時磨蹭著不願意走,對李璟說道:「職下雖然新來,不過卻也發現了軍中的一些情況,想和將軍說一說。」

    李璟笑笑,對想要出去的李良道:」李參謀一起留下來聽聽,如果說的有理的,我們一起想著改改。」

    郭承安笑笑:「其實也沒什麼太大的問題,就是有兩點,一是士兵糧餉和戰功撫卹過高。我知道將軍先前手下兵馬不多,而且身處險境,多開些糧餉和賞賜撫卹,有助於籠絡人心。不過眼下後馬漸多,我們如今麾下已經有兩萬多人,這些可都要府中發放糧餉的。不論別的,一人每天二升米,一個月六斗米,全軍一月就得消耗六千六百石米,一年約八萬石糧。這還沒算上打仗時行軍所要數倍消耗的糧食。」

    「而職下看了看,這還只是最少的一項消耗,現在將士們的薪俸很高,不但軍官的高,普通士兵的也高。另外獎賞更高,撫卹也高的驚人。雖然眼下軍中進項不少,但這也不是長久之計。還有一點,就是軍官們有上下等級,可底下的士兵卻是不分等級,許多好早跟著將軍的弟兄沒有升職,到現在也只是個普通的大頭兵,可許多新加入新招募進來的兵,也和他們一樣的待遇。這樣一來,不但軍中不利於管理,而且戰場上打起仗來,士兵之間沒有個高低也是不好的。」

    李良也在邊上點了點頭:「郭書記所說的這兩點切中要點,我覺得很有道理。不過重賞賜厚撫那是早定下的規矩,如今也不能貿然改變。倒是這個士卒等級,我覺得可以分一分。」

    李璟想了想,其實這個獎賞過高的問題他自己當然是明白的,早期的時候,要對付當時的惡劣形勢,不靠拿錢怎麼能讓手下的人賣命。但如今要降,卻也是難。升上去容易,降下來可就難了。現在聽他們又提起,李璟突然心中一動。

    他道:「聽你們這樣一說,我倒是有一個初步計劃,就是把現在的正式九品內的隊正以下的所有士兵,包括伙長伍長等一起,給制定一個士兵等級來。我的初步計劃是把隊級以下的所有士兵分成三階,兵,軍士,士官。」

    李良有些興趣的問道:「具體怎麼分呢?」

    「比如兵分五等,下等兵,三等兵,二等兵,一等兵,和上等兵。按入伍時間來分,初入伍的通通為下等兵,然後每過一年,自動晉陞一等。有戰功者,則可以按功晉陞。在兵之上,設軍士,軍士也分為下士、中士和上士,這個軍士在普通士兵之上,一般士兵滿五年,或者有大功者,可晉陞為軍士。升了軍士的士兵,中士可以擔任副伍長,上士可以擔任伍長。而軍士每二年一升,或者按軍功提升。在往上晉陞,則是士官,為三級軍士長、二級軍士長、和一級軍士長。三級軍士長可擔任傔旗、副旗手。二級軍士長可以擔任副伙長,一級軍士長則擔任伙長。正常情況下,軍士長每三年一升。」

    郭承安心中算了一下,如果一個士兵入伍,在沒有獲得軍功的情況下,五年才能從普通士兵升到一名軍士,然後用六年時間升到士官,升到頂級,還得六年。從入伍到一級軍士長,得十七年的時間。而一級軍士長之上的軍官位置,則就不能只按年限升了,必須得有軍功才能提拔。

    「等級會不會分的太多了一些?」郭承安問。

    李良卻在一邊笑道:「我看這樣很好,我把現在的伙長糧餉標準定為一級軍士長的待遇,伍長的定為上士待遇,把現在普通士兵的糧餉標準定為上等兵的待遇。如此一來,大部份的兵現在都只能評為下等兵三等兵這樣的級別,如此一來,他們的糧餉標準便要降級,困擾我們的士兵過高糧餉的問題便能解決大部份了。」

    「一個伙長,也就是一級軍士長每月薪俸為合錢六千,二級的五千五,三級的五千。然後一個伍長,也就是上士是四千五,中士四千,下士三千五。普通的士卒,上等兵三千,一等兵兩千八,二等兵二千六,三等兵兩千五,下等兵兩千。」

    「這普通士兵會不會太低了些?」李璟問。

    「不算低了,下等兵月薪兩千,和現在朝廷的邊軍戍兵薪水每月兩貫是正好的。但我們只有下等兵才是兩千,所以我們的標準要高出許多,更何況我們還有高賞賜和撫卹。獎賞也應當適當減少,一個敵軍士兵首級一貫錢就差不多了,除了首級軍功,戰功按轉來算,一轉二貫,二轉四貫,三轉八貫,四轉十六貫,最高五轉三十二貫錢。」

    看李璟還有些猶豫,李良勸道:「這個已經不錯了,再堅持以前的標準,長此下去可是吃不消的。」李璟想了想,倒也覺得很有理由,隨著地盤以後不斷擴大,兵馬肯定還會擴充的,到時七八萬兵馬,甚至上十萬大軍,太高的糧餉賞賜確實吃不消,趁著這次新擴張,推出新的十一級士兵等級倒是不錯。

    軍中最重要的就是等級,不但能體現出上下的權威,關健的是打仗的時候也能讓士兵中老兵佔據更主導的地位。老兵們經驗豐富,拿更高的糧餉也能體現出他們的價值。

    當天,李璟便開始在全軍中下達通知,張貼公告,對所有的士兵進行考核分級。基本上現有的伙長、副伙長、旗手、副旗手、傔旗、伍長、副伍長、傳令兵等,不用考核便可按照他們現在的職務,直接授與相應的級別。每個人的等級刻記在他們的兵自牌之上,一看瞭然。

    基本上,沙門鎮最早的那批士兵,現在基本上都成了各營中的低層軍官,此次也都授予了士官和軍士的級別。其它的如從遼東新帶回來的兵馬,則大多數都是下等兵,武藝很好,身高馬壯的,還有水兵一般都是三等兵。而騎兵,最低的都是二等兵。

    李璟的侍衛營和控鶴營的兵,級別比其它戰兵營的士兵都要高一個級別。黑熊營等戰兵營又比起後勤等營,普遍高出一個級別。兵營、輜重等營的士兵,等級都基本上是下等兵,從級別就體現出了他們的地位比起戰兵們要低上許多。

    同時公佈的,還有李璟正式下令全軍正式為鎮東軍,下設五廂,分前後中左右五廂。李璟將青泥城的八個營中,調了一個守備營和一個蕃兵營加入到卑沙城駐守。如此一來,青泥城和卑沙城各有五個營,都各編為一廂。青泥城五個營編為左廂,林武為左廂兵馬使。卑沙城的五個營編為右廂,王重為右廂兵馬使。

    大謝砦這邊,李璟將黑熊營,以及鐵壁營,還有怒濤營與運輸營,加一個輔兵營編為前廂,林威為前廂兵馬使。駐守大黑山島一帶。又把後勤營、輜重營、以及工兵營、憲兵營和醫療營編為後廂,以張承宗為後廂兵馬使。

    李璟則自領中廂,下轄控鶴騎兵營、銀槍侍衛營、飛鷹偵察營三個營,由於控鶴營和侍衛營都是大營,所以將兩個營各分成二營,為銀槍營和侍衛營,控鶴營和飛騎營。

    五廂兵馬,以李璟自領的中廂實力最強,擁有兩個騎兵營,而且侍衛營和銀槍營、飛鷹營還各有一個騎兵都,整個中廂有兩千六百騎兵,超過一半兵馬是騎兵。

    左右廂因為駐守在遼東,所以兵馬也十分強勁。最弱的反而是前後兩廂,特別是後廂,五個營中,後勤、輜重、工兵、憲兵、醫療五營,全都不是戰鬥營,除了憲兵營擁有稍強的戰鬥力外,其它幾個都是後勤輔助營。

    還沒有得到宋威的同意,李璟已經把鎮東軍的旗號和編制改編下來,這個舉動也是表明了李璟勢在必得之心。不管平定王敬武之後,宋威是否肯給他軍號,反正他自己已經打出軍號來了。晚唐時代,擁有強兵在手的武將們,就是如此,李璟當然也不會例外。

    三天之後,鎮東軍下各廂都編制完成,而所有的士兵也都考核後獲得了新的等級。碼頭上,中廂五營出動之外,李璟還調了前廂的怒濤營負責從海上運送他們前往青州,並負責後勤補給,李璟除了中廂五營戰兵,一個後勤輜重兵也沒有帶,只是從醫療營和工兵營調各調了一都人馬隨行。

    碼頭上那面巨大的鎮東軍三個大字的旗下,出征的士兵們告別家人,開始魚貫上船。不少士兵站在船上,看著自己軍牌上的等級,都心中暗暗道,一定要趁此機會,好好的多砍幾個人頭,立下戰功,到時就能直接憑戰功晉陞等級。剛才在碼頭上,兵馬使已經說過了,嫌自己等級低的,直接戰場上去取。

    富貴功名馬上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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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先下手為強
               
    淄青節度牙城青州,衙內都知兵馬使王敬武的王府中,一聲歡欣鼓舞,喜氣洋洋。衙內都知兵馬使王敬武的正妻剛剛給王敬武生下了一個嫡長子。王敬武年近四十,雖然已經有了一個十歲的兒子,但那個長子卻是庶出妾侍所生。當初也是因為正妻一直連生了兩個女兒卻無子,他才納了那房妾侍。原本以為妻子不會再生了,哪料到,去年竟然懷上一胎,如今十月生產,竟給他生下一個大胖小子。

    這個兒子與先前的兒子那可不一樣,大家族之中,嫡子和庶子的地位那是天壤之別。嫡子,特別這還是嫡長子,那以後將繼承整個王氏的家業,但是庶出子,頂多能分點錢財另過,根本毫無地位。

    「恭喜將軍,喜得麟子!」接生的產婆臉笑的根一朵層層盛開的菊花似的。能夠親手接生出一位王府的嫡長子,這能得到的賞錢肯定也是不會少的。果然,這位父子世襲掌控青州牙兵的大將軍王敬武手一揮,咧著大嘴哈哈大笑道:「給產婆賞錢十貫,另外今日府中所有的僕婦丫頭奴僕,通通賞錢五百文!」

    碰到家主如此高興豪爽,所有的奴僕們都是更把無數如蜜一般的好話紛紛送上。

    王敬武正高興著,外面侍衛都將頭劉尋走了進來:「稟報將軍,王彥溫校尉從登州回來了,說有急事求見!」

    皺了皺眉頭,王敬武揮了下手,對劉尋道:「這麼快就回來,估計交待他辦的事情出了岔子了。那個彥溫啊,上次分派任務的時候爭著搶著要去,海口誇下了,可一出去真辦起事來,卻連你這個十五歲的小校都差遠了。讓他去書房侯著吧!」

    王彥溫是王敬武的本家侄子,志大才蔬,做事浮躁,一直都不怎麼讓王敬武喜歡。倒是眼前的這個叫劉尋的侍衛都將頭,卻是十分得他喜歡。劉尋年紀不過十五,可身高七尺,虎背熊腰,天生神力,能騎善射,能開三石強弓,提起千斤石擔。不過如此真的如此就以為劉尋就只是一個蠻力莽少年壯士,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劉尋密州人,家中世代為官,父親為河丘縣令。史載他幼有大志,好兵略!在唐末五代,這是一個很有風範的名將。先是在青州牙軍中為小校,跟隨王敬武,後來漸嶄露頭角,成為王敬武之子王師範為節度使時的重要將領,後王家兵敗,歸附了後樑朱溫,成為一員後樑大將。有「一步百計」之稱,劉鄩死後,被詔梁末帝追贈為中書令,時年六十四歲。

    眼下他雖然才只十五歲,可勇武絕倫,卻又聰慧無比,早已經讓王敬武刮目相看,親自拔為自己的侍衛營的一名都將頭,並一直隨侍左右。

    剛一進書房,王彥溫立即焦急的喊道:「叔父,大事不好了」

    王敬武武將世家出身,身高七尺有餘,身材修長,一張方臉膛,面色微黑,濃眉大眼闊嘴隆鼻,一臉的打卷絡腮虯髯。整個人舉手抬足間,總有著一種武將特有的氣勢。

    看到不成氣的侄子如此驚慌的樣子,王敬武不由雙眼一開,怒瞪了他一眼,一開口,聲如雷霆,「慌慌張張像個什麼樣子,讓你去登州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王彥溫有些畏懼的往後縮了縮身子,小心道:「是真的出事了,侄兒與張校尉一起前往登州。可去時那個李璟正好率兵去了遼東,張校尉便親自去了一趟遼東青泥城求見李璟,結果李璟臉大的很,只是收了書信卻不見人,也不給回覆。後來李璟打了勝仗後回兵沙門島,張校尉便讓我回來稟報。」

    「就這點事情你剛才驚慌什麼?」

    「不止是這個,叔父在青州可能還不知道,李璟這次真的很厲害,他大敗都裡鎮和卑沙城,然後又趁青泥城李靈甫死了,成功的得到了青泥城,並且還一舉拿下了卑沙城。」

    「不過是海外之地,有什麼關係。」

    「關係大了,李璟先前不過數千兵馬,可是連打了幾次勝仗之後,他現在是兵強馬壯,足足兩萬多大軍,不但戰艦數百艘,連騎兵都有好幾千,現在他足有兵馬兩萬餘。而且那些兵馬我親自見過,俱都是鐵甲鐵盔,軍容鼎盛。特別是李璟軍中擁有的那個神火和飛火,一個用於海戰,可以在水上燃燒,沒有戰艦能夠擋的住。還有一種是飛火,用投炮拋射,能夠發出驚雷一般的巨響,而且扔在海中,可以炸起十丈高的浪頭。」

    「此話可是當真,你沒有誇大吹噓?」王敬武聽到這些,也不由大為驚訝起來。

    「真的沒有一點吹噓,叔父你是不知道,李璟在遼東打的那幾仗,現在整個登州那邊都在傳唱。什麼李璟三千騎兵不費吹灰之力就俘虜了都裡鎮的三千騎兵。更是曾經只以兩千親兵,就敢直殺到卑沙城下。而卑沙城五千兵馬夜襲,卻被他早早預料到了,反布下埋伏,一舉就殲滅了五千來襲之兵,嚇的卑沙城中的大族自願為內應,發動兵變幫李璟拿下了卑沙城」

    說起那些在登州時聽來的各種傳聞,王彥溫說的是會聲會色,都忘記了自己真正要說的了。

    等回過頭來時,才看到王敬武一臉的陰沉,連忙道:「我在要回來時,聽說叔父大人借那什麼洪什麼的馬賊之事,要調李璟前去淄齊剿匪?」

    「確有此事。」王敬武點了點頭。

    「居然真有此事,那這是哪個蠢貨出的主意,這豈不是引狼入室!」王彥溫把自己記得張校尉所說的話都一字不差的說了出來。卻沒有看到王敬武的臉色又差了幾分,還自顧自的道:「那李璟如今兵強馬壯,又一直都是那崔芸卿的門生,而崔芸卿可是和宋威是堅定的站在一起的。現在李璟借這個機會,帶著足足六千精銳兵馬正往青州而來,其中騎兵就有差不多三千。而且他們肯定還帶著那種厲害的神火和飛火。我聽說那洪什麼的馬賊才只有八百人,李璟手下兵馬這麼厲害,打了這麼多仗,還未償過敗績,不論是遼海海賊還是都裡鎮的聯合艦隊,甚至是卑沙城的馬賊,都不是他的對手。如今對付八百馬賊,用的著興師動眾的出動六千精銳兵馬嗎?就連我都能看的出來,李璟這是沒安好心,此乃假途滅虢之計也。他帶這麼多兵不是來剿匪,而是奔著青州來的!」

    王敬武臉色大變,他回頭看了一眼劉尋,劉尋也同樣臉色十分難看。

    「你說李璟帶了六千兵馬?其中還有三千騎兵?」

    王彥溫這時才發現叔叔的臉色十分難看,卻還不明白是哪裡不對,點頭道:「是的,三天前李璟就已經從沙門鎮率兵出徵了,他們走的是水路,用船直接從海上出發然後進入黃河,逆河而上,直接往青州來的。對了,李璟出兵前,突然把他的兵馬,給整編了一下,自立了一個鎮東軍的軍號。鎮東軍五都一營,五營一廂,五廂一軍,足足二十五個營,兩萬五千人馬。」

    「好了,你先出去吧。」王敬武打斷了王彥溫繼續說下去。

    等這個有些腦殼顯明不夠聰明的侄子走後,王敬武望著劉尋道:「劉尋,你覺得事情真的如彥溫說的那樣,我剛出了一個愚蠢的招數,正幫著宋威招來一支足以滅掉我們的強力援軍嗎?」

    劉尋為難道:「將軍,我只是一個小小的侍衛都將,這些事情輪不到我開口。如果將軍真想找人商量眼前局勢,小將以為,不妨去找正在城中的左金吾衛騎曹參軍事李將軍。職下聽說這李將軍與將軍關係匪淺,且其人十分聰明,不妨找他問一計。」

    王敬武微微有些猶豫,這金吾衛騎曹參軍事李振乃是前來青州押取一批貢品回京的禁軍將領。這李振乃是興唐名將李抱真的後人,家中世代為官,不過傳到他這一代時家道已經有些中落。他先是學文,可惜多次進士不第,遂改投軍中,如今已經是金吾衛的正八口的騎曹參軍事,掌外府雜畜簿帳、牧養之事。

    這次來青州,王敬武有心結交,倒是與他關係打的不錯。聽到劉尋的這個建議,他猶豫的是李振畢竟乃是一個外人,這樣的機密之事,萬一洩露出去就麻煩了。「劉尋你先說說你自己的看法!」

    「末將以為,之前我們都小看了這個李璟,原本只以為他是登州胡打胡鬧的一小角色。可眼下看他,他的實力早就超乎我們的預計了。如果王校尉剛才說的那些話是屬實,那李璟帶來的六千精兵則相當可怕。宋威如今本就與監軍院早就是聯合一起,他們在青州的兵馬都已經有萬餘,不過那些兵雖多,但都是些新兵,無須過慮擔憂。可李璟的這些兵不一樣,那是能在遼東打下一片地盤的強兵。若他與宋威聯手,那我青州兵危矣。末將有一個提議,不如趁眼下李璟未到,我們來一個先下手為強,趁亂打亂,先出手幹掉宋威,然後迎戰李璟。」

    王敬武猶豫不決,遲遲不能下這個決定,最後道:「你去幫我請李振將軍前來,我問下他的意思。」

    劉尋點點頭,轉身離開,走到門口又停下腳步對王敬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請將軍速做定奪!」

   


第302章 謀士雙璧之李振
               
    四月二十五日,天已入夏,漸漸熱了起來。王敬武披著一件缺胯袍,做軍中裝束,腰間一把橫刀更是隨時攜帶在身。此時他坐在椅上,雙手扶刀拄地,眉間卻皺出一個深深的川字。本來妻子剛給他生了一個嫡子,這是一件令他十分高興的事情。可誰知道,偏偏這個時候,那遠在登州的李璟居然成了氣候,自己還傻傻的要調他來淄齊剿匪。可以想像,當時宋威和崔芸卿那兩個老賊聽到自己的這個提議的時候,表面上雖然裝作為難,其實心裡肯定是笑開了花,當時還不知道如何的罵他蠢呢。

    六千精兵,有近半騎兵,假途滅虢之策啊,自己當時怎麼就想不到呢。

    青州牙兵這些年的訓練一直沒有落下,論戰鬥力,雖然不能與當初為天下第一強藩時的戰鬥力,但至少與天下聞名的河北三鎮中的魏博鎮的八千牙兵也是可以有的一比的。更何況,除了青州牙兵之外,淄齊二州的幾個軍鎮,也一直是唯他馬首是瞻,聽從他的號令的。也正有此強兵,他才能架空一個又一個的節帥,可如果宋威那老東西有了李璟這六千精銳,事情可就有些不妙了。

    事情真的得到了魚死網破的地步了嗎?

    王敬武還有猶豫,雖然王家幾代以來都掌握著青州牙軍,他也成功的架空過幾任節帥。但說實在的,想要直接取而代之,自己做節帥,他早就想了,可卻一直不敢動手。王敬武長的五大三粗,可卻非一個莽漢,要不然也不可能鬥敗幾任節帥了。他很謹慎小心,特別是如今的這個節帥宋威來頭不小,在朝中乃有宰相盧攜支持,又與崔家聯手,還得了於家的支持,於家可是有一個在朝中為相。算來,宋威在朝中就有兩個宰相做靠山,更何況,監軍使張萬榮也是站在宋威這一邊的。

    王敬武對宋威很忌憚,並不想要發展到動手的地步,他想的只是以勢壓他,讓宋威自己幹滿三年之後主動走人。但這個宋威不好對付啊,現在擺明了是要跟自己過不去了。

    不多時,金吾衛騎曹參軍事李振由劉尋請進書房。王敬武親自奉酒款待,把如今青州的局勢說了一遍。李振沉吟了片刻道:「宋威此舉,志在圖爾。刀都已經架到將軍脖子上了,如果將軍還要猶豫,那定然死無葬身之地也。」

    王敬武道:「那宋威真的敢動手?我青州牙軍加上子弟也過萬人,他就這麼有把握?」

    「宋威出身士家大族,且久在天子禁軍中為大將,後又曾為討滅龐勳之一路行營都統,更在西南把南詔人都大敗過。此等人物,自然心氣甚高。來到青州,卻還得被將軍掣肘架空,他豈會甘心?若非實力不濟,他定早動手了。如今他有李璟這支援兵,還有何猶豫的。將軍現在對宋威顧忌諸多,可宋威卻不會對將軍有什麼顧忌。將軍如果還在猶豫,那麼可惜將軍一世英雄,不但自身難保,而且連你那剛出生的嫡子,只怕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王敬武怒髮衝冠,拍案大叫。

    李振急忙道:「在下多言,將軍息怒。」

    王敬武臉色鐵青,一雙眼睛眯起道:「他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李振道:「將軍當速做決斷!」

    「大丈夫生居天地間,豈能鬱鬱久居人下!」

    「以將軍之才,誠非宋威所可限制。將軍家世代掌控青州牙軍,又得青州諸多家族相助,只要下定決心,事情可為。」王敬武道:「吾欲殺此老賊,奈其來頭不小,朝中有諸多支持,恐惹後患無窮。」

    李振微笑道:「將軍在青州,宋威雖得朝中倚靠。但只要你能先除掉宋威,事後請奏為留後,即成事實,朝中又能如何,以眼下朝中情況,他們為一宋威發兵攻打將軍之可能極微。」

    王敬武問李振:「將軍是禁軍將領,宋威之前也是禁軍大將,為何將軍卻要助我?」

    李振微微一笑:「我年青時乃讀書,參加科舉,乃累不中進士,遂投禁軍。最初就在宋威麾下,此人治軍有些本事,可為人卻總有股子世家出身的傲慢。我曾向他提出軍中一些時痺,不料他不但沒有採納,反將我打了二十軍棍,說我以下犯上。後我轉入金吾衛中,但當日之侮辱卻是不曾忘記。如今有機會幫將軍,又能報舊仇,何樂不為。」

    「原來如此,還請將軍教我,該如何應當如今局勢?」

    李振微微一笑:「其實事情也不難,關健的還是將軍肯不肯突破你原來心中劃下的那道界線。只要你肯突破,那麼對付宋威只是小事一樁。」

    「事到如今,我也沒有什麼可顧忌的了,李兄助我!」

    「眼下只有一策可解危局,先發制人,而後發制於人。我們要做的,就是在宋威出手之前,先發制人,來個先下手為強。將軍剛好喜誕麟子,咱們可以定於明晚在府中擺下宴席,請宋威前來參加。然後在府中佈下刀斧手,到時宴至一半之時,突然下手,那時可將宋威斬殺當場,只要宋威一死,事情就解決了。」

    王敬武猶豫了一下:「如果可以,我覺得還是不要殺死宋威,將他生擒如何?」他的心裡對於宋威身後所站立的這些人,還是很畏懼的。說白了,王家雖然掌握青州,但只是一個地方小軍頭,與宋威這種關中大族,且又在禁軍和朝中有著複雜關係的外來強龍相比,實在是有些無法可比的。李振雖說殺了宋威,朝廷不大可能出兵一剿。可這樣的事情他不敢賭,他想奪淄青鎮節帥之位,但卻不敢做的太過,以免引來朝廷的圍剿。最好還是活捉了宋威,收編了他的兵馬,然後再把他趕走,這樣做人留一線,日後總好相見的。

    李振見王敬武既想要好處,又不願意惹一身腥,不由心中微微有點失望。做大事,總麼能惜身。顧忌這,顧忌那,最後事情終難成。他沉吟一下說道:「既然將軍不想傷宋威性命,這倒也是一個謹慎點的想法。那麼不殺宋威,便得提防李璟最後再殺來了。畢竟宋威不死,事情便一時不會結束。」

    「是啊,這個李璟怎麼突然就冒起來了,可有何辦法讓他退兵?」

    李振沉吟片刻,道:「我有一策,可立即派人去半路等候李璟,就假作不知李璟乃是前來青州,只當是他去淄齊剿匪,將軍派人前去慰問勞軍。多送一些酒肉牛羊,最好是能將李璟拖住一天半天。另一面,可以急調淄齊二州中聽從將軍的軍鎮,迅速趕來,準備攔截李璟。」

    「青州這邊則按原計劃進行,今日暗中把事情與下面的將領們說明,然後明晚設宴款待宋威,將其一舉擒下。到時只要一捉到宋威,便讓準備好的牙兵立即出動,迅速的控制宋威手下的親兵營、團結兵營和監軍院的親衛營。如此,青州可定,然後再派人去見李璟,把情況說明,只要李璟願意退兵,將軍可心許給李璟向宋威要求的登州刺史之位,和鎮東軍的軍號,軍使之位。如果他不肯退後,那時我們已經坐擁青州,只要關門閉守,李璟遠師而來,必不能久,最後只能退兵。只要過了這一關,李璟要是仍不肯從,那時將軍大可從容調集各部兵馬慢慢進剿可矣。」

    王敬武拍掌道:「真乃妙策也,將軍智謀之名果然名不虛傳。此事功成之後,某願拜將軍為我之都押牙!只是不知道該遣何人前往李璟軍中?」

    李振道:「如果將軍信任,某願意走這一趟!」

    王敬武笑了笑:「怎敢勞動將軍大駕!」

    「無妨,我只須假扮成將軍麾下一小吏,李璟軍中便無人可識。」

    王敬武想了想,李振多智,如果有他親自出馬去拖住李璟,以他的能力想必沒有問題。當下也不再客氣:「將軍前去也行,不過不妨帶上我的這位侍衛都將,別看他年方十五,可卻能文允武,十分聰明。有他護衛在將軍身邊,料想無憂也。」說完又轉頭對劉尋道,「你年紀雖小,可智謀出眾。派你前往,定要保護好李將軍安全。你便帶本都一百人馬前往路上等候李璟,多帶些酒肉,假意勞軍,實則幫我拖住李璟一二。」

    「末將領命!」劉尋聽命。

    隨即,王敬武秘密分批召來青州兵各將校前來,吩咐他們做好準備。另一面,又派幾批使者帶著他的書信,前往淄州刺史張蟾、齊州刺史盧宏二人處。此二人都是王敬武的姻親盟友,書信讓他們召集手下能用之兵馬,星夜往青州來,準備半路伏擊李璟。

    另一面又遣家中管事往節帥府中下貼,只說王敬武喜得嫡子,明晚要在府中大擺宜宴席,請大帥前往赴宴。青州城其餘大小文武將官,還有士家大族,王敬武都讓人紛紛下貼,準備到時一網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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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暴露
               
    四月二十五日,李璟率鎮東軍中廂五營兵馬由怒濤營從海上運送至青州東海邊。大軍並沒有進入黃河,而是進入了大唐四大河流之一的濟水。濟與在大唐時,與黃河、長江、淮水三河並稱四瀆。瀆乃大河之意,有自己的源頭且最終有獨立出海口的大河。濟水發源於河東的太行王屋,然後從黃河之底穿過,進入中原河南,一路向東,最後與黃河差不多並行,經過山東,最後從青州流入大海。

    鎮東軍乘坐平底的沙船進入濟水,逆流而上,從沙門鎮出發,只用了三天時間,就到達了青州境內西北角上的博昌城下。距離青州牙城,此時只有三百里不到。

    博昌城乃青州境內大縣,人口有兩萬多戶,上縣。縣令方德山是一個年過半百,鬚髮都呈一些花白的老縣令。是個飽學之士,滿腹經綸,文章璀璨。可惜命運不濟,連續考了有不下十次科舉,年年參加,結果年年不中。最後不免心灰意冷,乃投奔了淄青鎮節帥幕府之中,做了一名幕僚小吏。這也是大多是中晚唐文士們出仕的一個選擇,先在幕府中幹出名聲,然後才能順利進入朝廷中。

    方德山在淄青鎮幕府中一干有十來年,慢慢積升為一名推官。直到上任節帥於琄在任時,很得於琄欣賞他的文采,乃舉薦他為博昌縣令,就任已經兩年,在此地也干的很是不錯,為官清廉,也辦了不少實事,當地有不少的威望。這一天他照樣坐堂,卻有縣中巡檢兵丁急報,說有一路大軍開到了城外不遠下營,旗幟如海,兵馬數不清。

    這時消息已經風一樣的傳了過來,附近許多百姓都驚慌的背著糧食孩子躲上山去,博昌城中也是一片恐慌。雖然看那樣子,那支大軍是官軍模樣,兵精械良不是盜匪。可這牛頭,兵馬過境和盜匪出沒沒什麼太大區別,走到哪,哪裡就得上貢一筆錢糧,如若不然,那些將官們把兵一放縱出來,那可是比土匪還要可怕。

    方德山忙下令緊閉四城,又派了一夥巡丁前去仔細打探,看看是何旗號。不久探子回來,報說那支兵馬正在紮營,兵馬都約束在營中,不敢靠的太近,只看到打著鎮東軍三個字旗號,另外還有一面李字大旗。

    「那將官認字幡旗呢?」

    「好像是寫著,節度押衙節度先鋒游擊將軍上騎都尉充大謝砦兵馬使加鎮遏使兼鎮東軍軍使李!」那名巡丁頭是個認字的,可一口氣把那長長的幡旗上的官號念出來,也是差點一口氣沒有喘息過來。

    方德山仔細的一想,大謝砦兵馬使,難道說的是恩公在登州時收下的門生李璟?不過李璟什麼時候已經成了大謝砦兵馬使,而且還加了鎮遏使,而且居然還是什麼從沒聽說過的鎮東軍的軍使。他帶這麼多人出現在這裡,應當不會是造反來的吧。想來想去,既然是自己的恩公的門生,他領兵到來,自己都是應當帶人送些酒菜前去慰勞兵馬的。

    當下召集了博昌城中的一些官吏幕僚,還有城百的有名望的一些族長行首等,一起湊了三千貫錢,以及十頭豬,數百隻羊,三百糧食,還有幾十車酒一起出城送往軍營。

    李璟正大營中,聽聞趙江報說營外有博昌城中縣令及城中官吏還有一些族長行首等前來慰軍,笑了笑,便起身來見。

    方德山見一個年青將軍率一大票軍官出營,身後幾隊士兵更是人高馬大,不由的嚥了咽喉嚨,小聲上前說明來意。最後望著李璟又道:「老朽原是前任節帥於公幕僚,兩年前得於公舉薦為此縣縣令。敢問一句,將軍可是否就是於公門生李璟將軍?」

    「我正是李璟,卻沒想到原來方明府是家師故人,沒有前去主動拜會多有失禮。」

    重新又見了一番禮後,兩人間也親切多了,其它的博昌來人見縣令居然和這位手下帶著大軍的年青將軍居然還能攀上關係,不由都長鬆了一口氣。方德山道:「我在博昌孤陋寡聞,竟然都不知道季玉老弟竟然都已經成為了大謝砦兵馬使兼鎮東軍使,手下有如此雄壯之兵。」

    李璟輕笑:「大謝砦兵馬使剛剛升任,另外我此次率軍前來,也是因為宋節帥與王牙將調我部往淄齊二州平洪霸郎匪亂,因此特加我為鎮遏使。我部因兵馬眾多,才得以獲鎮東軍軍號。」

    正說著,外面又有侍衛來報,說營外又來一支隊伍,押送著諸多酒肉牛羊,說是來犒賞勞軍。

    李璟和方德山都有一些驚訝,此地處於青州西北端頂尖,除了博昌之外,只有南面數十里外的千乘縣,要麼就是淄州境內的高苑縣了。「來者何人?」

    「來人稱是青州王將軍麾下虞侯,姓李,說是奉了王牙將之命,特意在此等候前往淄齊剿匪的我部,為我們犒賞勞軍。」

    聽到來的是王敬武的麾下,李璟眉頭不由輕皺了一下。他轉頭望向方德山:「方老哥這幾天可有發現這些人?」

    方德山搖了搖頭:「這幾天我都沒有聽到過這些人,不過今日先前博昌城中來了一支商隊,花重金採購了大量的酒肉牛羊之物,看來就是他們採買的了。」

    李璟心中有些疑心,既然是勞軍,為何不是光明正大的,反而之前採買東西時還借用商人之身份。還有一個關健的是,他之前放出的風聲,說要從黃河坐船逆流直上直接往淄州剿匪,現在對方居然直接找到這裡來了,看來事情並非這麼簡單。李璟道:「有請!」

    一邊對李良、郭承安等人道:「一會大家小心注意一些,我感覺事情不是很簡單。」

    不多時,趙江帶人將那批人領入營中,當先一位綠袍小吏裝束的三十歲上下的漢子,身後跟了一位十分年青的小校,後面還有一百左右的士兵,以及二百餘人的牽牛擔酒的民夫。

    那綠袍小官指揮著人把犒賞勞軍之物放好,趨上前幾步,向李璟一拱手道:「青州衙內虞侯李振奉王牙將之命,預備上些許微薄禮物特在此恭候前往淄齊剿匪的李兵馬使!叩見將軍!」

    李璟早留意起來,此時認真當量這個李振,卻感覺他氣度不凡,說話十分有禮有節。而且是一個文官,可身上卻有一股著軍人的味道。再看他身後的那個護衛小校,年紀輕輕,但氣度更是不凡,特別是那雙眼睛,一進來就在不時的打量著營中的情況,和侍衛們的站位。他身後的那一百士兵也不簡單,雖然只穿著有些破舊的戰袍,連鎧甲都沒有穿,但李璟帶了這麼多兵,豈會一眼看不出這些人都是精銳老兵。

    「請坐!」李璟不露聲色。

    李振卻是恭立不坐,只是獻上了犒賞禮單。李璟只看了一眼,便收下禮物。「諸位如此有心,回去後代我向王牙將致謝。幾位辛勞,不如先進後營喝一杯茶先。」說著招來趙江,把他們引過去。

    等一眾人離開,剛才一直站在李璟身後的參謀李良立即附耳輕聲道:「事情不太對勁,剛剛那個虞侯李振,我認識。他不是什麼青州衙內虞侯,而應當是京城金吾衛騎曹參軍事。」

    「你怎麼知道,也許認錯了也有可能。」李璟此時也想到一個人物,但有些不敢相信的道。

    「不可能會錯,他是我的從兄,這怎麼可能認錯。」李良認真道。

    李良,李振,金吾衛,李抱真,李璟突然間終於確認了,怪不得他第一次見到李良的時候總覺得有點奇怪,現在全想明白了。李良乃李振從弟,都是興唐名將潞州節度使李抱真後人。而這個李振之所以讓他一直有這麼個感覺,原因就是李振可不是個簡單人物,在唐末五代,李振是後樑朱溫手下的一個重要謀臣。李振與朱溫的另一個謀臣敬翔,號稱是後樑謀士雙璧。敬翔史上曾被人稱為晚唐後樑第一謀士,而李振與他齊名,可見此人絕非等閒人物。

    可李振現在還在金吾衛中,按李良的說法,李振眼下應當擔任著金吾衛騎曹參軍事的八品小官。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還冒充著王敬武手下的一個小小虞侯?

    伸手招來趙江,「你馬上去請裴將軍,讓他立即調侍衛營的人把李振等人包圍起來,記住,先不要動聲色。」

    轉頭又對李良和郭承安二人道:「兩位先生以為,這究竟是什麼情形?」

    郭承安撫鬚道:「老夫以為,只怕我們這假途滅虢之策,已經被王敬武發現了。其實說來,還是因為我們這次出兵過多,要不是宋威那邊堅持,本來最好是就帶千餘兵馬前來,那樣就不會打草驚蛇。可現在我們帶著六七千兵馬而來,任誰也會被驚醒的,更何況對方還是王敬武這樣的人物。」

    李良也點了點頭:「我贊同郭書記的意思,事情已經暴露了。我估計,眼下王敬武肯定已經急了,說不好他已經要搶先對宋威他們發難動手了。」

    「沒錯。」郭承安道:「這些人前來,很有可能就是來拖延我們的。如果我所料不差,王敬武對手的日子就在這一兩天。到時我們就算按計劃趕到青州,可如果宋節帥他們被擊敗了,我們此次也就沒有半點意義了。」

    李璟搖了搖頭:「我們不能坐視事情如此發展,王敬武若是贏了,對我們沒有半點好處。大家想個辦法,如何逆轉當前局面!」

   


第304章 夜入青州
               
    「事情有些不妙!」劉尋看著帳外明顯增多了許多的士兵,臉色凝重的對李振說道。剛剛他已經找了幾個藉口,想要出帳和手下弟兄匯合,可都被帳外的士兵給毫不留情的擋了回去了。

    李振閉著眼睛坐在帳中,聞言長嘆一聲,有些無奈的道:「此事怪我,我也沒有想到,居然會在李璟的軍營中遇到了熟人。看來他已經把我的身份揭穿了,引起了李璟的懷疑。我現在更擔心的不是我們,我擔心李璟這麼聰明,他很有可能從我假扮王牙將麾下的事情中,猜出我們準備對宋威先下手的計劃。」

    「熟人?」

    「是啊,我剛才在見李璟時,看見李璟身後一人,竟然是我的從弟李良。先前還聽說他已經放棄科舉和仕途之路,專心從商了。砍沒有想到,如今竟然成了李璟身邊的謀主。我那從弟,幼時就聰明多智,長大後更喜兵書雜學。他剛才明明認出了我,可卻不動聲色,估計就是已經從我的假冒身份上猜到了很多事情。」

    劉尋不由一驚:「李璟不會有這麼的聰明吧,而且就算他能猜出牙將的計劃,可這裡距離青州近三百里路,眼下已經快到正午,李璟就算現在往青州趕,只怕他的大軍也來不及了。」

    李振搖了搖頭:「那李璟非一般人也,你今日也看到他的駐營和營中兵馬。那營地佈置的十分講究,一看就是精銳之軍才能有此經驗。而且他的兵馬,駐營之後,營中無人喧嘩,士兵們井井有條。而且這些兵馬我細觀過,都是身強體建,而且人人有甲,就算紮營之後,他們也是兵甲不離身。比起王牙將的兵,只怕也不會差。」

    劉尋嘆了一口氣,有些服氣的道:「這些兵我也看過了,其實青州牙兵比起他們來,要差上一些。除了王牙將的衙內左右兩廂直領五千兵外,還能勉強相當外,其它衙前和衙後等都差上許多。」

    「現在我們要怎麼辦?」劉尋問。

    李振一陣苦笑:「現在我們還能怎麼辦,我知你有百夫之勇,可此時在這裡起不到作用。咱們還是就老實呆在這裡,以安天命吧。」

    中軍帳內,李璟如今諸將議事。

    「告訴大家一個不好的消息,我們的計劃很有可能已經暴露,被王敬武察覺了。」

    控鶴營十將李居義大聲道:「一力降十會,就算王敬武知道了又如何,乾脆咱們大張旗鼓的殺到青州去。什麼王敬武不王敬武的,直接捉來砍了就是。」

    郭承安道:「博昌距離青州還有三百里之遙遠,就算輕騎飛馳,也至少得一日一夜才能到。現在最關健的是,王敬武知道了我們的消息之後,很有可能會率先發難,趁我們沒有到達之前,先行發難。如此一來,就算我們趕到,可如果宋節帥他們被王敬武擊敗制住,到時我們也將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新晉陞為飛騎營副十將的高榮笑道:「我倒覺得眼下情形很好,咱們只管殺奔青州去。要是王敬武沒動手,我們就幫宋威幹掉王敬武。如果王敬武已經先動手把宋威幹掉了,我們就同樣把王敬武幹掉,到時咱們直接推軍使坐了這節度使之位。」

    這番話立即引來軍中為少將領附喝,李璟搖頭笑著道:「節帥之位現在就不要想了,以我的資歷威望,現在就算是坐上這個位置,下面諸多軍頭們也不會有人服氣的,弄不好,到時反被朝廷派兵圍剿,雞飛蛋打了。眼下最好的情形,還是幫助宋威幹掉王敬武,這才是最符合我們利益的情況。」

    「裴將軍,你怎麼不發表下自己的看法,有何想法,儘管說來。」李璟見裴宥坐在下面,一言不發,有些謹慎,便出聲道。

    裴宥起身向李璟行了一禮:「將軍,職下有些不太成熟的想法,就拋磚引玉一下。我以為,將軍剛才說的很有道理,宋威和王敬武的這場鬥爭,我們是毫無猶豫的要站在宋威這一邊的。因此,現在最關健的一點,就是如何在王敬武先干掉宋威前,保住宋威。我們雖有六千兵馬在此,但是遠水難解近水。我以為,當此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

    「到底是何非常之策?」李璟問。

    「可以兵分兩路,一正一奇。正,自然是大軍立即向青州挺進,最好是立即向宋威快馬報信。不過就算宋威知道了,眼下的局勢比拚的是真正的實力,除非宋威棄青州而走,否決是沒多大意義的,而據我推測,宋威肯定不願意未戰先撤。因此,關健的還得是出一路奇兵。」

    「怎麼出?」

    「派特戰都飛馳青州,化妝成商隊或者分批潛入青州城,保護宋威。只要宋威不出事,就算王敬武暫時奪下青州城,我們到時也可以再打回來。可如果宋威死了,或者落入到了王敬武的手中,那情況可就不妙了。」

    李璟點了點頭,不得不說,這個分析說的很好。這場爭鬥中,宋威是關健,他一死,就群龍無首了,那時李璟就缺少了明正言順的大義明份。且少了宋威,李璟在青州便無法聯合其它勢力對付王敬武,單靠這幾千兵馬,要對付王敬武據守的青州是很難的。而現在讓人給宋威報信,讓他主動先撤出青州,這對宋威這樣的人來說,也是不太現實的事情。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先派人去保護宋威了。

    「某願率銀槍營前往!」

    「我願率侍衛營前往!」

    「我帶控鶴營去。」

    「我帶飛騎營去!」

    「我們飛鷹營最適合去。」」

    「我特戰都就夠了!」

    一個接一個的將領紛紛請戰,有仗打了可是好事,這些人沒有一個怕打仗的。而且下面的弟兄們現在更期盼打仗,自新出了士兵等級後,大家都指望著打戰立功升級呢,要不然,光靠熬年限,從入伍到一級軍士長,那得熬上十一年,這誰能熬的了。

    李璟想了一想,去青州可不簡單,這是一個很重要的任務。去的人身份低了,估計到時根本說不到宋威。想了想後,李璟道?「大家也不用爭了,我決定此次飛援青州由我親自率部前往。李良跟我一起同行,兵不能多帶,就帶特戰都二百人足矣。剩下的兵馬,」李璟掃視了一遍帳中眾將,最後把目光落到了裴宥的身上,「我走後,大軍就由侍衛營十將裴宥為主將,郭承安為輔,其餘諸營將士皆須聽從其指揮。」

    李璟把自己身上的七尺玉具劍解下,遞給裴宥:「我將此劍授與你,敢有不遵從號令者,你可先斬後奏!」裴宥沒有想到,李璟居然把這六營兵馬的指揮大權交到了自己這一個降將的手上,心中也不由激動起來。當下接過寶劍,有些哽咽道:「請將軍放心,末將定當不負將軍所托。」

    安排好幾項事情之後,李璟最後道:「記得把那個李振還有劉尋給我關好了,絕不能讓他們跑了。不過也不要為難他們,這兩人可不簡單,回頭我還得和他們好好聊聊。」李璟現在已經清楚了李振那是一個比李良更加厲害的謀士,哪會願意放過他。那個劉尋,李璟也在記憶中想到了此人是誰。後樑智將,也堪稱是五代第一智將之稱的劉尋,雖然現在才十幾歲的小小親兵將頭,卻也是初露崢嶸了。這樣的人才,李璟可不會放過的。不過現在沒時間,還是等把王敬武滅了再說,估計到時王敬武沒了,劉尋也應當不會再抗拒不降了。

    當天午後,吃過一頓飽飯之後,李璟率二百特戰都策馬出營,往青州而去。這一次是三百里奔襲,李璟讓每個特戰都士兵都是一人雙馬騎行。也沒有帶多餘的輜重,就帶了一些罐頭和水,便直奔青州。

    一路之上,馬不停蹄,日夜兼行。沿著時水,二百騎一路南下,過千乘、臨淄、益都諸城,都是挑選的小道捷徑,路過城池而不入,繞城而行,經過一天一夜的行路,到二十六日的黃昏時分,李璟終於率軍趕到了青州城北外數里的一個小鎮上。

    在小鎮上,李璟把四百多匹戰馬留在鎮外的一個小山谷中,派了幾個士兵看守。然後派幾個人步行到了小鎮,買了一批成衣,又買了一些車馬箱子,隨意的買了一批貨物。李璟扮成了一個大商人,段山和一從軍官則扮成了護衛頭目等,下面的二百人則分別扮成了護衛和夥計、馬伕等等。

    一行人趕在城門關閉之前,趕著車隊來到城下。那城門口有王敬武的牙兵盤查,李璟悄悄打量城頭,青州城做為淄青鎮的牙城,很大,足足有四丈高,而且青州開有六座城門,每座城門外都還有一座甕城。城上角樓、箭塔林立,諸多士兵往來巡邏。

    盤查的士兵還想要為難一下,李璟已經讓段山主動的送上了一小箱銅錢,有十貫之多。「請校尉高抬貴手,我們路上有輛車壞了,耽誤了一些時間。要是今晚不能入城,這可就麻煩了。這是一萬錢,送給校尉和諸位兄弟們喝酒。」

    那盤查的士兵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伙長,被叫了聲校尉都已經有些飄飄然了,再一打開箱子,看到滿滿一箱子的黃澄澄的銅錢,一看就和那商人說的十貫之數差不多的樣子。當下看也不看李璟等人,一揮手道:「進去吧,下次記得趕早,要不然城門一關,可就沒有再開的道理了。」

    段山連忙點頭,然後一招手,李璟等人帶著車隊隆隆的駛入青州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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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大帥
               
    「王敬武今晚的夜宴請帖你們都收到了吧?」宋威用有些疲憊的嗓音說道,手裡正拿著身前管家剛遞過來的宴請貼。宋威的這番話引來眾人的一陣輕笑,語氣中明顯帶著一絲對王敬武的嘲笑。

    節帥府的花廳不算小,但此時卻坐滿了人。這些人全都是青州節帥府中宋威重要的盟友及手下。在宋威的左側下第一個是個鬚髮花白,年過半百的老人,不過年紀雖過半百,可那紅潤的面色,還有那就算坐著也比常人大上許多的身材,一看就知是個武將。這老人輕笑了笑:「如今青州城只怕除了那些無賴和乞丐,怕是整個青州城中有頭有臉的都收到了他的請帖吧。」

    在他對面的坐著的是李璟的老師崔芸卿,現任淄青節度司馬兼營口副大使,位僅在宋威和剛剛開口說話的節帥副使康承誨兩人之下。更兼他還是青州最大族崔氏的掌家人,與宋威既是上下級關係,更是盟友關係。崔芸卿道:「康副使可說錯了,我聽我家人說那王敬武不但請了青州城各官員及諸族族長等,就是青州城中的商戶們也都通通下了貼子,而且他還真的把那些乞丐流民也給請了。已經在青州四城門外搭起了粥棚,說要代他兒子施善放粥半月。」

    「王敬武這是收買人心,要是早些年,直接就可以上奏告他一個收買人心,圖謀不軌之治。」說話的是節度判官雷剛。

    宋威摸著自己的鬍鬚,低沉聲音道:「就暫時讓他囂張得意幾天吧。不過是生個兒子,既不是百日也不是週歲,居然如此大操大辦,太過囂張。」頓了頓,他望向雷剛道:「這次雷判斷親自辛苦往登州一趟,已經讓李璟率兵前來,具體的情況你和大家說說。」

    雷剛點了點頭站起來,他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短時間內從青州到登州,再從登州趕回青州,幾天時間過去了,他到現在還感覺自己有些疲倦。

    「李璟已經聽從了宋節帥與崔司馬的召喚,業已經率大軍前來,共有六營兵馬,足足六千人。從海上坐船而來,水軍一千,步軍二千餘,騎軍近三千人馬,都是李璟麾下最精銳的兵馬。」

    副帥康承誨有些疑惑的道:「我記得那個李璟不是崔司馬去年才剛收下的門生嗎,那個時候好像聽說過只是一個土團鄉夫,怎麼如今一下子有了這麼多兵馬?」康承誨乃是宋威的老師康承訓的弟弟,康承訓也是禁軍出身,歷任多地節度使,咸通年間,曾經為討伐龐勳叛軍的都統,當初宋威也參加此次平亂,為康承訓大軍中的一面行營都統。康宋兩家關係非常一般,康承訓後來被朝廷問罪,康承誨轉而跟隨宋威,多年來,一直是他的左膀右臂。

    雷剛有此感嘆的道:「那李璟非同一般,不是親自去了一趟登州沙門鎮,我也不敢相信諸多事情。那李璟先後大敗封彰,確實並非僥倖。這次我去登州,就親眼看到了沙門鎮處處與別的地方不同,到處都是一股蓬勃生氣。就在我在登州的這段時間裡,李璟居然先後大敗了都裡鎮和卑沙城,如今更是除了掌控大謝砦之外,還打服了都裡鎮,佔據了青泥城與卑沙城。三地百姓四十多萬,有兵足足兩萬餘。」

    「兩萬餘兵?這怎麼可能,李璟就算厲害,可他才到沙門鎮多久時間,養這麼多的兵他又哪來的錢財?莫不是他拿些百姓就胡亂充當士兵,以虛冒實吧。」

    雷剛搖了搖頭:「李璟留在遼東的萬餘人馬我沒見到,但是李璟從遼東凱旋回來時,我可是親眼看到了那六七千回師的兵馬。不但將士都是年青健壯者,而且鎧甲精良,甚至有大量的精銳騎兵。」

    宋威道:「李璟有這麼些兵倒也不是不可能,那個封彰在大謝砦當初不也暗地裡積蓄了兩萬兵馬?先前李璟兩次送來軍械,加起來刀槍鎧甲也有兩三千套,可見李璟是不缺軍械的。李璟兵多本來是好事,不過眼下他的胃口似乎有些大。雷判官此次前去,李璟雖然答應出兵前來,但卻不滿足於大謝砦兵馬使和鎮遏使升賞,提了一個要求,雷判官,你和大家說說。」

    「李璟提出,他出兵助我們剷除王敬武之後,要求授他為登州刺史。另外,他要求給他的兵馬一個軍號。」雷剛說道。

    「什麼?這李璟也太過份了,不過一個小小的鎮將,入伍不到一年,將軍給他升為大謝砦兵馬使,就已經算是高昇他了。居然如此不足,竟然敢一張嘴就要登州刺史之位。還要軍號,咱們淄青鎮,除了平盧軍,還沒有哪支兵馬有單獨的軍號呢。給他軍號,他當的起嗎?」有將領不滿的說道。在這些帥府的將領們看來,這個從沒有見過,只是聽過的李璟確實讓人眼紅妒忌。入伍不到一年,居然就已經成為了一方兵馬使,有了自己的地盤。像他們這些將領,哪個不是在軍中熬了十幾年,打過諸多仗才有今天的地位。可他們拼了半生,回頭來卻還不如李璟這小子一年的時間混的好。

    「我收到消息,李璟在出兵之時,已經先斬後奏,沒得到宋節帥的同意就已經把軍號打出來了。他把自己的兵馬編為五廂,軍號鎮東,下轄兩萬五千人馬。目前李璟率來的兵馬,正是中廂五營五千人馬,加上前廂的一個水兵營。」雷剛把自己得到的最新消息說了出來。

    這個消息一公開出來,廳中眾人都是不由一驚。既驚李璟如此大膽,居然敢不經宋威同意就自己私設軍號,自組大軍。而且也還驚訝,李璟居然有如此多的兵馬,居然足足二十五個營頭,組成了五個廂。一般的軍也就是兩到三廂,五六千人馬。這李璟居然弄出了五廂二十五營兩萬五千人馬。太讓人震驚了!

    「這消息是真的?」康承誨驚訝問道。

    雷剛點了點頭:「事情不會錯的,李璟這次帶來的六營兵馬,除一個水兵營外,還有兩個騎兵營,三個步兵營,那兩個步兵營下面都還各有一個騎兵都。來的全是精銳,都是打過數仗見過血的老兵,絕非虛數。」

    「這個李璟」宋威嘆了口氣。

    崔芸卿也都驚訝萬分,他是李璟的老師,李璟經常派人給他送來禮物,每次都是十分貴重。他上次去登州的時候,那時李璟手下才只有數千人馬,沒有想到轉眼間居然又擴張了一倍不止。

    看到眾人的表情,崔芸卿知道李璟現在讓眾人忌憚了。不由的接著宋威的話往下笑道:「李璟那小子,終究還是太過年輕了。打了幾場勝仗就有些飄飄然,其實不過是剿了些馬匪海賊。真要和大帥與諸位將軍們一比,其實差的遠了。大帥與諸位將軍可是剿滅龐勳叛亂,痛擊南詔蕃兵的精銳中的精銳。我看李璟提這要求,不過是一時得意忘形,大帥不需理會就是。其實李璟對大帥還是相當赤誠的。」

    崔芸卿幫李璟說著好話:「他剛到沙門鎮不久,就向我們輸送來諸多錢糧,以及大量軍械。這次大帥一召,也是立即帶著所有的精銳趕來了,不曾片刻猶豫的。」

    宋威的心中對於李璟的這個要求其實是相當不滿的,在他看來,李璟太不懂規矩了。做為一方大帥,手下那麼多人馬將領,他總要一碗水端平才行。其它的將領們當上兵馬使,哪個不是四五十歲,戎馬半生。李璟雖然有些功勞,但說來他也不過才二十歲,入軍才一年不到,就已經坐到這位置上了。現在居然還不滿足這個兵馬使的位置,竟然想要刺史之位。要知道,他雖然是節帥,但其實到現在,淄青鎮的五個刺史位子,他總共也只掌握了三個,青、萊、登三州,其中青州刺史還是自己兼任著。剩下的淄齊二州一直是王敬武掌控的相當牢固。登州的刺史位置是他拿節度司馬換來的,現在李璟居然開口就要當登州刺史,這真是太過了。

    只是眼下看著崔芸卿對李璟的態度,再一想,眼下正是用人之際。想想,也便忍了。

    「李璟是個人才,眼下局勢,正是拔亂反正之時。當務之急還是先把王敬武除了,除掉王敬武之後,到時整個淄青鎮掌握手中,李璟這樣的人才,給他個刺史之位也無妨。至於軍號,他既然都已經把事情都弄好了,就讓其部改為鎮東軍吧。」

    王敬武和李璟,兩個人哪頭重哪頭輕,宋威還是搞的很清楚的。眼下李璟既然還是聽話的,那就先把王敬武幹掉,奪回淄青鎮的權利,到時他握有整個淄青鎮,難道還怕一個小小的李璟。

    正說著,管家在外面出聲,說有人求見。

    「大帥,府門外來了一夥人,為首的是一個年青商人,自稱叫李三郎,說是從登州來的海商,特意將大帥先前訂購的一些貨物送到了,讓大帥去接收!」

    「李三郎?」宋威眉頭皺了一下,他當然沒有向什麼登州商人訂購貨物。不過他腦中只是一轉,馬上想到一個可能。

    這時崔芸卿也是想到了可能,對他道:「難不成是李季玉到了!」

    宋威也覺得很有可能,卻又有些不解,李璟此時應當和大軍在一起,怎麼卻突然扮作商人出現在青州城中。

    「快請他們進來!」

   


第306章 逆襲
               
    宋威的帥府十分的威嚴,在大門口羅列兩排華麗的門戟,府前樹立著六面大旗。府樹六纛,賜雙旌雙節,門前列戟,這都是最頂級的權勢標誌。

    管家去而復返,招呼李璟跟隨他入府。為了避免引人注意,李璟身邊只帶了趙江以及四名特戰隊員,其餘人則都包了一間客棧暫時安頓下來。

    一路跟隨,最後管家帶著李璟來到了一處正廳前。李璟望去,只見廳前懸掛著雙旌雙旗。旌以絳帛五丈,粉畫虎,有銅龍一,首纏緋幡,紫縑為袋,油囊為表。節,懸畫木盤三,相去數寸,隅垂赤麻,餘與旌同。

    旌以專賞,節以專殺。

    旌節就是節度使的權威,賞賜之時舉出旌旗,懲罰殺人時則拿出節。一看到這雙旌雙節,李璟便已經知道此處大堂就是所有節帥們的節堂了。水滸傳中,林衝進入的白虎堂,便是節堂。不過節堂前面立一白色石虎雕塑,這個習慣還得從取代大唐的後樑皇帝朱溫開始。此時虎還是正式場合的避諱詞,是不能亂用的。

    一進入節堂,李璟立即感受到堂中十數道目標都唰唰的望了過來。李璟只是匆匆一掃,便看到了這些目光的主人大多都是武將,個個氣度不凡。其餘的一些穿著袍衫和幞頭的文官,也都是五十上下,三十歲左右的都看不到一個。目光很快看到一個熟人,正是上次登州剛分開不久的節度判官雷剛,然後是老師崔芸卿,再往上,還有兩個花白鬚發的半百老頭。

    看兩人的座位,李璟便已經心中有數,坐左側首位的這個定然就是副帥康承誨,而坐在上首同樣在拿目光打量他的,不用說就是金吾大將軍、檢校右僕射,武寧侯,鎮軍大將軍武散階,柱國,淄青平盧軍節度使兼青州刺史宋威了。

    李璟連忙上前幾步,向宋威行單膝跪拜禮:「職下大謝砦鎮遏兵馬使李璟,拜見大帥!」

    宋威表情嚴肅,不怒自威。李璟跪在那裡已經拜見完,他卻久久沒有讓李璟起身,過了足有小半會,才點點頭,「原來你就是李璟李季玉,不錯,年紀雖輕,可身上有股子將帥氣概。我原還以為敢開口向我要登州刺史之位和鎮東軍使的李三郎,會是一個得意張狂之人,今日一見,卻出乎本帥之意料,不錯。」

    宋威連用了兩個不錯,這第一面的印象確實是很好了,這連其它諸將都有些驚訝,宋威為人有些硬板,平時可少見到他如此稱讚一人。特別是李璟可是提出有些過份的要求之後。

    「本帥已經從雷判官那裡聽到你所提出的要求,登州刺史,鎮東軍軍使,你怎麼敢提出如此要求,又怎麼覺得我會答應呢?」

    李璟抬頭與宋威對視,絲毫沒有半點懼意:「因為職下自認能夠為大帥守好登州,只要大帥將登州交與我,我保登州上下都會比現在更加的聽從大帥的號令。而且,我還能比現在向大帥上交更多的錢糧!」

    宋威只是稍微點了下頭,便道:「我答應你,不過前提是你得先用心盡力把王敬武給剷除。」

    「職下正是為此事而來!」李璟道,他把在博昌城發現的事情,與他的猜測判斷都詳細的說了出來。

    聽完後,宋威和眾人的臉色都不太好,此時把李璟所說的一想,他們便清楚了王敬武所送給他們的這請帖是怎麼回事了。

    「王敬武給我們設下了鴻門宴!」康承誨氣憤道。

    崔芸卿也是長吸了一口氣:「這王敬武好陰險,他這是如季玉所說的要先下手了。」

    宴會就在天黑之後,此時太陽已經下山,天地間也只剩下了最後一點光線,用不了半個時辰,天就要黑了。最多還有不到一個時辰,王家的宴會就要開始。可以想像,現在王府肯定是埋伏佈滿了刀斧手,正等著他們上門去呢。

    宋威心中都驚出了一身汗,一直以來,他都覺得王敬武絕不敢搶先動手。如果不是李璟提醒,他還真的就難以提防了。

    「現在怎麼辦?」康承誨望著宋威,雖然他是副帥,可康承誨可為猛將,卻非智將謀將,更非帥才。他能做副帥這位子,完全是因為對宋威的忠心,以及在宋威部下中的威望資歷。「不如咱們干脆先下手,直接殺過去,先干了王敬武再說。」

    「不行,我們的人馬現在集結肯定已經來不及了。王敬武此時不光會在府中佈伏,估計他已經開始調動兵馬了。」崔芸卿搖頭道,雖然他們掌握的兵馬過萬,可實際上,城中只有三千帥府親兵,以及三千監軍親衛,而那五千登州團結兵,此時卻駐守在城北十里的團結營中。就是這城中的六千人馬,也有大半是在外城的。

    「季玉,你的兵馬到哪了?」

    「我來時已經讓水師留在博昌,讓其餘五營兵馬日夜兼程趕來。」

    宋威有些失望的皺了皺眉頭:「博昌到此處足足三百里,你小部人馬趕來還行,可大部的話,沒有三天估計到不了。」

    「要不到了三天,我此次帶來的兵馬不但騎兵有馬,而且就是步兵也都配了馬,全是騎馬步兵。而且考慮到戰場萬變,所以特意全部配備了雙馬。不過大部隊行軍比不了我的速度,我估計,最早明天早上,最遲明天中午,他們便能趕到。」李璟說道,這次李璟可是下了大本錢的,全軍雙馬,將整個部隊的機動性能提到了最高。而且全軍攜帶了罐頭,又帶了精製的青佇飼料,免去了行軍途中做飯的麻煩,人馬都能把機動性發揮到最高。

    「王敬武可不會等到明天再動手,現在季玉的五千兵馬和青州團結營的五千兵都用不上了。」康承誨嘆了一口氣。

    雷剛也是面色發苦,本以為這次是對付王敬武的大好時機,卻怎麼也沒有料到王敬武居然會搶先發難。「不止,如今天黑,城門已閉,不但外城門通往城門的門關掉了,就是內城通往外城的門也給關了。張監軍使那邊,他的監軍院三千親衛可全駐紮在外城的東大營呢。」

    先去了一萬,又去了三千,算來算去,此時內城中只剩下了宋威的三千親衛了。可這三千親衛雖然都裝備充足,可是招募訓練的時間還不到一年,其中只有五百人是宋威帶來的經過戰鬥的老兵。

    這個結果比李璟預料的還要壞,當下不由道:「不如暫時避讓鋒芒,我們先聯繫張監軍使,然後一起闖出外城,匯合了張軍使的衛兵後再出城直奔團結兵營,只要堅守到明天,我的兵馬一到,應當就沒問題了,到時再回頭來收拾王敬武不遲。」雖然這個計劃漏洞許多,但李璟想來想去,也只有這樣一拼了。繼續留在這裡,等天一黑,王敬武一動手,李璟可不認為那三千親兵能擋的住青州上萬牙兵。

    「來不及了!」宋威面色有些難看,他是久經戰火的老將,對於眼下的局勢十分的明白,清楚的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如果他是王敬武,眼下肯定利用掌控城防的便利,把內外城都隔絕開來。然後在王府布下埋伏,這樣便可以直接把他和節帥府以及其它城中的那些大家族等等都第一時間控制起來。如此一來,他和張萬榮的那些兵馬便立即成了群龍無首,一片散沙。那時,王敬武可以輕鬆的將各部輕鬆擊敗,輕易的掌控青州。

    現在想跑,肯定已經來不及了,各城門此時定然早已經重兵把守。

    李璟也在飛快的轉動著腦筋,他三百里趕來,可不是來被甕中捉鱉的。

    「既然走不了了,那咱們就不走了。我看,不如來個將計就計,直搗老巢!」李璟一發狠,說道。

    宋威此時雖然並沒有慌亂,可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聞言不由對李璟道:「季玉有什麼好計劃,不妨直說。」

    李璟咬著牙恨恨道:「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那王敬武的計劃確實不錯,一環扣著一環。他設下宴席,便能將整個青州城生要的人物一網打盡,這一招相當毒辣。不過這一招卻有一個漏洞。」李璟嘿嘿一笑:「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了王敬武的計劃,那麼我們就可以反施其計。」

    「你們想,我們藉著赴宴的機會,便能夠進入王府。到時侯,我們可以來個先發制人,直接在王家動手,只要我們擒賊擒王,拿住了王敬武,你們說,事情是不是就有翻盤的機會?」

    宋威眼前一亮,這個計劃雖然十分冒險,但眼下已經別無他策了。如果真的能拿住王敬武,那麼確實有可能把局勢再扳回來。「帥府親兵營不能動了,眼下肯定已經早在王敬武的監視之下。要想拿住王敬武,沒有兵肯定不行的,我們現在從哪再弄一批人出來?」

    李璟大聲道:「大帥,我此次率麾下二百精銳前來,此時就在帥府不遠的一處客棧之中,隨時可以招呼過來。」

    其它將領官員們也都是各自開口,表示能從府中抽調幾十上百家丁出來。如此這樣一算下來,居然也有二三千人。

    李璟道:「每人身邊帶個二十人左右前去赴宴,其餘的便讓在府中先行等候,一旦我們動手,到時就在王府放起火來,那時各府的家丁再出動前來增援。另外,還須馬上派人去聯絡張監軍使和帥府親兵營,讓他們到那時也一起動手,往王府匯合。咱們只要拿住王敬武,再堅守住一夜,事情便有功成。」

    「還有城外的團結營,也得想辦法通知他們,讓他們前來,不需要真的攻城,只要在城下多打些火把,說是我已經率登州兵趕到就行,那樣也能牽制王敬武手下的一部份兵力。等到明日我軍到來,那時方可真攻。」

    這個計劃匆忙間想出來,還有諸多漏洞的地方,不過眼下時間緊迫,也沒有時間卻細想了。沒有人提出,假如捉不到王敬武要怎麼辦,又比如眾人帶去的護衛,如果王敬武不讓帶進去,又會怎麼樣。這個時候,已經完全沒有時間卻想這些細節了,只能到時臨機應變了。

    等眾人都各自返家後,宋威對李璟道:「季玉,一會如果有人問起你身份,你就說是我的本家侄子,名叫宋玉宋三郎。」李璟點了點頭,廳中只剩下了宋威和李璟,崔芸卿和康承誨、雷剛等人都已經回家去佈置去了。一陣沉默過後,宋威突然轉頭拍了拍李璟的肩膀,道:「如果此次事情能成功,你要求的登州刺史之位和鎮東軍軍號和軍使之事,都沒有問題。」

    「大帥放心吧,王敬武翻不起浪頭來,更不可能成功!」李璟十分鎮定的道。

    宋威又拍了拍李璟的肩膀,轉過頭去,長嘆一聲,「你很不錯!」這是今晚宋威第三次稱讚李璟很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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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為山九仞,功虧一簣
               
    宋威年過五十,但沙場老將雄風猶在,雖然手中只拿著一把三寸的匕首,可也絕不容小覷。轉眼間,王敬武左騰右閃,可是事起匆促,他手中手無寸鐵,其它廳中將領也都被帥府和監軍院的將領們分別對上,一時之間竟然陷入險地。邊閃幾次之後,終於被宋威捉住一個機會,手中匕首狠狠的刺向王敬武胸口,王敬武避之不及,只得以左手摭擋。匕首狠狠的刺入了王敬武的手臂上,頓時鮮血如注。

    王敬武慘叫一聲,口中大呼:「王彥溫,速來救我!」

    後廂中的伏兵也隱約聽到了廳中的動靜,可事先說好計劃是王敬武酒宴半途藉口更衣離開,然後他們動手。現在不見王敬武過來發令,他們也一時不明白廳中發生了什麼事情。正在疑惑之間,突然聽到王敬武的那聲慘叫,王彥溫等人也終於明白計劃有變了。當下大喝一聲,幾百刀斧手立即從後廂之中紛紛湧出,直接殺向大廳。

    王彥溫衝入之後,正好看見王敬武此時在宋威的攻擊之下,除象環生,已經完全沒有了半分威嚴的在地上懶驢十八滾,萬分狼狽。宋威正在不斷攻擊,一直以來被這部下挑恤的怒火,讓他此時一刀比一刀厲害。眼看著下一刀就能刺中王敬武,一刀格殺。這時一陣破風之聲傳來,宋威已經敏捷的頭一偏,一支長箭幾乎是貼著他的臉擦著而過。

    還沒有等宋威定下心神來,又是一排破空之聲傳來,這次是緊隨著王彥溫衝進來的一排弓手射箭。一時形勢立變,宋威也直接來了一個懶驢十八滾,這才堪堪避過了這排箭支,可最後也還有一支箭射中了宋威腹部,雖然宋威身上穿了內甲,可也依然還是被勁箭透入體內些許,縷縷鮮紅血液透出了紫色官袍。

    又是一排箭支射來,宋威此時已經是避之不及,眼看已經躲不過去了。李璟卻已經縱身而至,手中橫刀舞起一陣刀光,將數支箭一一擋下。手中虎口微微震痛,李璟已經看到對面至少衝入了數十名士兵。

    王敬武捂著傷臂正在往對面跑,李璟心中一驚,如果讓王敬武衝入了對面陣中,那事情可就不妙了。今晚的行動,最關健的一步就是將計就計,反施其身。王敬武想要把宋威等人一網打盡,好迅速控制青州局勢。而李璟等人也是同樣想法,只拿下一個王敬武是不夠的,到了這樣的時候,如果他們只拿下王敬武,那其餘的牙兵將領也不會在佔據優勢的情況下退讓的。唯一的保險的做法,還是利用夜宴的機會,把王敬武等牙兵高層將領同樣一網打盡。

    現在那些牙兵大將們多已經陷入和自己人的混戰之中,成功在即,李璟可不能讓王敬武跑了。

    「王逆休走!」李璟大喝一聲,提刀就向王敬武追去。

    王敬武一邊跑一邊驚怒回頭,看見追他的人竟然是先前門口鬧事的那個宋玉,不由驚怒道:「宋玉,你竟敢如此!」

    李璟一邊追,一邊大喝道:「王敬武,你真以為你擺下鴻門宴,就沒有人看的出來了嗎?實話告訴你,我們不過是將計就計,王逆你納命來!」

    王敬武聽了這話果然愣了一下,雖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間,可卻已經讓李璟再次接近了許多。

    這時王彥溫率士兵再次開弓,李璟見旁邊正好有一座銅屏風,順手用力一提,那架數十斤重的銅屏風已經被李璟舉起。李璟以屏風為盾,向前繼續猛衝,王彥溫等人的箭支叮叮噹噹的密集而至,但卻全都被屏風擋下。

    看著王敬武趁這機會又跑遠了些,離著那些士兵已經不遠了。李璟也不由急了起來,舞起手中屏風直接狠狠的向王敬武甩了出去,屏風砸在了五敬武的背上。讓他吐出一口鮮血,差點暈了過去。

    這時王彥溫等人也是拚命的向著王敬武趕來,李璟這時也顧不得箭矢,後面的兄弟們還隔著很遠,雖然努力趕來,但卻是已經來不及了。看著王敬武被屏風擊中後速度減慢了些,李璟緊沖幾步,直接一個縱躍跳起,手中橫刀猛的向王敬武的腦袋砍去。

    「保護將軍!」王彥溫大吼,他雖然腦子不夠聰明,可卻一身好武藝。見情況不妙,大吼一聲,棄弓奪過一名士兵的盾牌就躍了過來。

    砰,橫刀斬在了盾牌之上,把王彥溫震的滾落一邊,同樣震的李璟的虎口迸血。李璟顧不得傷口,持刀再向,又是一刀猛斬下去。王敬武已經躲避不及,往旁邊就滾。但先被傷了一臂,又被李璟的扔的屏風砸中,已經是反應不及,最後只得再次以臂擋刀。

    血光閃現,鮮血飛濺,王敬武左臂齊肘而斷,王敬武慘叫一聲,直接昏死了過去。李璟正要趁機取子他的性命,這時王彥溫已經提著盾牌再次衝到,險之又險的將李璟的一刀給擋住。被這麼耽誤了幾下,其它的王府伏兵已經趕到,拖起了王敬武,組成了一道密集的人牆。

    這時段山也帶著二十多人趕到,李璟大喝道:「搶回王敬武!」

    王彥溫也知道王敬武現在是關健,大聲喊道:「護送將軍離開!」

    李璟、段山等拚命砍殺,特別隊的士兵們也是以一敵數,不過王家這邊的伏兵足足有數百,李璟等人雖然拚死追殺,可王彥溫卻是帶著人護送著王敬武越逃越遠。

    這時宋威和其它的特戰都士兵已經控制住了大廳內其它的牙兵將領,除了跑了一個,死了一個外,還有兩個兵馬使被捉,剩下的都將等也被俘了十來個。大家一起猛殺,王彥溫留下的百餘士兵被砍瓜切菜般的斬殺。

    不過大家都沒有高興,最關健的王敬武雖然身受重傷,但是生死未知,被部下救走了。

    「現在怎麼辦?」監軍使張萬榮雖然是個四十多歲的太監,可是手中卻也奪了一柄橫刀,殺的一身是血。

    「先放火,發信號,讓準備好的各家家丁一起動手。」宋威雖然腹上中了一箭,不過傷的不重,已經止住了血。

    李璟也點頭:「此地不宜久留,一會馬上就會有更多的牙兵趕到。大家先殺出去,不過前門不能走,那裡有很多家丁守衛,我們直衝後宅。」

    沖後宅也是李璟仔細考慮過的,像王家這樣的大宅子,後院也一般會有偏門的。而且關健的是,王敬武跑了,李璟便準備去把王敬武的老婆孩子劫為人質。

    在場的人,除了李璟帶來的特戰都士兵外,其餘的人基本上都比地位高,不過宋威等人此時也都不在意這些,李璟的表現讓大家有目共睹,此時便按李璟所說的直衝後院。王敬武今晚的計劃本來很完美,幾百人伏擊幾十個官員,他根本就沒有想過會失敗。因此,王府這邊其實就是後廂的那幾百兵馬,剩下的也都佈置在前門的幾個街道之上。後院的門前只有二三十個家丁護衛著後院門,至於後院裡面,除了家眷外,就全是些丫環婆子等女流。

    青州牙兵的大部,幾乎都安排在了各道城門,以及準備對付內城外城的帥府親兵營和監軍院親衛營了。這時宋威等的家丁加起來足有一兩千人,開始按計劃在各處縱火,製造混亂。而李璟等人則是直接衝入後宅,那些家丁一陣衝殺就全沒了。後院丫環婆子們一陣雞飛狗跳,四處尖叫逃命。李璟抓了幾個,問出了王敬武家眷之後便直接衝了進去,很快就把王敬武的正妻和侍妾,連帶著兩個兒子兩個女兒才抓了,順便還半路上抓了王敬武的一些族兄族叔伯什麼的。

    「去親兵營!」判官雷剛道。

    「不,不能去親兵營。」李璟立即搖頭,王敬武漏網了,這是今晚最大的一處失誤。青州城是不能再呆了,眼下王敬武還昏迷著,一旦等他醒來,估計到時全城的兵馬立即就能圍住他們。那時就算他抓著王敬武的老婆孩子,估計也是不管用的。「我們出城!」

    「出城?」崔芸卿也微微有些驚訝,「雖然跑了王敬武,可我們抓了他的妻小在,只要我們堅持天明天,局勢就能扳回來了。現在要是出城,這青州城可就白讓給王敬武了。」

    宋威眉頭皺了皺,不知道是箭傷發作還是什麼,他沉吟了一下道:「聽李璟的,我們出城!」

    李璟暗暗對宋威表示佩服,果然是沙場老將,對形勢判斷十分清晰。對於宋威王敬武這樣的人來說,就算拿老婆孩子要挾,也不一定會管用的。不如趁現在城中混亂,先出營為上。而且去親兵營也不是上策,現在那裡肯定是牙軍重點攻打的目標,去那裡,就是蛾撲火。

    當下,眾人直奔北門,又在半途中匯合了幾家的家丁,隊伍有七八百人之多,帶著俘虜的牙兵將領和王敬武的妻小一路狂衝。在內城北門,李璟等人遇到守門的牙兵。監軍使張萬榮直接把王敬武十歲的庶長子王師悅推到了門前,大喝道:「立即開門,如若不然,王敬武的妻小就將死在你們的手中。」

    那守門的小校還在猶豫,張萬榮已經直接一刀將大哭不止的王師悅斬首。那小校是見過王師悅的,又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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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鐵蹄縱橫
               
    天空日當正午,四月底的太陽已經初具威力,從昨晚一直打到現在的青州兵們疲憊不堪。而遠道來援的淄齊兵們同樣是身心疲憊,他們本來是要去阻擊博昌城下的鎮東軍,可誰料到他們還沒進入青州,探馬就報鎮東軍已經在向青州快速移動。最後張蟾和盧宏一商議,才抄近道直往青州而來。

    血戰到了午時,不論是青州兵還是淄齊兵,都早已經疲憊不堪了。怎麼也沒有料到,眼看著勝利就懸於一線,觸手可及之時,李璟的鎮東軍突然到了。

    王彥溫雖然沒什麼腦子,可論起勇武,在王敬武麾下那也是有數的,特別他還是王敬武的侄子,因此派他前去攔截鎮東軍的時候,王敬武覺得是沒有什麼差錯的。他的想法是讓王彥溫先擋住對方援兵的勢頭,不讓他們插入戰場,然後把正在爬山的淄齊二州兵馬調去夾擊鎮東軍。鎮東軍援兵五千,可淄齊兩部兵馬有一萬。

    王敬武倒沒有覺得淄齊二州兵馬就能擊敗鎮東軍,可他不需要他們擊敗鎮東軍,只要他纏住鎮東軍就可以,哪怕只是纏住半天時間,他便能把已經撐不住的山谷攻下,活捉宋威等人。

    結果,王彥溫帶著青州騎兵剛一沖上去,卻已經立即被控鶴和飛騎兩股鐵流掩沒。

    控鶴騎軍當年可是李靈甫靠之與都裡鎮和卑沙城對抗的王牌,一直以為這支騎兵就從未在騎戰之中被擊敗過。而且這是一支以馬匪為底子起來的騎軍,做為彪悍,而且軍中多有契丹、奚胡、靺鞨、高句麗、室韋、突厥、鐵勒等諸胡族騎士。控鶴軍每次出動,都能載捷而歸。

    他們常常小隊出擊,四處騷擾劫掠,往往能一以攻十。在集結之後,他們的威力更是可怕的驚人,在正面戰場上,一對一,遼東沒有騎兵是他們的對手。以一敵二,也同樣能佔據上風,甚至有時候能以一對三也能勝利。最厲害一次,李靈甫帶著一千控鶴騎兵對陣一個三千帳的契丹部族。三千帳的部族,至少能拼湊起五六千戰士,可那一戰,一千控鶴軍徹底擊敗那個契丹部族,並將整個部族的老少俘虜為奴隸。

    在遼東,控鶴軍既是最精銳的騎兵,同時他們也是令諸多小部族聞風喪膽的捕奴隊。許多胡族的小部族,往往被他們突襲,然後舉族上成千上萬人直接被捉為奴隸。

    控鶴騎兵一直保持著在三千人以下的規模,因為他們的要求太高。雖然三千控鶴軍在都裡鎮一戰中死剩下了八百,可那並不是因為他們弱了。

    雖然都裡鎮一戰控鶴軍只剩下了八百,可他們並非敗於任何一支兵馬的手裡,而是敗在了城池街巷,機發飛火之下。

    新建的控鶴營經過補充了諸多胡騎之後,曾重新達到了二千人的規模,雖然如今分成了兩個營,但飛騎營中其實也有四百控鶴老騎兵。

    兩個營頭齊頭並進,兩千人馬全部披著火紅的戰袍,紅漆皮甲。肩上披著火紅的披風,頭頂上的盔纓同樣如火般耀眼。他們一邊奔馳,一面手中平端著臂張弩,十二騎一個小三角陣形,一千騎組成一個巨大的鋒矢。

    天空有些暗淡下來,天空的太陽光照射在騎兵那如血的鎧甲之上,反射出一片耀眼的血色光芒。一片微風捲過,旌旗獵獵,戰袍飛揚。

    李居義策馬在戰陣的最前頂,他手握著雪亮的馬刀,看著前面正在匆忙布設的步兵方陣,他平靜的目光不帶一絲感情。高高的舉起手中馬刀,頓時整個衝鋒的陣形中只聽到如雷的蹄聲。

    他的手向前狠狠的一揮,頓時身後的控鶴營騎兵爆發出震天的吼聲:「控鶴無敵!」

    另一邊的飛騎營不甘示弱,同樣爆發一出吶喊:「飛騎神武!」

    兩千騎兵伏鞍躍馬,鐵騎的洪流猛的衝向擋在面前的淄齊兵。馬蹄如雷般轟鳴作響。儘管淄齊兵拚命的在列陣,但一萬淄齊兵也只有不到三千人勉強集結起來,其餘的人還在山坡上向下跑,亂的如同一群羊。

    三千人組成的陣列並不小,往那裡一排,似乎都看不到盡頭,但是兩個以老控鶴騎兵組成的騎兵營儼然不懼。

    擋在騎兵前面的三千人馬,是屬於淄州張蟾的三個營,由於時間匆忙,這些本來作為攻山預備隊的三個營匆忙集結起來擋在了騎兵的前進路上。這三個營的人此時能感受到迎面來而的鎮東軍騎兵的可怕氣勢。這些騎兵本來就是一支身經百戰的控鶴軍為核心,每一個都是久經戰鬥的老兵。現在又有了那些天生驃悍的胡騎們的加入補充,使得整個騎兵更加的狂野和奔放起來。

    一支精悍的騎兵部隊是可怕的,如果這支精悍的騎兵還又驃悍狂野不懼死,那就將是所有軍隊的惡夢。控鶴與飛騎兩營齊頭並進,呼嘯之間,時刻都體現著那種如虎如狼般的兇狠戰意,令擋在前面的淄州兵覺得自己就是那狼群面前的一群可憐的羊羔,顫慄不止。

    大地在腳下的震動,讓那些淄州兵站立不穩,馬甲在他們的耳邊轟鳴。整齊的騎兵衝鋒隊列,如同兩座正在飛馳的巍峨大山,正急速的向著淄州兵猛的撞擊過來。

    淄州兵前排的士兵口乾舌燥,心中的驚叫堵在喉嚨中卻發不出來,鎮東軍騎兵的無數弩箭雨就已經落入了他們的陣列之中,無數的士兵中箭倒地。衝在最前面的胡騎一直衝到了陣列的近前,才在撞進陣上的長矛之前一瞬間,如同兩股洪流一樣的左右分開奔馳而走。

    一排接一排的騎兵衝至,跟隨而來的是一排接一排的箭雨。那些淄州兵也一排接著一排的倒下,彷彿如紙糊一般的不堪一擊。

    「殺!」

    當騎兵們都射出了數支箭,衝鋒的速度也減弱下來,而淄州兵的陣列也已經千瘡百孔之時。這個時候,指揮的李居義和郭鎮海毫不猶豫的下令直接衝進了淄州兵的陣列,如同群狼進入了羊群。

    在這排山倒海般的攻勢之中,三個淄州兵營連片刻的阻擋都做不到,頃刻間就已經被這紅色的鐵騎洪流所淹沒。

    洞穿了三個淄兵營後,李居義和郭鎮海二人並沒有繼續屠殺那些已經潰散的淄兵。他們毫不戀戰,而是一左一右,在鐵哨和牛角號聲中,重新迅速的在戰場上集結了隊伍,擺開陣勢,繼續向前衝鋒,這次他們對付的是剛剛從山上下來的其它七個營的淄齊二州兵馬。

    淄州刺史張蟾是王敬武的姐夫,同樣也是青州牙兵出身,曾經擔任過衙前兵馬使,可謂是王敬武最堅定的盟友。他急馳來援,帶來了全部的家當五千兵馬。卻沒有料到,轉眼間就已經被擊潰了三個營頭。

    眼看局勢不妙,張蟾立即吶喊著帶著自己的剩下的兩個營直接衝殺過去。齊州刺史盧宏則是王敬武的母舅,這個時候也看出了局勢的危急,當即帶著剛趕下山的齊州兵緊跟著張蟾的身身後衝了過去。

    已經來不及列陣對敵了,七千淄齊兵對上了兩千鎮東軍騎兵,兩軍正面直撞。

    李居義他們也看到了谷外青州兵依然在猛攻谷口,他們知道谷中的李璟快要支撐不住。這個時候拿出了最驃悍的一面,騎兵和步兵開始對沖。就如同兩個潮頭正面衝撞,激起無數飛濺的浪花,這既是雙方兵馬撕殺的刀槍濺出的火花,也是刀槍劈砍在各自身上濺起的血花。

    張蟾和盧宏宏都十分勇悍,但勇悍並不能代表勝利。

    在急速衝鋒的騎兵陣面前,淄齊兵這些並不算是精銳,且又急行趕路了一天,疲憊不堪的士兵根本不是騎兵們的對手。往往他們的武器還沒有碰上騎兵,鎮東軍騎兵們就已經如千百次劈砍稻草人和木樁的訓練一樣,雪亮的馬刀一揮,必然就會有一個淄齊兵被劈中到地,然後被無數的鐵蹄踐踏成肉湯。

    不到一會的功夫,鎮東軍就已經如同一把燒紅的鐵釺一樣,直插入了淄齊兵的軍中。騎兵面前,淄齊兵成片成片的倒下,就如同那風吹過的稻浪。後面的騎兵奮不顧身的跟上,在他們的面前,無論是刀盾兵還是長矛兵,在這股狂飆的面前,紛紛的被踹倒在地,整個巨大的陣列被撕裂開來。

    控鶴營和飛騎營彷彿在比拚一樣,一左一右,一起殺入淄齊兵中,同樣的一往無前,勢不可擋!

    終於,張蟾和盧宏試圖依靠人數優勢擋住騎兵的計劃徹底的失敗。控鶴營和飛騎營一左一右的洞穿了七千淄齊兵後,頭也沒回的,繼續加速衝鋒,直殺向王敬武。

    王敬武大駭,匆忙下令青州兵調頭迎戰,試圖想和淄齊兵來一次前後包夾。只是淄齊兵不是鎮東軍騎兵的對手,青州兵同樣不行,衝鋒衝鋒再衝鋒,勢如潮水的騎兵洪流一遍遍的沖刷著青州兵的陣列,最後終於擊穿。

    谷中的李璟也恰時間的率著谷中的幾千殘兵殺出,王敬武不甘的想要繼續整軍再戰,恰此時又是一陣陣的號角聲響起,北方的地平線上再次殺來一支兵馬,當先幾面旗號正是銀槍營、侍衛營和飛鷹營三營鎮東軍步兵營。王敬武雖千萬個不甘心,可也只得率部急撤。

    李璟率鎮東軍一路追殺,殺的屍橫遍野,青州兵和淄齊兵伏屍十里,戰死不可計數,兩萬兵馬,最後只有不到一萬五千人退往青州城中。

   

第312章 兵馬奪青州 功升防禦使
               
    王敬武敗退入青州城中,諸門緊閉。

    宋威、李璟等帶鎮東軍與團結營一直追殺至城門之下,才鳴金收兵。兩軍就在城下五里下營,李璟帶鎮東軍都將以上軍官拜見宋威、張萬榮、康承誨和崔芸卿等人。

    宋威等人全得鎮東軍及時趕到援救才死裡逃生,剛剛親眼目睹了鎮東軍兩營騎兵的驃悍勇武,此時對於諸將都是十分滿意,大聲稱讚。宋威一一見過諸將,說了許多讚揚話,又許下不少的賞賜,只待回到青州之後便兌現。

    中軍帳中一時一片歡笑,雖然先前的經歷實在算不上好,但眼下的局勢卻是十分的好。

    宋威道:「原本還擔心剷除了王敬武之後,淄齊二州會做亂,現在張蟾和盧宏既然都已經率兵前來,倒正好一起平定了此二賊。」眾人都點頭稱是,畢竟淄齊二州是此二人經營許久的老巢,現在他們主動過來了,倒是可以一網打盡了。

    「眼下不如趁我軍新勝,直接攻城!」張萬榮興致很高,雖然被人一路追殺,差點沒命。可現在局面反過來了,他自然也不會錯過這樣痛打落水狗的機會。

    宋威沒有說話,卻望瞭望李璟,「季玉覺得該如何剷除王敬武等賊?」

    李璟想了想,此時攻城並不太合適,那王敬武雖敗,可還有一萬多人呢,加上城中留守的,此時還有兩萬兵馬。青州城四丈高的城牆,這可是一鎮牙城,防禦堅固,又是青州牙兵的基地,他們甚至隨時可以召集武裝起來更多的牙兵子弟。在冷兵器時代,最慘烈最難打的仗就是攻城戰了。

    李璟雖然是來幫忙的,不過他可沒有想過要把自己的兵給賠進去。

    當下便道:「大帥,監軍使,職下覺得眼下雖然新勝,可我們與團結營打了一天的仗,就是我鎮東軍那也是經過了三百里的長途趕路,眼下將士們身心俱疲,我覺得眼下暫時還是圍而不攻,先讓將士們歇休好了再說。另外我們也可以趁眼下這個時間,派出使者往登萊青各地,將聽從大帥號令的精銳招來,一面還得派地方各鎮軍隊將王敬武的那些附從給清除掉。」

    想了想後,李璟又道:「另外,青州城堅,我們如果強攻肯定會有很大損傷。職下覺得,不如大帥和監軍使發出佈告,用箭射入城中,告之城中百姓和那些牙兵們,說此次只是王敬武等幾個主要牙兵將領叛亂,與其餘人等無干,不會追究他們的罪責。並且對牙兵的那些將校都開出賞格,只要能取得王敬武等人首級者,不論是誰,都可以給予重賞。而且就算是那些牙兵的將領,只要他們肯反正,那不但免他們的罪責,還可以看他們取得的作用給予賞賜。這樣一來,眼下王敬武的局勢不妙,誰都看的出來,青州牙軍內部肯定會發生內訌,弄不好,會有人主動願為內應,幫我們打開城門。」

    李璟特意說起當初他攻打卑沙城的時候,那次也是駐兵堅城之下,結果一兵不發,就拿下了卑沙城。

    崔芸卿有些驚訝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得意門生,他為官半輩子,又是青州第一大族崔家的掌門人,做過五個州的刺史,收過的門生足有數百,以前李璟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個。收他時,不過是看他出身乾淨,且人也得他喜歡。卻沒有想到,短短時間裡,這個當初並不算起眼的門生,如今居然已經有了這個成就。

    「季玉說的好,這叫以勢壓人。王敬武那是叛亂,我們佔據大義,只要節帥發出號令,我五州各地兵馬必紛至而來,而王敬武卻只能困守孤城。這誰勝誰負,大家都心裡清楚。王敬武的麾下到時肯定有不願意被抄家滅族陪他一起死的,那時就如季玉所說,不費一兵一卒,青州可奪回也。」

    宋威等人雖然想要早點奪回青州,但想想,也覺得李璟說的很有道理,現在的形勢完全是倒向他們這邊的,他們圍的越久,青州城中的人只會越不好過。「嗯,好,就按照李軍使所言。雷判官,你立即擬信給我淄青鎮各部,讓他們立即率本部兵馬前來平定王敬武之叛亂。如有不肯遵從號令者,則為王敬武之亂黨,人人得而誅之。」

    雷剛昨天關健時候親自提刀上陣,結果腿上挨了不輕不重的一刀,眼下正恨著呢。當下道:「請節帥放心,我這就去辦,凡是王敬武和他手下那些叛黨的家眷親族,都別想逃。」

    宋威嗯了一聲,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開口道:「此次全虧李璟和他麾下弟兄們,要不然本帥與諸位都成王敬武階下之囚矣。從現在開始,本帥正式將沙門鎮諸軍整編為鎮東軍,任命李璟為鎮東軍軍使,另兼登州防禦使。鎮東軍兵馬編為五廂,每廂五營,共轄兩萬五千人馬。具體的軍官任命,就由李軍使擬好後交我閱後報與朝中。」

    這就是對李璟他們救援的實質感激了,鎮東軍的軍號沒有半點打折的送到了李璟的手中,宋威也沒有再想要把摻沙子的想法舉動。不但讓李璟做了軍使,而且還把下面的各級軍官的位置都讓李璟自己擬定,這可以說完全是同意了李璟的自立之意了。這讓帳中眾人都有些驚訝,雖然他們覺得李璟此次立下大功,給個軍號也可心,讓李璟當軍使也沒有問題。可鎮東軍的軍官,定然得由他們安插大部份進去,以掌控鎮東軍。可現在宋威的做法,確實讓他們震驚,這樣一來,這可就等於宋威承讓李璟他們相當於藩鎮中的藩鎮了。可以說,如此一來,以後淄青鎮帥府,都不一定能管的了李璟。

    而聽到後面還給李璟加了防禦史一職,大家都是反而不說話了。大唐的防禦使有兩種,一種是都防禦使,一種是防禦使。都防禦使一般都是在大唐的那些大都中設立,如太原、成都等等大型城池,一般都是管轄數州之地的兵馬,比節度使和觀察使地位略低一點點,很多節度使都是由都防禦使上升任的。如同現在李璟另一個老師於琄就擔任豐州都防禦使,豐州地處黃河河套之中,與草原胡人接境,而且還是屬於京城長安北面的門戶,地位十分重要,權柄不下於普通的節帥之下。

    當然這只是都防禦使,唐朝還有一種防禦使,那就是只統管一州兵馬的防禦使,這州防禦使一般都是由刺史兼任,以統管本州兵馬。但有的州也沒有防禦使而是設團練使,兼管團練兵。登州刺史以前就兼任團練使,所以登州並沒有防禦使這個職位。

    李璟面上沒有表情變化,但心裡卻不由的愣了一下。宋威任他這個防禦使是什麼意思?登州有團練使的職位,是由刺史兼任。他先前要求的刺史之位和軍使之位,宋威給了個軍使之位,現在又加一個防禦使之位,為何不直接任命李璟為刺史兼團練使?

    難道說,宋威根本不願意把登州刺史的位置交給他?可這樣一來,刺史兼任著團練使,主掌管登州軍政大權,他李璟登州防禦使兼鎮東軍軍使,也管轄本州兵馬。一個州一下子出現了兩個軍事主官,這算是怎麼回事?

    當著眾人的面,李璟沒有好直接詢問,而是沒有出聲。回到自己的軍帳之後,李璟把這事情與諸將一商議,李良和郭承安也覺得宋威準備要賴賬食言了。

    「將軍先不要急,我們不如再看看。先把鎮東軍的諸將官名單送上去,把鎮東軍這邊的事情弄好再說。如果宋威後續不再表態,到時我們再問不遲。」李良說道。李璟點了點頭,這事就暫時先放著,反正王敬武還沒有剷除,就當是宋威先付了一半的貨款了。

    隨後三天,鎮東軍與團結營只圍不攻,每天就拿箭把一些寫好的佈告射入城中,到了後來,李璟乾脆讓人做了許多風箏,直接放入城中。而青州城則是整天閉門死守,把守的嚴密無比,城頭上佈滿巡守士兵。

    不過勝利在不斷的向帥府這邊傾斜,隨著宋威的軍令下達,登萊青淄齊五州,陸續有各部兵馬開始前來青州平亂。到了五月初一,青州城下已經匯聚了五州兵馬,加上鎮東軍和青州團結兵,加起來一共有三萬餘人馬,其中平盧軍各部近兩萬,而團結兵有一萬餘。當然,也還有一些兵馬並未前來,如登州水師就沒有來,還有一些其它的,也多是和王家有關的兵馬,都沒有來。

    三萬多兵馬匯聚城下,每天還不斷有兵馬到來,城外鼓角齊嗚,操練聲不斷。城中的牙兵卻是越發的感覺絕望了,現在他們已經背上了叛軍的名聲,根本無人會來救援他們。而王敬武敗入青州城的那天,監軍張萬榮氣憤王敬武手下射了他一箭,一趕到城下,他便當著城上的人把王敬武的妻子女兒全都直接砍了。現在王敬武老婆孩子沒了,自己起事又敗了,還斷了一臂,脾氣開始暴躁起來,每日飲酒止手臂的痛楚,酒後經常動輒鞭打士兵,軍中多有怨言。

    不少士兵逃跑,王敬武派人搜出後便當場斬首處死。如此一來,雖然表面壓制下來,但卻已經暗潮洶湧。

    如此數日之後,五月初一日晚,城中的大族韓氏家主韓威便暗中組織家丁,秘密拉攏收買了守城的將士,偷開城門,引大軍入城。各路兵馬三萬餘人一起自北門湧入,王敬武知道後親自率兵前來迎戰。奈何大勢以去,最後血戰半夜,抵擋不住,由張蟾和盧宏勸著,帶著萬餘殘兵從西門敗逃,一路向著淄州去了。

    宋威由李璟帶鎮東軍護送著進入城中,擊敗王敬武后,便下令讓李璟的鎮東軍追擊。他則留下平定青州城的混亂,其餘諸軍卻都趁火打劫,藉機搶劫青州。城中一片混亂,兵匪不分,李璟主動帶著鎮東軍退出青州,一路追擊。

    追擊一夜,李璟在青州與淄州的邊界淄水河畔追上王敬武。叛軍背後是鎮東軍,前面是河,一時陷入絕境之中。

    兩軍跑了一夜都十分疲憊,但李璟的鎮東軍卻是全部有馬,而且還是雙馬。因此,其實李璟一直讓鎮東軍留有餘力,等的就是王敬武軍兵馬疲憊,士氣低落之時再展開決戰。眼下,將他們逼的了淄水河畔,這更是李璟與李良他們早商議好的結果。

    兩軍隔著二百餘步停下對峙,鎮東軍在做最後的調整,準備給王敬武最後的一擊。

    這時,對面的叛軍中王敬武突然徑往兩軍中間走來,他的身邊只帶了一個牽馬的馬伕。

    「我乃青州王敬武,請鎮東軍軍使李季玉將軍出來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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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養寇自重
               
    李璟在陣前聽到王敬武要求兩軍陣前會面,不由冷笑。李良在一邊道:「將軍切勿前去,眼下兩軍陣前,眾目睽睽之下,很容易遭人誤解。眼下王敬武窮途末路,實不用理會於他,免得徒惹宋節帥等人猜疑。」

    李璟聽後也覺得有理,當下直接從鞍上取下祖傳角弓,搭上箭緊張弦遠遠的瞄準王敬武,直接就是一箭發去。陣中的王敬武應聲而落,鎮東軍的將士見那王敬武足足距離陣前有百步之遠,李璟居然一箭就把王敬武射落,不由大喊威武,三軍振奮。牙兵那邊卻是齊齊驚呼,幾名親兵沖上前來,李璟張弓搭箭,一箭一個,連八箭,將八個衝到陣中來的親兵全部射死在兩軍陣前。

    王彥溫親自執盾衝到陣前,救回王敬武。救回後眾人才發現,那一箭直接將王敬武身上的鎧甲射破,正中胸口。幸好王敬武的鎧甲裡面,還貼身戴著一塊護心銅鏡。那護心銅鏡被李璟射中,一個深深的凹痕。剛剛王敬武就是被這一下震的昏了過去。王敬武被推拿醒來,拿著那面一個凹洞的護心鏡不由怔怔出神,他已經從剛才敵陣中的喊聲知道那箭是李璟射的。

    一箭之威竟然如此,而且還一箭一個的連射死了他的八個親兵。那可是他的精銳親兵,每一個都是至少十里挑一的勇士,卻被李璟一箭一個。再一想起那日李璟麾下鎮東軍騎兵的驃悍威猛,當下不由感到一陣絕望。

    王敬武拔劍欲自刎,諸將士苦勸。王敬武說:「現在我軍新敗,軍心士氣低落,那李璟如此厲害,我看也無法逃脫。大家不如就斬下我的首級去降李璟,不失一場富貴……」

    眾人也都是跟著王敬武的老將,不少甚至是從王敬武的父親時就跟隨王家了。這個時候,也不由的激起心中血性。都咬牙切齒喊要與李璟決一死戰,寧死不降。其它牙兵受此感染,士氣提升,都欲與鎮東軍決戰,來個魚死網破。王武將見狀心中激動,軍心還可用。

    「既然大家願意與敵決一死戰,那麼現在便分發乾糧,吃飽之後正是天亮,到時我們與敵死戰,奪一條生路。」王敬武大聲道。萬餘青州兵和淄齊兵當下分發乾糧,飲水休整。待到天邊一抹魚肚白出現在東天的時候,叛軍開始結陣出擊,而此時李璟也同時下令進攻。

    兩軍一萬餘人馬就在淄水東岸展開決戰,王敬武部敗兵一萬一千餘人,而李璟的鎮東軍將近五千人馬。王敬武擺開的是三才大陣,李璟這邊則擺開了偃月陣。

    兩軍腳步聲隆隆,緩緩靠近,接近百步內後,開始是相互弓箭射擊。鎮東軍這邊雖然只有一萬人,可卻人人配弓,而且基本上有盾。足足半個時辰的弓箭對射,李璟這邊的損失並不大,反倒是給叛軍造成了極大的殺傷。看著相互箭來弩去,李璟有些可惜來的時候沒有火藥庫存了,要不然,帶上一些飛火,這個時候用組裝炮車拋射進叛軍陣營,一定能給他們造成極大恐慌。

    經過互射之後,兩軍接於接戰,開始近戰。不過就在此時,青州兵發現,這些鎮東軍雖然一直在試圖近戰,但其實他們打的還是防禦戰,兩軍一接近,鎮東軍前陣就豎起了無數面巨大的方鐵盾,然後就是盾後的無數八尺長槍。後面還有諸多的弓弩手在陣後不斷的放箭,他們憤怒的發現,這哪裡是野戰,根本就是在打一場攻城戰。雖然沒有城牆,可這盾牆並不比一般的城牆差。

    青州兵和淄齊兵不斷的想要撞開那盾陣,可又哪有這麼的容易,前面的士兵不斷的在長矛手、刀盾兵和弓弩手的組合進攻中倒下。攻了足有半個多時辰,原來好不容易提起的那點士氣也都消磨盡了。

    就在叛軍的攻勢越來越委頓的時候,鎮東軍盾牆後面一直暫時兼任著弓手的陌刀兵突然從盾牆後湧出。大喊著殺字踏著沉重的步伐,披著厚厚的鎧甲舉著丈長的陌刀殺了出來。

    陌刀軍只有在最關健的時候出戰,每每奇兵的盾陣把敵人擋在陣前,然後後面各兵種組合出擊,打對方打的進退不得,最後節奏接不上來後,那個時候陌刀軍就會突然掃蕩而出。跳蕩刀盾兵這個時候則在陌刀軍的左右,掩護出擊,配合反衝鋒。

    一瞬間,鎮東軍就已經打出了一波極為漂亮的反衝鋒,將叛軍殺的節節後退。

    一直在認真觀戰的李璟大為點頭,經過許多場刀與火的戰場檢驗之後,鎮東軍雖然還不能完全算是一支精銳,可起碼眼前的這幾個人集中了鎮東軍最精銳兵馬的營頭,已經十分不錯了。一揮手,李璟沉聲道:「騎兵出擊!」

    李璟身後的傳令兵旗手立即搖動旗幟,又有專門的號角開始吹動騎兵進攻的號角。嗚嗚的進攻號角聲中,早已經等候多時的控鶴與飛騎二營的騎兵將士們都飛快的翻身上馬,策動戰馬,向著已經開始支撐不住的叛軍發動最致命的一擊。

    李居義率控鶴軍殺入叛軍左翼,離鎮海則率飛騎營突入了叛軍的右翼。兩支騎兵所向披靡,無人可擋,一直殺到了叛軍的中軍。

    叛軍大亂,李璟率領做為預備隊的飛鷹營全軍壓上,大軍掩殺。

    全軍鳴鼓進擊,大敗叛軍,斬首三千餘級。李居義和張鎮海更是俘虜了兩翼的兩個青州兵馬使,衙後兵馬使封讓、前院兵馬使周榮,以及都將以上三十多人。

    李璟全軍追殺,王敬武軍幾盡潰敗,眼看追到了河邊,這時已經有許多叛軍顧不得河水湍急,直接跳入了河中。王敬武身邊只有百來人也被逼到了河邊,幾個親兵弄來一根木頭讓他抱著,把他拉過了河,到了對岸。過了河後,才發現身邊只餘兩三千敗兵。不由面如死灰,見李璟已經追到了岸邊,不由咬破手指寫了一封血書讓一個親兵送過岸去。

    「信上寫了什麼?」李良問。

    李璟淡淡道:「王敬武希望我們放他一馬,說如果我們放他一馬,他立即讓王敬把登州水師交與我們。」

    「就這?」

    李璟點了點頭,不過事實上當然不可能就這麼一點。為了保命,王敬武不但寫了血書,而且還提出把登州水師都交給他外。更加重要的是還提了一點,意思就是讓李璟不要趕盡殺絕,不然鳥盡弓藏。不如暫且留他一命,這樣宋威以後有他牽制一二,也就不會馬上去找李璟的麻煩。」

    王敬武這是在勸他養寇自重,若是以前,李璟可能不會同意。但是先前王敬武沒有把刺史之位給他,只給他一個防禦使時,他心中就有一點不滿了。更何況,大軍攻入青州城,其它各軍都忙著搶劫,宋威卻馬上讓鎮東軍來追殺王敬武,李璟不免猜測也許宋威有過河拆橋,想要借王敬武消耗他一些實力的打算。

    李璟不說話,郭承安和李良兩個聰明人便都已經猜測到了幾分。這個時候也不說破,只說:「叛軍已經被我軍大敗,只有少數逃過河去。河中水急,不如一邊打掃戰場,一邊修建浮橋?」

    李璟便知道兩人的意思也是同樣了放過王敬武的意思,反正王敬武逃也是逃往淄齊,他在西,登州在東,也是扯不上關係的。要煩也是讓宋威煩去,王敬武一點殘兵也是折騰不起多大的浪來的,不過卻是可以給宋威找些麻煩,消耗他一些心神精力。當下便點了點頭,全軍開始打掃戰場,一邊慢慢往山裡伐木,準備搭橋。

    等到正午過後,宋威、康承誨自帶一萬兵馬前來,留崔芸卿坐守青州。一見到宋威,李璟立即笑著上前報喜道:「我軍淄水河畔大敗王敬武叛軍,斬敵首三千餘,俘虜三千餘眾,其餘叛軍四散而逃了。另外俘虜原衙後兵馬使封讓,前院兵馬使周榮及者將以上三十多人。」

    「王敬武呢,是否被誅殺?」宋威問。

    「這個,暫時還沒有發現他的屍首,有可能已經被衝入河中,也許已經逃脫。」

    康承誨道:「王敬武的敗兵只剩下三千餘人,就算跑,也跑不了多遠。李軍使,你為何不追擊?」

    李璟輕笑了笑:「將士們昨夜剛攻下青州,水都沒喝一口,其它兄弟部隊們還在青州城快活的時候,我和弟兄們就一路追擊來了。在這裡,又以五千對叛軍萬餘,血戰半日,弟兄們疲憊不堪,一天下來水米未進。更何況,不是我不追擊,而是實在是淄水水深,我軍又多有馬匹,沒有浮橋可過不去,這不正在伐木修橋嘛。要是副帥能夠早點帶兵趕到,那王敬武是怎麼也跑不掉的。」

    宋威在一邊聽出李璟似乎有些怨言,想想覺得李璟剛擊敗了叛軍,是有大功一件,當下便道:「李軍使和弟兄們辛苦了,你們暫且在此休整半日。造橋追擊之事,就由康副帥帶前軍負責吧。另外鎮東軍的將士們立下大功,便賞李璟絹一萬匹,鎮東軍都將以上軍官每人百匹,伙長及隊頭等軍官每人二十匹,余皆賞賜十匹。」李璟在旁邊謝過,宋威這下倒是大出了回血,算下來,差不多去了十萬匹絹一下子。

    回了本部,李璟便下令全軍丟下伐木造橋的事情,全軍休整。下午,康承訓率人造好了五座浮橋,便帶著人追下去了,宋威本想讓李璟一起跟上。不過李璟藉口手下兄弟疲憊,又多有受傷,要多休息半天。等宋威一走,李璟立即給青州的崔芸卿寫了一封信,說是登州來人急報,登州水師王進做亂,他帶兵擔心登州安寧,先趕回登州去了。至於王敬武這邊,反正王敬武大部都被殲滅,只餘一點殘兵,他相信有宋威和康承訓出馬,定然會馬到成功,便就不再跟著去了。

    寫完信後,李璟把信交給一個親兵讓他送回青州。李璟也沒有按原路返回,而是直接往北撤兵往博昌城去了。第二天到達博昌之後,李璟便率兵坐上了怒濤營的船,直接順著濟水入了海,然後一路返回了沙門鎮。

    等宋威收到消息時,已經是三天之後,看著崔芸卿送來的信,宋威臉色微微有些難看,沉默了半天,最後將信放在火上燒了,化成了一團灰燼。

第314章 冠軍大將軍
               
    京師長安,皇城太極宮。

    太極宮與大明宮和興慶宮並稱為三大內,而單稱大內一般就是指太極宮。太極宮為皇帝居所與朝會之地,東西寬八百餘地,南北長一千步,宮內由南向北分為前朝、後寢和苑囿三塊區域。前朝的正殿為太極殿,四周有廊廡圍成的巨大宮院,東西兩側建有官署。後寢的主殿是兩儀殿,周邊有萬春殿、千秋殿、甘露殿、神龍殿、安仁殿等殿堂。苑囿位於宮殿最後部,有亭台池沼等。

    此時太極宮的廊廡之下,中常侍太監張泰帶著養子張承業一路過來,對著守在外面的一名小宦官道:「陛下可在裡面?」小太監見是張泰便立即笑著回道:「回常侍,陛下正在裡面練劍,剛才就發下話來,說是常侍來了直接入見就可,無須再加稟報。」說完又看了眼張承業,「小張公公也回來了,宮裡如今可都傳開了,這次小張公公給陛下帶回來這麼多的好東西,一會肯定會有重賞呢!小的在這裡提前恭喜小張公公,一會定有高昇。」

    張承業微微笑了笑,不動聲色的從袖中摸出一塊銀鋌悄悄遞給了守門太監。那太監臉上笑的更加燦爛,高興的請張泰父子兩人進入。

    一進去,穿過幾道門廊,張承業便立即看到一個穿著明黃色龍袍的少年正在舞劍。旁邊還圍著數十人,張承業只是看了一眼,便看出這少年的劍舞的確實不錯。一旁的一個優伶乃是少年皇帝李儇的貼身紅人,這次張承業回京,送出的禮物中也有他的一份,而且禮物不輕。石野豬見到張承業父子到來,交換了一個眼色,便笑著拍手稱讚皇帝的劍舞的好。

    李儇收劍,對石野豬道:「朕若參加擊球進士科考試,應該中個狀元。就算參加舞劍進士科考試,也肯定能中前三名。」

    李儇本是唐懿宗的第五子,懿宗沒有皇后,因此便沒有嫡子,可懿宗死後,宦官們為了好繼續掌控朝政,便把年幼的五子李儇立為太子,繼而立為天子。

    他生於深宮之中,長在宦官之手,宮中生活場景能夠帶給他的就是可以肆無忌憚地遊樂。事實上,他也的確是一個熱衷遊樂的皇帝。他喜歡鬥雞、賭鵝,喜歡騎射、劍槊、法算、音樂、圍棋、賭博,遊玩的營生他幾乎無不精妙。他對打馬球不僅十分迷戀,而且技藝高超。

    石野豬是李儇所喜歡的優伶,優伶,也就是唱戲演藝的藝人,本身份低微,不過卻十分得李儇喜歡。聽李儇如此說,他不由輕笑,小心的勸說道:「若是遇到堯舜這樣的賢君做禮部侍郎主考的話,恐怕陛下會被責難而落選呢!」這樣的話,已經是十分的用心了,他並沒有如一般的近侍一樣的一味奉承李儇。但是李儇聽了之後,卻根本沒有聽進去,只是微微一笑而過。

    石野豬話也只能說到此了,便轉而道:「陛下,中常侍張泰與養子沙門鎮監軍張承業前來覲見!」

    李儇一聽張泰父子到了,十分高興的道:「哦,他們來了,快讓他們過來。」張承業在宮中時只是一個小宦官,並不能接觸到皇帝,不過他既是張泰的養子,而且這次回來,居然一下子給他帶來了登州李璟進獻的百萬貫的進獻,更讓天子滿意的是送來的進貢物品中,不但有諸多好馬,而且還有鬥雞、斗鵝、獵鷹、海東青等好玩之物。

    宮中花銷巨大,李儇雖然不管這些錢財之物,可也常聽阿父田令孜說起如今財賦緊張,計相更是已經上奏第五次要請辭了。一個小小的登州鎮將,居然送來百萬進獻,這讓李儇和田令孜都是十分高興。

    「奴張泰、張承業參見陛下,吾皇萬歲!」

    「兩位愛卿來了,免禮平身!」李儇今天興致很好。

    「張泰,這位就是你的養子張承業啊,嗯,很不錯,對朕一片忠心,這次送來的貢品,朕很喜歡。你父子一片忠心,朕也不能沒有賞賜。」李儇沉吟了一下,笑道:「那就賜張泰為右監門衛大將軍,張承業為右監門將軍。」

    左監門衛大將軍,這是正三品,而且這還不是一個虛銜,左右監門衛掌管著皇宮的宮禁出入,左監門將軍判入,右監門將軍判出。如今最得皇帝寵信的宦官田令孜在擔任樞密院使和神策軍中尉這兩個極重要的軍權職位時,就還兼任著左監門衛大將軍一職。而現在張泰一下子就得封右監軍大將軍,這可謂是極大的封賞。

    張承業得封右監門將軍一職,也是從三品的高職。雖然不如神策軍和樞密院這些掌握京城禁軍兵馬的職位,但在宮中也是不得了了。張泰激動的都全身發抖,哽咽落淚了。不比男令孜這些權閹,張泰也是宮中的老人,能做到中常侍這一步也是十分不容易的,而且此人和張承業一樣,對於李唐皇室都是十分的忠心。

    「老奴謝陛下隆恩!」

    張承業也跟著下跪磕頭謝恩,最後卻是不肯起來,道:「這進獻乃是登州沙門鎮鎮將李璟所獻,奴只是押送進京而已,不敢居功。陛下如果要賞,奴以為可賞李璟,獎勵其一片赤誠之心。」

    李儇笑道:「你且先平身,朕當然會嘉獎李璟,不過也不會忘記你的一片忠心。這是你應得的賞賜,你就不要推卻了。」如此,張承業再次磕頭謝恩之後才起身。

    旁邊的宮女和太監們,對於張泰父子得如此厚賞,都是充滿了羨慕。一邊也不由的對那個李璟有些好奇,聽皇帝們所說這人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鎮將,竟然能得到天子的御口嘉獎,還要有重賞,這人究竟是哪個大家族的子弟。在他們想來,能給皇帝送來百萬貫貢品進獻,也只有大族的子弟才能拿出這麼多錢來討好皇帝。

    石野豬在一邊提醒道:「陛下,該去御書房了。」

    李儇點了點頭,對張泰父子道:「政事堂的諸位相公前來,說有要事奏報,好像事關淄青鎮,你們父子二人與我一起去吧,一會朕還有些事情要問你們。」

    御書房內,李儇有些難得的前來聽政。

    「諸位相公有何事要奏?如果沒有什麼大事的話,諸相公處理就好,不必事事過問於朕,如有處理不了的,也可以與田樞密院使商量著處理。」自即位以來,李儇除了每月的望朔大朝會外,基本上已經不上外朝了。內朝更是早免了,大小事務一律都交給了田令孜。

    宰相王鐸道:「陛下,淄青節帥宋威奏報,青州牙將王敬武叛亂,宋威請朝廷派兵平亂!」

    李儇接過田令孜遞來的奏報,有些隨意的翻看了幾下,正準備把奏章放一邊,卻突然看到上面有李璟二字。當下有些意外起來,認真又看了一遍,臉上的隨意便帶上了幾分笑容。這笑容讓御書房的幾位宰相以及大太監田令孜都看的有些奇怪,青州叛亂,王敬武奪取青州,雖然被宋威奪回青州。可王敬武現在卻佔據淄齊二州,正招兵買馬,與平盧軍對抗,戰事也不知道何時能平。淄青鎮可是難得的富庶之地,更何況,淄青位置重要,承北接南,控制著南北中樞。而且早幾年的徐州之亂剛平,這裡還有許多叛軍餘孽,如今又是連續的饑荒,去年的龐勳餘孽死灰復燃,到現在還沒有徹底平息,要是他們與王敬武合流,只怕山東就此糜爛。淄青鎮可是一進做為阻擋河北三鎮的一個重要方鎮,要是這裡亂了,那河北不免又會不老實了。

    正當眾相公對這年青的皇帝心中嘆息的時候,李儇卻突然重重一拍御案,大聲笑道:「好一個李璟,不但忠心耿耿,剛剛才進獻一百萬貫給朕,如今居然又率兵打了如此一個大勝仗,三百里馳援青州,破解叛逆陰謀,大戰叛軍,奪回青州,淄水大敗叛軍,數戰數捷,斬首八千,俘虜數千,真乃猛將也。」

    李儇興奮的站起來在御書房中走來走去,他此時才十三歲,平時最愛的就是打馬球,擊劍等遊戲。這個年紀,對於戰爭的印象,他更多的是感覺好玩。李璟剛送了他一大筆錢,他正準備要重賞李璟呢,結果卻看到這李璟一下子打了這麼大的一個勝仗,不由的就是興奮不已。

    聽到此,眾人才知道皇帝高興的緣故。那奏章他們也都看過的,其實奏章主要的還是宋威來請援兵。關於李璟的戰功,裡面雖有寫,其實不過是數筆帶過,並沒有特別突出。但是李儇現在卻沒有看進其它的,只是看到了這個給他送錢送馬送好玩的李璟。

    於琮聽到李璟居然如此稱讚李璟,先是微微愣了一下,隨後心中卻有些高興。這個李璟乃是他兄長於琄的門生,說來也就是他於家的人,而且這李璟是於琄在於家最倒霉的時候所收的,是個值得相信的人。更何況,於琄雖然離開了淄青鎮,可李璟也還算是很懂禮,不但於琄那邊禮物不斷,就是這次李璟向皇帝進獻,也沒有忘記他們於家的一份。十萬貫錢還加上許多稀罕之物,這可是一筆相當重的禮物了。

    此時見皇帝稱讚李璟,他也準備幫李璟一把,便出聲道:「斬首八千,俘虜無數,臣聽說李璟只帶了五千兵馬,就獲此纍纍戰功,真乃是猛將,恭喜陛下又得一猛將。」

    田令孜這次也收了李璟的一筆大禮,足有價值五十多萬貫,一個小小的鎮將本來他是不放在心上的。可竟然能給他送來如此多的禮物,他便讓人特意打聽了一下。結果聽說這李璟本身不過是一個農夫出身,眼下不過剛剛二十,是拜在青州崔芸卿和於琄的門下,才升為鎮將。聽到這個消息他倒是小小的驚訝了一下,於家一門四節帥,於琮更是朝中為相,還是當今皇帝的姑父。那崔家雖然沒有人在朝為相,可崔氏乃天下名門望族,影響力也是極大的。兩家居然都收了這李璟為門生,可見李璟不簡單。

    現在見皇帝稱讚李璟,於琮也跟著誇讚,田令孜便也打定主意做個順水人情,送來的禮物只是一部份原因,更多的還是打算借此機會與於家和崔家多聯絡聯絡。

    「賴祖宗洪福,聖上天威。李璟方有如此大捷,老奴謹為皇上賀,為大唐賀!」

    書房中的其它幾個宰相也無不都是收到過李璟的一大筆孝敬的,這個時候自然也是順水人情,都紛紛稱讚李璟。張泰和張承業也不失時機的又跟在後面稱讚了幾句,一時間,大家倒沒有人在意這個青州叛亂,也沒人理會宋威的求援,以及奏章中對其它人的請功等,倒全稱讚起李璟來了。

    於琮道:「陛下,李璟立下如此大功,臣以為該立時下旨嘉獎,以振奮我大唐軍心士氣,另外也讓李璟感受陛下天恩。」

    王鐸也道:「李璟此番斬將奪旗。斬獲甚眾,也需好生嘉勉,勉勵他更好為國平亂,為皇上再立新功」。

    少年天子笑著點頭:「如李璟這般忠君之巨,朕自然得好生獎勵。這李璟現任何職?」

    「李璟原任大謝砦鎮遏兵馬使,此次出兵大破賊軍之後,淄青節帥宋威將李璟麾下精銳整合為一軍,號為鎮東軍。他在奏表中向陛下為李璟請封鎮東軍軍使,兼登州防禦使之職。」於琮說道。

    李儇負手轉著圈,想了想道:「李璟忠心為國,對朕一腔赤誠,眼下又立下如此大功,朕得重賞。鎮東軍軍使和防禦使之職朕都准了,另外,就再賜李璟為金吾將軍,加冠軍大將軍散階」頓了頓後,便又道,「再加李璟鎮東開國侯爵位,賞食邑三千,實食封一千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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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 安東都護府
               
    這個封賞讓書房中的眾臣都微微驚訝,皇帝這也太豪爽了。允了宋威對李璟的晉陞請奏就不錯了,加一個從三品金吾將軍虛銜,就是天恩浩蕩了,竟然還加上了正三品的冠軍大將軍散階,雖然說如今朝廷的散階早不值錢了,地方的藩帥們往往都加著金吾大將軍,鎮軍大將軍,甚至是上將軍,乃至於侍中、中書令等等二品的職位,但那些藩帥可都是一鎮之首。李璟雖然立下不小功勞,可真說起來,去年的此時,李璟還不過是一個農夫呢。一年時間,就直升正三品,這可真是所謂的一步升天了。

    更何況,居然還加鎮東侯爵位。封爵竟然跳過了男爵和子爵,還有伯爵位,直接封侯。雖然說這侯是正三品的縣侯,可爵號卻是鎮東,而不是縣名,這更是獨一位了。更何況,大唐對待臣下雖然十分大方,有功之臣,能夠異姓封王,可是這些爵位早期還有實封,到了現在基本上都沒有什麼食封了。皇帝不但給了李璟一個侯爵,而且竟然給了一千戶的實食封,這可更是讓人驚嘆了。

    就連田令孜都有點小小的眼紅妒忌了,他從一個小馬坊使的小宦官做起,早年就跟著李儇,憑著這個才得以一步步到如今掌握朝政,成為左監門衛大將軍加神策軍中尉,以及樞密院使。他被皇帝稱為阿父,也才只得封晉國公,李璟居然這麼輕鬆的就得了一個鎮東侯,真是讓他心裡有些吃味。

    「李璟如此猛將,朕要將他調入長安,還有他的鎮東軍也要一起調入京師,隨朕左右!」語不驚人死不休,李儇現在就像是一個興奮的孩子,對李璟心中唸好了,就不顧其它,好像孩子一樣的要把自己的好東西也分給李璟一份。

    這話一出,眾人震驚。

    最震驚的還是田令孜,他現在能夠主掌朝政,除了皇帝跟他親,叫他阿父之外。最主要的一個原因是他掌控了軍權,晚唐之時,京中有四貴。

    這四貴指的不是四個人,而是四個最有權勢的官位。這四個官位就是左右神策軍中尉,以及左右樞密院使。

    神策軍中尉主掌著京畿之地的十五萬神策禁軍,可謂是朝廷中央的兵馬盡在手中。而樞密院使地位同樣極重,位僅次宰相。一直由宦官充任,他們本來的職權乃是充當宰相和皇帝之間的一道承上啟下的作用,掌管關於軍事的事務。但到了晚唐,樞密院使的宦官們卻借此干預朝政,以至操縱君主的廢立。

    說到底,田令孜能主掌朝政的最關健就是他擔任了四貴之中的兩個重要職務,一手摭天。大唐的南衙和北衙,到了此時,就只剩下了一個神策軍,其它的都是名存實亡,只成了一些加官加銜的虛職,根本沒有了兵馬。十二衛和北衙諸禁軍,都只剩下了神策軍。

    現在皇帝突然要讓李璟入京,田令孜倒是無所謂,可如果讓李璟帶著新成立的鎮東軍前來。田令孜可就忍不住了,神策軍雖有十五萬之眾,可早已經糜爛,根本沒什麼戰鬥力。但鎮東軍不同,只要一想想剛奏報上宋威所奏的,這李璟憑五千鎮東軍就連敗青州牙兵,斬首八千餘,俘虜無數。

    青州牙兵田令孜也是知道的,那是一支很能打的軍隊,當初淄青鎮割據六十餘年,曾經為天下第一強藩,而青州牙兵更是精銳中的精銳。李璟連青州牙兵這樣的精銳都能打的大敗,可以想像,這是一支如何的虎狼之師。

    這天子李儇也是個喜新厭舊的,那李璟又正好才二十出頭,比天子也大不了多少。若是李璟帶著兩萬五千人的鎮東軍入京,可以想像,也許用不了多久,他這個皇帝的阿父只怕就要沒有位置了。

    一念及此,田令孜再也坐不住了,連忙跳起來道:「陛下,調李璟入京不妥!」

    李儇正興奮著,聽到田令孜的話有些不悅的道:「阿父,有何不妥!」

    田令孜眼睛一轉,計上心頭,道:「眼下青州雖然已經奪下,可逆首王敬武未除,現在帶著叛兵餘部還佔據著淄齊二州。那宋威先前帶兵攻打,就吃了一個小虧,眼下兩軍對峙。如此下去,不免淄齊二州糜爛,百姓痛苦。老奴以為,這個時候,淄青鎮正是急需李璟這樣的猛將用功之時。」

    「李璟不是大敗了王敬武,斬首八千嗎,怎麼這王敬武叛亂還未平息?」李儇好像是剛剛想起來一樣。

    於琮連忙解釋道:「李璟率兵奪回青州,淄水大敗叛軍之後,因為聽說王敬武族兄王敬文與王進,率登州水師作亂,所以率兵回返登州去了。宋威率兵追擊王敬武,結果在淄州被叛軍埋伏,折損了好些兵馬。現在叛軍退守淄州,宋威正在圍城攻打,不過叛軍凶悍,一時難下,因此才向朝廷請求援兵。」

    李儇皺了皺眉頭,有些不滿的道:「怎麼宋威一個大帥卻還不如麾下將軍李璟。」

    「宋威還是不錯的,不過年紀老矣,聽說這次叛亂中他受了箭傷,追擊時在後軍之中,前軍不察,才會中伏。」宰相盧攜卻是與宋威關係極好,此時忙替宋威分說。

    田令孜趁機道:「這登州乃我大唐北方重要港口和海上商路要道,若是讓叛軍禍亂登州,那損失極大。李璟將軍回師登州,做的很好。這個時候,不宜調李璟和鎮東軍入京。」頓了頓,田令孜似乎想起來什麼似的道:「老奴前些日子聽聞,最近登州也不太平。先是大謝砦兵馬使封彰勾結遼東都裡鎮攻打登州,現又有登州水師為亂,這樣的時候,正需要李璟這樣的忠心為國的大將鎮守。另外,我聽說李璟先前率兵入遼東打了幾仗,奪回了兩座城池和幾十萬人口。」

    「陛下,自安東都護府從平壤一再內撤,最後撤消到如今,已有百餘年。安史之亂後,遼東之地雖名為唐地,可實早已經失去。河北三鎮一直反覆,陸路與遼東通道早失。眼下渤海國和新羅國都不復往昔強盛,眼下李璟將軍出兵遼東,為朝廷奪回二州,這正是朝廷重新收復遼東的大好時機啊。祖宗打下的疆土,我等子孫後人守土有責。老奴以為,如李璟這樣優秀的大將應當繼續鎮守登州,一來可以平定登州之亂,二來保護北方海上商道,這第三,還可以讓李璟想辦法重新奪回遼東之地。」

    田令孜奏道:「陛下,老奴以為朝廷可以重新建安東都護府,老奴願保舉李璟為安東都護。」

    為了防止李璟的入京,田令孜這下可謂是費了一番腦筋。他也知道,眼下皇帝正喜歡李璟,這個時候如果硬攔,效果可能適得其反。拋出重建安東都護府,根本不是他真的想要什麼收復遼東,而是好把李璟打發的遠遠的。遼東之地各族混雜,早已經成了一片混亂之地。特別是自渤海國和新羅國先後衰弱,而契丹和奚人卻又開始強盛之後,遼東更加的混亂了,簡直就是一個各族混戰之地。遼南的情況還要好些,但越往北,情況越亂。別看李璟現在奪下了遼南兩座大城,但田令孜卻很清楚,如果真的讓李璟去收復遼東,不說其它,光是一個都裡鎮就夠他麻煩的。

    更何況,雖然渤海等國衰弱,可事實上遼東一直以來都是處於大唐的名下,和渤海國的實際半控制之下。李璟小打小鬧還好,他要真的打出安東都護府的名號,只怕不論是渤海國,還是現在正對遼東虎視眈眈的契丹,都不會讓李璟好過的。

    遼東就是一個爛泥潭,李璟要是一隻腳踏進去,想要再拔出來,可就沒有那麼的容易了。

    李儇卻是不明白田令孜的這些九曲十八彎的,他現在已經被田令孜的那番收復遼東,守土有責的話給挑起來了。十三歲的天子,正是年青氣盛之時。只是想了想,他便同意了田令孜的話。

    在他看來,那麼強盛的吐蕃和南詔,還有回紇,如今都完全被大唐打的抬不起頭來了,一個小小的遼東又算的了什麼。

    「好,那就重建安東都護府,授李璟為安東都護,讓李璟鎮東軍收復遼東遼西。待李璟將軍收復遼東之後,那時朕再調他與鎮東軍入京!」李儇下旨道。

    田令孜眼中光芒一閃,沒有想到皇帝居然還唸唸不忘要調李璟入京。哼,既然如此,那李璟就永遠別想入京。

    其它宰相們心中各有所思,但卻沒有人提出反對。一來他們也知道一山不容二虎,要是同意讓李璟入京,那便是得罪田令孜。二來,幾個宰相還真沒有覺得收復遼東有什麼問題。他們覺得,如果李璟真能收復遼東,那也是他們宰相任上的一大政績。

    安東都護府屬上都護府,其長官為安東都護,正三品,「掌統諸蕃,撫慰、征討、敘功、罰過,總判府事」。就連於琮也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機會,畢竟,安東都護府當初可是大唐的六大都護之一,李璟做了這位置,就等於是一方大員,和一方藩鎮大帥也相差不了多少了。如果真能收復遼東,到時就算不能入朝,至少也是一方大帥的。

   

第316章 翻臉
               
    從御書房出來,張承業感覺有些飄乎的感覺。

    入京之前,他勸李璟向皇帝進獻,結果李璟真的相當大方的拿出了兩百多萬貫交給他送入京城。雖然這兩百多萬隻有一半是給皇帝的進獻,其餘一半李璟讓他打點京城的貴人們。但是一百萬貫啊,如今朝廷財賦全靠著東南的那一小塊地方供給,西南又是連年用兵不止,朝廷的計相都請辭五回了。

    計相可是肥缺,可現在卻沒有肯當,就可知道朝廷的財政是如此的緊張了。不得已,現在朝廷只能把鹽茶這些專賣加價,雖然暫時緩解了一些緊張情況,可張承業卻看的出來,這並不是什麼好辦法,飲鴆止渴而已。去歲今年連續饑荒,在登州的時候還沒發現情況有多嚴重,可一路上他來京城時,已經見到無數荒廢的田地和空空的村莊,還有道路上成群結隊,如同是一群飢餓的狼一樣的流民。

    做為一名宦官,他就是李唐皇室的家奴,他的心裡憂心不已。李璟肯拿出這麼多錢來,實在是讓他高興。李璟還是小小鎮將,就能拿出一百萬來進獻給皇帝,如今李璟一下子晉陞高位。成為了鎮東侯,冠軍大將軍、金吾將軍,不但任鎮東軍軍使,而且還擔任登州防禦使,現在更晉陞為重建的安東都護府都護。

    他也沒有想到,才離開登州那麼點時間,李璟居然就有了這麼大的變化。不但在遼東打了大勝仗,奪下了兩座大城,而且居然已經有了兩萬多人馬。入青州平亂,更是斬殺八千多叛軍。現在,連皇**對李璟如此讚賞。

    張泰一直在打量著張承業這個養子,心中充滿感嘆,張承業品性是極好的,要不然當初他也不會收為養子。上次他讓張承業出京去青州張萬榮處做一個監軍小使,本來也是為他考慮,讓他也去打熬打熬,將來便可謀一地監軍的位置。他知道張承業的性格,這樣耿直忠誠的性子,呆在宮中並不是很合適的。

    怎麼也沒有想到,他這次出去,居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現在養子不但剛被賜為從三品的右監門將軍,剛才最後更是被皇帝加封為安東都護府監軍使。監軍使啊,這對於一個宦官來說,那是在軍中僅次於觀軍容使的職務了,和那些將領相比,就好比是節度使之職。

    養子這下真是跟對了人,出頭了。連他自己,居然也沾了養子的光,得了一個右監門衛大將軍之職,得到皇帝恩賞。

    一路上感嘆,良久,張泰對張承業道:「承業,你這次真的是跟對了人。那李璟,如今在皇帝跟前算是掛上號了,日後前途必然無限。這次田令孜想要阻擊李璟入京,便讓李璟去遼東。其實你不用擔心這是壞事,我覺得這倒是好事。那李璟憑的是真本事真軍功出頭,這次入遼我倒覺得是好事。現在他還年輕,如果冒然入京,對他可不一定是好事。倒不如留在山東,只要再熬個幾年,如有些真軍功,再奪下個遼東一二座城,那時誰還能擋他。你現在得陛下提升為監軍使,這個位置,你這個年紀,還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妒忌。好好跟著李璟,切不可對驕橫跋扈,與李璟處好些關係。從此以後你們就捆一塊了,他好了,你自然好了。宮裡頭這邊你放心,有我在,你不用擔心。」

    「在外多磨礪磨礪,等將來回來,就是當上神策軍中尉,樞密院使,甚至是觀軍容使,那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張承業點了點頭:「多謝父親大人栽培。」

    張泰又道:「記得多拉攏拉攏李璟,這李璟看著是個會來事的,不過到底年輕,有些地方你得多幫襯著他一二。他飛黃騰達了,你自然也是雞犬升天。」

    「李璟這人處處都好,只是我覺得他似乎有些難以捉摸。觀他行事,看著像是忠於大唐和天子,可有時,卻又十分的就是讓人感覺此人有些像是」

    「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張泰直接把張承業沒有直接說出來的話,直接說了出來。

    「對!」張承業點點頭,跟李璟相處了一段時間,他便已經從李璟的許多行事之中看出了一些苗頭。李璟這個人,說他獨斷專行,也不恰當,說他充滿野心,倒是比較恰當。

    張泰沉默許久,輕嘆一聲道:「有些事情,你不必太過執著。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這也沒有什麼不好。那三國志中,這是曹操的評語,曹操有句話說的好啊,設使天下無有孤,不知當幾人稱帝,幾人稱王。」

    「義父!」張承業沒有想到張泰說出這樣的一句話來。張泰搖了搖頭不再說話,久在宮中,張泰比張承業對如今的大唐更看的透,自宣宗中興以來,經歷了一個荒淫無道的懿宗,十幾年的時間裡,已經先後有裘甫和龐勳之亂。雖然兩次大規模的叛亂都平定了,可也把宣宗皇帝好不容易攢起的一點家底又敗光了。好不容易懿宗死了,現在又來了一個剛他父親幾乎一個模子出來,整天只知道打球鬥雞的李儇。

    天下連續兩年大旱,各地百姓流離失所,可田令孜把持朝政,卻什麼也不告訴皇帝。蝗災從東向西,襲擊京師長安,可下面的官員卻奏報說蝗蟲到了長安郊區之後,並沒有去禍害莊稼,反而抱著荊棘而死。這樣荒唐的話居然敢奏上朝堂,更可笑的是,滿朝紫緋居然沒有一個反駁,反還說這是什麼吉兆。張泰心裡清楚,大唐這座大廈將傾,只有張承業看不透這些。

    咸通十五年五月初,李璟回師登州,回到沙門鎮後,並沒有半點休息,而是匯合已經提前接到李璟半路發軍集結的軍令後在碼頭集結等候的鎮海營以及林威的前廂兵馬,直接兵發登州水城。

    眼下登州形勢緊張,在宋威召集各部兵馬前往青州的軍令下達同時,青州水師和萊州水師,卻一前一後趕到了登州。宋溫集結了登州的龍山營,支州兵,還有東牟守捉,赤山鎮,團結營等大小十餘部,共計戰兵以及各部將領們的私兵等一萬八千兵馬,圍住了水城。

    面對宋溫的大軍,王敬文和王進等卻是拒絕投降,更不肯交出兵權。雙方隨之進入戰鬥,不過登州水師駐地地的水城倚岸靠山,地勢十分險要。更加上登州除了李璟的兩個水兵營外,就只有登州水師有戰船了。宋溫派人讓林威率水兵營參戰,林威接到軍令後卻並沒有出兵。

    沒有沙門鎮的水師,登州兵馬雖多,可打了數天,卻沒有什麼進展。反倒是被王敬文派出幾支分艦隊出海,沿著登州的海岸,突襲攻破了幾個鄉的幾十個村落。宋溫無法,只得又分調兵馬前去對付,雙方你來我往,打了好幾天,結果互有損傷,水城卻是巍然不動。

    李璟站在天狼號旗艦的甲板之上,望著無處的水城附近的海上,因為戰事突起,登州的商船們都躲入了大謝島的塘灣之中。凡是進入塘灣之中的船隻都不用擔心被攻擊,有鎮東軍保護他們。但是出了大謝砦就無人保護了,因此海面上根本就看不到半條船的影子。不但商船見不到,連條漁船也見不到了。

    登州兵沒有戰船,想要攻打半在海上半在岸上的登州水城,確實是很難。不過李璟看了看身後的怒濤營和鎮海營的一百多條戰艦,臉上卻是露出了淺淺的微笑。兩個營的水兵現在戰船隻保留了一百多艘,但卻全是堅固戰船,剩下的一部份存在港中,一部份卻是已經賣給了張鶯鶯。有兩個精銳水兵營控制遼海已經足夠,多餘的戰船李璟並不願意留著,打仗,靠的還是陸上兵馬,水兵,只是輔助。

    「王敬文真的會投降我們?願意把登州水師交出來?」林威站在李璟的旁邊,吹著五月涼爽的海風問道。

    李璟剛剛已經把王敬武寫給王敬文的一封信讓人送去了登州水城,這是先禮後兵。王敬武當初讓李璟放他一命,願意拿登州水師來交換,不過李璟沒有直接同意。最後王敬武便讓提出把青州、登州、萊州三支由他控制的水師都交給李璟。光靠這封信當然不可能讓王敬文投降,但李璟也答應過王敬武,只要這三支水師投降他,他便不再率兵去淄齊攻打他,另外,他還可以放過王敬文等人。

    除了這個,李璟現在還帶來了戰船投炮,宋溫對付不了王敬武,可不代表李璟對付不了他們。先前王敬文也不是沒有打算乘船撤往淄齊的打算,但鎮海營的戰艦早封鎖了濟水和黃河的入海口,他們根本過不去。

    艦隊靠近登州水城,海面上一前一後駛來兩條小艇,一條是從登州碼頭出來的,一條是從水城出來的。

    「宋使君聽聞李將軍已經得勝歸來,特請將軍前往登州相見。」登州碼頭來的是老熟人,宋希。李璟笑了笑,並沒有答應,而是對他道:「宋將軍請稍等,等我降了這群叛軍,自會前往。」話說著,水城派來的人已經被帶了進來。

    來人直接了當的告訴了來意,他代表王敬文來向李璟投降,登州水師和萊州水師還有青州水師三部共五千人馬,願意即刻向李璟投降。

    接過投降書信,李璟笑了笑,對林威道:「讓弟兄們進入水城,受降,接管水城。」宋希聽到王敬文先高興了一下,等聽到對方要向李璟投降而不是登州方面投降時,臉色就有些不好看。再看到李璟居然也不去請宋溫等人,直接就要去受降,不由的臉色更加黑了幾分。

    「季玉將軍,受降之事,是否先等宋使君與登州諸將前來?」

    李璟輕笑一聲:「叛軍乃是向本將投降,受降儀式又何必麻煩宋使君。宋將軍當知道,本官現在是鎮東軍軍使,加登州防禦使。防禦使乃主掌一州兵馬,宋刺史主文,本將掌武,以後登州文武區分,關於兵馬軍事等方面的事情,就不用再麻煩宋刺史了。」說完,也不顧宋希那張難看的臉色,與林威直接下船,準備進入水城接受叛軍的投降。

    看著李璟的身影慢慢消失,宋希愣在當場,一陣腳步聲讓他清醒過來。

    一名全身銀甲的李璟侍衛走上前來,說道:「防禦使有令,讓我通傳宋將軍,請宋將軍回登州之後,通知登州各部將領,凡登州各營都將以上軍官,於明日午時之前,勿必前往沙門鎮城,參加登州軍議。午時三刻而未到者,後果自負!」說完,這侍衛也沒等他回話,直接一甩銀色披風,就噔噔噔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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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聖旨到!
               
    登州水城之內,王敬文帶著王進還有青州與萊州水師的數十名將校,此時都臉色陰沉,低垂著腦袋,在水城的碼頭上站成一排,恭候著李璟前來受降。

    眾人剛才都已經看過了李璟的派來的書信,那確實是王敬武手書。而且這封信竟然是血書,由此可知當時王敬武寫這封信時的狼狽情形。他們已經聽到從青州快馬傳來的消息,王敬武等人先動的手,卻沒能留住宋威等人,李璟率鎮東軍趕到,擊敗了青州兵和淄齊兵,奪回了青州城。而且李璟還只以鎮東一軍,一路追擊,在淄水大敗青淄齊兵馬,斬殺三千,俘虜三千,淄水都為之鮮紅。

    如果可以,王敬文恨不得上前撕碎了李璟,如果不是李璟的插手,帶二百精銳飛馳三百里進入青州,搶先把王敬武的計劃猜出告訴了宋威,又出狠招來了個反施其計,宋威怎麼可能逃的掉,事情又怎麼可能失敗。而且後來為內應打開青州城的,就是李璟的母族韓氏,淄水河畔的那場慘敗,更是李璟親自出手。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李璟。

    但是眼下他又能如何?就在昨晚,王敬武的密使就已經到了水城,帶來了王敬武的另一封親筆信。信中王敬武告訴他,有李璟在登州,水師也是沒有其它出路。況且,如果能拿登州水師換來李璟的承諾不再對淄齊出兵,他們也還是有機會的。投降之後,李璟是否真的會不再出兵淄齊,王敬武也不敢保證,但如今的局勢,李璟好不容易才退了兵。要是他們敢食言不降,李璟到時不但能輕易滅了水師,而且還能再殺回淄齊去,那個時候,誰還能勸李璟退兵。

    「鎮東軍軍使,登州防禦使李將軍到!」趙江扯開嗓子,一聲大吼。

    最先靠岸的一條兵船上,一隊隊的士兵跳上碼頭,然後迅速的整隊,跑步奔向碼頭各處,立即接管碼頭。碼頭接管好之後,又是幾條船靠岸,更多的鎮東軍上岸,開始按照既定目標逐個接管水城各處。兵營、倉庫等等。

    一直等到過了足足一個時辰之後,鎮東軍已經完全掌控了整個水城之後,李璟的天狼號才在四艘鐵甲海鶻,四艘走舸的護衛下,緩緩靠近碼頭。

    在大隊銀槍營侍衛的護衛下,李璟登上碼頭。

    「王敬文率青、萊、登三部水師,共五千人馬,向將軍投降!」王敬文雖然千萬艘不願意,可還是帶著一將降將在李璟面前跪下,並獻出了將軍印信,以及將士名冊和錢糧明細。

    昔日高高在上的王家,如今終於屈膝投降了。

    李璟這一刻說不激動那是不可能的,不過也僅僅是高興了一下子而已。如今的王家再不是當初的那個王家了,雖然還在淄齊二州頑抗,但滅亡是注定的。要不然,李璟也不會留王敬武一命,更不會選擇納降而不是強攻。對於李璟來說,眼下的王家實不值得他再付出哪怕半點的傷亡了。就算因此要放過他們,也沒有什麼關係,因為他們已經不再配做他的對手。放他們走,也翻不出浪頭來了。

    五千兵馬都已經解甲,放下了刀兵,全都蹲在碼頭上,一片黑鴉鴉的人頭。

    受降的儀式很簡單,王敬文王進等交出官職印信,以及軍士名冊,還有各種武器鎧甲和錢糧金帛等等。而士兵們剛只穿著一件戰袍,把其它的所有東西都給留下,經過檢查後,被帶入戰俘營。

    登州水城的家底不錯,另外萊州水師和青州水師雖然沒有帶來錢糧等物,但他們的戰船武器鎧甲等也是一筆不少的數字。五千人馬一起歸降,光是武器鎧甲就有近萬套,另外還有近百條船。

    受降的人中,除了李璟與中廂和前廂的軍官們外,還有劉尋與李振。這兩人自在博昌城下被李璟認出來後,就一直被李璟扣留著。回城的時候,李璟便與兩人親自交談,兩人一開始都不願意跟著來登州。不過李璟豈會放過這兩個人,李振可是號稱後樑謀士雙璧之一,那劉尋現在年紀雖小了點,可也是後樑第一智將。對付他們兩個,李璟用了一個很簡單的招數。

    李璟告訴李振,他已經放出風聲,說是李振和劉尋兩個人向李璟透露了王敬武的計劃。而且,李璟還讓人去把兩人的家眷接來登州,劉尋家就在青州,已經被李璟再次攻下青州時把他的家人都尋到帶在軍營之中,而李振的家眷雖在長安,可他也送信往長安張承業,讓他把李振的家眷接來。

    這個計謀雖然有些霸道,可效果是相當顯著的。現在沒有人會相信李璟是自己猜出王敬武的計劃的,只會認定是李振和劉尋二人出賣了王敬武,特別是李璟還特意放出風聲,把自己的參謀李良是李振從弟的消息放出後,更加被認定了此事。李振最後也唯有苦笑了,至於劉尋,他的一家老小都被李璟接來了,又還能如何。

    更何況,李璟也算是不錯的。李璟直接拜李振為鎮東軍司馬,這職位可是在比他還早跟隨李璟的李良的參謀之上許多了。論起來,鎮東軍除了軍使,副軍使,以及監軍使外,就行軍參謀最大了。李璟一來就將如此重要的職位交與他這個小小的騎曹參軍事,這已經是相當的看重了。

    對於劉尋,因為他現在年紀還小,李璟便任命他為銀槍營的副十將,比起原先的親兵將頭,那也是升了官。更何況一來就是進李璟的侍衛營,可見看重。

    最後兩人都算是被李璟折服,加入到了鎮東軍中。看著李璟兵不血刃的就拿下了水城,兩人都為李璟驚嘆。李璟沒有因為這次青州打了勝仗就驕傲,而是用最少的損失拿下了水城,這是最明智的選擇。勝不驕,很多時候比敗不餒更難做到,更何況李璟還只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青人。就這一點,讓李振和劉尋都對於自己加入李璟麾下的決定感到沒有後悔。

    受降儀式結束,李璟把怒濤營的營部移駐到了水城。那五千投降士兵,則都要送往青泥城和卑沙城,服一年的免費勞役之後,到時再放還。至於王敬文等一眾將校,李璟並沒有為難他們。對於李璟來說,放掉他們,他們這輩子也沒有能力再來報復他了。不如讓他們回王敬武那,還能給宋威添點堵。

    到現在,宋威也沒有按承諾把登州刺史的位置交給他,這已經讓李璟有些不高興了。李璟要壯大,和宋威的衝突是難以避免的。不過李璟現在也不願意和宋威有太大的衝突,但適當的給他弄點麻煩,李璟倒是不介意的。

    有些東西能讓,有些東西是不能讓的。沒有刺史的名號,李璟就能以把登州這塊地盤真正的掌控起來。光憑一個防禦使的名頭不夠,更何況宋溫這個刺史還兼任著團練使,這個統領一州兵馬的官職並沒有免掉。現在李璟和宋溫都是登州的軍事長官,李璟就更不能讓了。一讓步,那這個防禦使真的是一文不值了。

    「我們現在有大謝群島還有遼東二城,地盤已經不小了,爭奪登州刺史之位是否過急了?」林威一直是李璟最信任的左膀右臂,看到李璟剛才那樣對宋希說話,便有些擔憂的道。

    「該爭就得爭,該來的也會來。」李璟現在的情況,如果他想繼續在這條路上走下去,就是無可避免的。

    如李璟所料的一樣,該來的總會來的。宋希被李璟那段話氣的半死,也沒有留下來觀看受降,直接坐船返回了登州,在宋溫與諸將面前把李璟的原話一說,頓時人人面色都有些難看。宋溫沒有想到李璟翅膀硬了,立即就要跟他翻臉。而其它將領那也個個都是老資格了,李璟以前跟他們扯不上什麼關係,大家也樂的看李璟在大謝砦鬧。可是現在,李璟居然轉眼就已經成了他們的上司,現在這個後輩居然就這麼幾句話,就要讓他們以後歸服於李璟,這讓他們都對李璟的態度不太滿意。

    「這李璟是什麼玩意,不過還是個新兵蛋子,居然就想騎到老子頭上來拉屎,休想!」有將領大聲喝罵道,後面有不少人出聲附喝。

    宋希道:「刺史兼任的團練使一職並沒有被免去,那便還是登州一州兵馬的最高統率,他李璟就算平亂有功,加了一個防禦使之職,可有什麼資格竟然敢要公然爭奪統兵之權。」

    「我們找他去!」

    「對,找他去!」

    當下氣憤至極的宋溫便帶著登州城下近兩萬兵馬的各部將領們,一起坐船殺氣騰騰的直奔水城而來。

    宋溫等一眾人馬趕到水城,有人大叫,「李璟出來!」

    李璟一臉輕笑的帶著鎮東軍諸將出營:「本防禦使不是說好,明日才是登州各部將校軍議的時間嗎,怎麼現在就來了,宋希將軍難道沒有把話完整帶到?」他故意裝作沒有看到宋溫,只是對其它將領道。這個時候爭奪的是兵權,可不是敘舊的時候,不然,一敘舊,那還怎麼爭。

    宋溫本想等李璟親自開口跟他解釋,誰知李璟竟然當作沒有看到他,氣的他臉都紅了。宋溫氣的全身發攔,伸手指著李璟道:「李璟,大帥讓你做防禦使之時,可有明言從此以後登州各部兵馬皆歸你統屬?」

    「防禦使本就主掌一州兵馬,這還用說嘛?」李良代李璟道。

    「可刺史兼任團練使,同樣主掌一州兵馬,難道這個你們就不知了?」宋希也站出來代宋溫大聲道。

    兩邊人馬,鎮東軍這邊自然說李璟任防禦使,那以後登州兵馬就要歸李璟統轄。而登州這邊,眾人卻是寧願讓宋溫這個團練使統領,也不願意看到李璟突然爬到他們的頭上來。除了李璟太過年青外,主要還是因為宋溫代表的是大帥宋威,現在宋威剛擊敗了王敬武,接下來淄青鎮的老大是誰,大家都是清楚的。此時,當然要緊跟著宋威而不是他李璟。

    正咬著不可開交之時,突然又是一隊人馬從碼頭上過來。

    為首的一人是個五十左右,面白無鬚的太監,在他的一側卻是離開登州許久的監軍張承業。

    張承業一見眾人在,便高聲道:「聖旨到,請天使宣讀聖旨,李璟接旨!」

    宋溫等人都愣了一下沒有想到,居然有聖旨直接發給李璟,當下便一起下跪迎旨。擺下香案,太監便宣讀聖旨,一番旨意寫的駢四駢六,但眾人都聽明白了聖旨的內容。

    誰也沒有想到,皇帝居然突然加封李璟為正三品冠軍大將軍,從三品金吾將軍,另外還有正三品的鎮東侯、正三品的安東都護,另外還同意了宋溫給李璟請封的鎮東軍使,登州防禦使一職。

    這是怎麼一回事,李璟怎麼突然就聞達於天子御前了,而且竟然加封了這麼多的官職。不論是是哪一個職位,最低也是從三品。

    而除了李璟,在場的所有人中,宋溫才不過是從三品職,李璟一下子品級位在宋溫之上。那剛剛爭了半天的登州兵馬統轄權,還有何意義。李璟既有防禦使之職,現在又加了鎮東侯和冠軍大將軍之職。更何況,他還加了金吾將軍之職,雖然這也是個虛銜,可這卻是天子侍衛大臣的意義,更何況,李璟還有個安東都護的官呢,這可比他的刺史官職要大多了。

    突然之間,宋溫感覺一陣頭昏,怎麼也沒有想到,當初還求著他不願意去青州,讓他幫忙安排個官職的李璟,居然一下子真的是一入風雲便化龍了。

    李璟也同樣有些暈乎乎的,不過他是高興興奮的。當初給張承業二百萬貫錢去京城,雖然張承業說能幫他弄個爵位,可怎麼也沒有想到,居然是一個侯爵啊。讓李璟更高興的不光是這個侯爵,也不是這冠軍大將軍和金吾將軍的虛職,讓他真正高興的是,皇帝居然要重建安東都護府,並且讓他做安東都護。

    有了這個職位,那就等於整個遼東現在都是李璟的地盤了。雖然現在這塊地盤實際上還被大大小小的幾十上百個各族勢力盤踞著,但既然已經劃進了李璟的口袋,那這塊地盤就通通是他李璟的了。

第318章 取登州
               
    「欽此!」傳旨太監尖細的嗓音終於拖著一個長長的尾音結束了宣旨。李璟高喊謝恩,高舉雙手接過聖旨。那太監一臉笑容的對李璟道:「李都護,恭喜了!」

    「公公一路車馬勞累,請入營中歇息。」李璟對於太監雖然沒有什麼好感,不過也不會把心裡的想法表露出來,臉上也帶著笑請他入水城王進原先的游奕使府中。

    那太監卻對李璟十分的親熱,上前來直接就牽著李璟的手一起走,那綿軟卻又有些潮濕的手握在手上,讓李璟心裡有點不太舒適,不過還是任由他牽著,一起同行。他邊走邊望著李璟,一臉堆笑的親熱道:「李都護果然是年少勇武,陛下與朝廷諸相公都是讚口不絕啊。陛下加封你冠軍大將軍,那真是名符其實,漢武時,霍去病也是年少勇武,大破匈奴,得加封冠軍侯,如今將軍勇武之名直傳天子面前,加封冠軍大將軍之職,真是可以媲美霍去病也。」

    一邊的張承業也跟在李璟的一側,此時也對李璟笑道:「郡侯在青州大破叛軍,京城長安已經傳揚開來。京師的酒肆茶樓市坊,到處都能聽到有人傳說將軍之威名。甚至都已經有唱曲的伶人將郡侯的大捷編成了唱曲,諸如郡侯三百里馳援青州,將計就計大戰王府,還有鎮東軍威武,騎兵破叛軍,更有風箏傳告示,夜奪青州城,勇追叛軍,淄水河畔大破叛軍,郡侯神通,九箭連環射殺九人等等。現在這可是京城最受歡迎的曲子,每個茶樓酒椒之中都在傳唱。咱有次路過,想要去聽,都擠不進去。郡侯現在可謂是名動天下,勇冠三軍。」

    李璟聽到這個,當然是十分高興,名聲也是一種很重要的東西,特別是還傳到了京城之中。「此皆賴天子之佑,宋大帥之威,某不敢居功。」

    張承業和這個叫王童的太監都稱李璟郡侯,是因為李璟的鎮東侯爵位,在大唐的十一級爵位中,是位列於第六的郡侯之位,位在縣公、縣侯之上,下面還有縣伯、縣子、縣男三級。按制,李璟的爵是郡侯,所以本來李璟的爵位封號是一個郡名,然後國公以下還要加開國二字,全稱應當是某某郡開國侯。不過李璟現在的封號居然不是郡名而是一個鎮東的軍號,這也算的上是頭一例了,因為是天子金口御言,居然也沒有人提出反對,這事就這樣定了下來。

    而且李璟是食邑三千戶,實食封一千戶,李璟就不由得問:「不知道某所封何郡?」

    「陛下說郡侯之封地就封在登州文登縣,將清鄉寧劃出十個村一千戶做為郡侯之封戶。」王童道。

    李璟點了點頭,將封地封在李璟的老家,這可謂是一項極其的殊榮了。不過這個封地只是享受一千戶封戶上交的稅賦,他的封戶每年應當上交的稅賦從此都交給李璟,當然,李璟還得從這筆收入之中,再交給朝廷三成。除了收稅賦外,其實對於這些封戶是沒有什麼其它權利的,與漢代的封地是完全不同的。不過唐朝雖然說爵位給的大方,異姓封王都常有,但食初祿卻多是虛封,往往國公也只有幾百戶,如李璟這樣的一個六等的郡侯,竟然得封一千戶實封,還是封在家鄉,這可就更是少有了。

    一路上,宋溫等登州將領都是各有所思,本來前來找李璟來勢洶洶,現在卻是都平靜了下來。按眼下的情況,李璟別說要登州的兵權,他在天子前的寵愛,已經可能都超過了節帥宋威。可以說,整個登州,除了如昭王李汭這樣的皇室親王之外,李璟現在不論是官職還是聖眷,那都是直追宋威。宋威是金吾大將軍,李璟是金吾將軍加冠軍大將軍,宋威是武寧侯,李璟是鎮東侯。宋威掌平盧軍,李璟現在掌鎮東軍。更何況,李璟現在還加安東都護府,這個可不在宋威的淄青鎮境內。

    眾人也搞不明白皇帝是怎麼想的,按正常情況,那安東都護府的都護,是與一路節帥差不多地位的。李璟既然被任為安東都護,那按常理,就不應當再繼續任為淄青鎮下面的登州防禦使之職。可事情就這麼奇怪,李璟一面當上了安東都護,與宋威的官職幾乎並肩,可卻又十分奇怪的沒有去掉大謝砦鎮遏兵馬使和登州防禦使之職,甚至李璟現在還任著節度押衙和節度先鋒二職。

    這樣一來,最尷尬的莫過於登州刺史宋溫了。李璟不論品級和爵位都比他高,現在兩人一個擔任防禦使,一個擔任團練使,都是道總領登州兵馬的官職,先前宋溫還覺得自己有刺史之位能壓下李璟,可是現在,他卻突然比李璟矮了一截了。

    登州一行人有些心情低落,而跟在李璟後面的鎮東軍將領們卻是個個得意洋洋,於與榮焉。這次李璟在天子面前揚名,他們做為鎮東軍的將領,自然也是十分高興的。

    進入廳中之後,李璟將王童請為上座,又讓郭承安立即先奉上了一盒禮物。王童掀開一點縫,瞄了一眼,一片金光耀眼,十兩一個的金鋌,剛好五個,足足五十兩黃金,折算一下,一金等於五銀,一銀等於二匹絹也就是一千六百錢,這五十兩黃金相當於八十萬錢,整整八百貫。

    王童眼睛都差點睜不開了,臉上頓時是一片笑意,八百貫啊,他不過是一個七品太監,在宮中地位並不高,這樣一筆禮物可謂是他收過的最大的一筆了,頓時是喜笑顏開。

    不動聲色的收下了禮物,王童對著跟隨的兵士一招手,頓時有人捧上數個盒子。一打開,卻是一全套的裝備,紅漆山文甲冑一套,鑌鐵打造御賜寶劍一柄,另外還有一支御賜皇家工匠打造的珍貴馬槊一支,以及御賜朱漆角弓一把,一百支鎏金箭。

    「這可都是陛下用過收藏的御用鎧甲軍械,這次嘉獎將軍,特此賜下。」王童帶著點豔羨說道,他說的都是實話,這些武器都是皇帝用過的御用兵器,就是鎧甲,也是皇帝收藏之一。能得到這樣的賞賜,那是何等的榮光。

    「哦,還有一事,咱家差點忘記了,田樞密院使有話讓咱家帶給將軍。」

    田樞密使,那自然就是大太監田令孜了,聽到他有話帶來,李璟也不由有些驚訝。「公公請說!」

    王童聲音放低了一些,說道:「田公公說,陛下本有意讓你率鎮東軍入京,不過因為眼下青州局勢動盪,所以便讓你留在青州。田公公還說,其實長安居大不易,讓將軍安心留在山東,爭取早日為朝廷收回遼東。」

    這句話一出來,李璟立即明白了田令孜話中的意思了。他是怕自己帶兵入京,影響到他。當即輕輕一笑:「還請王公公轉告晉國公,某隻是大唐邊軍一將,京中有晉國公率十五萬神策軍在,哪裡用的著某入京。就算天子相召,邊關重地,某也不敢輕離啊。」

    聽到這個回答,王童十分滿意。當下又閒聊了幾句,從始至終,王童竟然都沒有與宋溫說上幾句話,一直只顧著與李璟交談,這讓宋溫等人的臉色越發的有些難看。稍後,李璟讓大擺宴席,好好的款待了王童一番。

    一頓酒,足足喝了兩個時辰,那王童不過八品小官,卻得李璟如此款待心中大為高興,暗定回京城後定為李璟多說一些好話。將喝的大醉的王童送入房中歇息之後,李璟直接讓人把正喝著悶酒的宋溫請到了書房之中。

    李璟直接將一書急報遞給了宋溫,「幾日前,康副帥率兵追擊王敬武,結果卻在淄州中伏大敗,折損兵馬數千。幸虧大遇率後軍趕到,才殺退王敬武。不過眼下王敬武退入淄州城中堅守,大帥等圍城許久未有寸功。聽說因為後勤準備不足,圍城的軍士們竟然因為飯菜不佳,有一部淄州兵馬居然突然暗中倒向了王敬武,半夜作亂,與王敬武裡應外合,反夜踏連營,又敗了平盧軍一場。」

    宋溫看到這個戰敗都有些不敢相信,王敬武眼看著要亡了,居然還接連打了兩個勝仗。反倒是先前形勢一片大好的平盧軍方面,反吃了兩次敗仗。看著宋溫的表情,李璟也是早有預料,他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有些不敢相信的。那康承誨和宋溫等,那都是久經沙場的大將。卻沒有想到,反不是王敬武的對手,不過想一想,宋威等人雖是老將,可手下的兵卻是五州二三十個營頭湊起來的,臨時拼湊起來的兵馬能有什麼戰鬥力。何況那淄齊二州又是王敬武等人的本場作戰,而宋威手下的親兵營卻早折在了青州城中。

    看著宋溫沉默,李璟知道是自己攤牌的時候了。

    他輕輕敲擊著桌案:「當初宋帥讓我出兵青州之時,曾答應我,事後由我接任登州刺史,並給我部鎮東軍號。如今我按約率兵趕往青州,三百里馳援,幫助宋大帥等躲過了一場必死之局,又幫大帥奪回青州,並大敗叛軍,前後斬殺八千餘,俘虜三千餘。當時,王敬武帶著斷臂逃過淄水,可是只有二千餘殘兵的。現在,我又招降了青州、登州、萊州三部水師五千兵馬,解了登州之亂。出力不可謂不小,功勞不可謂不大,你說是否?」

    宋溫沉默不語,李璟的實力在這次入青州之戰中,表現的一清二楚,王敬武這樣的凶悍之輩都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也許正是因為如此,宋大帥才會沒有兌現承諾,把登州的刺史交給他。畢竟李璟雖然現在看似聽命於節帥的將士,但卻能看到,李璟已經越來越超出掌控了,若讓他得登州,那麼淄青鎮內,便將有一個帥府無法控制的小藩鎮出現。

    「我聽說王敬武經營了淄齊二州許久,那張蟾和盧宏可也都是厲害人物。眼下他們據淄州堅守,正趁勝招兵買馬,宋帥那邊雖有兩萬餘兵馬,可其中光團結營就有上萬人,而且各部之間沒有默契,說不好聽點,幾近於烏合之眾。就算宋帥之威,想要靠那點兵馬平定王敬武,奪回淄齊,我看是難。」

    「你想說什麼?」宋溫盯著李璟問。

    「我們做個交易,你把登州刺史之位交給我,以後登州歸我。」

    「此事我無法做主!」宋溫冷笑。

    「別急,你也不會吃虧的。你把登州交給我,而且可以把現在登州的諸部兵馬,甚至連五千團結兵一起帶走。我相信,有了這些兵馬援助,宋節帥應當可以剿滅王敬武了吧。這是一筆很好算的帳,把登州給我,卻可以馬上奪回淄齊二州。再說了,就算我做登州刺史,這登州和我鎮東軍也還是聽從於節帥軍令的啊。」

    宋溫冷笑:「那何不如你再帶兵前往一次淄齊,助大帥剿滅叛軍?」

    「話不是這樣說的,大帥如果能把先前承諾的先兌現了,我和弟兄們再去一趟淄齊也不是不可,前提是得先兌現承諾。」李璟輕笑了笑:「對了,為了表示對大帥的支持,我願意拿出十萬石糧食和一百萬貫錢來交給大帥為平亂軍費。」

    宋溫還在猶豫,李璟繼續道:「宋節帥那邊的情況現在可有些不好,宋將軍卻是帶著近兩萬的兵馬留在登州,只怕不是什麼好辦法吧。若是宋威反被王敬武擊敗了,那時可就是麻煩了。青州若是再失守一次,想要再奪回來,可就難了。」

    「此事得聽節帥安排,我會馬上向節帥請示。」

    「那好,我在此等候你的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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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書咄咄,且休休,一丘一壑也風 流
               
    「郡侯回來了!」

    沙門鎮城中李府大門前,大門上的李府牌匾,剛剛換成了郡侯府牌匾。郡侯府三個鎏金大字,還是天子親自御書賜下的,請來最好的工匠做成牌匾。

    府門前,李府上下從李母韓氏,到李璟的妻子桂娘和二房婉兒、三房惋君,以及四五房的裴晨曦和裴晨嵐都穿戴一新站在門前等候李璟,府中的老軍家丁還有丫環婆子們,也都是分排站好。

    李璟翻身下馬,李母已經撲到李璟身上激動的哭了,這是喜極而泣。這次李璟加封大將軍和郡侯之位,高昇正三品之職。做為李璟的母親和妻妾,也都有誥命加封。

    李母韓氏被加封為正五品的縣君,李璟正妻王桂娘加封為正六品誥命,以後尊稱郡夫人。另外就是李璟的四個妾侍,婉兒、王惋君和裴晨曦和裴晨嵐,也都獲得加封,按制,李璟現在是正三品,得媵六人,皆視從七品。婉兒、王惋君四人,都有了從七品的品級。雖然依然還是妾,但地位卻是不同了。

    除此之外,天子還追贈李璟的父親李綱為檢校工部侍郎,李璟的大哥李琰和二哥李瑜,則都追贈為正七品下宣德郎。

    這對於李璟來說,是真正的最榮耀的一天了。李璟上下都哭了,老夫人尤其哭的大聲,李璟站在祠堂之中,將聖旨供奉在了祠堂,又給李父的牌位前上香。就連婉兒和王惋君、裴晨曦和裴晨嵐四個妾侍,原本是沒有機會進祠堂的。就算是正妻王桂娘,也只有在和李璟婚後,和每年的年前祭祖之時,才入進入祠堂一次。李母對於婉兒還算好,畢竟是自小養大的。但對於李璟沒經她同意就娶回來的王惋君三個,卻是一直不太待見的。

    李璟帶她們回來後,三人給韓氏遞茶請安,韓氏都沒有接。雖然韓氏也算是出身大族,但對於王惋君這三個兒子的妾侍是很不滿意的。

    娶妻娶賢,納妾納色!

    但是這三個妾侍也太漂亮了一下,而且這三人的父親以前還是李璟的對頭,那是打仗打回來的妾侍。是以,只見了一面,韓氏就沒肯讓她們留在李府。李璟也不願意家宅不寧,就把三人安排在鎮將府的後院。今天是個大日子,這三人也都得了加封,所以祠堂前也有她們的一份。

    當然,韓氏肯讓她們進祠堂除了這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這三個女人居然都有了身孕。王桂娘和婉兒婚後半年多,至今沒有動靜。而這三個妾侍剛跟了李璟,就有了,這不得不說是造化弄人。特別是李璟還早已經把張鶯鶯的事情告訴了李母。這個事情讓李母既高興也擔憂。高興的自然是李家有後了,擔心的卻是正妻一直沒有動靜,三個妾加一個外室,卻有了。以後,王桂娘在家中的地位就尷尬了,雖然李璟不是那品性不好的人,可那王惋君老夫人只見了一面,就知道不是個省油的燈。

    都說母以子貴,就算李璟不偏袒,可無出卻是爭不過那狐媚子的。

    祠堂告過祖後,李母立即把桂娘和婉兒都叫進了上房臥室之中。「桂娘,肚子有動靜了沒?」

    桂娘搖了搖頭,李母又望向婉兒,婉兒也無奈搖頭。

    李母嘆惜一聲:「這事怎麼就這麼奇怪,你們都婚後大半年了,三兒也不是不疼愛你們要,可怎麼就沒動靜呢。你看那三個小的,剛跟過來,就已經有了身子。你們也成親大半年了,現在不但有了三個小的進門,而且還都有了身子,以後萬一她們生下男孩,這你可就有的苦吃了。」

    王桂娘以前做姑娘時是個敢愛敢恨的潑辣性子,可婚後李璟地位不斷提升,她倒反而變了性子。此時聞言,無奈道:「都是兒媳不孝!」

    「這事也怪不得你,不過你也得想點法子。你看那三個小的,穿衣打扮哪個不是盡往漂亮裡弄,你是大婦,家裡如今條件也好,也多置些衣裳,多弄些首飾,不算是夫妻了,也得多弄些法子討丈夫歡心。現在三郎回來了,這些天我讓他晚上都呆你那院裡,那幾個狐媚子反正也都有了身子。桂娘啊,只要你生了孩子,那就是咱們家的嫡孫,就算她們早生,那也只是庶出。」

    王桂娘有些羞澀的點了點頭,李璟帶回來幾個小的,她也沒有辦法的事情,現在看到那幾個小的都有了身孕,她更是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

    沙門鎮將府,現在已經更改為安東都護府。安東都護府原是唐朝六個主要都護府之一,原為唐朝和新羅聯軍在滅亡高句麗之後,建立的管理高句麗故地的機構。羅唐戰爭後,安東都護府從平壤搬到遼東,成為唐朝管理遼東,以及高句麗、渤海國等地的一個軍政機構。

    其後由於吐蕃和新羅擾邊,上元三年(676年),唐將安東都護府治所遷往遼東故城(今遼陽)。儀鳳二年(677年),遷治新城(今撫順高爾山)。武則天萬歲通天元年(696年)遼西契丹族反唐,唐與安東都護府的陸路交通一度中斷。唐玄宗開元二年(714年),安東都護府治所內遷平州(今河北盧龍)。天寶二年(742年)年遷治遼西故郡城(今遼寧義縣)。受安史之亂影響,唐肅宗上元二年(761年),安東都護府廢止。

    從平壤到遼陽再到新城,然後是平州,再到營州,一遷再遷,最後廢止。

    眼下皇帝下令重建安東都護府,可實際上李璟這個新任的安東都護,也只能管到青泥城和卑沙城。因此,暫時李璟便將都護府的治所放在沙門鎮。

    這次李璟得皇帝加封,李璟自然也不會忘記手下的弟兄們,都按照鎮東軍的編制,將將士們的官職告身發了下去。這些告身都是太監王童帶來的,全是空白告身。除了那些軍職外,王童還帶了許多勳官、散官的空白告身前來,基本上所有的軍官們都獲得了晉陞。

    而普通的士兵,李璟也下令鎮東軍全軍所有士兵都晉陞一級。

    另外,李璟也是讓張宏找開庫藏,給鎮東軍兩萬五千人馬,每人發了十貫的賞賜,所謂有難同當,有福同享,軍官們加官晉級,底下的士兵們也是不能忘記的。

    特別是這次前往青州的中廂以及怒濤營,更是每人加賞十貫,另外戰功以及首級功等另算。舉軍上下,都是歡騰一片。就連遼東青泥城的李家,卑沙城的郭家等,都跟著高興,感覺跟對了人。李璟得了皇帝賞識,加官晉爵,李璟的地位越高,他們也就水漲船高。

    距離李璟向宋溫提出交換條件後已經過了五天,算算時間,如果是快馬來回,宋威早已經應當收到了宋溫送去的信,並且回覆也差不多到了登州了。

    「郡侯覺得宋威會答應我們的提議麼?」林威問。讓宋溫帶著登州的兵馬去淄州增援宋威,並拿出一百萬錢和十萬石米來做軍費軍糧,以此來換取登州,這個交換,不好衡量哪個吃虧哪個佔便宜。

    李良笑著道:「聽說淄州那邊現在打的好不熱鬧,王敬武看著不行地,卻突然打了平盧軍兩個勝仗。而平盧軍各部匆忙前來,卻都沒帶多少糧草,現在久攻淄州不下,糧草將盡,各營都等著宋威發糧呢。聽說原本宋威答應給下面前來的將士們發賞,也沒有兌現,現在正鬧的厲害,烏煙障氣,再這樣下去,不用王敬武再反擊,估計平盧軍自己就得各自回家。」

    宋威雖然是老將,但這上任一年多以來,一直都費盡心機和王敬武對抗了,根本還沒來的及掌控下面的軍隊,頂多就是收攏了一些軍頭而已。登州承平日久,除了青州牙軍,以及登州這邊的邊軍之外,平盧軍其它各部還真沒有什麼戰鬥力了。各部的軍頭多數吃著空餉,卻拿來養著私兵家丁,導致官健戰鬥力低下,家丁精銳,卻又不肯拿出來上陣打仗。而且,一時又無法統一起來,這樣的軍隊對付王敬武,一時間也是難以功成的。

    這些其實李璟是早算的,想一想歷史上朝廷各軍對付王仙芝和黃巢的草軍結果就知道他們的戰鬥力了。

    「宋威如果是個聰明人他就應當明白,哪怕他現在就開始防備我們,但是在眼下的情況,他最好的選擇還是先全心對付好王敬武,而不是來找我們的麻煩。要是沒有皇帝的旨意到來之前,宋威也許還會再抗一抗,但是現在……」李振笑了笑:「我敢肯定,宋威不管願不願意,他都只能答應郡侯的要求。」李振放棄了金吾衛的騎曹參軍一職,現在就任李璟的鎮東軍行軍司馬,卻是堂堂從三品之職。

    李良對於從兄李振後來居上,倒是沒有多大的意見,附和李振的話道:「我認為宋威也沒有其它選擇,他再捨不得登州,那等王敬武撐過了現在這段時間,那淄齊可就真的難收回了。不過,就算宋威把登州交出來,我估計肯定也不會這麼便宜的,可能還會有一些條件。」

    「這個無所謂,我們要的是登州,其餘的,做一些讓步無所謂。」李璟大手一揮,登州他是要定了,至於其它的,對宋威做一些讓步,也算是緩和一下雙方的關係。

第320章 孰輕孰重?為勢所屈!
               
    一場大戰剛剛結束,淄州城北面,淄齊二州邊界上的長白山腳下烽煙處處。宋威騎著戰馬在戰場上穿過遍野橫屍,重組的帥府親兵營緊隨其後,附近徵召而來的民夫們正在打掃著戰馬,尋找著受傷未死的傷兵,將他們從屍堆中搬出來送往後勤傷兵營。還有一些負責打掃戰場的兵馬,正在挨個檢查,平盧軍的屍體會被翻出送到一邊,到時抬到一起火化埋掉。至於叛軍,則都會不論生死被補上一刀,砍下首級,這些叛軍的首級將會被釘在道路邊的木樁之上,做為震懾之用,餘下的無頭屍身,則會直接被扔進萬人坑中埋掉。

    長白山腳下的大地被鮮血染血,那早乾旱的開裂的土地,被無數的腳步鐵蹄踏的一片雜亂。那些干裂開來如同一張張猙獰的嘴一樣的荒蕪地裡,此時正插著了許多染血的白羽箭和斷折的刀槍。那些身上還染血的士兵正在彎腰收割著這些可怕的新『莊稼』。

    宋威慢慢的在戰場上走過,一些瀕死的戰死在掙紮著對他嘶鳴,其聲悲鳴。不過馬上就有後勤營的軍士過來,把這些倒在血泊中的戰馬拉去宰殺,然後就會成為今天諸營士兵飯盒中的晚餐。

    沒有人願意吃馬肉,更何況是戰馬肉。馬肉並不好吃,酸澀乾硬。但兩萬多人馬駐守在長白山下,糧食已經將近,後面催運的糧草卻還沒有送到,不吃這個,便只能吃草根樹皮了。比起草根樹皮,馬肉無疑是個更好的選擇,哪怕這些戰馬剛剛是從血泊中拉過來的。

    遠遠的一個叛軍從戰場上的屍體下跳起,向山上逃去。數名正在割叛軍屍體首級的士兵正呼喊著追逐,他們很快的把他圍在了一個圈中。一名騎兵飛快的趕到,拿馬鞭抽打著那個還只有十五六歲年紀孩子的臉,將他的臉打的血痕道道。又有幾個士兵在後面拿長矛桿抽打那少年的腿,打的他不斷摔倒,最後當那少年再也爬不起來時,便有一個兵上前一矛戳進了那少年的後心,然後抽刀一刀剁下了他的頭顱。

    砍下他的頭顱,幾個士兵甚至還直接把那腦袋當起了球踢,互相爭搶笑鬧。

    前軍營的都知兵馬使是副帥康承誨,他暫充任討賊前軍都知兵馬使。康承誨的鎧甲既不是大紅也不是銀白,而是灰暗的顏色,仔細看似乎又是黑中透紅的顏色。他的這套鎧甲全是精鋼打造,連臂甲有脛甲也是精鋼打造的,全套鎧甲重達八十斤。當他穿上鎧甲時,必須是最強壯的戰馬才能拖的起他。之前在戰場上,一名曾經在青州的某上宴會上背地裡嘲笑過他是個膽小鬼的叛軍將領與他對上,卻被只一個回合,就用手中那把重達十八斤的陌刀斬落馬下。

    康承誨走上前,充滿歉意的向宋威抱歉:「我沒能留下張蟾,被他跑了?」

    「將士們傷亡如何?」宋威問。

    「雖然大帥早料到叛軍會來,且我們已經提前佈置,可惜這都是全慫兵孬種,一萬兵馬對付張蟾三千兵馬,居然最後還被他們殺出去了。剛剛初步清點,我們殲滅叛軍八百,不過我們自身才戰死一千一百餘人,輕重傷五百餘人。以三對一,還是伏擊,結果我們的傷亡卻是對方的兩倍,這仗打的他娘的太憋曲了。」康承誨恨恨的道。

    自奪回青州,渡過淄水河進入淄州之後,戰況就一直不順利。先是前軍追擊的時候,被王敬武來了個回馬槍,中了叛軍埋伏,小敗一陣,折損了千餘人馬。緊接著匯合了中後軍後,一路追到了淄州城下,圍敵城中。誰料到,最後因為一點糧草問題還有賞賜的問題,淄州的一個軍鎮居然因此被張蟾說動,暗中內應,與王敬武夜襲敵營,致使平盧軍又敗一仗,折損了三千多人。

    之後圍城了數天,卻是毫無戰果,反而各部間相互摩擦,糧草又不繼。宋威便下令暫時退往淄齊的連界上的長白山,一來切斷當為二州的通道,二來也是打算暫時等候糧草到來,一邊重新整合下諸軍。另外,宋威也是留了一招後手,準備借此吸引王敬武出城追擊。

    結果王敬武先是沒有動靜,後來卻又突然派兵來襲,這邊宋威雖然早布下伏擊,誰曾想,一萬人伏擊三千人,結果還只殲敵千人,還付出了雙倍的代價。

    不是王敬武和叛軍太厲害,實在是平盧軍太過無用。

    說來其實除了一萬餘團結兵外,其實平盧軍各營各軍鎮還是有戰鬥力的。奈何,這些營頭的軍頭們一個個狡詐無比,誰也不願意盡全力,都想著保存實力,打仗的時候大家都不肯用心,戰果自然就是不像樣子的。

    「雷判官,崔司馬那邊的糧草還要多少時間才能運到?」進入中軍帳後,宋威召來了幾個重要的帥府官員。

    節度判官雷剛有些為難的道:「回大帥,上次王敬武逃出青州之時,派人往城中的各個倉庫中放火,雖然後來我們派人搶救,可也只救回一小部份。這次兩萬餘大軍集結前來,各部幾乎都只帶了幾天的糧草,全等著我們這邊供應。一人一天兩升米,這兩人一天就得四萬升,差不多就是兩百石米,另外還有召集的那上萬的民夫,加上那些戰馬馱子,人吃馬嚼,實在是不小。一時之間,籌集困難。現在崔司馬已經和青州的幾個大族商議後,暫時從各家借糧,已經籌得借一月的一萬石糧草,但是青州距此不近,一路上還得派民夫運送。」

    坐在那裡,宋威只覺得腹部的傷口一陣陣的疼痛,不由的緊皺了眉,臉色更蒼白了幾分。

    「大帥,要我說,指望這些兔崽兒是沒什麼希望的。依我看,要想剿滅王敬武叛軍,早日收復淄齊二州。唯今之計,只有兩個選擇,要麼調李璟的鎮東軍前來。要麼,就把宋溫和登州兵調來,登州兵比起這些慫兵要強些,而且有宋溫等自己人,到時咱們直接兵數量也能滅了王敬武。」

    掌書記吳真也點了點頭,李璟和他的鎮東軍的厲害那是有目共睹的,這次要是沒有李璟,他們不說能不能逃過王敬武的那次鴻門宴,就算逃過了,青州也肯定一時奪不回來,更不要說淄水河畔大敗叛軍,斬首三千,俘虜三千了。

    宋威又何嘗不知道李璟和鎮東軍的厲害,但他有些東西不得不仔細權衡。李璟打到一半,卻突然回了登州,那青州、登州、萊州三州的水師拒不肯向登州兵投降,李璟一到他們卻直接降了,這就不得不讓宋溫懷疑李璟當初在淄水河邊是故意放了王敬武一馬,他們之間做了什麼交易。

    更關健的是,李璟這把劍雖然鋒利,可卻是把雙刃劍,一不小心就容易傷到自己。眼下的情形,已經證明了他的判斷,李璟和王敬武比起來,都不是省油的燈。只不過王敬武謀的是節帥之位,而現在李璟還沒那麼大的胃口,只是在圖謀登州。但這已經顯露了苗頭,李璟現在得了登州,等他翅膀再硬一些,那時他再要青州,難道自己也給?

    從一開始,宋威就沒有過打算要把登州刺史交給李璟,甚至連鎮東軍軍號也不想給他。只不過李璟先斬後奏,來之前就已經自己打出鎮東軍旗號了,當時急需李璟,所以他才不得已默認了。不過隨後他在向朝廷請兵的奏摺中,為李璟向朝廷請封鎮東軍軍使和防禦使之位,卻又不提登州刺史的時候,就是他的一步策略。

    他的打算很簡單,就是他自己先答應李璟鎮東軍使和防禦使之職,然後卻把本來他能做主的這兩項任務送到朝廷去,打的算盤就是讓朝中的後台宰相盧攜把這個提議否決掉,因為理由可以很多,畢竟李璟一年前還只是個團結鄉兵。不論資威還是身世,都不足以讓他一年之內就坐上從三品的高位。他計劃等朝廷否決了之後,到時他再出面,給李璟升一個都知兵馬使就可以了,最多加一個登州團練副使。

    這是一個很好的計劃,可誰能料到,皇帝居然對李璟這麼的讚揚,居然不但一下子全都通過了,還給李璟加了這麼多的官職。說來李璟現在是他的屬下將領,可實際上品級都已經和他平起平坐了。特別是李璟現在有一個安東都護的官職,又同是侯爵,而且他的武寧侯是縣侯,李璟卻是郡侯,同是侯爵,甚實卻高了他兩級。

    計劃趕不上變化,想借朝廷來堵住李璟,現在已經行不通了。李璟竄的太快了,快的讓宋威感受到一股比王敬武還要厲害的威脅。

    如果可以,宋威當然想調李璟前來,但是李璟不聲不響的就帶兵回了登州,已經表明,除了他能真的把登州刺史之位交給李璟,否則李璟是不會再來的。不調李璟而調宋溫和登州兵前來,那到時的結果肯定登州會被李璟趁機佔了,那時到了他的嘴裡再想奪回來就難了。

    一邊是王敬武的叛亂未平,一邊卻又是李璟的突然咄咄逼人。一個佔據淄齊二州,一個對登州虎視眈眈。宋威感覺自己一陣頭大,眼下的情形似乎比起他剛來到青州時更加的麻煩。

    「如果不調李璟的鎮東軍和宋溫的登州兵來,僅任我們手中的兵馬,難平定王敬武嗎?」宋威問。

    節帥諸的諸人想了想,最後都搖了搖頭,不是他們沒信心,實在是一群散沙,烏合之眾,帶著這樣的兵怎麼對付的了一群魚死網破的叛軍。

    宋威長長的嘆息了一聲,似乎蒼老了許多,本以為逼反了王敬武,接下來的情況就萬事大吉了,誰能想到,反成了這樣一個爛攤子。

    取出宋溫送來的那封信,他仔細的又看了數遍。

    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如此反覆數次之後。最後他終於下定了決心,眼下的局勢,山東各地也是饑荒四起,流民不斷,那王敬武已經在大量招募流民從軍,這樣拖下去,要想平定叛亂只怕更難。而拖的太久,到時就算平定叛亂,只怕淄青鎮也會成了一片廢墟。

    罷罷罷,先便宜了李璟這頭小狼,先把王敬武這頭瞎眼熊給收拾了再說吧。

    「雷判官,你代我再去一趟登州,傳我帥令,從即日起,由李璟接任登州刺史兼任登州防禦使。登州此後由鎮東軍駐守,其餘登州各部兵馬立即率兵前來淄州平亂。」

    「就這麼便宜李璟了?」康承誨有些不甘心的道。他們在前面打生打死,淄齊二州還沒有奪下,李璟卻是先在他們後面挖去登州了。

    「當然不能這麼便宜,李璟不是說要給我們十萬石糧草和一百萬平亂軍費麼。」宋威黑著臉道:「這些還不夠,讓李璟拿出三十萬石糧草,三百萬錢,另外還有三千套刀槍弓箭鎧甲,三十萬支箭,一千匹戰馬。什麼時候他把這些東西交接齊了,宋溫便什麼時候把登州交給李璟,要不然就算天子任他為防禦使,可宋溫也依然是登州刺史兼團練使。」

    雖然把登州交出去讓大家心疼,可如果能要回來這麼多的東西,倒也是不虧了。更何況,現在淄青這邊也確實難以支撐下去了。雷剛點了點頭,他相信李璟會願意接受這筆近乎敲詐的條件的。

    宋威要的雖多,可李璟的富裕,去過登州沙門鎮的雷剛是清楚的。

    「節帥請放心,我定會早去早回。」

    有將領道:「乾脆讓李璟把那飛火也弄千八百來,到時直接就能平了王敬武。」

    宋威揮了揮手,「這飛火乃是極機密之物,上次李璟自己都沒有帶來,可知此物珍貴稀少,我們就是開口也不一定要的到,乾脆省了這事了。」頓了頓後,他又道:「如果李璟不願意拿出這麼多東西來,雷判官你自己便宜行事,少一些也行,關健是盡快帶登州兵前來。」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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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兵進登州城,接掌刺史印
               
    黎明的晨曦之中,李璟的鎮東軍就如同是一朵緩緩綻開的玫瑰花,由鋼與鐵組成的玫瑰花,尖刺閃閃發亮。

    除了左右兩廂十個營還駐守在遼東外,鎮東軍的前中後三個廂十五個營,連同後勤輔兵等營頭也一起動員起來。全都在登州碼頭上登陸,然後在碼頭上開始集結排列成一個個整齊的鋼鐵方陣。

    林威率的前廂最先登上碼頭,前廂的精銳營黑熊營已經擺開了戰鬥陣列,將碼頭通向登州城的道路控制。而鐵壁營也已經上岸,一左一右的布列在黑熊營的兩翼。

    中廂是由李璟親自指揮,銀槍營副十將兼李璟的貼身侍衛長劉尋,已經帶著一都銀槍侍衛拱衛在李璟的身邊下了船。幾名高大的旗手將李璟的旗幟展開。控鶴與飛騎兩個騎兵營排成了兩個陣列,就處於鐵壁步槊方陣營的後面,正在調整陣列。後面大批的鎮東軍正絡繹不絕的下船上岸,在碼頭上排成一個個的方陣。

    足足十五個營,一萬五千人馬,由怒濤營源源不斷的從大謝砦諸島營地中運來,登上碼頭。從黎明的晨曦開始,一直到日頭都爬到了正當空,鎮東軍的三個廂的一萬五千兵馬依然還在不斷的登陸,好似永遠也運不完一樣。

    大約有二百名騎士圍繞在李璟的身邊,這些人是李璟剛剛從各營中抽調出來的一批年青且優秀,而且都有著赫赫戰功的隊頭和都將兩級的軍官們組成,這是一個新的營頭,軍官教導營。軍官教導營總共有一千人,除了二百名接受為期半年進修的軍官們外,還有八百名達到了上士級別的優秀軍士組成。這些軍士進入教導營,也是一種培訓,雖然不如軍官們得到那樣好的教導,但卻也是一個跟隨那些軍官們學習的機會。而且,教導營在關健的時候,也是要上戰場的。不過教導營的軍官們半年一期,時間一到就各回各營。而下面的軍士們卻是一年一期,一年以後會晉陞為士官,成為三級軍士長,獲得提升後調任新職。

    這支教導營在鎮東軍中現在還有一個別稱,叫士兵們叫做軍侍衛營。因為進去的一半是軍官一半是軍士,出來之後軍官都會獲得提升,軍士也能成為士官,可以從此擔任伙長、旗手等職務。另一方面,軍官營劃在中廂,出兵之時,他們還要擔任李璟侍衛營的任務,因此大家都稱他們為軍官侍衛營。第一批招募的二百名隊、都級軍官,以及八百名軍士,那都是經過了最嚴厲的考核的,當時報名的人無數,從兩萬五千人中選出一千,那是二十五比一的比例。

    軍官侍衛營的中間,緊緊的護著一面大旗,這就是鎮東軍的軍旗大纛,大旗上繡著三個巨大的鎮東軍三字。護衛軍旗,這是巨大的榮耀。旗手由軍官侍衛營最強壯的戰士雷猛擔任,雷猛身高將近八尺,平時步下單挑,十個人也不是他的對手,力大無比。

    李璟就坐在碼頭上臨時搭起的一座營帳之中,居於全軍中央。李璟身為全軍主帥,一般情況下,並不會直接呆在前軍,也不喜歡直接留在後軍。而是喜歡呆在中軍,處於中軍之中,李璟就有一種局勢盡在掌控的感覺。而且呆在這裡,他能隨時關注到整個戰場的局勢,能夠隨時對戰局做出調整。身處可將戰況盡收眼底的高地,視情形將部隊投入最需要的地方。

    即使從遠處觀看李璟,此時的李璟也是那麼的輝煌耀眼。比起身邊環繞的諸將來,李璟的年紀有些過於年輕,可是他的股將威卻是隱隱透發。他今天穿的全套鎧甲和武器,都是皇帝賜下的那套天子收藏的鎧甲和御用過的武器。天子御用之物,當然是最精良的。李璟親自試過,不論是鎧甲還是武器,都比他自己的那幾套要好,因此他便毫不客氣的拿來穿了,而不是放在家中供奉。

    盔甲是鎏金山文甲,全身金光閃閃,即美麗又耀眼,精良無比,內有絳衫,寒暑都可穿著。外面的錯編甲條,每一條都經千錘百煉,光芒閃閃,可說是一套鋼甲,輕便合身,防護力又極強。

    他的大披風由難以計數的金縷絲線織成,重到連衝鋒都鮮少飄起,一旦上馬則幾乎將坐騎後腿完全遮住。普通的披風鉤扣無法承受如此重量,取而代之的是一對趴在肩頭,相互對應的吞肩麒麟,彷彿隨時準備一躍而出。除了肩頭的兩隻麒麟吞肩,李璟的判頭盔兩側是各鑄成一隻展翅鳳凰,在頭頂的盔尖下,是一頭稍小一些的獅子,一爪探空,張口怒吼。腰間還有一條獅蠻腰帶,腰帶中間正是一個獅頭。四隻獅子都是純金打造,鑲了紅寶石眼睛。脛甲和臂甲還有鐵手套均有繁複的云紋裝飾。每一個鉤扣都鍍上了金。鎏金精鋼山文甲經過一再打磨,在陽光中鮮亮如火。

    宋溫和登州的諸將站在登州的城樓之下,遠遠的望著碼頭上鎮東軍源源不斷的登陸。

    「一支威武的軍隊!」昭王李汭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登上了城門樓,他看著碼頭上那支不斷展開的軍隊,眼睛中閃過幾道光亮,感嘆著道。

    黃縣團結營十將孔蔚看著那支軍隊心中同樣驚嘆,但嘴上卻強硬道:「李璟想要做什麼?現在登州的刺史還是劉使君,先前讓他們一起攻擊叛軍他們不出動。昨晚招降叛軍也沒有來問過宋使君,現在更過份的是,竟然敢率兵前來,他意欲何為?」

    他本想挑起眾人的火氣,卻不料眾人聽了都無動於衷,只是各有所思的看著李璟的軍隊。昨天他們與宋溫堅決站一起,那是因為宋溫不但是登州刺史,而且宋溫還是宋威的族人與心腹。李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兵馬使,後台也不過是節度司馬崔芸卿。但一夜間,李璟突然成了天子跟前的紅人,如今陞官封爵,可和昨日不一樣了。宋威在淄州連吃敗仗,他們都已經聽到,誰知道宋和王敬武哪個能贏,又有誰知道李璟到時會不會是最後的贏家。

    宋溫明白,這是李璟在向他示威了。李璟那天提出條件後已經過了五天,其實青州大帥那邊昨晚信就到了。信的內容他也看了,雷剛也在他府中,只是他還有些猶豫。既有些不甘把刺史之位交出,也是有些覺得就這樣把登州讓出,對大帥來說並不是好事。不過看現在的樣子,李璟是勢在必得了,如果他不肯,李璟就要強取了。登州城下有兩萬兵馬,李璟只有一萬五,但是登州城上沒有一個人會認為他們能擊敗鎮東軍。

    他們可以在表面上看不起李璟,但鎮東軍卻是真正的刀與火中打出來的,不服不行。

    宋威一咬牙,直接下了城徑直進入刺史府,找到雷剛道:「請雷判官去見李璟,把大帥的條件報與李璟吧!」

    「你想通了?」雷剛問。他的到來,現在只有少數人知道。雖然這件事情是帥府通過的,並不需要宋溫同意才行,不過宋溫是宋威的心腹大將,這件事情,他不想讓他心裡對大帥有什麼怨念。

    「想明白了。」宋溫有些無奈,登州就算他真的要爭,也是爭不過李璟的。與其如此,還不如順水推舟,把登州讓給李璟。

    「這就好,其實你也不必有什麼想法。大帥讓你把登州刺史之位交給李璟,等我們奪回淄齊二州,到時二州刺史任由你挑一個。」雷剛笑道。「咱們還是得先滅掉王敬武再說,至於李璟,等平定王敬武之後再說吧。」

    李璟和帥府這邊的關係現在有些微妙,但至少還是同一邊的。但王敬武不同,他已經是公開反叛了,那是不不休的。

    碼頭中軍帳,李璟看到前來的雷剛既有些驚訝,又覺得在意料之中。

    李璟笑看著雷剛,並不先說話,等著雷剛自己把條件說出來。

    看到李璟這個自信滿滿的樣子,雷剛也只好直接把宋威的條件說了出來。

    「大帥讓我此來,是讓我來兌現當初的承諾,將登州刺史之位交與季玉老弟。為了酬謝老弟平亂之功,大帥不但要將登州刺史之位交與你,而且為了方便鎮東軍駐守,會把登州其它各部兵馬都調走。」

    李璟點了點頭,調走其它各部兵馬最好,雖然登州有兵馬上萬,還有數千團結兵,但這些兵馬山頭林立,並不好管理。留下來,對宋威和李璟來說都沒什麼好處,不如調走。那樣宋威有足夠兵馬對付王敬武,而李璟也可以得到一個自己想要的登州。

    「大帥有什麼需要我們鎮東軍幫忙的嗎?」

    投桃報李,宋威當然不會白給他登州,更何況宋威還主動把登州兵馬調走,這對李璟來說,可是相當難得。既然宋威讓一尺,他就還一丈。畢竟在現階段來說,能得到登州,李璟在短時間內是無力再擴張的,得需要時間消化掌控登州。

    雷剛見李璟如此上道,心裡一鬆。怕就怕李璟既要登州,又不肯答應宋威的條件,那他夾在中間就難做了。

    「三十萬石糧草,三百萬錢,另外還有三千套刀槍弓箭鎧甲,三十萬支箭,一千匹戰馬。」雷剛連忙提出條件,帶著點討好的笑容道:你也知道,上次王敬武逃離青州的時候,一把火將青州的倉庫給燒了,現在平亂的弟兄們還都是靠著令師在青州向各家族暫借的一萬石糧食應急。但討賊非一日能功成啊。」

    「這是**裸的敲詐!」錄事參軍事張宏一聽到要這麼多的東西,心裡一算,已經突破了四百萬貫。這還了得,鎮東軍現在地盤雖然大了,可養的兵更多了。上次想辦法弄出了士兵等級來,才把軍費降了一點,這宋威一開口竟然要這麼多。這真是搶劫!

    雷剛道:「張錄事可怕我細說,這不是敲詐。宋使君帶登州兵走後,這登州各軍營以後就是鎮東軍了,除了一些錢糧外,還有許多東西是帶不走的,這些可也都是值錢的啊。另外還有」

    「雷判官不用說了!」李璟一揮手。雷剛見狀,以為李璟嫌開的條件太高,忙主動道:「要是李將軍不趁手,這事也可以再商量一下具體辦法的。」

    「雷判斷誤會我之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說這事情不必再說,大遇提出的條件我全部答應。」

    「真的!」雷剛都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麼的順利。

    李璟長嘆一聲道:「我之所以要登州刺史之位,那是因為當初我向大帥提出要求,而大帥應承下來的。如果大帥當初不願意,那麼可以直接告訴我等不行。既然應下了,我與麾下弟兄自然也就當真了。這實非是我有什麼不敬之心,而只是言出有行,我等要得到應得的一份。既然大帥兌現承諾,那一切都好商量。眼下叛軍未平,我李璟與鎮東軍都是淄青鎮的一份子,若不是上次趕著回來處理水師叛亂,當時我等也要一起剿滅叛亂方回的。」

    「眼下既然大帥決定把登州兵調上去平亂,那我自然是沒有任何意見的。既然大帥需要一些軍械錢糧用於平亂,這個我更是義不容辭。不管怎麼說,我李璟和鎮東軍都是大帥麾下。別說是現在,就算是我接任登州刺史,以後登州和鎮東軍依然會聽從大帥軍令。」說完李璟轉頭對張宏道:「按雷判斷說的,把錢糧軍械都準備好,明天之前,全都交付吧。」

    雷剛既是意外又是感動,覺得李璟也不似他們猜想的那種人。當即有些飄乎乎的跟著張宏去接收錢糧軍械了。李振笑著道:「郡侯剛才處理的很好,區區幾百萬貫錢,不但買下了一個登州,而且還能換來帥府宋威那邊暫時的放手,值了!」

    當天,張宏就將諸多錢糧軍械半點不差的都移交給了雷剛,然後第二天一早,宋溫將登州刺史的印信交給李璟。便帶著登州的各部兵馬加團結營一共兩萬人馬,浩浩蕩蕩的向西前往淄齊。

    而李璟,當天則率鎮東軍進駐登州城,並分兵進駐登州境內黃縣、蓬萊、牟平、文登四縣。騎在野馬王身上,李璟在軍官侍衛營的護衛下緩緩進入登州城,城外城內的街道上,到處都是歡迎的百姓。看著這一切,李璟彷彿回到了去年第一次隨文登團結營進入登州時的場景。

    一樣的迎接圍觀百姓,只不過,那時他只是一個土團鄉兵。而現在,他已經是是堂堂的鎮東侯、冠軍大將軍加上金吾將軍、鎮東軍使以及安東都護,還有這座城池的主人,登州刺史!

   

第321章 兵進登州城,接掌刺史印
               
    黎明的晨曦之中,李璟的鎮東軍就如同是一朵緩緩綻開的玫瑰花,由鋼與鐵組成的玫瑰花,尖刺閃閃發亮。

    除了左右兩廂十個營還駐守在遼東外,鎮東軍的前中後三個廂十五個營,連同後勤輔兵等營頭也一起動員起來。全都在登州碼頭上登陸,然後在碼頭上開始集結排列成一個個整齊的鋼鐵方陣。

    林威率的前廂最先登上碼頭,前廂的精銳營黑熊營已經擺開了戰鬥陣列,將碼頭通向登州城的道路控制。而鐵壁營也已經上岸,一左一右的布列在黑熊營的兩翼。

    中廂是由李璟親自指揮,銀槍營副十將兼李璟的貼身侍衛長劉尋,已經帶著一都銀槍侍衛拱衛在李璟的身邊下了船。幾名高大的旗手將李璟的旗幟展開。控鶴與飛騎兩個騎兵營排成了兩個陣列,就處於鐵壁步槊方陣營的後面,正在調整陣列。後面大批的鎮東軍正絡繹不絕的下船上岸,在碼頭上排成一個個的方陣。

    足足十五個營,一萬五千人馬,由怒濤營源源不斷的從大謝砦諸島營地中運來,登上碼頭。從黎明的晨曦開始,一直到日頭都爬到了正當空,鎮東軍的三個廂的一萬五千兵馬依然還在不斷的登陸,好似永遠也運不完一樣。

    大約有二百名騎士圍繞在李璟的身邊,這些人是李璟剛剛從各營中抽調出來的一批年青且優秀,而且都有著赫赫戰功的隊頭和都將兩級的軍官們組成,這是一個新的營頭,軍官教導營。軍官教導營總共有一千人,除了二百名接受為期半年進修的軍官們外,還有八百名達到了上士級別的優秀軍士組成。這些軍士進入教導營,也是一種培訓,雖然不如軍官們得到那樣好的教導,但卻也是一個跟隨那些軍官們學習的機會。而且,教導營在關健的時候,也是要上戰場的。不過教導營的軍官們半年一期,時間一到就各回各營。而下面的軍士們卻是一年一期,一年以後會晉陞為士官,成為三級軍士長,獲得提升後調任新職。

    這支教導營在鎮東軍中現在還有一個別稱,叫士兵們叫做軍侍衛營。因為進去的一半是軍官一半是軍士,出來之後軍官都會獲得提升,軍士也能成為士官,可以從此擔任伙長、旗手等職務。另一方面,軍官營劃在中廂,出兵之時,他們還要擔任李璟侍衛營的任務,因此大家都稱他們為軍官侍衛營。第一批招募的二百名隊、都級軍官,以及八百名軍士,那都是經過了最嚴厲的考核的,當時報名的人無數,從兩萬五千人中選出一千,那是二十五比一的比例。

    軍官侍衛營的中間,緊緊的護著一面大旗,這就是鎮東軍的軍旗大纛,大旗上繡著三個巨大的鎮東軍三字。護衛軍旗,這是巨大的榮耀。旗手由軍官侍衛營最強壯的戰士雷猛擔任,雷猛身高將近八尺,平時步下單挑,十個人也不是他的對手,力大無比。

    李璟就坐在碼頭上臨時搭起的一座營帳之中,居於全軍中央。李璟身為全軍主帥,一般情況下,並不會直接呆在前軍,也不喜歡直接留在後軍。而是喜歡呆在中軍,處於中軍之中,李璟就有一種局勢盡在掌控的感覺。而且呆在這裡,他能隨時關注到整個戰場的局勢,能夠隨時對戰局做出調整。身處可將戰況盡收眼底的高地,視情形將部隊投入最需要的地方。

    即使從遠處觀看李璟,此時的李璟也是那麼的輝煌耀眼。比起身邊環繞的諸將來,李璟的年紀有些過於年輕,可是他的股將威卻是隱隱透發。他今天穿的全套鎧甲和武器,都是皇帝賜下的那套天子收藏的鎧甲和御用過的武器。天子御用之物,當然是最精良的。李璟親自試過,不論是鎧甲還是武器,都比他自己的那幾套要好,因此他便毫不客氣的拿來穿了,而不是放在家中供奉。

    盔甲是鎏金山文甲,全身金光閃閃,即美麗又耀眼,精良無比,內有絳衫,寒暑都可穿著。外面的錯編甲條,每一條都經千錘百煉,光芒閃閃,可說是一套鋼甲,輕便合身,防護力又極強。

    他的大披風由難以計數的金縷絲線織成,重到連衝鋒都鮮少飄起,一旦上馬則幾乎將坐騎後腿完全遮住。普通的披風鉤扣無法承受如此重量,取而代之的是一對趴在肩頭,相互對應的吞肩麒麟,彷彿隨時準備一躍而出。除了肩頭的兩隻麒麟吞肩,李璟的判頭盔兩側是各鑄成一隻展翅鳳凰,在頭頂的盔尖下,是一頭稍小一些的獅子,一爪探空,張口怒吼。腰間還有一條獅蠻腰帶,腰帶中間正是一個獅頭。四隻獅子都是純金打造,鑲了紅寶石眼睛。脛甲和臂甲還有鐵手套均有繁複的云紋裝飾。每一個鉤扣都鍍上了金。鎏金精鋼山文甲經過一再打磨,在陽光中鮮亮如火。

    宋溫和登州的諸將站在登州的城樓之下,遠遠的望著碼頭上鎮東軍源源不斷的登陸。

    「一支威武的軍隊!」昭王李汭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登上了城門樓,他看著碼頭上那支不斷展開的軍隊,眼睛中閃過幾道光亮,感嘆著道。

    黃縣團結營十將孔蔚看著那支軍隊心中同樣驚嘆,但嘴上卻強硬道:「李璟想要做什麼?現在登州的刺史還是劉使君,先前讓他們一起攻擊叛軍他們不出動。昨晚招降叛軍也沒有來問過宋使君,現在更過份的是,竟然敢率兵前來,他意欲何為?」

    他本想挑起眾人的火氣,卻不料眾人聽了都無動於衷,只是各有所思的看著李璟的軍隊。昨天他們與宋溫堅決站一起,那是因為宋溫不但是登州刺史,而且宋溫還是宋威的族人與心腹。李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兵馬使,後台也不過是節度司馬崔芸卿。但一夜間,李璟突然成了天子跟前的紅人,如今陞官封爵,可和昨日不一樣了。宋威在淄州連吃敗仗,他們都已經聽到,誰知道宋和王敬武哪個能贏,又有誰知道李璟到時會不會是最後的贏家。

    宋溫明白,這是李璟在向他示威了。李璟那天提出條件後已經過了五天,其實青州大帥那邊昨晚信就到了。信的內容他也看了,雷剛也在他府中,只是他還有些猶豫。既有些不甘把刺史之位交出,也是有些覺得就這樣把登州讓出,對大帥來說並不是好事。不過看現在的樣子,李璟是勢在必得了,如果他不肯,李璟就要強取了。登州城下有兩萬兵馬,李璟只有一萬五,但是登州城上沒有一個人會認為他們能擊敗鎮東軍。

    他們可以在表面上看不起李璟,但鎮東軍卻是真正的刀與火中打出來的,不服不行。

    宋威一咬牙,直接下了城徑直進入刺史府,找到雷剛道:「請雷判官去見李璟,把大帥的條件報與李璟吧!」

    「你想通了?」雷剛問。他的到來,現在只有少數人知道。雖然這件事情是帥府通過的,並不需要宋溫同意才行,不過宋溫是宋威的心腹大將,這件事情,他不想讓他心裡對大帥有什麼怨念。

    「想明白了。」宋溫有些無奈,登州就算他真的要爭,也是爭不過李璟的。與其如此,還不如順水推舟,把登州讓給李璟。

    「這就好,其實你也不必有什麼想法。大帥讓你把登州刺史之位交給李璟,等我們奪回淄齊二州,到時二州刺史任由你挑一個。」雷剛笑道。「咱們還是得先滅掉王敬武再說,至於李璟,等平定王敬武之後再說吧。」

    李璟和帥府這邊的關係現在有些微妙,但至少還是同一邊的。但王敬武不同,他已經是公開反叛了,那是不不休的。

    碼頭中軍帳,李璟看到前來的雷剛既有些驚訝,又覺得在意料之中。

    李璟笑看著雷剛,並不先說話,等著雷剛自己把條件說出來。

    看到李璟這個自信滿滿的樣子,雷剛也只好直接把宋威的條件說了出來。

    「大帥讓我此來,是讓我來兌現當初的承諾,將登州刺史之位交與季玉老弟。為了酬謝老弟平亂之功,大帥不但要將登州刺史之位交與你,而且為了方便鎮東軍駐守,會把登州其它各部兵馬都調走。」

    李璟點了點頭,調走其它各部兵馬最好,雖然登州有兵馬上萬,還有數千團結兵,但這些兵馬山頭林立,並不好管理。留下來,對宋威和李璟來說都沒什麼好處,不如調走。那樣宋威有足夠兵馬對付王敬武,而李璟也可以得到一個自己想要的登州。

    「大帥有什麼需要我們鎮東軍幫忙的嗎?」

    投桃報李,宋威當然不會白給他登州,更何況宋威還主動把登州兵馬調走,這對李璟來說,可是相當難得。既然宋威讓一尺,他就還一丈。畢竟在現階段來說,能得到登州,李璟在短時間內是無力再擴張的,得需要時間消化掌控登州。

    雷剛見李璟如此上道,心裡一鬆。怕就怕李璟既要登州,又不肯答應宋威的條件,那他夾在中間就難做了。

    「三十萬石糧草,三百萬錢,另外還有三千套刀槍弓箭鎧甲,三十萬支箭,一千匹戰馬。」雷剛連忙提出條件,帶著點討好的笑容道:你也知道,上次王敬武逃離青州的時候,一把火將青州的倉庫給燒了,現在平亂的弟兄們還都是靠著令師在青州向各家族暫借的一萬石糧食應急。但討賊非一日能功成啊。」

    「這是**裸的敲詐!」錄事參軍事張宏一聽到要這麼多的東西,心裡一算,已經突破了四百萬貫。這還了得,鎮東軍現在地盤雖然大了,可養的兵更多了。上次想辦法弄出了士兵等級來,才把軍費降了一點,這宋威一開口竟然要這麼多。這真是搶劫!

    雷剛道:「張錄事可怕我細說,這不是敲詐。宋使君帶登州兵走後,這登州各軍營以後就是鎮東軍了,除了一些錢糧外,還有許多東西是帶不走的,這些可也都是值錢的啊。另外還有」

    「雷判官不用說了!」李璟一揮手。雷剛見狀,以為李璟嫌開的條件太高,忙主動道:「要是李將軍不趁手,這事也可以再商量一下具體辦法的。」

    「雷判斷誤會我之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說這事情不必再說,大遇提出的條件我全部答應。」

    「真的!」雷剛都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麼的順利。

    李璟長嘆一聲道:「我之所以要登州刺史之位,那是因為當初我向大帥提出要求,而大帥應承下來的。如果大帥當初不願意,那麼可以直接告訴我等不行。既然應下了,我與麾下弟兄自然也就當真了。這實非是我有什麼不敬之心,而只是言出有行,我等要得到應得的一份。既然大帥兌現承諾,那一切都好商量。眼下叛軍未平,我李璟與鎮東軍都是淄青鎮的一份子,若不是上次趕著回來處理水師叛亂,當時我等也要一起剿滅叛亂方回的。」

    「眼下既然大帥決定把登州兵調上去平亂,那我自然是沒有任何意見的。既然大帥需要一些軍械錢糧用於平亂,這個我更是義不容辭。不管怎麼說,我李璟和鎮東軍都是大帥麾下。別說是現在,就算是我接任登州刺史,以後登州和鎮東軍依然會聽從大帥軍令。」說完李璟轉頭對張宏道:「按雷判斷說的,把錢糧軍械都準備好,明天之前,全都交付吧。」

    雷剛既是意外又是感動,覺得李璟也不似他們猜想的那種人。當即有些飄乎乎的跟著張宏去接收錢糧軍械了。李振笑著道:「郡侯剛才處理的很好,區區幾百萬貫錢,不但買下了一個登州,而且還能換來帥府宋威那邊暫時的放手,值了!」

    當天,張宏就將諸多錢糧軍械半點不差的都移交給了雷剛,然後第二天一早,宋溫將登州刺史的印信交給李璟。便帶著登州的各部兵馬加團結營一共兩萬人馬,浩浩蕩蕩的向西前往淄齊。

    而李璟,當天則率鎮東軍進駐登州城,並分兵進駐登州境內黃縣、蓬萊、牟平、文登四縣。騎在野馬王身上,李璟在軍官侍衛營的護衛下緩緩進入登州城,城外城內的街道上,到處都是歡迎的百姓。看著這一切,李璟彷彿回到了去年第一次隨文登團結營進入登州時的場景。

    一樣的迎接圍觀百姓,只不過,那時他只是一個土團鄉兵。而現在,他已經是是堂堂的鎮東侯、冠軍大將軍加上金吾將軍、鎮東軍使以及安東都護,還有這座城池的主人,登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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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 少帥(二)
               
    對於李璟,張萬榮是很滿意的。不說青州救了他一命,就說李璟幾次送給他的禮物,都是相當豐厚的,而且相見時禮節也做的很足。這樣的年青人,他是十分滿意的,眼下自然要替他說話。

    雷剛也道:「我也覺得李璟此人因此只是年青人有些性格,忠心是沒問題的。登州之事,他也說是大帥答應過的事情,所以他才會要。」

    「李璟應當還算是可靠的,畢竟他先是做了崔司馬和於公的門生,後來入的也是宋溫將軍的團結營。對付封家、王家,李璟每次也都是衝在前面的。平時錢糧輸給,也都沒有猶豫過。」又有人道。

    宋威沉吟了許久,才道:「李璟此人有才,說來又是崔司馬的門生。只不過性子有些太過桀驁,現在還好。怕只怕,李璟實力越強之後,這性子也就越加以心控制了。」

    宋威直接的說出了心中的擔憂,李璟現在諸多表現都還是說明這是個不錯的人。不過他的能力,以及他的性子,卻讓宋威感受到一股不受控制的危險,因此才會有那些為難。說到底,宋威倒不是擔心現在的李璟,而是擔心將來的李璟。

    一山不容二虎,淄青鎮這塊地盤上,王敬武和宋威這兩頭老虎相鬥,眼看著王敬武終於要被宋威擊敗了,這個時候,宋威哪願意看到李璟這樣一頭小老虎的成長。

    眾人都明白了宋威的意思,這個時候,他們就不好多說什麼了。

    不過張萬榮卻並不是帥府的人,說起來,他與宋威是互相統屬的關係,平起平坐。

    他捏著無須的圓潤下巴,輕笑一聲道:「大帥的擔憂也不無道理,畢竟王敬武未平,更不得不防再起來一個王敬武。不過咱家倒是覺得其實這件事情解決起來很簡單。」

    「哦,怎麼個解決之法?」宋威問。

    張萬榮笑了笑:「可惜那李璟已經有了妻子,不然若是大帥招李璟為東床快婿,倒是什麼問題都解決了。『宋威沒有兒子,獨有一女,年剛雙八,待字閨中。宋威本來是有兒子的,他有三個兒子,不過一個在幾年前平龐勳之亂時戰死,剩下的兩個也在打南詔的時候死了。臨到老了,結果卻沒了兒子。

    其它諸人也聽明白了這番話的意思,李璟現在的表現是很忠心的,只是有些難以控制而已。畢竟李璟雖然是崔芸卿的門生,可與宋威還是差了一些。但如果李璟成了宋威的女婿,那可就是自家人了,再不用擔心什麼。

    「不如讓李璟休妻,娶大帥千金?」掌書記提議道。

    宋威沒有說話,他有些心動,李璟展露出來的才能是讓人驚豔的,不過正是因為李璟的驚豔,才讓宋威對這把過於鋒利的刀有些擔心。如果李璟真的能成為自己的女婿,自然就免了這些煩惱。

    「這事估計很難!」與李璟比較熟悉的雷剛道:「李璟的妻子雖然只是一普通鄉下女子,但李璟不是那種會休妻的人。」

    宋威有些失望的皺了皺眉,李璟不會休妻,那他的女兒更不可能去做李璟的妾侍。

    張萬榮將宋威前後的表情盡收眼底,這個時候忙笑著道:「李璟不肯休妻,倒是個難得的有情有義之人,這樣的男人不錯。大帥,既然讓李璟做大帥女婿之事不行,我倒還有一策。」

    「哦,是何打算?」

    「大帥可以收李璟做義子啊!」宋威現在無子,但卻有孫,所以說倒不用擔心絕後等等,也就用不著再收養過繼之子。不過雖然不用收同族侄子為繼子,但收義子卻是沒有關係的。

    晚唐之時,軍中將帥收義子的情況屢見不鮮,宋威禁軍將領世家出身,倒沒有收過義子,用的多是子侄。現在張萬榮一提議,頓時也不由的眼前一亮,李璟若是做了他的義子,那就什麼也不用擔心了。

    以後平定了王敬武,以他對淄青鎮的掌握,就算任期到期之後,繼續要求擔任淄青平盧節度使也是不會有問題的。他現在已經五十多歲,李璟二十來歲,做了他的養子,李璟的地位可就是要躍升許多,馬上就能成為平盧軍少帥。等自己將來臨死,再讓李璟擔任留後使,他一閉眼,李璟可就是節帥使了。

    宋威有一些激動了起來,如果李璟真的成了他的義子,那父子之間就沒有了那種猜忌防範了。他不但少了一個讓他時刻感到危機感的對手,而且多了一個重要的助力。李璟和他的鎮東軍的精銳,宋威是看在眼中的。就是當初他在神策軍中所統帥的那些禁軍,比李璟的鎮東軍也強不到哪去。若真的能收李璟做義子,王敬武的叛亂隨時可以平定,淄青鎮的其它軍頭們也絕無人再敢有什麼其它心思。

    對於李璟來說,這也是一件極大的好事。畢竟李璟雖然有能力,可他缺少許多東西,他只是個農夫出身,沒有家世,也沒有資歷威望。就算眼下李璟得子皇帝賞識,可那皇帝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小皇帝,今天記起來李璟,賞賜一番,也許過後就忘記了。雖然李璟已經做上了登州刺史之位,可距離一鎮節帥,那可是還差的遠。而李璟只要肯做他的義子,那可立即就是淄青鎮的少帥了。

    張萬榮看的出宋威心動了,嘴角收起微微笑了。他提出這個提議,既是出於私心,也是出於公心。於公於私,這都是一個很好的提議。做為監軍使,最重要的職責除了監察地方的藩鎮將帥之外,就是幫助朝廷掌控地方。而淄青鎮好不容易要除掉地方勢力王敬武的牙兵集團,這個時候,他自然不願意看到再出現宋威與李璟相互對立的情況。將帥不和,結果必然是淄青鎮的動盪,弄不好到最後就是兵戎相見,又是一場如今這般的戰爭。

    而出於私心,他其實很喜歡李璟,特別是以前他很看重的張承業去了李璟身邊後,也經常寫信跟他提起李璟的諸多好處。再說了,李璟還救了他一命,又是各種禮物不斷,對他如此客氣,張萬榮便也常想幫李璟一把。

    此事若成,不但王敬武叛亂馬上可以平定,就是淄青鎮暗藏的潛流也能消彌。再說了,等淄青鎮平定之後,他與宋威的關係可就沒有現在這麼的好了,那個時候,李璟得他相助,勢力也會對他有所感激,他在青州也能呆的更加輕鬆一些了。

    「敬修,你覺得此事如何?」宋威轉頭問副帥康承誨。一般的情況下,大帥如果病重或者突然去世,留後之位由副帥或者節度司馬擔任。眼下宋威要收李璟做義子,這不單單對宋威來說是件大事,對於平盧軍和淄青鎮來說,同樣是一件大事。李璟可不是一個普通的人,他做了大帥義子,那在整個淄青鎮,地位可就不可同日而語了。對於老兄弟來說,宋威是必須得問過他們的。

    康承誨年紀比起宋威還要大一些,他並不去貪那個留後的位置,以他的年紀,他很難接任這個位置。更何況,康家早幾年前剛出過事情,就算宋威把這個位置給他,朝廷也不一定肯讓他接任的。更何況,就是沒有李璟,還有一個在淄青鎮勢力極大的崔芸卿。既然如此,不如做個順水人情。

    「如果能成,這是一件好事,某贊成此事。」康承誨直接道。

    「如果本帥收李璟為義子,你們同意否?」宋威又把目光望向其它眾人。

    大帥和副帥還有監軍使都同意了,節度司馬雖然不在,可卻是李璟的老師,自然也是會同意的。如此一來,帥府和監軍院這邊的幾個人都同意了,他們這些幕僚將領們又有什麼可說的,當下自然是齊齊贊同。

    宋威感覺渾身輕鬆了許多,心中一直壓著的一塊石頭終於落地,當下哈哈大笑著道:「雷判官,勞煩你立即再回一趟登州,路上先回一趟青州。把崔司馬請來一起同往登州,到了登州再請昭王一起,去見李璟。」

    雷剛接了這個命令,當天便又直接匆匆返回。先到青州,找到崔芸卿把事情一說,崔芸卿自然是萬般驚喜。李璟半似強奪的取了登州刺史之位後,崔芸卿夾在李璟和宋威的兩人之間,便覺得有些麻煩。

    一邊宋威既是上司又是盟友,而另一邊的李璟卻是他的門生。李璟與宋威不和,首先最難過的就是他了。先前李璟取得刺史之位後拿出諸多錢糧軍械出來給宋威,崔芸卿已經有些高興,畢竟這是李璟修復緩和與宋威的關係。現在宋威又要收李璟為義子,這事情終於向好的方向發展了。

    當天,崔芸卿便跟雷剛一起趕到了登州。見到雷剛去而復返,李璟本還有些意外。當聽到崔芸卿轉述宋威要收李璟為義子時,他更為驚訝了一下。

    李璟還在驚訝之中,李振和李良、郭承安幾個人卻是都立即站了起來,大聲道:「郡侯,這可是天大的好事,答應,當然得答應!」

    李璟這個時候也終於從崔芸卿的口中知道此事是真的,細想了幾遍之後,李璟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咸通十五年五月十八日,金吾大將軍、武寧侯、檢校尚書右僕射、淄青平盧軍節度使、青州刺史宋威,正式收冠軍大將軍、金吾將軍、鎮東侯、鎮東軍使、登州刺史李璟為義子!

    這個消息傳出,鎮東軍將士們都是十分高興。

    晚唐之時,收義子是很普遍的現象,並不會有人說做義子就是什麼低人一等的情況。甚至有些將領收幾百個義子的都有,五代時就有義兒都,就是晉軍李克用手下的精銳部隊,晉王李克用的十三太保,裡面只有一個是他的親生兒子。

    大帥宋威收李璟為義子,兩人年紀正好,而且身份地位也可以。讓鎮東軍將士們高興的是,李璟成了宋威的義子後,現在可就是淄青鎮少帥了。因為宋威無子,他雖然有幾個孫子可都十分年紀,且遠在京師之中。

    鎮東軍軍使,登州刺史,安東都護,平盧軍少帥!

    少帥,那就等於淄青鎮的未來大帥了。

    消息傳到登州各地,那些百姓庶民,豪族大戶世家們也都鬆了一口氣。先前李璟大軍登陸登州,然後宋溫就把刺史之位交給了李璟,自己帶登州各部走了,這在他們的眼裡,這就是李璟強奪了登州。現在宋大帥忙著剿滅王敬武,沒空顧的上登州,但大家都在擔心,萬一大帥平定了淄齊的叛亂,再帶兵殺回來怎麼辦?那個時候,戰亂一起,大家可都沒個好的。

    誰也沒想到,宋大帥居然收李璟做了義子,現在大帥和郡侯成了父子,這仗肯定是不會打起來了。登州的普通庶民,豪族世家們都中長鬆一口氣啊。

    當宋威在平亂大營中公佈這個消息時,平盧軍更是士氣高漲。因為如此一來,大家都覺得這叛軍覆滅指日可待了。對於李璟突然成了少帥,各軍頭除了有些眼紅羨慕外,倒也不敢有其它的想法。畢竟李璟的威名是擺在那的,誰也不敢招惹握著鎮東軍這樣的一支強兵的李璟。

    淄州城中,王敬武的那條斷臂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裝上了一隻鐵鉤,雖然樣子有些怪異,但他這些日子卻心情不錯。從李璟手下逃回一命之後,他接連大敗了平盧軍兩次。雖然第三次張蟾出兵吃了個敗仗,可三千對一萬,卻還以一千傷亡死敵近兩千,這是雖敗猶榮。

    最近山東河南大旱後饑荒四起,許多百姓流離失所,王敬武卻趁此機會,只拿了點糧食出來,就招募到了足夠多的青壯男子為軍,若不是這樣的饑荒,一般的百姓哪願意參加他的叛軍。

    眼下他已經重新拉起了三萬人馬,而且剛剛他還招降了淄齊境內的數十股悍匪山賊馬賊,加起來足有三千人。而就在昨天,聲名響於黃河兩岸的巨寇洪霸郎率八百騎接受他的招降,歸附於他,八百馬賊組為驃騎都。

    正高興之時,他突然得報,宋威已經收李璟為義子,李璟成了淄青鎮少帥,登時又驚又怒又懼,一口老血噴出,直接暈了過去。

   

第333章 反了
               
    咸通十五年六月初,北方夏收季節到來,可是田地裡卻早就已經一片乾裂,裂縫有的都能把腳陷進去。地裡莊稼早就已經旱死。

    長安皇城,太極宮太極殿。

    年輕的天子好不容易今天沒有去擊球,也沒有去鬥雞,而是來到太極殿參加大朝會。雖然皇帝嬉戲荒政,早朝早已經許久不朝,但每月初一十五兩次的大朝會卻是不敢取消,依然維持著。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一個太監一上來立即用那尖細的嗓音喊道。

    下面的大臣們都是不由的微皺眉頭,這大朝會事情眾多,往往一開就是好幾個時辰。以前皇帝雖然說不理政事,參加大朝會也只是做個樣子,可畢竟也還會做個樣子。現在倒好,剛一進來坐下,就喊著要退朝了。

    下面的眾臣中,盧攜當先出列,舉著象牙笏板奏道:「陛下初臨大寶,宜深念黎元。國家之有百姓,如草木之有根柢,若秋冬培溉,則春夏滋榮。臣竊見關東去年旱災,自虢至海,麥才半收,秋稼幾無,冬菜至少,貧窮百姓鎧蓬實、蓄槐葉為食。或更衰贏,亦難採拾。常年不稔,則散之鄰境。今所在皆飢,無所依投,坐守鄉閭,待盡溝壑。其蠲免餘稅,實無可征。而州縣以有上供及三司錢,督趣甚急,動如捶撻,雖撤屋伐木,雇妻鬻子,止可供所由酒食之費,未得至於府庫也。或租稅之外,更有他徭。朝廷倘不撫存,百姓實無生計。乞敕州縣,應所欠殘稅,並一切停徵,以俟蠶麥。仍發所在義倉,亟加賑給。至深秋之後,有菜葉木牙,繼以桑椹,漸有可食。在今數月之間,尤為窘急,行之不可稽緩。」

    這一番話卻也說的是極為激動,說的卻也都是如今實情。

    李儇聽了這麼一長篇話有些昏昏欲睡,昨夜他與宮人下棋至半夜方睡,眼下這天還未亮就起來,坐在這裡卻又聽了這麼一大段話,頓時哈欠連連。等盧攜說完之後,他也沒有聽清他到底說的是什麼。

    當下一揮手道:「准愛卿所奏!」

    田令孜立即道:「陛下,如今國庫空虛,西南用兵不斷,偏偏淄青鎮牙將王敬武叛亂,宋威先前請兵拔糧劃錢的摺子還未批覆,眼下又要免所欠稅款,還要免徵夏糧,這雖說體恤黎民百姓,可也不得看朝廷的情況啊。要是都免了,那長安諸官員的薪俸祿米還有十幾萬神策軍將士們的糧餉也都無處可取了。」

    李儇這個時候才終於聽明白了下面大臣們說的是什麼,盧攜說百姓災荒難過,田令畋說朝廷財賦不足,不由的有些不滿的道:「盧相國說河南山東各地秋嫁半收,夏收無已,可朕所知,李璟所在登州已經屬山東河南道吧,為何李璟卻先前卻能進獻百萬貫給朕,而且剛剛還又押送了十萬石鹽和十萬石糧食以及其它諸多貢品,價值百萬。難道李璟就不是在河南道了?」

    盧攜被皇帝堵在那裡,剛要說話,皇帝又道:「朕看還是下面的臣子忠心不忠心的問題,而不是災荒不災荒的問題。」

    田令孜馬上請奏發言道:「陛下聖明,那李璟確有他人所不能之本事。眼下朝廷財賦緊張,不過天下各地也確實災情嚴重。巨以為,陛下可令各受災之地暫免徵收兩稅,另外欠款也可以先行停徵。另外各地所在義倉,也應按盧相公所言,開倉振災。」

    李儇有些不高興的道:「災民要吃飯,難道朕就就不要吃飯,朕的官員和禁衛將士們就不要吃飯了嗎?」

    「陛下莫憂,巨有一計可解決朝廷之急。」

    「晉國公請說。」

    田令孜嘴角微微牽動了幾下,笑道:「剛才陛下也說過,天下其它各地都是災荒之時,李璟卻還能拿出百萬錢糧來進貢。這已經是今年的第二次百萬進貢了,想李璟轄地不到一州之地,卻有如此產出,真是讓人佩服。眼下李璟就任安東都護,淄青節帥宋威又升任李璟為登州刺史。臣以為,才能力者就要多加些擔子,這也是讓他為陛下盡忠。」

    「臣提議,加李璟遼海鹽鐵轉運使之職。臣聞李璟進貢的鹽都是自產,其鹽雖是海鹽,可支雪白粒大且干,比起淮鹽更好,甚至不比西北的青鹽差。朝廷正好可以將這鹽鐵轉運使之職交與李璟,如此一來,李璟即能產鹽,又能運鹽。只要李璟能年產鹽百萬石,朝廷以每斗鹽十錢收入,一百一十錢賣出,一斗鹽能賺百文,一石能賺一貫,一百萬就能得利一百萬貫。要是產鹽兩百萬石,可就是兩百萬貫,三百萬石,那就是三百萬貫朝廷乾脆把賣鹽之事也交給李璟去辦,讓李璟以後每年上交,就按每年兩百萬貫上交好了。這樣,朝廷財賦就不用擔心了。」

    殿中大臣們都是不由一震,心說這李璟也不知道哪裡得罪了田令孜。一年兩百萬貫,鹽利雖然豐厚,可這不是一筆小數字啊。雖然鹽鐵使還兼管著礦石和茶,但大唐的除了銅鐵錫鉛幾樣是禁止私人開採外,其餘金銀等礦都是可以由私人開採的。大唐一年的礦稅不過十幾萬貫,而自中唐後,茶稅增加,茶稅為一半,一年也不過才兩百萬貫。但這還是全國,而李璟現在的這個遼海鹽鐵轉運使不過是李璟自己的地盤而已。除了一個登州,遼東還只是名義上的地盤呢。

    於琮心裡明白是上次皇帝想讓李璟帶鎮東軍入京的事情刺激到了這個大太監,這個時候,他得幫李璟一把。便出列奏道:「臣啟奏,既然田樞密院使以為李璟可為朝廷解憂,那何不多加一些擔子。臣以為,遼海鹽鐵轉運使,應當將淄青鎮和安東都護府所轄的遼東都劃入李璟管轄之內。而且按慣使,鹽鐵轉運使一般加鑄錢使,朝廷可以乾脆讓李璟將境內開採的銅錫鉛等鑄錢。」

    「准了,就加李璟為遼海鹽鐵轉運使加鑄錢使,李璟以後每年向朝廷輸送三百萬貫錢!」李儇立即道。

    田令孜本想再說這點錢太少,但見皇**已經開口了,便只好罷了。

    當天朝會結束之後,皇帝便下旨各地,詔各地官府開義倉放糧振災,並暫停過往欠稅征發,而且今年夏稅也停止徵收。另外派出宦官往登州向李璟宣旨,加李璟遼海鹽鐵轉運使兼鑄錢使。

    皇帝的旨意下到各州後,百姓一開始都十分高興。但高興了沒幾天,卻發現官府根本就不肯開倉振糧,而夏糧依然在徵收。許多百姓破家交稅,有些實在交不起的,便開始紛紛逃離當地,加入了流民大軍。

    河南道滑州韋城。

    韋城為長垣縣縣治所在,這裡處於濮、滑、曹三州的交界之處。北面是黃河,南面是運河,西面運河與黃河交匯,東面則是巨墅澤。

    在二百多年前,韋城曾經出了幾個響噹噹的人物,那就是翟讓、單雄信等隋末農民軍大將。而瓦崗,正是在韋城的東南面不遠處。

    此時在長垣縣外的一處大莊園之中,聚集了許很多。在大廳的正中,坐著一個七尺大漢,虎背熊腰,古銅的肌膚,銳利的目光,一望可知是一個有身好武藝之人。

    此人就是濮州最有名的鹽販王仙芝,而在他下面坐著的十個大漢,則是他這個販鹽集團中的十個堂主,號稱十票帥。

    尚君長、柴存、畢師鐸、曹師雄、柳彥璋、劉漢宏、李重霸、蔡溫球、楚彥威、王重隱。

    每一個都是濮州有名的江湖好漢,更是王仙芝的結義兄弟,其中尚禮尚君長更是王仙芝的左膀右臂,這夥人中的二號人物。上尚讓聽到登州沙門鎮新產的一種鹽,品質極好。當下便趕去登州,準備和李璟談一筆買賣。卻怎麼也沒有料到,那李璟竟然二話不說就把他給捆了。先是送到了登州,然後一路押到青州,又被送到兗州,最後送回濮州,差一點被砍了首級。幸好王仙芝和弟兄們不忘情義,最後劫了濮州的法場,把他救了回來。

    不過劫了法場之後,濮州也是呆不下去了,眾人棄了經營多年的濮州地盤,一路最後逃進了滑州長垣縣韋城。這幾個月來,他們是小心翼翼的隱藏於此。雖然眼下風聲漸小,算是躲過了這次大禍。

    可是眾人的日子也不好過,劫法場之前王仙芝等人便秘密把濮州的家眷財產等轉移走了。可他們拖家帶小,手下又都還有著一票兄弟,現在都分別藏在長垣縣的幾個莊園子裡。平日裡自由瀟灑,現在卻得整天躲在小小的莊園之中,這日子是沒法過了。而且整天的坐吃山空,就算是王仙芝這些私鹽販,也是受不了的。

    尚君長率先開口道:「再這樣下去,咱們就沒有活路了!」

    王仙芝注視著這幫手下,他們曾跟自己出生入死,大碗喝酒,大秤分金銀,可是,眼下卻整天東躲西藏,跟個洞裡的老鼠似的,這樣的日子太憋曲了。

    「青州的王敬武反了,現在淄齊天天打仗,棣州的洪霸郎受王敬武招降,已經歸附了,洪霸郎得了一個兵馬使的官職。眼下跟著王敬武連敗平盧軍大帥宋威,好不威風。大哥,不如咱們也反了,去投奔王敬武吧。」畢師鐸道。

    尚君長道搖頭,說道:「眼下連年災荒,百姓食不裹腹。朝廷雖下旨免徵稅賦,開義倉放糧。可各地官府卻根本不顧天子之令,依然強徵稅賦,也拒不開倉放糧。現在各地百姓紛紛逃難,這正是一個極好的機會。我等兄弟皆是豪傑,何須投奔他人。不如,乾脆我們自己揭竿挑旗,反了他娘的。」

    「二哥說的對,不是有句話就什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麼?」柴存也跟著說道,「他娘的現在這樣天天躲在莊園裡,你們受的了,我是受不了了。」

    「反了他娘的!」幾個人都大聲喊道。

    「大哥,就等你一句話,你說反,咱們就都跟著你一起幹!」畢師鐸等人話中的意思很明白,如果王仙芝不肯反,那他們就自己反。

    王仙芝拿眼掃過一遍下面的弟兄,他知道到了他表態的時候了,此時也必須表態了,不然,就算多年的兄弟,這些人肯定也不願意繼續這樣隱藏下去的。

    「反!」王仙芝一開口先把基調定下,等看到大家滿意的表情後,才緩緩道:「不過具體要怎麼反,咱們還得仔細商議,準備萬全之後,謀定而後動。」

    「都聽大哥的,怎麼做大哥二哥發話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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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 殺人立威
               
    新官到任三把火,李璟接任登州刺史之後,也立即開始燒自己的新官三把火。

    第一把火,便是下令鎮東軍分駐四縣,接管各地防務的同時,立即展開代號為雷霆的綏靖剿匪行動。除了怒濤營和黑熊營被李璟留在了大謝群島,左右廂駐守遼東青泥城與卑沙城外,前中後三廂二十五個營中的二十三個營登陸登州。然後其中工兵、醫療、後勤、輔兵、輜重五個後廂的營入駐登州不參與剿匪,剩下的十八個營,包括軍編外的軍官侍衛營也參與此處全面剿匪行動之中。

    一次性出動了十九個營,將近兩萬人馬,這場行動勢如雷霆。

    這是李璟在與李良李振和郭承安、林威等一入登州就已經商議好的結果。既是為了剿滅登州境內的大小盜匪山賊海賊,還登州一個穩定安寧的環境,也是為了震懾登州境內的大小豪族世家們。

    先前登陸登州碼頭的那次,雖然也大為震懾了一回,不過這還不夠。特別是經過飛鷹營斥候們的偵察,以及梅花門公孫蘭的調查得知,登州境內的許多股海賊其餘亦商亦盜,他們很多時候既是商隊,可也經常會客串一兩次海賊。那些山匪盜賊們的情況也差不多,不少的盜匪都與當地的一些豪族勾結,為禍地方。

    特別是眼下,登州雖然富裕,可也是饑荒嚴重,出現了許流民。這些盜匪們便已經在蠢蠢欲動,想要趁機做亂。這既有盜匪們的貪婪,也有那些說豪族們的試探。特別是在宋溫帶著各地的兵馬走後,這個情況更加的嚴重。在這樣的時候,李璟絕不會手軟,不管是誰,只要敢挑戰他的威嚴,那絕對是殺無赦。

    登州四縣數十鄉,人口五萬多戶,按唐開元十八年三月十七日敕。「太平時久。戶口日殷。宜以四萬戶已上為上州。二萬五千戶為中州。不滿二萬戶為下州。其六雄十望州三輔等。及別敕同上州都督。及畿內州並同上州。緣邊州三萬戶已上為上州。二萬戶已上為中州。其親王任中州下州刺史者。亦為上州。」

    登州有五萬多戶,人口達到三十餘萬人,下面四縣,也都達到上縣標準。登州四縣,因為有登州港,特別是在中唐以後,經濟一直處於全國領先水平,不但商業發達,農業也很發達,登州耕地面積達到了十萬頃,也就是足足一千萬畝地,三十餘萬人,人均能達到三十畝地。

    不過晚唐土地兼併嚴重,登州也是一樣。這上千萬的土地,普通的自耕農所佔據的只有很少的一部份,絕大多數都由大地主們佔據了。

    登州的地主豪強多,許多人都是家中良田千畝,甚至有良田百頃,千頃的。登州的富商們也多,由於登州的海岸線長,港口眾多,又有登州港,加上入渤海新羅的海道,距離新羅的直線距離也不過兩三天的距離,又處於河北與江南的中間,因此,登州擁有眾多的海商,跑新羅日本,沿海岸下江南,上幽州,無所不去。賺的錢也多,登州的富商很多,因此地主豪強極多。

    李璟雖然在大謝砦一年來建立不下的聲威,但對於登州的許多豪族來說,李璟終究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年青人,又不是世家出身,不免輕視。李璟這一次,就是要借剿匪,借那些盜匪的頭顱來震一震這些人。只要讓這些人震住了,接下來的事情才好辦。

    十九個營一起出擊,可以說登州四縣每個縣都分派了二十多個都,四五千人馬。在這樣強大的攻勢行動下,各山各寨的盜匪們紛紛被剿滅。到了此時,他們才發現了鎮東軍的厲害。

    打不過,想要依山堅守,對於以前那些剿匪的軍隊來說也許有用。但對於鎮東軍來說,這一點也沒有用。不管是什麼樣險要的地勢,憑藉著數量上的優勢,鎮東軍能輕易的包圍他們,然後將投炮、飛火等重型器械以及遠程大威力武器,對付他們。再堅固的寨門,在被那手臂粗的弩槍射中,也會被直接轟塌。再堅固的防禦,在一陣飛火的攻擊下,他們也得被攻破。

    李振給李璟出了一個計策,就是在登州的城門外,樹起了上千個木樁,還在城門口設立了一個高台。

    鎮東軍出擊之後,幾乎每一天都有匪賊的山寨被攻破,除了被直接斬殺當場的賊匪,所有的賊匪們都會被立即押到登州城外。李璟會坐在那個高台之上,當著登州百姓的面公開審判這些盜匪。而且這個審判都是從重從嚴,按李璟的話說,這就是一次嚴打。

    只要是盜匪,不論老少年幼,通通在審判過後,直接斬首,然後把首級扔油鍋裡炸一遍,再插在城外的那尖樁之上,暴屍。而賊匪們的家眷,都要被發配勞改,在軍囤堡中,進行十年以下三年以上不等的勞動改造。

    第一天公開審判的時候,前來圍觀的百姓成千上萬。造成這麼轟動的原因,是因為被審判的乃是登州史上最具傳奇的一個大盜。這個大盜是一個女人,一個四十左右卻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一個女人。但這個看起來很漂亮,甚至有些讓人憐惜的女人,卻在登州有著二十年的傳說。

    傳說她家本是京師的一個官宦之家,後來因得罪了權貴而獲罪。她一族無人倖免,只餘她一人。那時她才六歲,逃脫後以乞討為生,後遇一道姑收為徒弟,學得一身神秘莫測的本領,然後十年後下山。下山後直接找到當年害他家的權貴,一夜間殺了對方一族三百六十四口,不但殺了,而且全都剁了首級。

    這在當年引起極大轟動,由於那家家主雖然已經致仕,但以前也是朝廷大官,因此朝廷派出六扇門追捕。追捕了幾年,反被她殺了幾十個密探,最後一次追捕中被打下山崖,本以為她死了。沒想到,一年後,她出現在了洛陽,成為了一個神偷,專門劫富濟貧。六扇門再次找來,然後又消失了一年多。

    本以為她這次總死了,可誰知再次出現,她卻已經成了縱橫在兗州一帶的一個馬匪首領,幾年的時間裡,一度發展到上千號人馬。再然後,過了幾年,她的那支馬賊被剿滅,她消失不見,最後在登州露面,成為縱橫在登州的一個極有名的女海賊。

    這次李璟剿匪之時,這個叫紅娘子的女人就帶著她的八百海賊被撲了個正著,一番交戰,海賊們想從乳山浦中出逃海上。但李璟早有準備,怒濤營的幾支分艦隊在海上四處巡邏,她們無人逃脫,連帶著這個三十年來都沒有人捉到過的女魔頭,也成了李璟開刀立威的第一人。

    梅根聽說這樣的一個女人後,特意向李璟求情,想要把這女人留下。不過李璟親自見過這個女人後,就沒打算放過她了。雖然她曾經也有過劫富濟貧這樣的舉動,可這女人的神智似乎童年受過太大的刺激,以至於對於富人和官員,有著刻骨的仇恨,絕無法化開。不要說讓她加入鎮海營,就是放她走,說不定回頭就得來找李璟和鎮東軍報仇。

    一個如此傳奇的女人,卻成為第一個公審的對象,這讓登州上下觀者如潮,甚至附近的萊州和青州、以及更遠的徐州都有人特意趕來觀看。

    一番審問之後,紅娘子卻也硬氣,並沒有不肯承認自己的罪行。李璟一揮手,劊子手提起手中的大刀,狠狠一刀下去,頓時一腔鮮血飛起,這個傳說了三十年,以至於到現在很多人都把這人當成了一個神鬼妖分不清的女人殺了。

    第一天,殺了紅娘子以及他的部下海賊。然後第二天,又殺了有三百多個盜匪。第三天,第四天,看著城外的那片木樁很快插滿,再也沒有多少人願意來看殺人砍頭了。對於那些登州的豪族士族們來說,李璟的這番殺的人頭滾滾,也讓他們臉面失色。

    一連足足殺了半個月的時間,登州境內大小一百多股山匪馬賊海賊通通被剿滅,被公審後斬殺的人數多達一千多人。這還是因為後面李璟見震懾的作用已經起到,便只把一些凶名纍纍的匪首給殺了,其餘的都判了勞改。那一百多股大小山寨,加起來審判後被殺一千餘人,剿匪時也有二三千人直接當場戰死。另外還有五六千盜匪被判押往各囤堡勞改,他們的家眷加一起還有兩三萬人之多。

    這麼多的匪賊,但是剿滅後抄得的財物卻很少,不過幾十萬貫子財物糧錢。李璟也明白,其實很多盜匪都不是什麼悍匪,有超過一半的都是去年那場災荒後逃入登州境內的外地流民,最後淪落為匪。

    剿滅登州四縣境內大大小小的盜匪之後,這一千多顆人頭,徹底的讓登州的上下認識到了李璟的強硬與鐵血。

    「張錄事,準備一下,張榜公告,後日起,登州四縣開始開倉放糧振災。」李璟對錢糧大管家張宏道。

    張宏有些為難道:「郡侯,登州可有五萬多戶,三十多萬人口,這開倉放糧,只怕我們頂不住啊。」鎮東軍的倉庫裡糧食還有不少,但這都是一直以來備荒存糧存下來的,平時用的那些,包括上次給宋威的那些,都沒有動用過那些倉庫裡的糧食。除了那些,倉庫裡也還有糧食,但卻並不多,根本不可能供應三十多萬人。

    「你先派人去通知登州四縣的各豪族世家,另外田產一千畝以上的地主也都請他們過來,明天我要擺一場慶祝剿匪功成的宴席,請他們來赴宴。」李璟笑著道。

    「郡侯難道打算打這些人的主意?」

    李璟哈哈大笑:「什麼叫打他們的主意,我大唐除了官倉之外,各縣各鄉可都是還有義倉的。平時豐年的時候,大家都有交糧,現在到了這個時候,不正是義倉起作用的時候了嗎?當然,義倉的糧食也不多,因此,我們鎮東軍得拿一部份糧食出來,但這些登州四縣和眾鄉里有名望的大族地主們,這個時候也得起一些表率作用,扶危濟困,幫扶一把的。」

    張宏有些猶豫,這樣的災年,代大族們借糧,這不是要割他們的肉嗎,誰會肯?

    李振道:「張錄事儘管去就行,其它的郡侯自有打算。」

    等張宏走了,李振笑著對李璟道:「郡侯這幾下辦的漂亮,剿匪即是穩定登州安寧,也能震懾登州上下,更還能籌得一筆錢糧。而現在剿完匪,殺完頭,轉身便開始要放糧振災,這是恩威並濟啊。而且現在這個時候郡侯提出借糧,我想登州上下絕不會再有人故意作對拒絕了。」

    李璟搖了搖頭:「殺人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但如今的局勢,如果不剿一剿,殺一殺。那現在的饑荒情況下,登州的局勢只會更爛。民為本,不安民如何能發展。振災更是必須,不然,今天我們殺了這一批,明天估計就又有一批上山為匪了。關健的還是得讓百姓先有飯吃,哪怕先有碗粥喝也行。」

    「但是眼下饑荒如此嚴重,只怕就算我們開倉振災,這義倉中的糧食其實卻年就用的差不多了。而我們雖有些糧食,可除了登州,大謝島和青泥、卑沙兩城還有好幾十萬人呢,糧食再多,也頂不住這六七十萬張嘴啊。地主們眼下肯定會懾於將軍威勢,拿出一些糧食來,但這也絕不會太多的。」郭承安有些擔憂的道。不說軍用儲備糧不能動,就算能動,也堅持不了太久的。

    「這個問題我早有想過,眼下最重要的是把登州的局勢穩定下來,不能因為宋溫把軍隊帶走了,我們新接管就起亂子。更不能因為饑荒,讓登州的百姓都成為流民。鎮東軍雖強,可如果我們登州的百姓都跑了,那我們想辦法得來的登州,可就沒有半點價值了。」

    先剿匪殺人立威,再來開倉振災示恩,這些都得一步步來。

   


第335章 瘋狂
               
    登州的城上已經換上了李璟和鎮東軍的旗幟,城上頭和城門前都站著筆挺的士兵,還不時有一隊隊的巡邏士卒巡邏。南門外,有大量的逃荒的百姓云集來,他們就在城門外草草搭起了窩棚。這些人都知道李璟在沙門島上的仁厚,因此都趕來了登州,還有更多的人正在往這邊而來。

    李璟騎馬穿過這片窩棚區,感受到無數迎面而來的目光,這些目光中有感恩、激動乃至擁戴,不過沒有人靠上來。既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擋道,這即是因為李璟身旁的軍官侍衛營的那些穿著鋥亮鎧甲的軍官軍士們,也是因為李璟旁邊騎在馬上的昭王李汭。這些軍官軍士,還有親王的依仗,讓這些流民帶著些畏懼。

    「流民越來越多了,前半月還沒有,這幾天突然間就跟雨後春筍一樣的全冒出來了。」李汭與李璟並轡而行,看著那些窩棚淡淡道,語氣之中既沒有嫌棄,卻也沒有同情或者可憐的意思。「州城統計了一下,目前已經有差不多三千多人了,每天還有數百上千人前來。」

    之前登州兵和登州水師在打仗,那些流民自然不敢前來。後來李璟又兵進登州,和登州兵形勢也一度緊張。現在登州兵走子,李璟成了登州之主,特別是聽到李璟和大帥宋威成了義父子後,百姓都知道這仗打不起來了。許多人都知道李璟在大謝島上,島上的百姓過的都不錯,雖然有饑荒,可根本對他們沒什麼影響。如今青黃不接,連年災害,百姓無奈之下,便都朝著登州來了。

    「這些流民這些天如何安置的?」李璟轉頭問。

    落後一些的官員中,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立即催馬上前一點,落後李璟半個馬頭,在後面道:「這些天,州城有開粥棚,所有的前來的災民每天施兩次粥。」

    李璟點了點頭,宋溫帶著兵馬離開登州,不過登州的文官們卻都沒有走的。李璟接任登州後,卻也做了一些調整。原來的三上佐中,長史王敬文離開後職位空缺下來,另外還有一個司馬的職位也空了下來。長史李璟任命了李璟母族那邊的韓家人韓安民,韓安民四十多歲,是李璟母親的從叔父,進士出身,曾做過縣令。因為奪青州時,韓家人主動內應開城,李璟和韓家人有過幾次接觸,印象不錯。司馬的位置,則是蕭家人接任。

    新任司馬蕭定邦是老夫人的次子,也是蕭玉樓的叔父。一開始李璟剛任沙門鎮將時,蕭老夫人正好從江南迴青州,因為韓家的商隊之事曾經借李母壽誕找過李璟,並一直留在登州。一開始,蕭家與李璟的關係,蕭家是高高在上的。李璟還兩次借了蕭家的高利貸,蕭家更曾因此派了十個家中子弟入軍中。

    不過如今,正如李璟當初預料的那樣,李璟的發展速度是超乎蕭家人的意料的。短短時間,李璟就成了一方豪強,手握重兵,更得天子看重,大帥認為義子。眼下蕭家已經把那筆高利貸的借據燒了,並且說明那錢送給李璟的禮物。雙方的關係現在是翻了一個個,雖然還不至於說蕭家就要依附李璟,但至少兩家現在的關係已經是平起坐,而且李璟還處於一個主動位置。蕭老夫人很會判斷,李璟的上位,她很快就把蕭家的位置重新擺正。不但支援了李璟一大批的錢糧等,而且還主動的向李璟提供全方面的合作。這合作不單單是商業上的,也還包括其它方面。蕭家有人望,有人才,這都是李璟需求的。

    投桃報李,李璟請蕭家老二出任司馬之職,雖然不是什麼太重要的職位,但畢竟品級擺在這裡,這就是一個明顯的信號。

    「這樣災民齊聚登州,也不是個事情啊。」韓安民道,「要不要讓各縣把人領回去?」

    「沒用,現在災情這麼嚴重,振災已經是重中之重的事情了。這麼多流民,光施粥是不行的。」李璟搖了搖頭,流民一聚起,就很容易生亂。「今天的宴會籌辦的如何了?」

    李璟原來本打算只請登州一些最有名望的豪強世族們參加晚宴,不過這個風聲才透露出來,登州稍有些頭臉的豪族世家大戶們都想要參加。

    李璟稍想想就明白,李璟如今在登州的地位可不同了,不說李璟如今手握重兵,一方豪強。單說得天子青睞讚賞,又有淄青的宋大帥看中,收為義子,不論從哪面講,眼下登州的天下就是李璟的天下。

    特別是之前鎮東軍半個月的剿匪綏靖行動,城外連續半個月的砍頭,現在那片郊野裡還插著一千多根木樁,木樁上油炸過的人頭至今還暴曬在那呢。

    在這樣的情況下,李璟要舉辦一場隆重的宴會,誰不想參加。這不單單是要與李璟接近些關係,而且這些人也是看中了登州換了主人之後的利益重新分配。

    雖然登州上下大的變動不大,可只要一看如今青州的韓安民擔任了長史,蘭陵的蕭定邦擔任了司馬,就能知道李璟已經得到了韓家和蕭家的全力支持,再有青州崔家留下的那些人,可以說整個青州最大的幾個家族都已經站在李璟這一邊了,他們又豈能錯過。

    這場本來是慶賀剿匪功成的宴會一拖再拖,而擬定的參加宴會的客人也是一增再增。

    「登州有名望的基本上都下了帖子了,除了那些世族官宦之家外,就是那些大商戶和大地主,也都按使君的吩咐下了帖子。」一回到刺史府,現兼任著州錄事參軍事的張宏立即對李璟道。錄事參軍事,這個職位,就相當於州政府辦秘書長,具體雜務一肩挑,真正的州府大總管。

    現在登州城裡,但凡有些頭面的人物,見了面總會問一句話:「收到帖子了嗎?」若是收到的人則會相當自豪和得意的道:「收到了,昨天就收到了。」而還沒有收到的就不由一臉的低垂,在人前就覺得自己矮了一頭了。甚至有些原來地位並不高的大商戶,現在把那帖子天天帶在身上,一見到人,就總會故意把帖子拿出來,得意洋洋的現弄一番。

    士農工商,就算是到了晚唐這個禮樂制度開始有些崩壞的時代,商人再富,他們的社會地位也並不高,往往一個萬貫守財的富商,卻不如一個千畝之地的鄉下地主身份高。

    不過李璟可不會這樣想,無農不穩,無商不富。特別是眼下的登州,要想擺脫這次饑荒,度過這次難關,並且想把登州重新弄的富裕起來,商人們是不可缺少的。正好這次大家都想要往大里辦,李璟乾脆便借這個機會,把這次宴席弄大一些。

    這不單單再是一個簡單的剿匪慶功宴了,這還將是李璟收納登州地方勢力的一個大好機會。

    六月十八,這場籌備許久,登州上下也期待許久的宴會終於開始。

    當天下午,從登州四縣各鄉趕來的賓客絡繹不絕,大車小車停滿了刺史府外。這次宴會就在刺史府中設宴,前來的實在太多,就算李璟之前一再挑揀赴宴名單,最後也還是發出去了一千多張帖子。

    如此多的人,好在有張宏等人操辦,不用李璟操心。

    前來赴宴的人,非富即貴,不是官員,就是有名望的世族,要麼就是各縣鄉當地的大地主,最次也是腰纏萬貫的富商。能夠參加這個宴會,那是身份和檔次的體現,官員得的都是燙金貼,那此世族則是銀帖,而那些地主豪強們,都是青銅貼,剩下的富商們雖然也被邀請,不過得到的帖子卻是普通的帖子。但就算如此,富商們能參加這樣一個登州最有頭臉的人參加的宴會,依然是興奮無比。

    前來赴宴,這些人當然不可能是空手來的。幾乎是人人都帶了重禮,至少都是百貫以上。特別是那些世族,送上的禮物不但珍貴而且還十分稀罕。

    「文登清寧鄉杜員外,奉上金錢一萬貫!」今天張宏特意在門口安排了八個書吏收禮記帳,還安排了八個大嗓門的壯漢喊禮,每收一件,他們就高聲報一句。

    清寧鄉杜員外,自然就是清寧鄉的首富,李璟五妹的夫婿家杜家。杜家本來也只是一個商戶,雖然靠跑海商經營糧米布帛等起家,但也只是清寧鄉這一塊有些名望。但商人的身份很是限制了杜家,後來杜家便讓子弟讀書,到這一代,杜家終於出了一個進士。

    當初杜老爺子見同鄉的李璟與崔家搭上關係,便作主讓選上不官的兒子跟著李璟做事。誰曾想,這個決定還真是做對了。如今李璟都做上了侯爵,大將軍,一州刺史。自己的兒子現在也已經當上了不小的官職,不但在鎮東軍中做著倉曹參軍事,而且現在又入州府中做了六曹之一的司倉參軍事,這可是從七品下的官職。而且更讓他高興的是,兒子不但得李璟的看重,而且還娶了李璟的親妹妹做妻。

    現在在文登縣,李家可謂是最有名望的家族,而他清寧鄉杜家,也同樣是水漲船高。這次的宴會,他早聽說了隆重。當李璟派人送去銀貼,還親自接他前來時,他激動萬分。杜家在清寧鄉以前不錯,但到了文登縣就都不算什麼了,更何況是登州。

    來的時候,文登的縣令都與他同行,對他的態度可是比以前更加親熱了許多。這次來,杜員外也是帶了重禮來,一萬貫錢,就是在杜家,也是一筆巨款了。不過杜員外沒有心痛,這個錢值得花。

    高聲喊出一萬貫,府門前送禮的許多客人聽後都不由議論紛紛,打聽這清寧鄉杜員外是哪個。

    「這杜員外是李使君五妹的公爹,原來只是清寧鄉的富商,如今可不一樣了,身份大漲啊。」有知道的客人說和相熟的人說道。

    一些排在後面等待送禮的商人們聽說後,都不由的皺了皺眉。

    就在此時,那邊又在唱喝。

    「蘭陵蕭氏,金錢十萬貫,糧食十萬石!」

    「青州韓氏,金錢十萬貫,糧食十萬石!」

    「青州崔氏,金錢十萬貫,糧食十萬石!」

    彷彿一道驚雷霹靂,連續三道響亮的唱喝,讓那些剛還在為杜家送了一萬貫巨禮的客人們都驚呆了。這這禮物不得不讓他們震驚。不說蘭陵蕭氏,青州韓氏,還有青州崔氏,那都是整個大唐都有名的大族,特別是崔氏和蕭氏,能排在天下大族中的前十。這樣的大族前來赴宴,就算不帶禮物,都是抬高這宴會的檔次了。

    可三家來了,竟然還帶了這樣重的厚禮。按眼下的糧價,這十萬石糧食至少值四十萬貫,加上現錢,那就是足足五十萬貫啊。哪怕是蕭氏這樣的頂級豪門,送出這樣的禮物,也讓人驚嘆。

    眾人的驚訝的嘴還沒有來的及合攏,只見又有一名身著華麗的管事給收禮的書吏送上了一張帖子和禮單。然後就聽到那唱喝聲又再次響起。

    「都裡鎮賀禮到,羊五萬隻,糧五十萬石!」

    「遼東石城賀禮到,牛五百,戰馬一百,羊一千!」

    「遼東石人柱賀禮到,大米三千石,錢一萬貫!」

    「新羅清海鎮賀禮到,牛一千,馬八百,錢十萬貫!」

    一個個豐厚的禮單被高聲唱喝而出,那些禮物震的在場的人都怔怔失神。登州城中的大海商謝家家主謝絢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禮單,三千貫錢,還有一些香料等物,咬咬牙直接撕了。然後對著管事道:「馬上趕回家去,讓家中立即湊一萬貫錢出來,另外再把我們城北的那幾個糧倉打開,取一倉糧,做為我們謝家給李使君的禮物。」

    管事吃了一驚,城北的糧倉,每倉存糧八千石。這些糧食都是從去年開始就囤積的,按眼下的情況,糧價以後只怕是節節高昇,有價無市,八千石糧加上一萬貫米,這可是加起來四五萬貫的禮物了。不過見家主的目光,他還是點了點頭,急忙的趕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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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臣服
               
    這場宴會,前來的不但有收到帖子的登州本地的那些豪族士家以及官員地主商戶們,就是許多沒有收到請帖的人,也因為早有聽聞而不請自來。其中有許多登州四縣的小地主及商戶們帶著厚禮前來,他們沒有請帖所以並不能赴宴,帶禮物來只是為了在收禮的帳薄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雖然不能和那些送上萬數千貫禮物的貴客們相比,這些人的禮物雖然可能只有百來貫幾十貫,可卻擋不住送禮的人多。由於這場宴會一再推遲時間舉辦,所以登州上下早就知道了此事。不但登州境內稍有些面子的人都來了,就是許多登州港中的商隊也都派了人前來送禮。

    而且除了登州本地還有那些正在登州的商隊,萊州、青州,甚至還有密州、沂州、海州、泗州、徐州等更遠的地方也有一些大族和官員派了人前來送禮。這些人送的禮物都不輕,這個禮既是對李璟接掌登州的祝賀,更也有想與李璟拉近些關係,甚至有從李璟這邊弄些合作的意思。有的是想要購買李璟這邊的特產珍稀商品,有想要買白酒、買香水、買冰糖、甚至是買軍械、買戰馬買牛羊等,還有要買鹽的。

    對這些人,李璟自然是來者不拒。

    不過今天最讓人驚訝的先是崔家、蕭家、韓家等幾大家族所送出的厚禮。幾個家族不但送出了十萬貫錢,還送了十萬石糧食。不但送錢,還送糧,這在眼下這樣的糧荒之時,可比幾十萬貫錢還要珍貴。從這,就能看出,崔、韓、蕭三家對李璟確實是全力支持的。

    而後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遼東大小將近三十個勢力,還有新羅的清海鎮送來的禮物。每家的禮物差不多折算起來都有十萬貫,可最重要的還是糧食,都裡鎮送了五十萬石,而其它大小的勢力多是送的牛羊。這些勢力紛紛送來糧食,讓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

    「這遼東南部的諸唐人建立的勢力,看來這回是已經向李璟低頭了。」宴會還沒開始,不過客人們卻已經進入刺史會中。今日的宴會分了大小十幾個廳,按不同的身份安排。幾個相好的客人坐在一起,一邊喝著茶,一邊小聲的道。

    李璟自接到安東都護府都護的任命之後,便已經正式打出了旗號,目前已經把安東都護府的官衙和旗幟都遷到了卑沙城中。並且第一時間向遼東的那些漢人勢力發出了通告,讓他們接受安東都護府的管轄。所謂管轄,也就是把這些草頭王們招安,不過李璟一開始也不會有太多的要求,只是要求他們名義上的歸附朝廷,李璟則會授予他們都護府下的官職。

    但是具體的,他們自己的兵馬和地盤還是在他們的手中,這個一時間並不會改變。要說改變,就是以後他們就是李璟的屬下,而且還得向都護府上交一些稅賦,並且如果李璟有需要時,他們得出兵配合。

    這個通告發出之後,遼東的各方勢力都在沉默觀望。對於他們來說,在遼東自由了百年,如今突然頭上要套個枷鎖,他們是並不願意的。但是卻也不敢直接拒絕,卑沙城覆滅在前,都裡鎮被打的簽定城下之盟,這可都是前車之鑑。而且李璟不比先前只是大謝砦的一個小小兵馬使。

    如今的李璟成了天子都讚賞之人,封侯拜將,又跟宋威關係增進,成了宋威義子,一下子做上了淄青鎮的少帥。如果李璟要武力征服他們,誰也不願意成為第一個。

    遼南各部的沉默,李璟這邊也一直沒有什麼回應。但越是如此,遼南的各部越加的不安。

    而這些人中,最不安的就當屬都裡鎮了。都裡鎮處於遼東與登州的交界點,也是登州進入遼東的最前端,而且由於青泥城與卑沙城已經在李璟的控制之中,再加上大謝砦,都裡鎮幾乎被三面合圍。如果李璟真要對遼東用武,都裡鎮首當其衝。

    先前兩次都裡鎮都是拿錢才買得李璟的休兵,可這一回,李璟現在有安東都護這個銜頭,那是皇帝飲封的,他對都裡鎮動手,那可是名正言順。特別是李璟得到青泥城與卑沙城之後,兵馬整編,現在整個鎮東軍兩萬多人馬,而都裡鎮雖然招兵買馬,卻根本難以在短時間內恢復實力。

    「五萬隻羊,五十萬石糧食。」一個客人嘖嘖出聲:「都裡鎮前後給了李使君好幾百萬,這次卻不給錢,而是給了更珍貴的糧食。看樣子,都裡鎮確實是服軟了。」

    「那是,李使君現在兵強馬壯,朝中有天子和諸相公稱讚,青州還有宋大帥與崔司馬等撐腰,手握著鎮東軍,又新得登州這塊地盤,這個時候,哪個敢跟李使君炸刺,那就是找死啊。再說了,都裡鎮如果服軟,李使君一時也不會對他們怎麼樣的。」

    幾個人都是點頭,彷彿自己成了朝堂上的諸公,指點著江山。

    「現在李使君要的只是各方的表態,這個時候,誰要敢拒絕歸附,可能誰就是下一個要被李使君打擊的對象了。至於其它那些人,是否表面歸附,這個倒是其次的。」

    「是啊,都裡鎮這次拿出這麼多糧食來,是個聰明之舉,至少眼前的這一關是過了。」

    外面送禮的人還在排隊,自崔、蕭、韓三家的重禮送到,和遼南各部的大禮送到後,後面客人的禮物明顯的要豐厚了不少。一些登州的大族,如謝家就送了一萬貫錢和八千石糧食,其它的一些家族也看到今天送禮好像都送糧食,也紛紛在禮單中加了糧食。雖然眼下饑荒,可對於那些世族豪強們來說,他們是不缺糧食的。

    這些豪族世家本身就是大地主,家中千萬畝的良田,甚至有的人家中有千頃之地。他們的糧食出售的很少,各家都有自己的糧倉存糧,特別是去年大旱後,這些人更是一粒糧都不往外賣,全囤積著。

    那些商人們也差不多,眼下的情況,幾乎有半數的商人都在買糧囤積。今天的這個宴席送禮送的都有些奇怪,不是錢就是糧,那些什麼奢侈稀罕之物反而很少,據說是因為錄事參軍事張大總管曾經在一次無意中說出來的,說是李璟只對錢和糧感興趣,其餘的東西,特別是奢侈之物並不喜歡。

    後面送禮的禮單中,基本上家家都有一樣禮物,那就是糧食。多的如謝絢送了八千石糧,一般的地主有送千石,也有一些商人們自己沒有糧食,臨時從相好的朋友那時,臨時借了三五百石,最少也是一百石糧。

    張宏不時的往收禮的這邊來看一看帳本,看著帳本上的那些糧食數字,他的一張臉就沒有停止過笑容。

    「郡侯,今天咱們收到的糧食至少有一百萬石!」張宏大笑著對李璟道。

    李璟正在拆看幾封遼東各部送禮使者捎帶來的信件,越看李璟心裡越高興,對於先前他下的通知,各部如今終於有了回信。據統計的現在遼東的千人以上的漢人勢力一共有四十七個,而今天,前來送禮的就有三十六個,送了禮且送來書信,表示願意歸附朝廷,接受安東都護府轄制的則有十九個。

    雖然只有十九個勢力願意表示歸附,可其中卻有都裡鎮、石人柱、石城等三個一萬兵馬以上的大勢力,論起來,同時歸附的這些人的實力已經佔據了四十九個勢力中的一半以上了。

    收禮收了一百萬石糧食,李璟自然高興,但更高興的還是遼南各半部的反應。李璟眼下並不急著進入遼東,但前期準備工作必須先做好,首先就得是把各部勢力摸清底細,並且把能拉攏的先拉攏過來,至少,他先把遼南的這些勢力先納入安東都護府之下,接下來才是慢慢的整合他們。

    「郡侯,開宴了!」趙江進來稟報。

    李璟收起書信,來到大廳,致開宴賀詞,便正式開始了這場千人盛宴。

    赴宴的人多,酒宴熱鬧,酒菜也相當豐富。而且今天的酒宴上,請來了登州最有名氣的舞團劍舞閣前來助興,另外還有登州的官伎也都被叫了過來,甚至請來了幾個戲班,唱曲彈琴助興。

    李璟帶著鎮東軍的軍官們,挨個廳都前去敬了杯酒,然後便回了主廳。他坐在那裡,擋掉了幾個人的敬酒後,其它人也便不敢前來敬酒了,大家說說笑笑,倒也是十分熱鬧,這景像,根本讓人難以想像就在登州的城外,竟然還有無數的流民正流離失所,在窩棚之中挨凍受飢。

    宴會至半,李璟突然長嘆一聲。

    眾人都向李璟望來,張宏笑著上前道:「今日宴會的酒菜都是請來登州最有名的廚子,莫不是卻不合郡侯口味?」

    李璟又長嘆了一聲,等眾人都放下酒杯,歌伎們也停止了絲竹彈唱之後,他才緩緩的道,「本人今日乃是大喜的日子,只是剛才本侯卻突然想起了杜工部的一句詩詞。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句詩說的豈不正是我們眼下的情況麼,我們在此酒池肉林,歌舞盛宴,可我卻想起今日在城南見到的那數千流民,他們眼下正飢寒轆轆,在夜風中喝著露水呢。」

    這麼破壞氣氛的話語一出,眾人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雖然說這些人也講究個名聲,遇到災年什麼的,也會救濟一下鄉鄰,可救濟就是救濟,如眼下城南一下,每天拿出點米來放粥,就已經是難得的善舉了。總不能因為那些苦哈哈們沒飯吃,他們也就不能歡樂了吧。

    「今日開宴慶賀剿匪平亂之捷,我聞張錄事言,得各位厚愛,竟收得糧食百萬石。某現在決定,今日所收到的一百萬石糧食,一半留做鎮東軍軍糧,另外拿出一半來,做為振災之糧。張錄事,你算一下,有這些糧食振災足夠否?」

    張宏假意拿出隨身算籌袋中的算籌,直接在桌上開始擺開計算起來。

    「眼下夏收時節已過,可卻顆粒無收,而且眼下夏種開始,可是地中的旱情沒有半點緩解,今秋也難有收穫。如此一來,便得等到明春春耕,如果明年天時好,得等到夏收才有糧食。這樣,從現在開始,就得至少一整年的時間,百姓無糧可收,如果振災,就得振一年。」

    「登州有三十多萬百姓,有至少九成三十萬人是已經斷了糧需要振災的。另外大謝砦還有青泥城和卑沙城那邊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算起來,至少五十萬人等著放糧振災。一個成年男人每日糧兩升,如果按最低的標準,平均每人一天半升,一年的口糧需要一石左右,這已經是最低的標準了,如果弄點野菜什麼的,也許能熬過去。五十萬人,一年就是五十萬石。算來夠了。」

    一天半升,一年一石,算下來,一個月才十斤糧食,一天才三兩。

    李璟搖了搖頭道:「你剛才還少算了一樣,那就是這些糧食都是沒有脫殼的,脫殼的話,只能得七成左右。一個人平均半升糧,算來才不過多少?短時間還行,一年的時間,這樣就算熬到明年,那時身體也跨了。按一天一升算吧,脫殼後才不過七合。如此一年就是一百萬石。」

    「郡侯,我們只有五十萬石糧,這樣就至少還差五十萬石!」

    雖然今天收了一百萬石糧,但剛剛李璟已經說明了,其中一半是要做為軍糧的。在座的都是登州的各大家族代表,此時李璟說出這番話來,他們哪有不明白李璟的意思,看來,這差的五十萬石,最後還是要落在他們的身上了。



第328章 以工代賑
               
    五十萬石糧食,這不是小數字,省著點,甚至能養活三十萬人一年。但這是李璟接任登州以來提出的第一個要求,這讓各家族都不得不慎重考慮。

    不過登州不比中原內地,登州乃是北方重要的港口。江南的糧食每年都通過海運大量的輸送到登州,再進入中原和北方,甚至新羅、與東瀛都有糧食運來。比起大運河來,從南方輸送的糧食都相差不多。因此,登州的糧價向來比中原便宜,比起關中更是便宜。

    糧價最便宜的時候,關中斗米四五錢,而登州只有兩文。登州產糧不多,但是登州港囤積的糧食卻多。

    如同李璟所料的一般,他提出的這個要求最後各家族應了下來。五十萬石糧食,由登州大大小小的家族分擔,第二天就擬定了數字,然後第三天開始各家就陸續向登州的倉庫送糧。

    看到這個結果,李璟很滿意,這說明了登州上下對於他接掌登州的認可和支持。要真說來,其實李璟通過這大半年的時間,大量的購買,以及用商品交換糧食,並不是真的缺糧。雖然上次給了宋威不少,但實際上李璟在大謝南島上,修建了一座倉城,裡面的糧倉全部是容積八千石一座,這樣的糧倉李璟有三百座。而裝滿了糧食有一百五十多座,算下來有一百二十多萬石糧食,而且在卑沙、青泥城,還有沙門鎮城三城之中,李璟都存有三十萬石糧食,加起來,李璟擁有兩百一十萬石糧食。如今再加上剛收到的這一百萬石,李璟有三百萬石糧,足夠一百萬人吃一年的糧食。

    不過這次振災李璟並不打算動用這些糧食,連續災荒兩年,大家都會以為堅持到明年夏,就能度過糧荒。但他們不知道的是,以後只會比如今更缺糧。李璟已經得到了消息,王仙芝已經反了,率十票帥在長垣聚眾三千,已經攻破了長垣縣。這個消息還沒有傳到登州來,而且就算傳到登州,只怕現在也不會有多少人真正在意這群人,只會以為是個小股叛亂罷了。

    但李璟明白,亂世終於來臨了。而從現在開始,糧食也將更加的金貴。

    大謝砦的一百二十萬石存糧,這是戰備儲備糧,這個不到萬不得已李璟是不會動用的。而剛收到的一百萬石糧食中,五十萬石扣下的糧食也將存入倉城中。

    有一百六十萬石的存糧,李璟就能真正的心中不荒了。這段時間以來,沙門鎮出產的貨物,基本上都是在交易糧食,少量交易材料,極少收錢。就這樣,通過交易還有剿匪等,才攢下這批糧食。

    現在有一百六十萬的戰備儲備糧,加上九十萬石的糧食,足夠供應鎮東軍了。至於振災,現在也有了一百萬石糧食,完全足夠了。

    糧食已經收到,振災也要大規模的開始。

    不過李璟並不準備將這些糧食就這麼簡單的發下去,李璟召集了鎮東軍的文武,還有登州這邊的三上佐和六曹官員。州城這邊,有品級的才二十三人,下面的縣城,有品級的官員更是只有幾人。

    大堂上,鎮東軍這邊的文職和營級的將領加起來近百人,比起只有二十多人的州縣這邊,明顯氣勢更盛。另外,還有登州的諸多世族代表列席了今天的這場振災的會議。

    這次各豪族世家們都出了一點血,李璟對他們自然也是投桃報李。不少家族要求讓家中一些年青的子弟入李璟的鎮東軍中,李璟略做考核之後便都收下了。為了體現對這些家族的重視,李璟將這些家族子弟新編一營,倣傚的是軍官侍衛營的編制,新入營的家族子弟都被授為下士,而不用從下等兵做起。

    另外對於那些家族中的一些讀書人,李璟也是優加任用,按才錄用,安排進登州的一州四縣衙門之中。

    對於李璟的這個安排,各家族明顯的都十分的滿意。只有利益共享,才能真正的做到聯盟一致。

    「關於此次振災,大家有什麼計劃?」李璟問。

    「開倉放糧,按戶人口發放口糧。」長史韓安民說道。在他看來,有了足夠的糧食,振災那就再簡單不過了。

    其它人也差不多都是這樣的想法,李璟見後搖了搖頭,道:「如果只是簡單的把糧食發下去,這不是良策。大家有沒有想過,眼下的情形,夏種很難種下去。那麼百姓都將無所事事,這既容易出事,也是人力的浪費。」

    「那李使君之意,這振災要怎麼振?」蕭定邦問道。

    「以工代振!」李璟很直接的說道。

    李璟的計劃其實也很簡單,眼下的情況,地是種不了了。如果只是單純的發放糧食,那麼百姓們也沒有其它的事情可幹。這人一閒著就沒好事,如果幾十萬人閒著,那就更容易出事了。而且對於李璟來說,幾十萬人白拿糧食不做事,這可真是太浪費了。

    以工代振,就是不白白的發糧,而是利用眼下的這個時機,把這些百姓組織起來。比如可以修葺城牆,疏通河道溝渠,修建水壩水庫等,另外還可以開礦,打漁,工坊做工等等。百姓參加這些勞作,官府按工發給糧食。這樣一來,百姓既能有飯吃,而官府這邊又完成了許多需要許多人力的項目。

    李璟的這個提議一出,不少人都是是馬上明白過來,紛紛點頭。

    「眼下大旱,疏通河道溝渠,修建水壩水庫正是好時機,今年的收成沒了,但現在把這些水利弄好,明年便定能有個好收成。另外還能組織百姓修橋鋪路,修葺城牆,下海捕魚等等,這些事情以往也都是征發瑤役,現在正好趁百姓有空,一起以工代振。如此一來,大家既得了糧有了飯吃,也免去了大家無事鬧出事來。」

    眾人都對此贊同,最後便一致同意了以工代振的計劃。接下來的事情便要簡單的多了,把一些需要的大工程擬定,比如哪些路要修,哪些橋要修,又有哪些城牆要修葺,最後便是各縣鄉的疏通河道,建蓄水壩,修水庫等水利設施。按縣鄉,把擬好的工程都計算好人力,然後再拔下糧食。

    百姓們參加這些工程,都能獲得糧食。不過因為目的是振災,所以所有的青壯男人都要參加勞作。就是婦女們,也得發動起來一起幹活。另外老人和孩子及不需要干活,可心直接得到口糧發給。

    「既然是以工代振,那口糧就不能少發了。參加勞作的青壯男女,每日至少給米一升,還得發給醬菜。至於不能參加勞作的老幼,則每人每天半升米。」

    對這個,眾人也沒有異議。單純的發糧振災,與以工代振是不一樣的。

    當天,會議之後,李璟便派人在州縣四下張貼佈告,宣佈了州府的決定。並派出了許多騎兵,登州境內四處通知那些流離的百姓,暫停徵收以往欠款,免徵今年一年的兩稅。

    並讓各地的百姓立即返回自家,在原籍前去登州。青壯者參加各縣鄉的工程,而老幼也能按核對的名單發放振災口糧。

    振災的口糧十天一發,青壯每人一天一升,老幼小每人每天半升。另外,對於參加勞役的青壯男女,還將按照出力表現,會發放一些工錢。當然,因為是振災做工,所以工錢也只是象徵性的,每天只有二十文錢。一個月六百文錢,也可以月底的時候兌換十斤米。

    告示一張貼之後,一開始那些流民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官府能夠開個粥棚,每天放兩碗粥他們都已經高興不已了,現在回鄉,居然還能按人頭領糧。如果干的賣力點,甚至一月還拿能十斤米。這樣的好事,以往可從來沒有遇到過。去年也同樣的是大旱,可官府也只是開了粥棚而已。

    許多流民都以為官府只要想騙他們回鄉,因此都不肯離開。

    事情報到李璟面前,李璟想了想後,親自出城去了南城外,看著那些聚在一起黑鴉鴉的一片百姓,個個面黃飢瘦。

    「張錄事,給這裡的每個鄉親們發十斤糧食,讓大家可以安心返回家中。」李璟知道面對這樣一群飢民,說什麼大道理者是多餘的,當下直接讓張宏發糧食。許多百姓一路從家裡逃到這裡來,現在就算是老家可以領取糧食,他們這一路上也是個麻煩。只有實實在在的糧食發到他們的手中,他們才能相信官府的安排,也才能回到家裡去。

    張宏馬上帶人從倉庫中取來一車車的糧食,那些百姓見到一袋袋的糧食騷動不已,要不是鎮東軍一個營的士兵現場維持秩序,這群不知道多久都沒吃飽過飯的飢民們很有可能就會衝上來搶劫。

    當第一個老頭白髮的老漢從官吏的手中接過裝有十斤糧食的口袋,看著那袋子裡黃澄澄的粟米時,激動的老淚縱橫。一邊哭著,老漢直接就衝著李璟跪下,砰砰的磕著響頭。

    「李使郡之仁義厚德,再生之德,草民等永生難忘!」

    一個接一個的流民此時都相信了官府的話,知道終於碰見了一個天大的好官。紛紛跪下,向李璟磕頭。

    李璟連忙上前一個個的將人扶起,只是他扶起了一個,另一個又跪下去了。普通的升斗小民,雖然有他們無知而又狹隘的一面,但卻又都是最純樸的,李璟的這翻振災舉動,那是真心的為百姓好,他們分的清清楚楚。

    李振站在李璟的後面,撫著長鬚頻頻點頭,登州的人心,經此一事,已經都向著李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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