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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紅 -【開天錄】《連載中》

第三百四十章 突襲和證據


     鎮魔城中,鎮魔殿士卒大規模投降的時候,一支支規模龐大的鎮魔殿、蕩魔殿聯軍正在山嶺中行軍。

    他們放棄了平日裡趕路用的樓船,所有士卒都各自御器飛行,藉著一條條峽谷溝壑的掩護,在山嶺中快速的穿梭著。

    每一支聯軍都有著清晰的目標。

    他們快速的奔走著,領軍的將領手上,一枚枚水晶球內閃爍著周邊億萬里崇山峻嶺的地形全圖,上面有數千個大小光點不斷閃現。

    每一個光點都代表了一支規模不等的聯軍隊伍,少則數萬人,多則數十萬人。

    水晶球內更有數字計時,某時、某刻、某分,上面還有各個光點和目的地之間的距離標識,更精準的顯示出了按照當前隊伍的當前速度,趕到目的地還需要多少時間。

    領軍的將領不時的低聲交流著。

    借助這些水晶球的統一調度,他們幾乎是在同一個時間點,感到了距離目標大概只有三百里的預定地點。以這些鎮魔殿、蕩魔殿精銳的修為,區區三百里的距離,一旦進攻,最多半刻鐘內就能趕到。

    數千名領軍將領紛紛在自己手中的水晶球上彈動了三下,等到所有的領軍將領都發出了信號,數千個水晶球同時亮起了奪目的光芒。

    高空中,一枚枚巨大的金輪開始緩慢的旋轉。

    金輪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

    伴隨著刺耳的尖嘯聲,數百萬枚太陽金梭從極高的天空中俯衝了下來,精準的朝著黑漆漆的山嶺中數千個預定的目標點砸了下去。

    一座高有三萬丈的大山山腰部位,一個不大的山洞口,數百枚造型優美的玉版靜靜的懸浮著。玉版和玉版之間有細細的霧絲相互牽扯,整個半山腰都被一層薄薄的霧氣遮擋。

    這是一個極其高明的匿蹤陣法,就算有人從極近的距離路過,也難以發現被霧氣遮擋的山洞。

    洞口外,平台上,一名人身鹿軀,相貌古樸至極,滿臉都是毛茸茸長鬍鬚的老人匍匐在地,手中捏著一支三尺長笛,萬分喜愛的輕輕用手撫摸著。

    好幾次,老人將長笛湊到了嘴邊,想要吹奏一曲。

    但是每次他都回頭看看那山洞,然後打消了吹響長笛的衝動。

    老人臉上帶著溫和、慈祥的笑容,他輕輕的咕噥道:「差不多,要麼等會天亮後的今天晚上,要麼再晚一點的明天夜裡,就是星光大盛之期。哎,希望這次能太太平平的,讓那些小媳婦都平安回去。」

    「得了星光淬煉的娃娃,就是和地下出生的普通娃娃不同,真是不同呢。」

    「十二年前,就有七個娃娃在母胎中覺醒了天賦神通……嘖,這可真好。」

    老人一臉是笑的輕聲咕噥著,突然間,高空中光芒大盛。老人猛地抬起頭來,他瞪大眼睛,死死的盯著天空數千條極細的,正朝著這座大山急速墜落的金色光線。

    太陽金梭。

    大晉神國的戰爭大殺器,可怕的大範圍殺傷性重寶。

    老人渾身猛地冒出了無數冷汗,他渾身哆嗦著想要站起身來,但是他心頭震驚過甚,以他胎藏境的修為,他的四腿連連蹬踏了好幾下,蹄子都是不斷打滑,一下子居然沒能站起身來。

    「不可能!」老人的眼珠驟然充血,眼珠變得一片猩紅。

    每次偷偷摸摸的帶著族內的小媳婦來沐浴星光,秘密駐地的地點都是千挑萬選、極其小心的安排妥當。

    除非是那些孕婦小媳婦們木魚星光,吸收星光精華,為腹中胎兒洗煉肉身、靈魂的時候,會暫時關閉陣法,讓星光自由灑落,會有可能被鎮魔殿、蕩魔殿的巡邏隊伍發現,引來攻擊外……

    這麼多年來,從沒有過這樣的事情發生!

    大晉神國,居然如此精準的,對老人的族人們藏身的駐地發動了太陽金梭的直接打擊。

    有人出賣了他們。

    有人將他們的秘密駐地的詳細地址出賣給了大晉神國。

    否則……老人這幾天都一直在山洞外值守,連鎮魔殿的人毛都沒有一根路過,這數千枚太陽金梭,怎麼可能如此精準的朝著秘密駐地落下?

    「敵襲!」老人終於渾身哆嗦著站了起來。

    「敵襲!」他舉起手中長笛,發出一聲尖銳的笛聲。

    隨後老人沖天而起,他腳踏狂風,大聲吹響著長笛,朝著天空落下的數千枚太陽金梭迎了上去。

    老人沖天而起,剛剛飛到離地百里的空中,第一波數十枚太陽金梭就在他身邊爆炸開來。老人渾身被粘稠的太陽真火覆蓋,燒得他渾身毛髮瞬間精光,老人的身上被燒出了一個個透明的水泡,可怕的熱力直透內腑。

    巨大的爆炸力不斷碾壓老人的身體,老人張開嘴,一口口的吐著血,他吹響長笛,一波波透明的音波朝著四面八方席捲而去,不斷引爆從空中墜落的太陽金梭。

    站在老人的高度向四周眺望,遠遠近近的,近則千多里,遠則數萬里,一簇簇太陽金梭宛如金色的細雨,向著山嶺中不斷的墜落。

    高空中,巨大的金輪急速的旋轉著,更多的太陽金梭在不斷的拋灑下去。

    衝上高空的老人硬生生引爆了上千太陽金梭,隨後他整個人都變成了一團金色的烈焰。饒是他有胎藏境的修為,面對上千枚太陽金梭的連續攻擊,他終於連骨髓都被引燃了。

    老人炸成了漫天火星。

    他手中的長笛『滴溜溜』的打著旋兒從空中飄落。

    他為下方山腹中隱藏的族人爭取了十個呼吸的時間。

    山腹中,已經有數十名胎藏境的人身鹿軀的老人衝了出來,他們大聲嘶吼著,各自施展神通衝向了天空。

    數千枚太陽金梭落下,然後又是數千枚,又是數千枚……緊接著是上萬枚太陽金梭……更多的太陽金梭呼嘯著不斷從頭頂落下。

    一個個胎藏境的老人沒有閃避,沒有逃跑,他們懸浮在空中,苦苦的抵擋著太陽金梭的連綿轟擊。

    「為什麼?怎麼可能?」

    幾乎所有的老人渾身火焰熊熊,同時他們在嘶聲的怒吼咆哮。

    如此猛烈的太陽金梭攻擊,而且打擊目標如此精準,他們的秘密駐地被人洩露了,大晉神國絕對掌握了他們藏身的確切地址,否則不可能有這麼恐怖的攻擊落下。

    數十位胎藏境的老人,為下方山腹中的族人爭取了一盞茶的時間。

    他們聯手抵擋了數萬枚太陽金梭的攻擊,然後和第一個吹笛的老人一樣,他們的骨髓都開始燃燒,他們的身軀炸成了漫天金色火星崩散。

    山腹中,一萬四千多名孕婦在數萬青壯的保護下衝了出來,他們茫然的向四周奔逃,躲閃著太陽金梭的攻擊。

    他們剛剛飛出沒有多遠,太陽金梭就落在了大山的山頂。

    一聲巨響,數十枚太陽金梭同時爆開,山頂頓時被熔掉了一層,黑漆漆的山巖變成了紅彤彤的岩漿,順著陡峭的山體快速的向下流動。

    大山劇烈的顫抖著,好些剛剛從山洞裡逃出來的婦人發出驚恐的叫聲。

    一波波太陽金梭不斷落下,他們的匿蹤大陣被太陽真火瞬間破開,金色的火光吞沒了沒能來得及逃遠的孕婦和青壯,只有三四千名孕婦和青壯勉強逃離了太陽金梭的覆蓋範圍。

    低沉的號角聲遠遠傳來。

    大群大群鎮魔殿、蕩魔殿的酒精銳從數百里外的山谷中沖天飛起,他們化身一道道流光,朝著驚慌失措的婦人們衝了過來。

    「邪魔……受死!」手持水晶球的領軍將領威風凜凜的大聲呵斥著,一張臉上儘是得意至極的紅光。

    同樣的事情在遠近數千個秘密駐地同時發生。

    太陽金梭的猛攻讓各族各部的胎藏境長老損失慘重,沒有死掉的,起碼也都受了重傷。好容易有一些孕婦和戰士從太陽金梭的瘋狂轟擊中逃出,他們也被鎮魔殿、蕩魔殿的戰士團團包圍。

    除了巫家……

    此次討伐之戰中,伏羲神國進入地面世界,偷偷摸摸組織自家孕婦準備沐浴星光的大家族、大部族,將近三成的部族的秘密駐地被大晉神國精準打擊,全軍覆沒,無一逃生。

    還沒能來得及吸收一縷星光。

    甚至沒有發出任何動靜,沒有暴露任何行蹤。

    他們的秘密駐地就受了滅頂之災。

    有奸細。

    有內奸。

    他們洩露了這些部族的秘密據點最詳細的坐標。

    面對大晉神國的突然打擊,這些受到襲擊的部族沒能來得及逃走,但是他們起碼來得及將自己的遭遇用秘術傳遞了出去。

    鎮魔城中,巫鐵雙手抱在胸前,笑呵呵的看著羲奇。

    四周各大部族的首領都沒吭聲。

    巫家不好惹,伏羲神國所屬的一路大軍的主帥,尤其還是伏羲神國皇族族人,這樣的大人物,更不是他們願意招惹的。

    所以……反正和巫家也沒什麼交情,和羲奇也沒什麼戰友之情,大家看熱鬧唄!

    管他巫鐵是冤枉的還是怎麼的。

    至於說羲奇所說的,巫鐵,或者說巫家將他們各大部族秘密沐浴星光的駐地位置給洩露了……呵呵,各大部族的首領都當做是在聽笑話。

    他們精心挑選的駐地,每次都有不同,每次都是精挑細選。方圓萬億里的崇山峻嶺,區區幾萬人往裡面一撒,就好像一個針尖尖丟到了大江大洋中,你能找到他們才有鬼了。

    巫鐵開口了:「奇帥,你說我,出賣了各大部族的那些大嫂們……證據呢?」

    羲奇微笑,他從厚厚的一疊信箋中,從一份長寬三尺的蟒皮卷軸的背面,小心翼翼的當眾取出了一枚巴掌大小的圓形玉塊。

    他將玉塊放在掌心掂量了一小會兒,在心裡歎了一口氣。

    他抬頭看看天空,天還沒亮,這時間,略早了一點。

    按照他們的『劇本』,那些下賤的奴隸炮灰,在接下來的一整個白天中都要被繼續的殺戮,大量的殺戮,直到羲奇準備的所有炮灰部族被消耗一空後,羲奇的正兵營才會出動,然後由羅麟一舉攻破鎮魔城。

    無數的鎮魔殿士兵向羲奇投降,於是乎,鎮魔殿不會損失多少人手,而羲奇和羅麟則會立下巨大的軍功。

    這時候,數千個大小部族的駐地被突襲,全軍覆沒的消息早就該傳了過來。

    就在各大部族負責這次征戰的首領們憤怒、瘋狂、不知所措的時候,這些罪證恰到好處的被拿了出來。

    巫鐵,還有巫家三萬大軍,定然會被上千部族圍攻。

    嘖嘖,何等精彩。

    他們不僅是死定了,這口勾結大晉神國的黑鍋,也會讓巫家結結實實的背上。

    何其精彩啊!

    可惜的是,巫鐵這該死的傢伙,他讓大軍進城的時間起碼提前整整一個白天。

    不過,看時間,倒也差不多了。

    羲奇吐了一口氣,手指朝著玉塊輕輕一點,頓時大片煙雲噴出,靈光閃爍中,周邊萬億里的山嶺地形全圖就從煙雲中噴了出來。

    龐大的地圖中,數千個光點閃爍不定。

    或者在山谷深處,或者在山腹內部,或者在地洞內部,各有各藏身的巧妙。

    每個光點旁,還有大片的文字浮現。

    所屬部族,有孕婦多少,有隨行保護的精銳戰士多少,有隨行的胎藏境長老多少人……

    數據詳實,字跡清晰,就連那山體的厚度,地洞的深度,全都標注得清清楚楚。這份情報,果然是詳細詳實到了極致,端的是一份合格的好情報。

    上千部族在場的一眾首領同時上前了兩步,一個個瞪大眼睛,面無人色的看著那光幕中出現的情報。

    他們迅速找到了自家部族的名字,然後仔細看看地形全圖中標注的坐標信息、軍力信息,他們的臉色驟然『唰』的一下慘白,然後迅速從慘白色變成了紫紅色。

    「若是鎮魔殿有這個本事,發現了我族族人藏身之地,死傷再多,我們認了!」

    一名龍頭人身,氣息強大的龍人厲聲長嘯:「可是有人出賣了我族機密,將我族此行的族人陷入危險境地……你們,該死!」

    這龍人的眼珠『唰』的一下變得通紅,突然張開嘴,『呼』的一聲一道黑色火焰筆直的噴向了巫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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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一章 被動,圍攻


     黑色龍炎吐息。

    劇毒,腐蝕,裹挾著吞噬一切的黑暗力量。

    極其霸道的龍炎,又是近乎偷襲的攻擊,巫鐵反應不及,被龍炎吐息命中胸口。

    大片皮肉焦糊、起泡,發出刺鼻的腥臭味。

    但是也僅此而已了。

    巫鐵的身體得了武曲星力精華淬煉,吞噬了無數天地元能,已經強大到了一定的程度。胎藏境的龍人吐息,也只是破壞了他的皮膚,甚至沒能對他皮膚下的肌肉造成太大傷害。

    低沉的轟鳴聲中,白虎裂重重的劈在了龍人的胸膛上。

    巫鐵沒有用白虎裂刺擊,而是一槍桿轟了下去。

    龍人胸前大片黑鱗粉碎,肋骨傳來刺耳的碎裂聲,大口吐血被巫鐵一槍桿掄飛了出去,撞倒了他身後的兩三個部族首領,撞倒了數十個強悍的龍人戰士。

    四周所有人瞳孔同時縮了縮。

    這些龍頭人身的龍人,擁有上古龍族血脈,骨肉堅實,力大無窮,渾身鱗甲防禦力極其強悍,他們不用披掛戰甲,就能和身穿重甲的體修正面抗衡。

    這個龍人首領敖狅(kuang),大家都認識,他進入胎藏境已經有數百年時間,修為極其強悍,在龍人一族也是有數的高手,更兼天生的神力,在戰場上向來橫衝直撞難逢對手。

    可是他突然出手突襲巫鐵,可怕的黑暗屬性龍炎吐息沒有對巫鐵造成多大的傷害也就罷了,他居然還被巫鐵一槍桿打成了重傷!

    巫鐵只是命池境!

    只是命池境!

    這小子的實力,得有多強?

    一大群龍人戰士齊聲怒吼,紛紛拔出兵器向巫鐵圍了上來。

    不管敖狅是出了什麼毛病突然攻擊巫鐵,但是巫鐵居然反擊重傷了敖狅,這就是巫鐵的錯!

    龍人一族向來不講道理。

    話說,在地下世界那等殘酷的環境中,能夠混得風生水起,能夠佔據大片土地,佔據巨量資源的部族,哪個部族又是講理的?

    龍人戰士剛剛衝上來幾步,數量比他們多了數倍的巫家兒郎齊聲吶喊,從斜刺裡衝了過來,在幾個巫家長輩的呼喝聲中,巫家兒郎揮拳就打。

    龍人戰士措手不及,被巫家兒郎當場打翻了數十人,一個個被打得口鼻噴血、狼狽不堪。

    頓時龍人戰士和巫家兒郎糾纏在一起,數百人亂雜雜的就在滿是破磚碎瓦的城池廢墟中廝打起來。雙方都是力大無窮、筋骨粗壯的貨色,拳頭轟擊在身上發出沉悶的響聲,簡直比特大號的戰鼓轟鳴聲還要響亮得多。

    刑天鱔大吼道:「敖狅,你腦子壞了?」

    敖狅的眼珠一片通紅,他掙扎著站起身來,不顧胸口血肉模糊的傷口,跳著腳的怒吼起來:「我龍人一族繁衍後代極其艱難,尋常夫婦婚配十年,才能孕育一胎……這次老子帶人護送八千孕婦來地面……就在剛剛,全完了!」

    敖狅嘶吼道:「太陽金梭,精準打擊……大晉邪魔知道我們龍人一族的駐地,沒有任何預兆,太陽金梭直接從天而降,將整個駐地炸得稀爛。」

    「八千最健壯、精血最充沛、血脈最精純的孕婦……全完了!還有保護她們的兩萬族中精銳,被三十萬鎮魔殿大軍圍攻……也都全完蛋了!」

    敖狅跳著腳吼道:「我龍人一族的駐地……大晉邪魔是如何知曉的?」

    敖狅還在這裡大吼大叫,那個人身鹿軀的部族首領突然身體一哆嗦,他大吼了一聲,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塊巴掌大小的木牌。

    綠油油的木牌上光芒閃爍,一個蒼老、急促的聲音從中傳來。

    所有人都看向了人身鹿軀的老人。

    這些人身鹿軀的族群,在地下世界也是赫赫有名,他們天生親近青木之力,有著不可思議的催生植物的天賦神通,他們的祖地,就是一片鬱鬱蔥蔥的地下原始叢林。

    他們自稱為『木靈一族』,而且以『木』為姓氏,這個老人,就是他們木靈一族頗有名氣的長老木桑。木靈一族壽數極長,比尋常族群的壽數長得多,這木桑長老,據說已經有上萬歲了,依舊活力充沛在外四處蹦躂,木靈一族有什麼大行動,往往都是他帶隊。

    木靈一族或許是受到植物特性影響,他們的脾氣一般都很好,很溫和,極少和人紅眼。

    可是所有人眼睜睜的看著木桑長老的眼珠就和敖狅一樣,突然變得通紅通紅。他滿頭長髮一根根的筆直豎起,臉上濃密的三尺長鬚驟然變成了慘綠色。

    龐大的青木之力充斥全身,木桑長老一聲不吭的舉起手中木杖朝巫鐵一指。

    青木化風,風雲激盪而生雷霆。

    虛空中靈光閃爍,數百顆人頭大小的先天太乙青木神雷驟然出現,無聲無息的轟向了巫鐵。這是一門極強的木屬性雷法,速度極快,發而無聲,是木桑長老成名的拿手法術。

    傳說木桑長老活了上萬年,他這一把年紀可沒活到狗身上。

    他絕對是胎藏境最頂尖的那一類修士,不僅僅是青木大道,他更是將風、雷相關的大道法則推演到了極致,絕對是在場的胎藏境修士中最強的三五人之一。

    巫鐵來不及反應。

    絕大的危機感突然湧上心頭。

    這危機感可比木先生突襲巫鐵的時候更強烈數倍,巫鐵低沉的嘶吼一聲,往生塔驟然放下黑色神光籠罩全身。但是青木神雷的速度超乎想像,趕在往生塔護住全身之前,已經有七顆青木神雷轟在了巫鐵胸膛上。

    『彭彭彭』。

    清脆高亢的雷鳴聲響起,大片青色電光在胸口爆發。

    巫鐵被敖狅龍炎吐息也只是傷損皮膚的強悍身軀,被七顆青木神雷炸得血肉橫飛,直接露出了下面暗沉沉的肋骨。

    可怕的雷勁順著肋骨之間的縫隙鑽進了他的胸膛,在他胸膛內各處重要器官內爆發開來。

    大片血霧噴濺,巫鐵被七顆青木神雷炸得向後飛出數百丈遠,大口大口的吐著血,眼前一陣陣的漆黑,好險就要昏厥過去。

    剩下的數百顆青木神雷落在了往生塔放出的黑色神光上,神雷密集的爆炸開來,炸得黑色光幕劇烈顫抖,不斷蕩起大片的漣漪。

    巫鐵立足不穩,被炸得不斷向後翻滾,沿途無數各部戰士嚇得到處奔逃,沒有一個人敢承受木桑長老放出的神雷餘波,連一絲絲雷霆的餘勁他們都不向體驗一下。

    巫鐵從人群最密集處,被一波神雷轟得向後飛出了上百里地,一頭撞在了一根傾斜的殘破大柱子上,身體這才驟然停下。

    粗達數丈的石柱轟然折斷,巫鐵也隨著斷折的石柱重重的落在地上。

    木桑長老渾身散發出可怖的氣息。

    玄冥蝶身邊,實力同樣達到了胎藏境極高境界的誇父亨拎著一根木杖,猛地閃身擋在了木桑長老面前。

    皮膚呈深黃色,好似土石一樣粗糙的皮膚下,大片赤紅色的紋路若隱若現。誇父亨雙眸噴吐著絲絲火光,咬著牙怒吼:「木桑老兒,欺負我家崽子,算什麼好漢?」

    「想打架麼?我誇父亨和你玩玩!嘿,嘿,嘿,八百年前,為了爭奪那一顆靈樞紫蘿果,老子把你按在地上毒打了半個時辰……再玩玩?」

    誇父亨重重一跺腳,他七竅中,渾身毛孔內,都有一絲絲灼熱、狂暴的紅色火焰不斷噴出。

    巫家,誇父氏,傳聞誇父一族的先祖,曾有人狂放的追逐過太陽……誇父氏的速度、耐力可想而知。但是如今的巫家誇父氏最讓人驚懼的,是他們血脈中莫名擁有的火焰之力。

    那是一種極度狂暴、充滿毀滅氣息的火焰力量,而且專門傷伐血脈,最能破壞敵人的本源精髓,一旦中招,這可怕的火焰之力就猶如跗骨之蛆,滯留體內纏綿不去,一個絕頂天賦的高手,會因為一點兒小傷,慢慢的被熬成一個潛力全無的廢物。

    尤其是火焰之力最能克制青木之力。

    尤其是巫家的族人,一個個筋骨非人的強,一把子蠻力強得離譜,在戰鬥時更佔便宜。

    誇父亨的修為比起木桑長老略差了一籌,但是真個比起戰鬥力,誇父亨絕對能夠壓制木桑長老。

    木桑長老雙眼通紅,他朝著誇父亨怒吼:「來啊,老夫今日……弄死你們巫家的這群雜-種……我木靈一族的駐地,同樣被太陽金梭洗了一遍,族內兒郎只有三五人逃了出來,那些小丫頭……更是全都死了……」

    木桑長老全身都被狂暴的青色雷光包裹,虛空中不斷傳出沉悶的雷暴聲。

    「來啊,玩命啊!」木桑長老嘶聲大吼。

    木桑長老身後那些木靈一族的戰士一個個都癲狂了,和龍人一族一樣,他們護送到地面世界來的那些孕婦,也都死光了?

    或者風,或者雷,或者風雷皆有,木靈一族的戰士們紛紛騰空而起,在木桑長老身後排成了整齊的陣列。

    四周突然有數百部族首領齊聲驚呼。

    他們紛紛取出了各自族中秘製的傳訊法寶,接通了族人的傳訊。

    怒吼聲、謾罵聲不斷傳來,他們秘密佈置的營地都被太陽金梭洗地,坐鎮其中的胎藏境長老為了保護族中那些孕婦,硬生生抵擋太陽金梭的轟擊,全部隕落。

    隨後鎮魔殿、蕩魔殿的聯軍突然殺出,他們秘密營地中的所有孕婦全部被殺,族中青壯只有數量極少的大貓小貓一小撮兒人重傷逃出,第一時間給他們傳來了噩耗。

    沒有任何預兆,甚至連鎮魔殿、蕩魔殿的斥候都沒發現,大晉神國突然對這麼多部族的秘密營地進行了太陽金梭的覆蓋攻擊。

    毫無疑問,他們的駐地坐標被人洩露了!

    數百部族首領的眼睛直勾勾的盯向了羲奇手中的那塊玉版。

    「巫鐵……還有巫家,他們洩露了我們家的駐地位置……這麼多族人,這麼多族人啊……」一名身高十丈,通體皮膚呈暗金色,皮膚下又有一圈圈暗銀色紋路若隱若現,腦袋上只有正中一支碩大獨眼的巨人嘶聲怒吼。

    「是你們,出賣了我們家的營地位置。」獨眼巨人身上噴出大片暗金色的火焰,他的身軀在急速的長高,彈指間就膨脹到了三四百丈高下。

    刑天鱔低聲呵斥,他的身體一晃,隨著這個獨眼巨人的長高,他的身軀也同樣的膨脹起來。

    兩人的身體急速膨脹到了千丈上下,獨眼巨人一拳朝著刑天鱔轟了過來。

    刑天鱔同樣一腳踹出,腿比手臂長,他一腳踹在了獨眼巨人的小腹上,將他踢得向後趔趄著退後了數十步。

    「烏魁……你這個蠢貨,我巫家,怎麼可能出賣你們獨眼巨人一族?」刑天鱔大吼:「你們獨眼巨人和我巫家的關係,你忘了麼?」

    獨眼巨人首領烏魁呆了呆,他的眼珠裡閃過一抹火光,雙手緊握拳頭呆在了原地。

    但是其他數百個部族首領齊聲怒吼長嘯,紛紛下達命令,數百部族的戰士亂糟糟的騰空而起,從四面八方將三萬巫家兒郎困在了正中。

    玄冥蝶同樣長聲尖嘯,旱魃巫壇放出刺目紅光,大片紅光灑落,籠罩在了在場巫家兒郎的身上。

    「諸位,諸位,我巫家再蠢,也不會出賣這麼多部族……而且,我巫家也做不到這一點……」玄冥蝶厲聲道:「不要衝動,不要亂來,我們……」

    羲奇抿嘴一笑,他慢悠悠的說道:「證據確鑿啊……你們巫家,真的是喪心病狂,出賣了這麼多部族……你們,真是該死!這旱魃巫壇,本帥就笑納了!」

    羲奇眸子裡奇光閃爍,他大聲笑道:「旱魃巫壇的本源之力,歸根結底是先天火元的力量,正好適合本帥使用……本帥地位尊崇,卻真真缺少幾件合手的本命之寶。」

    羲奇大笑著,他右手一揮,右手五指噴出對應五行的五彩神光,一掌朝著旱魃巫壇抓了過去。

    一聲巨響,旱魃巫壇外籠罩的厚厚火光劇烈的震盪了一下。

    羲奇的手掌居然強行破開了旱魃巫壇,一把抓住了玄冥蝶的脖頸。

    玄冥蝶瞳孔驟然縮小,他手中出現了一根一尺多長的黑色骨針,一聲不吭的就紮在了羲奇的手掌上。

    羲奇同樣眼睛一縮,一聲驚怒交集的怒吼傳來,他整支手掌急速變得漆黑如墨,宛如被劇毒毒蛇咬了一口一樣,狼狽無比的急速抽手。

    羅麟在旁邊突然一嗓子喊了出來:「巫家罪大惡極,諸位,聯手上啊,做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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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章 暴力的偷襲

    局勢很惡劣。

    可是巫鐵還是笑了起來。

    看看羲奇那狼狽模樣,他悍然出手想要搶奪旱魃巫壇,可是玄冥蝶的手段,可比他想像的要厲害多了。

    那根黑色骨針不知道是什麼歹毒玩意。

    但是看看羲奇的那只爪子吧。

    黑漆漆的,整個都腫了起來。

    還有一絲絲黑氣不斷的從腫脹的手掌順著手臂向肩膀延伸,甚至能看到一絲絲黑氣從毛孔中滲了出來,毛孔中有黑色的膿血、毒水不斷的滲出。

    巫家的兒郎,都是一群粗漢子,喜歡用拳頭解決問題。

    但是其中也有幾個分出去的氏族,他們的手段更加的詭異、歹毒、狠辣、邪惡。

    比如說,玄冥一族。

    看到羲奇的倒霉模樣,巫鐵就笑了。哪怕四周數百個部族已經憤怒的圍住了巫家大軍,還有數百個部族的首領正在緊張的聯繫自己的族人。

    可是巫鐵還是笑了出來:「羲奇,我們巫家沒做過的事情,你非要扣在我們巫家頭上,這就是報應啊!」

    巫鐵的笑聲很響亮,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了他的話。

    如木桑、敖狅等已經出離憤怒的部族首領沒搭理巫鐵,而那些暫時還沒收到噩耗的部族首領們,則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巫鐵,再看了看羲奇。

    能夠在殘酷、惡劣的地下世界繁衍壯大,成為一方霸主,這些大部族的首領並不是個個都沒有腦子,他們當中有很多人,可以用『老奸巨猾』甚至是『奸詐陰險』來形容。

    巫鐵的笑聲,讓他們想到了一些別的東西。

    比如說,這次攻城戰的不合理性鎮魔城的城防大陣,居然在開戰之初就被毀掉了。

    鎮魔城內,並沒有實力足夠強悍的高層坐鎮。

    鎮魔城內的鎮魔殿精銳們,居然輕易的投降。

    有些東西,是經不起琢磨的。

    哪怕羲奇他們設計的劇本算是比較周全了,可是其中有些蛛絲馬跡,終究是經不起琢磨的。

    有百來個部族的首領向身後的族人示意,他們大隊人馬迅速的撤離了鎮魔城,直接離開了鎮魔城的城區,遠遠的站在城外看熱鬧。

    這一批部族首領是確定自己的族人很安全,秘密營地周邊並沒有發現大晉神國的軍隊,所以他們很篤定的下定了決心,絕對不參合這渾水。

    還有數百個部族的首領也帶著族人向後撤出了一大段距離。

    這一批部族首領,他們也聯繫上了營地中的族人,同樣得知自己的族人並沒有受到襲擊。

    但是他們並不想徹底的脫離這次的麻煩。

    無論是巫鐵,還是羲奇,他們覺得,他們可以在這裡面弄點好處。所以他們帶著族人稍微拉開了一些距離,不直接捲進麻煩裡,但是他們也隨時可以加入。

    現場的情勢很微妙。

    刑天鱔在朝著獨眼巨人首領烏魁大吼大叫。

    誇父亨在和木桑長老相互咆哮,面對面的相互噴著口水。

    敖狅則是帶著一群龍人,和巫家的子弟廝打成了一團,雙方沒有用兵器,但是拳拳到肉,一個個打得皮開肉綻,甚至有不少人被打斷了四肢。

    其他數百個確定族人受到大晉神國襲擊,族人死傷慘重甚至是全軍覆沒的部族首領,他們很有默契的將巫家大軍團團圍了起來,更有陣法師開始緊急的佈置陣法禁制,嚴防巫家大軍逃脫。

    羲奇的正兵營更是在外圍布下了包圍圈,氣勢洶洶,一個個目露凶光的盯著巫家族人。

    羅麟和木先生五人,連同近百名正兵營的高手,正快速的趕到巫鐵身邊,擺出了一副要將巫鐵碎屍萬段的凶狠模樣。

    玄冥蝶手持黑色骨針,尖聲尖氣的長嘯起來:「諸位,我們巫家,可能做出這種事情麼?每次討伐戰爭,我們巫家擊殺的大晉邪魔,總數可是名列前茅。」

    「我巫家和大晉邪魔之間,有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哪!」玄冥蝶尖聲尖氣,嗓音中帶著一絲絲直透神魂深處的奇異神通力量:「我巫家,至於蠢到這種地步,勾結大晉邪魔麼?」

    羲奇低沉的咆哮了一聲,他右手一揮,五行對應的五彩神光在他手掌上急速閃爍,他的指甲縫隙裡大量的膿血、毒水不斷噴出,只是一個呼吸的時間,他的手掌就恢復了正常肉色。

    用力甩動了一下手掌,羲奇忌憚萬分的看了一眼玄冥蝶手中的黑色骨針,厲聲喝道:「證據確鑿,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或許不是你整個巫家,只是你巫家的一小部分族人。」

    羲奇厲聲笑道:「各家各族,都有不孝子弟,都有敗類叛徒,這種事情,本帥活了這麼多年,見得多了……比如說,你們巫家的這個巫鐵!」

    羲奇狠狠一指已經被羅麟帶人圈上的巫鐵,厲聲呵斥道:「這巫鐵,你巫家年青一代這麼多好手,從沒聽說過他的名字,可是他突然冒了出來,而且實力如此強悍!」

    「敖狅的龍炎吐息,就算是不壞金剛也是一口都燒得乾乾淨淨,居然只能燒掉他一層皮肉!」

    「這廝,除了用巨量的武曲星力精華淬煉肉身之外,還有什麼解釋?」

    羲奇猛地轉過身,看著巫鐵厲聲喝道:「說,你是不是用巨量的武曲星力精華淬煉過肉身?」

    不容巫鐵解釋,羲奇大聲吼道:「區區命池境,你的肉身比你巫家普通胎藏境的長老還要強出一大截,你巫家的《元巫經》也好,乃至《刑天經》、《祝融經》、《共工經》……那一門功法,能夠讓你有如此逆天的修為?」

    「星力精華!巨量的星力精華!」羲奇厲聲笑道:「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解釋?」

    一眾收到噩耗的部族首領齊齊悲憤地大吼了一聲,帶著族人向巫家大軍猛地逼近了一大步。

    只能是星力精華。

    只能是武曲星力精華。

    當然,也有可能就是,巫鐵曾經多次的、長時間的,在星光普照之夜用漫天星光淬煉過身體。

    但是如果巫鐵是木桑這樣的老傢伙,活了上萬年,經歷過數百次的星光普照的淬煉,他或許能做到這一點。可是巫鐵的年紀明顯不大,能有一百歲麼?

    他最多經歷過一次星光大盛之期,而一次星光大盛之期,星力普照的時間最多七個晚上!

    七個晚上的星光沐浴,不可能讓巫鐵擁有這麼強悍的肉身。

    不要說巫鐵天賦異稟,不要說巫鐵修煉的功法超群。

    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巫家的底細,巫家這麼多天才,這麼有天賦卓越的天才,他們修煉巫家的祖傳功法,就算是強悍,就算是妖孽,也沒有妖孽到巫鐵這等程度。

    所以,巫鐵定然勾結大晉邪魔了。

    唯有大晉邪魔,才有可能提供巨量的星力精華,讓一個區區命池境的巫家小子,擁有如此強橫的肉身。

    看啊,敖狅一口龍炎吐息只是燒掉了他一層皮。

    看啊,木桑長老七顆青木神雷,也只是炸掉了他胸口的大片血肉,連他的肋骨都沒炸碎!

    星力精華,巨量的星力精華!

    憑什麼大晉邪魔給巫鐵巨量的星力精華?

    定然是他……做了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他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呢?

    看羲奇手中的那些信箋卷軸……嘖嘖,證據確鑿啊!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敖狅正在和巫家共工氏的一個高手共工猿廝打在一起。

    共工猿性情暴虐,猛不丁的張開大嘴一口要敖狅的一隻耳朵咬了下來,血流滿面的敖狅痛得猛地抬起頭,盯著巫鐵嘶聲尖叫起來。

    這一切說起來很漫長,實則也就是幾個呼吸的時間,也就是巫鐵、羲奇說幾句話的功夫。

    甚至各大部族的陣法師們,他們用來圍困巫家的陣法禁制,就連一個最普通的五行陣法都還沒佈置完成。

    經歷了幾個呼吸的情緒醞釀,所有人的心情都正處於爆炸的邊緣。

    敖狅的吼聲終於引爆了眾人心頭的怒火。

    羅麟第一個大笑著跳了起來,指揮著木先生五人,還有上百正兵營的高手殺向了巫鐵。

    數百個部族的精銳人馬,絲毫不顧旱魃巫壇散發出的烈烈火光,嗷嗷怪叫著朝著巫家兒郎殺了過去。

    獨眼巨人首領烏魁仰天怒嘯,然後一拳頭轟在了刑天鱔的臉上。

    木桑長老深吸了一口氣,他化身一道青色的雷光,不管不顧的撞在了誇父亨的胸膛上:「誇父亨,老夫今日,和你們巫家拚命!」

    血氣沖天,光焰亂閃,大戰驟然爆發。

    羲奇輕聲笑著,他身上同時閃爍出對應五行之力的五彩神光,雙手張開,緩緩的向旱魃巫壇拍了下去。

    玄冥蝶手中黑色骨針輕輕一晃,骨針化為一道黑色光線激射而出,『噗嗤』一聲,衝在最前面的上千個部族精銳紛紛大腿上、手臂上挨了一針。

    劇毒急速擴散,上千部族精銳的大腿、胳膊急速的變黑、腫脹。

    慘嗥聲連連響起,中招的部族精銳們紛紛栽倒在地胡亂翻滾起來,他們可沒有羲奇這樣的修為,能夠輕鬆的將體內的劇毒直接逼出來。

    玄冥蝶厲聲喝道:「諸位呵,不要被人利用……」

    數萬道狂野的攻擊轟了下來,重重落在了旱魃巫壇上,打得旱魃巫壇放出的烈烈火光劇烈震盪。

    玄冥蝶等數百名盤坐在旱魃巫壇上的巫家高手身體同時一抖,數百個部族聯手出擊,其中胎藏境的高手就有數千人,命池境巔峰乃至半步胎藏境的高手數萬。

    饒是旱魃巫壇威力極強,玄冥蝶等人也受到了極重的震盪,一個個眼前發黑、五臟六腑都在哆嗦。

    「諸位,最後勸說一句……沒有確鑿證據,你們和我巫家翻臉,難不成,我巫家是好欺負的麼?」

    羲奇的兩隻五彩大手重重拍在了旱魃巫壇上。

    一聲巨響,旱魃巫壇劇烈的震盪起來,羲奇看似輕描淡寫的一拍,內蘊奇妙的五行生剋之力,五行力量相互輪轉生剋,瞬間爆發出來的殺傷力,比起數萬部族精銳亂雜雜的胡亂攻擊居然還要更強一分。

    玄冥蝶的身體被震得從旱魃巫壇上跳起來一尺多高。

    玄冥蝶枯瘦的臉上閃過一抹煞氣,他深深的看了羲奇一眼,咧嘴獰笑了起來。

    「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不是你們死,還是你們死吧!」

    玄冥蝶抬頭,看了一眼飄浮在天空中的那一片巨大的血海。

    那是羲奇用來攻破鎮魔城的依仗,滾滾血海不知道是用了多少炮灰戰士的鮮血凝成。

    巫家有秘術,這些血氣、精血之類的,落到他們手中,可以化為極其可怕的攻擊手段。玄冥蝶只是朝著天空看了一眼,方圓千里的血海驟然劇烈的波動起來,然後化為大片血霧不斷朝著旱魃巫壇衝了下來。

    『咕咚』一聲。

    旱魃巫壇上出現了那身軀巨大的女子虛影,她張開嘴朝著天空衝下來的漫天血霧深深一吞,就將天空血霧吞掉了三成左右。

    羲奇眼角劇烈的跳動起來,他怒聲道:「聯手攻擊!不要讓他們的秘術施展出來。」

    其他各部首領也都知道厲害,知道巫家有一些祖傳的秘術狠辣凌厲,而且極其不講道理。這一片血海落到他們手中沒什麼用處,但是落到巫家手裡,那隨時可能變成可怕的大殺器。

    數百部族,每個部族少則近萬,多則數萬的精銳戰士同時朝著旱魃巫壇發動猛攻。

    一道道流光破空襲來,密集如雨落在旱魃巫壇放出的火光上。

    玄冥蝶等人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著,但是他們咬著牙,面容扭曲的獰笑著,不斷念誦著古怪的咒語。

    三萬巫家子弟同時大聲吶喊,他們在旱魃巫壇的保護下,揮動長槍大戟,朝著四周的部族精銳就是一通亂砍亂殺既然已經撕破臉……巫家的這群漢子,從來也不知道什麼叫做手下留情!

    在巫家的血脈中,向來隱藏著毀滅敵人、以及自我毀滅的暴力因子。

    當這種血脈極深處的暴力因子被激發的時候,巫家戰士的實力能夠當場飆升數十倍、上百倍……然後掀起血雨腥風,給敵人,同時也給自己帶來巨大的危險。

    一如此刻的巫金。

    他的身軀膨脹到百丈高下,左手檮杌盾向下一拍,就將數百部族精銳碾成了粉碎。

    右手大板斧重重的揮出,單單大板斧上捲起的罡風,就將數百部族精銳掀飛了上百里。

    羲奇深吸一口氣,他正要下令讓自己麾下的正兵營發動進攻。

    一聲巨響,一口黑色棺槨憑空出現在羲奇身後,然後重重撞在了他後背上。

    羲奇身上甲冑、戰裙、貼身的防禦寶衣寸寸碎裂,他的整個上半身裂開了無數細細的裂痕,大片大片的血水猶如廉價的陰溝廢水一樣噴灑著,同時大口大口的吐著血,『唰』的一下在空氣中拉出了一條筆直的白煙,被這口巨大的棺槨一擊撞飛了上千里。

    渾身是血的羲奇飛出上千里,重重的墜落地面,在地上砸出了一個極大的大坑,一團小小的蘑菇雲慢悠悠的升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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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世界的真諦

    羲奇被一擊重傷!

    在場上千部族首領齊齊色變,他們麾下的精銳戰士同時發出不可思議的吶喊聲。

    羲奇,絕對的胎藏境巔峰實力。

    是誰,哪怕是偷襲,能夠一擊將他打飛千里?

    黑漆漆,通體密佈著血色條紋的棺槨靜靜的懸浮在空中。

    莫名的,一股直透骨髓的寒意憑空出現。寒意凝成無形的刀刃,無聲無息的架在了所有人除開巫家族人的所有人的脖頸上。

    獨眼巨人首領烏魁只是怒吼了一嗓子,拎著一座小山正要去砸刑天鱔。

    無形的鋒刃輕輕一動,烏魁的脖頸就被切開了一層皮肉,鮮血『唰』的一下噴了出來。

    而且一股直透神魂的寒意順著鋒刃侵入身體,烏魁莫名的感覺到,他不能動,他若是動了,他一定會死。這無形的鋒刃,會毫不猶豫的割開他的脖子。

    烏魁閉上了嘴,他滿腦殼的怒火消失得無影無蹤。他通紅的眼珠回復了清靈,他喘著氣,將手中的小山丟在了地上。

    所有正在向巫家大軍發動圍攻的部族首領同時停下手。

    莫名的,他們手一鬆,手上兵器『叮叮噹噹』的落了一地,所有人都面面相覷,驚訝的發現自己同伴眼睛裡的血色都已經消散。

    在這股可怕的寒意逼迫下,所有人心頭的怒火都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所有人都成了砧板上的肉,只要這柄無形的鋒刃落下,在場所有的部族戰士都會死。

    正兵營中,十幾個胎藏境將領呱噪了起來,他們大聲吼叫著,數百個命池境的軍官,還有大群重樓境的精銳士卒同時喧嘩。

    無形的鋒刃輕輕一旋,所有鼓噪的將領、軍官、士卒,總數上萬的人頭無聲無息的落下。

    鎮魔城廢墟上,滿場死寂,沒人吭聲。

    殺胎藏境如屠雞宰狗……這等實力……所有人腦子裡都閃過一個可怕的詞。

    『神明境』!

    胎藏境之上,就是神明境。所謂『神明』,那就是真正的『神』的境界。

    任憑你多少胎藏境,多厲害的胎藏境,裝備了多強大的法寶、靈寶……除非你擁有傳說中的天地開闢時天地醞釀的先天靈物,否則絕對不可能和『神明』對抗。

    胎藏境,還是凡人。

    神明境,那不是人。

    滿場死寂,甚至能聽到無數人心臟急驟跳動的聲音。

    一個細聲細氣猶如嬰孩的聲音從棺槨中傳來:「你們這群蠢貨,真正是氣死人……我巫家的兒郎們,沒有出賣你們各家各部,你們信不信?」

    在場的上千部族首領同時跪倒在地,朝著棺槨磕了一個頭。

    「吾等,信了!」

    木靈一族的長老木桑抬起頭來,看著棺槨一臉羞愧:「這定然是栽贓陷害……只是,不能怪晚輩們愚蠢,事關這麼多族人的性命,還有族內的那麼多媳婦兒……驟然接到消息,吾等實在是火氣上湧。」

    棺槨中輕歎了一聲:「我能明白,所以,就不是死這麼點人的事情了。我屠光了你們,你們各家老祖還會送上重禮去巫家,說我做得好。」

    在場沒人吭聲。

    棺槨中的巫家老祖說的是大實話。

    偌大的伏羲神國,確鑿可信的擁有『神明境』可怕存在的,只有伏羲神國皇族。

    其他各大家族,隱約有傳聞,擁有『神明境』老祖的,也就是巫家和其他三五個家族。其他的各大家族,無論你有多少胎藏境長老,哪怕其中有半步神明境的強大存在,都無一真正的『神明境』。

    有神,無神,在伏羲神國,在地下世界,那完全是處於兩個世界、兩個層面的概念。

    棺槨中的巫家老祖親自出手,如果他真殺了在場所有的部族戰士,各家各部的老祖和族長絕對會親自帶著重禮登門,磕頭感恩巫家老祖幫他們教訓了族中的不肖之輩。

    不管你有沒有道理。

    『神明境』的意志高於一切。

    這就是伏羲神國,乃至整個地下世界,甚至是整個世界的無上真諦!

    拳頭大的,就是道理。

    「不要說我欺負你們這群小混蛋……自己動腦子想想,這件事是否合理。」巫家老祖輕歎了一聲:「我都被逼著從那活人墳裡蹦躂出來,親自出手了……動動腦子吧!」

    冷哼了一聲,巫家老祖譏誚道:「不過,敖家的,烏家的,還有那幾個渾身是肉沒腦子的家裡出來的,你們就別想了……我也沒指望你們能想通什麼,一群腦子都是實心疙瘩的蠢貨。」

    木桑長老突然抬起頭來,他低沉的說道:「他們,用一整座鎮魔城誣陷巫鐵……這小子,他做了什麼?」

    一旁也有幾個聰明一點的部族首領驚醒過來。

    一名通體披著銀色鱗甲,體型優美的龍人長老從人群中走出,他冷聲道:「我們絕對不會懷疑從鎮魔城中搜出來的一切情報……因為,我們形成了固定的思維定式……鎮魔城是不可能被攻破的,鎮魔城中的所有信箋、資料,我們是不可能拿到手的。」

    銀鱗龍人長老厲聲道:「所以,當鎮魔城中的情報突然出現在我們手中,我們誰會懷疑,這是假造的,用來誣陷一個娃娃的呢?」

    遠處傳來一陣驚呼,鎮魔城的行軍大司馬突然七竅噴出黑血,身體一歪就倒在了地上。

    棺槨中的巫家老祖冷笑一聲。

    虛空中大片無色透明的火焰憑空生出,順著鎮魔城行軍大司馬的七竅就燒了進去。瞬息間的功夫行軍大司馬渾身毛孔內就噴出了黑色的粘稠霧氣,劇毒被透明火焰硬生生逼出,一股龐大的勃勃生機在他體內湧出,行軍大司馬睜開眼睛,又活了過來。

    「有我在,你想死?呵呵,有這麼容易麼?變年輕一點,稍後受刑的時候,也能……熬得久一點」

    巫家老祖譏誚的笑著。

    原本略顯老態的鎮魔城行軍大司馬低沉的咆哮著,他身上脫掉了一層又一層的死皮,每脫掉一層皮,他的年齡明顯就年輕水嫩了兩三歲。

    短短半盞茶時間,鎮魔城行軍大司馬驟然年輕了二十幾歲,變成了十五六歲的少年模樣。

    逆轉陰陽,返老還童。

    而且不是在自己身上,而是在數十里外的外人身上。

    這等神通,這等偉力,真正是『神明』才能做到的事情。

    更可怖的是,在場這麼多胎藏境巔峰,甚至趨於極致的胎藏境高手,他們沒有一個能感知到巫家老祖是如何出手的。

    沒有半點兒法力波動,天地法則沒有半點兒被觸動的痕跡。

    一切,就這麼宛如『天然形成』一樣的發生了。

    鎮魔城的行軍大司馬驚恐欲絕的尖叫著。

    在場的所有胎藏境高手也是心頭一陣冰冷……巫家老祖能夠無聲無息的強行救人,自然也能無聲無息的殺人。

    嗯,第二句話簡直廢話。

    那無形的鋒刃,還架在所有人的脖子上呢。

    棺槨中的巫家老祖輕歎了一聲:「巫鐵娃娃,嗯,是你?小傢伙,長得不錯,不愧是老祖我的種,站在人群中,就是這麼英俊瀟灑,大有老祖昔年風範……看看你旁邊那一群傢伙,一個個長得獐頭鼠目的,顯然就是種不好麼。」

    巫鐵眨巴眨巴眼睛。

    他看看站在身邊的那群人,木先生五個,還有上百個正兵營的高手……除此之外,和他年齡相近的,相貌相當的,只有羅麟!

    羅麟長得獐頭鼠目,種不好?

    呃,這話可是把羲族都給罵進去了。

    不過,這話聽得巫鐵滿心歡喜。剛剛被萬夫所指的時候,巫鐵一肚皮的惱火怨氣,但是此刻,巫鐵就好像大夏天的烈日下,突然吃了一大桶的冰激凌,滿心說不出的舒暢、清涼。

    「老祖,還請老祖為小子做主。」巫鐵輕歎了一聲:「小子無意中發現了……」

    「不用廢話了,這些事情,老祖幫你去和那些真正說得上話的人去呱噪。」

    巫家老祖打斷了巫鐵的話:「有些事情,不用解釋……就算要解釋,在場的這麼多蠢貨,你和他們解釋幹什麼?有用麼?沒用……」

    「我能理解,他們驟然損失了大量精英族人,他們心頭的怒火。可是不管我多能理解他們怒火沖頭,導致他們一時間失去了辨別能力的事實……」

    「我不能饒恕他們膽敢糾結在一起,圍攻我巫家兒郎的『罪行』。」

    「所以,這事,沒完……我得挨個找他們的家長去呱噪呱噪,哼。」

    「所以,你不用和他們解釋什麼,值當麼?有意義麼?和他們說破了嘴皮子,又有什麼意思?你需要他們理解麼?你需要他們諒解麼?你需要他們對你高看三分麼?」

    「如果不需要的話,你和他們解釋什麼?」

    「做你想做的事情……只要你不做壞事,天塌下來有巫家給你撐腰,你怕什麼?」

    「說吧,你現在想要做什麼,只管做。老祖在這裡給你撐腰,你只管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別怕,就算大晉的那些老不死來上三五個,他們也只能在一旁看著。」

    「老子杵在這裡,你就有資格無法無天,你就有資格為所欲為!」

    酣暢淋漓,肆無忌憚!

    巫家老祖一番話,很殘酷,很殘忍,但是……真正是酣暢淋漓。

    巫鐵就笑了,他慢悠悠的收起了往生塔。

    往生塔一陣蠕動,老鐵『嗷嗷』叫著化形而出,他朝著那座棺槨看了一陣子,然後狂吠了三聲:「這棺材裡面的娃娃,不錯嘿,老子喜歡。」

    滿場死寂,包括刑天鱔、玄冥蝶,都用一種你死定了的目光盯著老鐵。

    偏偏棺槨中的巫家老祖沒大反應,他只是發出一聲驚疑不定的輕呼聲。

    巫鐵可不管這些,他卸掉了往生塔,抓起了白虎裂,朝著一臉慘白的羅麟認真的看了又看:「你不是個好人,是吧?」

    羅麟身體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巫鐵一槍刺破了他心口,頭頂落魂散魄幡一陣搖晃,羅麟神魂被捲了進去。

    七柄北斗戮靈劍縱橫交錯,往長幡內一卷,羅麟神魂就炸成了粉碎,真個魂飛魄散。巫鐵恨羅麟做出來的那些事情,他下手極狠,連一點真靈轉世投胎的機會都沒給羅麟。

    「你們也是。」巫鐵看向了木先生:「那種交易,你做了很多次,是吧?」

    木先生的身體也劇烈的哆嗦著,但是他咬緊了牙,一聲不吭。

    巫鐵連出五槍,擊殺了木先生五人。

    五條胎藏境巔峰的神魂,幾乎和生人無異的神魂被落魂散魄幡吞了進去,北斗戮靈劍一點點的切下他們的神魂碎片,落魂散魄幡頓時光芒大盛,威力、氣息都以一種外人都能感受到的速度狂飆猛進。

    圍攻巫鐵的上百胎藏境將領,巫鐵也挨個走到他們面前,挨個一槍收走了他們的神魂。

    這些傢伙,能夠被羲奇派出來圍攻巫鐵,不怕巫鐵叫嚷出一些要命的秘密……可見,這些傢伙都是羲奇的心腹,多少都知道一些羲奇見不得人的事情。

    既然如此,這些人也就不用留了。

    取走他們的神魂祭煉落魂散魄幡,巫鐵一點兒心理壓力都沒有。

    眾目睽睽下,巫鐵猛地縱身躍起。

    他化身金光,猛地落在了千里外渾身是血的羲奇身邊,低頭俯瞰著大坑底部,四仰八叉躺在那裡動彈不得的羲奇。

    「奇帥?」巫鐵看著羲奇。

    「小-雜-種。」羲奇猛地吐了一口血,他目光癲狂的盯著巫鐵,突然聲嘶力竭的尖叫起來:「我不服,不服啊……你們,你們不講規矩……你們,把這種老怪物都給弄了出來……你們,不地道啊!」

    巫鐵好笑的看著羲奇。

    不講規矩?

    不地道?

    呵呵,你用一路主帥的權勢,勾結大晉,勾結幽若等人,設計誣陷巫鐵和巫家的時候,你怎麼不講講規矩呢?

    其實大家做得都一樣,都是以權勢、以力量欺負人罷了。

    說起來很殘酷,但是這個該死的世道……無非是弱肉強食四個字。

    很少有人能保持一點點本心,一點點善良,但是這點本心,這點善良,在這無邊無際的殘酷世界中,是如此的微弱。

    「殺了他可以麼?」巫鐵突然大吼了一嗓子。

    「我說過,你想做什麼事情都可以。」棺槨中的巫家老祖細聲細氣的說道。

    巫鐵舉起了白虎裂。

    羲奇嘶聲尖叫著,渾身顫抖著想要反抗。

    但是剛剛那一擊,已經震碎了他四肢百骸,他反抗無能。

    白虎裂猛地紮了下去。

    一聲酣暢淋漓的虎嘯聲震動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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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受命


     飛起,落下,飛起,落下,再飛起,再落下。

    黑漆漆的巨大棺槨像一隻兔子,在黑漆漆的山嶺中不斷的蹦躂著,每一次都朝前越出上千丈,然後重重落在地上,硬生生在地上砸出一個深達丈許的大坑。

    『咚』、『咚』、『咚』!

    沉悶的撞擊聲在山嶺之中迴盪,順著彎彎曲曲的山谷傳出老遠老遠。

    巫鐵渾身不自在的盤坐在棺槨上,被這奇葩的趕路方式震得腸胃都有點翻騰,渾身就好像有小蟲子在爬一樣,說不出的難受。

    這棺槨裡面裝的雖然是活人,畢竟是他巫家老祖。

    巫鐵感覺渾身難受,難受到了極點。

    可是老祖有命,巫鐵也只能是坐著。

    遠處,有一支十二條樓船組成的小小艦隊發現了這邊的動靜,十二條樓船迅速向這邊靠了過來,大群大群鎮魔殿的精銳從樓傳中蜂擁而出,氣勢洶洶的朝這邊衝殺而來。

    棺槨驟然懸浮在空中,巫家老祖細聲細氣的冷笑了起來:「好肥嫩的小崽子!」

    沒有任何法力波動,沒有任何天地法則被觸動的跡象,那些衝殺而來的鎮魔殿精銳逼近十里之地後,突然『彭彭彭』悶響聲不斷。

    這些倒霉蛋全身噴出大片煙霧,然後一隻隻拳頭大小,肥嫩異常的麻雀『唧唧』亂叫著,被嚇得魂飛天外的撲騰著短短的翅膀,狼狽的從煙霧中衝了出來。

    一套套衣甲、軍械,還有大量儲物寶物『噼裡啪啦』落了一地都是。

    這些衣甲、軍械紛紛飛起,棺槨最外面一層棺蓋猛地開啟,露出了一條小小的縫隙。所有的裝備、寶物紛紛飛入棺槨中,巫家老祖輕聲笑道:「族裡用度不豐,能搶一點,是一點。」

    話音未落,數十里外正在急速調頭想要逃走的樓船突然凝滯。

    『彭彭彭』連續悶響聲傳來,十二條樓船同時坍塌、內陷,只是幾個呼吸的時間,十二丈巴掌大小的透明卡片就冉冉向棺槨飛來,被棺槨一口吞下。

    巫鐵看得清楚,透明卡片中清晰異常的是十二條樓船的影子。

    十二條體長百丈以上的樓船,硬生生被這位可怕的巫家老祖封印成了卡片中的二維影像!

    「不能浪費,這些樓船使用的材料都不錯,帶回去,重新放出來,拆卸後,能打造不少工具。」巫家老祖心情很好的笑道:「族裡的那些耕種用的農具,多是這樣來的。」

    巫鐵乾笑了幾聲,沒吭聲。

    棺槨繼續一蹦一跳的,帶著巫鐵和老鐵深入山嶺。

    之前在鎮魔城他們就耽擱了不少時間,這麼蹦跳著向山嶺中深入了數萬里後,一輪圓月從東邊山頭慢悠悠的升起,清朗的月光籠罩大地。

    下一瞬間,月光驟然黯淡了許多。

    漫天拳頭大小的星辰憑空浮現,一條條肉眼可見的銀色星光猶如流水,一縷縷、一絲絲、綿綿不絕的從高空垂了下來。

    星光大盛之夜!

    漫天星光籠罩。

    巫鐵極目遠眺,就看到周邊億萬里的山嶺中,一座座大陣突然憑空生出,起碼有數萬座規模不等的大陣突然出現,一道道銀色星光在大陣上空化為巨大的漩渦,猶如潮水,不斷湧入大陣中。

    伏羲神國之下,數萬大小部族各出手段,數萬大小部族同時施展,聚集星光精華,洗煉族中孕婦肚中的胎兒。

    每一座大陣周邊,都有各部族的精英浮現。

    大裂谷方向喊殺聲四起,更多的炮灰族群呼嘯著衝上了地面。

    遠處鐵血一百零八城的方向,一道道狂雷、火光沖天而起,大地在顫抖,山嶺在崩塌,一顆顆流星從天而降,砸得四面八方地動山搖。

    更遠一點的地方,大群大群騎著各色飛行坐騎的伏羲神國將士,和無法計數的樓船糾纏在一起。

    一條條樓船被擊破,一個個伏羲神國的將士血灑長空,無數鎮魔殿、蕩魔殿的士卒粉身碎骨。虛空化為巨大的血肉磨盤,在漫天星光剛剛出現的一瞬間,數以萬計的戰士瞬間隕落。

    地面上,無數巨獸在奔馳。

    數量龐大的伏羲神國大軍,還有各部族的戰士嘶吼著,他們統轄著無數的炮灰族群,猶如黑色潮水在大地上往來奔湧,朝著一座座大晉神國的前線城池殺了過去。

    除了鐵血一百零八城,除了鎮魔城,稍遠一些地方,還有很多大晉神國的城池、農莊、村鎮等等。

    伏羲神國的大軍衝殺了過去,那些城池、農莊、村鎮上空同時響起了尖銳的警號聲。

    高空中,一枚枚太陽金梭猶如暴雨一樣傾瀉下來。

    周天星光劇烈震盪著,這是星光大盛之夜,星光的力量過於強悍,高空中的星力震盪使得虛空化為一鍋沸騰的濃粥,太陽金梭下降沒多遠,就徹底失去了準頭。

    原本密集下降的太陽金梭散亂四方,亂糟糟的毫無準頭的朝著山嶺胡亂的落下。

    四面八方,一座座空蕩蕩寸草不生的山頭被太陽金梭命中,烈焰升騰,高溫四起,山頭上原本不多的幾片苔蘚也被燒得乾乾淨淨。

    更有甚者,有失去了準頭的太陽金梭胡亂的掉向了遠離這一片山區的大晉神國領地。

    有幾座規模不小的城池無緣無故的被太陽金梭命中了數十發。

    尖銳的警號聲越發的淒厲。

    高空中的太陽金梭戛然而止,更多的樓船猶如發狂的蜂群,亂糟糟的從大晉神國的腹地沖天而起,火燒屁股一樣朝著這一片黑漆漆的山嶺衝了過來。

    「熱鬧吧?」棺槨中的巫家老祖笑了起來:「平時那些小打小鬧,不算什麼。但是一百零八年一次的星光沐浴,這是大日子,會誕生好些妖孽一般的天才……所以,每家每族都捨得拚命。」

    「不過,我們家這次運氣不錯,有你這個小東西亂折騰,居然得了這麼多星力精華,這次不用死傷這麼多族人,還能有這麼多天才娃娃誕生,很好。」巫家老祖由衷讚歎:「你這次,做得很好。」

    巫鐵沒吭聲,很含蓄的笑著。

    棺槨繼續一蹦一跳的朝前趕路,當漫天星光普照山嶺一刻鐘後,棺槨跳進了一條深邃的山谷,然後驟然停了下來。

    山谷中,一塊黑漆漆的大石上,一名黑衣、黑冠、黑腰帶,滿頭黑髮幾乎融入了黑暗中,一部三尺長黑鬍鬚油光水亮垂到小腹處,唯有面皮和手掌白皙如玉、隱隱散發出螢光的男子靜靜的坐在那裡。

    沉重的棺槨重重的落在了大石前。

    男子笑了:「巫獄,來了。」

    巫家老祖巫獄哼哼了一聲:「羲不白,老子來了……對了,那羲奇,死了,他那孽種,也死了,還有他手下的一群狗腿子,全都死了……」

    羲不白面孔抽了抽:「我本命羲昊……」

    巫獄迅速打斷了他的話:「羲日天,或者羲不白,你自己選一個?」

    羲不白乾笑了起來:「不白就不白吧,反正……這小東西,就是你說的那娃娃?」

    巫鐵站起身來,無聲的朝著羲不白拱手行了一禮。

    鎮魔城一事,最終巫鐵親手斬殺了羲奇、羅麟、木先生等人,然後巫獄就帶著他來到這裡。

    這個渾身上下黑白分明的羲不白,他能夠如此『平等』的和巫獄對話……巫鐵暗自揣摩,這傢伙,怕不是也是『神明境』的可怖存在。

    神明境啊!

    「就是他。」巫獄細聲細氣的說道:「本來呢,是有其他的人選。但是這次突然發現,這娃娃比族裡其他的娃娃奸猾……不,聰明得多,手段也頗為狠辣,心性也極其堅韌,最重要的是,運氣足夠好。」

    巫獄讚歎道:「不說其他,這麼多次討伐大戰,能夠從大晉那邊搶來星力精華的,這麼多大家大戶,唯有這娃娃一人。所以呢,我和其他幾個兄弟商量了一下,換成他吧。」

    巫獄的語氣突然變得極其的幽深:「比起其他的條件,運氣很重要。」

    羲不白深沉的看了巫鐵好一陣子,然後肅然點頭:「這話在理,這麼多年,我們送出去這麼多人……運氣,真個是運氣才是最重要的。」

    巫鐵心裡一陣陣哆嗦。

    這兩個老傢伙在這說些什麼?

    還有,巫獄說什麼?說他和其他幾個兄弟商量了一下?

    能夠和巫獄『兄弟』相稱的人……呵呵!

    只是,怎麼聽,似乎話風都有點不對啊。

    咳嗽了一聲,巫鐵輕聲道:「羲前輩,還有老祖,你們說些什麼?」

    巫獄沒吭聲,羲不白則是上上下下,神色極其詭秘的打量著巫鐵。

    過了好一陣子,羲不白才突然開口:「巫鐵,你聽說過,黑殿麼?」

    「黑店?」巫鐵瞪大了眼,他的臉色有點古怪。

    「不是黑店,是黑殿。」羲不白伸出手,在空氣中寫出了一個碩大的『殿』字,他的指尖上光芒隱隱,碩大的字跡懸浮在空氣中,好一陣子才散去。

    「黑殿,正式名稱是伏羲神國監察神殿,也被稱之為戒律殿、司刑殿等等……有些人心裡有鬼的,私下裡也將其稱之為閻王殿,或者抽筋扒皮殿,或者誅滅九族殿……」

    微微一笑,羲不白笑道:「不過,因為監察神殿用色黑,一應裝束、甲冑、刑具、裝飾,盡用黑色。所以,一般我們自己都說自己是『黑殿』。」

    羲不白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輕聲道:「老夫,黑殿當代大殿主,執掌黑殿已經有……」

    羲不白開始眨巴眼睛,然後,伸出手指開始掐算。

    「九千四百八十二年零三個月二十四天十一個時辰一刻三分……」棺槨中的巫獄慢悠悠的報出了一個數字:「羲不白,我這數,沒錯罷?」

    「九千多年。」羲不白朝著巫鐵笑了笑:「黑殿,不是黑店,謝謝!」

    巫鐵臉色有點難看。

    監察神殿,顧名思義,就知道這是負責什麼的。

    一個執掌監察神殿九千多年的老怪物,就算他是一頭豬,他能夠在這個監察神殿大殿主的寶座上坐這麼多年,可想而知,偌大的監察神殿,定然已經自上而下,完全被他的意志掌控。

    一個無論是年齡、實力、還是權勢,都極其可怕的老傢伙。

    尤其是,他們又被稱之為『黑殿』……呵呵,巫鐵上下看了羲不白一眼,這『黑殿』的外號,不僅僅來自於他們的服飾顏色吧?或許,還和他們身體內某個器官的顏色相關?

    「大殿主找我,有什麼事麼?」巫鐵很小心的問羲不白。

    「欸,錯了,不是我找你,是你們家老祖推薦了你,呵呵,這個前因後果,一定要說清楚,說明白。」羲不白笑得很燦爛:「我要用人,哪裡不能抓一大把好苗子出來?」

    「不過呢,我和你巫家的幾位老祖宗是親兄弟一般的關係,我身上,還流淌著四分之一巫家的血脈啊……所以呢,有好事,我自然要照顧著自家兄弟是不是……你家老祖之前求了我多少次……」

    羲不白一番話沒能說完,巫獄直接開口打斷了他天花亂墜的胡說八道:「羲不白,你說,我求你?」

    羲不白乾笑了起來:「我們自家兄弟,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嗯,當然,有些事情,不能用自己的手下去做,嗯,所以,只能求兄弟們幫忙嘛,畢竟,我黑殿的人,那些手段,都被人摸得清楚了,有時候,得換人來……」

    巫鐵一言不發的看著羲不白。

    羲不白笑了一陣子,他看看巫鐵一臉冷靜的模樣,頓時有點沒趣的摸了摸鼻頭。

    「老巫啊,你們巫家怎麼出了這麼個小怪物?以前你們家的那群小崽子,被我忽悠幾句,一個個熱血沸騰得和春天裡發-情的黑-熊一樣……這小子,也太古怪了一些。」

    巫獄只是冷哼了一聲。

    羲不白攤開雙手,看著巫鐵,歎了一口氣:「好吧,那,老夫就直說了。你爹,你二哥,你三哥,老夫負責十年內讓他們重鑄肉身,而且將他們新生肉身的血脈,置換成你們巫家最返祖、最強大的血脈。」

    巫鐵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雙眼噴火的看著羲不白。

    「你,入我黑殿,成為直屬老夫的黑殿秘諜……有個可能會死的任務,你去完成。」

    羲不白指著巫鐵,笑呵呵的說道:「死掉你一個,換你父親、二哥、三哥三條命,我覺得,你可以賭一下。」

    這個羲不白不愧是開黑店的,這傢伙的話,很難聽。

    但是如此的單刀直入,如此的開門見山,巫鐵反而沒有絲毫抗拒的心理。

    「我覺得,很合理。」巫鐵沒有思索多少時間,就給了羲不白明確的回復。

    「我家小崽子說,很合理,這事情就這麼定了。」巫獄淡然道:「他要出去賣命,為了我們這些老傢伙去賣命,所以,我們這些老傢伙,不會虧待他。」

    巫獄輕聲笑道:「你伏羲神國富得很,黑殿更是富得流油,所以嘍,你們也要出點血才行。」

    羲不白笑得很燦爛:「自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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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五章 敗軍之將

    人這一輩子,最主要的是開心。

    巫鐵如此安慰自己。

    鎮魔城外,巨型大裂谷中。兩側都是高有萬丈開外的懸崖峭壁,峭壁之巔隱隱可見伏羲神國精銳戰士隱現。

    裂谷中,用神通喝開厚重的岩層,以秘術貫通地下水脈,直透地下千里,好容易引出了地下水,建成了數百個百丈大小的水井。

    大群大群鎮魔城中被俘的士卒圍在水井旁,大口大口的灌著冰冷刺骨的、剛剛從地下引出來的涼水。

    有些士卒喝涼水喝得太多了,一個個肚皮高高鼓起,身體稍微一晃蕩,肚皮裡就是『咕咕』直響。

    巫鐵和旁邊的那些士卒一樣,光著身子,喝水喝得肚皮高高隆起,翻著白眼癱在一塊大石上曬著太陽。涼水撐滿了肚皮,太陽曬得渾身發燙,巫鐵張開嘴不斷的打飽嗝,噴出來的儘是涼水味。

    外面依舊打得天翻地覆,伏羲神國、大晉神國火力全開,白天黑夜都有無數戰士捨生忘死的在拚命。

    大地劇烈的顫抖著,大裂谷兩側的山崖上,不斷有大大小小的石塊崩塌脫落,『稀里嘩啦』的摔下來。

    外面的大戰,和大裂谷中的俘虜們無關。

    所有俘虜都被扒得乾乾淨淨,一絲兒布條都沒給他們剩下,伏羲神國除了在山谷中開鑿了這些水井提供飲水,這一陣子也沒有給這些俘虜一顆糧食。

    兩側山崖上都有伏羲神國的精銳部隊盯著,更埋伏了大量的可怕禁制。

    在死了好幾波想要衝突出去的鎮魔殿士卒後,大裂谷中的俘虜們終於消停了,一個個認命的每天在山谷中灌涼水、曬太陽,靜靜等待著莫測的命運。

    巫鐵是半個月前,被偷偷送進大裂谷中的。

    巫鐵被送進來的同時,大裂谷中一個大晉神國的下級軍官無聲無息的蒸發了。

    每隔一百零八年,伏羲神國發動最大規模討伐戰爭的時候,除開鎮魔殿、蕩魔殿這兩個專門負責珍貴伏羲神國的機構,大晉神國還會從其他地方,調集一部分援兵趕來增援。

    被巫鐵冒名頂替的這個倒霉蛋,他就是大晉神國神武殿所屬。

    大晉神國各大殿堂的武官編製,一二三品是將軍,四五六品是都尉,七八九品是校尉,校尉之下是品外不入流的三品士官,士官之下是地位更低的三階士卒。

    巫鐵取而代之的霍雄,就是神武殿所轄神武軍的一個八品校尉,麾下有戰兵三百,親衛二十,加上一些輔佐兵力,攏共的統兵數量在四百五十人左右。

    四仰八叉的躺在大石頭上,絲毫不顧渾身袒露在外,巫鐵輕輕的拍打著隆起的肚皮,一邊聽著肚皮裡『嘩啦啦』的水響,一邊琢磨著『霍雄』的資料。

    霍雄,大晉神國軍戶出身,天賦不錯,自幼加入神武殿下『演武堂』,習得大晉軍方制式功法『三轉元功』,成年後加入大晉神武軍,運氣不錯在多次戰鬥中活了下來,積攢了不菲軍功。

    霍雄的父親、祖父、曾祖,加上更早的長輩,連續五代人為神武軍賣命,五代人積攢的軍功,加上霍雄自身加入神武軍後得來的軍功,幾代人的努力,終於讓霍雄在二十七歲的時候,進入神武殿所屬的『神武秘閣』,得武曲星力灌頂淬煉,一舉達成命池境。

    按理命池大成後,霍雄當為都尉。

    奈何霍雄家沒什麼背景靠山,加上之前又耗盡了家族積攢的功勳,霍雄修成命池境後,只是從九品校尉銜,『破格』提拔到了八品校尉,至今已有三年。

    巫鐵躺在大石上,四周橫七豎八躺著的漢子,儘是『霍雄』麾下的戰兵和親衛、輔兵等等。

    之前在鎮魔城,神武軍因為是客軍,所以被安排在了鎮魔城的核心位置,並沒有捲入和羲奇麾下大軍的鏖戰。後來城破後,沒多久鎮魔城內大軍投降,神武軍也就沒受到什麼損失。

    此刻巫鐵手下的四百五十人,一個個全須全尾的沒受損失。

    除了所有的衣衫、裝備都被扒走了,一行人算得上完好。

    「頭!」一個帶著幾分精明之色的士卒悄無聲息的,彎著腰,幾乎是四肢著地的快速溜了過來。

    他輕聲笑著,將一隻尺許長的大地鼠放在了巫鐵手中:「很肥,多少對付一口。」

    巫鐵看了看手中依舊溫熱的大地鼠。

    這個精明的青年林火,是『霍雄』的親衛隊長,也是跟了『霍雄』才兩個月的新人。

    之所以羲不白會安排巫鐵冒名頂替『霍雄』,就是因為『霍雄』之前兩個月前在一場戰鬥中,麾下士卒死傷慘重,包括親衛隊長,絕大多數是剛剛補充的新人。

    手下人對自家長官不熟。

    這才是巫鐵頂替『霍雄』的最大原因。

    掂了掂手中半斤來重的大地鼠,巫鐵回想著從『霍雄』本尊靈魂深處挖來的那些記憶資料,學著他的言行舉止,面無表情的冷哼了一聲。

    雖然不知道黑殿如何得到這麼多關於『霍雄』的信息,但是既然冒名頂替了人家,就一定要將這個角色演好。

    「餓著。」巫鐵冷聲說道:「兄弟們都沒得吃,我這個做頭兒的,自然也得餓著。」

    伸手重重的在林火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巫鐵淡然道:「不錯,這山谷中,苔蘚都被舔乾淨了,你能抓這麼只寶貝過來……不過,為將者當身先士卒、與兄弟們同甘共苦。」

    「吃獨食這種事情,不可為。」巫鐵歎了一口氣,拍了拍水滿的肚皮,又躺在了大石上。

    林火一臉羞慚的看著巫鐵。

    他輕輕的點了點頭,看了看巫鐵丟在一旁的大地鼠,歎了一口氣,走過去將大地鼠拎了起來,晃了晃,然後乾脆眼不見心不煩的將它丟飛了數十丈外。

    『哇哦』,被林火丟出去的大地鼠立刻在那邊引發了一場小規模的騷亂。

    起碼有數百鎮魔軍、蕩魔軍突然暴起,一個個叫罵著朝那大地鼠衝了過去。

    雖然軍械、武器都被搜走了,但是這些士卒修煉的都是大晉神國軍方制式的『三轉元功』,這功法內修一口氣,外修筋骨皮,其實更重體修一些。

    個個都是筋骨強橫、力舉萬斤的好漢,雖然都餓了大半個月了,一個個飛拳、踢腿,就聽骨折聲不絕於耳,地面上很快就是鮮血斑斑。

    巫鐵坐了起來,看著那些打成一團的士卒『呵呵』直笑。

    林火和幾個親衛站在巫鐵身邊,一個個神色很是複雜。

    有鎮魔殿、蕩魔殿的校尉趕到,他們大聲呼喝著,紛紛喝止自己的士卒不許再動手。

    三言兩語中,他們就弄清了這些傢伙居然是為了一隻大地鼠在爭鬥,鎮魔殿、蕩魔殿的校尉們頓時氣得破口大罵,衝著自己的手下就是一通狂噴。

    被關押在這裡大半個月了,誰也不知道伏羲神國會如何處置他們。

    或許,一如巫家的一眾長老所言,他們會被帶去地下世界當奴隸?

    那真的是生不如死。

    在大晉神國的宣傳中,伏羲神國,還有地下的那些部族,那都是邪魔一般的存在。

    更不要說,鎮魔殿、蕩魔殿常年和伏羲神國戰鬥,雙方真個是有著血海深仇,他們若是進了地下世界,那真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前途未卜,但是估計生不如死。

    這些校尉們一個個心裡煩躁得很,這些士卒居然還敢給他們添亂子,自然是一通破口大罵,罵得無比難聽。

    突然間,在大裂谷的入口處,有一陣一陣的歡呼聲傳來。

    都是修為強大的精銳士卒,餓了大半個月,有修為在那裡頂著,歡呼聲、吶喊聲依舊嘹亮。

    很快,整個山谷中數以百萬計的大晉神國士卒齊聲歡呼。

    他們的命運,比他們想像中的可怕結果要好得多。

    伏羲神國和大晉神國達成了協議。

    一百零八年前,上一次星光大盛之期,伏羲神國一位地位尊崇的王子年輕氣盛,偷偷摸摸帶著親衛隊潛入地面世界,悍然的朝著大裂谷另外一側的,地位等同於鎮魔城,歸屬蕩魔殿管轄的蕩魔城發動了進攻。

    毫無意外的,那位王子的普通親衛被屠戮一空,十幾個出身伏羲神國豪門大族的王子伴當連同王子殿下被生擒活捉。

    一百零八年來,這位王子和他的那些夥伴被關押在大晉神國,他們的家族多次派遣死士想要救出他們,結果損兵折將,沒有一次成功的。

    這一次,伏羲神國終於得到了足夠的籌碼。

    以鎮魔城內所有投降的精銳將士為交易條件,伏羲神國終於可以迎回那倒霉催的王子和一眾夥伴。

    無數士卒在振臂歡呼。

    兩側的懸崖峭壁上,眼看著大群大群的伏羲神國精銳士卒在撤走,山崖上的各種禁制、陣法也在被火速的拆卸一空。

    一條一條樓船從大裂谷上空飛過。

    樓船上珠光寶氣,更有濃郁的藥香飄落下來。

    毫無疑問,一個王子和十幾個貴族子弟,他們的價值肯定比不上鎮魔城中的這些精銳的生命。

    所以,大晉神國應該還付出了其他的代價。

    星光大盛之期不過七個夜間,巫鐵等人被關押在這裡已經大半個月,可想而知,這麼多天伏羲神國和大晉神國進行了多少次的討價還價,又有多少見得人、見不得人的秘密條款簽訂了。

    巫鐵也終於明白,為什麼羲奇、幽若他們敢於付出一個鎮魔城作為代價。

    感情,他們都已經算計好了。

    攻陷鎮魔城,用城內無數士卒換回被俘虜了一百多年的那些倒霉蛋,再加上巨量的資源……這些功勞,原本都屬於羲奇啊!

    可想而知,這些換回去的巨量資源,肯定有一大部分會落入羲奇之手,會極大的增加羲奇的實力和勢力。

    只可惜……羲奇被巫鐵一槍戳死,如今他的神魂都已經被落魂散魄幡徹底煉化。

    巫鐵和身邊的士卒們一樣,大家一躍而起,紛紛振臂高呼。

    漸漸地,所有人都開始高呼一個詞。

    「大晉!」

    「大晉!」

    「大晉!」

    這些天,在山谷中幾乎不露頭的那些將領、都尉紛紛出現,他們發號施令,鎮魔軍、蕩魔軍、神武軍,以及同樣作為援兵到來的神威軍、神機軍等,紛紛排著整齊的隊伍,浩浩蕩蕩的向山谷出口走去。

    氣勢軒昂,軍威鼎盛。

    只是數以百萬計的精銳大軍,地位最高的一品大將,到地位最低的第三階的雜兵,所有人全身上下都光溜溜的,這軍威、軍勢頓時大打折扣,甚至有點不堪入目了。

    山谷外,數百條巨型樓船靜靜的懸浮在離地數丈的地方。

    各種軍械物資堆積如山,伴隨著高亢的命令聲,各軍按照地位高低,開始領取一應制式的裝備。

    都是有著一身本領的精銳,分發領取物資的速度很快,小半天的功夫,這支規模龐大的軍隊就已經重新整備妥當。

    一聲聲軍令四處傳遞。

    此次奉命趕來鎮魔城增援的友軍,在軍令聲中登上了樓船,然後樓船緩緩升空。

    地面上,一群身穿血色長袍,週身煞氣升騰的男子迅速圍上了在場的鎮魔軍、蕩魔軍的高層。就聽一個帶著刺骨寒氣的陰冷聲音一聲呵斥,鎮魔軍、蕩魔軍從將軍開始,所有的將軍、都尉、校尉,全都被扒下了褲子,按倒在大軍陣列前,當眾打起了軍棍。

    九品校尉打十棍。

    八品校尉打三十。

    七品校尉打六十。

    六品都尉打一千。

    以此類推,每個將領和軍官挨揍的數量,恰恰是他們統兵數量除以十。

    巫鐵暗自咋舌。

    林火在一旁低聲咕噥道:「娘也,這一品大將軍,有統兵百萬的,這豈不是要打……」

    十萬棍!

    巫鐵的臉也一陣抽搐。

    十萬棍。就算是胎藏境的修為,那行刑的人修為也不低,使用的也是秘製的軍中刑器,這十萬棍打下去,屁股都會被打成肉醬吧?

    可憐兮兮的……

    樓船向著東方疾馳,三天三夜時間,也不知道這些樓船飛出去了多遠。

    第四天的清晨時分,東方一輪紅日剛剛冒出來,樓船就向下降落,落在了一片佔地面積極大的軍營中。

    巫鐵等人離開樓船,剛剛整好隊伍,就有軍令傳來。

    神武軍此行的將領們去中軍,向神武軍的大統領匯報此行的詳細經過,其他都尉、校尉以及所有士卒,則是經過檢查後,暫時解散歸家。

    這些敗軍,得到了一段暫時不知道期限的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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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 歸家

    滾燙的熱水從噴頭中灑下,極好的帶著香味的香胰子打滿全身,用雪白的毛巾用力的揉搓全身,將皮膚搓得通紅,將這些日子積攢的灰燼污垢洗得乾乾淨淨。

    尖銳的哨子聲響起,巫鐵和其他一眾神武軍校尉排著隊,光著身子,列隊走出澡堂子,走進一條散發出強烈白光的甬道。

    地板、牆壁、天花板都是銀白色的金屬鑄成,渾然一體,沒有絲毫縫隙。

    強烈猶如實質的白光從四壁中透出,照在所有人身上。

    皮膚變得透明,隨後是肌肉,血管,神經,內臟,骨骼……

    通體變得透明,一股強大的破邪力量在白光中蕩漾,如果有人使用了變幻形體的法術,在這白光的照耀下定然會被窺破。

    巫鐵大咧咧的甩動著手臂,昂首挺胸的走過這條百丈長的甬道。

    他如今的容貌,體型,還有其他一些身體特徵,都是巫獄用秘術幫他調製而成,根本沒有使用任何的變化之術。

    巫獄能夠從本質上,將人化為各種飛禽走獸,也能從本質上將一株大樹、一棵小草化為砂礫土石,他掌握的力量堪稱恐怖。

    就神武軍的這點檢查手段,想要從巫鐵身上找出紕漏來,怎麼可能?

    輕輕鬆鬆的走過了檢查甬道,出口處已經有後勤輔兵準備好了嶄新的神武軍制式常服。穿戴整齊後,將一口長刀掛在腰間,將新配發的儲物手鐲扣在手腕上,巫鐵對著一塊落地鏡照了照,很滿意的點了點頭。

    神武軍的制式常服以藏青色為主,裝飾以血色條紋,緊身的長衫,後面有半長的、拖到臀部下方一尺長的短披風。

    威武,帥氣,乾淨,利落,絲毫不妨礙行動,而且使用的料子極好,是異種蠶絲製成,有不弱的防禦力,巫鐵手指輕輕扯了扯衣袖,這一套軍常服的防禦力幾乎比得上地下世界的一套重型皮甲。

    除開身上穿戴的這一套軍常服,儲物手鐲中還有五套備用的常服和搭配的靴子、襪子等。

    每一套軍常服都等同一套精工鍛造、銘刻了防禦符文的重型皮甲,而且這一切開銷都是神武軍報銷,不需要巫鐵出一個銅子兒。

    大晉神國的國力,可見一斑。

    想想看地下世界,就算是巫家的那些戰士,一套皮甲動輒都是祖輩流傳了多少年的老物件……

    巫鐵吐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和巫鐵一起接受檢查的神武軍校尉們一個個臉色陰沉,也沒什麼人說笑交談,一個個換好衣物後,向熟悉的同袍稍微打了個招呼,就帶著一點『灰溜溜』的味道,低著頭離開了。

    鎮魔城這一仗,神武軍打得莫名其妙,輸得糊里糊塗,不明所以的就在自家履歷上多了一筆戰敗被俘,被交換釋放的記錄……

    每個人都沒精打采的,徹底的都蔫了。

    放在往日裡,若是得勝歸來,在軍營整頓後,這些校尉級的下層軍官,定然要呼朋喚友的去喝上幾杯,甚至去花街柳巷找點樂子。

    可是這次麼……沒人有這個興致。

    沒人招呼,巫鐵也樂得自在,他拍了拍掛在腰間的佩刀刀柄,和其他校尉一般,陰沉著臉,耷拉著腦袋,悶不做聲的走了出去。

    林火帶著巫鐵麾下的親衛,已經等在了外面。

    巫鐵看了看林火等人,搖搖頭,揮了揮手:「罷了,這次也不用你們跟著了……各回各家,去給家裡人報個平安……他-奶-奶-的,這打的什麼仗?」

    林火等人也是一臉的憋屈。

    深吸了一口氣,林火還想勸說巫鐵帶上幾個親衛隨身伺候著,但是巫鐵執意讓他們回家休息,林火等人也因為這次莫名其妙的戰敗,以及莫名其妙的做了俘虜的事情,心氣都被打散了,也就接受了巫鐵的命令,一個個沒精打采的離開了軍營。

    神武軍大營有專供軍官乘坐的樓船。

    出示身份令牌,報出籍貫所在,按照指令登上一條二十丈長的樓船,巫鐵在船艙座位上等了大概一刻鐘功夫,樓船輕盈的沖天而起,劃出一條白色尾跡朝著東方飛去。

    飛出軍營三百里,前方高空中,四塊造型複雜的圓形晶堆突然噴出大片光華。

    四個圓形晶堆中,一塊直徑千丈的光幕亮起,光幕中隱隱可見青山綠水,有城池阡陌出現。

    樓船一頭扎進了光幕中。

    巫鐵感受到了熟悉的空間波動,他回想羲不白提供的資料,不由得心頭一陣駭然。

    好一個大晉神國,這些懸浮在空中的晶堆,就是一個個特大號的空間傳送門,專門為了這些遠程航行的樓船而設。有了這些傳送門,樓船可以輕鬆的跨越數萬里、數百萬里甚至是億萬里距離。

    也正是有了這些密佈天下的傳送門,領土廣袤無邊的大晉神國,才能有效的掌控天下。

    樓船微微一抖,從另外一側的傳送門中衝出。

    一名身穿白衣的船上水手大聲的叫嚷起來:「青魚城到了,青魚城到了,要回青魚城的大人們,可以下船了。」

    幾個和巫鐵一般打扮的校尉紛紛起身,朝船艙內的一眾軍官拱手行禮後,走出船艙,化身流光飛出樓船,迅速向下方的一座城池衝去。

    樓船前行數百里,離開了城池上空後,又是一座傳送門光芒四溢,在前方冉冉展開。

    如此穿梭了七八次,終於水手大叫了起來:「花蟲城到了,花蟲城到了,要回花蟲城的大人們,可以下船了。」

    巫鐵站起身來,默不作聲的朝船艙內的其他軍官拱手行了一禮,身體一晃到了甲板上,然後化身流光衝起來數十丈高,一個盤旋後,迅速向下方群山環繞中的一座城池衝去。

    這條樓船上,要在花蟲城下船的只有巫鐵一個。

    高空中,只有巫鐵孤零零的一道流光從百里高空向下墜落。

    巫鐵正好居高臨下,俯瞰整個花蟲城的地勢地貌。

    花蟲城,東西最寬一百二十里,南北最寬四十二里,四周群山環繞,不遠處有一座極大的山間湖泊,青山綠水,風景優美得宛如夢幻。

    花蟲城的周邊山林中,特產靈蟲『藍尾靈蠍』,而藍尾靈蠍生長時的蟲蛻,以及它們的糞便,正好是一種靈草『藍紋蠍子草』必須的養分。

    所以,這周邊的山林中,藍尾靈蠍聚居之地,就生長了數量眾多、品質上好的藍紋蠍子草。

    藍尾靈蠍的蠍毒,能強壯血氣,大補元氣,是煉製上品靈丹『金身丹』的主要材料之一。而藍紋蠍子草的草葉有劇毒,是大晉神國軍方使用的毒箭所需的幾種秘製毒藥的主要材料。

    偏偏藍紋蠍子草的草根,卻是世間一等一的解毒靈藥,大晉神國軍方常備的解毒藥劑中,藍紋蠍子草的草根也是不可或缺的主材料之一。

    大晉神國維持著極其龐大的軍隊,對於淬煉肉身的金身丹,乃至各種毒劑、解毒藥劑等等,都有著巨大的需求。

    花蟲城佔了天然的地理優勢,每年只是捕捉藍尾靈蠍,採集藍紋蠍子草,都能賺一個盆滿缽滿。

    加上花蟲城周邊儘是崇山峻嶺,各種凶獸、靈禽數量龐大,各種珍稀山貨物產豐富,所以城中百姓的日子過得很不錯。這是一座極其富饒的城池,也是『霍雄』一家子世代居住之地。

    巫鐵從高空急速墜落。

    下方花蟲城的城牆上,幾個重樓境的修士已經抬起頭來看向了巫鐵。

    按照大晉神國的規矩,巫鐵按下遁光,落在了花蟲城的城門口。

    幾個修為不過感玄境的城防軍士卒迎上前幾步,遠遠的就朝著巫鐵行禮不迭:「霍大人,您回來了?」

    霍雄是一個性格內斂,不多話,給人感覺有點冰冷的人。

    巫鐵學著霍雄的做派,低沉的哼了一聲,點了點頭,掏出自己的校尉令牌晃了晃,大踏步的進了花蟲城。

    城防軍士卒們在巫鐵身後向他行注目禮,神情嚴肅,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在花蟲城,每年有數以千計的孩童加入神武軍演武堂。

    但是真正能夠從演武堂中掙扎出來,順利加入神武軍的人,每年也就這麼百來人。

    加入神武軍後,能夠從最底層的三階雜兵,一路積攢軍功,換取資源,將修為突破命池境,更躋身校尉的,在花蟲城這樣的小地方而言,那絕對是一等一的有名人物。

    在這些修為低微的城防軍士卒心中,霍雄毫無疑問是英雄一般的存在。

    更不要說,霍雄出身的霍家是軍戶,而且是積年的老軍戶。

    按照大晉神國的階層劃分,皇族之下是豪門貴族,這些大門閥之下,就是軍戶,在軍戶之下,才是普通的民戶。作為軍戶,他們享受更多的資源,擁有遠超民戶的特殊權利。

    大晉神國對於軍戶格外優待,諸如有一條軍戶若有合情合理的借口,當街斬殺民戶,不承擔任何責任。

    普通民戶想要將家族晉陞民戶,起碼要有五代人連續在軍中效力,而且軍功數量積攢到一定的程度,某一代族人的軍銜起碼要達到九品校尉級,或者連續三代族人達到一品士官級,才能轉為軍戶。

    順著厚重的石條鋪成的大街向前行走十幾里地,沿途店舖中,不斷有人走出來,帶著一絲敬畏,更帶著一絲謙卑的朝巫鐵打招呼。

    『霍大人』、『霍爺』、『霍大哥』……

    巫鐵只是繃著一張臉,朝著這些打招呼的人輕輕的點頭示意。

    走了十幾里地,前面十字路口,巫鐵轉向西行。

    西方,庚金白虎之位,代表殺伐殺戮。大晉神國各大城池的規制相同,城內軍戶,都聚居在城西位置。

    在城西,有一道專門的內城牆,圈起了長六里、寬五里的一片城區。

    從東邊的內城門進去,這一片城區內,大小宅院中居住的,就是花蟲城的軍戶。

    巫鐵剛剛進城門,也不知道消息是怎麼傳的,街道左右的宅院大門無聲的開啟,一個個老人、婦人、孩童悄無聲息的站在門檻後,帶著笑,目光複雜的看著巫鐵。

    有點恐慌,有點不安,有點畏懼,更多的是期待。

    巫鐵停下腳步,看看這些站在門中的軍戶家屬,他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大家放心,三個多月前,三國戰場那一役,我花蟲城的兄弟們,八成都編在神武左軍。左軍,那一戰作為預備隊,沒有出戰。」

    「編在神武右軍的兄弟們……大概是都沒了。」

    「這次戰損大了些,軍部的大人們,或許正在統計死傷名單……後續的撫恤還有其他的一些東西,大概過一陣子,也該發下來了。」

    巫鐵向街道兩旁的家屬們抱拳行了一禮,低下頭,在無數人的目光中向霍家的宅子走去。

    好些院子裡傳來了歡笑聲。

    那是自家爺們被編入神武左軍的家屬們,得知自家爺們沒有參加三個多月前那一場據說損失慘重的大戰,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而一些院子裡,則傳來了壓抑的哭聲。

    那些人,是自家爺們被編入神武右軍的家屬。

    霍雄就是神武右軍前鋒營所屬,他說花蟲城在神武右軍的爺們大概是都沒了,那就是沒了。

    大晉神國的軍隊規模極其龐大,上面的老爺們要操勞的事務太多。

    有時候,戰損的士卒們的死亡信息,或需要過兩三年甚至十幾年才會傳回家中。

    這些從戰場上活著回來的同鄉同袍,就是家屬們第一時間得到自家男人消息的唯一渠道。

    哭聲陣陣,但是哭泣聲很快就停了下來。

    作為大晉神國的軍戶,他們享受各種優待的同時,他們也都做好了隨時死亡的心理準備。

    這世道……

    霍家在花蟲城軍戶中,也算是資格最老的那一小撮兒存在。

    所以霍家的宅子在軍戶內城的中心位置,幾進幾出的大宅子,後院還有一個佔地數十畝的演武場,甚至還有一個不小的牲口圈,養了數十頭腳力極好的凶獸坐騎。

    巫鐵來到霍家大宅的門前時,黑色、裝飾以血色獸頭門環的大門洞開,霍雄的父親和幾個叔伯已經穿著軍裝,一字兒排開站在了門口。

    「阿雄,回來了!」霍雄的父親霍虎年不過五十,卻是缺了一手、一腿,瞎了一隻眼睛,尤其是他道基受損,精血枯敗,乍一看去,簡直就是一個風燭殘年的百歲老人,蒼老得不成模樣。

    只是看到『霍雄』,他依舊是笑得格外的燦爛。

    「阿爹,回來了!」巫鐵的心微微抽了抽,跪在地上,向霍虎磕了個響頭。

    「這次,我估計會在家裡多待一些日子……」抿抿嘴,巫鐵皺起了眉頭:「莫名其妙的打了一場,莫名其妙的輸了一場……憋屈得很。上面統領們,給我們放長假了。」

    霍虎呆了呆,蹦跳著出了門,用獨臂扶起了巫鐵。

    「輸了?不過,人沒事就好,回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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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 委託

    霍雄有個很風雅的愛好。

    他喜歡夜深人靜、漫天月光之時,躺在屋頂一邊喝酒,一邊看月亮。

    腰間繫著一條小褲兜,披散著長髮,巫鐵也四仰八叉的躺在屋頂,一邊喝著滋味柔和的桂花酒,一邊看著天空半輪月亮。

    白天歸家後,霍家開啟祠堂,由霍虎主祭,向霍家先祖獻上三牲祭品,告知先祖們霍家這一代最優秀的兒郎霍雄又平安歸來了,並祈求先祖繼續保佑霍家兒郎,保佑他們個個平平安安、建功立業。

    隨後就是家宴。

    霍雄是如今霍家修為最高、軍銜最高的族人,尤其他加入的是大晉神國最著名的幾支主力軍之一的神武軍,並非地方上城防軍這樣的雜牌魚腩軍隊。

    所以霍雄的接風洗塵宴場面很大,霍家殺牛宰羊,左鄰右舍有身份的長輩來了不少,花蟲城的幾個大家族也派來了慶賀的代表。

    一番熱鬧後,巫鐵終於得了清靜。

    舉起酒罈,灌了一口香氣馥郁的桂花酒,巫鐵重重的吐了一口氣。

    『噌』的一聲,幾條人影蹦上了屋頂,站在屋簷邊沿,小心翼翼的看著巫鐵。

    「站在那裡發什麼呆?找我有事麼?過來說話。」巫鐵斜睨了一眼那幾條人影,認出了他們是白天裡家宴上向他敬酒過的霍家男丁,懶洋洋的朝他們揮了揮手。

    幾個小傢伙都是十一二歲的年紀,都是築基境的實力,正是愣頭愣腦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紀。聽了巫鐵的招呼,他們『嘿嘿』憨笑著,紛紛從身後掏出一個酒罈子,小心翼翼的踏著瓦片走到了巫鐵身邊,一排兒坐在了屋脊上。

    霍家是積年的老軍戶,所有肢體健全的男丁都在軍中廝殺。

    留在家中的,除了霍虎這樣五勞七傷、道基受損的退役殘兵,就是這些還沒成年,修為也不高的小傢伙。

    幾個小傢伙拔出酒罈塞子,學著巫鐵的樣子往嘴裡灌了一口氣,滿足的哈出了一口酒氣。

    「雄叔,你這次在鎮魔城,親眼見到那些地下邪魔了?」一個小傢伙小心翼翼的問巫鐵。

    「嗯,見到了。」巫鐵也灌了一口酒。

    「演武堂的師範們說,地下邪魔一個個生得猙獰醜惡,都非人形……他們吃小孩腦漿,吃少女心臟,可是真的?」又一個小傢伙睜大眼睛盯著巫鐵。

    「嗯……沒見過。」巫鐵懶洋洋的說道:「不過,師範們既然這麼說了,當是如此吧?」

    「那,您和他們交手過麼?」一個小傢伙興奮得渾身都在哆嗦。

    「沒……」巫鐵歎了一口氣,斜眼看了看這群滿臉稚氣的小東西:「若是交手了,怕是我就回不來了。嗯,除非修煉到命池境,不然,你們以後,就在城防軍中混日子吧。」

    搖搖頭,巫鐵喃喃道:「鎮魔城、蕩魔城那等地方,不是等閒能混的。」

    巫鐵有句話沒說出口……就算這些小傢伙修煉到了命池境,以大晉神國演武堂傳授的三轉元功的品級,他們的實力在命池境中只能說是不錯,不能說多厲害。

    這種實力的命池境,在鎮魔城那等地方,依舊是炮灰的命運。

    「才不要,我們不要去城防軍……」一個小傢伙傲氣十足的說道:「隔壁家的小花說,進城防軍的都是沒出息的。我要學雄叔您一樣,進神武軍,去三國戰場,建功立業,做大將軍,然後回來……」

    幾個小傢伙同時笑了起來,紛紛嘲笑這小子:「然後回來娶小花!」

    巫鐵冷哼了一聲,他一巴掌一個將這幾個喧嘩的小傢伙打飛了出去,一個個鬼叫連天的摔在了院子裡,個個都是屁股著地,痛得他們『嗷嗷』直叫。

    「都給老子滾!」巫鐵呵斥道:「還看不起城防軍了?哼,進神武軍,去三國戰場……就你們這點本事,去給敵人送軍功麼?不到命池境……哼!」

    幾個小傢伙抱著屁股跳了起來,他們大聲叫嚷道:「我們也會修煉到命池境的,一定!」

    「啊呸!」巫鐵一口吐沫吐了出去,右手一揮,一道狂風平地捲起,將幾個小傢伙從牆頭上丟出了院子裡。站起身來,巫鐵大聲喝道:「各房的嫂子、弟妹,管好自家的小崽子,半夜三更的到處亂跑,耽擱了明天的早練,老子用碗口粗的棒子去揍他們!」

    霍家大宅各處響起了婦人的笑罵聲,各處都充斥著說不出的快活氣氛。

    巫鐵又躺在了屋頂,一口一口的灌著酒,呆呆的看著天空的月亮,一層薄薄的月光籠罩著他,順著他的毛孔無聲無息的被吸了進去。

    天色濛濛亮的時候,霍家後面的演武場裡就傳來了小傢伙們高亢的呼喝聲。

    隨後軍戶內城的各處宅院後方,都有孩童的呼喝聲,拳頭擊打木樁的轟鳴聲,乃至孩童相互較量,拳頭和肢體撞擊的聲響傳來。

    孩童們的呼聲驚醒了各家養的大公雞,一隻隻油光水滑的大公雞飛上了牆頭,朝著東邊的方向,扯著嗓子『喔喔喔』的尖叫起來。

    巫鐵側耳傾聽,在這些大公雞打鳴之後一刻鐘的功夫,軍戶內城外,才稀稀拉拉的響起了一些孩童早練的聲響。只是從那些孩童的氣息、節奏來看,他們的修為是遠不如軍戶內城的這些軍戶子弟的。

    從屋頂上跳了下來,穿上了軍常服,將制式佩刀掛在了腰間,巫鐵大踏步出了院子,順著遊廊到了前院,出了前門,向花蟲城的神武軍衙門走去。

    作為神武軍的八品校尉,巫鐵休假回城,必須要去當地的神武軍衙門報備。

    同時,雖然沒多大用處,畢竟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八品校尉,但是他也必須要去催促一下衙門裡的那些文吏此番神武軍中,花蟲城出身的戰損士卒,他們的犧牲公文,還有他們的撫恤等等,都要盡快的處理妥當。

    花蟲城的神武軍衙門,就在軍戶內城的西北角,距離霍家大宅也沒多遠。

    巫鐵趕到時,衙門口的血色大門已然開啟,一隊十二名重樓境的士卒左右分開,成雁翎形站在大門兩側。一名身穿青色寬袖長衫,腰間繫著銀質腰帶,掛著一枚拇指大小銀質印璽的中年男子,正背著手站在大門口,瞇著眼看著東邊剛剛升起的一輪紅日。

    巫鐵陰沉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遠遠的他就朝那中年男子拱手示意:「功曹大人,早!」

    神武軍駐花蟲城衙門,最高主官,七品功曹李大佑『呵呵』笑了起來,他向巫鐵點了點頭:「小霍,早……我計算著,你今天一早就得過來。正好,有事找你。」

    巫鐵眉頭一挑,攤開雙手,搖了搖頭。

    李大佑指了指巫鐵,沉聲道:「我知道你們右軍前鋒營放了長假……那等事情,誰能算到呢?不過,閒著也是閒著,這事情,你幫料理好了,有你好處。」

    巫鐵抿了抿嘴,大踏步到了李大佑身邊,沉聲道:「李功曹,我來呢,一個是……」

    李大佑打斷了巫鐵的話:「規矩,我比你懂……昨晚,我已經幫你報備完成,公文都送去上面衙門裡了。這次花蟲城折損的神武軍所屬,他們的戰損統計,還有一應的撫恤,以及對家眷子嗣的安排,我已經連發了三份公文向上面催促,夠意思吧?」

    用力的拍了一下巫鐵的肩膀,李大佑笑著說道:「怎麼說,當年在演武堂,你算是我親自教出來的學生,看在你的面子上,一切我都幫你打理得妥妥當當的。所以,這件事情,你得幫我!」

    巫鐵攤開雙手,一臉無奈的看著李大佑。

    霍雄年少時進入神武軍演武堂,那時候的李大佑還是八品功曹,正好負責演武堂的具體事務。

    李大佑算是慧眼識才,一眼看出了霍雄超乎尋常的天賦,所以對霍雄格外照顧。不僅僅是在修煉資源上給了他不少好處,更是親自指點他的修煉,這讓霍雄節省了不少力氣。

    嚴格算起來,李大佑和霍雄的確有著師徒情分。

    巫鐵點了點頭,歎了一口氣:「罷了,您開口了……什麼事?」

    巫鐵看著李大佑,沉聲道:「規矩,您比我懂,所以,軍伍嚴禁插手地方政務,您可別坑我。」

    李大佑瞪大了眼睛,指著巫鐵笑罵道:「我是這種人麼?這和花蟲城的政務無關。進來,詳細說。」

    花蟲城的神武軍衙門佔地不大,就是一個三進三出的院落,兩側有一座小小兵營,駐紮了一百神武軍士卒而已。李大佑日常辦公的地方,就在二進院子的正廳裡。

    巫鐵跟著李大佑進了二進院落的正廳,分賓主坐下,有輔兵送上了熱茶。

    這裡是軍隊衙門,行軍法,行事風格也和軍中相同。

    輔兵送上來的熱茶沒有用茶盞,而是兩個大海碗,熱騰騰的茶水起碼有兩斤重,而且茶葉放得很多,茶水滋味濃厚,喝在嘴裡就和嚼黃連根差不多。

    巫鐵和李大佑端起茶碗灌了兩口熱茶,李大佑從面前的桌案上抓起一份公文,隨手丟給了巫鐵。

    「仔細看看。是禁魔殿傳來的,奇了怪了,這花蟲城周邊,大小城池十八座,也沒什麼值得窺覷的,怎麼會有人……把主意打到了這周邊?」

    李大佑又喝了一口茶,朝著巫鐵說道:「你也知道,花蟲城的城防軍呢……嚇,就是擺設。讓他們清剿一下山林中的凶禽猛獸,都不時有折損,讓他們去做這種事情,是去送死吧?」

    「我這兩天正犯愁呢,萬一真出事了,這板子還不知道要落到誰頭上。」李大佑指著巫鐵笑道:「不過,你回來了,蠻好。衙門裡的一百戰兵,我給你八十,你看著如何?」

    巫鐵打開公文,認真的審讀。

    大晉神國禁魔殿,其功能就和伏羲神國的黑殿差不多。對內監察文武百官、豪門大族,對外監控一切對大晉神國有威脅的人和事,權力極大。

    這份公文,是禁魔殿傳來的,向花蟲城和周邊十幾座城池的預警公文。

    按照禁魔殿的說法,經查,『或許』有『危險分子』已經潛入周邊地區,圖謀一些對大晉神國不利的勾當,特提醒各城的文武官員和大家豪族注意提防。

    按照公文上所說,危險分子是何來歷,不明;有多少人,不明;修為如何,不明;他們的目標是什麼,不明;他們已經到了哪裡,不明……

    一切都是不明。

    「這,算什麼事?」巫鐵抖動著手中公文,面無表情的看著李大佑。

    「一切都是不明,這才讓人擔心啊。」李大佑一臉陰鬱的看著巫鐵:「花蟲城,還有周邊的這些城池,是我神武軍傳統的兵源地……如果有人在這裡搗亂,而且鬧出了大動靜,我們神武軍第一個丟臉啊!」

    「所以呢,我們得做點預防措施。」李大佑認真的看著巫鐵:「給你八十個人,不管你用什麼手段,把這些人找出來……嗯,我再發一份公文,讓你調動城防軍的人手。」

    巫鐵吧嗒了一下嘴:「城主府,還有花蟲城的那幾個大家族?」

    李大佑攤開雙手,歎了一口氣:「你覺得,能指望他們麼?除非那些傢伙招惹了他們,不然,他們會管花蟲城普通人的死活?」

    巫鐵沉默不語。

    他獲取了霍雄的全部記憶,但是霍雄這人性子內斂且冷淡,修煉、廝殺、建功立業,這是他腦子裡幾乎全部的念頭。

    對於俗務,霍雄幾乎是一竅不通。

    花蟲城的城主府,還有花蟲城出了名的幾個大家族,他們和神武軍之間的關係……霍雄不瞭解,所以巫鐵也就有點懵懂含糊。

    多說多錯,巫鐵乾脆閉口不言,只是緩緩點頭,這也正好符合了霍雄的性子。

    一刻鐘後,巫鐵帶著八十名重樓境的戰兵離開了神武軍衙門。

    又過了大半個時辰,五百名感玄境到半步重樓境,最強是初入重樓境的城防軍士卒穿戴半身輕甲,手持制式的強弩,排著整齊的隊伍走出了城防軍駐地。

    巫鐵帶著這支小小的隊伍離開了花蟲城,來到了城外三十里的山林中,然後下達了第一道命令。

    「紮營,然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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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花家大隊


     最弱的城防軍士卒也是感玄境修為,築基完成,生出法力,起碼也有數千上萬斤的力量。

    大晉神國富饒,城防軍的裝備也是極好的。

    所有的宿營帳篷,用老鐵的話來說,都是模塊化製造的好貨色。

    短短一刻鐘功夫,數十個自帶迷彩色,還銘刻了隱匿符文的搭帳篷就在山林中搭建完成。一眾士卒又砍了一些小樹,在四周建起了柵欄,設置了各種預警禁制,這營地就完成了。

    派出了明暗崗哨,巫鐵叮囑了一番後,他換上了普通百姓的衣衫,返回了花蟲城。

    花蟲城的東門口附近有好些茶樓、酒館,巫鐵選了一座茶樓,坐在了一樓大堂靠街的位置上,端著茶盞,喝著茶,傾聽著大堂內眾多茶客的嬉笑談話。

    外面大街上人來人往,很是熱鬧。

    茶樓裡還有一個老人和一個年齡不大的少女,老人拉琴,少女清唱,不時有茶客點他們一首曲子,『叮叮噹噹』的打賞一些造型別緻的銅錢。

    市井紅塵,生活氣息。

    巫鐵喝了幾口熱茶,然後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氣,驀然覺得,之前在地下世界的那些廝殺和紛爭,簡直就好似一個噩夢。

    這裡才是鮮活的,一個人應有的生活。

    而地下世界,哪怕是巫家那樣的大家族,他們也只是『生存』著,而不是在『生活』。

    巫鐵把玩著精緻的細瓷茶盞,瞪大眼,好奇的看著老人手中的琴。如果沒看錯,這是『二胡』吧?

    沒錯,就是二胡。

    老鐵傳給巫鐵的龐大知識庫中,有關於這種古老樂器的詳細資料。

    老人的琴藝很不錯,琴音悠揚,帶著一絲直透心坎的淒婉之意,少女的嗓音也很清甜,雖然長相只能算是比較清秀,但是那嗓音真正讓巫鐵感受到了一種『美好』。

    有茶樓的小二端著大托盤從桌邊路過,巫鐵叫住了小二,從托盤上拿了十幾個小蒸籠的點心。

    燒麥,腸粉,蒸餃,豬肚,排骨,牛肉球……用料上乘,做功用心,這些點心的口味都極好。

    巫鐵本身飯量就極大,這些點心如此可口,他也就乾脆不斷的叫喚小二送來點心,左一籠,右一籠,短短半個時辰,他幹掉了百來籠的各色點心。

    茶樓裡的客人們看著巫鐵吃東西的模樣,不由得連連咋舌。

    不過很快,就有人認出了巫鐵的身份。

    畢竟是命池境的修為,又加入了大晉神國幾大主力軍團之一的神武軍,而且是老軍戶出身,算是正兒八經的地頭蛇的身份,在花蟲城認識霍雄的人還真不少。

    很快,就有人湊份子,給巫鐵這一桌送來了一壺這茶樓裡極頂好的香茶。

    巫鐵陰沉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朝那一桌客人拱了拱手。

    投桃報李,巫鐵叫來了那老人,往老人腰間掛著的小簍裡丟了一把銅錢,然後點了好幾首曲子。

    老人笑著向巫鐵鞠躬行了一禮,然後拉響二胡,那少女就站在巫鐵身邊,清甜的嗓音響起,一曲曲巫鐵其實不怎麼聽得懂的旖旎小調就傳遍了整個茶樓,傳出去了外面的大街上。

    巫鐵的注意力放在了外面大街上。

    這裡是東城門,其他的三個方向的城門口,有李大佑派出的精明眼線盯著。

    花蟲城位於崇山峻嶺之間,距離最近的一座城池也在三千里外。那座城池,就在花蟲城的正東邊,所以如果有人在這幾天要來花蟲城,從東城門進入的可能性最大。

    所以,巫鐵守株待兔一樣,守住了東城門。

    第一天,平安無事。

    第二天,巫鐵又喝了一天的茶水。

    第三天,巫鐵跑到茶樓隔壁的酒樓,灌了幾罈子好酒。

    第四天的時候,巫鐵碰到了幾個『童年好友』,大家在酒樓裡擺了一桌,嘻嘻哈哈的折騰了一整天。某位『童年好友』還很不客氣的幫巫鐵叫了幾個花枝招展的姑娘作陪,弄得他渾身脂粉氣。

    第五天中午時分,巫鐵正坐在茶樓大堂裡,認認真真的對付一整只烤鵝的時候,東門口來了一支規模頗大的隊伍。

    上千頭重型駝獸,形如猛犸象,只是身上無毛,而是披掛著一塊塊黑色的板甲,體型壯碩,力大無窮。每一頭重型駝獸身後,都拉著長有十丈左右的大型掛車,上面堆滿了各色古怪的器械。

    整整五千全副武裝的護衛,一萬多孔武有力的工匠和雜役,護衛都騎著形如駿馬、遍體掛鱗的異種坐騎,工匠和雜役們坐在大型掛車上,人聲喧嘩,煙塵喧天。

    巫鐵看得眼睛直抽抽。

    五千護衛,而且全副武裝,個個氣息森嚴,都是重樓境的修為。

    就這支護衛大軍,一個衝鋒就能殲滅花蟲城的三千城防軍,順帶著將神武軍衙門、城主府的那點護衛力量掃蕩一空。

    至於說花蟲城內的幾個大家族的私軍護衛麼……

    巫鐵搖搖頭,他也不看好那些傢伙的戰鬥力。

    這一支隊伍,足能威脅到花蟲城的安全。

    巫鐵站起身來,往方桌上拍了幾枚銀質錢幣,雙手揣在袖子裡,陰沉著臉向東城門走去。

    十幾個城防軍一字兒排開擋在了這支隊伍前面,城防軍的小隊長哆哆嗦嗦的,要求隊伍的領頭人拿出他們的通行令牌。

    隊伍中,第一架重型掛車上沒有對方器械,而是一個極大的形如小樓的車廂。

    一個身穿華服的白髮老人慢悠悠的從車廂中走了出來,站在車架上,將一塊通信令牌和一份公文遞給了身邊的護衛,那護衛接過令牌和公文,跳下坐騎,大踏步走到了城防軍小隊長面前。

    這護衛絕對是專門的體修,而且修為極高,當達到了命池境高階。

    所以他的體型極其壯碩,身高三米開外,站在那裡就好像一頭人立而起的熊瞎子。

    城防軍小隊長比他矮了一大截,瘦弱了一大截,站在那護衛面前,巫鐵清楚的看到城防軍小隊長的兩條腿在拚命的哆嗦。

    護衛『嘿嘿』笑了一聲,重重的將令牌和公文拍在了小隊長的胸膛上。

    「看清楚了,我們來自平湖城花家,這是九山城頒發的通行令牌和勘礦公文……咱們來你們這窮鄉僻壤的地方,是來勘測珍貴礦脈的。」

    護衛的力量極大,城防軍小隊長被他一巴掌拍得向後踉蹌著退後了十幾步,差點栽倒在地上。

    「你!」城防軍小隊長氣急,想要上去和那護衛理論,但是區區感玄境巔峰的他面對這命池境的護衛,他實在是沒有勇氣上前。

    咬著牙,城防軍小隊長將手中令牌和公文朝著城門口銘刻了『花蟲城』三個大字的匾額晃了晃。

    一道華光從那匾額上照了下來,正好照在了令牌和公文上。

    一聲震鳴響起,巴掌大小的通行令牌上噴出一團光芒,內有一枚印璽浮現。這就證明,這份通行令牌,的確是由大晉神國的正兒八經的城主府頒發的。

    而那一卷公文上也噴出了大片光芒,內有清晰的大幅字跡。

    按照光幕中的字跡所說,這一支平湖城花家的龐大隊伍,他們的確是得到了州城的城主府許可,不遠萬里來深山中的花蟲城,來附近的山脈中勘測礦脈的。

    大晉神國領土廣袤,方圓不知多少萬億里。

    所以大晉神國將自家領土分為東南西北中五大部洲,每一部洲又分為若干王國,封皇族司馬氏的精英子弟充當封國國君,是為大晉神國的『諸王分封制』。

    如鎮魔殿的司馬俊,蕩魔殿的司馬岫,他們在大晉神國,都有自己的封國,他們都是大晉神國的『王』。

    而封國之下,分為若干個州,每個州下面,分為若干個郡,每個郡下面,又分為若干個大小城池。

    花蟲城,就是西方部洲中恆國九山州平湖郡下轄的城池。

    平湖城,正是平湖郡的郡城。

    花家,也正是平湖郡城中綜合實力能夠排入前十的豪族。

    這份公文上非常清晰的表明了,九山州的州軍輜重供應不足,平湖郡花家發明了一種新的鍛造技巧,可以快速的提供大量的、優質的軍械。

    只是這種新的名曰為『漩流鍛造術』的鍛造技巧,需要一些特殊的珍稀礦石。

    故而,九山州府開出特許公文,允許花家派出一定數量的勘測隊,去平湖郡內的崇山峻嶺、多礦產之地勘測礦脈。

    因此事對九山州府的軍備意義重大,故而勒令平湖郡內各城必須緊密配合,為勘測隊提供一應的人力、物力以及後勤輜重所需。

    『叮』的一聲,城門上匾額放出的光芒收斂。

    令牌和公文落回城防軍小隊長手中。

    那護衛大踏步逼近了幾步,一把將令牌和公文搶回手裡,咧嘴笑道:「看清楚了?可知道咱們的來歷了?趕緊給你們城主府說,打掃出足夠的院落,讓兄弟們好好的歇歇腳。」

    這護衛極其粗暴的,一把抓住了城防軍小隊長的肩膀,強行將他轉向了城門方向,然後一腳踹在了他的屁股上,將他從城門外硬生生踹得飛進了城門,狼狽的摔在了城門內的大街上。

    「記住了,不管你們用什麼手段……總之,入夜的時候,咱們要見到足夠咱們兄弟們下榻的乾淨宅院……還有,這些駝獸、掛車、坐騎,也要安排妥當,一應糧草供應,不許缺少。」

    「總之呢,兄弟們這一路上辛苦得很,你們花蟲城,得好生伺候著。」

    「看清楚了,這可是九山州府開出的公文,你們若是不配合,嘿嘿……咱們砍了你們腦袋,那也是你們倒霉。」

    城防軍小隊長在地上摔了一臉的血,他不敢吭聲,狼狽的爬起來,踉蹌著朝著城主府的方向跑去。

    巫鐵站在城門內,冷眼看著那狂傲的護衛,以及站在第一架掛車上一臉微笑,好似對一切都漠不關心的白髮老人。

    這支平湖城花家的隊伍,應該不是巫鐵等待的人吧?

    雖然這些傢伙,看上去的確很危險的。

    但是這種豪門大族欺負窮鄉僻壤小城池的戲碼,不值當大晉神國禁魔殿特意的向周邊城池傳遞秘密公文,提醒大家注意防範那些『危險分子』的破壞。

    所以,這支隊伍……應該沒什麼危險?

    可是他們也來得太巧了。

    這幾天,巫鐵等在城門口附近,沒見到任何花蟲城之外的人進入城池。

    唯一的外來人等,只有這一支規模龐大的『勘測』隊伍!

    或者,那些危險分子藏在這支隊伍中?

    巫鐵心裡一個咯噔。

    這就麻煩大了,他和李大佑加起來,也找不到足夠的人手監視這支隊伍。

    或者說,整個花蟲城的城防軍全軍出動,也不夠人手監視人家啊。

    花蟲城的城主司馬犬氣喘吁吁的,衣冠不整的帶著百來個隨從護衛策騎狂奔而來,隔著老遠的距離,司馬犬就已經大聲高呼:「花家的貴賓何在?下官司馬犬,有失遠迎,還請見諒。」

    「您放心,放心,馬上就給您的隊伍騰地方,一萬多人的宅子,足夠,足夠!」

    司馬犬故意放大了聲音,將自己的命令傳了出去:「來人啊,就這條街,從城門口一直到城主府的位置,所有的宅子給本官騰空出來,讓裡面的百姓自己去找地方對付著,先將花家的貴賓安排妥當才行啊!」

    站在門口的花家護衛滿意的點了點頭。

    站在車架上的白髮老人矜持的微笑了起來,然後他不緊不慢的開口了:「司馬城主,你可是皇族後裔?」

    司馬犬策騎到了城門口,跳下馬背,滿臉是笑的朝著那白髮老人走了過去。

    「這位老大人尊姓大名?下官司馬犬,正是正兒八經的皇族血脈,名列黃卷呀……老大人大駕光臨,實在是我花蟲城之幸!」

    巫鐵的臉劇烈的抽了抽。

    名列黃卷?

    大晉神國皇族司馬氏,真正的皇族一出生,就名列紫金玉冊;血脈稍遠一點的,那些封國的國主家的子嗣,則是上報皇室,也能名列宗廟中供奉的玉冊金書。

    血脈再遠一點的,總之按照司馬氏的一個極其複雜的血脈鑒定方式,只要是掛著『司馬』這個姓氏的,可以名列金冊,銀冊,銅冊,鐵冊。

    能夠在金銀銅鐵四冊上留名,代表司馬氏還承認你是自家人。

    至於說那黃卷,就是黃色的布帛製成的名冊,名列其上的意義就是哪怕你姓司馬,司馬皇族對你也就視若無睹了。只要你姓司馬,家裡有點資產,去給司馬氏的宗人府塞點錢,就能將自己名字登記在黃捲上。

    名列黃卷,對真正的豪門貴族來說那就是笑話。

    但是用『皇族後裔』的身份來嚇唬老百姓和低級官吏,那還是蠻有用的。

    「犬!」巫鐵撇了撇嘴,難怪這傢伙用這麼卑賤的名字。

    司馬氏皇族人丁無數,那些華美的字眼,都要留給他們的核心族人去當做名字使用,這些黃捲上的司馬氏族人麼,借他們膽子,他們也不敢用那些美好的字眼。

    第一架大車的車廂裡,一個懶散的聲音傳了出來:「犬城主,少呱噪,趕緊把你城主府讓出來,少爺我這一路顛簸得腰痛……你可有漂亮的女兒?獻給本少爺,做幾天侍女,虧待不了你的。」

    巫鐵無語搖頭,司馬犬卻已經大笑了起來:「應該的,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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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花心心

    花家大隊進城了。

    進城時,還出了一點小插曲。

    第一架重型掛車慢悠悠的走進城門洞,城門洞內,二十八顆血色明珠同時放出奪目光芒,偌大的城門洞中,憑空冒出了一柄柄煙霞繚繞的血色靈兵,從四面八方封死了這架重型掛車。

    尖銳的警號聲從城門洞中傳來,一名城防軍校尉驚呼:「車內人身上,有違禁之物。」

    還不等司馬犬反應過來,那一柄柄憑空浮現的血色靈兵向內一個交錯,重型掛車上的車廂就寸寸碎裂,露出了裡面二十幾條人影。

    除了之前出現的白髮老人,陳設華麗猶如一座小殿堂的車廂內,正中一張大椅上,正歪歪斜斜的坐著一個光著上半身,下身只穿了一條寬大絲綢長褲,光著腳丫子,被一群美貌侍女圍在正中的青年。

    靈兵絞殺,車廂粉碎,這青年頓時嘶聲尖叫起來。

    「作甚?作甚?怎麼回事?你們花蟲城好大的膽子,你們想要謀財害命麼?」

    數百柄靈兵懸浮四周,鋒芒鎖定了這個青年。

    城門洞上向前的血色明珠同時放出一縷極細的血光,二十八條血光罩在了青年左手腕上佩戴的一枚幾乎遮住了整個小臂的護腕上。

    尖銳的警號聲不斷,喝了些酒,有點面皮酡紅的青年呆了呆,手忙腳亂的從大椅背上掛著的衣衫裡掏出了一份公文,用力的蓋在了護腕上。

    公文放出熠熠光輝,一枚印璽虛影在公文上閃了閃,這枚護腕表面噴出一絲絲煙霞,在青年頭頂交錯出了長寬高都在三丈左右的一個空間。

    「少爺我,我這枚芥子手鐲,可是得到州府特准的。」青年咬著牙厲聲道:「還不速速收起監測陣法?難不成,你們想謀害了本少爺?」

    巫鐵的眉頭挑了挑。

    長寬高都只有三丈的儲物手鐲……但是實實在在的,在大晉神國內部,儲物手鐲是『武備禁品』,任何人進入城池,都會受到城內監測陣法的檢查。

    尋常人若是敢攜帶儲物手鐲四處亂走,那是死定了。

    不要說尋常人,就是司馬犬這樣的普通城主,甚至是一般的大家族的子弟,都沒有資格佩戴儲物手鐲。

    更甚者,按照霍雄的記憶。

    以大晉神部頒發的『武備禁令』,類似平湖郡的郡守,平日裡也只能攜帶一枚長寬高不超過五丈的儲物手鐲,若敢超出一尺空間,那就是僭越,那是要砍頭的罪名。

    花家固然在平湖郡是排名前十的大家族,他們也只有家主有資格佩戴一枚小容量的儲物手鐲。

    這位花家大少爺隨身攜帶了一枚三丈方圓的儲物手鐲,顯然是違規的,而且是極大的違規的。

    不過,既然他手上有州府頒發的特許令,這又是另外一碼事了。

    巫鐵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手腕上配搭的,神武軍頒發的制式手鐲以他八品校尉的軍銜,他手上這枚儲物手鐲長寬高都在十丈上下,足以儲存他麾下四百餘士卒征戰數年的輜重消耗。

    這是大晉神方的特權。

    有這小小的手鐲就能看出來,大晉神國的軍部和地方貴族的關係如何。

    所以才有了之前李大佑的那句話嘛,哪怕有了禁魔殿通傳的情報,只要那些『危險分子』沒有直接在花蟲城內放火殺人,危害到城主府和幾個大家族的切身利益……

    哪怕神武軍和那些『危險分子』打出腦漿了,城主府和幾個大家族基本上也不會出手援助。

    神武軍直屬大晉神部……而花蟲城的城主,還有那些大家族,他們屬於中恆國,屬於九山州,屬於平湖郡,對你神武軍愛答不理的,那是本分。

    司馬犬手忙腳亂的掏出城主印璽,朝著城門洞輕輕一晃,二十八顆明珠同時黯淡。

    一柄柄憑空凝現的靈兵化為絲絲霧氣飄散,第一架重型掛車慢悠悠的進了城。車架上的花家大少爺臉色陰沉,在一群侍女的伺候下穿戴好衣衫,目光不善的朝著道路兩側的屋舍上下打量著。

    城主府的人帶著城防軍的士卒冒了出來。

    從東城門入口開始,他們開始清理這一整條大街兩側的民戶。

    他們大聲呼喝著,催促這些民戶帶著一些隨身衣物和細軟趕緊離開自家宅院,將自己的宅子騰出來給花家的大隊人馬居住。

    不僅如此,因為很多民戶的大門狹小,根本無法讓這些長有十丈左右、寬有三丈上下的重型掛車進入,那些城防士卒在城主府官吏的催促下,無奈何的將那些民戶的大門、圍牆推倒。

    到處都是雞飛狗跳,到處都是院牆、大門崩塌的聲音。

    到處都是花蟲城百姓的叫罵聲。

    都是本鄉本土的土著,那些城防軍士卒中不少人還是這些被趕出家門的民戶的熟人、親眷,好些百姓指著這些城防軍士卒破口大罵,好些士卒一個個面皮通紅、囁嚅著停下了手。

    花家的大群重騎護衛衝了上去,拎著皮鞭就是一通猛抽猛打。

    好些百姓被打得頭破血流在地上亂滾,好些城防軍士卒暴起反抗,同樣被輕鬆打倒在地。

    司馬犬憤怒的咆哮聲幾乎傳遍了半座城池:「反了,反了……你們一個個想要造反麼?一群該死的下賤東西,趕緊滾出來,讓花家少爺的貴屬好生休息!」

    「花心心!」花家大少站在司馬犬身邊,慢條斯理的說道:「本少,花心心……這名字,是我花家老祖起的。」

    帶著一絲矜持,一絲嘚瑟,花家大少花心心輕笑道:「本少爺出生之時,有異象生成,有大群百鳥齊聚本少爺母親的產房上空……我家老祖說,本少有天生的大氣運,對本少寵到心坎上,故而以『心心』為名。」

    「心少!」司馬犬一臉諂媚的朝著花心心深深鞠躬了下去。

    「罷了……」花心心不知道從哪裡弄了一柄上繪春宮的折扇,輕輕的拍了拍司馬犬的肩膀。

    「花蟲城,只是小城一座,你這城主,想來也沒什麼油水……好生為本少效力,本少不會虧待你的。本少別的本事沒有,對本少看得順眼的人,給他謀一個更好的中等城池,這點面子還是有的。」

    司馬犬激動得渾身都在哆嗦,他感激涕零的看著花心心,眼看著就要激動得眼淚都噴出來了。

    巫鐵頓時惡寒不已,他激靈靈打了個寒戰,低聲咕噥道:「哪裡來的這麼個極品貨色?我也只是三年沒回花蟲城而已。」

    李大佑已經收到風聲,帶著幾個神武軍士卒匆匆趕來,正好聽到了巫鐵的抱怨。

    「這位城主大人,剛來了半年。」李大佑輕聲道:「畢竟是名列黃卷的……皇親國戚嘛……也不知道他花了多少本錢,把原本的城主給頂替掉了。」

    「不過,這位城主大人上任半年,該得罪的都得罪光了……怕是為了當這個城主,他把自家積蓄掏空了……所以,他來了花蟲城後,很努力在刮地皮。」李大佑譏嘲的說道:「只是,花蟲城的那幾個大家族,不賣他的面子,把他派去索要好處的心腹打了個半死丟了出來。」

    搖搖頭,李大佑歎息道:「所以,他只能從百姓頭上刮油水……你聽說過麼?現在從城外大山上砍柴,柴薪入城門,二十斤柴薪都要交一個銅錢的『山林護養費』。」

    巫鐵張了張嘴。

    他剛回花蟲城,這幾天都忙著盯死東城門,也沒注意打聽市井流言,哪裡知道這些?

    『山林護養費』?

    「這是個天才啊!」巫鐵看著司馬犬,幽幽歎了一口氣。

    「小霍你學會說笑話了……不過,這樣蠻好。」李大佑搖頭笑了笑,然後皺起了眉頭:「這花家,搞這麼多東西過來……嘖,他們真是來勘測礦脈的?」

    一架又一架重型掛車不斷進入城中。

    掛車上碼放著許多重型金屬構件,各種稀奇古怪的機械,巫鐵一時間也分辨不出那都有什麼用。

    上千架重型掛車,上萬人手湧入城內,花家的護衛在打人、趕人,花蟲城的百姓在哭喊、叫罵,司馬犬在咆哮、呵斥,花心心帶著幾個護衛,賊眉鼠眼的在人群中朝著各家各戶的大姑娘小媳婦亂瞟。

    花蟲城東城門這一塊頓時一片混亂,烏煙瘴氣的,巫鐵和李大佑都是一陣凌亂。

    突然間,一頭重型駝獸不知道被什麼驚嚇住了,體型龐大猶如猛犸象的駝獸一聲怪叫,猛地朝著路邊衝了過去。它一頭撞倒了巫鐵這幾天一直在喝茶的茶樓,坍塌的茶樓裡頓時傳來好些茶客的痛呼聲、叫罵聲。

    現場一片混亂,花家大隊中好些人跳下大車看熱鬧,嘻嘻哈哈的大堆大堆的人擁擠在大街上,將整條大街堵得水洩不通。

    巫鐵攤開了雙手,面無表情的說道:「功曹大人,還是通知禁魔殿吧……要麼,讓他們派人來幫忙,要麼,讓他們提供更準確的情報。這樣子,讓我們怎麼辦?」

    李大佑也是一臉苦澀的看著這混亂的局面。

    他們小心翼翼的做了準備,做了一些佈置,原本以為是要抓一頭狡詐的惡狼……結果,惡狼沒來,來了一大群混不吝的野豬,將整個莊稼地搞得稀爛。

    「我去聯繫禁魔殿的人……城內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李大佑咬著牙說道:「花家本身,不會出什麼亂子,城內若是有事,我可以按照緊急軍務條例,徵召花家護衛彈壓。」

    「你帶著人,在城外盯死一切風吹草動。」李大佑苦笑道:「花家太鬧騰,我怕那些人,會趁亂生事。」

    巫鐵看看李大佑,李大佑看看巫鐵,都覺得挺為難的。

    不知道對手是誰,不知道他們想要幹什麼,不知道他們如今在哪裡,在籌謀什麼……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有人要來做壞事……

    巫鐵很想問李大佑大晉神國禁魔殿的那群傢伙,是豬麼?

    混亂的人群中,突然傳來了尖銳的喊聲。

    『啪』的一聲,耳光聲極其的清脆悅耳。

    花心心的怒吼聲傳來:「賤人,本少只是摸你一下屁股,你敢打本少?」

    人群越發擁擠,花家的數十個護衛硬生生在混亂的人流中隔開了一個三四丈大小的圈子。

    一個生得頗為明麗的少女被兩個侍女擋在身後,少女面皮通紅,咬著牙猶如一頭發怒的小貓,死死的盯著花心心,眼眶裡淚水盈盈,順著白皙的面頰不斷的淌下來。

    花心心捲起袖子,同樣直勾勾的盯著少女怒聲叫罵:「好一個堅韌,本少是隨便什麼女人都摸的人麼?要不是你還有幾分姿色,小家碧玉頗有可取之處,本少……」

    一道寒光突然從人群中噴出,『噗嗤』一聲洞穿了花心心的心口。

    那是一柄造型奇異的三菱刺,小手指粗細,半尺長短,黑漆漆的三菱刺上密佈著無數的尖銳倒刺,倒刺的尖端藍汪汪的,顯然淬了劇毒。

    更加歹毒的是,三稜刺入體之後立刻爆開,無數劇毒倒刺、碎片在花心心胸膛內爆炸開來,將他上半截身軀打得和豆腐渣一樣。

    無數血水噴出,花心心的身體抽搐了一下,眉心突然裂開,一縷靈光纏繞的神魂哆嗦著破體飛出。

    「本少……本少……本少天賦異稟的肉身啊!」花心心的神魂看著癱在地上,已經不成人形的肉身,突然歇斯底里的尖叫起來:「本少的肉身,肉身啊!嗚嗚,嗚嗚,老祖說,本少的這肉身天賦異稟,定然是胎藏境的潛力……嗚嗚!」

    一個飄忽不定的陰冷聲音在人群中傳來,時而東時而西,聽不清到底從哪裡傳來。

    「如此惡少,欺凌我花蟲城百姓……當街調戲民女,該死!」

    人群中,一個紅臉龐的漢子突然舉起了右手,大聲的咆哮起來:「花蟲城的鄉親們,吾等豈能容這等惡人隨意欺凌?打死他們!」

    這身量比尋常人高出小半截身軀的漢子不知道從哪裡拔出一根熟銅棍,『彭』的一聲砸在了一個花家護衛的腦袋上。

    這漢子看似不出眾,一出手,就有一股凶厲異常的氣息爆發出來。

    那重樓境的花家護衛措手不及,居然被他一棍直接打死。

    「殺!」人群中,十幾個精悍的漢子突然拔出兵器,悍然殺入了花家護衛大隊中。

    一直跟在花心心身邊,那發須蒼白的老人身體哆嗦了一下,他絕望的看著躺在地上的花心心肉身,聲嘶力竭的尖叫起來:「抓住刺客,抓住他們……誰敢朝我們花家出手的……殺了他們!」

    花家護衛頓時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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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熟悉的套路


     他們的目標是花心心?

    不對。

    巫鐵用力的搖了搖頭。

    花心心這種紈褲,要殺,什麼時候都能殺了。

    目標不是花心心,最多,最多,他算是一根導火索?

    巫鐵目光掃過人群,迅速將一張張悍然動手殺人的面孔記在了心中,連他們的法力氣息也都記了下來。尤其是剛才第一支飛出的三稜刺,飛出的方向有兩三個形跡可疑的人,巫鐵全記了下來。

    那三稜刺威力很可怕,襲殺花心心的時候,花心心身上起碼有三重寶光閃過。

    三重防禦,包括了花心心身上一件外衫,一件內甲,還有胸口掛著的一枚墜子,每一件的防禦力都不弱,結果被這三稜刺一擊洞穿。

    這是特製的額,專門用來襲殺重要人物的一次性大殺器。三重防禦一擊而破,這玩意可怕到了極點,怕是神武軍配發的重甲都擋不住它的攻擊。

    更重要的是,巫鐵放假回花蟲城,他只穿了制式常服,沒有穿戴軍中才能使用的重甲。

    制式常服的防禦力,怕是還比不上花心心身上的半件外衫。

    巫鐵抓著李大佑的手,拉著他向後退了幾步。

    李大佑辦事得力,可是他自身的修為並不高。他在花蟲城兢兢業業辛苦數十年,如今也只是命池境的修為,而且修煉的也是神武軍中專門為文職官員所發的制式一元通明功。

    一元通明功擅長養生,內養一口先天元氣,極能補充精氣神。修煉一元通明功的文官們一個個精力飽滿,而且思維速度比尋常人快,擅長處理堆積如山的公文、案卷。

    所以一元通明功並不擅長戰鬥,沒有極好的趁手靈兵,李大佑的戰鬥力還比不上普通軍中的重樓境高階的軍士。

    司馬犬在人群中尖叫。

    這傢伙德性極差,這能力也極其欠缺。他嘶聲吶喊驚呼,一臉的慘淡蒼白,顯然被嚇壞了,完全失去了應對的能力,就和普通百姓一樣手足無措。

    花心心身邊的那白髮老人怒極長嘯,指著司馬犬厲聲大吼:「此獠……在他治下,少爺遇襲,毀了肉身,此事定然和他有關,將他生擒活捉,拿去向老祖們交代。」

    重騎嘶吼,十幾個花家護衛策騎向司馬犬衝去。

    司馬犬身邊只有幾個城主府的文吏,眼看花家護衛如此氣勢洶洶的衝來,這些傢伙怪叫一聲,丟下司馬犬就走。

    司馬犬嚇得怪叫:「爾等,爾等丟棄主官,我,我,我一定要找我族叔,狠狠的告你們一狀……」

    人群中人影一閃,一名高不過四尺多點,體型如猴的人影竄了出來,兩個袖子裡兩柄彎刀呼嘯而出,交錯著斬過了司馬犬的脖頸。

    人頭高高飛起,鮮血噴了附近人滿身。

    一道雷光從天而降,重重轟在司馬犬的頭顱上。司馬犬沒能來得及遁出神魂,就被這道雷光轟得頭顱粉碎,神魂炸成了縷縷青煙。

    「走!」巫鐵用力拉著李大佑向身後的酒樓退去,想要從酒樓的後門離開。

    大晉神國的城池中,常年開啟禁空禁制,沒人能夠騰空飛掠,各種遁法遁術也都被克制得死死的。巫鐵無法帶著李大佑用遁光離開,只能快速奔逃。

    站在花心心身邊的白髮老人渾身哆嗦著,他目光在人群中搜尋,莫名的看到了巫鐵和李大佑。

    巫鐵傳了便裝,李大佑卻穿了一件神武軍衙門的功曹服,腰間更是掛著代表了他身份的銀質印璽。這老頭目光好似賊一樣凌厲,當即指向了李大佑:「將那廝拿來!」

    花心心肉身被毀,這件事情必須有人背鍋。

    最好的背鍋俠司馬犬已經被打得魂飛魄散,那麼,在場的誰是官兒,誰就應該背鍋。

    當然,神武軍直屬大晉神**部統轄,和地方官們完全是兩個體系所屬。只不過,白髮老人自忖,作為平湖郡最強的幾大豪族之一,花家折騰一個小小的花蟲城的神武軍小官兒,那還是有把握的。

    反正,總要有人背鍋,不然的話,所有的責任都是他的,他這一把年紀了,可扛不起這口大黑鍋。

    花家的護衛在大街上往來衝殺。

    好些百姓慘嚎倒地。

    那些襲殺了花心心,又殺了司馬犬的人唿哨一聲,突然向兩側屋舍樓閣丟出了大量的拳頭大小的瓷瓶。

    轟、轟轟、轟轟轟,不知道這些瓷瓶裡裝了什麼東西,總之是落地就炸,一炸就是數丈大小的一團火焰,更有一條條拇指粗細的白煙噴出老遠老遠。

    那些白煙中有一點點火光閃爍,碰到哪裡就在哪裡引發大片的火頭,而且火勢極強,遇到水都在熊熊燃燒。

    巫鐵一邊拉著李大佑脫離混亂的人群,一邊打量著四周的動靜。

    看到這些瓷瓶,他迅速和老鐵傳承的知識庫中的一些上古武器對上了路子白磷燃燒彈?這些傢伙,下手果然狠辣得很。

    大晉神國每一個城池都有大量的監測法陣。

    類似於雷珠、雷丸這樣的法力凝聚的殺器,想要帶進城幾乎是不可能的。普通人根本沒資格佩戴儲物法寶,所有貨物都要放在外面接受檢查。

    若是雷珠、雷丸這樣的東西,進城的時候就會被檢查出來。

    但是這種沒有絲毫法力運用,完全是燃料和白磷的混合物,誰能想到這些瓷瓶有如此大的破壞力?

    毒煙滾滾,烈焰升騰,大街兩側的樓閣燃燒起來,有幾棟老房子燒得快,幾下的功夫就轟的一下坍塌下來,嚇得四周百姓嘶聲狂吼。

    花家的護衛在策騎亂砍亂殺,花家的那些工匠、雜工也在鼓噪大喊。

    不知道是怎麼弄的,或者是花家的隊伍中有頭目下令,這些修為多為築基境,還在打熬肉身,少數幾個有感玄境,極少有重樓境修為的工匠、雜工們大吼一聲,居然也拔出了護身兵器,潮水一樣衝進了花蟲城。

    隊伍中的重型駝獸被大火驚動,它們拉著龐大的重型拖車,開始左右狂奔、亂撞。

    一座座宅子的圍牆被撞塌,到處都是樓閣倒地的轟鳴聲,花蟲城的東城門附近,眼看著火勢蔓延,到處黑煙沖天,沸騰的人聲猶如潮水一樣向四周擴散。

    兩名命池境、十幾個重樓境的花家護衛跳下坐騎,揮動兵器、分開人群,向巫鐵和李大佑追了過來。

    這些傢伙行事肆無忌憚,巫鐵拉著李大佑向後撤退,還擔心撞傷那些普通百姓。

    這些傢伙則是蠻力的穿過人群,數十個百姓被他們暴力打飛數十丈,更有人被他們狠狠的踩在了腳下。

    一個命池境的修士靠近了巫鐵,他眸子裡一抹奇光閃爍,張開嘴一聲大吼,右手一揮,就要施展神通擒拿巫鐵。但是虛空中一圈圈細細的波紋蕩漾,他的神通沒能施展出來。

    大晉神國對大小城池控制極其森嚴,城內不僅有禁空法陣,還有禁法法陣。

    除非你的修為能夠和一整座城的陣法力量對抗,否則你無法施展出任何神通,無法施展任何法術。

    正是因為城池內的防禦力度如此森嚴,花心心才會帶著幾個侍女在人群中廝混,結果毫無防範的被人輕鬆擊殺!

    巫鐵的眼角抽了抽。

    那三稜刺也就罷了,可是擊殺司馬犬的那一道雷光這些襲殺者,他們當中有人破解了花蟲城的禁法大陣?或者說,他們當中有……修為強得可怕的存在?

    在大晉神國,花蟲城這樣的城池只是最末流的鄉野小城,禁法陣法的威力有限。

    饒是如此,能夠在城內施展法術,這傢伙起碼是胎藏境的修為,而且在胎藏境中,也絕不會是弱者。

    「這……該死!」出手攻擊巫鐵的花家護衛和巫鐵同時罵了一聲。

    花家護衛拔出腰間佩劍,一劍朝著巫鐵拉著李大佑的手臂斬了下來。

    巫鐵冷哼一聲,低沉的喝道:「大晉神**部令,襲殺大晉神國正式軍官者,死……夷三族。」

    沒有鬆開拉著李大佑的手,巫鐵身體極其詭異的扭曲,側身,腰間長刀無聲無息的出鞘,突然刀光衣衫,然後長刀歸鞘。

    不提巫鐵的修為和武技,單單霍雄就是真正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大晉精銳,大晉神國的八品校尉,尤其是霍雄這種沒什麼後台、靠山的八品校尉,他的實力都是從血與火中熬煉出來的。

    同樣的修為,不能施展神通秘術的前提下,花家的命池境在巫鐵手中就和小雞仔一樣稚嫩。

    鮮血噴出,大片血水噴濺,花家護衛捂著脖子向後狼狽倒退。

    巫鐵手下留情了,他原本可以斬斷這廝的脖頸,但是他只是割開了他的氣管,沒有傷害他的重要血管。以命池境生命力,這點傷,須臾可愈。

    「我,神武軍八品校尉霍雄……爾等襲殺神武軍正式軍官,想造反麼?」

    巫鐵狠狠的盯著一群進退不得的花家護衛。

    如果說花家敢欺負一座小城裡的神武軍衙門,欺負李大佑這樣的低級功曹,那是肯定的。

    這些神武軍的外派衙門,負責神武軍的徵兵和後備力量的培養,負責籌備糧餉、軍費等等雜務,和地方上有著各種的瓜葛、恩怨。

    同時,無論是徵兵還是培養後備精銳,尤其是籌備糧餉等事務,都離不開地方豪族的支持。

    所以,這些外派衙門的低級文官就算是被欺負了,只要不是太過分,地方上的豪族欺負了就欺負了,神武軍有時候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懶得搭理。

    但是神武軍的正式軍官,這就不同了。

    大晉神**法森嚴,不要說神武軍正兒八經的八品校尉,就算是一個普通的神武軍士卒被地方豪族殺了,神武殿,乃至大晉神**部都會追查到底。

    襲殺大晉神國正式士卒、軍官,是為謀逆、造反,沒有任何情面可講。

    「我們,我們……」受傷的護衛說不出話來,另外一個命池境的護衛朝著巫鐵抱拳行禮,然後苦笑:「我們少爺在此遇襲,我們……」

    「和我神武軍無關。」巫鐵冷聲說道:「城內治安事務,請找城主府。」

    巫鐵話沒說完,外面正跳腳大吼的白髮老人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

    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名身披黑色斗篷,全身都被一層黑煙籠罩的魁梧人影從人群中衝出,猶如鬼魅一樣衝到了白髮老人身邊,一拳將頭顱轟爆。

    白髮老人頭上的黃玉頭冠,脖子上掛著的黃玉龍紋玉環,腰間繫著的黃玉麒麟玉珮同時爆出強光。這是三件防禦力很強的觸發式防禦秘寶。

    但是這魁梧人影殺傷力太強,一拳轟出猶如攻城錘一樣,三層寶光破碎,白髮老人的頭顱被轟得稀爛。

    不僅如此,魁梧人影拳頭上一層雷光閃爍,他一拳將白髮老人的神魂也轟得煙消雲散。

    「九總管!」幾個花家護衛同時驚呼,急匆匆的轉過身朝飄浮在那裡的花心心神魂跑去。

    白髮老人被殺,花心心的神魂剛剛一直站在白髮老人身邊受他庇護。

    此刻花心心身邊居然空了,連一個護衛都沒有。

    那魁梧人影就在花心心身邊,隨時可能一拳滅殺他。

    所有的花家護衛都嚇得魂飛天外,花心心**被毀已經是天塌一般的事情,如果他神魂都被徹底滅殺,那些把他當做心頭肉的花家老祖不得發狂麼?

    起碼這次隨行的花家護衛們,那些低級護衛最多挨一頓毒打,他們這些護衛頭目,一個個都得死。

    數十名命池境的花家護衛頭目朝著花心心狂奔。

    那魁梧人影裝模作樣的舉起拳頭,作勢要打向花心心。

    花心心嚇得嘶聲尖叫,只是神魂發出的聲音和**發聲完全不同,他的聲音極其的輕微,極其的稚嫩纖細,就好像嬰孩在啼哭一樣,完全被四周混亂的聲音壓制了下去。

    巫鐵和李大佑瞪大了眼睛。

    那魁梧男子正要一拳轟向花心心,斜刺裡一箭飛來。

    純金打造的長箭帶起十幾丈長的金光,噗嗤一聲扎進了魁梧大漢的肩膀。

    魁梧大漢悶哼一聲,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長箭射來的方向,又是幾道箭矢飛掠而來,魁梧大漢身形一晃,驟然模糊,然後幾個閃爍就從敞開的東門竄了出去。

    那些襲殺者也一個個從人群中竄了出來,巫鐵記在心裡的,幾個有著極大嫌疑的面孔都遮遮掩掩的,從東城門裡竄了出去。

    一個身穿白色龍鱗軟甲,頭戴紫金冠,上面很風騷的插了七八條長長的山雞翎毛,身體一晃那些七彩翎毛就隨之亂顫,生得玉樹臨風、英俊挺拔的青年踩著燃燒的樓閣屋頂跑了過來,拎著一張幾乎和他身體等高的長弓,輕盈的落在了花心心的面前。

    「在下花蟲城任家任獨行,見過花公子……」俊朗青年看著地上趴著的花心心殘破的肉身,大驚小怪的叫道:「哎呀,花公子,您這肉身……唔,在下手中,有恩師賜下的一顆六轉重孕丹,最能修復肉身……花公子這具肉身尚有一口生機未散……唔。」

    任獨行朝著花心心搖了搖頭:「罷了,是在下交淺言深了。」

    花心心一把抓住了任獨行的肩膀,猶如見到親爹一樣,無比熱情的喊出了兩個字:「救我!」

    「以後任兄,就是心心我的……親生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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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 任家的協助


     夜深了。

    花蟲城外,一株極高的大樹樹梢頭,巫鐵站在一條細細的橫枝上,眺望著花蟲城內的動靜。

    花蟲城全部陣法禁制開啟,肉眼可見一層朦朧的光幕猶如雞蛋殼,籠罩了整個花蟲城。

    城牆上,成群結隊的花家護衛往來巡弋,完全取代了花蟲城內城防軍的位置。

    白天裡,東城門附近被白磷彈燒掉的屋舍還在冒著黑煙,遠遠的可以聽到百姓的哭喊聲。

    下方山林中,巫鐵帶出來的五百城防軍士卒沒有一個睡覺的,他們有點忐忑的在帳篷裡翻來覆去,惦記著城裡親眷的安危。

    白天東城門附近大亂的時候,如果不是八十名神武軍精銳彈壓,這些城防軍士卒怕是早就跑回花蟲城打探消息去了。

    雖然他們現在留在城外,可是看他們人心浮躁的模樣,估計也沒多少戰力了。

    巫鐵搖搖頭,呼出了一口氣。

    見了白天那些引發動盪的『危險分子』的實力,巫鐵就對這些城防軍士卒失去了信心。感玄境、重樓境的修為,面對胎藏境的高手,去送菜的麼?

    不說他們,就是那八十名神武軍士卒,畢竟也是常年駐紮在神武軍衙門裡的常備卒,並非正兒八經上戰場的戰兵,巫鐵對他們的戰鬥力也不抱任何的希望。

    「麻煩了。」巫鐵歎了一口氣。

    雖然事不關己……不管花蟲城變得怎樣,都和他沒任何關係。

    可是巫鐵心裡對那些人的目的很好奇。

    折騰了這麼大的事情出來,他們到底要幹什麼?

    尤其有趣的是,他們襲殺花心心,已經將他的肉身打得和豆腐渣一樣,偏偏冒出來一個任獨行,這傢伙手上居然正好有一顆六轉重孕丹。

    『重孕丹』,這是仙丹。

    巫鐵之前剛剛修煉不久,接觸過的那些一品二品、八品九品的元草什麼的,只是普通品質。

    在元草之上,有靈草。

    靈草之上,才是仙草。

    而仙丹,必須用仙草才能煉製而成。

    大晉神國將丹藥的品階劃分為三轉、六轉、九轉三大階,六轉的意思,就是添加六次材料,送入丹爐進行六次淬煉。每一轉都耗費巨大,而且每多一轉功夫,煉廢丹藥的危險性都會大增。

    六轉重孕丹,在仙丹中也算是極其難得的好寶貝了。

    中了劇毒,五臟六腑都被打得稀爛,上半身破損猶如豆腐渣的花心心肉身,硬生生在一顆六轉重孕丹的神效下癒合如初。又有任家的高手幫花心心神魂重新納入肉身,幫他調理血氣,硬生生將原本只能奪舍重生的花心心,重新打造成了一個活人。

    傍晚時分,巫鐵出城的時候,花心心已經和任獨行以兄弟相稱,而且直接住進了花家大宅。

    讓巫鐵無話可說的是,花心心的護衛強行接管了花蟲城的城防,而且就連司馬犬的死亡信息按理這是要向平湖郡城緊急報備的事情,居然也被花心心按了下來。

    用花心心這個紈褲的話來說,在查清他被刺殺,花家九總管被打得魂飛魄散的事情真相之前,花蟲城的一切消息嚴禁洩露。

    這傢伙甚至派人去神武軍衙門警告李大佑,讓他管住自己的嘴!

    花心心說得很明白,這件事情和神武軍無關,是地方治安問題,受到傷害的是他花心心和花家九總管。所以,只要李大佑不將花蟲城內發生的事情洩露出去,他臨走時,會給李大佑一份重禮。

    他更是威脅李大佑,如果李大佑敢將這事情匯報給平湖郡城的神武軍衙門,那就不要怪他花心心親自打斷李大佑的兩條『狗腿』!

    「麻煩是麻煩,不過,也挺有趣的。」巫鐵把玩著手裡一枚形如青蚨蟲的玉符,很開心的笑著。

    這是李大佑給他的,緊急時候用來召喚禁魔殿人手的秘符。

    這也是隨著那份預警公文送來的,用來緊急聯繫禁魔殿的寶貝。隨之而來的,也有禁魔殿的嚴厲警告除非抓到真憑實據,除非現場抓到了活人,否則嚴禁使用這秘符,違者嚴懲不貸。

    巫鐵開始盤算這一樁事情的前因後果。

    花心心,任獨行,還有花家,還有任家,還有那些突然冒出來的襲擊者。

    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裡面,肯定有內在的聯繫。

    巫鐵很好奇,他們到底要做什麼。

    如果能找到他們的目標,如果有好處,巫鐵不介意插手撈一點點好處。

    如果那好處和巫鐵沒關係,那麼就召喚禁魔殿的人來掃尾吧,能夠結交禁魔殿的人,也是好事。

    巫鐵還惦記著羲不白給他的任務呢。

    花蟲城中,任家大宅是佔地面積最大,最為奢華的豪宅之一。

    正中一座佔地一畝大小的大殿中,高朋滿座,觥籌交錯,臉色蒼白、元氣尚未完全恢復的花心心坐在首席,正『嘻嘻哈哈』的和任獨行說笑著。

    任家的家主任善文,幾位任家的家老,還有十幾個任家最出色的族女陪坐一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花心心身上。

    一隊花枝招展的舞女正在大殿正中狂舞,一旁的樂隊在全力的演奏,三列華貴的編鐘旁,六名司鍾人神色肅穆,不斷敲響靈光纏繞的編鐘。

    『咚』的一聲,花心心重重的將酒爵拍在了長案上,拍打著胸膛大聲說道:「獨行,我們是兄弟,兄弟啊……沒得說了,花蟲城城主之位,小事,包在我身上。」

    昂起頭來,花心心大聲笑道:「任家的一眾兄弟,我看個個都是龍馬般豪傑人物,平湖郡的演武堂……沒啥意思。我家伯父在九山州演武堂任大師範,任家的這些兄弟,我都舉薦去九山州演武堂吧。」

    花心心笑得格外燦爛:「九山州演武堂地位尊崇,幾位任家兄弟在九山州演武堂熬煉幾年,我伯父一封推薦信上去,進了神武軍,起碼也是九品校尉起步,比尋常人可就輕鬆太多了。」

    任善文和幾個家老笑得一臉菊花褶子,忙不迭的向花心心舉杯敬酒。

    任獨行和花心心碰了一下杯,喝掉了杯中美酒,然後大聲笑道:「心弟,你這次帶這麼多人來花蟲城,想來是有要務在身。我任家在花蟲城,也有幾分力量……但凡用得上的,只管說。」

    花心心拍了一下手,大聲笑了起來。

    「好啊,就這麼說定了。嘿,其他幾個兄弟,也帶著勘測隊出門了,我是最得老祖寵愛的,若是不能把他們比下去,實在是沒臉回去見人。」

    「尤其,這次九總管出了事……」花心心的臉黑了黑,冷聲道:「這件事情,先瞞著族裡。等我做出了成績,再向族裡匯報,不然的話……那些厭物,又要在老祖面前攪是非。」

    任獨行用力的點頭:「我明白,我明白……花家家大業大,和我們這種鄉下小家族不同,兄弟們勾心鬥角,也是難免的事情。心弟既然為難,我任家,一定幫心弟將事情處理得妥妥當當。」

    拍打著胸膛,任獨行大聲道:「心弟,我看,就明天一大早,我們就動手。」

    「我任家雖然是小家小戶的,可是家僕、奴隸、私兵,加起來也有萬把人,加上我任家的這些兄弟,你只管調用。我任家的庫房裡,所有糧草輜重,你只管取了去。」

    「我們既然是兄弟,那麼,怎麼著也不能讓心弟你在你那些兄弟面前丟人現眼。」

    「我任獨行何其僥倖,能認識心弟你,以後我任家一眾兄弟的前途,我任家的前途,就全靠心弟你了!」

    任獨行說得動了感情,站起身來向花心心深深鞠躬行了一禮。

    任善文和幾個家老也紛紛站起身來,肅然向花心心鞠躬行禮。

    花心心滿臉紅光的站起身來,忙不迭的攙扶起任善文和幾個家老,酒勁上頭,花心心大聲說道:「任伯父,幾位家老放心,我和獨行是兄弟,比親生兄弟還親呢……任家的事情,以後就是我花心心的事情。」

    任獨行和一眾家老灌了花心心一輪,然後又是一輪,然後又是一輪……

    幾輪酒後,饒是花心心得到花家無數資源培養,小小年紀都已經到了半步命池境的水平,他也已經是醉得眼珠打旋,身體打飄了。

    任獨行笑了笑,向自己父親點了點頭。

    任善文笑得很燦爛,向身邊的十幾個任家最出色的族女揮了揮手。

    十幾個打扮得艷光四射的任家族女嬌笑著,簇擁著花心心就往後堂行去。

    任善文笑著端起酒爵,喝了一口酒:「事,當成吧?」

    任獨行笑著點了點頭:「父親放心,事,一定能成。」

    淺淺一笑,任獨行輕聲道:「就算這事不成,我們也搭上了花家……一顆六轉重孕丹,這麼大的人情,花家好意思不還給我們百倍的人情?也就夠了,夠了。」

    任善文收斂了笑容,淡然道:「既然如此,我兒就小心努力去做。嗯,司馬犬那蠢貨死了,可是城裡另外幾家,還有神武軍衙門……還有七葉巷的那個禁魔殿據點,都著人仔細的盯著。」

    「神武軍衙門,倒不怕他們插手地方事務。可是禁魔殿的那些狗腿子,煩得很。盯死了他們,不許出任何紕漏。」

    任善文說得嚴肅,任獨行等人也很是肅然的應了下來。

    第二天,兩條腿發軟的花心心在任獨行的陪同下,帶著大隊人馬出城了。

    十幾個花枝招展的任家族女,數十個任家精挑細選的丫鬟,全都做男裝打扮,嘻嘻哈哈的跟在花心心的身邊。

    花家護衛出動了三千人,其他人留在城中看管整個花蟲城。

    上萬花家的工匠和雜工,還有上萬任家的家僕、奴隸、私軍護衛等等,浩浩蕩蕩的大隊人馬簇擁著上千架重型掛車,從南邊城門出了城,順著蜿蜒的山道向深山中行去。

    山道難行,這本來就是花蟲城中的百姓平日裡進山採集藥草、抓捕靈蠍的小道。

    花家的重型掛車體積龐大,尤其是沉重異常,山路蜿蜒崎嶇,很是難走。索性隨行的花家、任家的私軍護衛實力強悍,一路砍樹、開山、鋪路,碰到實在難行的地方,乾脆就是三五個私軍護衛扛著重型掛車上下蹦跳,所以行進的速度也著實不慢。

    巫鐵收斂氣息,穿著一套破爛的粗麻布衣,腰間綁著一柄砍柴刀,步伐從容的在山林中緩步行走,緊跟在花家的大隊人馬一側。

    山林中除了巫鐵,還有其他數百人做類似的打扮,不緊不慢的跟在一旁。

    這些人,有花蟲城城主府所屬,有花蟲城其他幾個大家族派出的耳目,更重要的,裡面肯定有禁魔殿的密探。

    當然,巫鐵也在這些人當中,看到了兩張熟面孔。

    昨天大街上動手殺人,引發動盪的人當中,就有這兩個傢伙在。

    除開這些巫鐵大致能判斷出來路的人,其他竟然有大半人手,巫鐵猜不出他們從哪裡來。

    所有人,都很有默契的在山林中隔開了一定距離,互不干擾的跟著花家大隊前進。

    遠遠的,巫鐵還能聽到花心心的咆哮聲。

    「沒錯,九總管死了……越是如此,越不能給族裡傳信。」

    「你們是什麼居心啊?想要讓本少在老祖面前丟臉不成?」

    「滾,都給本少滾,誰敢給族裡傳回去一個字,我弄死他全家!」

    「聽好了,在本少沒有找到珍稀礦脈,沒有面子回族裡之前,誰敢給族裡傳回去一個字,我弄死他全家!」

    「信不信?你們信不信?」

    「滾,滾遠點……一個個粗手粗腳的,礙手礙腳的……不要耽擱了本少和任家妹妹們談心……都給本少滾!」

    巫鐵撇了撇嘴,搖了搖頭。

    前方山嶺越發陡峭,饒是有花家和任家的高手護衛一路拖拽扛挑,大隊人馬依舊是走了三天四夜,這才向山嶺中深入了三百多里地。

    這已經遠遠超過了花蟲城周邊百里安全範圍,一路上大隊人馬遭遇了數十波凶禽猛獸、毒蛇毒蟲的襲擊。雖然有私軍護衛隨行,隊伍中依舊死傷了百來人。

    終於,這一日中午時分,一個身材高大,皮膚黧黑,生得孔武有力的工匠來到了花心心面前。

    「少爺,這裡的山脈走勢地氣雄厚,山勢雄渾,下方當有礦脈。」

    「我們可以,順著這條山脈,一路的向著西南方向勘測下去,只要運氣不差,當有所獲。」

    花心心頓時笑了起來:「好,架起工具,開工……嗯,先幫本少把帳篷撐起來,沒看到幾位妹妹都曬得要變黑了麼?快點,快點,先幫本少架起帳篷才是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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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地脈

    青山在旁,瀕臨綠水。

    一座佔地極大,鑲金嵌玉的獸皮搭帳篷端端正正的紮在山林中,四周環繞著眾多稍小一些的帳幕。

    篝火升起,青煙寥寥,篝火上架起了洗扒乾淨的野獸,花心心和十幾個任家的『好妹妹』聚在一起,向獸肉上塗抹著各色調料,不時發出清脆歡快的笑聲。

    花心心玩得不亦樂乎,如此紅袖添『油』,露天燒烤的滋味,哪裡是平日裡在花家大宅中能體味的?

    如此野趣,實在是有趣極了。

    他忙著和一眾好姐妹玩耍嬉戲,勘測礦脈的重任,就交給了花家大隊中的幾個工匠首領負責。

    原本這一切,應該是由九總管統籌的。可是九總管被打得魂飛魄散,花心心不擅長俗務,也就只有交給手下人來辦。

    幸好除了那幾個工匠首領,還有任善文、任獨行這樣的人家精英襄助,任善文將後勤工作打理得妥妥當當,任獨行居然很有管理、動員能力,在他的指揮下,任家的僕役、護衛們,配合著花家的工匠們,很快在山腳下豎起了一排十幾座高塔。

    高有近百丈的金屬高塔正中,一根筆挺的金屬樁子緩緩旋轉著,帶動著樁子頭上的鑽頭飛速旋轉著,慢慢的靠近了地面,然後合金鍛造、密佈符文的鑽頭迅速鑽進了地裡。

    『嗤』!

    金屬鑽桿一寸寸的向地下侵入,光芒繚繞的金屬鑽頭後方噴出大片土霧。泥土也好,堅硬的岩層也好,在這些秘製的鑽頭面前,都脆弱得和豆腐一樣。

    鑽桿很快向地下伸進了十丈,一根新的鑽桿被接在了鑽桿後面,高塔通體噴出淡淡的光芒,鑽桿繼續向地下打了進去。

    幾名身材粗壯,手臂幾乎有尋常人腰身粗細,雙手極其壯碩,手臂上有著大量高溫金屬汁液燙出的疤痕的大漢站在高塔之間,仔細的觀察著四周的山脈走勢。

    偶爾他們會走到高塔旁,側耳傾聽鑽桿發出的聲音。

    地下有時候有極其堅硬的岩層,鑽頭鑽破這些岩層的時候,就發出比較尖銳的摩擦聲,這時候,這些花家供奉的大匠就會下令調慢鑽頭的旋轉速度,讓鑽桿向下挺進的速度也放慢下來。

    巫鐵蹲在十幾里外的一個小懸崖半腰上。

    這裡有一塊凸起的山石,他好似一隻碩大的禿鷲,背靠著山崖蹲在半空中,正好可以看到花心心營地裡的動靜,同時那十幾座高塔附近的景象也被他一覽無遺。

    花家的大匠們下令豎起高塔的時候,巫鐵瞇著眼,眸子裡有灰濛濛的混沌光芒閃爍,他也在觀察這附近的山勢。

    他下意識的用上了老鐵傳承的『風水堪輿』、『尋龍點穴』的那些秘技。

    在他視野中,這一片天地頓時變了顏色,山川河流都變成了一條條氣勢恢宏的元能洪流。山嶺洪流穩固、堅定,極少有活動跡象;河川洪流則是靈動異常,浩浩蕩蕩向前不斷奔走。

    一條條色澤各異、深深淺淺的元能洪流相互影響,相互呼應,在大地上沖刷出了一個個大大小小的元能漩渦。這些元能漩渦色澤深淺不一,屬性也是各不相同。

    花家的大匠們的確有一手,他們豎起來的高塔,每一座高塔都正好位於一個元能漩渦上方。

    隨著高塔內鑽桿的不斷深入,在巫鐵視野中,一個鑽頭距離下方的元能漩渦只有不到十丈。

    又過了一刻鐘的功夫,就聽『嗤』的一聲,那個元能漩渦上空的岩層被徹底鑽破,大量鋒利的氣息順著鑽頭上的洩氣孔,順著鑽桿上密集的花紋噴出了地面,有幾塊極小的岩石碎片隨之噴出。

    一名花家大匠眼明手快,朝著鑽桿一抓,一片亮晶晶的黑色岩石碎片就被他握在了手中。

    「老師。」花家大匠低沉的喝了一聲,將那黑色岩石碎片送到了一名頭髮鬍鬚大片花白,體型猶如矮人一樣四四方方好似鐵墩子的老人面前。

    老人抓起雞蛋大小的岩石碎片瞥了一眼,沉聲道:「寒鐵礦,寒鐵含量三成七……蘊藏量大概在千萬斤上下,不算什麼好東西。」

    沉吟片刻,老人將碎片湊到鼻頭嗅了嗅,又硬生生掰下一小片黑色石片塞進嘴裡品味了一陣子,他緩緩說道:「有一絲清甜味,下方當有赤金礦伴生……嗯,向下再鑽一百丈,如果赤金礦足夠大,這裡倒也值得開採一陣子。」

    隨手將寒鐵礦石丟在地上,老人輕聲道:「如果僅僅是一座寒鐵礦,就不用在這裡浪費力氣了。」

    幾個花家大匠應諾了一聲,一名身材魁梧的大匠舉起右手,大聲的呼喊起來:「再鑽一百丈,看看有沒有赤金礦脈。若是沒有……」

    這大匠看了看天色。

    山林之中的夜來得快,四周都是高山峻嶺,太陽很容易就會落下山頭,夜幕降臨後,山林中就成了凶禽猛獸、甚至是一些更加可怕玩意兒的樂園。

    「再鑽一百丈,若是沒有大的發現,今日就停工,整頓營地,修建柵欄,設下壕溝、埋伏,佈置陣法禁制……山林中,要小心再小心,多小心都不為過!」

    忙碌著的工匠、雜工們齊齊應了一聲。

    十幾座高塔繼續鑽探,有雜工走向營地,在任家的僕役、奴隸和私軍護衛們的幫助下,開始砍伐樹木,修建營地,同時佈置各種安全防禦措施。

    巫鐵掏出了一塊白麵餅,又掏出了一個小瓦罐,從裡面取了一些野蜂蜜,仔仔細細的塗抹在了白麵餅上,巫鐵取了一瓶果酒,一邊喝著小酒,一邊快活的吃起了香甜可口的麵餅。

    『唰』。

    巫鐵身邊一塊突出來一尺多寬的石頭上多了一個人。

    同樣是一身的粗布衣,腰間掛著一柄柴刀,頭髮凌亂,上面掛滿了各種小斷枝、葉片渣子,乍一看去就是一個正常的樵夫。

    只是這傢伙腳上的靴子……巫鐵瞥了一眼這廝的腳,那是一雙做工極其華美,應該已經超出了元兵範疇,達到了靈兵水準的蛟龍皮靴。

    淡淡靈光閃爍,蛟龍皮靴死死的吸附在了山石上,這廝蹲在山石上,好似和山石連為一體。

    「這位兄弟,你說,他們在幹什麼?」突然出現在巫鐵身邊的中年男子笑呵呵的問巫鐵。

    「眼生得很啊,你不是花蟲城的人?」巫鐵沒回答這傢伙的問題,而是上下打量起他來。

    「呃,兄弟你好眼力……」中年男子笑了起來,他看著巫鐵,沉聲道:「讓我猜猜,你是花蟲城城主府的,還是神武軍的人?或者是,禁魔殿?當然,也有可能是任家之外的另外幾家的探子?」

    「你呢?」巫鐵三兩口將塗了蜂蜜的白麵餅吞了下去,又一口將瓶子裡的果酒喝得乾乾淨淨,反手將陶土酒瓶拍碎在了山崖上。

    「你是什麼人?在花蟲城襲擊花心心的,不會是你吧?」巫鐵上下打量著中年男子:「修為很不錯,命池境的修為,有資格襲擊花心心了!」

    中年男子笑了笑,搖了搖頭:「兄弟你說笑了,心公子……我怎麼敢冒犯?實話實說,我是心公子二哥花天羅的人。這次花家一共派出了二十四隊勘測隊伍,就心公子這一支隊伍規模最大,人手最多。二公子派我們一路跟著心公子,也是一番好意。」

    「大家族的傾軋、爭鬥,是要死人的。」巫鐵很不客氣的對中年男子說道:「尤其是,花心心身邊的九總管被人殺了,這事情……誰都有嫌疑,尤其你們二公子嫌疑最重。」

    巫鐵冷笑,叫你們二少爺瞎折騰。

    派心腹手下在暗地裡跟蹤花心心。

    這事情,真以為你們瞞得過花家的那些老傢伙?

    花心心不出事還好,出事了,第一個倒霉的就是趙釷他們這夥人。但是現在,花心心擺明出事了。

    花家老祖們最看重的心肝寶貝,很明顯的落入了任家的控制中。十幾個族女,就把花心心迷得五迷三道的,呵呵……如果花家老祖們硬要說花二少勾結任家,也不是沒有道理啊!

    「如果花家追究這件事情,你們這些花天羅派出來的人,嫌疑最大啊!到時候,你們會被丟出去背鍋麼?」巫鐵幸災樂禍的笑著:「我都能預見到你們被花家大佬們下令砍頭的倒霉模樣……所以,不要來招惹我,我怕死,怕被你們花家的大佬們下令幹掉。」

    中年男子的面孔有點扭曲了。

    他苦笑了起來,將一個小小的獸皮囊遞到了巫鐵面前:「霍校尉……」

    巫鐵的笑容一收:「你認識我?這是什麼?賄賂麼?你們想要我……幫你們做什麼?」

    中年男子沉聲道:「趙釷,現為二少身邊的一個管事,在二少面前,也有幾分面子。」

    「心少自己不覺得,但是我們都知道,他似乎,掉坑裡了。」趙釷沉聲道:「這裡面,是一柄六煉靈刀,微薄之物,些許心意而已……還請霍校尉幫幫我們。」

    六煉靈刀?

    元兵分九品,最強的一品元兵之上,就是靈兵。

    靈兵和靈丹、仙丹一般,分成普通、三煉、六煉、九煉四個品級。

    如霍雄這樣的神武軍八品校尉,配發的也只是普通靈兵,連三煉的水平都達不到。六煉的靈兵對上普通靈兵,就好像精鋼寶刀對上木質的木劍、木刀,絕對有著壓倒性的優勢。

    六煉靈刀,對『霍雄』的吸引力堪稱『絕大』。

    「我,能幫你們什麼?」巫鐵毫不客氣的將獸皮囊抓了過來。

    往生塔也好,白虎裂也好,乃至巫鐵自己煉製的落魂散魄幡和北斗戮靈劍,這些寶貝都是見不得光的。

    如今他身上的佩刀,只是神武軍頒發的制式靈兵,在普通靈兵中也是品質較差的那一種。一口六煉靈刀,絕對能極大的提升巫鐵如今的殺傷力。

    送上門的好東西,巫鐵才不會嫌棄。

    「您是地頭蛇嘛……」趙釷笑得很燦爛:「也沒什麼別的,就是請您,幫幫我們……一個呢,維護心少的安全,一個呢,找到背後真正算計心少的人。」

    「我們二少,只是想要隨時掌握心少的勘測進度,想要知道心少是不是在這裡真的找到了族裡需要的那幾種珍稀礦藏……並無別的意思。」

    「所以……我們這些二少身邊的人,還不得不保護心少的絕對安全。」

    趙釷苦笑著,一臉皮的苦澀幾乎都化成黃連水流淌出來。

    巫鐵看了看趙釷,沉默了一會兒。

    他從獸皮囊中掏出了一柄六尺四寸長的雙手苗刀,通體帶著一絲青藍色,刀刃極薄幾乎半透明的雙手苗刀線條優美、流暢,通體有著一片片流雲紋路,仔細看去所有流雲紋路都是極其細微的符文、道紋凝聚而成。

    巫鐵往刀口上噴了一口熱氣,『嗤嗤』聲中,刀刃上就凝聚了一絲絲極細的冰渣子,然後這些冰渣絲毫不能掛在刀口上,全都順著極其光滑的刀口向下滑落。

    可見,這柄刀用來殺人,定然不會留下絲毫血痕。

    「好刀……如此,很好。」巫鐵將內部空間有一丈方圓的獸皮囊丟回給了趙釷。

    大晉神國戒律森嚴,每一件空間寶物都極其珍貴,這個不大的獸皮囊,估計是趙釷身上唯一的空間寶物了。靈刀可以收下,但是這獸皮囊,還是要還給趙釷的。

    將靈刀掛在腰間,巫鐵淡然道:「你們有多少人?罷了,這和我無關……但是你們要保護心少的安全呢,就去幹掉那幾個傢伙。」

    巫鐵朝著十幾里外的山林指了指,迅速指出了幾個人的藏身位置。

    「那幾個傢伙,前幾日在花蟲城中,我記住了他們……第一個出手襲殺花心心的,就是他們的同夥。」

    「打草驚蛇也好,作為一種警告也好,我覺得,先幹掉他們,是一件好事。」

    趙釷的眼睛瞇起,猶如鷹隼的眼睛裡閃過一抹刺骨的寒意。

    巫鐵正要說話,遠處一座高塔下方突然傳來低沉的轟鳴聲。

    剛才巫鐵發現,在那高塔下,是一個不小的元能漩渦,此刻那鑽頭已經打到了那漩渦中。

    一聲低沉的轟鳴沖天而起,一條拇指粗細的小小龍形霧氣順著鑽桿噴出了地面。

    「打到地脈了……嘿,色澤青白,這下面,定然有珍稀礦脈。」

    鐵墩子一般的老人大匠猛地一躍而起,帶著幾個大匠徒弟衝到了那座高塔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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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真的是勘礦麼?

    入夜。

    青色,帶著一絲淡藍色邊框的月亮高懸虛空。

    山林中有朦朧的水汽升騰而起,巨大的飛禽無聲的劃過高空,偶爾它們會迅猛的向下方撲去,再飛起來的時候,爪子上就掛著血淋淋的獵物。

    巫鐵站在一座陡峭的山崖下,腳下踩著一條獨角大蟒。

    這傢伙剛剛偷偷摸摸的跑到巫鐵身後,想要將他當做宵夜點心。可惜的是,這條大傢伙完全弄錯了自己和巫鐵的實力對比。

    趙釷贈送的六煉靈兵極其鋒利,這條幾乎化蛟的獨角大蟒蛇皮有兩寸厚,在長柄苗刀下就好像薄紙片一樣被撕開。

    巫鐵麻利的扒下了蛇皮,隨手丟進了一旁的河溝中,然後從蛇身上取下了最好的一段肉。

    點起篝火,將蛇肉架在篝火上烤著,巫鐵雙眼睜開,眸子裡灰濛濛的混沌神光閃爍,朝著山林中眺望著。

    在巫鐵的視野中,所有的花草樹木全都變成了透明狀,百里內的山林在他眼裡沒有任何的遮擋,所有藏在山林中的大型動物一覽無遺。這其中,當然也包括了跟著花家隊伍的那些人。

    白天裡趙釷的話,巫鐵信了一小半。

    這傢伙是花天羅的人,這話或許不假。但是要說他有多擔心花心心的安全……呵呵。

    這傢伙滿嘴鬼話,如果不是送了巫鐵一柄好刀,巫鐵早就一拳把他打跑了。

    他會擔心花心心的安全?

    什麼瓜田李下的擔憂之類的,全都是鬼話,花家老祖不會昏庸到誤以為是花天羅設計謀害花心心,趙釷對巫鐵所說的那些借口,僅僅是借口而已。

    趙釷是尾隨盯梢花心心的,這事情不假。

    只不過,眼看著花心心身邊發生了巨大的變故,事情有點不受掌控了,有點朝著不可測的方向發展,這廝手下缺少人手,所以臨時找『霍雄』這地頭蛇來幫忙。

    這才是巫鐵猜測的,趙釷無緣無故找上他的真正理由。

    「都不是好人啊,一個個狡猾狡猾的,壞得很。」巫鐵拎著一瓦罐鹽巴,仔細的灑在了蛇肉上。

    「都不是好東西,尤其那些老東西,一個個都壞得很。」老鐵的聲音從巫鐵體內傳來,他很惱火的抱怨著:「現在好了,老子只能看你小子吃肉喝酒,吃香的喝辣的。」

    巫鐵拍了拍胸膛,低聲說道:「沒辦法的事情,等我找到機會,再讓您老人家出來透氣吧。」

    怪怪的笑了笑,巫鐵笑道:「尤其那些老東西,一個都壞得很……嗯,老鐵,你的年紀可也不小,你也是個壞東西?哈哈哈!」

    巫鐵笑著,老鐵則是一通破口大罵。

    對巫獄的神通,巫鐵和老鐵都是歎為觀止。作為奧西裡斯的本命神器之一,往生塔硬生生被巫獄用恐怖的力量,強行打散成了最細小的粒子。

    每一顆粒子都和巫鐵的一個身體細胞融合。

    巫鐵等同變成了一座人形的往生塔,他的這具肉身,包括他的每一根毛髮,都有了可怕的防禦力。尤其精彩的是,這等粒子和細胞的融合,外人根本不可能看出巫鐵身體上的異樣。

    白虎裂和其他幾件寶貝,都被巫獄如此施為。

    如今的巫鐵,等同是往生塔、白虎裂、豐收之樹、落魂散魄幡、北斗戮靈劍的混合體。這種怪異的身體狀態,巫鐵也是用了好些天才適應了。

    『嗤、嗤啦』,蛇肉中的油脂被熏烤了出來,滴在篝火中發出輕微的響聲。

    遠處山林中突然傳來了低沉的呼喝聲,有刀光劍影閃爍,隨後突然一道狂雷從天而降,重重的轟在了山林中。數十株大樹被這一道狂雷轟得稀爛,碎木頭四處飛濺,燃起了熊熊大火。

    好似一個導火索,整個山林迅速被引爆,方圓百把裡的山林中,同時爆發了數十處廝殺。

    花家和任家的營地中,幾個花家的護衛首領帶著大隊人手四處遊走,呼喝著彈壓營地裡的工匠和雜工。

    任家的營地中,則是有數十條人影借助山林中的水汽,施展水遁離開了營地,迅速闖入了山林中。淒厲的慘嗥聲驟然響起,任家的這數十人結成軍陣,在山林中往來衝撞,見人就殺。

    五名胎藏境的高手領隊,其他的儘是命池境修為,任家的這支人馬戰力強橫,而且相互之間配合極其熟稔,山林中的一支支來路不明的小隊伍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廝殺聲持續了大半個時辰,等到任家的這支小隊返回營地時,山林中已經死一樣的寂靜。

    過了許久,許久,渾身血腥味的趙釷攙扶著一名重傷的男子,踉蹌著來到了巫鐵身邊,重重的坐在了篝火旁。

    巫鐵切下一塊蛇肉遞了過去,好奇的看著趙釷和那重傷的男子:「這麼狼狽?吃點肉,補補血?」

    趙釷惱火的看著巫鐵:「剛剛廝殺,你當幫我們。」

    巫鐵立刻將手中的六煉靈刀丟回到了趙釷懷裡:「你當我傻啊?我答應你們保證花心心的安全,可沒答應幫你們打架殺人!」

    昂起頭來,巫鐵冷笑道:「那是任家的人……任家,知道麼?花蟲城最強的幾大豪族之一的任家!我霍家只是一個小小的軍戶,我雖然是神武軍校尉,但是我家裡人還要在花蟲城過日子呢。」

    「我幫你們保護花心心,可沒說把自己賣給你們!」

    「幫你們打架?」巫鐵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我只是一個命池境,他們有五個胎藏境……一把六煉靈刀而已,值得我拚命?」

    趙釷張了張嘴,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重傷的男子深吸了一口氣,他低沉的說道:「老趙,霍校尉說得沒錯,他沒理由幫我們拚命……嘶,想不到,區區任家,居然有這樣的高手。」

    巫鐵笑了起來:「你們沒說,你們是花家人?如果你們報出自己的身份,任家肯定不敢對你們下殺手。」

    趙釷和重傷男子的臉色同時一黑,趙釷咬咬牙,將六煉靈刀丟給了巫鐵,沉聲道:「這……總之,卻是不好開口的。」

    巫鐵就喜歡看趙釷這種吃虧上當,卻又說不出口的模樣。

    剛剛巫鐵看得真切,趙釷和這重傷男子帶著二十幾個花家的精銳,突襲了巫鐵在花蟲城中見過的那幾個刺殺花心心的刺客。

    結果,刺客隊伍中,那個以雷法擊殺了花家九總管的高手暴起發難,趙釷等人措手不及,被那道狂雷打得傷亡慘重。趙釷身邊的重傷男子,就是被那一道狂雷打碎了身上的兩件護身秘寶。

    雙方還沒分出勝負,任家的隊伍就突然捲了進來。

    那些刺客跑得飛快,趙釷等人被任家的隊伍圍了個正著,一通放手狂殺,趙釷一行二十幾個人,就剩下他們兩個逃了出來。

    倒霉催的娃娃。

    巫鐵掏出了一瓶神武軍標配的外傷藥,隨手丟給了重傷男子:「試試我們『神武膏』,神武軍的秘方,對外傷效果極好,比一般大家族的傷藥要好得多……嗯,敢問尊姓大名?」

    重傷男子接過神武膏,向巫鐵道謝了一聲:「趙鎢……趙釷,是我本家堂弟,我們,都是為二少爺效力。」

    巫鐵點點頭,盤坐在篝火旁,一邊吃肉,一邊喝酒,不再搭理趙鎢和趙釷。

    趙鎢和趙釷也是盤腿療傷,進入了入定狀態,同樣不再搭理巫鐵。

    天色快亮的時候,篝火只剩下了一堆白灰還有幾塊散發出青煙的殘炭,老大一塊蛇肉已經被巫鐵吃得乾乾淨淨,篝火旁還丟下了三個很大的空酒罈子。

    巫鐵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揮動著苗刀,一招一式、極其緩慢的使出了一套神武軍制式的『神武八刀』。刀勢雖然緩慢,但是煞氣凜然,這是一套專門為了沙場殺戮而設的刀法。

    趙鎢和趙釷也睜開眼睛,同時呼出了一口長氣。

    趙釷還好,趙鎢噴出的氣息成暗紅色,帶著濃郁的血腥味。很顯然,昨夜他內腑受到重傷,這一口長氣將他體內的淤血都排了出來。

    用了神武膏,趙鎢身上凌亂的十幾條刀劍傷口都已經癒合,趙鎢伸手在身上摩擦了一陣,一條條血痂落了下來,所有傷口都已經癒合,甚至沒留下什麼疤痕。

    兄弟兩掏出了一些補充氣血的丹藥吞了下去,站起身來,和巫鐵一樣活動了一下身體。

    巫鐵收起了刀勢,很認真的看向了趙鎢和趙釷:「作為花蟲城的『地頭蛇』,看在這柄六煉靈刀的面子上,我給兩位提個醒。」

    「其一,昨夜的五個胎藏境高手中,起碼有三人……不是任家的人。」

    作為花蟲城的土著,『霍雄』對於任家的那些出名高手還是熟悉的。

    任家的胎藏境高手不少,但是『霍雄』的記憶中,並沒有昨天突然冒出來的那三個胎藏境。

    任家的功法走的是『水之法則』的路子,而那三個傢伙昨晚表現出來的力量,血腥、黑暗、詭秘、滑溜,給人的感覺就和劇毒的毒蛇一樣,他們不可能是任家的人。

    「其二,你們沒發現麼?昨晚上,任家的人第一個衝過去找你們的麻煩……他們似乎知道你們在圍攻那幾個刺客。而且,那幾個刺客的確安全逃脫了,反而你們的人幾乎死光了。」

    「你們說得沒錯,花心心掉進坑裡了。任家和那些刺客,顯然有牽扯。」

    巫鐵看著趙鎢和趙釷,悠然問他們:「所以我很好奇,作為神武軍的校尉,維護地方安寧,是我的本分……我很好奇一件事情,你們花家這次,是真的來勘礦的,還是做別的什麼的?」

    趙鎢和趙釷也是一臉懵懂的看著巫鐵。

    「當然是,勘礦……二少那邊,是的的確確勘礦的,而且一路行程,並無別的事故發生。」趙鎢很認真的皺著眉向巫鐵說道:「但是,偏偏心少這邊……」

    巫鐵抬頭,向遠處的山嶺看了過去。

    「作為花蟲城的『地頭蛇』,沒聽說花蟲城周邊的山嶺中,有什麼怪異之處。唔……」

    遠處傳來了細微的破空聲,有一隊精悍的任家人馬朝著這邊急速飛了過來。

    「閃呼……」巫鐵擺了擺手,朝趙鎢和趙釷說道:「放心,只要我能做到,我會保證花心心的安全……看在這六煉靈刀的份上。」

    「不過,作為神武軍校尉,我警告你們……你們花家的內部傾軋,不要給花蟲城帶來麻煩。我這個人,討厭麻煩。」巫鐵深沉的看了一眼趙鎢:「哪怕你是胎藏境……也不行。」

    巫鐵身體一晃,『唰』的一下沒入了山林中。

    趙鎢和趙釷相互看了一眼,趙鎢低聲罵道:「媽-的,這傢伙,明擺著拿了好處,還不盡心盡力做事……警告我?咱們走著瞧。」

    趙鎢和趙釷不敢飛起,也是在山林中快步奔走起來。

    遠處花家營地內,幾個大匠帶著大隊人手,在昨天打出了地脈地氣的鑽坑旁忙活起來。

    這裡已經證明下面有好東西,大群雜工帶著工具,一點點的挖開地面,很快就挖鑿出了一個半徑十幾丈,深有七八丈的大坑。

    有專門的修士在一旁輔助,他們用土屬性秘術加固大坑的坑壁,使得坑壁不至於倒塌。

    他們用法術鬆動土石,讓那些雜工挖掘的時候更加的輕鬆。

    一個上午的功夫過去了,這個大坑已經挖到了百來丈深,突然一聲歡呼傳來,幾個大匠和數十個有經驗的工匠同時放聲吶喊。

    下面露出了一層青晃晃的岩層,那體型猶如矮人的大匠首領大笑道:「青泥金,好東西,哈,好東西!快,勘測清楚,這裡能有多少儲量。」

    巫鐵蹲在遠處山崖上,相隔上百里,他依舊將這裡的風吹草動盡收眼底。

    任家的隊伍開始清剿山林,驅散一切在一旁窺視的閒雜人等。

    但是對巫鐵,他們無計可施……他們甚至沒能發現巫鐵的存在。

    倒是趙鎢和趙釷在短短五天內被任家的搜索隊伍發現了十幾次,每一次他們都是被趕得漫山遍野的亂跑,那模樣真個狼狽到了極點。

    花家的勘測大隊則是不斷的順著山嶺向西南方鑽探,五天的時間,他們已經打了兩三千個鑽探坑。

    只是巫鐵隱隱覺得,花家負責鑽探的那些人並沒有真正的喜色露出來。

    他們並沒有找到他們要找的東西。

    不管他們要找什麼,反正巫鐵感覺,他們並非真正來勘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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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章 擺明身份

    進入山林後第十天。

    花家的勘測隊伍已經順著山腳向西南勘測了兩三百里,沿途為了運輸那些大型器械,硬生生在山林中開闢出了一條寬有十丈的大道。

    巫鐵在山林中穿梭,仔細的觀察著勘測隊伍中的風吹草動。

    為了這次的任務,巫獄和羲不白給了巫鐵極大的好處,比如說巫獄就給了巫鐵十五滴五行精血。

    那是巫家五名修煉到神明境的老祖心頭精血,而這五位老祖修煉的功法,正好對應了五行之力。

    這些精血蘊藏了不可思議的力量,如今它們正靜靜的存放在巫鐵的心臟中,緩慢的釋放出五行氣息供巫鐵吸收。

    在這十五滴五行精血散發出的氣息滋養下,巫鐵對五行法則的領悟正一日千里的突飛猛進,在他的命池中,五條對應五行大道的流光已經幾乎凝成了實質的天龍形態。

    山林中,草木繁多,土、木之力極其旺盛。

    巫鐵行走在山林中,借助木行之力,花家大隊人馬的任何舉動都躲不開他的監視。

    甚至是那些地位卑賤的雜工偷偷摸摸的抱怨工作太辛苦、飯食中油水太少,一字一句都盡在巫鐵的掌控中。

    只是,十天了,巫鐵依舊沒能搞清楚,花家……或者說,花心心的這支隊伍,究竟在找什麼。

    這幾天,花心心都和任家的一群族女廝混在一起。

    仗著修為強大,仗著有靈丹滋補身體,仗著年輕本錢充沛,花心心幾乎是夜以繼日的旦旦而伐,短短幾天時間,他臉上出現了明顯的黑眼袋,顯然精氣損耗得極其厲害。

    因為這些任家族女的關係,花心心對勘測隊的事情完全撒手不管,一應事情都交給了幾個大匠和護衛首領處理。而在勘測隊中,那幾個大匠的地位,顯然遠遠超過了那些護衛。

    巫鐵已經弄清,那些大匠口中的『老師』,那個體型和矮人一樣,長得和鐵墩子一般,但是身形高大魁梧的大匠名曰魯焽(xiong),是九山州極其有名的鍛造宗師。

    此次也正是魯焽和花家合作,發明出了那種新式的鍛造方法。

    新的鍛造法需要一些特殊珍稀金屬的配合,花家派出了十幾支勘測隊伍,魯焽就親自坐鎮花心心的這一支隊伍很顯然,這裡面有花家老祖們的特意安排。

    有魯焽坐鎮,花心心的這一支隊伍找到合用的珍稀金屬礦脈,建立功勳的概率比其他花家子弟帶領的隊伍無疑要大了許多。

    花家老祖有點偏心,也難怪花天羅派了趙鎢和趙釷過來。

    只是這幾天夜裡,巫鐵好幾次發現,魯焽的一個弟子名喚魯訓的,同樣是工匠們口中尊稱的大匠師,他曾經偷偷摸摸的和任獨行接觸過。

    可惜每次他們見面的地方,都有任家的陣法師布下了陣法禁制,隔絕了一切氣息,巫鐵也沒能弄清楚,魯訓和任獨行到底說了些什麼,也不知道這件事情和魯焽是否有關係。

    總之,巫鐵大致判斷出了,任家在這檔子事情裡面,不簡單。

    而花心心,完全只是一件工具。

    設計花心心的人,似乎只是想要借用花心心的身份,借用花家的名義,在這一片山嶺中做點什麼。

    他們想要的,只是花心心身後花家的招牌而已。

    「啾,啾啾!」清脆的鳥鳴聲從上方傳來。

    巫鐵掏出一條血色絲巾,朝著空中用特殊方式抖了抖絲巾,畫了三圈,然後揮了揮手。一隻拳頭大小,通體銀羽的小小鷹隼就從高空急速的俯衝下來,小小的翅膀一彈一抖,穩穩的站在了巫鐵的胳膊上,一邊輕聲叫著,一邊抬起了一隻爪子。

    一隻小小的金屬管子結結實實的綁在小鷹的爪子上,巫鐵從裡面取出一卷細細的紙卷,小心的打開後細細的閱讀起來。

    這種銀色的鷹隼,是神武軍獨有的傳訊靈禽,名曰流光。

    軍中本有各種秘法通傳信息,但是法術傳遞信息,有時候會被人用各種陣法禁制打斷,有時候秘法散發出的法力波動,會被偵測法器發現,從而暴露接受信息的人的具體位置。

    流光飛行絕跡,速度比一般的傳訊秘術還要快上三分,而且銀色羽毛猶如變色龍一般,天生能夠隨著四周環境變幻色彩,兼之飛行時沒有絲毫破風聲,用來傳遞情報,比施展法術還要便捷、安全。

    『啾啾』!

    流光很不爽的啄了一下巫鐵的手指,以巫鐵的皮粗肉厚,都感受到了一絲深入骨髓的刺痛。

    「扁毛畜生!」巫鐵笑罵了一句,急忙取出一顆黃豆大小的秘製鳥食,塞進了流光的嘴裡。

    這鳥食通體黑漆漆,沉甸甸猶如金屬疙瘩,是神武軍的煉丹師用數十種珍稀材料煉製而成。這麼拳頭大小的一隻鳥兒,伙食標準相當於一個普通的千人隊的糧食消耗。

    除了財大氣粗的大晉神國軍部,普通人家也根本承擔不起豢養流光的開銷。

    流光滿意的將鳥食吞了下去,一絲絲細微的熱流在它體內流轉,一片片鏡子一樣光滑的銀色羽毛上,逐漸有一層朦朧的光浮現,流光的氣息隱隱提升了這麼一點。

    小小的紙條上,是李大佑傳遞的消息。

    花蟲城中平安無事,但是禁魔殿又通過秘密渠道,送來了警訊。按照李大佑的判斷,似乎九山州的禁魔殿,已經抓住了一些目標人物的尾巴,知道他們在籌謀一些影響深遠的事情。

    可是禁魔殿行事,用李大佑的話來說,向來是鬼鬼祟祟的。

    這些傢伙應該是找到了某些線索,可是有很大的概率,他們想要獨佔功勞,所以隱瞞了線索,沒有通傳給神武軍和地方官府衙門。

    這就很讓人討厭了。

    巫鐵能想到,禁魔殿的那些傢伙,之所以向神武軍衙門預警,估計還是怕萬一出了什麼大事,他們事後要挨板子。

    但是他們含糊其辭的向神武軍衙門預警後,萬一真的出了事情,他們就有借口分說了我已經給你們預警了啊,但是事情還是發生了,那是你們無能啊吧啦吧啦的。

    甚至,巫鐵很惡意的懷疑,這些傢伙巴不得事情爆發出來。

    爆發出來了,他們才能下手抓人不是?

    只要抓住罪魁禍首,抓到所謂的『危險分子』,他們就有功勞了。至於說在這過程中,其他人要付出多大的代價,這和他們禁魔殿無關不是?

    「功勞都是你們的,而風險是我們的……這種豬隊友……實在是討厭得很。」巫鐵低聲咕噥著。

    手指一搓,手上的紙條粉碎,巫鐵掏出一張小紙條,迅速的在上面勾勒了幾句話,然後塞進了流光爪子上的金屬管裡面,手一抖,流光就化為一條黯淡的光影沖天而起,幾個呼吸後就沒入了高空雲層中。

    「好鳥兒,真是好鳥兒。」巫鐵死死的盯著流光。

    以他的眼力,這小鳥飛上百丈高空後,居然就無法捕捉到它的身影。

    而且這小東西飛行極快,飛行時沒有發出任何響動,真個是瞬息往來、無形無跡。

    巫鐵心裡暗自一沉,這就是龐大的神武軍底蘊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神武軍,只是大晉神國常設的正規軍團中的一員。

    類似的正規軍團,大晉神國還有不少。

    「真是……」巫鐵感慨了一聲,他脫掉身上的粗麻布衣,換上了神武軍的制式常服,將趙釷贈送的長柄苗刀背在身後,然後縱身而起,站在了一株大樹的樹梢頭。

    很快的,任家在外的巡邏隊伍就發現了巫鐵。

    一行十幾人急速的朝著巫鐵掠了過來,相隔百來丈遠,一名胎藏境高手厲聲呵斥:「什麼人?為何在此窺伺?」

    巫鐵雙手抱在胸前,冷聲呵斥道:「這山,是你家的?」

    任家高手語氣一滯,嗓音頓時低了一大截:「這裡是花家……」

    巫鐵打斷了他的話:「你是花家人?」

    任家高手的嗓門再次低了一個調門,他咬著牙怒道:「你……」

    巫鐵掏出了自己的身份令牌,一道法力輸了進去,一抹血光從令牌上噴出,一個碩大的『武』字從紅光中浮現,一股慘厲的沙場征伐氣息驟然爆發出來。

    「神武軍八品校尉,霍雄。」巫鐵冷聲道:「於此搜剿匪類,匡靖地方。」

    『搜剿匪類,匡靖地方』……

    巫鐵說得義正辭嚴,一眾任家高手一個個面皮抽搐,半天沒說出話來。

    『搜剿匪類,匡靖地方』,這種事情一般是各地州府、郡府、城主府所轄的州兵、郡兵或者城防軍負責的事情。神武軍是大晉神國軍部直屬的常設主力軍,主要承擔的任務是在三國戰場上攻城略地,為大晉神國爭奪利益。

    『匡靖地方』這種事情,和你神武軍的職責不搭邊啊。

    「神武軍,似乎……」剛剛開口呵斥的胎藏境高手結結巴巴的說道:「似乎,這匡靖地方……」

    巫鐵歎了一口氣:「這事情,原本和我神武軍無關,只是呢,聽聞有一群窮凶極惡的歹人,他們要在花蟲城周邊大肆殺戮,做傷天害理的事情……本將正在休假,這事情和本將無關啊……」

    很誠懇的看著那胎藏境高手,巫鐵沉聲道:「本將心繫桑梓,看不得老家人受苦受難的,所以,辛苦點就辛苦點吧……所以主動給自己攬事情,出城來清剿匪徒。」

    那胎藏境的高手被巫鐵一番話說得臉色發僵:「可是,這事情,不是歸花蟲城城主府來管麼?」

    巫鐵笑呵呵的看著對方:「可是,城主司馬犬已經死了……這還沒有新城主上任不是?我不管,誰管?」

    任家所屬不吭聲了,他們陰沉著臉,惡狠狠的盯著巫鐵。

    巫鐵笑呵呵的把玩著手中的令牌,直勾勾的盯著他們。

    雙方的氣氛變得很是怪異,山林中隱隱有一絲殺機滋生,附近的鳥獸同時逃離,草叢中的蟲豸也都不再發出半點兒聲音。

    「我,神武軍八品校尉霍雄,懷疑有匪徒藏身你們營地……所以,要進去搜查一番。」巫鐵終於挑明了自己的目的。

    與其跟在花家、任家的大隊人馬後面,看著他們整天在地上鑽窟窿,還不如單刀直入,直接闖到他們的面前去。

    巫鐵就不信,他們會對一個杵在眼前的神武軍軍官無動於衷。

    只要他們有了動作,自然就漏了行蹤。

    換句話說,巫鐵將自己當做了魚餌,只要有魚兒敢下口,那麼就有了追查的方向,只要有了追查的方向,無論是花家還是任家,在龐大的大晉神國面前,都只能跪地求饒。

    巫鐵懶得在山林中浪費時間,選擇了單刀直入、暴力破局。

    哪怕風險大了點,巫鐵覺得,可以試試……起碼,他在胎藏境面前逃命的把握是有的。

    對面的胎藏境高手臉色變得極其怪異:「這似乎,不合適……花家也好,任家也好,我們的隊伍中,都是家族中的老人,都是可以信任的人。」

    「你是任家的人,你有什麼資格為花家的人做保?」巫鐵笑得猶如一朵花兒一樣燦爛,他指著對方笑道:「這位兄弟,你不老實哦……狡猾狡猾的……我看你,就很有嫌疑,我看你,你就是一個敗類、匪徒……」

    「你!」對方氣得眼角亂跳,指著巫鐵,面皮漲得通紅。

    他身後的十幾個任家護衛,臉色不善的看向了巫鐵,有人垂下了雙手,袖子裡隱隱有銳氣升騰。

    遠處山林中有破空聲襲來。

    幾名重樓境的神武軍軍官帶著二十幾個神武軍戰士,駕駛著一條小小的,長不過十丈的小型樓船,快速的朝著這邊飛來。

    在這條小樓船的後面,還有幾條速度比較慢的浮空飛舟,裝載了巫鐵帶出城的五百城防軍士卒,被拉下了百來里,同樣衝著這邊過來了。

    巫鐵笑了。

    任家的護衛們臉色變了。

    如果說之前,他們還敢突下殺手,將『霍雄』斬殺當場的話。

    隨著這五百八十名神武軍和城防軍士卒的到來,暴起發難的可能性就變得微乎其微了。

    殺死五百名城防軍士卒,事情還能壓一壓。

    殺死八十名神武軍士卒,怕是九山州的神武軍衙門都會驚動,直接會派遣大量人手前來報復。

    「霍雄校尉……你,有種呀!真是,有種!」對面胎藏境的高手冷然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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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 魚餌(1)

    幾條飛舟在偌大的營地正中落下。

    花心心的帳篷內有零雲細雨聲傳來,這廝還在和任家族女廝混,對於巫鐵的到來,沒人去通知他,想來他也是不會在乎巫鐵的到來。

    任善文、任獨行父子兩一臉糾結的站在巫鐵面前。

    「剿匪?」任善文背著手,咬牙直勾勾盯著巫鐵。

    大家都是花蟲城的土著,任善文如何不知道『霍雄』?

    積年的軍戶出身,加入神武軍後,依仗霍家數代老人辛苦積攢下來的軍功,加上走了點運道,沒有死在三國戰場,反而一路修行凝聚命池,軍銜也達到了八品校尉。

    在花蟲城的軍戶中,『霍雄』算是拔尖的人物。

    作為花蟲城的豪強家族的家主,『霍雄』晉陞神武軍校尉後,消息傳回花蟲城,任善文還派管家給霍家送過一份厚禮的。

    只是看著眼前的『霍雄』,任善文很有一種當初的厚禮餵了狗的感覺。

    「霍校尉,這花蟲城外的山嶺方圓數千里……莽莽山林,無數地方可以藏匿匪徒,不如,您轉過身去,營地大門在那邊,您去外面找找?」

    任善文很不客氣的,極其尖酸刻薄的朝著巫鐵噴起了口水。

    巫鐵笑得很燦爛:「任家主不歡迎本將?」

    任善文直勾勾的盯著巫鐵的眼睛:「是。」

    巫鐵上前一步,一張臉幾乎湊到了任善文的臉上,輕聲問他:「你,心裡有鬼?」

    一旁的任獨行額頭上青筋跳了幾下,一掌朝著巫鐵的肩膀推搡了過來:「大膽!」

    巫鐵笑著,任憑任獨行一掌推在了自己肩膀上,然後他『弱不禁風』的,踉蹌著向後退了十幾步,無比狼狽的一頭栽倒在地,甚至還向後翻滾了七八個跟頭,一頭撞在了一架拖拽勘測設備的重型掛車上。

    「啊呀……任少爺,你敢襲擊神武軍在職軍官?你任家雖然財大氣粗,是花蟲城的豪族,可是不要忘了……你們,只是民戶。」巫鐵緩緩站起身來,也不管身上的灰土,一臉陰沉的盯著任獨行。

    「你們任家有錢,有人,有高手,明裡暗裡的胎藏境高手不少……可是你們一定要時刻記著,你們只是民戶。」巫鐵冷聲道:「我是官,你們是民,你再碰我一下試試?」

    任善文、任獨行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在大晉神國,皇族、貴族、軍戶、民戶,階層森嚴,戒律嚴苛到了極致。

    花蟲城霍家這般的積年軍戶,世世代代為大晉神國軍部賣命,他們或許不夠富足,他們或許人脈不廣,但是他們享受著民戶無法享受的特權。

    比如說,同樣參加神武軍,軍戶出身的『霍雄』,在修為相同的情況下,他陞官的速度定然比民戶出身的任家子弟快得多,在軍中各種方便,也要比任家子弟方便得多。

    甚至是在軍中打架鬥毆,大家犯的錯相同的情況下,民戶出身的將士如果要挨一百軍棍,那麼軍戶出身的將士只會挨二十軍棍。

    甚至是在軍中一些民戶將士犯下殺頭的罪名,放在軍戶出身的將士身上,或許就是重責罷了。

    再比如說,在修煉功法上,神武軍演武堂傳習的,『霍雄』修煉的三轉元功,就對民戶——哪怕是任家這樣的豪雄家族,都有著極大的克制力量。

    修煉軍方功法初入命池境的神武軍軍官,可以輕鬆的斬殺修煉任家家傳功法的命池境巔峰,甚至能夠和任家初入胎藏境的高手過過招。

    大晉神國的所有民戶,無論是多大的豪強家族,他們的祖傳功法,都在大晉神國軍部有備份。大晉神國各大主力軍團傳習的功法,就有專門的秘術,專門用來對付這些民戶。

    軍戶的身份,給了『霍雄』極大的底氣,讓他這個小小的神武軍八品校尉,有膽量硬撼任善文。

    就算不是巫鐵,而是『霍雄』本尊在此,他也是有底氣和任善文面對面講道理的。

    巫鐵回想著羲不白提供的,關於大晉神國的相關資料,很輕鬆的拍打著衣衫上的灰土。

    「我知道,任家主和任少爺心裡有火氣……憋著,千萬不要發作,乖乖憋著。」

    巫鐵笑得異常的燦爛:「不服氣,任家主可以做個決斷,讓任家轉為軍戶嘛……不過,那可就麻煩嘍,一旦轉為軍戶,任家的全部男丁都要進軍中服役……嘖嘖,刀光劍影,屍山血海,你們錦衣玉食、奢靡享受慣了的,你們熬得住?」

    「不僅如此,軍戶嚴禁私蓄護衛,軍戶嚴禁經商,軍戶嚴禁開墾田地,軍戶平日裡嚴禁離開軍戶內城外出行走,總之,軍戶的所有吃穿住用行,都按照軍部標準按月頒發……你們熬不住的。」

    巫鐵笑呵呵的說了一番話,然後他用力的跺了跺腳,指著腳下的地皮冷聲道:「所以,本將要在這營地裡清剿匪徒,匡靖地方……你們,有意見?」

    「有意見,也給我憋著,忍著!」巫鐵笑得異常快慰:「或者,你們找個軍銜比我高的,你們任家的好兒郎來壓我一頭?只要他一聲令下,我沒意見啊,我轉身就走,這裡的事情,我就不管了!」

    任善文和任獨行抿著嘴,氣得嘴唇發白,卻沒辦法開口。

    任善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惡狠狠的指了指巫鐵,然後轉身就走,他一邊走,身上不斷有濃郁的霧氣升騰而起,很快任善文就在水霧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任獨行則是怒視了巫鐵一眼,咬咬牙,跺跺腳,衝著花心心所在的帳篷走了過去。

    巫鐵笑了笑,拍了拍手,指著身後的神武軍士卒笑道:「喏,我們是來清剿匪徒的,也是來……保護花心心花少爺安全。花少爺的這座帳篷風水不錯,這附近的幾個帳篷,全部徵用。」

    一眾士卒應了一聲,帶著古怪的笑意向那幾座大帳篷走了過去。

    剛剛巫鐵硬懟任善文父子兩,對於這些出生花蟲城,土生土長的士卒而言,實在是賞心悅目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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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 魚餌(2)

    距離花蟲城一千七八百里,正好位於花蟲城和其他三座城池居中的位置,莽莽山林中,一條條黑影在快速的凌空飛掠。

    一座高有千丈的大山山腰處,一個高不過三四米的山洞內隱隱有霧氣噴出。

    走進山洞,滿眼漆黑,在黑暗中向前行走數十步,突然就有大片霞光噴出,前方雕龍繪鳳、一根根巨柱撐起了恢弘的建築,赫然是一座可供上萬人聚會的龐大殿堂。

    殿堂內整齊的碼放著三溜長桌,每一張長桌後都端坐著一名身穿長衫,頭顱碩大,頭頂刮得流光,頭皮上不斷有一絲絲熱氣升騰而起的男子。

    這些男子身形瘦削,宛如風中青竹,透著一股子文質彬彬的氣質。

    他們碩大的,相對身體而言顯得比例過於怪異的頭顱上,五官並無多明顯的特徵,只是一對兒眼眸格外的有神,格外的明亮,甚至隱隱透出一絲絲凌厲的神光。

    不斷有身穿黑色勁裝的精悍青年抱著大量的公文卷軸走進大殿,將這些公文卷軸放在一張張長桌上。

    每當有新的公文卷軸入手,這些男子的頭顱就會隱隱脹大一圈,頭頂的熱氣更加的密集濃烈,白皙的、幾乎透明的頭皮下,一根根血管就很明顯的凸起來老高。

    『唰』,一名大頭男子猛地站起身來,拿著一份公文卷軸轉身朝大殿深處的一張長案走去。

    「司殿大人,這份情報頗有幾分意思。」大頭男子將公文拍在了長案上,肅然看著長案後穿著血色長袍、繫著黑色腰帶,通體煞氣升騰,一張密佈傷痕的臉上冷冰冰沒有絲毫表情的中年男子。

    「幾分意思?」中年男子薄薄的嘴唇微微一動,冷冰冰的哼了一聲。

    「也有三五分意思。」大頭男子沉聲道:「花蟲城任家配合花家花心心的護衛封鎖了花蟲城,花家大隊在任家的人馬配合下,已經勘測了這麼些天了……神武軍八品校尉霍雄,亮明瞭身份,強行進入了花家營地。」

    眸子裡一縷極細的神光閃爍,大頭男子咧嘴一笑:「他還當眾訓斥任家任善文、任獨行。」

    中年男子眉頭一挑,接過了大頭男子手中的公文卷軸,迅速展開,飛快的瞥了一眼。

    「有趣……我是官,你們是民……這話沒錯啊,不就是這個道理麼?這個霍雄,倒是明白事理。」中年男子放下公文卷軸,淡然道:「判斷一下,這麼多處都有動靜,花心心這一支人馬出事的概率有幾分?」

    大頭男子的頭顱猛地膨脹了一圈,他頭頂上每一個毛孔都猛地張開,大量熱氣噴了出來。

    他眸子裡有神光閃爍,隱隱可見一絲絲奇異的符文快速的從他瞳孔中劃了過去,就好像無數流星在飛行。

    雙手十指急速掐動,大頭男子計算了大概一盞茶時間,猛地一點頭:「比其他七處嫌疑目標,花心心這支隊伍出事的概率起碼要大了一成。」

    『呼』的一聲,大頭男子膨脹的頭顱恢復了原本大小,他呼出一口滾燙的熱氣,然後渾身每個毛孔驟然噴出大量汗水,迅速染濕了身上的衣衫。

    中年男子皺起了眉頭:「一成……還不足以調動人手特意去勘察。」

    手指迅速在長案上敲了幾下,中年男子喃喃道:「最近很多地方、很多人都在鬧騰,禁魔殿在九山州的人手被抽走了七成……人手不夠,不夠啊!」

    伸出手指,迅速在長案上懸浮的一口血色小銅鐘上敲了一下。

    『叮』的一聲鐘鳴格外的清脆悅耳。

    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銅鐘中傳來:「司殿大人?」

    中年男子沉聲道:「給我花蟲城出身神武軍八品校尉霍雄的全部資料……包括他祖宗三代的資料,統統給我。」

    過了大概一刻鐘功夫,血色銅鐘下方一道光芒噴出,幾枚輕薄、精美的血色玉片從血光中飛了出來,被中年男子一把握在了手中。

    閉上眼,注意力集中在玉片上,過了一會兒,中年男子緩緩點頭:「倒是個忠心耿耿,為我大晉神國賣命的好漢子……多了一成的概率,多了一成的概率,多了一成……」

    「不管他們要做什麼,一成的概率……嘖,值得本官落子了。」

    中年男子又敲了一下血色銅鐘:「本官今年,在禁魔殿內還能調用的資源有多少?」

    銅鐘內,另外一個比較清朗的聲音回答了中年男子的問題。

    中年男子緩緩點了點頭,他輕聲道:「很好,很好,一成的概率……也不用給他太多東西……喏,給神武軍八品校尉霍雄送一口三煉仙兵過去。神武軍常年駐紮三國戰場,那地方……就將『萬刃車』送去吧。」

    「順便給霍雄帶一句話,我禁魔殿,在神武軍也是能說上話的。如果他在花心心隊伍中一無所獲,那麼是他運氣差,這萬刃車,就算是本官賞識他,給他的一點好處。」

    「如果花心心那裡真的有問題……他若是能……作出足夠的貢獻,幫助禁魔殿清剿那些圖謀不軌之人,他在神武軍內的前途,只是本官一句話的事情。」

    中年男子揮了揮手,大頭男子就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只是這麼一小會的功夫,大頭男子的長案上,已經堆積了十幾份新送來的情報。

    中年男子雙手結印,輕輕的按在小腹上,呼吸變得極其的悠長,他細聲細氣的自言自語:「究竟是哪裡呢?你們要幹什麼呢?那些有異動的地方豪族,和你們有勾結麼?」

    「最好有……禁魔殿中恆國分殿,已經有很多年,沒辦過大案子了。」

    「哎……遙想當年,本官還是中恆國分殿副司殿的時候,辦的那一場大案,株連無數,圓溜溜的人頭砍掉了百萬之多……嘖,真是,快活啊!」

    「一定要是大案子啊,一定要是。」

    「霍雄啊霍雄,本官看好你哦,一定要努力折騰,如果花心心的隊伍中,任家的族人中,真的有人和亂黨有關……嘿,嘿嘿,一定要努力折騰啊。」

    「你的死活不要緊,可是一定要幫本官將那些該死的傢伙,一個一個的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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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天地造物

    鑽探高塔在顫抖。

    百多丈高,純金屬構造,底座長寬超過二十丈的高塔通體光芒縈繞,無數符文從厚重的金屬支柱中噴出來,一粒粒宛如浮雕,放出刺目的光芒。

    幾個花家的大匠手忙腳亂的,不斷搬來一塊塊碩大的元晶投入高塔的陣基中。

    更有十幾名修為高深的花家護衛首領,他們盤坐在高塔上專門設置的蒲團上,傾盡全身乏力注入高塔,維持著高塔全力的運轉。

    黑紅二色地氣呼嘯而起,化為一黑一紅兩條長龍,相互糾纏著,不斷的衝擊高塔。

    魯焽身體微微顫抖著,他傾力的驅動高塔鎮壓地氣,根本沒心情、也沒精力回答巫鐵的問題。

    巫鐵不再吭聲,他雙手抱在胸前,站在高塔邊上,彎腰、探頭,伸長了脖子死死盯著鑽桿下方被地氣衝出來的一條條拇指寬的地裂。

    地面在微微顫抖。

    這次鑽透的地脈顯然很了不得,地氣的衝擊力量強得離譜。

    水霧平地而起,任善文和一眾任家家老從水霧中走了出來。

    見到巫鐵居然比他們還早感到,任善文等人的臉頓時一陣陣的抽搐起來。任善文很不客氣的朝著巫鐵喝道:「霍校尉,你在這裡作甚?莫非,你要刺探花家的鍛造秘術不成?」

    「我是神武軍校尉,城主府,我進得;郡守府,我進得;州府,我也進得……大晉神國,除非是軍部禁令不許擅闖之地,我都去得。」

    巫鐵同樣很不客氣的說道:「花家的勘測之地,除非你們拿出軍部禁令,否則,我想做什麼,你們管得著麼?」

    任善文的臉色微微一僵。

    任獨行猛地上前了一步,狠狠的抬起手,一指頭杵在了巫鐵的鼻頭上。

    巫鐵立刻舉起手來,一把抓住了任獨行的手指,『卡嚓』一下將他手指掰斷,然後一腳踹在了任獨行的小腹上,將他踢飛了上百丈遠。

    「任大少,你又忘了,我是官,你是民……」巫鐵咬著牙冷笑道:「你信不信,我現在就給神武軍發信,說你襲殺神武軍校尉,意圖謀反?」

    任善文橫移一步,擋住了巫鐵盯著任獨行的視線。

    「霍校尉。」任善文輕歎了一口氣:「年輕人,火氣盛,還請霍校尉看在大家都是本鄉本土的份上,饒過獨行這一次。」

    耷拉著眼皮,微微低著頭,任善文低眉順眼的說道:「還請霍校尉明白,此次事情,是我任家結好花家的極好機會,所以,我們任家,也是傾盡了全力,不想見到有任何的紕漏失誤。」

    「獨行心急,有所冒犯,事後……我任家定然有一份心意送上。」任善文很謙卑的向巫鐵抱拳行了一禮,然後呼喝了幾聲,帶著一眾任家所屬快速離開了這裡。

    巫鐵皺了皺眉,向任善文等人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輕輕搖了搖頭。

    「魯大匠,這下面,會是什麼礦脈?」巫鐵笑得很燦爛的看著魯焽。

    「或許是……陰陽漩光鐵……」魯焽苦苦支撐著高塔,看著鍥而不捨詢問自己的巫鐵,無奈何的從嘴裡擠出了幾個字:「一種,極好的,極珍貴的材料……這次老夫新研出來的鍛造秘術中,陰陽漩光鐵,是必須的主料之一。」

    「原來如此,恭喜魯大匠,賀喜魯大匠。」巫鐵探頭探腦的朝著高塔鑽桿底部望著,突然笑了起來:「為何呀壓制這地氣?任憑他排泄一空,豈不是就能打開礦洞下去開採了?」

    魯焽艱難的吸了一口氣,用一種看傻子的目光盯著巫鐵:「陰陽漩光鐵的原始礦脈,是流動質,一旦遇到天風,就會化為陰陽二氣飄散。唯有用秘法壓制,讓其在天風中逐漸冷卻、粘稠,化為水銀質地後,才能開採……」

    魯焽目光閃爍的看著巫鐵:「我們這一處鑽孔,怕是只打到了這條礦脈的一個小小支脈,所以下方的噴洩壓力不大……不過,也要盡快佈置一座鎮壓大陣,將其打壓下去,讓天風緩緩滲入礦脈才好。」

    大群大群的花家工匠已經蜂擁而來。

    很多雜工開始按照工匠的指揮,在一旁開鑿溝渠,鍛燒各種金屬塊,化為合金汁液後澆鑄在溝渠中。

    都是有修為的人,各種法力熔爐也著實火力兇猛,短短半個時辰的功夫,鑽探高塔四周就被佈置了一個直徑三百六十丈的碩大陣法。

    一塊塊人頭大小的元晶懸浮在陣基上方,大型陣法和鑽探高塔連為一體,一蓬強烈的光芒從高塔上噴出,死死籠罩住了下方的鑽孔。

    黑紅二色地氣被徹底壓制了下去,魯焽和幾個大匠這才臉色一鬆,同時笑了起來。

    「接下來,等。」魯焽笑著對巫鐵說道:「霍校尉,大概也就是半個月的時間,等外界天風滲入礦脈,讓礦脈冷卻、粘稠後,就能開採了。」

    「這裡,沒什麼好看的了,去其他地方,再去打幾口探井,說不定,還能有好東西。」魯焽笑得很燦爛:「霍校尉若是對鑽井勘測感興趣,不如一起去看看?老夫也好向霍校尉解說一番其中的奧妙。」

    「哦,不,不,我還是在這裡再看看。」巫鐵拒絕了魯焽的提議:「陰陽漩光鐵,這種寶貝,我聽都沒聽說過……呵呵,我看看,再看看。嗯,嗯,萬一這高塔塌了呢?」

    魯焽的臉色變得極其的怪異:「這高塔,已經和鎮壓陣法化為一體,不可能崩塌。」

    巫鐵笑看著魯焽:「我是說……萬一呢?」

    魯焽直勾勾的盯著巫鐵沒吭聲,過了許久,許久,魯焽才幽幽說道:「霍校尉,任家是民戶,奈何不了你……我花家,可是正兒八經的貴族豪門,捏死一個小小校尉,並不難。」

    「你不是花家人。」巫鐵伸出手,拍了拍身軀幾乎有他三個寬的魯焽的肩膀:「魯大匠說這話,是在威脅我……我很好奇,是什麼東西,值得讓你出言威脅我?」

    魯焽的臉板了下來。

    他的幾個弟子,身軀魁梧的大匠們默不作聲的圍了上來。

    稍遠的地方,一眾花家的護衛有點莫名其妙的看著這邊。

    不過,很快這些護衛也回過味來,這明顯是魯焽和巫鐵起了衝突……巫鐵是外人,魯焽是花家高薪聘用的大匠師,毫無疑問,他們要幫魯焽。

    近百名花家護衛同時圍了上來。

    一名護衛首領沉聲道:「霍校尉,我家兄弟,也在神武軍中任職……所以,你不給我花家搗亂,我們不出手傷你。」

    巫鐵正要說話,遠處突然傳來了喧嘩聲。

    一道水光擦著樹梢快速掠了過來,一名任家的護衛從樹梢頭落下,大聲驚呼道:「霍雄校尉,你的手下在山林中遇到修成氣候的毒蟒襲擊,如今都中毒倒了……」

    那護衛快速來到巫鐵面前,看著巫鐵,很麻利的說道:「您留在那邊大營中的三十神武軍,兩百城防軍,全倒了……」

    巫鐵呆了呆,他怒道:「我讓他們不許離開大營一步,為何會被毒蟒所傷?」

    那護衛攤開手,歎了一口氣:「那毒蟒,攻擊了大營……花心心花少爺差點被毒蟒所傷,霍雄校尉的手下不愧是匡靖地方的好漢子,他們衝上去對付那條毒蟒,所以,都倒了。」

    那護衛沉聲道:「如今,那毒蟒還在營中肆虐……」

    巫鐵盯著這護衛,死死的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然後他一跺腳,一道狂飆從腳下衝出,托著他飛上了空中,化為一道狂風朝著大營的方向飛去。

    『霍雄』修煉的是神武軍秘傳三轉元功,主修鍛體,兼修法力,重近身廝殺,輕神通秘術,故而『霍雄』的飛行速度非常之一般,一刻鐘的功夫大概也就能飛出五六百里地。

    這座分營地距離大營有千里之遙,按照『霍雄』的速度,來回兩千里,加上處理大營那邊那些受傷士卒的事情,沒有三五個時辰他回不來。

    「跟上去,盯著他……盯死她,不許有絲毫懈怠。」魯焽沉聲道:「其他人,依照計劃行事。」

    「這裡噴出了後天地肺水火絕煞……一定就在這附近,就在這附近。」魯焽的身體微微的哆嗦著:「相差不會超過百里,就在這百里範圍內。」

    「不要讓那個霍雄來搗亂……快,快,快!」

    花家的勘測隊伍帶來了上千架重型掛車,這就是上百座鑽探高塔。

    之前鑽探勘測的時候,魯焽只讓手下工匠們使用了一半的高塔,如今他一聲令下,剩下的數十座高塔被手下的工匠們迅速的製成了起來,以之前的那座高塔為中心,在周邊百里內快速鑽探起來。

    一條條黑紅二色的地氣不斷的噴出,然後被高塔迅速的壓制了下去。

    魯焽快速的下達著命令,同時他和幾個徒弟拿出了造型怪異的法器,循著地脈勘測起來。

    任善文、任獨行等一眾任家人,則是在魯焽一個弟子的指揮下,在四周山林中挖下一個個大坑,填埋陣器,開始佈置一個佔地上百里的大陣。

    任家族人足足出動了上萬人之多,而且這座大陣,似乎也經過了無數次的演練。

    短短半個時辰的功夫,大陣就已經佈置完成。

    任家的九名修為最強的家老坐鎮大陣核心,大陣雖然完成,卻沒有運轉,故而沒有發出任何異動、異象。

    大陣完成後,在魯焽的命令下,大隊花家護衛結陣守住了分營地,而任家的護衛們則是三三兩兩的進入了山林,迅速向四周搜索過去,準備絞殺一切可疑人等。

    藏在山林中,這幾天還和巫鐵時不時偷偷見面的趙釷、趙鎢第一時間被找了出來,起初是十幾個任家護衛追殺,然後很快就變成了兩百多護衛在七名胎藏境的帶領下圍毆暴打。

    趙鎢、趙釷前些日子的傷還沒養利索,又被打得大口吐血,兩人罵罵咧咧的用秘術衝出包圍圈,在任家護衛的追殺下狼狽的朝著陌生的山嶺深處遁逃。

    巫鐵向花心心所在的大營方向衝出了百多里地,然後他猛地停了下來。

    跟在他身後的那個傳信的任家護衛很驚訝的停下了遁法:「霍雄校尉,你怎麼……停下來了?」

    巫鐵似笑非笑的看著那護衛:「調虎離山?這計策……太粗陋了一些。」

    搖搖頭,巫鐵沉聲道:「那些神武軍的同袍,我想你們任家也不敢擊殺他們吧?起碼,在你們得到足夠的好處之前,你們是不敢擊殺他們的。」

    「所以,他們最多是有驚無險。」巫鐵笑著說道:「我還是對魯焽正在找的東西感興趣。」

    巫鐵瞇著眼沉聲道:「有什麼東西,是需要大肆的勘測地脈,鑽地上千丈去尋找的呢?」

    「有什麼東西,值得你們花費這麼大的力氣?」

    「還有,這麼多的工匠、僕役……」

    「花蟲城周邊,沒聽說有什麼洞天福地,也沒有什麼天才地寶,更沒有什麼古人舊居之類。你們,到底在找什麼?」

    巫鐵看著那臉色大變的任家護衛輕聲道:「這些天,李功曹也沒閒著,他查詢了地方志,詢問了一些花蟲城的老人,這才知道,三百年前,任家發生變故,嫡系主脈一夜之間被屠光,一支旁系取而代之。」

    「三百年啊,如果說,這旁系奪位的戲碼,就是為了今天而準備的……三百年,什麼東西值得你們準備三百年?」

    遠處山林中,十幾條水光混著三條黑煙沖天飛起,迅速朝著巫鐵飛了過來。

    三條黑煙的速度明顯比那十幾條水光快了十倍不止,幾乎是彈指間就飛到了巫鐵面前。黑煙一收,露出了三個面容枯瘦,身穿黑色長衫的老人。

    「雖然已經有了被發現的準備,但是被你這小兒輩猶如蒼蠅一樣纏了這麼多天……老夫無數次想著,要將你一點點的撕成碎肉才好。」一名黑衣老人盯著巫鐵冷笑道:「你其實應該回去那大營,若是你乖乖的回去了,去救治你的那些下屬,我們不會出來殺你。」

    「我很好奇,你們在找什麼。」巫鐵直勾勾的盯著黑衣老人:「耗費這麼大的心思……甚至,禁魔殿的人手短缺,也是你們做的好事吧?」

    黑衣老人沉吟了一下,然後他笑著點頭:「反正,既然我們出手,你是死定了。那麼,不妨告訴你,我們找的,是先輩無意中發現的一柄,天地醞釀的……先天靈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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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 根由(1)

    先天靈寶啊。

    這就難怪了。

    巫鐵想起了他煉製落魂散魄幡和北斗戮靈劍的過程。

    天地為大宇宙,人身為小宇宙。人身領悟天地大道,奪其一條完整大道,打入器胚後慢慢溫養醞釀,自然而然就能煉製出後天的『道器』來。

    道器,那是本質還在仙兵之上的強大之物。

    而若是天地有靈,於某藏風聚氣之洞天福地,或者地脈靈穴中,有一縷完整的天地大道妙韻融入其中,猶如一枚胚胎納入母體子-宮之內,得天地精華慢慢滋養,逐漸生長壯大。

    如此不知多少萬億年後,以天地為母體,醞釀出的強悍之物,就是先天靈寶。

    同為『道器』,天地何其偉大,比之人體煉化而成的『道器』,無論是從本體上,還是成型後的威能上,都強大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倍。

    無論是從老鐵那裡得來的無數資料中,還是巫鐵從血脈記憶中得來的信息,無不告訴巫鐵一個絕對的『真理』——先天靈寶,最強!後天『道器』,哪怕是太古傳說中那些天地間最強大的聖人煉製的『後天靈寶』,也極難有先天靈寶的威能。

    現在,這黑衣老人告訴巫鐵,在這花蟲城外不過千多里的山嶺中,孕育了一件先天靈寶?

    巫鐵瞪大眼盯著黑衣老人。

    三個黑衣老人笑著點了點頭:「你可死而無憾矣!」

    大笑聲中,三個黑衣老人同時化為黑煙,瞬間巫鐵身邊十里方圓內黑霧繚繞,無數條慘綠色的幽光凝成一抹抹扭曲的流光,無聲無息的向巫鐵全身打了下來。

    黑霧中,那名跑去分營地報信的任家護衛抽出了一支體型龐大、通體血色的重弩,咬牙切齒的傾盡全力拉上了弩弦,搭上了三支六尺長箭,然後瞅準了巫鐵所在的方向就是一弩激發。

    三條血光撕裂虛空,在黑霧中筆直的射向巫鐵。

    巫鐵反手拔出了六煉苗刀,一刀劈在了三條血光上。巨響傳來,火星四濺,苗刀劇烈震盪,巫鐵被巨力轟得在空中穩不住身形,搖搖擺擺的向後飛出了數十丈遠。

    三支弩箭在苗刀上炸得粉碎,而苗刀上也裂開了三條極細的裂痕。

    那任家護衛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可能,我這『血狼弩』是六煉靈兵,你區區命池境……」

    巫鐵只是哼了一聲,他看了一眼刀體受創,裂痕處有細小火星不斷噴出的苗刀,隨手將它丟開。

    一條條慘綠色的流光帶著刺骨寒意撲了上來,巫鐵的皮膚上迅速凝出了一層淡黑色的冰霜,這些流光距離身體還有七死死護住全身。無數飛刀急速的切割而過,黑色羅網劇烈震盪著,每一片飛刀都在羅網上拉出了一條細細的黑煙。

    萬刃車急速的旋轉著,百萬飛刀也以一種可怕的頻率瘋狂切割三個黑衣老人。

    他們倉促之間祭出的黑色羅網只堅持了一個呼吸的時間,伴隨著刺耳的撕裂聲,黑色羅網猛地炸開。

    密集的飛刀迅速掠過三人的身體,就聽淒厲的慘嚎聲不絕,修為最弱的一個黑衣老人就和剛才的任家護衛一樣瞬間消失。

    一團黑煙裹著一條形如鬼魅的神魂沖天飛起,黑煙遁逃的速度極快,但是還是沒有萬刃車百萬飛刀凌空亂斬的速度快。

    只是一彈指的功夫,黑煙和黑煙中的神魂就被斬成了粉碎。

    兩個遍體鱗傷的黑衣老人齊聲驚呼:「老三!」

    他們身上零碎寶物極多,挨了飛刀一輪劈砍後,強忍著劇痛,他們又分別祭出了一塊厚重的圓盾護住全身,然後艱難的,化為一條黑煙,很緩慢的硬頂著漫天飛刀的攢射,一點點的向遠處遁逃。

    他們身後十幾條水光同樣第一時間被漫天飛刀打得粉碎。

    這些任家的高手都是命池境的修為,原本以為跟著三個胎藏境的外援,無論如何都能將巫鐵擊殺當場。

    他們做夢都沒想到,中恆國有一個做事不按常理來的禁魔殿分殿司殿大人,莫名其妙的給了一個小小的八品校尉一件三煉仙兵。

    漫天飛刀呼嘯著落下,兩個黑衣老人被無數飛刀死死的包裹著,圓盾放出的華光劇烈的震盪著,不斷蕩起一縷縷漣漪。

    巫鐵笑呵呵的看著蜷縮在圓盾下的兩個黑衣人,悠然問道:「兩位修為強悍,而且,是實實在在的胎藏境修為,更兼功法詭異,陰狠邪戾……不知道,兩位是什麼出身?」

    這兩個老人施展秘法攻擊的時候,給巫鐵帶來了極強的壓力。

    他們的功法非凡,可不是大晉神國的這些民戶修習的弱雞功法,所以巫鐵才說,他們是『實實在在的胎藏境修為』,任家的那些胎藏境,最多算是『閹割版』的。

    一個黑衣老人抬起頭來,朝著巫鐵獰笑:「小子……我們是大魏神國巡天秘衛,嘿嘿,你得罪了我們,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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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 根由(2)

    大魏神國,巡天秘衛。

    巫鐵的嘴角抽了抽。

    大晉神國的神武軍,常年駐紮三國戰場。所謂三國戰場,就是大晉神國、大魏神國、大武神國三國爭利之地。

    那是一片物產極其富饒,各種天地奇珍層出不窮之地。

    那裡的每一座山頭,都有可能孕育出頂級的仙草、神藥,那裡的每一座山頭,都值得三大神國用無數條性命去爭搶,那裡的每一座山頭,都浸透了三國將士的鮮血。

    三國是死對頭。

    大魏神國和大晉神國的關係尤其惡劣,幾乎達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而大魏神國的巡天秘衛,這就是一群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的刺客、殺手,是大魏神國專門培養出來,去敵國進行各種破壞的暴力-分子。

    只不過,巡天秘衛一直以來的目標,最差都是一郡之主,或者一州之主,又或者大晉神國的某位皇子、皇女,乃至鎮魔殿、蕩魔殿這樣的神國高層。

    花蟲城這樣的偏遠小城居然都會被巡天秘衛盯上……巫鐵一時間竟然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

    「真是,想不到……花蟲城這種地方,居然會孕育一件先天靈寶……嘖,而且,居然會引來巡天秘衛的人。哎,哎,這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啊。」巫鐵笑看著兩個黑衣老人:「兩位,能否給我說說,這裡面的關鍵麼?」

    兩個黑衣老人祭出的圓盾在無數飛刀的攢射下已經傷痕纍纍,眼看著就要被攻破。

    萬刃車攻擊太凌厲,兩個黑衣老人已經累得額頭出了虛汗。在百萬飛刀的密集攢射下,想要硬撐住,消耗的法力也實在是太劇烈了一些。

    「你,緩緩手,我們可以說清前因後果。」一個黑衣老人咬著牙獰笑道:「怕就怕,你沒這個膽子。」

    巫鐵二話不說,立刻將萬刃車的攻擊力量降了下來。

    漫天只有十萬飛刀亂飛,攻擊的頻率也降低了數倍。

    兩個黑衣老人當即一吸氣,他們的精神一振,又同時取出了一塊造型奇異的三角虎頭金牌往頭頂一丟,兩塊虎頭金牌噴出煙火霧氣,團團環繞住他們身體,生生擋住了漫天飛刀攢射。

    「小子,好,好,你有種,我們自然也說話算數。」一個黑衣老人用力拍了拍手,咬牙道:「反正,已經找到了地方……也就是這麼一會兒的事情……」

    兩個黑衣老人目光閃爍,其中一人慢悠悠的說起了故事。

    故事要從千年之前說起。

    千年前,大魏神國巡天秘衛針對大晉神國時任的禁魔殿主,發動了一次悍然的突襲。

    那一次巡天秘衛動用的人手極多,幾乎將他們在大晉神國安插的釘子、暗樁、秘諜、奸細調動了九成以上。

    結果就是他們一擊成功,時任的大晉神國禁魔殿主被圍毆殺死,而大晉神國反應極快,立刻調動大軍圍追堵截,硬生生將入侵的巡天秘衛打了個落花流水、幾乎全滅。

    只有極少數極其幸運的巡天秘衛逃出生天,其中有一名重傷的巡天秘衛頭目,倉皇逃竄,無意路過花蟲城。

    這個幸運的巡天秘衛頭目,就是三個黑衣老人的先祖。

    在花蟲城外的山嶺中,他被大晉神國禁魔殿的追殺者趕上,一通血戰後,雙方同歸於盡。但是臨死前,雙方打鬥驚動了地脈之力,雙方同時被捲入了地脈之中。

    於那地脈深處,巡天秘衛頭目見到了一件正在孕育的先天靈寶。

    而且按照那先天靈寶釋放出的氣機,他隱隱感覺到,這件先天靈寶徹底成熟之日,就在千年之後。

    黑衣老人他們這一族,精通各種遁法秘術,他們的那位祖先已經無力返回大魏神國,於是傾盡全力,不惜燃燒神魂,徹底斷絕了輪迴之機,將這件先天靈寶的消息以秘術傳回了自家族中。

    從此,千年以來,他們闔族為了這件先天靈寶,已經耗費了無數的心思。

    一件先天靈寶,若是真個能夠掌握在手中,他們就能搖身一變,從大魏神國的普通小貴族,躋身頂尖豪門。

    所以千年以來,他們闔族齊心協力,不惜代價的提升族人在巡天秘衛中的地位、權勢,同時絞盡腦汁的,在花蟲城周邊做了一定的佈置。

    比如說三百年前,任家旁支突然屠戮了嫡系主脈,由旁系取而代之的事情,就是在他們的支持下作出的好事。如今花蟲城的任家,已經完全是黑衣老人他們家族的狗腿子。

    先天靈寶孕育到最後期限,自然而然會擾亂天機,外人根本不可能用卜算之術測算到他的確切位置。

    想要找到他,唯有用最原始的辦法,按照那位先祖傳回的模糊信息,根據那條地脈中的地氣特徵,循著地脈打下一個個鑽孔,尋找這件先天靈寶的一絲蛛絲馬跡。

    「為了不引起禁魔殿狗腿子們的注意,我們才耗費了極大心力,設計花家,弄了一套新的鍛造方法出來,讓花家出動勘測隊,由我們培養的大匠帶領,來荒野中勘礦。」一個黑衣老人陰惻惻的說道:「這種事情,普通尋常得很,原本不會引人注意。」

    「唯一可慮者,是花心心身邊的九總管可能會窺破幾分玄虛,所以,九總管死了。」另外一個黑衣老人冷笑道:「我們精挑細選了花心心這個廢物,就是為了讓任家能夠順理成章的主持這次的勘測。」

    「甚至,為了引開禁魔殿狗腿子們的注意,我們不惜犧牲大量潛伏人手,在九山州各地鬧出動靜來……甚至我們主動牽引巡天秘衛的力量發動襲擊,讓九山州的禁魔殿人手被調走了絕大部分,令得九山州徹底空虛。」

    一個黑衣老人輕歎道:「奈何,巡天秘衛中也有禁魔殿的奸細……他們想來是注意到了什麼,所以發出了預警信息,是吧?」

    「所以,你這個神武軍的小小校尉,居然也不知者不懼的,一頭紮了進來。」

    巫鐵聽了兩個老人一通分說,他終於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他有點無語的歎了一口氣:「你們,把事情搞得太複雜了,其實,你們既然已經掌握了任家,直接讓任家來勘測就是,何必折騰這麼大的亂子?」

    「我們倒是想啊!」一個黑衣老人怒氣衝天的咆哮著:「可是,你們大晉神國的破規矩,民戶的經營都是限死的……任家無權勘測礦脈……你忘了這個?」

    巫鐵用力的拍了一下額頭,好吧,他還真忽略了這條規矩。

    任家還真沒資格勘測礦脈,如果他們動用大幾千人深入山嶺進行勘測,禁魔殿肯定第一時間就上報了。

    勘礦、冶煉、鍛造各種兵器秘寶,這是貴族家族才有的特權。

    「好吧,我明白了!」巫鐵朝兩個老人拱了拱手:「兩位也緩過氣來了吧?你們,可以死了!」

    風車驟然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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