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二章 殘局
黑漆漆的無垠虛空，天晶神族的晶石星體在急速飛馳。
晶石大殿內，傳來了鬼哭狼嚎般的讚歎聲。
「迷霧，我們真應該用『偉大』來形容你！」
煊武巨大的手掌上，堆積著小山一般的神魂結晶，光耀奪目，散發出強大的神魂波動。
「讚美陰謀和詭計之神……」一旁的幽夻快活的甩動著巨大的半透明幽藍色魚尾巴，張開嘴，將一缽血脈精華倒進了嘴裡，滿足的打了個飽嗝。
迷霧矜持的笑著，很完美的流露出了一絲矜持的、帶著克制的不滿，向幽夻斜睨了一眼：「尊敬的幽夻殿下，我們……是智慧神族！」
「好吧，讚美智慧之神。」幽夻從善如流，立刻改了稱呼。
對於他來說，只要給他足夠的神魂結晶和血脈精華，不要說將陰謀和詭計之神冠以『智慧』的美名……如果神魂結晶和血脈精華足夠多的話，他甚至可以公開宣佈，『智慧之神』才是最偉大的祖神！
只要代價足夠，節操什麼的，呵呵，那玩意餵狗，狗都不理！
「燧都，我們終於消滅了燧都。」燚尊興奮得拍打著胸膛，濺起了無數岩漿和烈焰，差點將整個大殿都包裹了進去。
「焱昊那些蠢貨，他們，還有他們的那些前任，浪費了這麼多年，沒有能夠做到的事情，我們做到了。」燚尊得意洋洋的大笑著：「這證明，我們比他們優秀，所以，我們應該成為各自神族的領袖。」
燚尊斜睨了矜持笑著的迷霧，沉聲道：「當然，這裡面，有迷霧殿下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功勞。但是迷霧殿下一定要時刻謹記，力量才是決定一切的唯一因素，陰謀詭計，或者說，你的智慧，不堪一擊！」
一旁的熾巟大口咀嚼著剛剛傳送回來的神魂結晶，陰惻惻的說道：「我贊同燚尊的話，力量主宰一切，所謂的智慧，只是錦上添花的小玩意。」
「所以，迷霧，用你的那點可憐的腦漿繼續為我們服務，我們可以賞賜你想要的東西。」
「但是，如果你，還有……僥倖能夠在此列席的聖戎，你們膽敢有任何僭越，動任何不該動的念頭……」熾巟從袖子裡掏出了一柄閃耀著寒光的蛇形匕首，輕輕的揮動了一下。
「迷霧，你在燧都的精血分身，是一個太監？」
「如果你們敢動任何不該動的念頭，我會幫助你們的本體，成為太監。」熾巟『卡卡卡』的大笑起來。
熾巟笑著，燚尊也笑了，然後煊武也笑了。
蠻神一族，熔岩巨神，天晶神族，這三個族群都是絕對的武力至上的擁躉。當力量佔據絕對優勢的時候，用暴力欺凌弱小——哪怕那弱小者是自己的『同伴』，這也會給他們帶來無比的快樂。
幽夻和虛魄『咯咯』輕笑著，相比那三個暴力狂，他們在智商上佔了一定的優勢。
幽夻慢悠悠的說道：「將燧都所有人族轉化為厲鬼之軀，他們的神魂和血脈全部被抽取一空，這是前所未有的巨大斬獲……可是，還不夠啊。」
「迷霧殿下，區區一個燧都，只是龐大燧朝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繼續努力吧，讓我們，盡情的收割整個燧朝……讓我們偉大的燧朝神皇，離開燧都。讓他，將戰火燒遍整個燧朝！」
虛魄更是站起身來，他嘶聲尖嘯道：「他們自己摧毀了那座該死的薪火相傳大陣……燧朝已經赤身-露體，失去了所有的防禦！」
「讓我們的先祖佈置的四方妖魔鬼怪之國，發動全面的進攻……配合風戎，獻祭整個燧朝！」
煊武把玩著手中的神魂結晶，慢吞吞的說道：「獻祭？呵呵，永生？愚蠢的人族，他們真相信我們的謊言？嗯，不對，我們天晶神族，向來老實穩重，這些謊言，都是迷霧你編造的！」
迷霧聳了聳肩膀，很輕鬆的笑著：「哦，不，尊貴的煊武殿下，我可沒有編造謊言……按照我們智慧神族收集的信息……在姆大陸，如果不是我們的先祖擊潰了姆大陸的天道體系，他們當中可以出現『永恆存在』！」
大殿內的笑聲戛然而止。
「不僅如此，在我們的先祖進攻姆大陸的最初幾次降臨戰爭中，他們當中的『永恆存在』，他們自稱為『聖人』的恐怖存在，對我們各族的先祖，造成了可怕的打擊。」
「有一些打擊，甚至是毀滅性的。你們一定不想知道，我們諸大神族，最初擁有多少族裔……我們現在存留下來的神族族群的數量，不足當年鼎盛時的百分之一……」
「諸位尊貴的殿下，我們的先祖勝利了，而勝利的代價，是曾經強盛、繁榮的神族文明幾乎崩解，幾乎滅絕。」
「比如說，尊貴的煊武殿下，您所屬的天晶神族，只是當年至強至高的七大神族之一聖晶文明的附庸族群。」
「如果不是聖晶文明最核心的十二塊聖晶骷髏被徹底摧毀，導致他們文明的瞬間消亡，天晶神族根本不可能崛起……」
迷霧滔滔不絕的，說出了他所知道，但是在天晶神族、蠻神一族等族群中，被列為禁忌的知識。
知識——迷霧所屬的『智慧神族』，他們對所有的族人開放他們所知的所有知識庫，只要你願意學習，你就可以獲取『智慧神族』保存的所有資料。
而其他的各大神族嘛……篡改歷史，為自己的先祖編纂一部風風光光的奮鬥史，抹掉一些自家先祖見不得人的黑歷史，這都是人之常情，很普遍嘛。
所以，迷霧說得興起。
他看到煊武、幽夻等人都猶如呆鳥一樣的看著自己，他就越發亢奮，將姆大陸，將『永恆存在』，將當初太古最初幾次降臨戰爭的『真相』，很陶醉的抖落了出來。
「所以，如果不是我們的干擾，如果不是我們污染了、削弱了姆大陸的天道運行機制，如果不是我們的先祖付出極大的犧牲，鎮壓了姆大陸的自我恢復的能力。」
「姆大陸，可以自然誕生『永恆存在』，這是他們的大道機制決定的事情。」
「正因為我們的先祖做了這麼多的犧牲，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我們才能站在姆大陸的天穹之上，俯瞰他們，主宰他們，盡情的、肆意的收割他們！」
迷霧端起一杯酒，大口灌了下去：「所以，我們許諾風戎『永生不死』，這，並不是謊言。」
幽夻突然打斷了迷霧滔滔不絕的講述：「永生不死，這是我們都無法窺覷的神之禁忌……我們的壽命無比漫長，但是我們都不敢說，我們可以達到『永恆』……難道，真的可以麼？」
迷霧沉默了許久。
過了許久許久，他才輕輕說道：「不然呢？」
迷霧目光古怪的，挨個掃過在場的煊武，熾巟，幽夻，虛魄，燚尊，以及坐在自己對面的聖戎。
「這些知識，在我們智慧神族內部，以我的身份和地位，可以輕鬆查閱，只是對普通族人有所限制……啊，原來，諸位尊貴的殿下，你們還真的不明白觀察前哨的核心機密麼？」
「盤古遺族的神魂結晶和血脈精華，可以幫我們打破血脈禁錮，讓我們向更高的生命層次攀升！」
「但是這種攀升的最終目標，不就是『永恆』麼？」
「我們是否最終可以永恆，我們的先祖們，我們的長輩們，並不知道我們的血脈極限是否可以永恆。」
「而姆大陸，曾經出現『永恆』，那麼，這裡存在『永恆』的機會……這才是我們一直派出精銳，在這裡駐守的最終極的目標。」
迷霧得意的笑著，一種智商上的優越感讓他有點飄飄然了。
「所以，諸位尊貴的殿下，這次你們五大強族聯手，不惜摧毀晶橋，斷絕了祖地和觀察前哨的唯一通道……你們以為，僅僅是為了獨佔這些可以迅速強大我們的資源麼？」
迷霧輕快的笑著。
聖戎坐在一旁，眸子裡閃過詭譎的光芒。
煊武突然抓起身邊巨大的酒杯，狠狠的砸在了迷霧的身上，將他從大殿中直接打飛了出去。
迷霧大口大口的吐著血，趴在大殿門外動彈不得。
煊武低沉的咆哮道：「不要以為，你知道一些我們不知道的東西，就可以在我們面前肆無忌憚的放肆、囂張……我們，主宰了你們的性命，這就足夠了。」
「力量，才能決定一切……如果不是你還有一點點微不足道的用處，我們會毫不猶豫的，殺光觀察前哨的所有智慧神族的蠢貨。」
「不過，感謝你對我們說出了我們的長輩都對我們隱瞞的信息……所以，下一次的戰利品，我們會給你多一些額度……立功，有賞；犯錯，必罰！」
煊武冷聲道：「快去做事，我們希望，看到整個燧朝被鮮血染紅的那一天。」
迷霧艱難的站起身來，剛才煊武一擊，起碼打斷了他身上十幾根骨頭，他喘息著，吐著血，沉沉的說道：「我不是有意冒犯，尊貴的煊武殿下，諸位殿下，我只是，情不自禁和諸位分享我腦子裡一點點微不足道的知識……」
「我會盡我所能的幫助諸位殿下，盡可能的從姆大陸上獲取利益。」
「我會盡可能的，尋找『永恆』的線索……」
煊武等五人同時呵斥：「閉嘴！」
然後，他們飛快的，相互望了一眼。
該死的，事情的發展，有點超出他們的預料了。
原本，他們以為他們只是為了獨佔姆大陸的神魂結晶和血脈精華而來。
但是現在看看，似乎事情沒這麼簡單。
「我尊貴的父親大人，您連您最疼愛的兒子，都瞞得死死的……」幽夻把玩著手中一塊人頭大小的神魂結晶，很幽怨的歎了一口氣：「用人類的話來說，又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真是一位慷慨大度、公平公正的父親啊。」
煊武等人，同時冷哼了一聲。
燧都，城內幾乎九成九的活人，都被闇魂之沁消滅。
他們的神魂被收割，他們的血脈被抽取，他們的身軀燃燒、壽命燃燒、苦苦修煉的法力燃燒。
他們燃燒一切產生的龐大能量，都融入了神魂被收取後，體內殘留的一點黯淡的先天靈光，最終被轉化為類似於南方鬼國的厲鬼存在。
無數黑影發出淒厲的嚎叫聲，快若旋風的在城內急速的飛旋穿梭。
他們泯滅了靈智，失去了記憶，喪失了感情，只剩下了闇魂之沁灌輸給他們的，最基礎的掠食本能。
他們需要血肉，需要神魂。
他們需要吞噬生靈，需要通過殺戮和血腥來釋放自己的天性。
但是燧都已經成了鬼蜮，數以千萬計的生靈盡成厲鬼。
半空中，白素心的身體劇烈的哆嗦著，他不可置信的看著青霧，聲嘶力竭的咆哮：「你做了什麼？」
青霧『嚇得』蜷縮成一團，躲在了媧青鸞的身後，結結巴巴的尖叫著：「奴婢，奴婢只是，只是一片忠心耿耿，幫助陛下，消滅城外的叛逆大軍啊！」
白素心厲聲咆哮：「那邪物，是怎麼來的？」
青霧的身體晃了晃，同樣歇斯底里的尖叫著：「奴婢，奴婢無意中，從市井上買來的！」
白素心氣得眼珠都差點爆開來。
買來的？
從市井上買來的？
這等瞬息間摧毀整個燧都的邪惡至寶，你說他是你一個小太監，從市井上用銀錢買來的？
「你把老夫當白癡麼？」白素心怒吼！
風戎也尖叫了起來：「舅舅，你在這裡張牙舞爪的幹什麼？趕緊帶著你的門人弟子，護送朕去……去……去南疆……朕要在南疆召集忠臣良將，組建勤王大軍，平定天下！」
風戎得意洋洋的看著下方黑霧瀰漫，已經化為鬼蜮的燧都：「這爛攤子麼，就讓他麼收拾去吧。」
風戎一揮手，朝幾個站在身邊，嚇得渾身冷汗直冒的老太監笑道：「通傳天下，就說夏侯無名勾結邪魔，破壞護國大陣薪火相傳大陣，用魔法擊殺了燧都闔城子民！」
「嘖嘖，真是心狠手辣……真是，朕的好太師！」
「呵呵呵，你斷朕的根基，朕就毀了你的名望！」
「先污你名節，再殺你肉身，然後囚禁折磨你神魂，屠戮你九族，讓你永生受苦，後悔莫及！」
「等朕成就永生不滅之軀，等朕成就至高至強之王神，你們這些亂臣賊子，朕親手一個個的屠了你們！」
一聲令下，風戎帶著大群人馬急匆匆的跑向乾元殿。
而城外，巫鐵等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黑霧籠罩的燧都。
粘稠的黑霧翻過了城牆，正朝著城外氾濫，更有黑霧直接從四方城門口衝出，有靠近城門的義師官兵不小心碰觸，整個人都燃起了黑色的魔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