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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荒(姜幻)】劍動山河(連載中)

第三九一章 布陣之變

    莊無道心中瞭然,而後就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那麼師姐臨來之前,羽師叔他可有什麼交代?”

    羽雲琴愣了愣,目光不易察覺的撇了一旁的飛鵠子一眼。

    場間頓時一陣沉寂,見在場二人,目光都有意無意的掃了過來,飛鵠子目露失落之色,而後苦笑道:“我先迴避一二。”

    說完之後,又獨自一人,往遠處遁行而去。

    莊無道卻搖了搖頭:“無需如此,你現在身負重傷,單人獨處,恐有意外。”

    “莊師弟你是不知…”

    飛鵠子並未有回頭之意:“我師尊昔年與羽師叔乃是死敵,恩怨不淺,不信我飛鵠子,也是理所當然。”

    莊無道似渾不在意:“無妨,此間與外隔絕,又無外人在,難道還怕你出賣不成?”

    “也對…”

    羽雲琴猶豫了半晌,才繼續道:“父親他不曾交代清楚,包括我在內,他這次總共託付了七位師兄弟,都各有交代,連身份也是保密,我這裡,也只說那件靈珍,應該是在雲海殿這片死靈之地範圍內,越是地氣戾煞聚結之地,越有可能出現,說我只要看見了,自然就能明白。”

    “換而言之,你至今也不知是何物?也可能真正託付的,是其餘幾位赤陰城弟子?”

    莊無道說話時,掃望著四周:“要尋地氣戾煞聚結之地,所以才想辦法進入地下是嗎?”

    “確實,不過仍無所得。”

    羽雲琴把衣袖在臉上一抹,恢復了本來面貌,心中卻是一陣糾結無比,感覺此刻她對莊無道這個外人的信任,居然還在飛鵠子之上。

    相遇之時,就有種莫名的安全感,似乎心中有了支柱一般,哪怕還有飛鵠子在場,她也不憚於說出這事關父親生死安危的機密之事。

    “原來如此莊兄之言,也不是沒有可能,可能幾位師兄,早已把解咒之物取得,也可能是半個時辰後,通道敞開,等羽師叔親至,不過羽師妹這裡,亦不可就此放棄。”

    飛鵠子頓住了身影,若有所思的回過了頭:“說實話,我師尊與羽師叔恩怨不淺,不過卻也知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的道理,羽師叔是赤陰城支柱,絕不可倒下,羽師妹對我救命大恩,飛鵠子亦不敢或忘,可惜傷勢在身,非但幫不上忙,反而成了你的牽累。”

    “無事的,同門間相互援手,乃理所當然之事,怎能說是牽累?”

    羽雲琴強顏歡笑,憂容滿面,不過對於飛鵠子之言,卻真未怎麼放在心上。

    現在她也是茫然一片,不知該如何尋覓才好,所以少此人不少,多​​此人不多,雖是累贅,也無所謂了。

    心裡也自始至終,對此人心懷著幾分警惕。

    “羽師叔他所需之物,我倒是知曉一二,而且若我所料不錯,應該就在附近。”

    莊無道似乎語不驚人死不休一般,使羽雲琴與飛鵠子都吃了一驚,愕然的把目光望了過來。

    尤其羽雲琴,滿臉的錯愕之色,而後又若有所思,莊無道既然能看出羽旭玄的真正病因,那麼知曉能為羽旭玄的解咒之物,並不稀奇。

    那飛鵠子愣了愣之後,轉而又是慚愧一笑:“讓莊師弟見笑了,想不到旭玄師叔,對你這個離塵弟子,信任還在我赤陰城門人之上。”

    語氣裡,也不知到底是在感慨,還是在抱怨。

    莊無道並不理會,轉而將一些蘊元石與符籙取出來,淡淡道:“二位可先幫我布陣,雖不知是不是羽師叔他所需之物,但一定可以對症,能緩解死咒,修復元魂,那東西形跡不定,不但收取時較為麻煩,也很難察覓其形跡,此處環境最佳,是最適此物生長之地,不過必須得陣法之助,才能查探其蹤,將此物擒得,且只我一人,也力有未逮,也是天幸羽師叔,恰好讓我遇到你們二位…”

    羽雲琴微微皺眉,也不知莊無道之言,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需要藉助陣法之力,可為何羽旭玄會對她說,自己到這死靈之地,看到那東西就能明白。

    難道說,父親對她也未曾實言相告?

    不過她心中雖是疑惑不解,卻仍舊毫不猶豫,將那蘊元石與符籙接到了手中。

    飛鵠子也同樣接過,不過眼神卻頗有些怪異:“不知莊師弟能否告知,那到底是何物?”

    羽雲琴聞言,眼眸深處本能的就閃過一絲疑色,莊無道亦有些猶豫,不過隨即就笑道:“事已至此,師兄知道了也無妨,不知飛鵠子師兄你可知曉,死參與魂參?”

    一邊說話,莊無道一邊拿出一張獸皮,開始繪製著陣法草圖,一式兩份,短時間內,他自然不可能把整座陣法,全數繪於圖上,也只需將邊角的部分交給二人,由其代勞,故而只有外緣處來力求詳盡。

    “死參我聽說過,據說是死氣鬱結之地,產生的一種靈物…”

    飛鵠子回思著道:“此物若是生人服了,就是立死無疑,可若是由遊魂戾屍之類的死物服食,卻可立時提升一個等階,對所有死物而言,都是大補之物,不過極其少見。”

    “確實是少見,天一界各種藥典中,極少記載,師兄能夠知曉其一,可稱見聞廣博。”

    陣法草圖一式兩份,分別交給了二人,莊無道不厭其煩的繼續解釋道:“這世上有人參、地參、水參,自然也有死參與魂參之屬,都是某一種單一的天地之靈匯聚蘊養而成,人參可有養氣補氣之能,能治人一切虛症;而魂參,則專對於魂屬,生於陰魂匯聚之地,生人死人都可服食,不但可緩解羽蛇死咒,更可修復人之三魂七魄,羽師叔常年受死咒困擾,不斷復發,不但體內因羽蛇化寒毒而受損,只怕元神之內,也受損不輕罷?有了這魂參,不敢說能解除羽蛇死咒,可若是配合三分凰血丹,總能再拖延一些時日,四五十年內定可無恙,說不定還能助羽師叔他的元神修為,再進一層樓,魂參之效。”

    “果真?”

    羽雲琴眼透喜意,她不求羽旭玄能痊癒,也不求羽旭玄的修為,能有提升,哪怕只能保得四五十年內安然無恙,也是好的。

    “這個世間,還有這樣的奇物,若能尋得,那真就是謝天謝地。”

    飛鵠子一陣愣忡,隨即便回過神,又仔細看了手中的陣法草圖一眼,圖上所繪只是邊角之地,看不出什麼所以然,只能粗略推知,當是與陰魂元神有關。

    這方面,他恰好有些造詣,便輕笑道:“我傷勢不輕,若遇什麼兵凶戰危之事,可能幫不上忙,這布陣,也還能勉力為之。”

    三人再未多言,各持著符籙與蘊元石,在地面繪製著陣圖,莊無道只負責核心處的陣法,二人則各據一方,分別負責東西兩面。

    可能真是對解除羽旭玄的死咒極其盡心,莊無道心神專注之至,也全不惜工本。

    他們此刻所在,正是這地下宮殿內的一處殿堂,方圓足有三百丈之巨,有足夠的空間佈置,不過所需耗費的材料,也不在少數。

    然而莊無道不但那蘊​​元石,都盡量使用三品以上,陣中所需的幾十張符籙,也同樣是用他手中,品質最佳的符紙。

    可就在這座陣法,接近完成之時,那飛鵠子的身影,卻忽然頓住,站起了身,陷入了沉思。

    莊無道的動作,也微微一僵,而後隨手將最後一枚四階蘊元石丟出,落在自己的身側三寸之外。

    隨著這枚蘊元石落地,地面這座陣法,瞬時就一層輕微的靈光泛出,不過莊無道並未看上哪怕一眼,而是奇怪問道:“師兄為何停下?我這裡已經完成的差不多,如今就缺飛鵠子師兄你那部分。“

    “我只是,有些奇怪。”

    飛鵠子抬起了頭,眼神更為詭異:“這座陣,似乎是名喚『乾離截陰陣』?我卻是不知,這與探查那魂參踪跡,有何關係?”

    “乾離截陰陣可壯大陰魂之力…”

    莊無道頗為不解,有些不悅道:“那魂參亦是魂屬,平時匿而不見,四處遊蕩,只有用這乾離截陰陣激發,壯茁其力,才可使此物顯出形跡,這有何好奇怪的。”

    “聽起來倒似是有些道理。”

    飛鵠子側目看向了羽雲琴,不知何時,此女已站到了這座陣法的中央,莊無道的身側,面上煞白一片,眼中則寒意凜然。

    再觀二人的腳下,除了一座乾離截陰陣之外,赫然還有一座陣法,嵌入其中。

    “正反兩儀無量陣…”

    正是離塵宗『正反兩儀無量都天大陣』的變種,除了雷法與陰魂相剋,這座陣少了都天神雷,其餘一切,都是正反兩儀無量都天大陣的架構,自然規模也小了許多,然而莊無道在陣基中所有,卻都是四階的蘊元石,靈能充沛,厚重持久。

    “不知這又該如何解釋?乾離截陰陣是為尋覓魂參,那麼這正反兩儀無量陣有是何用?莫非那株魂參,還有比擬四階邪靈之能?”

    飛鵠子冷哂,身上的兩處傷口,竟然奇蹟般的開始癒合。

  “這是終日打雁,卻終被雁啄瞎了眼,我這一生,還是頭一次似白痴一般,被人戲耍在股掌之間。”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7-6 23:5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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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二章 四大金丹

    “這座陣,自然是為防閣下。”

    既然已經撕破了臉,莊無道也就再無需裝模作樣,面上笑意褪盡,眼神凝冷如冰。

    正反兩儀無量都天大陣,是他最熟悉的守禦之陣,莊無道只可惜自己對雲兒臨時教授的這座乾離截陰陣,不怎麼熟悉。

    陣法嵌入之時,就不得不有所犧牲,這座正反兩儀無量陣,也難免留下了不少破綻。

    “你說自己被我戲耍了股掌之間,在下又何嘗不如是?”

    這句話,莊無道也是真心實意:“在第二層襲擊我的,可是閣下?將我逼到三層,這是對我二人同懷疑念,又不能分身尾隨,所以乾脆出手,將我與她逼到一處?只怕我二人進入離寒宮後的行止,都盡在你操控之中?”

    “這倒是沒錯,不過你又是何時察覺的?”

    飛鵠子的唇角微挑,負手在身後,氣度風範俱都別具一格:“我這一路行來,不能說沒有破綻,也有不少啟人疑竇處,可卻也想不到,你會如此果決。”

    “啟疑之時,是在那七殺殿。”

    莊無道坦然道:“就在星海殿入門之時,我知道那裡的禁法,對靈根的要求,其實不高,與四象殿相仿,除了要求土系靈根之外,主要是限制的,當是年歲壽元,以及元神品質…”

    “七殺殿?”

    飛鵠子語中,終透出了一絲訝意:“居然是這樣,也就是說,那個時候,也就已生疑?”

    “不是生疑,而是確定。”

    莊無道搖著頭,他不會說,手中還有天機碑殘片之事,無論天機碑有無其姓名,只需一點精血,一點氣機,就可辨認其身份,只是後者,需要的時間稍長一些。

    而那個時候,他與飛鵠子一起拓印『七殺無妄劍』那幾個時辰,天機石上顯示的,卻是另一人的姓名。

    “故而,見到你與這蠢女人一起同行之時,我就已知今日處境,怕是不妙。”

    羽雲琴根本就無甚麼心情出言反駁,若真如莊無道之言,那麼眼前這個『飛鵠子』,只怕根本就不是本人。

    “原來如此。”

    飛鵠子也斜睨了羽雲琴一眼,忖道該是莊無道手繪的那兩張陣法草圖有所不同,必定是圖上留下了什麼暗記,提醒了此女,令羽雲琴提前一步完成陣法,躲入到這座由『正反兩儀無量陣』與『乾離截陰陣』合體的怪異禁陣內,之前居然半點異色都沒有,也無啟人疑竇之舉。

    不過事已至此,也無所謂了…

    思及此處,飛鵠子不由失笑:“卻要比我強得多,你這是心中早有成見,只因力不如我,迫於形勢,才不得不從,我這裡,可是被人騙了還幫別人數錢。”

    幫著自己的獵物布陣,對付的卻是自己,這還真是他出生以來的頭一遭。

    “其實是貪欲作祟,如我所料不錯,當時前輩你只怕已打算對我二人動手了,在下思來想去,也唯有『魂參』這種東西,才能使前輩心動,給我些時間準備。”

    莊無道一邊說話,一邊悄然將那枚『五蘊增持符』也握在了手中,全神戒備,蓄勢待發,知曉戰起之時,很可能就是頃刻之後。

    “那真正的飛鵠子,多半已經死去,現在他體內的,可是宏真師伯?”

    以羽旭玄的修為,哪怕是宏真奪舍成功,也必定是兩敗俱傷之局,宏真或可續命,然而元神也難免大損,『魂參』這類靈物,恰是宏真事後夢寐以求的奇珍。

    羽雲琴的身軀,則不自禁的輕顫了顫,面色更是難看,忖道果然是這位宏真師祖嗎?

    “為何猜測是宏真?”

    飛鵠子頗為奇怪:“就不能是其他的元神修士?羽旭玄的師尊,卻對其女下手,阻撓他解除死咒,怎麼想都覺荒唐。”

    “師伯你應能猜到,數月前,我為羽師叔診斷,那羽蛇化寒毒復發,並非是全因羽蛇死咒之故,而是有人借死咒奪舍,在下思來想去,也只有宏真師伯一人而已。”

    “唔,他果然已知道了…”

    宏真頭往後微仰,不過隨即就恢復了鎮靜,依舊泰然自若,並不怎麼意外,對自己的身份也毫不諱言。

    “想不到,節法真人的弟子,還能有這樣的本事,你能看出是奪舍,而非死咒寒毒,醫道絕非是絕軒那等庸人可以比擬,不錯,你們眼前此身,確是我宏真,旭玄他嚴防死守,也只有這個飛鵠子,才有我可趁之機,那時也確實是已打算動手,無論能為羽旭玄解咒的靈珍,到底是何物,我只需將她擒下,就可立於不敗之地,旭玄他最不該的,就是讓此女也進入這離寒遺址內。”

    羽雲琴的輕哼了一聲,沉默不語,美眸中全是怒火。

    那宏真並不以為意,話音微頓了頓:“是不是很奇怪,我為何還要在這裡與你們二人廢話?為何還不出手?”

    莊無道挑了挑眉,他確實是在好奇,宏真為何還在拖延,不過這宏真若願與他聊天,他也沒道理不奉陪。

    現在的情勢,能夠多拖延片刻,也是好的。

    “可是在等那通道打通?等旭玄他親臨此間?等待同門趕至援手。”

    宏真搖著頭,言辭輕描淡寫:“若是如我所言,你二人怕是要失望,我這裡,卻也是在等,等那通道打通開啟之時。”

    就在他話聲落時,遠處突然傳來轟的一聲炸響,隱隱聽見有坍塌之聲,大片的暗潮激流,往三人所在處衝湧而來,而後片刻,又倒捲而回。

    莊無道能感覺到地面,一陣陣的震晃,幾十里範圍內的元氣,都在劇烈起伏波動著,推斷在十里之外,應該是是被人直接打穿,破入到地層之下,導致大面積的地層塌陷,形成了一個令人恐怖的巨大漩渦。

    莊無道不由倒吸了一口寒氣,這上面可是有著整整二十丈深的青紋雲石地層。

    百萬年前那場大戰中,也未有多少損傷,哪怕常年被這裡的陰氣戾煞腐蝕,也依然堅固。

    此時此刻,卻如紙湖般被洞穿開來,這是何等浩瀚恢宏之力?

    而遠處的震動,依然未曾休止,暴戾躁動的元氣,四​​下衝擊,水潮亦反覆衝湧,愈演愈烈。

    是元神修士?只怕還不止一位在那邊交手…如此說來,那幾處空間裂隙,多半已被打通,整整兩個時辰,分毫不差。

    片刻之後,莊無道更可覺那周圍瀰漫的陰煞戾氣,漸漸稀少,並非是被消弭化解,而是被一股絕無僅有的強橫異力壓迫著,往遠處擴展逸散著。

    也因此故,莊無道終能把神念往外擴展探開,發覺那坍塌的地層,已經擴展到離此地不到七百丈處,遠處除了那十餘道強橫無匹的元神氣機之外,還有七八道浩大的元力波動,不似生人,應該是法寶靈器之屬。

    離寒宮那場滅門大戰,已歷百萬年時光,隕落在此地的築基金丹修士屍骸,大多已經腐爛朽蝕,化為灰沙,隨身之物,也大多不存。

    不過其中依然有些法寶奇物,可以對抗時間沉澱,不畏陰戾煞氣的腐蝕,留存至今。

    而每一件能夠保存​​至今的千古遺珍,都是當世罕見的寶物,引得這些元神修士出手爭奪,並不使人驚奇。

    只是相較於那邊元神修士間的爭奪,反而是此地周圍的情形,更令莊無道在意,那本就沉落到谷底的心緒,這一刻更是冰冷寒透。

    不止是他,便連羽雲琴面上亦隱生波瀾。

    “你二人已感應到了?”

    宏真譏誚的一笑,又眼神遺憾道:“可惜,我那旭玄徒兒,看來是不肯親身赴此了,不過也無所謂,事已至此,幾位都可以出來了…”

    位於莊無道左側的石門外,當先就兩個人影走了出來,其中一人,赫然正是那寂木,單掌豎於身前,口念佛號道:“無量真佛,這次若非真人相助,我寂木可真要被莊施主,害得不輕。”

    另一人,亦是僧人打扮,披著一身大紅袈裟,面色冷肅道:“貧僧燎原寺寂休,見過二位。”

    還有兩人,卻是來自於宏真身後,卻俱都是道家打扮。

    為首一位,三旬年紀,一身青裳,仙風道骨般的身姿,面含微笑:“乾天宗龍禪,旁邊這位是我師弟歸夢,勞真人你久候了。”

    聽其語氣,卻是才剛趕來不久。

    另一人,則神態倨傲,淡淡的看了莊無道一眼,殺機深沉:“便是你,將我那孝儒師弟,逼出這離寒宮外?”

    莊無道並不答話,眉頭緊緊皺起,側目看了眼右側的出口,那邊只有一位,正是當日走出星海殿之後,望見的那位蒙面女子,此時只一人一劍,卻封死了那座石門。

    這女子最多只有築基境,應該不是他的對手,不過此時此刻,也沒可能從那邊突圍,並無意義。

    而羽雲琴則是死死的咬著下唇,似乎完全沒有痛覺一般,一絲鮮紅血液,自唇角處溢流下來,一雙玉手,更死死的緊握著。

    “虧你還是我赤陰城的真人祖師,居然勾結外人?”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7-12 09:0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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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四章 無情無義

    “勾結外人?”

    宏真負手上望殿頂,似乎因羽雲琴之言,有著莫名的感慨:“大約四百年前的時候,我也如同雲琴你現在一般的熱血,對宗門忠心耿耿,甚至以為自己可為赤陰至死不渝,那時眼裡真揉不得半點沙子,尤其看不得那些出賣宗門,吃裡扒外之輩,然而試問一句,你身邊的這位,難道就不是外人?”

    “怎麼會?”

    羽雲琴愣了愣,而後一聲冷哼:“離塵宗乃我赤陰城的盟友,七千年來唇齒相依,同氣連枝,等如是一家,怎能算是外人?”

    “可依然還是外人。”

    宏真淡淡道:“天下無永遠的盟友,也無天生的死敵,利益相合時,就可為友,利益衝突時,就是為敵,那麼雲琴你又可知,這七千年來,我赤陰城為重新入主中原,損失了多少弟子?浪費了多少財力?門內又有多少人怨聲載道?離塵赤陰之盟,是為安定側翼安危,互取所需,我與乾天宗、玄聖宗之盟,卻也是為了我赤陰城休養生息,得以消弭戰事,這兩者,難道有什麼不同?”

    又嘆息著了一聲:“當年我對旭玄亦頗懷期許,然而這麼多年,等來的卻只是失望,這幾百年來,我是親眼看著赤陰城上下,在那中原流了無盡的鮮血,丟了上萬條性命,厭了,也倦了。”

    “巧言詭辯。”

    羽雲琴一聲冷哂,如何能聽不出來,宏真這根本就是偷換概念。

    中原之地靈脈豐盛為世人周知,東南之貧瘠,亦是她親眼所見,兩地之間,有大山阻隔,更有妖修禍患,需三階以上的寶船,才可橫空越過,赤陰城若要往東南擴張,必定難顧首尾,勢分為二,所以當初赤陰城的祖師,才會以恢復中原之地為己志,數十代人前撲後繼。

    這幾百年中,死傷近萬,可以前的赤陰城,戰死之人難道就少,可後繼之人,依然是孜孜不倦,圖謀中原,只因明白,只有如此,赤陰城才能恢復鼎盛聲威。

    與離塵宗聯手,赤陰城可沒出賣過什麼,是互取所需,與中原三聖宗結盟休戰,卻定是付出不淺代價。

    就比如她的父親,羽旭玄…

    “隨你怎麼說都好。”

    宏真搖著頭,也不再出言辯解,只淡淡道:“離寒宮此役,我已準備了七年之久,可惜臨到最後,旭玄他終還是畏而不至,不過他不來也好,在你二人身上下手,也是一樣,旭玄他肯放心讓雲琴你入這離寒宮內,必定是有所依仗,讓我猜猜,是元神真形符,還是他昔年的血煉之寶『太靈』?”

    而後目光,又看向了莊無道的頭頂,那枚黑褐色的髮簪:“若非是這枚『雷杏劍簪』,可能蘊有一絲旭玄的魂念,讓我放心不下,無道師侄原本也不用捲入此事,所以要怪,就怪你那位羽師叔心懷叵測。”

    “是嗎?可在我想來,即便無有羽師叔之事,只恐今日,我也難以獨善其身。”

    莊無道自嘲一笑,眼神無奈,既然三聖宗已與宏真聯手,那麼他事後能否安然從離寒宮與赤陰城退離,還真是兩說。

    宏真能夠從容佈局,意欲在離寒宮內伏殺羽旭玄,那麼赤陰城內,倒向三聖宗一方的元神真人,就絕不止宏真一位,遠處的元神大戰,也未必是為爭奪那些前古奇珍,燕鼎天曾言,此番離寒宮遺址開啟,天道盟與大燕皇家,亦有元神真人介入。

    他把乾天宗燎原寺得罪太狠,這三大聖宗若能事成得勢,也是斷然不會容他生離此間的。

    即便僥倖出了離寒宮,也難橫渡那數十萬里地域,逃回離塵。

    而隨即莊無道的語氣,又是一轉:“倒是師伯,只為我二人就如此興師動眾,還真是瞧得起我莊無道,莊某實是倍感榮幸。”

    此時在場六人,除了守在右側石門的那女子之外,其餘幾位,不是金丹分身,就是元神奪體,實力俱都強橫莫測。

    尤其眼前這個『飛鵠子』被宏真奪體之後,應該是以什麼秘法,將其體內所有的潛能催發,達到築基修士,能夠達至的最佳狀態,那強橫無匹的七千象力,讓他至今都覺心驚膽戰,每一回思,都覺渾身無力。

    而旁邊的羽雲琴,雖是故作鎮靜,然而莊無道觀其神念死寂,心緒分明已是陷入絕望境地。

    “興師動眾?”

    宏真面色轉為冷漠:“卻非是為你,我那旭玄徒兒留下的手段,我又豈能不防?”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下方的地面忽然傳出了幾聲『哢嚓』碎響,哪怕是在遠處一連串的轟鳴爆震聲的掩蓋下,也依然清晰可聞,而是數道深刻的裂紋,同時自宏真幾人的腳下產生,而後分化擴展,蜘蛛網般往莊無道立身之處蔓延過去。

    罡氣陣陣激爆,陣法週邊處的一些蘊元石,在這強壓之下,開始一枚枚的爆為碎粉。

    就在他說話之時,在場幾人卻都未旁觀,似心有靈犀一般,都不約而同,一齊從地下發力,開始破解這座『正反兩儀無量陣』。

    莊無道佈陣的破綻,就是不接地氣,匆忙而就,靈脈亦未通暢,從地下著手,是最省時省力的方法。

    羽雲琴額頭上,滿布冷汗,她在陣道上,亦頗有些功底,又曾經在離塵宗小住過一陣,對離塵宗的『正反兩儀無量都天大陣』也還算熟悉。

    此時同樣不惜本錢的,把手中的蘊元石拋了出去,試圖穩固陣法,然而卻完全抵不過這五人的破陣之速,週邊的蘊元石,依然是在陸續粉碎著,陣法覆蓋的範圍,也在疾速縮水。

    莊無道心中,此時卻忽的升起了一股明悟:“血煉之寶,雷杏劍簪,如此說來,師伯所謀,其實是羽師叔的分化魂念?”

    數十年死咒糾纏,羽旭玄的元神,早已非是圓融無漏,然而畢竟是近百年內,天一界最出眾的元神修士,宏真要想奪舍噬魂,也未必就有十成十的把握,要增勝算,仍需多增籌碼。

    其真正目的,並未寄託於離寒宮內伏擊,他手中的雷杏劍簪,還有羽旭玄曾經用過的那件血煉之寶,也是其目的。

    只需羽旭玄的這兩道分化魂念到手,自然有無數的秘法奇術,可以借助依託這分化魂念,直攻羽旭玄元神本體。

    以羽雲琴的性命挾制,實是下下之策,該當是這宏真,最後的手段才對。

    “都已猜到了,孺子可教。”

    宏真輕笑,移步往前,所過之處,那正反兩儀五行之力,都紛紛迫開,被宏真那無與倫比的法力,強行撕裂開來!似如紙糊一般,不堪一擊。

    “今日我以飛鵠子之身來此,一為阻攔我那旭玄徒兒解除死咒,可既然他已知我『奪舍』之謀,又不肯入這離寒險地,想來是已有察覺,放棄了此處解咒之物,二則為你二人手中的旭玄魂念,這對我至關重要,也是成敗關鍵,三則為雲琴你,不得已時,或可使旭玄他顧忌一二,以免兩敗俱傷…”

    語氣間毫無起伏波動,卻含著無法言喻的自信自負,將自己的目的,一一在幾人面前剖析明白,似乎還生恐莊無道二人聽不懂一般,語意力求精確詳盡。

    “你是癡心妄想,給我滾回去。”

    羽雲琴目光赤紅,抬手就是一道藍光,遙遙打了出去,卻是一件飛梭,梭體之外,滿是陰藍色的瑩光。

    莊無道依稀認得,這是赤陰城的『赤陰玄冥真火』,是後天陰火中的一種,接觸就可沾染,專燃修士的真元法力,陰毒難纏。

    想必這就是當年在天南林海中,雲兒感應到的那件法寶了,也是宏真口中的『太靈』,可惜劍靈有一點說錯,這件羽旭玄的血煉之寶,羽雲琴無需金丹,就可催發動用。

    那飛梭砸下時,甚至比莊無道施展誅神式之時的遁速,還要快上幾分。

    宏真閃避不開,也無避讓之意,隨手取出一隻三角旗幟,往身前虛空一捲。

    頓時一泓青藍色的水液現出,震鳴之中,不但揮震開了『太靈梭』,便連飛梭上纏繞的『赤陰玄冥真火』也被撲滅了部分。

    “蠢丫頭,我既知你有『太靈』在手,又豈能不準備對應相剋之物?”

    宏真抬目再看了羽雲琴一眼,只見羽雲琴那俏麗的臉上,全是絕望痛恨,不由嘆息:“琴兒你很惱怒?也對,你是該恨我,昔年是我取來那枚『生生血元丹』誘使旭玄意動,要為自己留一子嗣,才有了你,也使他元氣更為虧損,無法再抵禦『羽蛇化寒毒』,今日又準備藉雲琴你,給我那旭玄孩兒最後一擊,然而我也在想,旭玄既然早知曉我欲奪他之舍,為何還要讓你入離寒宮內,身陷險地?莫非對雲琴你的性命生死,其實也不在意?”

    “住口!我的父親,又豈會是你這樣無情無義之人?”

    羽雲琴語音森冷憤恨之至,雙手持印於胸前,口中亦一句靈言吐出:“連脈通竅.金甲神衛!”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7-12 10:2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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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五章 元神隕落

 百丈之內,瞬間整整八十一尊金甲力士拔地而起,都有六丈身軀,渾身金光燦爛。

 二階的力士傀儡,土木合流,再以『呼神喚衛』的請神之法,請來上界神明加持。

 使這八十一尊金甲力士,幾乎每一尊的實力,都與築基中期的修士相仿。

 也讓莊無道眼前一亮,昔年羽雲琴施展此術,是以『道法雙持』之法完成,此時卻是連脈通竅,使此術威能倍增,而除了那原本的幾種玄術之外,另還增了一種未知神通,也使這些力士,身軀更為堅固厚重。

 玄術品階,是毫無懸念的二品聖靈,甚至可入中品。

 這幾年來,實力突飛猛進的,並不只是他,羽雲琴厚積薄發,只憑這『金甲神衛』,未來金丹甚至元神修士中,就有其一席之地。

 那些力士招出,就各自三五成群,朝著最近的目標撲去,身軀龐大,行動時卻絲毫不嫌笨拙,又力量強橫,每一尊都有著至少六百象的力量,分進合擊,互相掩護配合,默契十足。

 換成是真正的築基修士,此時就已是絕境,哪怕莊無道,也需頭疼一陣,不過周圍幾人,明顯都不放在眼中。

 “雕蟲小技而已。”

 那歸夢道人一聲嗤笑,身周驀地現出六道刃光,來回交斬,就將其中兩尊力士,斬成了破碎石塊。

 龍禪道人也搖頭:“我若是你們,就該知趣,束手就擒求一個痛快而死,此時負隅頑抗,又有何用?即便,待得幾位真人處置完那邊諸事,你等二人,依然難逃一死,這又是何苦?”

 說話之時,人則立定不動,只在身周,連續插下三十六口紫金小劍,而後無數的金色絲線,在方寸之間交錯閃爍,那些金甲力士一旦靠近,身軀往往就在瞬間被割裂成沙。

 其餘寂木與寂休二人,亦都各持佛法,使周圍的力士傀儡,都進身不得。

 右側石門外的那蒙面女子,則更是簡單,一旦有金甲力士靠近,就是一劍斬出,無需第二劍,她眼前的金甲力士,就會化為塵沙。

 宏真則更不在意,隨意一抬手,一頓足,都有沛不可擋之力,依然緩緩前行,將這座『正反兩儀無量陣』,寸寸爆開。

 羽雲琴仿似未見,竟是以道法雙持之術,再結法印。

 “赤陰無極,混元問道,偽玄術.陰甲玄身!”

 赤陰城的『陰甲神罡』,是聞名天下的護身類術法,陰甲玄身亦是同出一脈的增持之術,不過羽雲琴此刻加持的,卻並非是己身,而是周圍那殘存的五十九尊金甲力士。

 『陰甲玄身術』臨身,這力士的身軀,卻反而凝縮了至少三成,只剩下四丈身軀,卻更是靈活,力量也膨脹到八百象,渾身上下都現出一層陰藍罡氣。

 那歸夢道人御使的六道刃光,斬於其上,竟然發出了一連串『叮叮噹噹』的響聲,火花四濺。

 不但再不能將這些金甲力士,一擊斬碎,反而是彈震而回,使歸夢幾乎控御不住,終現出了身影,卻是六口半月形的紫金刀刃,鋒利無比。

 龍禪那邊也是一樣,金色的絲線,已完全拿這些傀儡,無可奈何。

 “冥頑不靈!”

 歸夢一聲輕哼,同樣手捏道訣:“天乾玉清,誅靈道刃。”

 六口刀刃上的金光,頓轉熾盛,穿梭亂斬,又將一尊金甲力士,斬成了碎石。

 雖不似之前一般的輕鬆寫意,卻依然能抵禦住周圍的力士傀儡,而歸夢仍有餘力,將大量的真元貫入地下,破除著法陣。

 羽雲琴不去理會,又把那『太靈梭』祭起,朝著臨身最近的一尊金甲力士,遙遙一指。

 也不知是使用了什麼術法,那『太靈梭』竟然是融入到其胸腹之中,而後這尊力士的身軀,又再次內陷壓縮,到了兩丈大小,渾身『赤陰玄冥真火』燃燒,化為『青火力士』。

 身影閃爍,猛地一拳,轟向了前方的宏真,動作之迅捷,亦完全不在莊無道的磁遁術之下。

 那宏真亦是一聲輕咦:“御兵融靈之術,想不到雲琴你,連這門秘術也修成了,我之前,卻真是有些小視了你。”

 宏真飛身而起,恰好避開了身後另兩具金甲力士的拳鋒,接著又似輕描淡寫的一掌拍下,正中這尊『青火力士』的石拳之上。

 拳掌交擊時,周圍頓時大片的地面開裂,同時間十數枚蘊元石,被震成了粉末。

 宏真的身軀,只微微倒仰,然而那尊『青火力士』卻被巨力反震,整個拋飛了開去,跌落到了莊無道二人身後,又滑退了數十餘丈,這才止住,好在身軀未曾大損,只晃了晃頭,就復又站起了身。

 不過羽雲琴的眼神,卻再次一黯,知曉若擋不住宏真,那麼今日固守也好,突圍也罷,都一切休提。

 那宏真將手中的三角旗幟輕輕一拂,就把他體外沾染上的『赤陰玄冥真火』,全數撲滅。

 “御兵融靈之術,我聽說過。”

 那龍禪見狀微笑:“真人似是大意了,據說這門秘術,使用的器物越強,融合的力士品階也就越高,真人僥倖,她還未到第二重天,否則今日我等幾人的化身,只怕都要死在這裡。”

 “還算不錯。”

 宏真面色不變,繼續前行:“不過即便是第二重天,你又焉知我無應對之法?”

 此時的宏真,距離二人僅只二十丈,對於修士而言,這已是觸手可及的距離。

 三人間的那層由正反兩儀陣凝聚的無形力障,則是不斷作響,距離崩潰瓦解,似乎只差一步。

 “無量真佛。”

 那寂木口誦佛號,曼陀指點出,一尊金甲力士,立時從腿部開裂,而後化成一堆碎石塌落了下來。

 “真人你神通無量,自然不懼這微末伎倆,我燎原寺,亦願鼎立相助,只是待事成之時,莫忘了真人你之承諾。”

 聲落之時,寂木雙手合十,一隻十丈高的金身佛像,在其身後現出,一隻擎天金輪猛地砸下,將那正飛速奔跑的『青火力士』,生生又砸退數丈。

 而沒了這尊『青火力士』的牽制,宏真的腳步,愈發是閒雅自若,漸漸踏入這座『正反兩儀無量陣』的核心。

 羽雲琴已近乎絕望,眼眸死灰,隨即卻又聽身旁莊無道,忽然出聲笑道:“羽師叔之謀,真讓我莊無道敬佩有加,五體投地…”

 羽雲琴愣了愣,才想起莊無道剛才,除了不時丟出蘊元石,維持這座法陣之外,就是以朱砂混合不知名的獸血,以法力操縱著,在自己身軀之外,繪製著一個個莫名奇妙的符文,除此之外,莊無道自始至終,都無任何的動作,甚至連手中早就準備好的符寶,都未動用。

 她心中已徹底斷絕任何期冀希望,只餘一腔憤恨戾氣,與無能為力的挫敗感,故而明知此刻,哪怕莊無道出手亦無濟於事,也不禁怒生無名,把肚子裡的氣,全都撒在了莊無道身上。

 “你這個白癡,到底在發什麼瘋?這時候還在發呆?你是要等他把我們宰了才肯出手?乾脆束手就擒算了!”

 “稍安勿躁…”

 莊無道並不在意,微搖著頭道:“輸的不是我們,抱歉了宏真師伯,這一局,卻是羽師叔他贏了。”

 “贏了?”

 羽雲琴是既覺好笑又覺好氣,冷哂不已。

 便連那宏真,也頓住了足步,似笑非笑看了過來,就彷彿是想要聽聽,莊無道還會吐出何等樣的奇言。

 可就在下一瞬,在場眾人,都微微變色,只覺一股浩瀚無垠,又凶絕人寰的劍意,忽然四面八方的擴張著,一直凌壓至此。

 應該發自數十里外,然而僅只是部分餘勢,就已使在場幾十尊金甲力士,崩潰碎散開來。

 竟被這凶厲劍意,直接破碎了精神核心,也將這些力士體內請來的上界神衛,全數驅散。

 羽雲琴猝不及防,幾乎站立不住,身軀搖搖欲倒。

 然而其餘幾人,情形也都好不到哪去,腳下之地,都在凹陷,土石開裂。

 便連宏真,身軀亦是被強壓了下來,落在了地面,無法再向上浮起。

 “劍意?這是哪裡來的劍意?”

 龍禪面色發白,眼神茫然的看向浩瀚劍意的來處,若只是普通的武道意念也還罷了,然而這股子威壓,卻幾乎將他的神念,都生生的壓碎。

 可就在他話音落時,又是一波宏大的元力波動,由那邊擴散開來,緊隨其後,是一波波精純無比的真元魂念。

 莊無道甚至能夠感應到內中,夾雜著的那幾塊碎散元神殘片,以及恢宏佛力。

 “這是,元神境隕落?”

 寂木驚聲未落,隨即就又瞳孔猛張:“是坤元師叔?怎麼可能?”

 “這到底怎麼回事?”

 羽雲琴也神情錯愕,隨即就又把目光轉向了莊無道,知曉這後者,定然是知曉緣由。

 莊無道默默無語,目光依然眺望著遠方。

 熟悉的劍意,能夠在數息之內,就使元神修士隕落之物,也只有他在第四層內,見過的那口神誅絕滅之劍…

 雲海殿內的動盪,終於將這口劍引來了嗎?如此看來,他的時間不多了。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7-23 08:3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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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六章 請你入道

 赤陰城內,就在黃昏日落之時,羽旭玄走入到了師尊宏真的寢殿,十丈方圓的室內,香煙嫋嫋,四面角落都有著冰碳,使羽旭玄甫一入內,就感覺渾身陰冷,讓本就身中羽蛇化寒毒的他,微覺不適。

 前方是一面竹制的帷幕,影影綽綽的,可以看見一個人影,端坐在內。

 羽旭玄看了一眼,就認出帷幕的人影,正是宏真,當下神情恭謹的躬身一禮:“師尊,旭玄來了,給你請安。”

 “旭玄?”

 似乎是大夢初醒一般,宏真的語氣頗為意外,大袖一拂,就將那身前帷幕,全數捲起。

 “這個時候,你不該是在離寒宮內?怎的還有心思,到我這裡來?”

 又搖頭道:“你總是這般禮數周全,不是早就與你說過?既已同為元神,那就以師兄弟相稱就是。”

 “那麼,宏真師兄,方才是我敬師尊你,最後一禮。”

 羽旭玄從善如流,當直起身時,語中已無絲毫的敬意:“正如你想不到,我未至離寒宮一般,旭玄也同樣想不到,我敬如父母的師尊,竟意欲奪我之舍,若非是請來了節法師兄的愛徒,旭玄只怕至死,都被師兄你瞞在鼓中。”

 寢殿內落針可聞,異常安靜,語出平常的一番話,卻似一把利刃,在二人間斬開了一道深深鴻溝。

 宏真目光變幻,錯愕之色一掠即逝,而後失笑:“原來如此,你果然已知道了,這次離寒宮事前,我就已覺有些不對,那麼今日旭玄你來,是欲興師問罪,最後與我拼死一搏?事先說一句,旭玄你若以為乞哀告憐,述說一番舊情,就可使我住手,那就大可不必浪費口舌,你師尊我瞧不起這等人…”

 “師尊的性情,旭玄如何能夠不知?你若有了什麼決斷,世間便無任何人能讓你改弦更張。”

 羽旭玄搖著頭,聲線毫無起伏波動,就如閒話家常般的語氣:“所以旭玄這次來,只是為請師尊羽化,化道入真。”

 “化道入真?”

 宏真挑眉上望,而後不解的微搖著頭:“然而在我看來,旭玄你這次的勝算,實是小而又小,若肯隱忍,還可苟延殘喘,早早攤牌,是為不智,也過於莽撞,我想知道,到底是什麼,讓你如此自信?”

 話音方落,宏真身側已現出了一隻十丈長的羽蛇虛影,羽蛇稟陽火而生,然而這隻羽蛇,卻是渾身陰藍之色,纏繞寒冥之力。

 渾身發散出死灰靈光,遙遙照向了羽旭玄方向,使執劍而行,不斷逼近的後者面上,微現痛苦之色,停住了腳步。

 “果然是師兄你,如此說來,早在六十年前,宏真師兄便已有了奪舍之意。”

 羽旭玄斜目看了那羽蛇虛影一眼,與他當年斬殺的那條『玄陰虹羽蛇』,別無二致。

 神色已無法再維持平靜,羽旭玄的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愴痛色,昔年傳道授業諄諄教導,師恩如山,百歲光陰朝夕為伴共襄赤陰,亦父亦友,往日種種恩義,今朝卻終歸煙消雲散。

 恩斷義絕,把心中傷痛強壓了下去,羽旭玄胸內,就只剩下了冷厲決絕,面上無悲無喜的一哂。

 “師兄為今日,準備已有數十年之久,旭玄元神已傷,你卻萬事俱備,卻不知宏真師兄,為何還不動手奪舍?”

 羽蛇化寒毒發作,他的身外,已結出了薄薄的冰層,然而羽旭玄,渾身陰藍之焰燃燒,以寒抗寒,暫時抵住了寒毒入體。

 “準備雖足,我卻不欲兩敗俱傷。”

 宏真從容自若,依然正襟端坐著:“旭玄你素來聰慧,又豈能猜不到,那離寒宮內的太靈梭與雷杏劍簪,我都必欲得之,是不得已時,只怕連雲琴她,亦難以生還。”

 人之魂魄,皆由願而生,由意而凝,此時以言語動搖其心智,亦是為奪舍準備。

 “離寒宮嗎?是欲從我分化出的元神魂念下手?”

 羽旭玄搖著頭:“可若師兄是欲等待離寒宮內,分出結果,那麼師兄你,怕是要失望了。”

 “哦?”

 宏真極有耐心,興致盎然的笑問:“如何失望法?我願聞其詳。”

 目光卻冷漠之至,又含著難以言喻的貪婪渴望,元神顯化於身後,靈光耀目,威勢迫人。

 此時在羽蛇死咒的壓制下,就連羽旭玄的手指頭,已結出了碎冰,寒氣森森。

 不但使羽旭玄的行動艱難,便連神魂,也開始衰退固結。

 而羽旭玄則乾脆閉上了眼,抗拒著宏真在元神層次的威壓,平靜道:“宏真師兄所依仗的,無非是三聖宗的盟約,離寒宮內是陷阱,旭玄一旦親身入內,就定是八位元神圍殺之局,然而師兄難道就不奇怪,我既已提前猜知,為何還要將附有我魂念的雷杏劍簪,將雲琴她,一起送入到離寒宮內?”

 “我先前說過了,願聞其詳。”

 宏真依然笑意吟吟,對羽旭玄的言語,並不在意,無論羽旭玄將雷杏劍簪與羽雲琴送入離寒宮,到底是何目的,現在都無關緊要。

 只需羽旭玄分化出的兩道神念,在離寒宮內,他這徒兒,便已輸了。

 “也確實想聽聽,旭玄你能給我一個怎樣的驚喜?又能有什麼樣的奇謀妙策,能扭轉乾坤…”

 這含著幾分譏諷味道話音未落,就被打斷,羽旭玄此時竟突兀之至的挑起了唇角,似是極其開心:“只因師兄你,一開始就錯了,那離寒宮內,根本就沒有能為我解咒之物,所謂能解除羽蛇死咒的靈珍,皆是旭玄杜撰出來,欺瞞世人之語。”

 “杜撰?”

 宏真終於一愣,眼神愕然不解,下意識的就想問,這又是為何?

 而此時羽旭玄的身後,卻忽的現出一口劍,一個人影,那劍長三尺,劍脊宛如竹節,有三處凸起,渾身紫金之色,而執劍之人,則是一位女子,二旬左右,半邊臉上帶著面具,然而僅只是露出的半邊臉,也已是傾城絕色,只是那一雙秀眸中,卻現出了殷紅之色,充斥著瘋狂戰意,與難以言敘的兇橫戾氣。

 一人一劍,俱是虛幻魂影,然而卻使羽旭玄身周的冰層,寸寸粉碎,隱隱對抗著宏真的元神威壓,使羽旭玄的頹勢盡掃一空。

 “世人只知我當年,曾尋到離寒宮第三層入口,得一奇寶『三轉化竅丹』,卻無人能知曉,我當時曾機緣巧合,尋得一隱秘入口,進入過真正的離寒天境。”

 “世人只知我天資靈根,高據天下前十,身具玄靈道體,天賦過人,無論何種樣的道術,都是一學就會,卻不知當年離寒天境內,旭玄僥倖,得一戰魂附體,這些年習道修術,旭玄賴她之力良多。”

 “世人只知我術法,位列天下第三,卻恐怕連師尊都不曉得,這幾十年來,旭玄修為毫無寸進,轉而研習劍道,如今已略有所成。”

 一連三個『世人只知』,羽旭玄往前邁出整整十步,一股沖天的劍意,同時從他的身上衝擊,隱隱於那女子的氣機相合。

 兩個人影,此刻幾乎契合為一,使羽旭玄那虛弱的元神,氣勢驀然拔升,將那頭『玄陰虹羽蛇』照來的輝光全數迫開,與宏真分庭抗禮。

 “所以,我也知世間一切元神金丹,進入離寒宮內,都是自尋死路,神誅絕滅劍下,斷無生機。”

 當言語落時,,昏暗的寢殿之內,憑空生出了一道道霹靂電光,將周圍數十丈,都照的恍如明晝。

 “怎會?”

 宏真怔怔失神,然而下一刻,他忽然心有所感,看向了北面方向,距離此處千里,就是那離寒宮移址所在…

 然而此刻,宏真卻覺是心驚肉跳,隱隱感應,似有一元神,在那處身殞道消,不存於世。

 是坤元,燎原寺的坤元大僧正…

 呆怔了足足十息,宏真才回過了神,面上笑意褪盡,眼神凝重之至:“神誅絕滅劍?你說的,是那門離寒秘法『神誅絕滅』?此言可真?”

 “豈會誆騙師兄?”

 羽旭玄唇角噙笑,雙眼微闔:“乃是我當年,我親眼所見,劍橫長空,血氣千里,伏屍百萬離寒天境,旭玄一生都不能忘。”

 宏真再次失神,而後驀然一醒,猛地看向了身後。

 “你說你這戰魂,是自離寒天境中得來,那麼…”

 “是百萬年前,離寒宮那位以身祭劍的合道祖師碧霄真君,施展神誅絕滅劍之後依然英靈不滅,化為戰魂。”

 “旭玄你…”

 宏真的雙拳不由緊握,脊背挺直:“那麼你又可知,若中原三聖宗在離寒宮內折戟沉沙,定然會不惜代價,反撲赤陰?會為我赤陰城,召來滅頂之災?”

 羽旭玄發覺真相,是在莊無道為其探病之後,在那之前,赤陰城就已妥協,與天道盟、乾天宗、燎原寺這些中原豪強聯手,共探離寒天境。

 換而言之,羽旭玄定策之時,是在知曉他欲奪舍之前,以離寒天境為誘餌,以神誅絕滅劍為刀刃,誘殺三聖宗八大元神真人。

 “豈能不知?”

 羽旭玄自嘲的笑了笑,無一絲半點的愧色:“然而我死後,哪管這世間洪水滔天?人總是自私,我能照料的,也只是身邊之人。”

 宏真恍悟:“是大靈燕氏?”

 “不錯,師尊明見千里。”

 羽旭玄面色坦然,不管事後那中原三聖宗是忍氣吞聲,暫時隱忍,還是聯手合力,攻打西南,與赤陰城兩敗俱傷。

 只需他的弟子,他的雲琴,能在他隕落之後,在大靈燕氏庇佑下安渡此生,他羽旭玄在九泉之下,便可瞑目。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7-23 13:3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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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七章 五蘊增持

    “想必那便是百萬年前,離寒宮與當時修界諸宗,突然消失之因,居然流傳到現在,確實出人意料,然而此劍,似與你二人生死無關。”

    也不知是否因那坤元殞亡,而心生緊迫之故,宏真的話語裡,已失去了耐性。

    從他腳下灌入地脈的真元,也驟增數倍,毫不保留,加快了破陣的步驟。

    不過遠處寂木龍禪幾人,卻都眼現出猶豫遲疑之色。

    若這次乾天宗與燎原寺,攜手進入離寒宮內的六位元神境界,一齊殞落於此,那時三聖宗對赤陰城的一切圖謀,都將冰消瓦解。

    那麼此時此刻,又有何意義?

    也更心中惶恐失措,這座『正反兩儀無量陣』,雖是在崩潰邊緣,然而要完全破解,還需一些時間。

    宏真雖說那口劍,不會禍及金丹之下,然而若有意外,又該如何是好?

    都是修行有成之士,明白似神誅絕滅劍這等秘法,歸元境一級的強橫劍勢,定可無視時空之隔,直攻元神。

    不是他們以分身化體在此,就能逃得掉的。

    那右側石門處的女子,更是果決,直接就撤身離去,身影瞬閃,轉眼之間,就消失在了門後石廊之內。

    “爾等四人,是欲毀諾嗎?”

    就在寂木,也心生退意之前,宏真突然冷笑:“我若是你們,就絕不會就此罷手,觀莊無道此子,絕代天驕,比之那太平重陽,還要更勝一籌,今日怕是你們三聖宗,誅殺此子的唯一機會,待他回歸離塵,幾十年後,誰知會他成長到什麼地步?難道要等到他羽旭玄與聯手,威脅你們中原三聖宗之日?”

    那寂木龍禪,皆微一挑眉,再次看向了莊無道,面上都流露出深思之色。

    莊無道卻不禁好笑,宏真以元神真人之尊,不惜放下身段,耗費口舌,對寂木幾人循循引誘,勸導說服,可見這一位,是真的急了。

    “方才我細細深思,這離寒宮,未必就不是我那旭玄徒兒的一個陷阱,乾天燎原六位元神,葬身於此,爾等不思扳回一局,反而只想著脫身事外,只怕日後真相大白之時,難以向師門交代。”

    宏真語聲放緩,悠悠道:“再退一步,三聖宗若欲為今日之事,向赤陰城興師問罪,羽旭玄在與不在,就是關鍵。”

    寂木看了看眼前這座臨時布就的法陣,週邊的蘊元石,大多已碎裂開來。

    然而中央殘存的那些,基本都是品質三四階以上,剩下的這一部分,也是整座陣法的精華,最難破解的核心。

    他心中已被宏真說動,然而眼前這『正反兩儀無量陣』卻如一顆堅硬的核桃,堅實難破,讓人難以下手。

    “破陣至少還需半刻…”

    “用不著那麼久。”

    宏真抬手一招,一把五層的紫金小塔現在手中,首次動用靈器,遙遙往莊無道二人立身之處,飛空而去,並不砸下,而只是定在十五丈高空。

    那紫金小塔,卻如那面照空鏡一般,一條條靈紋符篆,如水幕般沖捲而下,罩住了百丈方圓,使下方『正反兩儀無量陣』的運轉,驟然一窒,氣機迴圈,接近於凝固,那由蘊元石內流出的五行之靈,亦僵化固死。

    “那就速戰速決,莫再拖延,也請諸位,莫要保留。”

    龍禪首先有了決斷,悠然道:“此女身具的太陰清體,對我乾天宗頗有用處,事後若然未死,可由我帶回乾天宗,若離寒宮內之變,真與羽旭玄有關,我必叫她淪為妓者,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客嘗。”

    揮手之間,就又是近百枚紫金色小劍,從袖中灑出。

    總共一百零八口,合一小周天之數,密密麻麻的插在了四面八方,而後成千上萬道金色絲線,在這些紫金小劍間陸續閃現,縱橫交錯,瞬間就把陣外的那層正反兩儀無形之障,割得千瘡百孔。

    歸夢則一聲輕叱,身後十數道刃光飛起,在空中彙聚交纏,然而似如一枚刀刃陀螺一般,猛地砸下,急速的切割絞動,勢若破竹般,將那正反兩儀之力,斬成無數碎片。

    “無量真佛,此番離寒宮之變,事後真人你,定需給我燎原寺一個交代。”

    寂木亦暫時打消了退意,冷聲道:“我那和檀師弟,在天道盟為燎原寺奔波效勞,歷經劫波歸來,本當安享餘生,卻因此子而死,我欲將他全身血肉骨骼,製成佛珠佛塔,與和檀一併安葬,以慰師弟他西歸之靈。”

    不過出手時,卻並不朝那法陣下手,而是手結法印,似如拈花。

    “屍羅波羅蜜,金光縛輪。”

    巨大的金色佛輪,驀然現出,在上方輪轉不休,一條條的金色鎖鏈墜下,如蛟蛇一般,往那『青火力士』糾纏過去 使這尊已快將那佛掌扯碎的力士傀儡,身影再次頓住。

    不過隨即那『青火力士』,在羽雲琴的操縱下,再次發出了一聲咆哮。

    無數的『青火』往周圍擴張,燃燒著那些鎖鏈,甚至蔓延到那金色佛輪之上。

    太靈梭中的『赤陰玄冥真火』,可燃燒所有氣元法力,那『金光縛輪咒』雖是燎原寺名震當世的降魔神通,卻依然是在『氣元』之列。

    而融合太靈梭之後,這尊『青火力士』的實力,雖還未入三階,可也相差不遠。

    哪怕是宏真化身奪舍後的飛鵠子,也不能將其打傷,而寂木連續兩個大型的術法,也依然無法將羽雲琴這尊力士完全限制。

    旁邊那寂休目光流轉,先是九顆舍利子打出,圍繞著宏真的那尊五層的紫金小塔旋轉,不過片刻,就是一團團的梵文降下,禁制虛空,配合著那尊紫金小塔,固結壓制著那正反兩儀無量陣。

    隨後又丟出了數枚種子,拋到了那『青火力士』的腳下。

    “阿曼彌陀羅,萬物化生。”

    幾株『七葉桫欏樹』瞬間就生長了出來,虯結攀援,趁著『青火力士』仍在金光縛輪咒的控制之下,將其雙足徹底固死。

    而此時在莊無道二人身前,那宏真揮手之間,有無數的陰藍色刀刃穿出,雨打芭蕉一般,連續往前穿擊。

    幾人合力,終於將這座法陣,撕開了一條縫隙,宏真試著踏步而入,浩瀚的法力勃發,哪怕是在神誅絕滅劍勢的壓迫之下,也依然能撐出了自己的一片空間,煌煌浩蕩。

    羽雲琴咬著牙,又將一把粉紅小傘祭出,護在二人之前,勉力抵擋著那些已滲透近來金絲刀光,心內則一片冰涼,忖道自己,這就要死了嗎?

    死倒不懼,她只能自己身攜的太靈梭,會連累到父親。

    旁邊莊無道卻輕舒了口氣,他終於將身上最後一道符文繪完,緊繃的心神,也趨於舒服。

    那血是三階妖猿之血,自從有望築基之後,他就開始隨身攜帶,朱砂亦上品的血丹砂,常用於繪製四品道符,而此時若是司空宏,仔細看他身上的『朱符』,會發現這些符篆的筆劃,與莊無道當日在靈骨寶船上繪製的那張『血猿真形圖』,驚人的相似,此時只是莊無道,將這些筆劃分割之後,繪製於周身。

    將剩下的朱砂獸血,都全數散去,莊無道又意念一動,把手中那枚『五蘊增持符』引發,立時一股暖流,湧入到了體內,流經那四肢百骸,周天竅穴。

    經絡內的氣元,亦在瞬息之後,瘋狂增長,使他的修為,直接就跨升了幾重樓境界,一路衝擊至練氣境五重樓,才稍止其勢。

    渾身力量,亦在這瞬間,提升了數個層級,到了他事前能想像的極限。

    這枚符寶,若是由普通修士來施展,也不過就是使戰力稍強一些,法力真元更為渾厚而已。

    然而莊無道,早已將『牛魔元霸體』與『大摔碑手』修煉到了第三重天境界,只是因真元修為積累不夠,才不能盡展其威。

    此時施展『五蘊增持符』之後,就如寬闊的河道之內,終於等來足夠的河水,氣勢漸漸洶湧澎湃。

    腦海內觀想著那血色身影的同時,莊無道抬目看向了眼前,只眉頭微皺,已無半分心驚之意。

    只因知曉,自己即便不能勝券在握,今日也可逃生無憂。

    地面哢擦輕響,又是大片的蘊元石,化為齋粉,由五人腳下蔓延看來的裂紋,已然破入到正反兩儀無量陣的核心禁制內。

    那正反兩儀無形力障,終於現出了無法彌合的破綻,宏真也直接就把他那恢宏法力,聚成一個大手,往羽雲琴遙遙抓攝了過去。

    然而還未臨身,一波拳力,就已衝擊過來,將他抓攝過去的法力,全數搗滅打散。

    知曉這是莊無道出手,宏真毫不意外,相反此子到此刻仍未有動作,反倒是令他放心不下。

    “五蘊增持?”

    宏真嘿的一笑,此子實力確實增長了不少,不過依然還未有與他抗衡的資格。

    就是仍不知,此子繪製在身上的血符,到底有何用處。

    並不在意,宏真繼續手繪靈紋,一步步的接近著,此時他眼前二人,已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7-23 18:3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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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八章 吞日血猿

   此時的莊無道,卻忽然再次開口:“那麼師伯可知我,為何要布這『乾離截陰陣』?”

    羽雲琴不解,莊無道到這時候,居然還有心思說這些?布『乾離截陰陣』,不是為欺瞞麻痹宏真,真正的目的,難道不是為了佈置『正反兩儀無量陣』?

    不過,涉及陰魂類的陣法,並不只這一種,離塵宗內,就傳承有數套,可以更好的迷惑宏真,可為何偏偏是『乾離截陰』?

    嘿的一笑,宏真仍不理會,繼續往前,手指虛劃,以法力淩空繪製出一個個符印。

    幾乎每一道符印繪出,陣中就必有一枚四階蘊元石,爆為碎粉。

    可就在這時,宏真心中微動,看向了四周,周圍的水潮,依然在捲動澎湃著,可那灰白的死霧,不知何時,卻又再次瀰漫在四周。

    宏真的神念之內,就已感應到五六隻三階邪靈,正在悄然靠近著,隱隱還有一兩個魂修,隱藏在內,其餘三階以下,更不知有多少,影影幢幢,使人頭皮發麻。

    那邊那寂休龍禪等人,此時亦有察覺,都眼神凝重,都不敢再全力破陣,收起了幾分心力,警惕身後。

    是被『乾離截陰陣』引來嗎?以這些邪靈來牽制?

    宏真看了身下一眼,而後冷哂:“不過是垂死掙扎,上不得檯面的小伎倆,難登大雅之堂,也時機已晚。”

    “這座正反兩儀無量都天大陣,你又可知,為何我獨獨只放棄了都天神雷,一定要保留南明烈火?”

    羽雲琴不禁挑了挑柳眉,確實,南明烈火亦能可制陰魂,與莊無道所布的『乾離截陰陣』,應該是互相衝突才對。

    “故弄玄虛。”

    然而隨即宏真就又覺不對,周圍那些彙集過來的陰魂邪靈,竟在此刻,如潮水一般的疾速退去,似乎是發覺了什麼極恐怖的事物一般,爭先恐後。

    連那兩位隱藏在諸多邪靈中三階魂修,也同樣並不見了蹤影。

    “嗯?”

    宏真同樣心有感應,驚愕的看了一眼對面的莊無道,浩大的拳意壓凌,山河破碎,吞天噬地般的氣勢,沖捲四方。

    那『碎山河』拳意一直都在莊無道身周存在,一直都在對抗著他的意念威壓。

    然而似此刻般浩瀚磅礴,狂猛霸烈,卻絕非他印象中的莊無道,所應能有。

    地下殿堂之內,水潮開始倒捲,便連那凌壓過來的神誅絕滅劍的劍意,也被迫退擊散,竟彷彿是對那即將降臨的存在,心生畏意一般,那劍意收縮 居然直接就撤出了這十里方圓的虛空。

    使得在場所有人,都一陣陣心驚肉跳,驚悸不安,然而所有人,目光都再次被莊無道吸引。

    “這是…”

    龍禪渾身上下,都已寒透骨髓,往莊無道的身後看去,只見一隻兩丈餘高,巨大的血色猿影,正顯化形跡,魁梧健壯,體外毛髮血紅,燃燒著血色烈焰,只是一個魂影,卻有著讓人無法直視的威嚴。

    目光兇橫暴戾,精芒電閃,龍禪只是被那視角餘光,掃望一眼,就覺是全身顫慄麻痹,提不起絲毫的力氣。

    而除宏真之外四人中,也只有見聞最廣的寂木,首先認出這是何物,而後卻是第一時間,倒抽了一口寒氣。

    “…是吞日血猿,戰魂附體!”

    ※ ※ ※ ※

    “金丹以下,在他面前,都是虛妄?你說的真是莊無道?”

    赤陰城,位於城中央處那間真人寢殿,宏真頗是訝然,用著不可思議的語氣:“此子有何異處,讓你這麼看重?以為必能勝我?”

    何況莊無道對手,並非普通築基,而是他宏真的分身化體。

    忽然宏真又若有所悟:“你送雷杏劍簪給他,是有意為之?誘我向他出手嗎?”

    “是我若不讓雲琴她入離寒宮,又豈能將你元神分身誘入其內?師兄行事一向謹慎,旭玄不如此,不能使師兄你心安,然而若只她一人,又斷然不是師兄你的對手,所以需要另作佈置,恰好此子,就在赤陰城內。”

    羽旭玄語氣平淡無波的解釋:“所以我將那雷杏劍簪,送給了莊無道,師兄你與欲從我分化魂念著手,以免兩敗俱傷之局,旭玄又何嘗不是如此?”

    “原來如此,故意在雷杏劍簪上,留下那一絲魂念,是料定以我的性情,是定然不會將他放過的,也一定會朝他出手。”

    宏真失笑,眼神之內,卻透出了幾分凝重:“旭玄你還沒說,此子到底有什麼本事,敢說他能無敵於金丹之下?旭玄你素不妄言欺人,想必是有所憑依。”

    “是戰魂,附體戰魂。”

    羽旭玄身上的劍意,更濃數分,此時竟是勢如破竹,撕開了宏真壓迫過來的意念,執劍在手,往前一步步的行去。

    “旭玄因有碧霄真君在身,對於同類也就特別敏感,故而能知,莊無道亦有戰魂附體,且品階更在碧霄真君之上,死前或為天仙中人,比之碧霄,強橫百倍,離塵宗能得此子,真是合該大興…”

    宏真一愣,凝固守一的元神,出現刹那波動,動盪起伏,幾乎難以自守。

    而羽旭玄的步伐,也更快數分。

    “所以我說金丹之下,在他面前,都是渣滓,都是虛妄,哪怕是師兄你那元神分身的奪舍之體,也不例外。”

    宏真回過身,急忙全神守禦,意圖止住羽旭玄的進擊之勢,然而僅僅一瞬之後,宏真的身軀就已晃了晃,神念震盪昏沉,絞痛難當,心神幾乎再次失守。

    這是他的元神,承受了一次難以想像的衝擊,而衝擊的源頭,正是他在千里之外,以飛鵠子身軀進入離寒宮的神念分身!

    宏真的眼神,也再無法維持鎮定,現出驚駭之意。

    “戰魂,吞日血猿!怎麼會是吞日血猿?”

    那是天仙之魂,神獸屬類。

    羽旭玄則再次挑起了唇角,笑意中既有解脫,也有嘲諷、自哂。

    若是宏真不動那莊無道也就罷了,可若對此子出了手,那便再沒第二種結果。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7-23 18:4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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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九章 摧枯拉朽        

    “我佛慈悲…”

    地下宮殿,寂休徹底愣在了原地,只覺有一隻手,死死掐住了他的咽喉,不但呼吸困難,連正常吞咽唾沫的動作,也異常困難。

    吞日血猿——這怎麼可能?

    那血猿魂影,明明只有兩丈餘高,此刻在他的眼中,卻是無限的放大著,頂天立地,身影如山。

    下意識的,寂休就想要上前阻止,然而那殘餘的正反兩儀無量陣,卻又橫亙身前,而那從莊無道身周湧出的浩大氣潮,更是使地下宮殿內的湖水,不斷急捲旋動,漸漸的,形成一股可將精鋼都生生碾碎的漩渦之力,使人寸步難行。

    而且此刻,戰魂已臨,便是他想要阻攔,又能阻攔的了嗎?

    “仙階戰魂,神獸屬類?”

    遠處羽雲琴目中,亦光澤閃爍,熠熠生輝,再現出興奮驚喜之色,毫不猶豫,就再次手結道印。

    “赤陰無極,混沌問道!連脈通竅,千古長青!”

    二品聖靈間連脈玄術,她本是準備用於自身,此刻卻毫不猶豫,加持給了莊無道,知曉這邊,才是轉敗為勝之機。

    莊無道也頓覺體內,生出無窮無盡的木屬真元,青翠溫和,帶著勃勃生機。

    其中一部分,在平復著他體內,因戰魂降臨,而造成的傷勢,一部分則與吞日之火融合,化為『燃料』,使莊無道身周的赤紅血焰,又騰起了三尺餘高,氣勢彪悍霸烈。

    莊無道只能強行自抑,控制著自己元神,不在戰魂意念衝擊之下,徹底失守。

    以最後清醒的意念,看了一眼自己雙手,吞日神炎正在燃燒,血猿戰魂帶來的磅礴之力,如岩漿般在他體內流動。

    這是他築基境之後,第一次嘗試主動招來血猿戰魂,不同於前次,在陽湖水底時的準備充足,也明顯感覺,築基境之後,他神念能招引到的血猿戰魂,更為強大,也更完整。

    強橫到,甚至讓他的軀體,幾乎就在戰魂臨體的第一時間,就被徹底摧垮。

    ——修士的血氣充足,神魂才可健旺,而元神強大,亦同樣可回饋軀體。

    莊無道現在的肉身,本是遠不足以承載這頭『吞日血猿』戰魂,而後者則直接本能的,開始強化著莊無道的身軀,暴力的篡改,以使這容器,能夠承載前者更多的力量。

    好在有羽雲琴的『千古長青』加持,而一瞬之後,插在他髮髻間的那枚雷杏劍簪,也似受戰魂意念衝擊,無需莊無道御使,就已自發憑空飛起,而後在半空中崩解散開。

    一個虛幻的人影自那劍身之內現出,正是羽旭玄的模樣,手結道印,招引虛空中一道道宏大青光,四面八方的往莊無道灌注而下。

    “青帝法體?”

    羽雲琴再次愣住,萬古長青與青帝法體,同出一脈,前者再融合幾種玄術,就可完成二品巔峰級的聖靈玄術『青帝法體』。

    而這道由羽旭玄封印在之內的『雷杏劍簪』的二品玄術,威能也絕不是她一個小小築基境發出的『千古長青』,可以比擬!

    莊無道頓覺意識一清,本要被血猿那狂暴凶厲的意念,徹底衝垮的意識,又恢復了幾分清明,體內因身軀變化,而快要抽空了的氣血精元,也頃刻間,再次充足盈滿。

    五行之木,是世間生機最重之靈,而青帝長生訣,又是木系功法中,最頂尖的存在。

    『青帝法體』不止是可使人戰力倍增,真元生生不息,更有固本培元,恢復血氣之能。

    原本似莊無道這般,由血猿戰魂帶來的力量,改造體質,事後必定要元氣大虧,需要數年的時間療養,才能恢復如初,強化出來的骨肉經絡,也會有無窮後患,哪怕他預先在體外繪好了符文,也只是為自己,預留幾分生機而已。

    可此刻在羽旭玄元神級數的『青帝法體』加持之下,莊無道卻不但能維持住理智,一身元氣更生生不盡。

    只覺渾身上下,都是使不完的氣力,一身力量,也在爆增。

    最初是一百五十象力,在使用『五蘊增持符』之後,增加到大約兩百象左右。

    此刻卻又在暴增!二百象,三百象,直至莊無道渾身筋肉近乎撕裂,無法再增為止。

    而此時莊無道估算自己,至少已有著三百五十象力!而身外燃燒的赤紅血焰,更是將周圍一千丈內的湖水,盡數煮沸蒸發。

    而在『乾離截陰陣』與『正反兩儀無量大陣』加持之下,那被莊無道引來的吞日血猿魂念,更在仰天咆哮,聚集那無量的南明烈火,轉化吞日血焰,戰意沖霄,凌萬丈方圓。

    不能衝垮莊無道的意識,也就不能徹底掌控住莊無道身軀,那吞日血猿的本能,也只能如此,咆哮嘶吼,發洩著不滿。

    嘯聲衝擊,側旁的羽雲琴是首當其衝,耳膜溢血,只覺自己的元魂,都要被震成了碎片,難受無比,幾欲跪倒,也緩解這迫人威壓。

    不過看著那羽旭玄即將消散的的魂識影像,還有莊無道此刻,那兇橫霸絕之勢,羽雲琴也忽然間就明白了過來,為何之前莊無道,會突然感慨,說是這一局,他的父親,已經贏了。

    確實已勝了,『青帝法體』與『附體戰魂』,即便是她,也知這一戰,莊無道將勝得毫無懸念!

    吞日血猿,金丹之下,此刻一切二階築基,在莊無道面前,都將不堪一擊!

    哪怕是宏真的分身化體,亦無勝算!

    前方的宏真,眼看著莊無道,亦是一陣失神,面上懊悔、惱怒、不信與不甘交雜,最後化作一聲輕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向你出手之刻,便是敗局之時?好一個羽旭玄,好一個附體戰魂!只是,我宏真卻還未曾輸…”

    隨著這話音,他渾身血肉,忽然收縮,而那氣血卻盡數燃燒著,甚至一部分,從眼耳鼻七竅,以及肌毛孔中,沖出體外。

    整個人乾枯仿似骷髏,卻使宏真那本就磅礴的法力,更澎湃洶湧,蒸騰百丈,血光瀰漫。

    然而此時,莊無道的身影,已一個瞬閃,到了他的面前,一式『大裂石』印下,秘法加持,直接就衝擊至七千象力!

    轟!

    一聲震鳴,莊無道借那戰魂符體強化後的力量,竟然不敵,身軀拋飛,疾退到了數十丈外。

    那宏真同樣步伐蹌踉,連續撤出數步,身上血肉,已盡數化為血氣,縈繞著周身。

    將飛鵠子遺流的所有精遠氣血,都轉化成法力,使宏真的掌力,再次凌駕於莊無道之上。

    對掌之後,宏真明顯退的更為從容,然而不知為何,那已乾枯的臉,卻一陣扭曲,顯得異常猙獰。

    而就在百丈之外的羽雲琴,也不但毫無擔憂之色,反而眼神憐憫的看著宏真。

    戰魂之強,不再於那神乎其技,近乎巔峰的鬥戰之能,更不是附體之後的加持之力。

    而是其浩瀚元魂,對修士三魂七魄的衝擊!

    似吞日血猿這般的仙階戰魂,是所有低階修士,不可抗禦之重。

    對於只有元神化身在此的宏真而言,更尤其致命!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莊無道身影停住時,卻正是那寂木的上方。

    戰魂意念,雖未使他徹底失去理智,然而那吞日血猿的兇橫,戾氣與瘋狂戰意,卻也使莊無道雙目赤紅,氣機嗜血狂暴!

    只是一掌普通的『摔碑式』擊下,那金色佛像,卻立時粉碎。

    “去陪你那和檀師弟,一起西歸極樂佛土如何?”

    掌勢未盡,拍在了寂木迎上來的肉掌之上,就只聽一連串的『哢嚓』脆響,寂木先是身外血霧飄散,而後整個人,就似被抽走了所有的筋骨,往地面跌落,而後炸成碎肉。

    莊無道這一掌,竟已是將他渾身骨骼血肉,盡數拍成了肉糜粉末!

    而緊隨其後,莊無道的又一個瞬閃,到了三十丈外,正好是那寂休的身側。

    借助磁遁之速,莊無道的身影飄忽莫測,快到了在場幾人肉眼靈識,皆無法捉摸的境地。

    說來也怪,這吞日血猿戰魂生前,應該是未接觸過元磁遁法,對源自上古神犀的『牛魔霸體』,也應是極其陌生。

    然而當附體之後,莊無道所有的功法,都能掌控自如,運用之妙,幾乎殝至化境!超出莊無道不止一個層次。

    便連『離世蕩魔訣』這門秘術,也是如此,離世蕩魔訣源自上古重明鳥,極端的霸道,幾乎排斥所有同類秘術。

    然而這血猿戰魂,卻能強行將那對離世蕩魔翼,與吞日變及血猿變,糅合在一起,將莊無道一身三百五十象力量,推至更高到雲端無法企及之境!

    初時還不熟悉,可當莊無道地第三掌拍出時,卻已能盡數發揮,不能哪怕一絲一毫的餘力。

    “大乘之佛,皆可殺!”

    這句話,卻非是出自莊無道本意,而是受戰魂意念影響,下意識的就口吐此言。

    同時他右手,依然是普普通通,一式『寸勁』,掌勢飄忽,印向了寂休的胸前。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7-23 18:5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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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零零章 入魔死戰

    “豎子!”

    莊無道身還未臨近,寂休就已臉無人色,他知曉方才那寂木結局,遠不止是分身化體,被莊無道轟成了碎肉而已。

    那浩瀚拳意,更已通過那神念聯繫,直搗寂木元神本體,換而言之,此時的寂木,己然身隕道消,徹底寂滅!

    而他寂木,也即將步其後塵!在這勢壓之下,根本生不出反抗之念,魂意之間,只有絕望一途。

    “莊無道,只要這滿天神佛還在,必定會有一人,叫你永墮地獄,不得超生!”

    寂休不甘的一聲怒嚎,卻還未等莊無道的掌勁傳至,便已自己爆開了軀體,竟是果決狠辣,自碎元神!

    雖是元神本體,也會在這一刻,承受重創,卻可徹底斷開聯繫,使莊無道的碎山河拳意,無法追擊到百萬里外,在燎原寺內的本體真身。

    莊無道驀地收掌,在水潮漩渦中,帶起了一連串的殘影,寂休血肉炸開,他身上連半點血肉碎片都沒沾到。

    而沒有了那金光縛輪與三葉桫欏樹的束縛,那尊『青火力士』,頓時脫困而出。

    奔行往前,猛地一拳前衝,正與那正欲先擒拿羽雲琴的宏真,撞擊在了一處。

    巨冇大的石拳,立時崩裂,然而就只是阻攔了這麼一瞬時光,莊無道已閃身回歸。

    適應了莊無道身體之後,吞日血猿以全盛狀態,再一掌『大裂石』印下,掌力激增,到了九千象力。

    勢可崩山裂河,整個地底之下,也似火山迸發,轟鳴搖動,下方有著四十丈『青紋雲石』的地層,竟而在二人無與倫比的力量衝擊下,再次坍塌。

    而上方頂部,亦是無數的碎石崩散,捲入激流漩渦之中。

    這一次對掌,卻近乎是平分秋色,宏真身影,再退十丈,身上血氣暗弱,已有部分軀體,沾染上了吞日血焰,而七竅口鼻,更噴出了一絲絲的青氣。

    莊無道亦不好過,一身備用的道衣,幾乎完全損毀,只能一些布片遮羞。

    而全身肌膚,亦有數處爆開,血肉模糊,同樣七竅溢血,形狀淒厲。

    然而在戰魂加持之下,莊無道非但不覺痛苦,反而更為興奮,鬥志激昂。

    身如鬼魅,磁光一閃,這一次莊無道掌出之時,卻是力量更為滂湃的大碎雲!

    這門玄術,他需要聚力至少一息到數息時間,然而他體內的這頭吞日血猿,卻連百分之一個刹那都不用,就已被力量,催發到一萬兩千象。

    地下混沌一片,浩大的氣潮,再次澎湃,將已經成形的漩渦水潮,攔腰斬斷。

    而後這小片天地,忽而收縮忽而膨脹,千餘丈方圓之內,三層地下隔層,都在寸寸塌陷,而二人也在一瞬間,對掌數十餘次,連續不絕,前赴後繼。

    二人那浩瀚無窮的勢壓,使那早欲逃遁的龍禪歸夢二人,都只能立定在原地,動彈不得,哪怕身有遁法寶符,也不敢動用。

    而羽雲琴,更需依靠那青火力士的全力護持,才能安然無恙…

 “宏真師伯,你己輸了,即便死戰,又有何益?”

    “何益?不試一試,又怎知結果?”

    “試了就有用嗎?”

    莊無道借反震之力,身影在大潮中拔空而起,而後又以千鈞之力,再次墜落。

    力可碎山塞河,然而一掌擊下,也只是使周圍千丈的激潮,更為狂亂而已。

    宏真固守於原地,宛如磐石,穩固不搖,任何風吹浪打,亦不能撼動分毫,而莊無道則如獵食的蒼鷹,一擊不中,則立時遠遁千里,再聚億萬鈞之力,衝擊而下。

    “怎能說無用?”

    宏真面如冰岩,似骷髏般的臉上,無絲毫的表情:“仙階戰魂,豎子你能夠撐得幾時?”

    “哦?”

    莊無道並不在意,此時此刻,的確是在拼著雙方的耐力,誰的氣元更悠長,誰能堅持持久。

    宏真是激發了飛鵠子所有的精元氣血,耗盡之時,也就是宏真這具元神分身,寂滅之刻。

    他莊無道,一生元氣,也同樣被吞日血猿,抽取一空,若到體內乾枯,油枯燈盡的境地,再無法提供源源不斷的真元,那麼這吞日血猿戰魂,要麼是離他而去,要麼是將他的意識徹底衝垮,成為一具無意識,只知殺戮的戰魂傀儡,然而…

 “即便真人你這裡勝了我,又能怎樣?本體若敗,此處再努力又能怎樣?我這裡只需真元還未枯竭,氣血還未衰敗,最多也就只是肉身受損,真人那裡,卻是魂氣兩虧!”

    宏真的眉間,已透出枯敗死灰之氣,並未因莊無道的言語,而生出沮喪之心。

    這具化體分神,每接莊無道一掌,那強大意念,就也會隨之衝擊而至,『碎山河』拳意,可通過神念聯繫的紐帶,隔空轟擊著他的元神真身。

    能夠感覺,遠在離寒天境外,赤陰城中的本體,正在急速的衰弱。

    雖不知是何緣由,宏真卻知,這絕非是吞日血猿的『碎山河』拳意,所能辦到。

    他那徒兒,已經開始反擊了嗎?

    此處每接莊無道一擊,他元神就更傷損一分,就如莊無道所言,魂氣兩虧,並不划算。

    每多戰一刻,本體元神,就要多承受一次重創。

    然而他又豈能甘心束手?就此放棄?唯一的轉敗為勝之機,就是那青火力士體內的太靈梭。

    為了今日,他準備了六十餘年,不惜對自己的愛徒下手,不惜出賣赤陰。

    可今朝他一切謀劃,都將付諸流水。

    蒼天不佑!為何羽旭玄不能束手就擒,如他之意?為何此子能身具附體戰魂,仙階血猿?

    怎能心甘?哪怕死也要戰!

    一掌將靈動如鷹般的莊無道,再次迫退,宏真猛地將大把的補氣丹藥,吞入到了口內。

    而後虛空繪符,口吐靈言。

    “天魔乾元,靈動太虛!血獄無量,蝕魂刃身!”

    渾身上下,赫然噴出了海量的黑色濃霧,身後則似打開了一扇門,無數的血光,忽然沖湧到了宏真的體內,使宏真的身軀,再次鼓漲,一身血肉,竟又恢復如常,乾枯的肌膚,再現光澤,只是身軀四肢,多出了幾個莫名的傷口。

    “入魔?”

    羽雲琴星眸中,閃過了複雜之色,痛恨、惋惜,還有憐憫,夾雜於內。

    最後羽雲琴,微微搖頭:“師祖,無用的!哪怕入魔,你也仍鬥不過無道,只需還在三階之下,便絕不可能,是他那仙階戰魂的對手。”

    飛鵠子留下的精元氣血,已差不多耗盡,宏真哪怕以入魔為代價,換取的元氣,也不過再多堅持片刻而已。

    反觀莊無道,依然氣脈悠長,修行牛魔元霸體,根基固實的好處,終於在這一刻顯現了出來。

    有『青帝法體』與『千古長青』二門玄術加持,那吞日血猿再怎麼抽取,莊無道也依然能夠支撐,精神強健,毫無疲態。

    二人此時戰況,已可媲美金丹,各自發揮出的實力,都已超出了築基境的界限。

    可終究還是在築基之下,未至三階!

    恰在此時,遠處又一波氣潮,捲蕩而來,那浩大的元氣動盪,甚至將此處的激戰,也壓下了片刻。

    莊無道再一次,感應到了元神修士的意念殘片,瞬間就明白了過來,這必定又是一位元神修士,在神誅絕滅劍下,徹底寂滅。

    “是乾天宗青如居士,後我百年成道,也是一代英傑,我與他曾互為對手,爭鬥了兩百餘年,想不到今日,他也隕落於此!”

    宏真的鬚髮盡皆轉白,然而一身氣勢,也已積蓄到了巔峰,渾身衣袍,無風自動,鼓蕩不休。

    “當初這一位,亦曾信誓旦旦,說是定要打破這一界,不能衝擊練虛境的障礙,破界渡空而去,可到最後這百年,卻愁白了滿頭烏髮。”

    莊無道並不直攖其鋒,反而是身行飛掠後退,到了那龍禪與歸夢二人的身側。

    那刃光金絲,還未近身,就被他體外的磁元罡氣,全數崩散,而還未等這二人,碎散自己的肉身分魂,就已大手箕張,抓住了二人的肩膀。

    “給我住手!”

    目呲欲裂,龍禪怒恨之至,而後就覺渾身的真元血氣,都不受控制一般的奔騰倒流而出,旁邊的歸夢,亦是同樣如此,整個身軀,竟然也如之前的宏真一般,收縮乾枯,似如骷髏。

    莊無道自創的『乾坤大挪移』,那吞日血猿戰魂,本是丟在一邊,並不運用。

    然而此時在宏真壓力之下,卻自然而然的,就撿起了這門功法,而在血猿戰魂的掌控之下,卻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在原本的基礎上,又做變異。

    一眨之間,莊無道就將龍禪歸夢所有氣元修為,徹底的吸乾,而後就在兩人身軀,徹底爆為碎粉之後,又身往前,身影似流光般的疾逝,往前一掌印出。

    千里磁殺,大碎雲!

    膨脹到一萬六千象力,與宏真的掌勢相對。

    轟!

    一聲震鳴,壓倒了百里之內,幾乎所有的異聲,水潮倒捲,沖起千丈!

    羽雲琴再次七竅溢血,在這漩渦的中心,感覺身軀似被寸寸碾碎般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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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零一章 不愧其名

  這一擊過後,卻是風暴再臨,莊無道一掌之後,竟未再退走,竟然又是一掌『大碎雲』,悍然印出。

    乾坤挪移.移花接木!

    將之前接下的大半力量,又反擊而回。

    又是一聲震響,宏真磐然不動的身形,終於後撤了數丈,七竅之內,更多的清氣與黑霧溢出,而那面上,則露出錯愕之色。

    “這又是何功法?從未見過。”

    他在世近七百年,天下間的奇功異法,少有不知,即便未曾親眼過目,也曾有聽聞才對。

    “乾坤大挪移!”

    莊無道如影隨形,身後的吞日血猿魂影,愈發的凝實,掌勢霸烈,又更勝之前數分!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若說之前,莊道是展示了猿之靈動與靈巧,那麼此刻展現的,卻是吞日血猿的霸道與狂猛。

    將大摔碑手『碎山河』拳意,那碎山裂河的氣勢,展露無疑,雙手如負大山,完全不講道理的硬撼而下。

    一掌之後,緊接著又是一掌,一萬六千象力,一萬七千象力,一萬八千…

    每一擊過後,莊道肉掌之上,必定再增千象,吞日血猿,已將莊無道這門坤大挪移,演化到了登峰造極,直到力量再無升可升。

    接連十掌,直接將宏真迫退到了數百丈開外,一身血肉,再次枯萎,恢復了之前的骷髏模樣,神魂震顫,就如風中的燭火,蕩漾不寧,似乎隨時隨刻,就會熄滅。

    這是元神在吞日血猿的催殘衝擊之下,已近崩滅的徵兆。

    而宏真的面色,則亦死灰一片,哪怕再怎麼心志堅韌之人,在莊無道那無垠般的掌力之前,怕亦也生出絕望之意。

    至少他現在,確實看不到半分希望。

    羽雲琴遠遠望著,緊繃的心神,終於徹底放鬆下來,知曉這二人間,勝負已分。

    在場寂木龍禪等四人,都已伏誅,罪魁禍首的宏真,離徹底敗落,亦是只差半步。

    不過她此刻,卻已無絲毫的欣喜振奮之意,反而只覺胸中,一陣陣空空落落。

    刻骨的恨意消退,只餘悲愴無奈,羽雲琴想起,父親常年為毒傷所困,需閉關靜養,正是這位祖師,時常手把手的傳授,教導她入道修行。

    種種往事,從眼前掠過,羽雲琴閉上了眼,一聲悠悠嘆息。

    “師祖,請住手如何?就當是雲琴求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的…”

    不能奪舍,不能延命,然而至少可用僅餘的壽命,驅除魔煞,不至於死後,元神被地獄魔主拘拿束縛,化為魔蟲。

    “天真蠢丫頭,今日之後,你也該長大了些,為何還能說出這樣的蠢話。”

    宏真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絕,眼裡亦全是自嘲哂意。

    此時住手,當真是笑話,他現在還能有何面目,立於赤陰?有何面目,見旭玄及他那些徒子徒孫?

    今日既已落敗成空,便該更爽快些,付出代價才是,苟且偷生,徒惹人笑。

    “你祖師我,可不需你這小孩來可憐,七冥魂絕,魔途修羅!”

    渾身化為血光,將『飛鵠子』最後的血肉骨骼,還有本身所有的魂力,都融入其內。

    先是拔升而起,而後似一顆血色流星,猛地墜落。

    莊無道身影停住,先是深呼吸了一口氣,而後猛然飛閃疾退,飛撤千丈。

    沿途一拳拳搗出,運用摘星手的隔空拳力,轟擊那血黑之光。

    十數餘拳,連續不斷,就在那宏真化成的血色流星,聲勢稍窒之時,莊無道的身影,才驀地再次前衝,血焰狂燃,氣勢猛烈無儔。

    “偽無雙,牛魔天衝!”

    本身雖是猿屬,卻甚得上古神犀王『橫衝直撞、蠻橫無忌』的三味。

    然而當莊無道蓄勢十足的一拳,凌空而至時,遇到的抗力,卻是出乎意料的脆弱,不堪一擊。

    所有血光盡皆散去,魔息黑霧,亦被吞日血焰,吞噬一空。

    只餘宏真的神魂虛影,立在十丈開外,飄渺難定,似乎大風一鼓,就可將之吹散。

    “師祖!”

    羽雲琴的語聲凝滯,知曉宏真這具分神,離魂飛魄散不遠,雙方勝敗,可想而知…

    “到底還是輸了。”

    那宏真的臉上,卻無沮喪之意,茫然的看了一眼雙手,而後灑脫一笑。

    “望見這吞日血猿,其實就已猜知結局,只是到底還是不甘,不過臨終之前,見識一番這附體戰魂之能,也是不錯,神獸屬類,仙階魂體,前輩無數元神真人,卻無一人能有緣得見。”

    說到此處,宏真的目光,掃了莊道身後的吞日血猿魂一眼:“只能說,確然不愧其名,一切三階之下,在你面前,都無抗手之力,離塵宗,怎麼出了你這樣的怪物?這是億萬年,才可能修出來的福氣…”

    “師伯過譽,無道只是僥倖而已。”

    莊無道雖還未完全放下防備,卻已在有意識的,把自己的意念,與血猿戰魂,分割脫離。

    此時這戰魂意念,在他體內每多停留一息時間,對他的身體,都是莫大的傷害。

    “若非是羽師叔留下的這道『青帝法體』,即便有血猿戰魂,無道一樣不是師伯對手。”

    “僥倖嗎?若真只是僥倖,那我宏真,豈非是敗得太冤?今次無論是你也好,還是旭玄也罷,都讓我輸得心服口服,五體投地,仔細想來,無論怎麼算,我都是勝算渺茫。”

    宏真搖著頭,負手望天,上方石層坍塌,由此可見湖頂夜空,那面照空鏡,已然不見了蹤影,只餘一條條神誅絕滅劍氣,在上方縱橫交錯。

    “好恨,為何元神,只有短短六百餘年歲月?為何我宏真,會錯生在這天一凡界中?我想知曉『道』究竟為何物,看看那所謂『上界』,又是何風景。”

    羽雲琴微蹙柳眉,默默無言,目澤傷感,不知到底在想著什麼。

    而宏真此刻,又啞然失笑。

    “我說過,無需人來可憐惋惜,對老夫而言,這不是善意,而是羞辱。”

    宏真言語淡淡:“我倒是希望,那道書中所言是真,轉生地獄,化為魔蟲,此間不能問道,那麼由魔獄再開始,也是一樣,哪怕生化為魔,成魔主奴僕,我也要修得長生,問得至道。”

    說這些話時,宏真自始至終,都是心緒平靜無波,如此從容自若的,接受著自己結局。

    那魂影,已漸漸消散,宏真面上,又自嘲一笑:“該去了,二位可好自為之,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雲琴,記得提醒你父親一句,早作籌謀準備,莫等到歲壽將盡之時後悔,步我後塵…”

    看著宏真最後一絲魂影,亦化作星星點點的魂識碎片,碎散開來,羽雲琴一陣怔怔出神,良久之後,才清醒了過來,眼神暗晦難明。

    “師祖他其實人不錯,十年前,我曾親眼看過一位祖師羽化飛升,也是如他一般,不甘憤恨,只是師祖他的求道之心,比別人更強一些。”

    “與你我無關…”

    莊無道一個招手,將此處幾人留下的小虛空戒,都拿在了手中。

    都是分身化體來此,估計裡面不會有什麼好東西,然而這可能是他這次離寒宮之行,最後的收穫了。

    而後又仰頭望著上空:“時間不多,再不出去,就來不及了。”

    女人就是不靠譜,生死存亡之際,哪裡有時間在這裡傷風悲月?

    逝者雖是可憐,然而宏真既然做出如此狠毒之事,莊無道實在提不出絲毫的憐憫之心。

    對於這樣的對手死敵,他莊無道唯一的念頭,就只是將之打倒之後,再狠狠踩上一腳。

    真要說有什麼感慨,那就是對宏真求道執念的敬重,就如宏真之言,對他的任何憐憫,都只是羞辱。

    羽雲琴的情緒,卻仍未回復,看著莊無道的背影,又發起了呆。

    就是這個人,金丹之下,已無敵於當世,也是這個人,獨戰方孝儒六大練氣巔峰,首先踏入到離寒天境的第三層內。

    說來自她在離寒宮內,遇見莊無道開始,就覺胸中安寧無比,似心內突然有了支柱,情緒頓時就安寧沉著了下來,渾身壓力盡去,不再緊張忐忑。

    之前絕望之時,雖有失態,然而從這一刻開始,只要莊道在身側,似乎論遇到再怎麼樣的難事,她都可以從容應對。

    只可惜,就如他父親所言,這人一心求道,意在北方,可為良友,不能為她良配…

    這意念才起,那邊莊道便已法力一捲,帶著她往湖泊上方,疾衝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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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零二章 夢幻泡影

 赤陰城,宏真寢殿,帷幕後端坐的老者,容顏枯槁如死,全身四肢,已有部分化為死灰之色。

 也不知從何時​​起,羽旭玄身後的『碧霄真君』,已經消失無踪。

 而宏真身側的『玄陰虹羽蛇』,則是在那劍意衝擊之下,靈光黯淡,千瘡百孔,近乎寂滅。

 此刻羽旭玄目光明晦不定,面無表情,朝著宏真深深一禮。

 “旭玄恭賀師兄,今日登仙羽化,問真成道。”

 “恭賀登仙,旭玄你這是在嘲笑嗎?”

 宏真譏諷的一笑,已徹底放下了所有反抗,只悠悠道:“想來想去,還是有些不甘呢,就這麼去了,近七百年道業,一朝全毀,盡付東流。”

 “人都有這麼一日。”

 羽旭玄的面色平淡,並無動容:“四百年後,若旭玄依然不能渡空而去,也當如師兄一般,有師兄你的前車之鑑,料來徒兒定會坦然接受,不會再做那垂死掙扎。”

 “是嗎? ”

 宏真並不置可否,而後又好奇的問:“那『碧霄真君』之事,我從未聽你說過,旭玄你也未曾說起,曾進入過離寒第四層之事,如此說來,徒兒你是從百年前開始,就對我心生防範?”

 “非也,百年前旭玄心高氣傲,哪裡肯讓別人以為我一身成就,盡是靠戰魂得來?且那時旭玄修為不過築基,若讓我知曉進入四層,豈非是取死之道?我不如師兄你謹慎,卻也知說話留三分,懷璧其罪的道理。”

 羽旭玄凝聲道:“到五、六十年前,旭玄身中羽蛇死咒,屢次三番復發,對身旁之人,再難全心信任,總要留下別人不知的後手,才能安心,這戰魂之事,從此就再未曾告知過他人,只是沒能想到,在身後暗算旭玄的,會是師兄你。”

    “原來如此。”

 後面一句,宏真直接掠過,並不理會:“我還有一問,在離寒宮內,我若放過莊無道,不向他出手,那又該當如何?”

 ——只羽雲琴一人,他手到擒來,至於離塵宗那個小子,可不是什麼急公好義之輩。

 “以師兄你的性格,無此可能。 ”

 羽旭玄話音未落,就望見宏真那灼灼逼人之色,略作沉吟,就一聲嘆息,大袖一拂,一尊冰棺,頓時就出現在他的身側。

 透明冰層之內,赫然是個少女身影,容顏相貌,俱都與羽雲琴一模一樣,仿似一個模子印出,無半點不同。

 “天人備胎? ”

 “不錯,羽蛇化寒毒始終不能解,有段時日我曾想過奪舍投胎,這具天人備胎,就是那時尋得,可惜是只有二階,我若用這備胎,必定要再用二十年時間,恢復今日修為,且死咒不除,又有何用,恰好雲琴出生,這具備胎便給了她。”

 羽旭玄的眼內,略含著譏諷,宏真之語,是想證明他羽旭玄,其實與他也沒什麼兩樣,一樣的絕情絕義?

 “若師兄你真能忍得住,不向莊無道下手,那麼旭玄,也只有放下一切僥倖,與師兄全力一搏,然而至少雲琴她,可以性命無憂,脫身事外,也是我這個父親,最後能為她做的。”

 “原來如此,這麼說來,卻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這一戰我輸了,卻到底還是沒看錯你的性情…”

 宏真一聲嘆息,再拂大袖,渾身上下,赫然開始化成了石質。

 “旭玄你可知,若說我這一生,最得意之事,就是將你收為門下,然而六十年前下手之時,卻是至今也不曾後悔過。”

 羽旭玄斂目垂眉,再次一禮:“旭玄也未後悔過,拜你為師,旭玄磕首再拜,恭祝師兄登仙羽化。”

 宏真聞言大笑不絕,眼神暢然豁達,口中輕吟道:“昔往學道時,登岳歷高堆,動見百丈谷,赫赤道里長…”

 歌聲似含大悲愴,又含大歡喜,遠傳十數里之外,忽然宏真忽然眼神一動,看向了西面方向,那是赤陰城內,一股宏大的氣元,衝湧澎湃,使天地間,劫雲匯聚。

 “這是門中有人衝擊元神,是誰? ”宏真的止住了歌聲。

 羽旭玄抬起頭,亦斜目望去,而後眸中微含異色:“是絕霄師弟,十二年閉關,終於修得正果,踏過了這一步,真可喜可賀。”

 “這也在你意料之中?”

 宏真微一挑眉:“如此說來,門中的元神真人,依然是九位?”

 羽旭玄神情平淡:“師兄羽化而去,慕九辰師弟戰死於離寒宮,絕霄師弟晉位元神,門中元神真人,正好是九人。”

 “我赤陰城真氣運不絕,多謝師弟!這最後一點心結,我也能夠放下了,赤陰城六百年歲月,這門中一切,終究還是無法全然釋懷。”

 宏真的肌膚,此刻已徹底化為灰質,而後片片碎散,有如輕羽,隨風而散。

 就在最後一片石羽,亦飛盪於空之時,宏真的聲音,卻又再次響起。

 “旭玄,你的天資要比我強,強過數倍,所以一定要衝上去,定要衝到那元神之上…”

 羽旭玄愣了愣,隨即就重重的一頷首,而後轉身踱步,在飄渺歌聲中,走出了這間已無失去了主人的寢殿。

 “昔往學道時,登岳歷高堆;動見百丈谷,赫赤道裡長。”

 “有無極神氣,何以到西方;元以度赤谷,重淚數千行。”

 “自念宿罪重,五內心摧傷;恥身不學道,意欲覓仙師。”

 “感我精誠至,乞我鞋以衣;爾乃得學道,仙氣漸微微。”

 “父母怪我晚,畫夜悲曝啼;大道與俗返,一往不復歸。”

 “高志日日遠,不覺心肝摧;難得不死道,日月垂微微。”

 最後語音一頓: “人生五百年,如夢又似幻,天地生萬物,豈有不滅者?”

 “豈有長生不滅者? ”

 羽旭玄驀然握劍,眺望眼前,時值四月,赤陰城卻依然被一片冰雪覆蓋,一眼望去,一片素白。

 不過此刻,他卻不覺寒冷,反而一顆心火熱,寒毒死咒​​盡解,也再無羈絆於身。

 人之一生,相較於這天地,不過渺小一物,哪怕是他們這樣的元神修士,也僅只六百年歲月,依然似夢幻泡影,轉瞬即逝。

 然而正因如此,才要活得更精彩,才不負此生呢。

    ※※※※

 衝出了地下宮殿,莊無道就四下看了一眼,此刻他二人所在,應是在雲海殿的最外圍。

 也正因此故,才未在最初時,捲入那元神境之前大戰,神誅絕滅劍降臨之時,也未被那誅絕劍意,直接衝擊。

 而當莊無道,再往那正殿方向望去時,更倒吸了口寒氣。

 只見那處,成百上千的血色劍影粉碎,每當劍光劃過,則那方空域則必被割裂。

 遠遠可望見,那幾位元神修士,都被困在其內,無不是形狀狼狽之至,渾身傷勢累累,雖是法力如潮,瀰漫數十里地域,澎湃不休,卻只能苦苦支撐著,不斷試圖往外逃遁,卻都毫無例外,被這些劍光迫回。

 除此之外,還有數十金丹殘存,境況則更為凶險不堪,遁出那地下窟洞的這一剎那,二人就可見好幾位修士,被那毫無規律的虛空之劍,割成了血肉碎片。

 “那是慕九辰慕師叔。”

 羽雲琴下意識的,就欲往前,卻被莊無道直接一扯,身不由己的,向東面遁去。

 “去了有用?不過多填上一條性命,你要去送死,那也隨你。 ”

 短短一句,莊無道就不再理會此女,便連法力,也放開了束縛,他又非是羽雲琴的生身父母,管不得那麼多,這女孩真要犯傻,那也由得她。

 羽雲琴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緊隨著莊無道的身影,遁速亦催發到了極致。

 幾大宗派,在離寒天境開闢的幾個空間入口,都在東面,瀕臨石橋處。

 二人自然不可能藉助三聖宗打出的通道回歸,能夠選擇的,也就只有天道盟、燕氏皇族與赤陰城三家而已。

 然而那處方向,亦有數百上千的劍影閃過,好在畢竟是外圍,相較而言也不算太密集,而二人皆是金丹之下,貨真價實的築基境界,並不被那神誅絕滅之劍,鎖住意念,不用承受那浩瀚劍威,也不會被這口劍阻攔。

 那些邪靈也不用擔憂,莊無道召來的吞日血猿戰魂,依然有氣機留存於他體​內,餘威猶在,別說是那些低階邪靈,便是那些三四階的魂修,亦是對他避而遠之,不願靠近。

 二人此刻所需要做的,就是在這漫天的血色劍光,尋出一條安全的路。

 也並不比當初莊無道,通過星海殿那座被破碎空間割裂的石橋時,要困難多少,甚至可說,此時要更容易得多。

 “隨我來,去左面。”

 莊無道已是駕輕就熟,神念一掃,就已鎖住了東面石橋,最左側方位的那處空間裂隙。

 而後當先前行,在這湖中疾速穿行,以他的磁遁法,本是轉瞬可至,不過此時,卻不能不放緩一二,帶攜著身後的羽雲琴。

 也就在他二人,剛至半路時,一股心悸至絕的氣機,突然映射入莊無道的神念之內。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7-23 23:2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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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零三章 照空殘鏡

 神誅劍——

 二人都齊齊抬目,往遠方望去,而後就見天地間,一道刺目的紅光閃過,帶起千丈赤霞。

 而後那邊一位年貌四十歲許,正傾盡全力往東面石橋處遁行一位修士,忽然就頭顱開裂,整個身軀,被整齊的剖成了兩半,頓時真元崩散,引發周圍天地之靈,又是一陣動盪波潮。

 “那是齊靈真人,玄聖宗谷齊靈,劍術超絕,可入天下間前二十之列…”

 那人影,莊無道不認得,羽雲琴卻是頗為熟悉,語音中,隱隱夾含著幾許顫音。

 元神修士,那神誅絕滅之劍,僅僅只是一擊,就已徹底了結,神魂俱滅。

 莊無道卻發現那位齊靈真人死後爆開的精血,幾乎一滴不剩,都被一道虹光強行吸走,那威迫此間的劍勢,也由此更強盛了不少。

 而此處湖頂上方的雲層中,更現出一條血紅的裂痕,形狀就好似一隻人眼,正在慢慢的張開。

 莊無道不禁微微變色,料到那口神誅絕滅劍,只需再有片刻,就可隔空跨界,破入到第三層之內。

 也意外著這一層離寒天境,也即將化為一片死地,再無任何生靈能夠存活,哪怕是金丹之下,也不例外。

 莊無道也再不敢耽擱,也顧不得周圍那不斷閃爍的刃光,嫌棄羽雲琴太慢,莊無道再次用真元將她捲過,連續兩個『千里磁殺』玄術,一個瞬息,就穿越了六千丈距離。

 眼看二人,距離那東面石橋,僅剩不到數百丈時,那身後處,卻又傳來了一聲意似瘋狂的怒哼:“我陽都不甘,三百六十年修業,卻隕落在此,爾等想逃,嘿?給我回來墊背!”

 隨著這狂亂之音,一隻鋪天的銀色大網,往這邊飛灑了過來,莊無道面色大變,把遁速再次加快。

 而羽雲琴亦是蒼白著臉,在千鈞一髮之時,手結道印,再次施展術法。

 “長生無量.巨木參天!”

 無數的樹木,在這湖底之下,瘋狂的生長著,僅僅一個呼吸,就已百丈餘。

 將那銀色大網高高的撐起,暫時不能落下,然後這些樹木與銀網,都被那半空中閃過的刃光,寸寸割裂,碎斷了開來。

 然而羽雲琴,卻殊無喜色,緊隨在那銀網之後,又是一方大印,遠遠的襲來。

 法寶級的靈器,由元神境的法力御使,威勢強橫浩瀚,印還未至,就已壓得人呼吸緊窒。

 “小無量印?”

 羽雲琴認得,這枚法寶,正是他那位慕九辰師叔隨身成名之寶,此時此刻,卻無情的碾壓過來,只需挨上一擊,她與莊無道就要脛骨碎折。

 此處距離那石橋,已近在咫尺,然而只是這十丈之距,卻有如天涯。

 那無相印砸來,二人根本就躲避不開。

 莊無道一聲悶哼,右手再次執住了『金鼎天罡氣符』與『五蘊增持符』。

 他已再沒『千里磁殺』這樣的加速術法可用,至於那『千里移光術』,既無法攜帶羽雲琴,也沒辦法控制方向,根本就不在他的考慮之內。

 如今之策,也就只有以他的肉身,加上那『磁元靈盾』硬接這元神一擊。

 賭一賭自己的三階牛魔霸體,能夠使他在這枚無量印的轟擊之下生還。

 不過莊無道還未做好準備,那雲海殿的中央處,就又有一個聲音傳出。

 “何苦來哉?我等死則死矣,又何苦壞了小輩的前程。”

 隨著這話音,虛空中忽然又一道刀光斬來,後發而先至,雖未能阻住那『小無量印』,卻也使之晃了晃,來勢也稍稍偏移了數線。

 莊無道知機不可失,身影連續瞬閃,終到了赤陰城打開的那條空間通道之中。

 到此處時,只需跨出一步,就可從這離寒天境脫身,莊無道卻又回頭看了眼,往那聲音傳來處,望了過去。

 “是大靈朝的平北王燕景瑾,出身燕氏皇家的元神真人。”

 羽雲琴同樣駐足,感激的往那邊看了一眼:“這次真是虧得這位,不然你我境況堪憂。”

 可能是知曉,已再無法阻攔二人逃離,那慕九辰已把那枚無量印收回,便連最開始向他們出手的乾天宗陽都真人,亦都收回了神念,不再做無用功。

 “算我欠他一次。”

 莊無道面色平淡,並未看得太重,方才即便這位元神真人不出手,他也依然能脫身,只是免不了要重傷。

 這一次,讓燕鼎天提前脫身的人情,就算抵過來。

 僅僅須臾,莊無道的面色,就又轉為凝重:“他是在衝擊練虛?”

 那邊的元氣波動,明顯異於尋常。

 金丹有劫,元神有劫,練虛境卻無劫,而所謂練虛,就是煉神化虛。

 ——神者,元神也,元神心性來源於天道,不在身心,非源於父母。

 他曾聽節法講道,說大道乃虛空之父母,虛空乃天地之父母,天地乃人物之父母。

 煉化元神,出體神遊於世,是為煉虛,神遊太虛之意。

 元神之上的境界,應該是想辦法,以元神打破虛空,粉碎虛空心,即無心於虛空,做到本體虛空,並安本體於虛空中,得先天虛無之陽神,合於遍佈萬化,無所不在的大道…

 也就是所謂的煉虛、合道二境。

 不過要煉神化虛雖無劫數,卻需元神脫體,承受天地間罡風與煞力摧殘,兇險更勝渡劫。

 在這死靈凶煞之地,誅神絕滅劍勢壓迫之下煉神化虛,這燕景瑾,莫非是瘋了不成?

 “反正已無望逃生,在這離寒天境內嘗試一番練虛之境,又有何妨?且若入練虛,多多少少有些抗衡神誅絕滅劍的本錢,說不定能逃出來,至少練虛之魂,可以不被神誅絕滅劍吞噬,依然能轉生投胎,換成是我 也一樣如此選擇。”

 羽雲琴搖著頭:“看那邊,不止是他一位。”

 莊無道也望見了,此時在衝擊練虛境的,足有三人之多,而那邊燕景瑾的聲音,也再次響起。

 “晚輩你助燕玄奪取鎮龍石,也算是一場緣分,此物可贈你,這離寒天境,已將淪為死地,離寒宮的根本傳承,若也遺落埋沒在此,真正是可惜了。”

 隨著話音,一道青光從那邊遙遙打來,莊無道心中警惕,不過隨即發現,那青光未具法力,並無威脅。

 接在手中,卻是一面三尺方圓的青銅古境,鏡面之上,滿布裂痕。

 “照空鏡?”

 莊無道的目中,全是掩不住的詫異,這件寶物,他是深知其威,推測至少也是七十二重法禁以上,屬於靈寶級數。

 不過這面鏡,明顯是已經殘毀破損了,此時連一丁點的靈力波動都沒有,青銅鏡面也殘缺不全,缺了幾塊,更有幾道深刻劍痕。

 莊無道卻依然不敢輕視,且那燕景瑾方才那句話,重點是『離寒宮的根本傳承』,莫非就與這面照空鏡有關?

 時間不多,他也不好細加查看,匆忙間將此物收入到小虛空戒中。

 然而就在他邁步之時,莊無道心中一動,先是看了眼身側漂浮的那面磁元靈盾,而後又望向了遠處,正在激戰中的諸多元神真人與金丹修士。

 死靈之地,金丹,元神——說來雲兒為他煉製的這件魔祭之器,品階越來越難提升。

 莊無道毫不猶豫,先是一把將羽雲琴甩入到裂隙之內,再將那磁元靈盾,全力拋出。

 半空中那磁元靈盾,就已展開,莊無道又連續將三滴血液彈出,打在那祭壇之上。

 以血為引,繪出『阿鼻平等王』五字。

 然後這座『祭壇』落地之時,那座拇指頭大小的神像周圍,立時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瘋狂的吞噬席捲著,周圍所有陰魂死氣。

 一絲低沉的笑聲響起,傳至莊無道的耳膜之內,分明是隱含著大歡喜大滿足,與一絲再明顯不過的讚賞之意。

 莊無道卻連回頭看一眼都沒有,直接走入那道裂隙之內。

 有這座祭壇在,能夠衝擊練虛境轉生,元魂依然能夠逃離此間,而其餘的金丹元神,則依然是死,不過那口神誅滅絕劍,卻要面臨『阿鼻平等王』這位對手的爭奪。

 那些精氣血魄,那些金丹元神之魂,與其便宜了那口只知依靠本能夠行事的劍,倒不如一併獻祭給『阿鼻平等王』,事後,他莊無道多多少少,能拿些好處。

 此外阿鼻平等王,亦是冥獄之主,掌控八百由旬之地,是十殿閻羅之一。

 此處的邪靈、魂修,正是它最佳的信徒,此處邪靈之地,也可為其領地。

 他將這面磁元靈盾拋棄在此,正得其所。

 眼前一晃,五光十色的炫影,在莊無道的眼前,一團團飛閃而過,劇烈的震盪搖晃感,使人頭昏眼花,噁心欲吐。

 而當莊無道的眼前,再次一亮時,發覺自己赫然已離了那禁湖湖底,也不在離寒天境之中。

 眼前分明是在一艘飛空寶船之上,赤紅色大甲板,下方繪刻著一座禁制陣,周圍還擺放著十座大型石碑。

 這應該是在赤陰城的『凌霄寶船』上,也正是通過他腳下這座陣法,才能打通與離寒宮封靈之地間的那層壁障。

 不遠處,羽雲琴有略含擔憂之色,往他看了過來。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7-28 13:4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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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零四章 反目成仇

 “你沒事吧?”

 看了一眼莊無道上下,羽雲琴目光複雜道:“這次是我欠你一次,日後必有報償。”

    離寒天境內這一戰,更勝救命之恩。

    “我等著,最好莫讓我失望。”

    莊無道並不矯情,也不講什麼風度,絕不是什麼施恩不圖報的良善之輩。

    聶仙鈴只是與他身世相似,又肖似他母親,才得他破例厚待,換成別人,就沒這麼客氣。

    羽旭玄這一次,難逃利用他為棋子的嫌疑,冒這麼大的風險,又以絕大代價,招來戰魂,他怎能不要些補償。

    “父親那自有交代。”

    羽雲琴一聲冷哼,忖道果然是個不懂風情的傢伙,凝聲道:“我這裡,卻是我私人欠你。”

    周圍還有幾位赤陰城的築基修士,都不解的聽著二人對話,不過都得過羽旭玄示意,對莊無道都是畢恭畢敬,不敢失禮,把他當成金丹級人物來禮敬。

    莊無道放眼四周,才發現還有不少非赤陰城一脈的修士在船上,應該也是在神誅絕滅劍降臨時,借助赤陰城打開的通道逃脫,也大多都是與赤陰城關係親近之人。

    之前見過的燕狂人,赫然也在,正皺著眉頭,擺弄著手中一塊青銅殘片。

    看了一眼,莊無道就眉頭微挑,而後直接把一枚小虛空戒,丟了過去。

    “這裡面的東西,換你手中那塊照空鏡殘片。”

    戒指是得自龍禪之手,也是當時在場幾位金丹境所遺留的小虛空戒中,財物最為豐厚的。

    其中光是二十四重法禁以上的靈器,就有兩件,更有著一百枚普通散修,根本無法到手的『煉紳丹』。

    養神丹只是一階的靈丹,煉神丹卻是二階上品,藥效更勝過前者。

    便是一些元神修士,也在使用。

    而燕狂人手中的殘片,足有巴掌大小,應該是所有碎片中,最大的一塊。

    “是你?你也出來了,運氣還真不錯。”

    燕狂人將那戒指取在手中,靈識一掃,就眼露喜色,極其爽快的,把手中之物,也拋了回來。

    “此物材質,我都看不出是什麼,不過品階之高,世所罕見,你若想拿來煉器,怕是要失望了,天一界內的諸般靈火,應該都無法將此物煉化,便是得了那照空鏡的主體,也一樣無用,被神誅絕滅劍連斬三劍,法禁全毀,已經修復不了了。”

    “不勞操心,我自有用處。”

    莊無道將青銅殘片收起,心中這才明白過,這面照空鏡,原來不是損毀在那些元神修士手中,而是被神誅絕滅劍所毀。

 應該是那口神誅絕滅之劍欲跨空而來,卻恰與這件鎮壓禁湖宮的靈寶衝突,二者激鬥所至。

    畢竟嚴格說來,那神誅絕滅劍,並不屬於離寒宮的禁制體系。

    他不知這面照空鏡,能否修復,卻本能的覺得,將這些碎片收集起來,應該沒壞處。

    而也就在這時,遠處又一個冷哼聲傳至:“莊無道,你沒死?”

    這是…方孝儒?

    莊無道負手走上了這艘'『凌霄寶船』的船頭,位置就在離寒宮入口上方。

    除了他腳下這艘船外,還另有幾艘寶船,同樣懸浮在數千丈高空處,形制各異,卻都是高達三階。

    那方孝儒,就立在他對面,目光森冷的,往他看了過來,就如一隻受傷之後的瘋狗,眼眸隱泛紅光。

    “方兄傷已好了?”

    從離寒宮內安然脫身,莊無道心情極佳,難得有興致,出言調侃道:“抱歉了,莊某命硬,讓你失望了,或者是方兄欲親自出手,你我再來一場生死之戰,讓莊某從此道消魂滅?”

 方孝儒氣息略窒,面色一片鐵青。

    此時這個世間,所有金丹之下,除了那些資深的築基修士,誰還敢與莊無道單打獨鬥?

    包括他方孝儒在內,一樣如此。

    “猖狂!”

    方孝儒深吸了一口氣,壓制著心內那股隱約的畏怯,冷冷道:“二十年之內,結丹之前,我必定再與你約戰一場,只望那時你莊無道,莫要避而不戰!”

    十年之後,無極符身,必可小成,築基巔峰,也能真正催發不滅道體之威。

    到那個時候,他有自信再與莊無道一戰。

    “我等著——”

    說到一半,莊無道就又眉頭微皺,想起了北方重陽,自己現在走的這條路,真與此人一模一樣。

    不過旋即心內,就又不留半分痕跡。

    “八年,我最多給你八年,八年之後,恕莊無道再不等候。”

    重陽子八年結丹,他莊無道要迎頭追上,就絕不能在築基境,耽擱太久。

    “八年?可以,此是生死之約,無論勝負生死,事後都不得追究。”

    方孝儒一聲冷哼,而後就轉過身,步入那邊船艙之內。

    八年之後,他絕不容自己,再一次從莊無道面前逃離,否則這一生,都將籠罩在莊無道的陰影之下。

    莊無道微微搖頭,而後又覺一道陰冷有如毒蛇般的目光,正斜刺裡往他注視。

    愕然看過去,只見那赫然正是法智,僧袍碎散,那眼中的恨意,毫不掩飾,讓人寒入骨髓,本來圓圓胖胖的臉上,此刻卻不知為何,顯得枯瘦,而面色則是死灰,似乎體內仍有死氣陰氣流存。

    這個人,居然也逃了出來…

    不過,有宏真相助 那幾人逃出他製造出來的死地,確實是輕而易舉。

    莊無道卻隨即就發現,遠處還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另一艘船上,司馬雲天同樣立在船欄之側,不過看的人卻不是他,而是法智。

    面色雖是平靜,眸中卻暗藏著一絲凶厲殺機。

    後者則一直逃避著與司馬雲天對視,然而視線偶有交觸,也是目光兇戾,毫不退讓。

    “這法智到底是做什麼了?”

    羽雲琴也同樣察覺,這二人間的異狀,萬分好奇:“我看那司馬雲天,是恨不得現在就拔劍,將那法智斬了。”

    “我也想知道——”

    莊無道同樣在奇怪,不知這親密合作的兩人,為何會內訌,到了彼此視為仇寇的地步。

    不過這二人,也不值得他為之上心。

    “羽師叔他做得太絕,若然換成是我,燎原寺、玄聖宗,這兩宗的元神真人,我會想辦法,盡力救出一家。”

    便是白痴,也可覺此處的氣氛,有些不對,空中十幾艘寶船,隱隱在空中對峙,尤其是屬於乾天宗的那兩艘,有明顯有興師問罪之意。

    若非這​​艘船上,有著元神真人坐鎮,幾千里外,就是赤陰城,只怕當場就要翻臉動手。

    中原三聖宗本是因大靈國燕氏勢強而合,彼此間廝殺糾纏近萬載,積累了無數的仇恨。

    然而此時此刻,卻已是同仇敵愾。

    “你說的容易——”

    羽雲琴冷哂道:“神誅絕滅劍下,你救人試試看?若一不小心,將這口劍,引出離寒宮外,只怕這整片西川之地,都要寸草不生。”

    “不行就算了。”

    莊無道反正是無所謂:“只是你們赤陰城,怕是要境況堪憂。”

    雖有大靈國與天道盟牽制,然而那為大靈皇帝,到底願為赤陰城做到什麼程度,卻依然是未知。

    “不勞操心。”

    羽雲琴望著前方的幾艘寶船,言語淡淡道:“離寒宮開啟,是應乾天宗與燎原寺所請,玄聖宗見有便宜可佔,也插上一足,我赤陰城,可沒請他們三家進來,慕九辰師叔,不一樣是隕落於內,離寒宮之變,無論如何,也怨不到我們赤陰城頭上。”

    莊無道撇了撇唇角,忖道這只是明面,赤陰城確實是沒什麼過錯。

    可暗地裡又究竟是如何了?這三大宗派,數十位元神真人,難道都無人看破?

    這損失慘重的三家,​可都不是喜歡與人講道理的。

    他之所以說這些,說到底還是自家被羽旭玄算計了,略有些不爽。

    正想再冷嘲熱諷幾句,莊無道忽然直覺腦內一陣昏沉,還沒反應過來,就覺自己一身的氣力,都全數被抽空,四肢酸軟,體內也如無數螞蟻在噬咬,痛楚無比。

    “這是?”

    莊無道微愣,隨即就明白了過來,這應是吞日血猿戰魂附體之後的後遺症,與宏真的一戰,幾乎抽空了他體內的所有的精氣血元。

    全是依靠羽旭玄的『青帝法體』與羽雲琴的『千古長青』,這兩門玄術神通的加持,才沒徹底傷到根本。

    可到最後結束,也依然是元氣大傷,留下了不小後患。

    之前他無感覺,是因『青帝法體』維持的時間,長的出人意料,在大戰之後,以及源源不絕的助他恢復,給他提供氣元。

    此時術法結束,他的體內,自然是賊去樓空。

    可惜明白的太晚了些,之前從離寒宮內出來,就該入定休息,至於現在…

    莊無道一聲嘆息,兩眼前就一陣模糊,漸漸又轉為昏暗,直至徹底失去了意識。

    旁邊的羽雲琴,早有預料,及時就將莊無道扶住,略一探脈,心中頓時一定。

    莊無道體內雖是氣血兩虧,暗傷近百餘處,可心脈跳動,依然強健,只需事後好生調養,虧損仍可彌補。

    羽旭玄畢竟是將節法視為是至交,不會做那等毀後輩前程之事。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7-28 19:4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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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零五章 太虛無極

    當莊無道從昏迷中再甦醒時,發現自己已經換了一艘船,此時應該是在離塵宗的靈骨寶船上,而且是最上層的幾間船艙之一,房間寬敞,禁制森嚴。

    再望一眼窗外,雲霧飄渺,飛鳥伴行,不用問,便知這定是在回歸離塵宗的途中。

    莊無道眼神稍稍茫然了一陣,就又恢復清明,開始體察著自己周身上線,他昏迷之後,明顯是有人給他調理過身體。

    四肢還是酸軟,不過至少還能有些力量,真元也不再似昏迷之前,徹底枯竭,多少還有一些,毫無生氣的在經絡內流動著。

    那些暗傷也恢復了些許,顯見那療傷的丹藥,並未少吃,且有高明醫修,為他針灸,推宮活血過,只是要完全復原,還需很長時間的休養生息。

    “劍主現在感覺怎樣?”

    旁邊人影一幻,雲兒就已顯化在他的身側,目含關注:“那吞日血猿,你現在雖能招引,不過也需節制才行,不加控制,只會傷到自己,築基能夠喚來的血猿戰魂,力量可要強橫的多,我教你的那些符篆,效果已經極小了。”

    “節制,那時候哪還能節制?”

    莊無道苦笑了一聲,那時事出意外,雲兒控制他身軀逃離後,直接就元氣大虧,陷入昏迷,也只有借助吞日血猿之力。

    當時若似陽湖那般,有限度的借用,固然一身戰力稍弱些,然而也不會遺留什麼後患。

    可面對宏真,他根本就無別的選擇,只有最大程度的,招引血猿戰魂之力。

    那時若還顧惜事後,連命都保不住,也虧得是羽旭玄早有預料,在雷杏劍簪中留了一道『青帝法體』給他,否則現在,估計已經癱瘓,能否痊癒恢復,都是未知。

    “不過,這次還好,劍主也算是因禍得福。”

    雲兒的面上,露出微微笑意:“劍主最後恢復之後,估計至少可再增三十象力,那血猿變不能用,吞日變卻可施展。”

    莊無道雙眉微揚,眼裡亦閃過幾分喜色,吞日血猿對他身體的暴力改造,是強抽他本命元氣來完成,就如在沙漠之中,建造一座樓閣,沒有絲毫的根基。

    事後絕大多數部位,都會衰退如初,只有其中很小的一部分,才會繼續保留。

    然而羽旭玄的『青帝法體』來得實在及時,使莊無道氣元充足,得以固化了其中部分,只需在事後勤加煉體,就可徹底穩固下來。

    除此之外,就是吞日變,莊無道此時一個意念,就可在體外,生出吞日血焰。

    這也是吞日血猿,對他身體的『改造』之功,直接在體內深層某處,種下了火源。

    就連莊無道自己,也搞不清楚,這吞日血焰的火源到底來自體內何處,只知他若心內想時,就可自然而然的引發。

    “因禍得福?這樣的福,我倒是寧願不要,太凶險了。”

    莊無道站起了身,走到了窗邊,隨意往下掃了眼地勢,就知此處,距離離塵宗不遠。

    大片未有人跡的荒林,一眼甚至看不到盡頭,也只有東南之地,才會如此。

    他昏迷的時間,怕是已經有二十幾天。

    “劍主總共昏迷了二十三天。”

    雲兒說出了精確的數字:“大約還要再修養百天左右,就可恢復如初。”

    也就是說一百二十三天,來換取這三十象的力量,以及『吞日變』這門秘術。

    “一百天?也好,入了築基境之後,我也覺自己,需要穩一穩。”

    莊無道仔細想了想,也不算太虧,其實這兩樣好處,都不算什麼,當吞日血猿附體時,與雲兒完全不同,是與他意念完全的結合。

    所以當時,莊無道不但能體會血猿戰魂對大摔碑手、乾坤大挪移的運用,更可清楚的得知那頭血猿,想要怎做,又為何要這麼做。

    雲兒操控他身體時,莊無道雖也在魂海旁觀著,二人間卻似隔著一層膜,總有些地方,無法完全體會,血猿戰魂卻不同,召來之後,就好似一人一體,吞日血猿所有的戰鬥本能、意識,還有對武道的掌控體悟,都是自己的一般。

    傳說身有戰魂之人,學武學術,都要比別人快上一截,他這次也是一樣,無論是大摔碑手也好,牛魔霸體也罷,甚至自己創出的乾坤大挪移,事後都有不少進益,已經尋到了乾坤挪移第三重天進展的方向。

    這次離寒宮之行,他感悟甚多,也確實需要一番時間,感悟消化,現在的境界修為,也需牢固磊實一番。

    不是說他現在把大摔碑手與牛魔霸體,修到了第三重天,根基就足夠穩固了,身體經絡竅穴五臟六腑,都還有許多細節,需要加強改善,現在不去管,日後就是莫大的隱患。

    “我現在總算明白,當日司空師兄,為何要不惜殺人滅口了。”

    莊無道一聲唏噓,記得那日,司空宏得知自己身有戰魂之後,毫不猶豫,就將他房間附近的弟子,全數清洗屠殺。

    當時他雖未說什麼,心裡卻不以為然,感覺司空宏太過狠毒,對同門也如此辣手。

    哪怕是其中,參雜著明翠峰與宣靈山間的恩怨,也無需如此。

    此刻再看,便是他自己,也同樣要心生殺意,吞日血猿戰魂,使他在面對宏真時,實力增長,近乎十倍。

    對武道的參研領悟,更如作弊。

    若是對他親近友善之人知曉,也還罷了,可如是對他心存惡意,念有殺機之人得知,只怕斷然不肯容他成長到築基、金丹境界。

    “是呢,戰魂類似請神之術,不過又要強得多,後者若是真正神明,隱患極小,前者則是雙面刃,然而得益之巨,又遠非前者可以比擬,那隻吞日血猿乃是仙階,至少也是天仙境界,也就是說,在仙境之前,劍主修為境界越強,血猿對你的助益,也就越大,戰力提升,也就越多。”

    雲兒說完,又提醒道:“不過要想全無後患,劍主借助血猿戰魂的次數,就越少越好,一個境界之內,最好不要超出三次,否則劍主身軀元神,就有被同化之虞。”

    “三次?換而言之,築基境界,只能再招引兩次血猿附體?不過足也夠了。”

    莊無道呢喃了一句,便不再放在心上,一個境界三次,那就是三條性命,難道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他不信自己,一個境界之內,會連續遭遇數次似宏真這樣可怖對手。

    “我這裡還有一物,雲兒你幫我看看…”

    他昏迷之後,赤陰城都並未動他隨身之物,小須彌戒,仍戴在手上,莊無道右手一翻,就將那面破損的青銅圓鏡取出。

    “是那面照空鏡?怎麼會在劍主手中?”

    雲兒頗是驚異,她自助莊無道逃離之後,就陷入了昏迷,並不知後續之事的詳盡。

    她顯化之軀,乃是幻影,其實看不見,只能通過神識接觸,來辨識周圍之物。

    此時伸出蔥嫩的手指,在青銅圓鏡上一探,就有一波輕微的靈元,蕩漾開來。

    “劍主你看背面,記錄的是一門功法,唔,很不錯的法門,天仙界中從未聽說過,這竟似…自創的功訣?”

    最後一句,明顯帶著不敢置信的意味。

    莊無道忙把手中的青銅境側翻,看起來卻是平滑之極,這口鏡只有鏡面受損,破碎了好幾塊,背部卻仍是完好,紋理材質看起來極其特異,不過卻並無甚麼文字。

    正覺奇怪時,雲兒解釋道:“這是神禁篆文,需得劍主的神念,達到一定程度,才可觀睹。”

    “神念?”

    莊無道皺起了眉,而後就搖了搖頭,他自己不能看,雲兒能看也是一樣。

    “最好是劍主自己親眼觀睹,有些字意,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可以直接讓劍主,明白這門功法的核心要點,由我來轉述,意思終究是差了一層,不能完全闡述,也難使劍主領悟,除非是還有天地元靈,否則…”

    雲兒話音一頓,並未繼續說下去,轉而著又道:“這是一門名為『太虛無極大法』的功訣,可以直指歸元之境,後續的功法沒有,不過創造這門功訣之人,卻提出了後續的設想,使修行此術之人,在歸元境之後,可以繼續完善,仍有路可走。”

    “太虛無極大法?直指合道?”

    莊無道只覺不可思議,聽那燕景瑾說,這是離寒宮的根本大法,可為何那禁湖宮內,會有直指合道的內容?

    隨即又想起,這面照空鏡,曾是離寒宮鎮宗之寶,只因後人中一直無人能夠御使,離寒宮才將此物放在禁湖宮內,鎮壓禁陣。

    “那麼雲兒,這門功訣究竟如何?”

    他最想聽的,是雲兒對這門『太虛無極大法』的評價。

    “是一門靈修之術,專習空間變換之道,在我看來,創出這門功法之人,簡直可稱是天才橫溢,生在天一界,真是可惜了。”

    雲兒讚嘆著,語中竟含著幾分欽佩之意:“可惜見識不足,第三重天與第四重天的內容.有著大破綻,估計也是此人,未能更進一步之因,但若是這門『太虛無極大法』真正完成,即便記錄的靈竅寥寥,也足可列入一品遮天之列。”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7-28 21:4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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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零六章 新的形勢

    “遮天層次?”

    豈不是與天地陰陽大悲賦等同?

    莊無道微愣,雲兒眼高於頂,少有能讓她看得上眼的東西,今日對這門功法的評價,卻竟是如此之高。

    “可能還低估了。”

    雲兒微笑,用篤定的語氣:“若有足夠靈竅,或者加入練竅之法,那麼進入遮天層次的巔峰,也不是不可能,是可於天地陰陽大悲賦比擬之術,所以我才說,創此功之人,是驚才絕艷,若是出身在天仙界,說不定又是一位絕代仙王,不過此術,修行起來異常艱難,也同樣似陰陽大悲賦,需要劍主這樣,具有特殊天賦者,尋常修士,能夠把這門『太虛無極大法』,修至一二重天境界,就已很不得了了。”

    “我估計也是如此,否則這面照空鏡,豈會無人能夠駕馭?”

    莊無道搖著頭,忖道怪不得那燕景瑾會說,這門功訣不該埋沒於離寒天境內。

    若真如雲兒所言,那就真是可惜了。

    不過劍靈雖是將此功,吹的天花亂墜,他卻未有絲毫心動之意。

    本身修煉的功法,已經足夠多了,且那天地陰陽大悲賦、蘊劍訣、牛魔霸體、大摔碑,前景都不錯,尤其前二者,哪怕在天仙界中,也最頂尖的功法,光是修習一門,就需消耗他極大的精力。

    莊無道也有自信,自己自創的乾坤大挪移,日後定然不會遜於這門『太虛無極大法』多少。

    不過,空間之術嗎?

    修習就不用,然而也不是不可以藉鑑一二,離塵宗傳法殿內,記載的類似功法,其實也有十幾本之多。

    不過能夠被雲兒評價為,可以列入一品遮天層次的,卻是絕無僅有。

    而他的乾坤大挪移,是有了『乾坤』二字,卻還未見踪影。

    莊無道心念中忽有感應,察覺門外氣機有異,忙將這面青銅古鏡收起,雲兒的身影,亦化作一團靈光消散。

    而當莊無道收拾妥當,再回過頭時,就見司空宏,正推門走了近來,不由是詫異莫名。

    “司空師兄?你怎在這?”

    前次護送他們一群練氣境弟子來離塵的金丹境,乃是元​​秋子師兄。

    “醒來了?”

    司空宏面上含笑:“師尊他放心不下,特意讓我過來接你,元秋子他也在,如今這艘​​船上,可是有著八位金丹,哪怕元神境親臨,在這艘靈骨寶船前,也要鎩羽而歸,除我之外,還有三位赤陰城的道友,說是有要事出使離塵,其實卻是專為護送你安然回返。”

    每一艘靈骨寶船,都有著一座守禦大陣,可使金丹修士,實力大增,船飛凌於空,不能藉力於地,所以布的是『乾天兩儀無量都天大陣』,與正反兩儀陣借用地氣不同,這座『乾天兩儀陣』是直接借力於天,諸天星辰,遊蕩於天空的罡風靈流,都可藉調為己用。

    八位金丹,共聚一船,的確是有與元神境抗衡之能。

    “勞動師兄來迎,是不是太過了?”

    莊無道受寵若驚,心裡更暗暗奇怪,忖道赤陰城這個時候,居然還能分出人手,送他返回離塵?

    “再怎麼小心都不算過,新一期的穎才榜即將出世,無道你名列榜上,是板上釘釘之事,更何況又是重傷在身,昏迷不醒,到那個時候,誰知別人會打什麼算盤?且我聽說,這次師弟你在離寒宮內,得罪的人不少吧?以一敵六,那等樣的誇張戰績,可真是把中原那三家的顏面,掃的不輕。”

    那司空宏上下看了莊無道一眼,言語頗是唏噓。

    “說來這時間過的還真快,轉眼間師弟你已是築基了,現如今,我也該喚你一聲仙長了。”

    道家修真,亦有自己的等級體系,初入練氣修士為羽士,築基境可稱玄師,金丹境為天師。

    元神境是真人,練虛境亦為真人,不過前面要加上純陽二字,而後就是真君、天君、天尊與大天尊。

    仙長是凡間之人,對修士的尊稱,一般用於築基境以上的修者,意指徹底脫離了凡俗,仙業有成者。

    司空宏這麼說,卻是有著開玩笑、調侃的意思。

    “師兄…”

    莊無道搖著頭,哭笑不得,而後又好奇地問:“現在赤陰城那邊,情形怎樣了?”

    “還能怎樣?中原三聖宗已有近百位金丹,十位元神境南下,分明是有興師問罪之意。”

    司空宏面色緊凝道:“也正因如此,羽師叔才會做主,儘早將你送回離塵,一旦戰起之時,想走都走不成,說來師弟你,現在還是羽師叔他家定好的女婿,力壓群雄,奪得魁首,如今這道侶之事,提都不提,可見情勢之緊。”

    前半句還是正經,後面就又開起了莊無道的玩笑。

    見莊無道皺起了眉,沉吟不語,司空宏頓時​​好生無趣:“師弟你這人,也不過才二十歲而已,怎麼性格像是個小老頭似的,死氣沉沉,師尊他也沒你這麼嚴肅刻板,真好生無趣。”

    說完這句,司空宏才又轉入正題,嘿然冷笑:“據說雙方還在談,三聖宗執意要羽師叔自裁謝罪,給他們一個交代,然而當初赤陰城開放離寒宮,也是他們逼迫,不請自來,如今損失慘重,又責怪起了旁人,不過大約這三家,是不會如意了,堂堂赤陰城,不會連這點骨氣都沒有,可真要談崩,雙方戰起,還不知會怎樣,關鍵是赤陰城,能否擋得住,羽師叔未受毒傷時,天下第三術修,哪怕三聖宗幾十位元神同至,也難攻破赤陰城的赤陰無極大陣,偏偏不久前,慕九辰真人也隕落在離寒天境,宏真真人也壽元耗盡,羽化入真,虧得是羽師叔的的師弟絕霄,也在同一天晉位元神境真人,否則真是半點勝算都沒有。”

    莊無道眉頭微挑,那宏真,已經坐化了嗎?

    即便分身損毀,也不該這麼快,其實是死於羽旭玄之手吧?

    不過既然對外人說是『壽元耗盡』,那麼離寒宮內生的那些事,與他們師徒之間的齷齪衝突,羽旭玄是定然不願外人知曉了。

    沒有親身經歷,外人對離寒宮內的真相,都是如霧裡看花,難知究竟。

    “赤陰城若形勢吃緊,我離塵宗亦有唇亡齒寒之虞,形勢堪憂。”

    司空宏一聲嘆息,疲態盡顯,可見之前,也是強作歡顏而已。

    “消息至今封鎖著,那天機碑也暫時封閉,不許人查看,不過估計也瞞不了多久,十餘位元神修士同時殞落,這已經多久沒有了?一旦傳開,必定天下騷然,太平道南下,也必在近日。”

    三聖宗遭遇重創,對於離塵宗而言,並不是什麼好消息。

    意味著北方太平道,可以更放心的經營東海,赤陰城則不但無法提供幫助,反而可能會牽扯離塵宗的部分人力。

    同為天下十大宗派之一,離塵宗其實並不畏懼那個雄踞北方的大派。

    然而現在的問題,是離塵宗本身內部紛爭不絕,四位元神修士難以齊心合力。

    獨力面對太平道的壓迫,必定要損失慘重不可,甚至一個不好,有丟失整個東海之虞。

    “沒有那麼糟糕。”

    莊無道語氣平淡,並不以為意:“羽師叔他才智高絕,且寒毒將癒,必能讓赤陰城安然渡過此關。”

    事實是宏真已死,羽旭玄死咒不再,寒毒自可迎刃而解,最多三五月內,就可恢復全盛的狀態,三聖宗真要以為羽旭玄好欺,定要再栽上一個跟頭不可。

    不過這三家,既然選擇與宏真聯手,想必是對羽旭玄的真實病情,瞭如指掌,這時也該心知肚明,羽旭玄毒傷不再。

    否則絕不會到現在還只是談判…

    只要赤陰城安然無恙,側翼穩固,離塵宗在東海三十六島,以地主之利應付太平道,絕沒有應付不來的道理。

    “寒毒將癒?是無道你的手筆?”

    司空宏臉上,現出了驚喜之色:“怪不得臨走之前,羽師叔會說,待你回歸之後,他必有大禮送上,以酬你之恩,現在還在籌備,讓你耐心等候,至多再有兩月,就會遣人送至師弟手中。”

    “等候?”

    莊無道估計羽旭玄,也不會賴賬,可這『等候』是什麼意思?他其實更願意在赤陰城的諸般珍藏中,任意挑選三件。

    “我猜是在等那株鐵木雷杏成熟,那是當年旭玄師叔,帶出來的幾件靈珍之一,與旭玄師叔賜給無道你的雷杏劍簪,是同一材料,是最佳的鑄劍​​之材,不過鐵木雷杏最珍貴的,還是雷杏果,此果三千年成熟一次,每一次只有三顆,羽師叔帶出來的時候,就已只差六十年成熟,算算時間,正是兩個月後,赤陰城上下,不知多少人在盯著等著,若師叔他真是肯將此物相贈,師弟估計最多再有半年,就可把《上霄應元洞真御雷真法》,再推升一重天境界。”

    莊無道目光閃爍,鐵木雷杏之效,他豈能有不知之理?真是此物,不止是他的《上霄應元洞真御雷真法》,可以提升一重天,雷法之威,更可融合雷杏特性,提升四五倍之多,甚至還可助他,直接打開一處靈竅,再修成一門三品級別的玄術神通。

    只是兩個月而已,他等得起。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7-28 23:5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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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零七章 九脈法會

 知曉了羽旭玄毒傷已癒,司空宏頓時​​就輕鬆了不少,之後又為莊無道推宮活血了一番。

 旁敲側擊,問著離寒宮內的詳細,顯見是對這次離寒天境之變,所知寥寥。

 反正此事,返回宗門之後都需要向幾位元神真人交代詳細,莊無道倒是無所謂,自己在裡面的經歷,除了那血猿戰魂,也沒多少需要隱瞞的,然而事涉羽旭玄師徒內情,就不能不慎。

 什麼事該說,什麼不該,都需仔細斟酌一番。

 司空宏知曉分寸,莊無道一些言語模糊處,都並未仔細深究,心滿意足之下,全心全意為莊無道化去了體內部分淤積氣血,疏通經絡,直至真元差不多耗盡,這才離去。

 之後的路程,莊無道因傷勢之故,既無法冥想修行,也無法煉體煉拳,至少在他體內元氣補足,積淤徹底打通,能夠自主循環之前是如此。

 於是每日十二個時辰,除了自己給自己針灸,再由司空宏以真元給他療傷一次之外,就只能參悟一下拳道,研習一番術法,偏偏還無法試演印證,只能在劍靈製造的夢境中,與雲兒切磋施展。

 然而既然是夢境,就無法一切都百分百的擬真,真氣運行,功法變幻,都有太多的想當然處。

 久而久之,莊無道自己也知道如此下去,不切實際,效果寥寥不說,更會走入歧途。

 可暫時放棄之後,又覺乏味之至,靜功再怎麼深厚,也有些忍受不住。

 實在無聊,莊無道乾脆每日走到最上層的甲板上,就這麼一整日,都坐在那船頭處,看著那白雲蒼狗,雲捲雲舒,也覺胸中舒闊。

 不過這甲板上層,也不是沒有煩心事,偶爾也有同行弟子,在上面觀景散心。

 其他人還好,唯獨那明翠峰與絕塵峰、岐陽峰幾脈,看他的目光有異,偶爾在一起竊竊私語時,也是語出不遜。

 “居然沒死,真是命大…”

 “在裡面待了將近半年,連那乾天宗、玄聖宗之人,都死了一大堆,這個傢伙居然還活著,真是老天不開眼,禍害遺千年。”

 “我看他長久不了,據說是在離寒宮的裡面,動用了損傷元氣的法門,以後前景堪憂,未必能夠順利結丹。”

 “這消息是從哪聽來的?該不會又是假消息,我之前還聽說他已死定了,天機碑上已經除名。”

 “應該不假,看他情形就知道,氣血兩虧,昏迷數月,比那次宇文元州還要嚴重。”

 “不管真假,此番這豎子不能如願娶回羽雲琴,卻是真的,沒了太陰清體之助,他想要結七轉金丹,至少都要二十年之久,不是人人都能似那重陽子一般…”

 這些人多少還知避忌,說話時或是束聲,或是布下音障之術。

 然而莊無道現在神念靈敏,可能是因血猿意念衝擊刺激,壓力之下爆發之故,自那次戰魂附體結束之後,魂識也再次大增,可廣布周圍二千五百丈之巨。

 超越尋常的築基修士太多,甚至已可與那些築基巔峰比擬,肉身強化,也使他聽覺大增,專注之時,可聽清數十里外,蟬飛羽落之聲。

 這些人的小手段,根本就瞞他不過,甚至有時候,不想聽都不成。

 莊無道不由大皺其眉,然而仍不時有閒言碎語,依然不斷鑽入他的耳中。

 “也不知那傢伙,是傷在誰人之手,還不會就是那位乾坤宗方孝儒?我倒真想要當面感激一番,否則此獠,​​氣焰還不知怎麼囂橫。”

 “傷勢遮遮掩掩,事情經過也是諱莫如深,沒有一句實話,有什麼告不得人的,定是在離寒宮內,受挫不淺。”

 “方孝儒不會,我聽說這位早幾十日就已出來了,碰到了金丹修士,哪怕是穎才榜第一,也不能不逃,能夠全身而退,就可見其能。”

 “不是方孝儒,那就是司馬雲天或者法智了,若是遇到了金丹前輩,不會連實話都不肯說。”

 莊無道只覺無奈,這些人說的話,倒是傷不了他什麼,一些虛無縹緲的猜測之言,洩憤之語,不痛不癢。

 他只是感慨,宗門之內,弟子之間居然割裂至這種程度,已劃出一條難以彌合的鴻溝,無法彌合,這些人的言語間,竟是恨不得他死了才好。

 話說回來,他在第二層以一敵六之事,也就罷了,幾乎將方孝儒擊殺也不算,三聖宗不會自洩其醜,便連擊殺和檀之時,也無外人在場。

 然而剛入離寒宮的時候,卻是實實在在,在眾目睽睽之下與司馬雲天戰了一場,略勝一籌,再退一步,即便這些人消息閉塞,羽旭玄又有心封鎖,可那穎才榜上的排名,總不會有假。

 這些人難道不知?哪來的這些邪氣,敢來議論嘲笑他?又到底從哪聽來的謠言,說他已經死在離寒宮內?

 還是到第二日,司空宏給他解惑:“今年穎才榜,其實一直到至今還未發布,屢次三番推遲之後,就有人謠傳,是因你在離寒宮內身死,才推遲拖延至今,其實是你在離寒宮內以一敵六,被天道盟知曉,雖是鎖住了穎才榜榜首之位,卻因觀月散人在評斷中用詞激烈,有刻意羞辱之意,才被三聖宗聯手施壓阻撓,推遲至今,只是此事,如今知曉的人還不多,我也是看過天道盟送來的穎才第二稿,才知究竟;至於你的傷勢,無道你昏迷之後,羽真人就匆匆你送上船,讓我們速離赤陰,這些人能知曉什麼?也只能胡亂猜測而已。”

 又嘿然笑道:“這也與門內現在的情勢有關,半年前你去赤陰城後,我離塵再次山試大比,結果本該是大出風頭的無極峰,這次弄得灰頭土臉,去年入門的弟子,無一個能拿的出手,去年開山選徒,師尊他聯手翠雲山、素雲峰與水雲峰幾脈一起下了狠手,幾乎把那些幾個好苗子,從無極峰手中搶光,所以如今二山七峰之間,都有了些心結,此事雖說是師尊他一手謀劃,可這件事,終究還借了些你這位本山秘傳造出來的的聲勢。”

 “竟有此事?”

 莊無道頗為驚奇,那位整天以和善面貌示人的師尊,居然還會來這一手?

 離塵宗每三年開山一次,由二山七峰輪流選徒,這也是為了避免離塵宗九脈的弟子資源,被實力更強的支脈搶奪,從而導致強者愈強,弱者愈弱。

 不過真想挖人的話,也不會沒有空子可鑽,比如門內金丹修士,每十年都有權自由收徒一人,似北堂婉兒就是這種情形,早早就已定下了皇極峰一脈,其他還有各種特例都可利用。

 以前門內實力最弱的素雲峰與水雲峰,就深受其苦,好不容易輪到選徒之年,卻都被其他幾脈,把出色的弟子瓜分一空,只有宣靈山一脈,幾乎不做這種缺德事。

 然而以前不做,不意味著宣靈山就沒有能力做,這次痛下狠手,應該是節法對無極峰的警告,他那位師尊,應該是極其不滿了。

 宣靈與明翠之爭,無極峰上串下跳,做得實在過分。

 “離塵八百學館,有近半掌握在我宣靈山與翠雲山之手,哪些可以栽培,哪些又是平庸,都能瞭如指掌,再若論道資源材料,離塵宗內我宣靈山捨我其誰?想要搶幾個出色弟子,能有多難?”

 司空宏冷笑著說完,又凝聲道:“不過也因師弟你在穎才榜上大出風頭,宣靈山前景極佳,那幾個小輩,才願入門。”

 “原來如此,不過…”

 莊無道依然還有疑惑,難道就只因這爭徒之事,就使這些明翠峰與無極峰一脈,如此憤恨,詆毀於他嗎?甚至不惜傳出他在離寒宮內死亡的謠言。

 總覺這其中,有些不對。

 “再就是山試大比之後的九脈法會。”

 不等莊無道的話問出來,司空宏就嘿的一笑:“那才是重頭。”

 “九脈法會?我倒是忘了。”

 莊無道這才明白過來,離塵宗的『九脈法會』,每二十七年一次,總共持續八十一天,除了二山七峰,都會輪流遣出本脈最出色的修士,坐壇法,更要由金丹大會決定,現在離塵千餘道館,十餘處道宮,還有本山數百位執事的輪換更替。

 是離塵宗內決定二山七峰,各個支脈實力盛衰囂長的關鍵,之前明翠峰與之宣靈山之爭,岐陽峰倒戈,無名山之戰,一系列的紛爭,都因此而起。

 “所以才有人造這些謠言,意圖混淆視聽?”

 若是水雲峰與素雲峰二脈金丹有人因他之死,而不看好宣靈山的前景,那麼明翠峰、皇極峰與岐陽峰,就有了反敗為勝之機。

 說到底,無論哪個支脈,都不可能是完全上下一心,鐵板一塊。

 “可既是如此,為何我宣靈山就不出面闢謠?”

 “有天道盟提前送來的穎才榜第二稿在手,何需如此多事?只要能夠做得了主的金丹修士,都心知肚明就可,至於下面的風波,待得正榜出時,自然一切都煙消雲散。”

    司空宏並不以意:“讓他們得意一陣,又有何妨?師尊他也是另有所謀,這才有意縱容。”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8-5 12:4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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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八 內憂外患

 莊無道目透奇怪之色,旋即若有所思:“莫非是為北方太平道?”

 “嗯,師尊之意,是疑我離塵宗內,有太平道布下的棋子,且地位不低,可這些年,都一直查不到此人蹤跡,這次任由謠言傳播,就是想要仔細看看,宗門這水面之下的暗潮動靜,究竟又是哪些人物在上串下跳,興風作浪,自然那人若真能主動的跳出來,那是再好不過。”

 司空宏嘆了一聲,隨即又苦笑道:“無道你可還記得,三年前大比時,那次天南林海群妖襲山?”

 “自然記得,那次無恨崖驅使攻山的妖禽,至少有二十萬之巨。”

 莊無道記憶深刻,那一次雖沒什麼兇險,可他也被堵在林海之內,幾十天之後,才得以返回離塵。

 如此規模的禽潮,自從離塵宗玄蕭祖師之後,已經極其罕見了。

 可這獸潮,又與現在離塵弟子間口口相傳的謠言有何關聯?

 “此事已經查明,是無恨崖那頭赤明火鶴誕下的三顆火鶴卵,被人偷走了一顆,天南林海附近,能夠無聲無息辦到的,也只有我們離塵一家而已。”

 司空宏目中閃著寒芒:“也因此故,當時太平道東海挑釁,離國許維大舉北上,我宗幾位元神真人卻是左支右絀,師尊更被無恨崖牽制在離塵本山,幾乎動彈不得。”

 “這麼說來,太平道已是南下在即?”

 莊無道若有所思,必然是感覺到北方威脅,節法真人才會急於安靖宗門,清理內患。

 “再還有,就是皇極峰。”

 司空宏語氣,依然沉凝:“師尊以為,此時我離塵要想擺脫這內外交困,近乎分裂之局,就只能暫時由我宣靈山一家獨大,以壓服內憂,也只有全宗上下,由一個聲音說話,才可抵禦北方太平,而這次的『九脈法會』就是最加時機,三法真人那邊已經意動,只是還有些遲疑。”

 說到此處,司空巨集又語音一頓,眼神認真道:“此番若能如願,也意味宣靈山將獨挑大樑,責任極重,對外稍有失利,門內就必有反彈之音,師弟你是本山秘傳,天資超絕,又有無名山的功勳之身,身負宗門厚望,只怕到那時,門內定會再委你以重任,還望師弟,心裡要有些準備才好。”

 莊無道蹙眉,重任?難道又是如之前無名山那樣,暫時主鎮一方?這種事,他反正是不怎麼耐煩,心中也下意識,想要避而遠之的。

 十年之內成就金丹,時間本就不夠,這些雜務,自然要避而遠之才好。

 話說回來,以前司空宏從來不會與他說這些機密之事,而今卻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與以前截然不同,也可見節法,與幾位師兄,對他的期冀器重,已不同於前。

 他現在是身份可與金丹比肩的本山秘傳,又已築基,在宣靈山已是樑柱一級的人物,不可能在宣靈山有事之時,自己卻袖手旁觀。

 不過對節法的決斷,他倒是樂見其成,離塵宗之內,說話的聲音,也實在太多了。

 “只是掛名而已,師尊知你一心求道,一應雜事,都有竇文龍師弟代你處置,師弟只需關注一番大局,關鍵之時決策便可,之前無名山之時,師弟不就是這麼做的?”

 司空宏說完之後,又遲疑道:“若真要師弟你出面,擔負一方重任之時,師尊會儘量讓你避開東海。”

 莊無道心中一動,眸中精芒微閃,而後搖頭:“真要我坐鎮一方時,這倒無需避忌。”

 他不會刻意避著太平道,也還搞不清楚自己現在,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態。

 想要讓他那父親低頭,在母親墳前認錯,可要如何才能讓重陽子低頭?

 是使自己在修為上超過那人就可?僅只如此,就能讓重陽子後悔當初的選擇嗎?又仰或,該讓太平道蕭氏,也悔不當初?

 又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辦到?

 這一切,他現在都還未有決斷,也覺茫然。

 仔細想想,以前他只憋著一口氣,想要向那位證明,自己哪怕是離開了沈家,離開了太平道,也一樣能過得很好,一樣可以修行有成,也不願回北方,做那任沈蕭兩家擺佈的傀儡與棋子。

 可如今他身為築基,在離塵宗地位比擬金丹,就如重陽子當初在太平道中的地位,早已非是當初朝不保夕之時,也真正有了一些,與北面那人對抗的資本。

 可自己接下來,又該怎麼做?莊無道以前,從未想過。

 然而現在,卻已不能不想,不能不做決斷。

 不過不管怎樣,身在離塵宗,莊無道無論如何,都不能容許太平道在東海的圖謀得逞。

 無關恩怨,只是身為離塵弟子,有這樣的義務,也攸關利益而已。

 “還有一事,事關你那靈奴聶仙鈴,兩個月前,東海已經有些修士,發現聶氏一族藏珍所在,這件事,聶仙鈴已是被推到了風尖浪口,不止是海濤閣必欲得之,東南幾大勢力,甚至離塵宗內不少人,也同樣心懷覬覦,若無道你可能牽連入內,我宣靈山會極其被動,便連師尊的謀劃,也可能最終落空。”

 司空宏:“我想知道,無道你對此事,到底是什麼態度,回去之後,也好預作籌謀。”

 若是他這師弟選擇放棄,那自然最好不過,但若莊無道說不,宣靈山別無選擇,就需做好面對整個東南修界,千夫所指的準備。

 不是他心性涼薄,而是聶仙鈴自從入門,無一益於宣靈山,反而是莊無道,為此女付出不少。

 與其讓此女把他師弟捲入那兇險漩渦之中,他寧願莊無道能狠心一些,將聶仙鈴這個麻煩包袱,徹底丟棄擺脫。

 “聶仙鈴?”

 莊無道冷然哂笑,毫不在意。

 “仙鈴之事,師兄無需憂心,無道自會處置,絕不會拖累宣靈山。”

 真若有人要在這女孩身上下手,做什麼文章,那麼這次定然會輸得極慘,慘不忍矚。

 他反正是期待備至,也拭目以待。

 “是嗎?師弟你心中有數就好。”

 司空宏半信半疑,不過見莊無道神情篤定,便出口不再詢問,有些話說到了就可,再多說就顯得過份。

 ※※※※

 又五六日之後,莊無道體內的積淤,總算在司空宏的努力之下,徹底化開,自己可以完成周天迴圈,療傷的速度,也陡然加快。

 此時莊無道,已可動用真元練拳,甚至能施展一些威能較小的術法。

 不過這百日之內,莊無道依然不能與人動手,否則就是傷上加傷,再難痊癒。

 莊無道也終於能投入全神投入,全力推研消化著這次在離寒宮內的感悟,同時也開始做著煉化那朵『坤元神焰』的準備,

 這朵三階靈焰,對他而言,可謂至關重要,一旦煉化,就有源源不斷土系精元提供,生生不息,用之不絕。

 即便當日無多有羽旭玄的『青帝法體』,那頭血猿戰魂,也無法將他徹底抽乾,更不會落到現在這樣的窘境。

 這朵神焰,莊無道準備也如那『石明精焰』一般,養在自己的靈竅內。

 準備以自創的《天璿照世真經》,再開一處靈竅,修成一門術法類的玄術神通。

 不過卻需他在短時間內,將這門功法,推升到接近三重天的境界。

 難度不小,可也不是辦不到,這次喚請吞日血猿戰魂附體,莊無道在御火一道上,可謂是大開眼界。

 尤其這戰魂操控的吞日血焰,看似不顯山不漏水,然而那一戰中,宏真至少有小半的真元氣力,都在阻攔血焰在他身上蔓延。

 而在赤陰城觀星台的收穫,也讓莊無道,可以更準確的,測算出天璿星的真正方位。

 短短數日之後,那靈竅的方位,他就已能感應,在腹部左下角的位置。

 此時缺的,就是一門合適的術法,莊無道要求極高,本身必須有不弱威能,又可融入自己的劍術武道中施展,還要與『坤元神焰』的火性相融。

 然而思來想去,莊無道都沒能想到令自己滿意的法術,便連劍靈,一時間也拿不出合適的建議。

 此時反正他體內傷勢未復,要融煉『坤元神焰』必須再等兩個多月。

 莊無道幾次與雲兒商討未果之後,就只好暫時放下,準備待回歸只後,在傳法殿內再找一些星火類的術法典籍,每天就只溫養竅穴,引動石明精焰灼烤,使之適應火性。

 除了這『坤元神焰』與照空殘鏡,他在離寒宮內的收穫,還有一顆寶珠,一張與相繇真形圖材質相似的布片。

 前者名為乾坤守元珠,因是二十八重的法禁,屬於上品靈器之列,莊無道暫時御使不得,離寒宮內,也就未曾祭煉使用過,只能待他到築基五重樓,進入中期之後,才能施展此寶。

 那張布片,也頗使人驚喜,裡面記載的,是一種名為『壓元』的秘術。

 可將法力真元壓縮之後施展,以提升術法與武道功訣三成之威。

 此法與離世蕩魔訣衝突,不過施展在術法之上,卻是無妨,只是法力上的消耗,稍稍大了些。

 只可惜是布片之上,並未沾染上什麼上古神獸精血,也就使莊無道想要再用此物血祭,從阿鼻平等王那裡撈些好處的打算,徹底落空。

 說到血祭,莊無道現在,也需準備一件全新的祭器,就不知那日離寒宮中,那位阿鼻平等王到底能從誅神絕滅劍口中,奪下多少食物,?

 當日他能清晰的感覺到,這位魔主的喜悅之情,想必這一次的回饋,也必定是豐厚到出乎他預想。

 煉化『坤元神焰』與新的玄術神通受阻,莊無道在武道上的進展,卻是一日千里。

 在此之前,那摘星手與乾坤大挪移,用的其實還是降龍伏虎拳與形意六合拳的底子,便連靈竅的方位,也是來自於後二者。

 這次從離寒宮內回歸,莊無道卻是真正加入了自己的東西,尤其是從第四層離開,雲兒借助天地元靈,灌輸映入到他意念裡的資訊,明顯都是有意為之,與他自創的這兩門功法,都有極大關聯。

 每當鑽研這兩門功法時遇阻,莊無道回思起這些記憶之後,難點總能引刃而解。

 不但磊實了兩門自創功法的根基,更將摘星手,在短短十數日內,整個出十二個基礎拳架,真正把這門拳術,推升到了第二重天境界。

 而就在莊無道在船上閉關參道,漸漸樂不思蜀之時,他搭乘這的艘靈骨寶船,也終於安然返回到了南屏山。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8-5 13:4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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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零九章 再議雪魂

 寶船停下的地方,是在離塵本山,當莊無道從船上走下,看著這熟悉的風景時,真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還沒恭喜無道師叔,築基有成,貴為玄師,從此再非凡人。”

 同時下船的,還有莫問,此刻看著莊無道的眸中,略含異色,一年前同去赤陰城之時,還同是練氣境,然而當回歸之時,他固然已至練氣後期,莊無道卻已一步跨越了那道天塹,壽增百載,成就築基之境。

 他仍是真傳弟子,只是內定了明翠峰一個秘傳名額,而莊無道,不但是本山秘傳,境界更已入築基。

 此時莫問再怎麼厚著臉皮,也不敢再與莊無道,以師兄弟相稱。

 不止是他,後面跟著的李昱,也是面色古怪,看起來是不情不願,然而在莊無道眼裡,這人卻比莫問要順眼些。

 心中微搖著頭,莊無道隨意的問著:“我醒來也有一月,怎麼就沒見你二人出來走動?”

 李昱一聲冷哼,沉默不言,莫問則是滿眼的無奈:“有師叔四年築基的榜樣在前,我等這些與師叔同時入門的,又豈敢一直怠懈,途中月餘,莫問都在閉關苦修,說來師叔重傷,莫問都未去看望,卻是師侄我失禮了。”

 “講這些虛禮做什麼?”

 莊無道莞爾一笑,一副老氣橫秋,教訓下輩的語氣:“勤奮用功自然是好,不過你二人,也需注意勞逸結合,有張有馳,需知欲速則不達的道理。 ”

 李昱頓時嘴唇輕顫,隱隱可聽他嘴裡,傳出咯咯的磨牙之聲,司空宏剛好也從船上走下,聞言止步,似笑非笑的,看著莊無道調侃戲弄二人。

 莫問卻毫無異色,竟真的畢恭畢敬的一躬身:“多謝師叔教誨,莫問謹記於心。”

 莊無道的眸裡不禁寒光微閃,正要再說什麼,斜刺裡卻有一個聲音,突然插口:“莊小師叔,掌教詔令,特命我等前來接迎,幾位元神真人,已經在離塵殿等候已久,還有司空師叔,也請一併前往。”

 莊無道面色微肅,往身側看了過去,以三位身穿青袍的築基執事為首,加上七八位本山執役門人,正立在寶船之側迎候,神情俱都肅穆之至。

 頓時就明白了過來,這是幾位元神,要從他嘴裡探問離寒宮之變的詳盡。

 之前在途中,他雖就此事向本宗發過信符,詳述離寒宮一切因果,不過只是大略而已,一些細節都未詳述。

 山上等候的那幾位,也並不滿意,明顯還欲從他這個當事人這裡,知曉更多。

 “我知道了,前面引路。”

 放過了李昱莫問二人,莊無道與司空宏一道飛空遁起,隨在那幾人身後,往那山頂方向遁去。

 不過才至半山腰處,就見兩個身影,從離塵山內飛出,匆匆忙忙往岐陽峰的方向遁空而去,恰好與他擦身而過。

 “夜小妍?”

 莊無道怔了一怔,略略凝思,便狀似隨意的詢問:“夜師姐到哪裡去?宇文兄的毒傷,不知可已痊癒了?”

 算算時日,宇文元州也差不多該甦醒了,以毒攻毒之法,雖會損及宇文元州元氣,然而解除那『碧蟾雪魂絲』的混毒,當是毫無疑義。

 他心中並無芥蒂,只因此時地位居高臨下,自然也就心胸開闊,岐陽峰雖有忘恩負義之舉,被宣靈山上下鄙薄,可若是宇文元州能夠痊癒,對離塵宗整體而言,卻也是件好事。

 本來沒指望夜小妍會答他之言,卻不料那了窈窕身影,從他身旁掠過之後,又一個急停,面色煞白。

 “絕軒師叔說元州他的毒傷另有變化,已經不是單純的碧蟾雪魂絲,尋常之法,已經無救,他會冒險嘗試炎蠱噬毒之法,再試一試,成則元州師兄他不但能傷勢盡復,還可因禍得福,立增四重樓的修為,可若是不頂用,就可為元州師兄準備後事,我這次,是與蘇辰師兄一起回岐陽,取些藥材。”

 “炎蠱噬毒,可是那赤屍炎蠱?”

 當日劍靈借天地元靈往他意念內映入的信息,並不僅止於武道術法,還有部分醫道典籍。

 若是正常的研修,莊無道可能需耗時數年,借助天地元靈,卻只需數個時辰,就可抵得別人數十年的鑽研苦學。

 此時一個轉念,就已知炎蠱噬毒的來歷用處。

 赤屍炎蠱極其罕見,雖是蠱蟲,然而也可治病救人,克制近千種奇毒,幾乎涵蓋三階之下,近四成的毒素種類,近乎萬金油一般的東西,也是醫者視若至寶的奇珍。

 那絕軒的手裡,竟有這樣的寶貝,真正是出人意料。

 換在平常之時聽了,他必定會垂涎欲滴,不過此刻,他更關心的是宇文元州的病情。

 “據我所知,碧蟾雪魂絲並不在赤屍炎蠱能克制的毒素之列,能否讓我給宇文兄看看?”

 他不喜岐陽峰,有有意拿捏為難一番,但若宇文元州真就這麼死了,也非是他所願。

 只是同門的態度也需顧忌,莊無道說話時,又斜目看了司空宏一眼。

 卻只見後者,正微微頷首,眼中透著讚許之意。

 彼此並非是那種死敵宿仇,該放的時候,就該大方一些。

 兩年前宣靈山是局面危如累卵之時,被岐陽峰從背後插上一​​刀,不能不做反擊,也必須箝制岐陽。

 可如今卻隱有獨尊之勢,形勢不同,處置的方法也不同。

 宣靈山獨掌大權,就該有一宗之首的氣度,強者,也該有強者的心胸。

 “莊師弟你…”

 夜小妍眼神閃爍,明顯有些意動,然而話未說話,她身後另一修士,就已開口:“夜師妹你若是求了別人,那就莫要再來尋我師尊。”

 又冷冷的看了莊無道一眼,哂然一笑:“宗門之內若論驅毒療毒,無人能及師尊他一根手指,他若是無可奈何,整個東南之地,都無人再能治癒,你莊無道或者修行上天賦超群,然而醫術一道,還是謙遜些好。”

 莊無道抬起了眉,淡淡看了這年輕修士一眼,這應該就是夜小妍方才所說的蘇辰了。

 之前看著還不足,謙遜有禮,氣度溫和,可當莊無道提及為宇文元州再看看病情,此人卻像是刺猬一般的反擊,言語中諷刺之意十足。

 “絕軒是你師尊?”

 說話之時,莊無道就已移開了目光,此等樣的小人物,不值得他關注哪怕片刻,虎豹豈會與螻蟻置氣?

 “凡事莫要說的太絕對,絕軒辦不到的事,未必別人就也同樣無法做到。”

 …一年之前,他絕不會這句話,一年之後,卻已有足夠的底氣,不止是最近醫道上的造詣再次見漲,也因在雲兒造出的夢境內,初步掌握了那七十四路大回天針。

 也是好奇,到底是什麼毒素變化,連劍靈都認可的以毒攻毒之法都無用。

 “師尊的醫道,世所公認,也豈是你能詆毀?”

 蘇辰的話音未落,就見莊無道根本不曾理會他言語,直接問夜小妍。

 “夜師姐,不知你以為如何?”

 這才是能真正給宇文元州做主之人。

 “莊師弟,我…”

 夜小妍再次一陣遲疑,幾次張口欲言,卻又止住,旁邊蘇辰也不再說話,面無表情,目含冷意。

 躊躇再三,夜小妍終是輕聲一嘆,斂裾一禮道:“小妍多謝莊師弟好意,不過無需如此,元州他有絕軒師叔,料來這次定能驅除殘毒。”

 莊無道眉頭微皺,而後就不在意的一笑:“也罷,若宇文兄有什麼不妥,而絕軒師兄又無能為力時,夜師姐隨時可來半月樓尋我,最近時日,無道都不會外出,兩年之前,無道是因未至築基,所以無法可想,如今卻是不同,自問這碧蟾雪魂絲,無道還是能解,哪怕是再有變異,也可想想辦法。”

 說完之後,莊無道便又轉身繼續遁空而起,追隨前面那三位築基境執事身影而去。

 蘇辰則微搖著頭,眼透不解之意:“師尊他無能為力後可以去尋他?好大的口氣,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我真不知他哪來的底氣?”

 然而一旁處,卻傳來了司空宏的冷笑聲:“就如無道師弟所言,絕軒無可奈何之事,別人也就未必奈何不得,蘇師侄,也莫要以為你那師尊的醫道,就真是獨尊東南一域,無人可及了,難道不知,赤陰城羽旭玄,如今毒傷已癒,正是經無道師弟之手?

 蘇辰聞言頓時愣住,而那夜小妍也是一陣發呆,看著莊無道的背影,眼露異澤。

 蘇辰卻是立在原地,整整數息之後,才清醒過來,一聲失笑:“羽旭玄毒傷已癒,怎麼可能?”

 他清楚聽師尊說起,羽旭玄身中的羽蛇化寒毒,若連三分凰血丹都無法,那麼這世間,就再無人可救。

 司空宏卻已飛空至數十丈外,甚至都未回頭看上一眼。

 “是真是假,兩個月內,自然就可知分曉。”

 那個時候,赤陰城的謝禮,已可送至離塵宗。

 蘇辰一聲悶哼,與夜小妍面面相覷,眼裡同樣透著疑惑不信之意。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8-5 21:4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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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零章 元神之問

    抵達離塵主殿,掌教夜君權與四位真人,果然都已在場坐候。

    換在幾年前,莊無道必然要誠惶誠恐,然而此時,哪怕在幾位真人面前也同樣有他的一席座位。

    施禮之後,莊無道便徑自坐下,言語不緊不慢,將離寒宮的一應經過一一道出。

    該隱瞞的仍舊隱瞞,該讓在場幾位真人知曉的,就盡量詳細。

    “如此說來,那十幾位元神真人,此時都已隕落在百萬年前,那口神誅絕滅劍下?”

    宏法面色凝重:“然而若如你所言,此番之禍,全由中原那三家自招,為何卻要興師動眾,問罪赤陰?”

    “師叔你問我,無道卻真不知該去問誰。”

    莊無道頗有些佩服的,看了宏法一眼,這位真可謂一語中的。

    此時那三家,舉三大宗派之力,固然可拿下赤陰,然而對於位在更北方的燎原寺玄聖宗而言,又有何好處?

    然而這次表現出的姿態,卻是強硬之至,似不惜玉石俱焚,也要與赤陰城做上一場。

    “或者事前赤陰城,對離寒天境那口神誅絕滅劍,早就心中有數也說不定。”

    也就只能言盡於此了,莊無道不知,那三聖宗為何明知其中緣由,而不告知於眾,羽旭玄又是怎樣讓這三家同時閉口,對與宏真勾結之事,保持默契沉默。

    然而他既知羽旭玄的決心,這離寒宮內的真相,就絕不會從他口裡透露半句。

    宏法先是不悅,而後目裡又閃過了一絲精芒,若有所思道:“早就心中有數?這倒是可以說得通了,赤陰城死掉的那個慕九辰,我聽說許多年前就已與乾天宗有所瓜葛,可是那位燕景瑾——對了,此人似已壽元將盡?這其中,果然是有許多啟人疑竇處,如此說來,那離寒宮很可能是赤陰城與大靈聯手設下的陷阱?可這三聖宗為何會這麼輕易的上當?赤陰城又為何甘願做燕氏皇家的馬前卒?”

    莊無道無語,只能說這為真人能夠修至元神境界,果然不是什麼草包,神思敏銳,七竅通達,將牽涉離寒宮幾家的情形,猜的八九不離十。

    可為何東離國之戰,表現的那般弱智?是利欲熏心,還有是有意為之?

    若是後者,就其心可誅了。

    “師弟可以休了。”

    參法打斷了宏法之言,正色道:“不管真相到底如何,現在赤陰城都已局面堪憂,以三大聖宗的霸道,無理都要爭三分,何況離寒宮之變,有如此多的疑點?現在我等該議論的,是我離​​塵該如何應變,該持何等立場?”

    “三聖宗若真不惜代價,赤陰城斷難守住,尤其羽旭玄毒傷未癒之時。”

    陽法皺緊了眉:“一旦赤陰城倒下,我離塵宗側翼再無掩護,而太平道如再次南下東海,我宗之勢,恐怕危如累卵。”

    莊無道不由看了節法真人一眼,羽旭玄的羽蛇化寒毒已經驅除之事,節法難道未曾與幾位真人言及?

    接下的事,其實已與他無關,莊無道已有意退走,不過幾位真人都不說話,他也只好這麼呆坐著。

    “此言不錯。”

 宏法頜首贊同,而後又問:“依陽法師兄之意,我離塵到底該如何是好?”

    “如今之計,也只能想辦法結好三聖宗,據說乾天宗正元真人,五百大壽之期將至,我宗準備一份厚禮獻上。”

    陽法凝然道:“不求乾天宗與我離塵結成同盟,但求我宗與太平道爭鬥之時,三聖宗能坐視旁觀就可。”

    “此策不妥。”

 參法搖著頭,不以為然:“中原那三家,即便攻下赤陰城,也是大靈朝得益,元氣大傷之下,有何餘力西顧?中原之地,依然是有一番龍爭虎鬥。”

    “眼下無妨,我憂的是百年之後…”

 三位真人正議論著,節法此時卻轉顧司空宏:“你去赤陰,羽旭玄他對你怎麼說?”

 司空宏聞言微一頓首:“羽師叔說,請離塵宗諸位道友,再耐心等候一陣,可在旬月之後,再做抉擇。”

 “等候?就只說這個?”

 陽法微微不滿:“我恐遲則不及,真要等到赤陰城滅亡之時,那就完了。”

 “這個我可不敢擔保。”

 司空宏輕聲一笑:“隨同師侄一起前來的,還有赤陰城三位金丹使者,帶來數件稀世罕見的珍寶,贈送給幾位真人,掌教不如召來一見,聽聽他們會怎麼說?”

 “無非是欲示好我宗,拖延時間而已。”

 宏法皺了皺眉,不過卻未拒絕,殿上諸人,則都面面相覷,已經有了意動之意。

 莊無道卻趁著這個機會,向幾人告退,走出了離塵殿,而臨走之時,又眼含同情的,看了那泥雕木塑般的夜君權一眼,忖道這一宗掌教,除非是執掌在明翠峰與宣靈山之手,否則做起來真沒什麼意思。

 在赤陰已近一年,他此刻歸心似箭,想要盡快回到自家那半月樓內。

 不知不覺,那座建在山巔上的臨湖小樓,已經被他當成自己的家了,是唯一能讓莊無道心安溫暖,可以放下所有重負與戒備警惕之地。

 不過他遁光才離開離塵本山不久,前方處就有一個人影,忽然憑空化出。

 “師尊?”

 莊無道急忙停下,朝著節法的這具元神化身,躬身一禮,心中倒也不覺意外。

 事涉羽旭玄,節法怎可能不問個清楚明白?

 “不是在外人面前,無需多禮。”

 節法素來不重禮節,微一拂袖,示意莊無道起身,而後就開門見山的問:“究竟怎麼回事?宏真因何而死?可是師徒相殘?”

 莊無道暗暗一嘆,心想那羽旭玄之所以未曾留言交代過他什麼,估計也是心知他與宏真之事,瞞不過節法吧?

 “宏真師叔勾結燎原寺三家,欲以六十年前種下的羽蛇死咒,奪舍羽師叔。”

 莊無道盡量言簡意賅:“羽師叔便將計就計,在離寒宮內設下陷阱,不但使得三聖宗八位元神,全數寂滅,更迫殺宏真師叔,解除死咒之困。”

 “奪舍?”

 節法愣了愣,神情無限複雜:“我當初就覺他們師徒間情形有異,也曾有意無意的提醒羽兄弟,讓羽師兄弟小心其師,卻真未想到,這對師徒,會走到這樣的地步,宏真道友,何至於此?”

 “弟子當時為羽師叔診斷毒症時,也覺意外。”

 莊無道淡然道:“宏真師叔他求道之心太切,非常人能及。”

 他也有這樣的求道之心,卻自問踏不過那條底線。

 “宏真道友,他還真是這樣的性情,據說當年並非是赤陰城開山時正選的弟子,是千方百計,百般哀求,才得一位壽元將近的金丹允可,將他錄為門下。”

 節法說了一番掌故,又仔細看了眼莊無道:“這次是動用了血猿戰魂?”

 “是。”

 莊無道再次一禮:“羽師叔,以他隨身的雷杏劍簪,誘使宏真向弟子出手,弟子除了召請戰魂,再無別的選擇。”

 “這就是了,仙階戰魂降臨,天一界一切金丹之下,在你面前都難有抗手之力,也正是克制宏真的分體元神,甚至可創及本體。”

 節法微微一笑:“那雷杏劍簪之內,必有『青帝法體』這門玄術?”

 “正是,因有此術在,無道才僥倖沒被抽乾。”

 莊無道想起來,就覺懊惱,被人當成棋子,倒也沒什麼,問題是他從頭到尾,幾乎都被蒙在鼓中。

 “弟子慚愧,一直沒能察覺。”

 “以他的修為,想要瞞過你,豈非再簡單不過,只是這次你遇險重傷之事,他也需給老夫一個交代。”

 節法說完,就有神情微肅:“羽旭玄的意思,是說要我們再等等,我想問,無道你是怎麼看的?”

 他與羽旭玄,雖是至交好友,然而事涉宗派的大政抉擇,自然是一切以宗門的生死存亡為重。

 幾年前的羽旭玄是如此,此時的節法,也是同樣。

 “這個,弟子還真是無法評斷,不過羽師叔他謀定而後動,若然還是死咒在身,或者真有同歸於盡,拼死一搏之心,可如今他寒毒已解,應當不會自陷險境。”

 莊無道一邊說著,一邊沉吟,而後略顯遲疑道:“我與宏真交手時,戰魂意念,曾直襲宏真本體,曾經依稀感覺,有一絲與吞日血猿類似的意念,就不知,弟子身俱附體戰魂之事,師尊可曾告知羽師叔?”

 當日他感受到的,是一絲劍意,與神誅絕滅之劍相似之至的劍意。

 是藉助吞日血猿的強大神魂,才能隔空感應,而且模糊之至,無法確定。

 “與吞日血猿類似?”

 節法陷入深思,而後啞然失笑,再一拂袖:“如此說來,還真無需太擔憂,就等他兩三月時間,又有何妨,你回去吧,最近門內有些風波,若無道你真是一意保住聶家那女孩,近日就最好莫讓她出門。”

 說完之後,那身影一幻,就化作一縷縷輕煙,消散在了天地之間。

 而待得節法神念,徹底退去,雲兒卻又現出了身影,輕聲一贊:“偽陽神,你這師尊,修為實力,俱都不弱呢。”

 莊無道笑了笑,不以為意,偽陽神,天一界元神真人,只要能修至元神境巔峰,大多都能修成。

 也就是假練虛的境界,只有轉陽之後的元神,才能不畏罡風煞火,出竅體外。

 節法做為離塵宗最年長的真人,鎮壓東南一域數百年,天機碑上排名二十五位,又以一人之力,抗衡離塵三大元神境,聲名豈是虛至?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8-5 23:4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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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一章 離塵莫家

    當莊無道的遁光在半月樓降下時,只覺心緒異常的愜意,他離開了一年,這半月樓卻被聶仙鈴二女,打理的很是不錯。

    那些因他練拳而變得坑坑窪窪的地面,已經被重新填平修整,那湖畔之旁,又重新恢復了靈禽環繞、仙鶴成群的盛況。

    莊無道不禁吞了口唾沫,這些日子在離寒宮,幾乎都沒怎麼吃食,實在餓的時候,都是服用辟谷丹,或者以清米製成的乾糧,嘴裡面早就淡出鳥來。

    不過僅僅片刻,莊無道的目光就是一凝,看向了山腰處,正反兩儀無量都天陣外一個人影。

    那人一身離塵宗制式的青衫道袍,面貌瘦削清秀仿似少年,然而那袖間,卻紋著三條金線。

    一直在山腰等候,直到莊無道從空中遁落,才笑著往上方一禮。

 “無極峰莫法,見過莊師弟。”

    此人笑臉相迎,又是同門道友,莊無道總不好冷言惡語以待,略略凝思,莊無道就意念漫開,往半月總樓的禁制中樞方向覆蓋過去,道訣引動,此處的陣法禁制,就立時放開了幾處入口。

    不過與此同時,莊無道也望見那聶仙鈴莊小湖躲在主樓內,都是一臉的忐忑不安之色。

    皺了皺眉,莊無道就不再理會,轉望下方來者。

 “莫法師兄,不知有何事來我這半月樓?”

    “是為聶家之事而來。”

    那莫法笑意盈盈,掃視著四周。

 “不知無道師弟,能否借你家那靈奴於我一用?”

    “聶家,聶仙鈴?”

    莊無道目光轉寒,脣噙冷笑。

 “師兄是欲謀取聶家遺下的珍藏?”

    莫法一怔,他料想這次會面,可能極難說服,卻沒想到莊無道對他這個金丹前輩,卻是一點都不放在眼內,語中飽含惡意。

    不過回神之後,莫法卻是極有風度的一笑,神情泰然。

 “聶家珍寶,這東南之地誰不垂涎欲滴?世間之事,也無非弱肉強食,聶家人守不住,那也就怪不得別人心動,莊師弟你可能不在乎,然而這離塵宗內二山七峰,不知多少人僅僅為一顆養神丹,就費盡了心思,這聶家寶藏,與其便宜了別人,不如落入自己人的口袋…”

    話語未落,莊無道就已搖頭。

 “與我說這些無用,師兄請回吧,我已累了。”

    聽起來似頗有些道理,然而他家的靈奴,可非是任人欺凌掠食的肉食。

    再退一步說,即便真要奪聶家留下珍藏的靈物,也該是他莊無道的東西,哪裡輪得到別人能染指插手?

    他對聶家之財,雖不放在心上,憑自己一雙拳,一口劍,足可打拼自己修行所需,可若聶仙鈴自己不介意的話,倒也樂於笑納這筆可讓人少奮鬥數百年的財富。

    “莊師弟。”

    莫法的音質同樣轉冷。

 “就不再考慮一二?此女身具三寒陰脈,只有十年壽命,一旦身死,天下那些間那些謀圖聶家財物的修者,只會注目於師弟一人,我莫法至少可保證此女事後,仍能好生生的活著,安渡餘生,從聶氏寶庫內所有取出之物,也可分潤師弟至少一成。”

    “這個無需師兄憂心,請走如何?”

    莊無道心中暗哂,只一成而已,未免太小氣了。

    這聶家寶藏,是聶仙鈴的麻煩,他沒興趣擔在身上,日後由聶仙鈴自己處置便是,不過不是現在。

    莫法卻仍沒離去之意。

 “最多兩成,要壓服海濤閣,至少要十餘位金丹聯手,莊無道雖是她主人,貪婪太過,只會淪為眾矢之的。”

    “師兄看來是還沒懂我莊某之意,我是說這件事,沒得談,師兄不走,那麼莊某送你一程。”

    莊無道袍袖微拂,直接就引動此處『正反兩儀無量都天大陣』,一股正反兩儀無形之力,立時就將莫法身軀包裹,送往了山外。

    莫法一陣錯愕,清醒過來的時候,就已被大陣之力送出百丈,下意識的便欲掙扎,雙目陰冷如刀。

 “莊無道,你敢?以為仗著節法宣靈之勢,就可胡作非為?今日上門好言相勸,是給你幾分顏面,真要給臉不要,本座自然有辦法讓你低頭就範,只是那時手段,怕是師弟你承受不了,最後再奉勸一句,師弟切莫自誤…”

    堪比金丹境的法力,澎湃散開,可竟然掙之不脫,依然被這正反兩儀陣,強行困住。

    不過至少莫法的人,卻已定在了原地,不再隨莊無道之意挪動。

    莊無道的面色不變。

 “滾!”

    再懶得顧忌同門之誼,莊無道意念一引,便將掌控下的『正反兩儀無量都天大陣』出力至最大。

    雷光閃爍,轟的一聲悶響,便使那莫法再無法維持,身影猛地拋飛,被強行轟出了數里外。

    “豎子,我看你是得意忘形!”

    那莫法目眥欲裂,好不容易才在數里之外,穩住了身影,而後目光再次陰冷如刀,再看著半月樓方向。

 “今日之辱,絕不會就此了結,莫法定謹記於心,終究有一日會讓你知曉,今日你莊無道得罪的,到底是什麼樣人!”

    “什麼樣人?離塵四大家中的莫家可對?”

    早在入門之前,莊無道就聽說離塵宗內,有四大世家,這是四個大族,每一家都有族人數十萬,各自雄據一方,甚至掌握數國。

    離塵宗其他的金丹元神,往往都是一代而終,少有後裔,也難有前人成就者。

    只有這四族,每一代都有金丹修士產生,甚至偶有元神修士,而莫家,就在其中排名第二。

    一直以來,莊無道都只是聞名而未見面,今日才是正式接觸了,不過這次雙方的印象,看來都是不佳,也不怎麼開心。

    “莫家三金丹,莊無道久聞大名。”

    莊無道目光,也轉為陰戾。

 “那麼你又可知,自己得罪的又是誰?”

    那莫法瞳孔緊縮,沒來由的只覺一陣心悸,而後就不在意的一聲冷笑。

    “不過是穎才榜上位列第二,就以為自己無人可治?當年的靈華英,也不過如你一般。”

    穎才榜第二,離塵宗本山秘傳弟子,聽起來是前程無量,可也只是『前程』而已。

    當年意氣風發的靈華英,此刻安在?再怎麼天資高絕,驚世駭俗,一朝身殞,也就再沒有什麼日後了,也無人會去在意理會。

    不過莫法,卻也沒再多費口舌。

    “既是如此,多言無益,師弟你好自為之。”

    看著那莫法身影,化成一道青紫遁光,遠遠飛離,莊無道雙眼微微瞇起,而後就回過身,看著神情畏縮,從主樓內走出來的莊小湖。

    “你很怕他?”

    “是。”

 莊小湖壯著膽子,屈膝一禮。

 :“這人連續幾月來半月樓騷擾,讓我與仙鈴她一夕數驚,睡覺都不安穩。”

    “是嗎?”

    莊無道目中隱蘊怒意。

 “為何不求助我那幾位師兄,節法師尊那裡,也需一張信符而已。”

    莊小湖愈發的是心驚膽顫,只覺莊無道的威勢,越來越重。

    還是聶仙鈴面色平靜道:“之前此人本欲強行出手,好在隨後司空長老及時趕到,將他趕走,不過至那之後,這位只隔了八九日,就又故態復萌,或是會親至山下,或是讓他那些徒兒出面,勸說奴婢,主人那幾位師兄師姐,其實都曾出面驅趕過,然而最多也只能清淨一旬半月,我與小湖姐,是因他並未有動手強攻半月樓之意,又不好屢次麻煩幾位長老,也就只好任之由之。”

    說完之後,又歉然道:“對不住,奴婢又給主人添麻煩了。”

    莊無道看了此女一眼,目光才稍有回暖之意,離開近年,聶仙鈴卻未怠懈,此時隱隱然,已有突破練氣九重樓的跡象,進展看來不多,莊無道卻能覺此女,氣機沉穩,顯見她根基是扎的極其牢固。

    “開了幾個靈竅?”

    聶仙鈴一愣,有些不明其意,不過還是老實答道:“仙鈴一共修成五門偽玄術,魂竅也開了一個,只是還未使用,且未經實戰,奴婢對自己不怎麼放心。”

    莊無道心中微羡,忖道仙品靈根,靈竅打開都是這麼輕易?不過此女最大的弱點,也確是實戰不夠。

    然而環境如此,聶仙鈴只能閉門造車,真要出去歷練實戰,只怕第一日出了他的半月樓,第二日就要被人抓去,去取那聶家寶藏。

    “這一年之內,估計我都不會外出,以後每日清晨,可來尋我交手切磋一次。”

    說到此處,莊無道話音一頓。

 “其實那莫法所言,其實也是良法,甩脫聶家那包袱,對你而言,未必不是福分,不知你意下如何?”

    “聶家之財,奴婢並不放在心上,從海濤閣逃出之時,就知這母親遺物,對我是禍非福,只需不落在我那父親手上,那寶庫無論落在誰人手中,仙鈴都不在意,然而人心多是貪不知足,即便我將母親所遺之物盡數散出,別人一樣會疑奴婢仍有隱藏,仙鈴依然有性命之憂。”

    聶仙鈴淡然自若。

 “且仙鈴是主人奴婢,那些珍藏即便要取出來,也該是交給主人,怎有便宜旁人的道理?”

    莊無道啞然,這個女子與其父之間,不知又是怎樣的糾葛?

    隨即就又輕笑,搖頭道:“你自己的東西,自己處置,日後最好莫來煩我。”

    聶仙鈴一陣錯愕不解,這是要脫身事外,不理她死活之意嗎?聽起來又不像。

    正欲再詢問時,莊無道已徑自將二女拋在一旁,走入到主樓之內。

    不過在入門之內,莊無道卻又再轉身開口。

    “仙鈴你隨我進來,我有事與你說。”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8-6 12:4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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