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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荒(姜幻)】劍動山河(連載中)

第四三二章 勢在必得

    司空宏言語被打斷之後,此時又再侃侃而談:“且不說那聶仙鈴一切,都與我師弟再沒有了關係,即便那女娃還是我師弟手下的靈奴,宗門之內,也無奴僕不得入第三條道業天途這一條規,違逆門規,從何談起?”

    “你這是強詞奪理,既已開革,就該老老實實,驅逐出門才是,卻依然縱容此女入道業山,以逃避宗門處置,這不是視宗門律令為無物是什麼?”

    那莫法的面色鐵青,朝著上方處一禮:“還請掌教真人,秉公決斷。”

    司空宏聞言哂笑,搖頭不已:“莫法師兄之言,當真是笑話,離塵棄奴,難道就不能入道業天途?恰恰相反,正因此女已非靈奴之身,道業山對她再無限制,倒是師兄你,語無倫次,莫非是怕了不成?”

    “司空宏…”

    莫法的聲音低沉,雙拳緊攥著,十指指節,近乎扭曲,再未一言。

    明知聶仙鈴入道業山,並無違犯門規戒令,也明知司空宏之言,暗含挑撥譏嘲之意,然而他又豈能不竭斯底里,最後掙扎?又豈能不懼,不心生惶恐?他再怎麼愚蠢遲鈍,此時也已想得明白。

    那參法真人如此行事,皇極峰上下等人的詭異之舉,莊無道的成竹在胸,豈能無因?

    能讓皇極峰,不惜與恩怨糾纏數千載的宣靈山和解,不惜與同氣連枝的明翠峰一脈,徹底翻臉相向也要倒戈一擊,能讓參法真人,在事定之前,就已做出決斷。

    ——那個聶仙鈴,至少確有著能使參法真人心動的天賦才能,也有著越過那第三條道業天途的可能。

    這條天途,固然是使歷代以來無數離塵英才折戟沉沙,道消身死。

    然而一旦有個萬一,一旦那女孩能平安越過,莫家的損失,也將前所未有之重。

    不止是拉攏門內數十位金丹,所拿出的重賄,都會付諸於流水,也將會為莫家,招來一個無比危險,也絕不可能戰勝的強敵。

    忽然之間,莫法心中明悟,想起了三月之前,莊無道在外役堂之爭結束後的那句言語。

    “——九脈法會之時,莫法師兄的對手,卻再非是我莊某。”

    他的對手,的確已再非是莊無道,莫法身軀一冷,視線不易察覺的向那四座雲台中,位於最左側的那一座,遙遙望去。

    原來如此,最後會阻礙他與海濤樓之人,是這一位嗎?

    此時宏法真人的眼中,亦同樣閃過一絲了悟之色,眼神定定的看著參法真人,既有痛心,也有質問:“東海道宮之主人選,師兄遲疑不決,就是為了這聶仙鈴?皇極峰歷代英才輩出,金丹境不曾少於十人,而十年之後,更是皇極峰開門納徒之期,何愁沒有天賦絕之輩入門?師兄這是何苦來哉?就定要為此女,使親者痛、仇者快?師兄此舉,實在使人心寒。”

    形勢至此,宏法也懶得遮掩與皇極峰之間的分歧,只想問清楚,真正緣由。

    “值得,聶仙鈴此女,與你我不同。”

    參法面色冷肅,言辭也不再閃爍逃避:“尋常的天才,皇極峰歷代確是應有盡有,然而似我等這樣的人,傳承道統可矣,可要想使我皇極峰能再進一步,廣大門楣,卻都無此可能,事涉我皇極峰道統根基,我參法別無選擇,聶仙鈴此女,我皇極峰亦勢在必得。”

    自六千年前玄蕭祖師現世,宣靈山便在離塵宗內一家獨大,在陷空島大戰之前,宣靈山一脈的金丹修士,從未少於三十之數,元神修士,也從未有過斷代。

    離塵宗說是宣靈山與明翠峰並尊,其實卻是明翠皇極諸峰聯手,才能抗衡。

    臨近天南林海,弟子歷練最多,固然是其因之一,然而當初玄蕭祖師過後,卻也在傳法十殿的宣靈殿中,留下了十餘門可以傳承的宗派秘術,還有大量的完整功法。

    在宣靈山那座小傳法殿內,據說更是有著玄蕭親筆所書的手札,記載著這位祖師八百年的修行體悟,包含《上霄應元洞真御雷真法》、《南明計都烈火神訣》、《九天磁光子午大法》、《上霄坎離無量劍訣》這數種傳承功法,使修行之人,可以事倍功半,一路坦途。

    而在玄蕭之前,宣靈山在門內二山七峰中,整體實力其實並不出眾,排名中游,每一代中也不過八九位金丹而已。

    時隔六千年,往事已矣,然而宣靈山,卻又有了一位比之當年玄蕭,更出色的弟子莊無道。

    所以聶仙鈴此女,皇極峰就更不能錯過。

    “勢在必得?”

    宏法不禁搖頭失笑:“一切還是未知,師兄就真能斷定,此女最終能通過第三條道業天途?若是不能,豈非是落得一場空?明翠皇極歷年…”

    “我曾暗查此女近一年,其悟性天資,皆世所罕見,道心之堅,這東南之地,更絕無僅有。”

    不等宏法說完,參法真人就已出言打斷,言語鏗鏘堅硬,無半分的轉圜餘地,也無半點的軟弱遲疑:“若連她過不得這第三條天途,那麼我以為這世間,當再無能過此道業天途之人。”

    二人在離塵正殿之內,公然議論爭辯,​。雲台下百餘金丹修士,則都是噤如寒蟬,再不敢出隻言片語。

    然而當這一句出時,殿內仍是禁不住傳出一陣轟響,都不敢在此時出聲交談,可莊無道的身周,卻有著一道道神念,不斷橫空掃過,以意念交流。

    說都未能想到,這位對那聶仙鈴的評價,居然是如此之高。

    而那些視線,都又紛紛朝莊無道看了過來,似欲從他這裡求解,聶仙鈴此女,是否真有參法真人所說的那般天資絕代?

    其實莊無道自己也是意外不已,聶仙鈴天途之行,確是他的吩咐,也有參法真人的授意。

    然而他絕未曾想到,參法對那女孩的信心,居然還越過他,在之前聶仙鈴踏過第三條天途之前,就早早使皇極峰的立場分明。

    對於他那靈奴女侍,看重至此,甚至不願在結果分明之前,稍作等待。

    以至於使這宣靈一脈本已放棄的東海道宮之爭,至此時都懸而未決。

    的確是勢在必得,在聶仙鈴一切抵定之前,參法就已生出了維護之心。

    自金丹大會開始之後種種,無不都是在向宣靈一脈示好,可以使聶仙鈴入門之後,一釋心結。

    “參法…”

    宏法的目光閃動,面上湧現血潮,明顯是怒到極致,又強忍了下來,而後看向了殿內,那諸多皇極峰修士。

    “爾等,想法莫非也是與參法師兄一般?真要置皇極明翠千年之誼而不顧?”

    只見那赤靈子等人,聞言或是凝眉,或是欲言又止,或是面露不滿之色,或者默默無言。

    宏法頓時精神微振,似乎又看到了幾分希望,眼神愈發咄咄逼人。

    “那麼參法師兄,你又可曾想過,若一旦有個萬一,萬一那聶仙鈴在道業天途上跌落或者身死,後果會是如何?”

    似是在問參法,然而真正問的,卻是這離塵正殿內總數十一位皇極峰金丹修士。

    參法真人抬起了眼瞼:“若真如此,我參法甘願讓出首座之位,皇極峰另選賢能。”

    依然是語氣決絕剛強,無分毫動搖之意,那皇極峰等人聞言,也都俱是沉默,面無表情。

    宏法面色更愈陰冷,還欲再說些什麼,就在此時,第四聲鐘響,也轟然而至,磅礴的音浪,震盪著所有人的耳膜,而此時無論殿內殿外,哪怕心性再怎麼沉穩之人,都無法再維持鎮定。

    “第四聲,還不到一百個呼吸,怎麼會這麼快?”

    “第四百四十四級,我記得,當初玄蕭祖師,可是用了足足一刻時光。”

    “第三關與第四關,用時幾乎是等同…”

    莊無道往那殿門之外,遙遙望去,第三百三十三級後,已經是絕塵子祖師,施展的第二重天境界《上霄坎離無量劍訣》,劍術也是愈發的出神入化。

    然而聶仙鈴這幾月來,由他親手調教指點,這門劍訣上的造詣,已然頗有根底。

    以聶仙鈴的悟行,這之後的用時,只會更越第三百三十三級之前。

    果然僅僅一百個呼吸不道,第五聲鐘鳴,又再次轟然震響,傳徹離塵山三千里雲空。

    “第五聲,這就已是第五聲?”

    “妖孽!我離塵宗內在莊無道之後,難道又出了一個妖孽?”

    “這個聶仙鈴,不過一個靈奴而已…”

    離塵正殿之外,那些築基修士已再按捺不住,再顧不得九脈法會,大典莊嚴,紛紛御器飛起,到了雲空之上,往道業山的方向,遙遙望去。

    正殿之內,在場諸多金丹修士,大多都有上百壽元,性情更為穩重,倒無輕挑失禮之舉,然而明顯都是在強壓著好奇之意,其中幾位皇極峰金丹,更已是心癢難耐。

    “君權,那九丘映山鏡何在?”

    右側雲台,陽法真人驟然出聲,凝眉肅穆,神態不怒自威。

    “我要看看,那個聶仙鈴,到底是何等樣的人物。”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8-8 19:5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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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三章 劍訣三重

    夜君權無言,右手在座椅上一拍,身後處就一面青藍色的寶鏡飛騰而出,隨著夜君權幾道法訣遙遙打入鏡中,那不到四寸方圓的『九丘映山鏡』,頓時照射出了一團團的青光,將數十里外的道業山,顯化於這離塵正殿的正中央。

    而後隨著夜君權的法訣再引,那團青光顯化出的影像,又迅速拉近,將山頂處的一線天裂縫,那九百九十級青玉石階,完整的展現於諸人眼前。

    而後就見一位身姿曼妙,眉目如畫般的女子,正漫步在青玉石階之上,一身大紅色衣裙,逶迤拖地,有如閑庭漫步般,在石階之上行走,氣質清麗絕倫,似不沾人間煙火。

    而哪怕是第五百五十五級之後,聶仙鈴的腳步都未慢上多少,神態忽而凝思,忽而恍然,忽而蹙眉,忽而展顏,一顰一笑,都使人賞心悅目。

    離塵主殿之內,所有人都沉靜了下來,仔細注目打量著,似乎想要分辨,此女身上到底有何奇異不同尋常之處,能夠在這第三條道業天途的青石階上,從容行走。

    “這就是聶仙鈴?”

    “五百九十八級,我觀她步履從容,居然都不見吃力。”

    “練氣境九重樓境界,此女入門,已有五年時光,看來也不比莫問等人,強到哪去。”

    “不能這麼算,我知當初此女上山,體內甚至都無氣感,五年時間,跨越養靈六階,入練氣境九重樓,這豈非是天縱之資?”

    “前七百級,怕是難以阻她,就不知後面如何?”

    “可惜,可嘆,此女天賦定然超絕同輩,便是在我宗之內,亦是出類拔萃之選,若殞身於這天途,真正可惜了。”

    “未必,未見此女行走,每一階青石,都用時不到十個呼吸。”

    陽法目生紫電,再往莊無道注目過來,浩大的意念,亦壓迫而至。

    “莊無道,此女修為道業,較之你當初如何?聶仙鈴為你靈奴,身為主人,當知其根底。”

    問的是聶仙鈴此時的境界實力,與當年的莊無道相比,到底孰強孰弱。

    這一句話,也將眾人的注意力,再次從那『九丘映山鏡』下的青光,吸引了回來。

    “不如遠甚。”

    莊無道實話實說,此刻的聶仙鈴,確實不如他當年,不但不如,哪怕十個聶仙鈴聯手,他當時亦能戰而勝之。

    就在眾人面色微鬆之時,莊無道又語氣微轉。

    “然而只論道業,聶仙鈴並不遜我太多。”

    聶仙鈴身俱無妄魂體,兼且本身悟性聰穎,有過目不忘之能,任何一本道書到她手中,都能迅速參透直指根源,每遇節法講道時,聶仙鈴也總能完全領會,節法講述的經義,無論是何等樣晦澀艱深的劍術道法,在她眼中,都是簡單之至。

    所以只論道業,莊無道即便有著雲兒在夢境中的指點,在三年之前,也並未強過她太多。

    “再有那第三條道業天途,遇強則強,遇弱則弱,聶仙鈴天途中際遇,與我不同。”

    同是一條天途,修為不等,然而兩人面臨的艱難,應是相當,莊無道不會因自己的實力更強,就能輕易的通過,聶仙鈴也不會因自己修為稍弱一些,在道途中更難行走。

    “如此說來,莊小師弟你也看好她?認定此女,一定能過道業天途?”

    問話的是夜君權,眼含探詢之意。

    莊無道雖明知此人,是為套他之言,卻並不在意。

    “是無道之見,亦與參法師叔一般,若連她都過不得這第三條天途,那麼這天一世間,當再無能過此道業天途之人。”

    宏法一言不發,可臉上卻是陰沉似水,隱現猙獰,陽法聞言,也再不置一語。

    在場之人,論到對道業天途的認知,無過於親身經歷過的莊無道。

    只單論這條天途,門內若論權威,莊無道言語的份量,甚至還在參法之上。

    那十幾位皇極峰修士,卻都已懶得再理會殿內這劍拔弩張的氣氛,專心凝神,目光都落在那青色光影中,顯化出的聶仙鈴身影。

    也就在此時,忽然有人驚呼。

    “她這是做什麼?”

    “練劍?道業天途上練劍?”

    “這劍術,是《上霄坎離無量劍訣》?”

    那『九丘映山鏡』下,聶仙鈴赫然正執劍而舞,身姿飄渺如煙,繼續在青石台階上行走,不過在其身前,卻有著一道道青色劍光灑出,或東或西,忽上忽下,似是任性隨意,毫無章法,然而每一道劍光刺出,都讓殿內的金丹修士,微感寒意。

    聶仙鈴的劍,此時明明不含任何真元內息,然而卻偏能隱蘊著一股似凌厲莫大的劍意劍勢,浩浩蕩盪,彷彿無窮無盡。

    似在與一個虛幻之人鬥劍,劍光變幻不定,幾乎已窮盡了《上霄坎離無量劍訣》諸般變化。

    然而每當諸人以為,聶仙鈴的劍,要被逼到絕處,再變無可變時,聶仙鈴手中的青色劍影,就又展出全新劍勢,與之前截然迥異,使人不禁嘆為觀止,自愧不如,感慨著這套劍法,居然還能這樣施展。

    而此時整個殿堂之內,百餘金丹,都莫不是面色凝然,眼中微現驚悚之意。

    都已望見那聶仙鈴的身後,隱隱約約,竟已經現出了四道劍影,陰劍三口,陽劍三口,由聶仙鈴的真元化成,雖無威能,然而實劍與幻劍合舞,竟赫然聚出了遮天劍幕,將身前十丈之地盡數籠罩。

    使人不敢想像,當聶仙鈴修為足夠,到達築基境界時,再催運這套劍法,將是何等的浩瀚之威。

    “第三層,這是第三層的《上霄坎離無量劍訣》!”

    “陰劍三口,陽劍三口,應當是不會有錯。”

    坎為水,離為火,不過坎離之意,亦指陰陽, 《上霄坎離無量劍訣》的最高境界,可分化陰劍九口、陽劍九口。

    而此時聶仙鈴的陰劍、陽劍,俱是三口,這門劍訣上的造詣,分明已到了三重天境界。

    而此時在諸人眼中,聶仙鈴左右兩側,赫然又有一口陰劍,一口陽劍,若隱若現。

    似要凝聚顯化,卻又似有什麼妨礙,無法現出。

    司空宏不由眼神微凝,他還是小視了聶仙鈴的天分悟性,第四重天境界,並非是聶仙鈴還未參透,而是參透了這四層的《上霄坎離無量劍訣》,卻限於真元修為有限,不能將第四口陰陽之劍,顯化體外。

    而此女在今日之前,《上霄坎離無量劍訣》上的造詣,也不過是第二重天境界而已。

    “莊小師弟。”

    夜君權再次出聲,打破了殿中沉寂。

    “道業天途六百六十六級,可是上霄坎離無量劍?”

    語聲落下時,所有人都凝神傾聽,此時在場百餘金丹,為此好奇的,非止夜君權一位。

    當年的玄蕭祖師,亦是在通過第三條道業天途之後,在短短時間內把《上霄坎離無量劍訣》,推升至四重天之境。

    “不能說。”

    莊無道面無表情的搖著頭:“門規所限,無道不能答,掌門師兄,是欲讓我明知故犯?”

    卻並未否認,只是不能說而已。

    眾人其實已也早已猜測,只是想莊無道這裡,得到確認而已,此時莊無道雖未明言,諸人心中卻都有了定論。

    第四重天境的上霄坎離無量劍,此女天賦,絕不在當年玄蕭之下。

    六百六十六級,不出意料,第六聲鐘鳴只隔一刻時間,就再次響起,轟鳴之聲,遙遙傳至,將離塵方圓三千里,所有的雜音盡數壓下。

    聶仙鈴的前額,已微微見汗,不過那美眸中,卻露出如釋重負般的眼神,將手中劍收起,而後繼續往上行走。

    步履之間,也更是輕鬆,似乎對聶仙鈴而言,毫無礙難。

    莊無道默然看著,眼中卻一絲憂色隱存,聶仙鈴身擁無妄魂體,天品靈根,七百七十七級之前,在她腳下,當是一片坦途。

    真正的關鍵,是七百七十七級之後,那拷問道心的一百一十一級石階。

    莊無道哪怕對聶仙鈴再怎麼放心,也不能不憂。

    不過片刻之後,他的視線,就又被聶仙鈴腳下石階散出的紫光吸引。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8-8 20:1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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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四章 心無牽掛

 “也是紫光嗎?與無道師弟他同樣。”

 “這一層,我記得玄霄祖師的手記曾有暗示,六百六十六級之後,似是檢驗天資?”

 “金為貴,紫為極,紫光縈體,必有蘊意!”

 “紫光之外,還有雜色,黃藍赤三光,以黃光為主,就不知意為指。”

 “前五百級,用時略超無道師弟,然而五百級之後,​​用時還少過於無道,此女的天資,我真不知該如何評斷。”

 “據說是冰系天品…”

 “然而我觀他上霄坎離無量劍訣之外,天璇照世真經、上霄應元洞真御雷真法、南明計都烈火神訣這三門,亦小有成就。”

 “這豈非是違逆了門規?”

 “也不算,他身為秘傳弟子,門下靈奴,本就有些特權,有違門規,卻在可赦之列,只需交納足夠善功就可,唯一錯的,就是不能在開革之後,收回此女身上的功法。”

 “三門功體,怎的全是土火二系?莫非…”

 有人還在疑惑猜測,赤靈子卻直接就問:“莊師弟,仙鈴她,莫非是冰火土,三系天品?”

 莊無道看了這位一眼,北堂婉兒的師尊,也是當初幾乎將他親手打入深淵之人。

 不過到此時,莊無道憤恨已消,知曉事有起因,即便當日沒有這一位插手,依然不會有第二個結果。

 能夠拜入宣靈山門下,何嘗不是自己的幸運?

 “師兄明見,此女冰系天品之外,確還有土火二系天品靈根。”

 卻未言及聶仙鈴的無妄魂體,與可能的仙品土靈根,木秀於林,風必催之。

 天資聰慧超絕太過,就是惹禍之由,他莊無道不懼,卻不意味著聶仙鈴,也需似他般鋒芒畢露。

 然而即便只是如此,周圍聞言之人,亦是一片嗡然。

 要知北方那位太平道重陽子,亦不過是天品冰靈根而已,聶仙鈴卻是同具三系。

 儘管前者,除靈根之外,更身具寒君道體,然而聶仙鈴既能在道業天途中,腳踏紫光而上,也未必就沒有特殊的體質在身。

 “如此說來,這一百一十一級,亦可輕鬆越過?”

 “應該是如此,三系天品,天一諸國這萬年以來,世所未見!”

 此時那陽法真人的目光,已是複雜之至,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位真人的心意,司空宏倒是猜到了幾分,冷笑著道:“若非岐陽峰背棄在先,你那靈奴,怎麼都輪不到皇極峰,真是便宜了他們!”

 不過到底還顧忌元神真人的顏面,也不願皇極峰之人聽得,說話時凝念束聲,只有莊無道能夠聽得。

 莊無道啞然失笑,不置可否,而後親眼看著聶仙鈴踏上那七百七十七級台階,激響了第七聲鐘鳴。

 心中不禁微凝,這是道業天途最後一關,只要通過了,之後就是一片坦​​途,再無障礙,通不過,就是道心重損,即便僥倖得生,也從此跌入地獄泥塵。

 卻見聶仙鈴唇角噙笑,踏上了七百七十八級的青石台階,而後一步步的拾級而上,一步一息,幾未停留。

 莊無道面色微變,眼裡閃過了一絲不可置信之色,一直到八百五十級時,聶仙鈴的足步,都未有絲毫的停頓。

 而此時這離塵正殿之內,也又一次死寂,在他身側之人,有意無意,都紛紛拿視線往他這邊掃望過來,目光皆是怪異無比。

 “我看你之前眼懷憂色,莫非這一層,考驗的就是道心?”

 司空宏狀似不經意的問著,只是莊無道依然沉默不語,眼神發愣,不曾答話。

 司空宏卻已知答案,莊無道與參法,對聶仙鈴的天賦悟性​​,俱都信心十足。

 那麼唯一能使二人擔憂的,就只有道心。

 思及此處,司空宏不禁噗嗤一笑:“記得當初無道你在此處,用時將近半日,此時見自家棄奴勢如破竹,可是感覺心中失落?”

 莊無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過也知此時周圍這些師兄看他的眼神,也大多是與司空宏同樣心意。

 三年前,他在這七百七十七級之後,舉步維艱,聶仙鈴的節奏卻依舊如前,不曾緩上分毫。

 這豈非是說,此女的天份,其實還在他莊無道之上?

 “失落倒沒有,只是好奇。”

 莊無道遙遙望著那『九丘映山鏡』下青影中的聶仙鈴,目光莫測:“好奇她,為何還能夠如此輕鬆自若?”

 他心中是真想知道,道業山上聶仙鈴,到底在青玉石階上看到了什麼,又是什麼樣的念頭?

  ※ ※ ※ ※

 聶仙鈴此時,確實是輕鬆自若,步履輕盈,被離塵宗內弟子,視為不歸死路的道業天途,在她腳下,卻彷如一條再平常不過的山道。

 行走於其上,聶仙鈴絲毫不覺艱難,整個人就好似在遊山玩水,踏青春遊,甚至還有時間,欣賞著周圍的景緻。

 每過一個台階,眼前就會出現了一個人影,有她至小熟悉的,也有她的血脈親人,有她母親聶茵仙的舊日部屬,也有聶家的外支宗親。

 一個個面孔,在她的眼前掠過,卻不能在她的心內,留下半點痕跡。

 然而卻唯有一條銀色的絲線,連在她的身後,那是第一級石階上的人影,二十歲許年紀,面貌還算英俊,五官卻略顯粗獷,線條剛硬,氣息內斂,看似老成沉穩,然而眸子裡卻是隱蘊著逼人銳氣。

 那是莊無道——這個世間,除了他之外,還有誰能讓她有半分掛礙?誰還能在她的心裡,留下半點痕跡?

 若說這世間,還有什麼人能讓她牽腸掛肚,心牽夢縈,還能讓她甘願負擔,哪怕從這道途中跌落,也就僅此一位而已。

 直到第八百六十七級,聶仙鈴從容的步伐,這才一頓。

 眼前也是一個一襲紅袍的女子,面貌清秀絕俗,我見猶憐,五官神態,赫然與她有七分形似。

 母親嗎?

 聶仙鈴眼神一陣茫然,瞬間之後,就又笑了笑,踏過了一級別台階。

 那女子的身影,雖未就此消息,然而牽連的絲線,卻是若有若無,微不可見。

 生育之恩不可忘,然而也僅此而已 自她有記憶以來,也只見過母親十數面,母女交談,亦屈指可數。

 真說起來,她這一生中最安心,最快活的日子,居然是在半月湖畔,身為靈奴之時。

 聶茵仙之死,或有可憐之處,可也是其咎由自取,情根錯種,所托非人,臨到隕落之前,亦未悔悟。

 聶仙鈴始終想不明白,為何在聶茵仙身有孕時,還要去那絕寒之地,也想不通,為何在明知封絕無心懷二意之後,聶茵仙還要數十年隱忍,還要為他誕下骨血。

 莫名其妙!

 母親的一切,所有未了遺願,她可承擔,然而心無寄礙。

 無論是聶家也好,海濤樓也罷,她盡力而為,能成則成,不能成亦無所謂,只求問心無愧便可。

 八百六十八級石階,又是一個記憶深刻的身影,與她的母親一般,本該無比熟悉,然而此時聶仙鈴望在眼中,卻感覺陌生。

 父親?

 聶仙鈴嫣然一笑,風輕雲淡,毫無罫礙,依然是一步越過,袍袖揮舞,身前的封絕無影像,就立時間隨風而散。

 父亦有生育之德,然而這情分,在她有生以來的十數年內,早已消磨的乾乾淨淨。

 百般防範,千般算計,只是為了海濤樓,為了聶氏遺珍,只為了元神境界。

 曾經她也想過,自己在封絕無眼中,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是自己的女兒,還是僅只是一件工具,又或是聶茵仙那賤人留下的禍種?

 不管如何,父不父,則女不女。

 然而聶仙鈴眼內,卻也無絲毫恨意,只有淡然冷漠,情已冷,血還在,這身體之內,流淌的依然還是來自這位『父親』的血。

 然而也就僅此而已…

 踏過此級,聶仙鈴的笑容,愈發的甜美明媚,她曾經也不是沒有過怨恨,卻要比莊無道看的更開,也無甚麼執念。

 或者是視角不同,所以心境不同,父母的恩怨,與她何干?

 似他父親那樣的男子,怎配在她心內,留下半絲痕跡?

 八百六十九級石階,又是一個熟悉身影,海濤樓皇甫清濤,母親舊部,也是將她送出東海之人,聶仙鈴卻目光複雜,既有感jī,也有防備,她雖年幼,卻能知此人把她送出海濤總樓,其實居心不良,是封絕無在海濤樓中最大對手。

 然而若無離塵之行,又豈能有半月樓的際遇?所以不能不感激。

 八百八十七級石階,聶仙鈴輕快的步伐,也終於滯住,周圍再無人影,也無存在她記憶深處影像,然而這一步,聶仙鈴卻始終都無法踏出。

 聶仙鈴若有所思,看向了眼前,只需再有一級石階,就會有第八聲鐘鳴震響。

 然而這一級,卻有如天塹,讓她跨越不得。

 似乎自己,還缺了什麼…

 僅僅片刻,聶仙鈴的眼神就微微一亮,是了,是心無所求,無有執念。

 離塵五年,她勤勉於修行,苦研道書,可那與其說是求道,不如說求生。

 聶仙鈴說不清自己,為何在經歷十六年來種種痛不欲生之後,還有那般強的求生之念。

 想要活下來,想要看看自己,在這世上是否真的多餘,也正因壽元不久,才想看更多,貪戀此生…

 然而就是這個看似不能奢望,聶仙鈴卻已近在咫尺,只需再有百級,就可如願以償。

 執念已散,所以道心不存,固然是心無掛礙,暗合太上無情之理,然而她的意志,此時已如一盤散沙,難以聚合,亦無有了奮進之心。

 一瞬間,無數個念頭在聶仙鈴的腦海中閃過,想到了莊無道,也想到了宗門內,那些年過一百,陸續老去寂滅的築基練氣。

 聶仙鈴眼神也漸漸堅凝,面色笑容再顯,既已走到了這一步,那又何妨繼續走下去?看看自己,能否真的問道長生。

 不為自己,只為了他——只為陪伴那人,從此長生道中,不會寂寞。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8-8 21:3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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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五章 餘壽幾何

    此時離塵本山的上空,赫然一陣陣的騷亂,議論之聲嗡然四起,自從道業山事聞鐘第八聲鐘響傳至,此處遠觀的築基與練氣境弟子,就再無法平靜。

    “此女,好強盛的氣勢。”

    “第八重,居然又過了,我離塵宗除莊小師叔之外,莫非又出了一位妖孽?”

    “的確又是個不世英才,只怕當初之言,是要一語成讖。”

    “到了這個地步,絕無闖不過的道理。”

    “我離塵宗第三位本山秘傳嗎?”

    “八百八十八級,只用一刻時光 居然比當年的莊小師叔,短上這麼多…”

    “這條道業天途,遇強則強,遇弱則弱,此女的修為實力,當不如莊小師叔當年,就是不知她,為何能如此快法?”

    “真正是不可思議。”

    北堂婉兒立在人群之中,銀牙死死的咬著下唇,甚至一絲血線從唇角溢下而不知。

    “大局已定,我看此女十有八九,將入皇極峰為本山秘傳。”

    夏苗不知何時到了北堂婉兒身側,與她並肩而立:“如此說來,北堂師姐的秘傳弟子身份,當也是唾手可得,離塵宗內已大局抵定,宣靈皇極翠雲三脈聯手,門內一切異聲都可壓下,不過參法真人要將此女納為門下,定然要出些血本,我家的百兵堂,當可轉危為安,師姐也是過了第二條道業天途之人,選為秘傳,亦名正言順,怕是不久之後,我夏苗就要喚你一聲師叔了。”

    北堂婉兒一口銀牙,此時正咯嘣作響:“夏苗,我現在不想與你說話。”

    “因情生恨?感覺這秘傳弟子身份,是因那聶仙鈴得來,所以惱怒,痛恨自己無能?”

    對北堂婉兒的心緒,夏苗瞭然無遺,卻依舊直言不諱:“我以為師姐出身北堂家,當看得更開才是,秘傳弟子,無論對你還是對北堂家,都有莫大好處,說句不中聽的話,那人一心求道,心志高遠,男女之情,可能從未放在心上,如今他已是世人矚目,與婉兒你之間,已有雲泥之別,所思所想,亦是迥然兩異,若師姐還心存奢望,必定要遍體鱗傷。”

    “與你無關!”

    北堂婉兒一聲悶哼,心緒也已漸漸平復,面色卻依然冷峻:“我北堂婉兒如何,也用不著你來多嘴。”

    “忠言逆耳,一向如此,你不想聽也就算了。”

    夏苗一笑,從善如流,接著又眼神感慨的,看著那道山巔:“說來也真是叫人難以置信,你我這幾年間出入半月樓,也有十數餘次,何時曾想過,給你我二人端茶倒水的那小小靈奴,有一日,居然能高據你我之上?據說師姐你,常為難此女?”

    說至此處,夏苗面上,已滿含玩味笑意。

    北堂婉兒深吸了一口,強壓著一拳將夏苗轟碎成渣的念頭:“有沒有人曾對你說過,有時候你這人,極討人厭?真以為有莊無道護你,我就拿你們夏家無可奈何?”

    “豈敢冒犯師姐虎威?”

    夏苗無奈,也知適可而止之理,不過深邃的眸中,隨即又顯深思之色:“我現在只想知道,那個女孩,到底還剩多少歲壽?”

    北堂婉兒亦是挑眉,這也同樣是她最疑惑不解之事,身俱那種病症,本該無有修真問道的希望。

    而周圍處,隱隱傳來的爭論聲,似也正議及於此。

    “五年前那一次館試大比,當真是英才輩出,那莊無道、莫問、李昱,無不是萬中選一,如今還要加上這位聶仙鈴。”

    “師門內那些金丹長老,莫非都是瘋了?這樣的罕世英才,居然只是靈奴,要開革出離塵門下?”

    “那明翠峰,難道都是有眼無珠之輩?一個莊無道就已夠了,似聶仙鈴這等稀世璞玉,竟然也不願納入門牆?”

    “當初將此女拒之門外的,我記得是殘楓師叔?”

    “爾等不知詳盡,莫要妄言,此女身俱三寒陰脈,壽元不超十載,殘楓師叔不納此女,自然有其道理。”

    “三寒陰脈,嘿,既然是三寒陰脈,此症不癒,終究是空。”

    “卻也未必,我看此女生機充盈,紅光滿面,真不似死期將至之貌。”

    “三寒陰脈?我曾看過醫書,身俱三寒陰脈之人,一旦歲過二十,必定面有陰線,氣血兩虛,可此女臉上,卻仍有紅潤血色,難道醫書中的記敘,其實不對?”

    同一時間,離塵山側,絕軒居救死樓前,此時也有一個女子,在遠處眺望著道業山巔。

    哪怕遠隔著一座山,數十里外的身影,看起來比之塵沙也大不了多少。

    然而在道法加持之下,少女的眼內,仍能清晰映出,遠處道業天途上那個的曼妙身影。

    “不可能,絕不可能,三寒陰脈這樣的絕症,怎麼可能痊癒?”

    “可是這又如何解釋?面無陰線,氣血健旺,這根本就不合醫典。”

    少女喃喃自語,眼神亦掙扎不定,似有遲疑,又含期冀。

    既已是死症,為何還要闖道業天途?

    可那人醫道過人,不管此女是否打通了三寒陰脈,赤陰城羽旭玄身中的羽蛇化寒毒,在他手中成功驅逐,這總是真的…

    令天一界內都束手無策,無人可解的寒毒,那人卻偏能化解。

    ——可若向那人求助,絕軒此處,就是恩義兩斷,再無回圜餘地。

    回望了眼身後,少女忽然猛一咬牙,身影飛空而起,直接往離塵山巔的方向,疾飛而去。

    炎蠱噬毒之法,效果微乎其微,事已至此,難道讓她眼看著宇文元州,就此死去?無論如何,她都要試上一試。

    ※ ※ ※ ※

    殿外喧囂之聲鼎沸,離塵正殿之內,卻又是另一種情形,所有金丹修士,此刻都死一般的靜謐,無不面色肅穆,眼神凝然,使得這大殿內,氣息壓抑低沉到極致。

    皆有明悟,當聶仙鈴踏過最後一級石階的一刻,就是圖窮匕見,金丹大會分出勝負之時。

    不知為何,聶仙鈴在前八百多級石階,步伐都是輕快俐落,每一級都未停留朝過百息,然而到八百八十八級之後,速度卻驟然間緩落了下來。

    每一步往上,聶仙鈴總會頓住腳步,然而後就在石階之上,陷入深思,久久不曾動彈。

    有時間長達一刻,甚至半個時辰,有時間則僅僅三百息,兩個時辰過去,聶仙鈴卻依然只越過三十餘級。

    “這道業天途,果然有些意思,尺有所長,寸有所短,人與人之間,也有不同,這裡她用時,卻要比你更多數倍。”

    司空宏失笑,調侃的看著莊無道:“我看師弟這回,總算是能挽回些顏面。”

    “我不如她。”

    莊無道搖頭,他這句話是毫未滲假。

    知曉此刻,聶仙鈴其實已經算是通過了天途,最後一百一十一級石階,只是這條道業天途的回饋,雖說也在考驗弟子跳出前人窠臼,革故鼎新之能,可最後這一關過與不過,其實都已無關緊要,並不妨礙聶仙鈴,通過這最後幾十級石階。

    所以無論是道心,還是天賦,他莊無道都近乎完敗。

    “師弟你一向自謙,這性格可不好。”

    司空宏明顯不以為然,而後眼含深意的,看著上首處:“仔細看,有些人,已經開始坐不住了。”

    時間推移,殿內確實已有人漸漸不耐,那莫法臉上,已是無一絲一毫的血色,眼神忽而陰戾,忽而無奈,忽而懊悔,又忽而猙獰。

    最後忽然開口,卻是問莊無道:“莊師弟,我聽說此女,身有三寒陰脈,此言可真?”

    當此語出時,殿內百餘人,卻都用白痴一般的目光,看向了莫法。

    便是那宏法真人,亦面色陰鬱,不抱半分希望。

    若然那聶仙鈴真只有十幾年歲壽,那參法真人已豈會意動?身為宗門四位元神之一,參法又怎可能不知三寒陰脈?

    定然是那聶仙鈴的病情,有了什麼樣的變化,才有今日之局。

    “我雖孤陋寡聞,卻也知這三寒陰脈,乃是絕症,世間無藥可醫,無人可治。”

    莫法並不介意,這殿內諸人的目光,事已至此,哪怕垂死亦要掙扎一番。

    “得此症者,往往壽元不永,最多只有三十載歲壽,不知這聶仙鈴,餘壽幾何?此等人,怎可入我離塵門牆?”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8-9 00:2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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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六章 救他一救

    莊無道微微搖頭,懶得搭理,也不願答話, 想不通事已止此,莫法為何還不願放棄,苦苦糾纏,能有何益?

    也用不著他開口,上方處的參法真人,已冷冷的斜視了莫法一眼,而後淡淡開口:“聶仙鈴餘壽仍有四十,也虧得是無道師侄醫道高絕,為她化解寒脈,才未使此女明珠蒙塵,早早凋謝。”

    聲線低沉,帶著透骨寒意,使莫法的額前,瞬時滿佈冷汗。

    好在參法真人,也無當場發作之意,語氣一轉道:“我本待此女過道業天途之後,再做議論,可既然莫法師侄已提及,本座也就順便先將此事,提前議定,今日我參法,欲將此女收歸門下,諸位以為如何?”

    似在問詢,其實已是不容置疑。

    而語音落時,此間眾人卻紛紛把視線,看向了殘楓與宏法真人,目光怪異,有人怨責,有人失望,有人嘲諷,亦有人眼含同情之意。

    無論是聶仙鈴,還是莊無道,這二人都本該是明翠峰門下,是可以支撐門戶數千年的樑柱,卻都由明翠峰門人,親手拒之於門外。

    聶仙鈴身俱三寒陰脈,也還罷了,雖是由殘楓驅逐,其實並未有大錯,在場諸人,大半都會做出如此選擇。

    真正的關鍵,還是莊無道,有此子在,聶仙鈴自然也在掌控之中,罪魁禍首,還是魏楓,還有出身明翠峰一脈的吳京道館真人風玄。

    可追根究底,還是宏法真人,觀人有誤,常年任用私人,才將明翠峰崛起的契機,拱手相讓。

    宏法的面皮發紫,臉上已透著一層青意,雲台之下雖無人敢言,然而他又豈能不知諸人之意?

    宏法強忍著怒氣,目視著台下右側,那葉涵立時會意,決然起身道:“參法師叔要收此女為徒?是否太獨斷了?此女已被莊無道開革,是為宣靈山棄奴,不屬二山七峰任何一脈,而門中元神真人,共有四位,其餘幾位首座真人,也都有資格收納秘傳弟子,為何定需拜在皇極峰門下?”

    這句話,若由宏法開口,就是徹底撕破臉皮,可由葉涵代言,意蘊卻又是不同,彼此間依然還有轉圜餘地。

    那邊赤靈子聞言,也是不惱不怒,面含笑意:“既然葉師姐說我師尊獨斷專行,那就等待聶仙鈴越過道業天途之後,由她自擇如何?又或者,就由今日在場九脈金丹決議?”

    葉涵頓時啞然,聶仙鈴最後會選擇哪一峰脈,不用想都能知道。

    金丹大會,則更無勝算。

    皺了皺眉,葉涵轉望另一側:“極法真人,你們翠雲山,難道就沒什麼要說的?”

    翠雲山與宣靈山,互為依靠,是宣靈山最大的支撐,然而最大的好處,今日卻給皇極峰得去,翠雲山上下,豈能無怨?對於聶仙鈴,又豈無念想?

    那極法輕笑,並不接茬,淡然搖頭:“宗門之內,能夠調教好此等良才美質的,除了節法師叔,也僅只參法師叔一人,我翠雲山,不敢誤此稀世璞玉。”

    翠雲山也不是不心動,然而聶仙鈴此女,除了本身天超絕,也更牽扯聶氏寶庫及海濤樓糾紛,也不是什麼人,都可接下。

    翠雲山雖有十餘金丹,卻無元神坐鎮,是翠雲山最大弱點。

    葉涵還欲再說什麼,視角餘光,卻望見了參法眼裡,那一閃而逝的譏誚之色。

    頓時心內清明,聶仙鈴最終花落誰家,參法必定事前就與翠雲山有過協商默契。

    也必定是付出不淺代價,讓翠雲山甘願將聶仙鈴拱手相讓。

    莊無道冷冷看著這一幕,事已至此,已經成了一場徹頭徹尾的鬧劇。

    此時葉涵的所作所為,與胡攪蠻纏何異?不止是皇極峰在場的十幾位金丹不滿,便是明翠峰一脈,也同樣有人,面露不以為然之色。

    “我敢打賭,今日之後,明翠峰內必定都紛爭不斷。”

    司空宏眼觀四周,眼神幸災樂禍。

    錯失莊無道,將這當今的穎才榜第一人,拱手讓於宣靈山,是宏法任明翠峰首座之後,最讓人詬病的一次失誤,明翠峰內,本就有許多不滿之音,只因宏法的積威,才能勉強壓下。

    然而近年明翠峰,承受的打擊可謂是接踵而至,無名山大勝,卻只明翠峰一家受損,蓋千城與東離寒等人之死,以及今次明翠峰遭遇的挫折。

    聶仙鈴更將使明翠峰所有人的怨氣,達到極致,宏法也再難使明翠峰上下信服。

    皇級峰倒戈,這次明翠峰與岐陽峰可謂潰敗,短時間內,再無扳轉局面的可能,甚至可能之後幾百年內都不得翻身。

    宏法才初晉元神不久,哪裡能壓得下這門內諸多矛盾。

    “不止是雲法一系,今日之後,便是那吉明等人,亦要離心離德,宏法這次有難。”

    司空宏雖是以法力遮蔽聲線,只有莊無道一人能夠聽聞,不過周圍但凡熟一些的,卻大約能猜到他說些什麼。

    那明翠峰之人,都怒目而視,前面的雲靈月,也看不下去,回過頭怒目瞪視,眼含警告之意。

    葉涵依舊還在努力,這次卻是轉向素雲峰迴法真人:“素雲峰積弱已久,正需有扛鼎之才振興,離塵九脈共榮共辱,相互扶助才是道理。”

    言下之意,是素雲峰若肯相助,明翠峰也可鼎立支持,將​​聶仙鈴歸入素雲峰門下。

    這種交易,本該在桌面之下商定,然而危局已近,任誰都能看出,聶仙鈴此時在道業天途上,雖是步履放緩,不再如之前那般的勢如破竹,然而行走之時,並不見吃力之色,魂識飽滿,顯然還有餘力。

    迴法聞言苦笑,葉涵這根本就是病急亂投醫,素雲峰聲勢太弱,根本就無法抵抗海濤樓的壓力,自問護不住那聶仙鈴。

    即便有明翠峰的承諾,莊無道身為聶仙鈴恩主,此人的態度,也不能不使人顧忌。

    且宣靈皇極翠雲三脈聯手,哪裡還需要其他?素雲峰六人,不過是添頭而已。

    葉涵面色蒼白,已不知該如何挽回,那莫法此時卻又凝聲道:“我還是之前那句,得三寒陰脈此症者,壽元不永,最多只有三十載歲壽,此等人,不可入我離塵門牆。”

    那參法挑眉,再次往莫法看了過去,那鋒銳的目光,似要將人徹底結凍。

    莫法不知為何,竟夷然不懼:“參法師叔,說那聶仙鈴餘壽仍有四十,不知是究竟出於何人之言?可能確定?”

    “此言何意?”

    參法雙目微瞇:“你是欲置疑本座?”

    對這胡攪蠻纏,他已感不耐。

    “事涉本山秘傳,不能不慎。”

    莫法振衣而行,踏前數步,言辭清朗:“我離塵宗的丹藥、法器、秘術,總不能讓一個壽元無幾的廢人得去,參法師叔,莫非是欲以勢壓人?”

    參法眼中的怒意分明已到極致,不過卻忽的眼神一動,若有所思的看了那宏法一眼,而後語氣淡淡道:“東海道宮之主人選,不可久拖不絕,先議定如何?”

    說話時,他已將手中的玉牌一揮,而那議輿盤上,便又現出了一條黑色魚紋。

    赤靈子等人亦是緊隨其後,而就在轉瞬之後,議輿盤中的黑色魚紋,就已增至六十條。

    夜君權久久無語,半晌之後,才在殿內諸人目光逼迫下開口:“雲法有魚紋六十,殘楓道人有魚紋四十四,下任道宮之主,當是雲法師兄。 ”

    那殘楓默默無語,雲法也殊無喜色,眉頭緊皺。

    夜君權接著又道:“東海道宮之後,是北方江南道宮,不知四位真人,可有準備人選?”

    那陽法真人正欲開口說話,節法真人卻已先一步出言:“江南道宮之事,可以延後之議,以我之見,還是先定下掌教真人的人選,我離塵之規,掌教真人由諸峰輪值,八十一年為一期,然而若掌教不能稱職,則九脈法會時可由九脈金丹,共議掌教彈劾罷免推舉諸事。”

    夜君權頓時面色煞白,不敢置信的看著節法,全身上下,都瀰漫著森森寒意。

    宗門確有此規不錯,然而要彈劾掌教,卻需至少三分之二的金丹認同。

    放在平時,根本無可能辦到,然而節法此時提出,卻飽含深意,這一屆的九脈法會,諸地職司更替,分明已徹底淪落到宣靈皇極翠雲三脈的掌控之中,其餘諸峰金丹,想要自己的門人弟子,能夠撈些職司好處,不被排擠,就不能不向節法低頭,任其擺佈。

    換而言之,他的掌教之位,已然搖搖欲墜。

    夜君權正感心灰意冷之際,那莫法又悍不畏死般的插言:“弟子卻以為,那聶仙鈴之事,需先有定論,本山秘傳,事不在掌教人選之下,參法師叔還未答我,說那聶仙鈴餘壽仍有四十,究竟出於何人之言?可能確定?”

    參法眉頭皺成了個川字,與此人爭論答辯,無疑是自降身份,然而這糾纏不清,又不能就置之不理。

    莫法看似竭斯底里,然而一切皆有分寸,遵循議事之規,並未出格。

    “是本座親自斷定,此女之壽,還有四十有餘…”

    “可據我所知,師叔似不通醫道?此言難信,三寒陰脈這等絕症,弟子以為,那聶仙鈴究竟壽元幾何,還是由名家來斷定才好。”

    參法一聲輕哼,他大約明白這莫法的用意,赤靈子亦是面露譏哂之意:“那麼以莫法師兄之意,我宗之內,也只有似絕軒師兄與幻陽師兄這樣的醫道名家,才可斷定聶仙鈴壽元?”

    “正是如此。”

    莫法昂首應是,而後轉望右側:“絕軒師兄,不知你以為,這聶仙鈴的三寒陰脈可已化解,還剩多少歲壽?”

    那絕軒坐在右側角落,一陣怔然,想不通這件事,怎的就波及到了他身上。

    供奉金丹,本無資格參與金丹大會,然而他有外門秘傳的身份,故而可以列席於此。

    此刻卻是一陣躊躇不定,要說聶仙鈴壽元不久,他有些厚不下這臉皮,卻又知自己的言語,可能至關重要,更搞不清楚,莫法這些言語,到底有何用意。

    正猶豫之時,絕軒卻見那宏法目光望來,飽含深意,頓時明悟,宏法莫法,要的都是拖延,要的是時間,只需事有定論,就還有機會。

    “三寒陰脈,確是絕症,無化解可能,強行修道,則壽元更短,觀此女氣色,確是氣血充盈,可未必不是施展了​​激發精元潛能之術,或者服用一些特異靈丹,具體情形,我需仔細看過之後,才能知曉…”

    宏法緊繃的面孔,正微微鬆緩,就見大殿之內,另有一人冷冷的開口。

    “恬不知恥。”

    短短四字,就使那絕軒面色潮紅,莊無道端坐原地,依然語如刀鋒:“名家,你也能配得上名家這二字?聶仙鈴她如何,你還無資格評斷,莫要在這裡丟人現眼。”

    說完之後,莊無道就轉望上諸人:“參法師伯推斷,的確並未有誤,聶仙鈴,的確還有四十載歲壽。”

    “豎子!”

 絕軒大怒,朝莊無道怒目瞪去:“我絕軒不配,難道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兒,就有資格?”

    話音未落,那殿外大門,忽然一個人影穿入了進來,光影飛梭,變幻莫測,幾個在外的築基執事,猝不及防之下,根本來不及攔阻,被那人影強行衝入,赫然正是那夜小妍。

    殿內之人見狀都是一怔,陽法與夜君權更微微凝眉,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見那夜小妍,在四下裡掃望了一眼之後,就朝著莊無道的方向,盈盈拜倒。

    “莊師弟,夜小妍求你,請救我宇文師兄一救。”

    此言一出,滿室皆驚,那絕軒呼吸一窒,差點氣得倒仰,而陽法與宏法二位真人,更是徹底變了眼神,前者亦是怒氣填膺,可略一轉念之後,卻終是一言未發,只一聲嘆息。

    而宏法則雙拳緊握,骨節處一陣陣爆響不絕。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8-9 10:4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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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七章 元州瀕危

    同樣感覺意外的,還有莊無道,不過他反應極快,直接一道真元揮出,將遠處夜小妍拜下的身軀托起。

    “師姐起來好好說話,這裡四位真人都在看著,我早說過,若宇文兄有什麼不妥,夜師姐隨時可來尋我。”

    然而莊無道,又望了眼四周:“只是現在,真不是時候,九脈法會盛典,莊無道不能輕離。”

    夜小妍面色蒼白,並不肯就此順勢站起,額頭觸地,竟是硬生生在眉心磕出血來,哀聲求道:“元州他已垂死,氣息只存一線,三日之內若還不得救治,心脈必定碎斷,再若拖延,那就為時已晚,小妍我知自己違逆了門規,擅闖法會,事後情願自領責罰,也知自己混賬,之前多有得罪,然而元州他無辜,也確實性命垂危,還請師弟慈悲,看在同門份上,出手救他一命。”

    那夜小妍話音未落,絕軒便已嘿然道:“夜小妍,你莫非是將我之前交代,當成了耳邊風?”

    “當成耳邊風又怎樣?你那赤屍炎蠱,根本就沒半點用處,真當我夜小妍懵懂不知?元州他從半年前開始,就已被你放棄了可對?之後種種,不過是死馬當成活馬醫而已。”

    夜小妍猛地抬起頭,眼神憤恨,為宇文元州,她忍氣吞聲已近一年,此時已不願再忍。

    “別人都說你醫道通神,我看也不過如此,若不是誤信了你與幻陽子那混蛋之言,元州的毒傷,絕不會惡化到這等地步。”

    一番言語,竟說得那絕軒鬚髮倒豎,四肢輕顫,目眥欲裂,幻陽亦子是神情尷尬,把臉側開一旁。

    莊無道也不由咋舌,這夜小妍的潑辣性子,還真是一點都沒改,依然如故,也暗暗無奈,聽出此女方才的言語中,真是情真意切,性格脾氣可能跋扈了些,然而這幾年,卻是真的做到了不離不棄,對宇文元州可謂是用情至深。

    只是他雖有援手救助之意,可身在這金丹大會中,好歹也是一票,此時正關鍵之時,哪裡能抽得開身?

    目光掃望了周圍一眼,卻見雲靈月等人,都是緊皺著眉,不過神態間,也並無多少抗拒之​​意。

    門內權勢爭鬥雖然殘酷,岐陽峰的所作所為,也確實令人惱恨心寒,然而對於宇文元州,眾人都是存了不為已甚的心思。

    宣靈山已勝算在握,沒必要一定斬盡殺絕,把對方逼到絕處不可,那就不是同門,而是把岐陽峰當仇家對待。

    節法也看了過來,以目示意,莊無道頓時便明白過來,節法的意思,是讓他盡力而為,能救則救,此時離塵主殿,多他一人不多,少他一人不少。

    然而還未等節法開口,那夜君權就是一聲嘆息,整個人,似在一瞬間老了十歲。

    “是我夜某無能,這二十七年來執掌離塵,常感力不從心,東離國一役,更幾乎使我宗蒙受重創,今日甘願讓出掌教之位,請諸位真人與師兄弟,另選賢能。”

    夜小妍微怔,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然後就見夜君權,又走下了台階,朝著莊無道一禮:“之前種種,是我岐陽峰對不住,還請師弟不吝出手,為我那元州師侄看看,還有何法可醫。”

    莊無道心中卻在想著,眼前之景,真夠古怪,父女二人,都稱他為師弟。

    夜小妍已是秘傳弟子,所以能與他師姐弟相稱,夜君權則是金丹巔峰境界,別說是元神,便連假神之境,也未達到,所以依舊與他同輩。

    不過這在凡俗間,看似不可思議之事,修界中卻是常見,常有父女、子孫,同一師門,同一個境界修為,甚至還有晚輩的修為,凌駕於長輩之上。

    與同門之間,按的是修為境界排輩,血親之間,,自然是先論親,莊無道在離塵五載,除了有些不適應之外,也沒覺什麼不適應的。

    只恍惚了剎那,莊無道就回過神,也不再拿捏,稍一沉吟,便微一點頭:“我盡力而為,只是能否為宇文元州驅毒,保住性命無憂,師弟卻不敢保證。”

    夜君權也做出如此姿態,主動讓出掌教大位,已算是正式向宣靈山服軟致歉。

    而此時九脈法會中唯一的懸念,也就是掌教真人的罷免,贊同節法之議的魚紋,能夠過三分之二,哪怕一票,也極是重要。

    可夜君權既已退讓,那麼他繼續留在這裡已無必要,也懶得看這裡爭權奪勢的鬧劇,較之他在半月樓修行,實在過於乏味,激不起他絲毫興趣。

    夜小妍也大喜過望,深深一拜道:“師弟你能人所不能,赤陰城羽旭玄師叔的羽蛇化寒毒,世間醫修都束手無策,師弟卻能驅除,三寒陰脈那等樣的絕症,本無藥可醫,師弟亦能化解,元州他也必定能在你手中,起死回生。”

    “我說了,只能盡力而為。”

    莊無道暗暗苦笑,這夜小妍已把唯一的希望,寄託在他身上,把他看得實在太高了,定能起死回生?他哪有這樣的把握?

    總之先看看再說,事已至此,宇文元州經歷了幻陽子與絕軒二人,真要有什麼不測,無論如何也怪不得他頭上。

    以摘星手遙遙一攝,強行使夜小妍站起了身,莊無道直接就向殿外行去:“救人如救火,不知元州兄,他現在在何處?”

    “在絕軒居。”

    夜小妍目光隱蔽的,回望了那絕軒一眼:“絕軒居救死樓,只是某人多半無此度量,讓元州他的病軀繼續停留於救死樓內。”

    絕軒氣極而笑,冷冷一哂:“赤屍炎蠱之法都不成,那宇文元州已必死無疑,昏迷數年,宇文元州本就氣血衰敗,再以赤屍炎蠱噬毒,更是創及根本,碧蟾雪魂絲魔毒異變更多,至此哪怕大羅金仙臨凡,怕也要無可奈何,我那救死樓借你們一用何妨?我倒要看看,到底還有誰人能夠醫得好他。”

    夜小妍啞然之際 莊無道卻微一搖頭:“絕軒師兄,凡是莫要太絕對,那句話,我本來只對你弟子蘇辰說過,如今對你本人再說一次,也是無妨,絕軒師兄你無可奈何之事,別人就未必奈何不得,宇文元州乃你我同門,哪怕只餘一絲希望,也不可放棄,告辭。”

    說完這句,莊無道再不理會身後,直接步出大殿,而就他走出大門之時,聽得聲後,那宏法疲憊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已累了,需要休養,今次金丹大會,都由三位師兄決斷…”

    已認輸了…

    莊無道唇角微挑,流露出幾分笑意,以磁遁之法,加快了身速,飛向了絕軒居方向。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8-9 10:5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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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八章 玄冥烈陽

    離塵正殿距離絕軒居極近,莊無道深知似宇文元洲那般心脈瀕臨碎斷的情形,自己遲到一分就可能少一分希望的道理,既已決定了要救人,就不再耽擱,只僅僅用了不到百息,就已經到了絕軒居的救死樓內。

    絕軒道人可能也是感覺這次金丹大會,宣靈山與明翠峰之爭勝負已定,自己即便留在離塵正殿之內,也於事無補,便也乾脆隨在莊無道與夜小妍之後,回到了絕軒居內。

    不止是他,便連那夜君權與幻陽子二人,亦都拋下了金丹大會,一同趕至,除此之外,還有司空宏,居然也趕來湊熱鬧,前後腳的跟隨過來。

    “師兄你跟過來作甚?”

    莊無道故意慢了一步,與司空宏並行。

    “這宇文元州為人還算不錯,我也認得。”

    司空宏道:“此人生死如何,我也頗有幾分在意,來探望不行?”

    “果真?”莊無道的目光,卻怪異無比。

    司空宏被看的些發毛,終還是口吐實言:“師尊之意,是讓我看著你,莫要逞強,反正那金丹大會,我也待不下去,順便過來看看熱鬧。”

    莊無道失笑,心知這是擔憂自己好強,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最後反而被夜君權等人埋怨。

    只是他平時,有這麼不靠譜嗎?

    走入救死樓中時,這裡別無他人,只有一個蘇辰,臉上陰沉似水,眼神冷淡的,看著莊無道幾人到來。

    而那宇文元洲,則是躺在冰棺之內,面呈紫青,只是以目視之,就知這宇文元洲,的確是命不久矣。

    “一年前師尊回歸宗派,為他定下以毒攻毒之法,按照常理,他身中的碧蟾雪魂絲,早該解開,可惜最後,功敗垂成,師尊推斷,這魂毒應該還另有變異,似乎雪魂絲中另寒火毒,卻因無法細查其由,至今不能知毒變之因。”

    蘇辰傲然注視著莊無道:“之後師尊,又不惜使用赤屍炎蠱,大傷此蠱元氣,施展炎蠱噬毒之法,依然無用,不過自問已然盡力,師尊他絕無對不住人處。”

    夜君權一聲悶哼,眼現不滿之意,絕軒道人的赤屍炎蠱,的確寶貴,可岐陽峰為此付出的代價,又何曾小了?僅是這一年贈給絕軒的諸般靈物,價值就可於赤屍炎蠱相當。

    更對明翠峰一脈屢次讓步,將三個道館真人的人選,拱手相讓,盡管到最後,宏法也沒能達成所願。

    若只是如此,也還罷了,莊無道在三月前,就主動提出,可為宇文元州診斷一番,最後卻是被這蘇辰強硬拒絕。

    本來絕軒如有足夠把握,自然也無所謂,可明知炎蠱噬毒之法希望渺茫,也依然如此,這就有些過份。

    三月之前,此事他不覺怎麼,然而三個月後,羽旭玄寒毒痊癒的消息傳至,又親眼見聶仙鈴的三寒陰脈被化解,夜君權自然也對蘇辰此舉,感覺惱火之至,無法容忍。

    絕軒道人似也知不妥,一聲輕咳,示意蘇辰止住,蘇辰氣息微窒,便轉而語氣淡漠道:“他已這般模樣,便是當世幾位大名鼎鼎的元神醫修,也要束手無策,人就在此處,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將他治好。”

    “胡言亂語。”

 夜小妍一雙秀目圓睜:“治不好元州,是你們師徒自己無能,以為別人都與你們一樣蠢材?”

    “呵…”

    蘇辰搖頭,一副不願計較的模樣:“我蘇辰隨師尊行醫已有六十載,似你這樣,我見得多了,明知藥石無醫神仙難救,還抱著奢望幻想,豈不知人之生老病死,都有定數,又豈是人力能夠挽回?我等醫者,只救可醫之人。”

    夜小妍氣結無語,莊無道則一言不發,走到了宇文元州身側,忖道這蘇辰,看起來似溫文爾雅,穩健成熟,可一旦事涉其師尊,就似變了個人,彷彿是個刺猬,渾身都是刺。

    一手按在宇文元州的腕脈,不過片刻,莊無道就已面色微動,確是身有火毒,應該是平時藥浴時積累,不過絕軒不愧是離塵宗內醫道第一人,平時處理的不​​錯,雖有火毒入體,卻並無大礙,不過另有部分,與碧蟾雪魂絲混雜,來源不明。

    裝作低頭凝思,暗裡與雲兒交流了片刻,莊無道就回望身後,當目光觸及幻陽子時,忽然心有所悟,直接就朝夜小妍問:“最初施展五鼎換日易髓大法,為他療毒之時,可是有人在附近煉製過火玉丹?”

    他記得那段時間,羽旭玄四處求購三分凰血丹與火玉丹,以壓制寒毒。

    離塵宗包括明心道人與幻陽子在內,幾個精通煉丹術的金丹修士,都為羽旭玄煉製過幾爐。

    而此言一出,絕軒道人就面露恍然之色,滿眼的懊悔之意,他準備以毒攻毒時,就早該想到有這種可能。

    夜小妍微微一怔,而後急急開口:“不錯,當日幻陽子師叔為元州他施展《五鼎換日易髓大法》時,附近的確有一爐火玉丹在煉製。”

    此時周圍幾人再蠢,也知曉了宇文元州毒變的真正因由,夜君權更是用可以殺人般的目光,狠狠瞪著面色尷尬不已的幻陽子。

    庸醫誤人,莫過於此。

    不過到底還是顧忌同門之誼,沒再說什麼,只急問莊無道:“莊師弟,不知我這師侄,是否還有生機?”

    莊無道不置可否,繼續手搭腕脈,以真元探查,他只查知宇文元州毒變之因,至於該如何救治,,仍無頭緒。

    剛才也虧得是雲兒,判斷出那火毒的性質,否則他也如絕軒一般,絕想不到火玉丹上去。

    半晌之後,莊無道還是眼透氣沮之色,臨來之前,他預想過很多種方案,化解各種形式可能的變毒,可最後都用不上,宇文元州體內變毒之複雜,完全已超出了他的想像。

    看來他的醫道造詣,​​依然有限的很,最後還是得靠劍靈,不過雲兒也似在為難,一直沉默著。

    眼見夜君權與夜小妍漸漸焦灼不耐,莊無道只得主動詢問。

    “可是沒有辦法?這宇文元州,已經無救。”

    “救倒是有救,只是我思來想去,也只有一種法門。”

    說話之時,雲兒也將一絲意念,直接映入莊無道的魂識之內。

    卻是一套行針的路線圖,正是大回天針的手法。

    “此法不但可以救他醒來,而且…”

    雲兒的語音一頓:“讓此人平白就得了這麼大的好處,實讓人難以心甘,劍主你就不覺,這對父女與那岐陽峰,使人生厭?還有那絕軒,未必肯將那東西相讓。”

    莊無道就知這劍靈頗是記仇,之前夜小妍種種,居然都還記在心裡。

    他存神默想,僅僅須臾過後,就已明白過來,而後啞然失笑,這次宇文元州能得的好處果真不小,不過後患也大,也沒什麼不甘心的。

    倒是那東西,真的有些為難,最後究竟如何,還是讓夜家父女與這絕軒自己商量。

    微一探手,莊無道從虛空戒中連續取出了十幾個銀針,按照雲兒預示的行針手法,開始下針。

    那套大回天針術,他在夢境中可謂熟悉已極,此時用來,如行雲流水一般,毫不覺生澀。

    僅只六七針刺下,宇文元州的呼吸,,就已平穩了下來,面上的青黑之色,也稍稍平復了些許。

    “這是…大回天針?”

    那絕軒一愣,眼神中已多出了幾分凝然,會大回天針,並不奇怪,離塵宗的傳法殿內就有,然而似莊無道這般,切合醫理,恰到好處,將碧蟾雪魂絲混毒壓制,這樣的本事,便是他也望塵莫及。

    不客氣的說,莊無道施展的針法,與他認識的大回天針,根本就是炯然不同的兩種針術,拔高了整整一個層次。

    且此子用針之老道,也好似已經浸淫了數十餘年一般,嫻熟無比,只是莊無道才二十年紀,哪裡有那麼多病人,供他練習針術?

    莫非這世間,還真有生而知之之人?

    此子能為羽旭玄驅除寒毒,能夠化解三寒陰脈,只怕真非僥倖。

    夜小妍雙拳死死緊攥,直到見宇文元州的情況好轉,才輕舒了口氣,眼中更多出了幾分期冀,迫不及待的問:“師弟,可是有辦法了?元州他體內的混毒,到底能否解開?”

    “棘手…”

    莊無道搖頭,言簡意賅的解釋:“炎蠱噬毒不能噬去混毒,赤屍炎蠱反而使火毒加重,我的大回天針配合丹藥,估計可以為宇文元州,再續命兩月。”

    夜小妍的手足冰涼一片,忖道元州他,只能再有兩個月而已嗎?夜君權亦是面容黯淡,默默無語。

    卻聽莊無道又問:“不過,你二人可知一門名喚玄冥烈陽大法的旁門煞功。”

    “玄冥烈陽大法?我聽說過,記得傳法十殿的翠雲殿內,就有前兩層收錄。”

    夜君權微一挑眉,知曉這玄冥烈陽大法,雖是煞功,不過卻非魔法,而是屬於道家旁門一種三品功訣。

    同具陰寒烈火之力,一掌之威大的不可思議,然而這種功法也有缺陷、習練之後,渾身會被寒熱煞力侵染,每到子夜,都會痛苦無比。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8-9 12:0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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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九章 鐘鳴九聲

    “翠雲殿內就有收錄?”

    莊無道略感吃驚,不過夜君權在離塵宗已有數百年,執掌宗派近三十載,對於各支的傳承,應該都心中有數,不會妄言。

    這倒是好事,不過僅只是第二層,還遠遠不夠。

    “不知夜師兄能否在兩個月內,收羅到玄冥烈陽大法第三重天境界的法訣?”

    在劍靈的記憶中,有無數的修行功法,然而重傷之後,已遺忘了大半,只保留了極小的一部分。

    這玄冥烈陽大法,也包括在內,雲兒如今能記得的,也只是這門旁門煞功的大概性質而已。

    “這個,應該不難辦的,我記得這門功法,北方寒陽道就有人使用過,而且修至到了元神境界,寒陽道已沒落,兩百年無元神修士出現,想必換來不難,只是…”

    夜君權目中疑惑之色更濃:“莊師弟為何要這門功訣?與宇文元州何干?”

    “元州兄他昏迷太久,魔毒不退,與他真元氣脈混雜融合,已難分割,且不說這魔毒,已無驅除的可能,即便能夠,也等於是修為盡廢。 ”

    莊無道只看夜君權與夜小妍父女處之淡然的神情,就知二人早有心理準備,不過他緊接著,卻又語氣一轉。

    “我可想辦法,助他把碧蟾雪魂絲混毒,轉化為巽玄陰煞與天炎絕烈煞力,轉修玄冥烈陽大法之後,元州兄的修為,不但可以保留,更可將這門煞功,推升至三重天境界。”

    夜君權愣了一愣,而後目中爆出一團精芒:“也就是說,宇文元州他還有救?”

    “混毒轉煞,被玄冥烈陽大法吸收融煉,元州兄的性命,自然可以無慮,不過此法代價不小,宗門內三大鎮派之功,再無法修行,元州兄三重天境界的南明計都烈火神訣與二重天境的九天磁光子午大法,都將廢棄,日後要想在修為上有所進益,也只能在煞功上下功夫,也最多只能修到元神之境,要煉神返虛,千難萬難,練虛合道,更無可能…”

    莊無道話說到一半,就見夜君權二人,根本毫未在意,都各自眼露狂喜之色。

    心內不禁暗暗搖頭,這一界之人,最多只能修至元神之境,練虛合道二境,此界修士幾乎不曾奢望。

    宇文元州不但能化解寒毒,修為更可保留下來,不會有太多折損,在這夜氏父女看來,就已足夠,至於這區區後患,在他們眼中,只怕都不值一提。

    不過這些話,還是需事先說到,不能略過不提。

    “除此之外,旁門煞功的危害,二位當也知悉?”

    道修罡,魔修煞,道門也有人,嘗試將天地煞力融入道家真元,有不少修士成功,而且威能往往強橫浩大,更勝於那些鼎鼎大名的魔道煞功,然而隱患極多,也極難修成。

    道家功法是修性養命,煞功卻無法辦到,難得長生,故而被列為旁門。

    玄冥烈陽大法,除了渾身被寒熱煞力侵蝕,每到子夜痛苦無比外,更會損及壽元,哪怕宇文元州修至元神境界,也比其他修士,短上五六十歲的歲壽。

    “自然知曉,然而已喜出望外。”

    夜君權語氣輕鬆了下來,宇文元州本已必死無疑,哪怕是莊無道施救之後,宇文元州從此成為一個廢人,他也能接受。

    “不過莊師弟,言中似還有未盡之意?”

    那絕軒與蘇辰,此時都已臉色難看之至,都暗忖道莊無道,難道還真有救治宇文元州之法?這樣的境地,都能有方法起死回生?然而看其言辭鑿鑿,又不似有假。

    正半信半疑,就見莊無道視線轉望過來,眼神古怪:“確實是有未盡這言,要用此法救人,還需一物,要絕軒師兄忍痛割愛!”

    “還需一物?”

    夜君權看了面現驚愕之色的絕軒一眼,然後皺眉開口:“還請莊師弟明示。”

    “需要元州兄體內的赤屍炎蠱。”

    莊無道毫不猶豫:“元州兄體內的寒毒,倒是夠了,轉化為陽煞的炎毒,卻還遠遠不夠。”

    “你…”

    絕軒怒髮衝冠,面容扭曲,而後大袖猛地一揮:“絕不可能,豎子你修想!”

    “我非信口開河,此中醫理,絕軒師兄想想就知究竟。”

    莊無道言語淡淡,並不怎麼在意:“換成其他火系靈物,也無不可,然而這炎蠱之毒,已與元州兄的真元混雜,同樣亦難分割,我恐元州兄轉化玄冥烈陽大法時,會有意外發生,其實若未用赤屍炎蠱,元州兄也不是沒有別法可醫。”

    絕軒還欲再說些什麼,卻見夜君權微一躬身:“此事不勞牢師弟憂心,師兄我自有辦法。”

    那目光赫然又朝絕軒瞪視了過來,飽含怒火與威脅之意,絕軒頓時便明白了過來,若是自己執意拒絕,只怕這夜君權從此之後,都將他視為死敵。

    此人雖已退位,不再任掌教真人,卻依然有岐陽峰一脈資源可用,更有陽法真人為後盾,真要不惜一切代價,他絕軒未必就應付得來。

    司空宏一直旁觀,此事卻忽然出聲:“師弟,此法到底有幾成把握,若是成算不多,還是事先說清楚為妙。”

    “十成,只需有這隻赤屍炎蠱,就有十成把握。”

    莊無道笑著看了司空宏一眼,而後又肅容與夜君權對視:“不過夜師兄當也知,我莊無道的規矩,同門之難,莊某不能袖手旁觀,可這救人,也不能辛苦一場,而毫無所得,師弟這次需要之物可能極多,夜師兄,當有心理準備才好。”

    夜君權心中微凜,不過卻並不覺有什麼不妥,為宇文元州,岐陽峰付出了相當於一隻赤屍炎蠱的代價,此時莊無道,若真能使宇文元州起死回生,他們岐陽峰,自然不能無有表示。

    “此外還有數種輔藥,可能元州…”

    莊無道語音未盡,就微微動容,看向了樓外方向,第九聲事聞鐘鳴,已轟然震響,滾滾聲浪,一波波的傳空而至。

    “第九聲,她真的過了。”司空宏一聲呢喃,眼現複雜之意。

    莊無道則直接一個跨步,走出了救死樓外,知曉聶仙鈴闖過第三條道業天途之後,整個離塵宗上下,都將騷動不絕,那宏法未必肯就此甘心,也不知此女,能否應付得來。

    除了司空宏緊隨莊無道身影而去,其餘幾人,依舊留在這棟樓內,那夜小妍環視了絕軒與幻陽子三人一眼,最後目光落在冰棺之上,冷聲寒笑:“我當初真是眼瞎了,才會聽信你等三人之言。”

    絕軒啞然無語,蘇辰亦默默無言,知曉此時,自己再說什麼都沒用。

    只憑莊無道今日,能以針法為宇文元州再延命兩月的本領,就已非他二人能及。

    夜君權只覺無奈,那赤屍炎蠱,還需著落在絕軒身上,此時逞了口舌之快,又能有何益處?

    ※ ※ ※ ※

    “善仁師叔,這離塵宗,你感覺如何?”

    就在道業山第九聲事聞鐘鳴響起的同時,離塵本山的山腰處,一位身披著淡黃袈裟,貌似四五十歲年紀,頭有四道香疤的僧人,問著他身旁另一位同樣穿著打扮的同道。

    “意想不到,意料之外,不虛此行。”

    短短十二字,道出自己的心緒,不過連用兩個意想意料,表示出自己的驚奇之意。

    善仁大僧正遙遙看著道業山,目澤難以平靜:“實在難以想到,這東南一隅之地,居然能同時誕生兩位穎才榜前三之才,且盡為離塵一宗收羅,莫非這天道氣數,已然南移?”

    “確是使人羨嫉。”

    那另一僧人,也是深以為然之色:“只需此女與那莊無道成就金丹,離塵宗崛起之勢,就再不可阻,東南之地,看似宗派多如牛毛,各自盤踞一方,然而並未有真正可以抗衡離塵宗的大派,只需徹底的統合藏玄大江之南,離塵宗未必能有中原三聖宗的聲勢,然而與太平道、赤陰城這二宗比肩,卻是不難,只是這究竟是遠景,離塵覆亡之患,卻近在眼前,我看這離塵宗上下,人心離散,一旦抵禦不住太平南下,只怕禍事不遠。”

    “虛榮師侄這些日子,倒是看得明白,只是…”

    善仁大僧正話才說到一半,就若有所思的看著上方,一隻紙鶴飛來,穩穩落在他手中,須臾之後,就又化為青煙散去。

    “這是?”虛榮眼頭疑惑之色,這紙鶴來處,似乎是離塵山巔。

    “是節法真人。”

    善仁大僧正負手於後,目中興致盎然:“他那元神分身正在離塵山善功堂內,邀我前往一敘。”

    “節法?是識破了善仁師叔的身份嗎?”

    虛榮恍悟:“只是現在正是離塵金丹大會之時,他現在還有暇分身,與師叔晤談?”

    “離塵宗勝負已分,參法倒戈,與節法聯手,夜君權罷免,雲靈月繼任掌教之位,如今那金丹大會,已無關緊要,不過走走形勢而已。”

    善仁輕笑,眼神讚嘆不已:“居然拉攏了皇極峰,這節法當真是不愧其名。”

    虛榮亦是一驚,而後語氣敬佩不已:“弟子猜測這個聶仙鈴,就是籌碼,這位節法真人,當真是有大智慧,也有大擔當,離塵大勢將傾之時,果斷站出,力挽狂瀾,如此說來,善仁師叔現在是頗看好離塵?”

    “需得看看再說。”

    善仁不置可否,從道業山收回視線:“我想先聽聽這位真人,到底會有何說法…”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8-9 12:2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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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零章 節法手段

 聶仙鈴通過道業天途之後,並未如莊無道猜測的那般,在門內再次jī起狂風駭浪,似乎一切都回歸了平靜正軌,所有的暗流都被強行鎮壓。

 參法真人當日就親下法旨,把聶仙鈴收歸門下為親傳弟子,是為離塵宗內,第二位本山秘傳。
 
 不過因九脈法會之故,聶仙鈴的秘傳大典,被拖延到了四十九日之後。

 而決議離塵九大道宮及諸國道館職司的金丹大會,也在短短三日之內,就有了結果。

 雲靈月代替夜君權,出任掌教真人,以莊無道這位二師兄在宗門內積累的人望,全宗上下包括明翠峰在內,都無異議之聲,按照司空宏的話來說,這是眾望所歸,離塵之內不做第二人想。

 九大道宮,宣靈山一脈獨據其二,千機樓易主,由翠雲山九真道人執掌。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明翠峰門人,其實並未遭遇到貶落,道館真人與學館主持的職位,與往年持平,築基境的執事之位,反而增加了不少。

 也不止是明翠峰一家,其餘二山七峰的職司,都增加了不少,金丹大會之前,彼此間鬥得你死我活,可在金丹大會之後,反而是皆大歡喜的結局。

 三日之後,整個離塵宗上下的氣氛,都為之一變,和諧安寧了許多,之前諸峰弟子在私下的怨言牢騷,也是消失了大半,二山七峰,都士氣為之一漲,離塵宗似乎己再現千年之前,數十萬弟子眾志成城般的情景。

 不過莊無道,卻無多少喜意,他大約能猜知到節法的圖謀,可也正因如此,心中沉重。

 “九脈法會之後,離塵宗執事一層的職司,總計增加九成,可以安置六千築基修士,其餘無有職司之人,每月的供奉也遞增了足足三成,千機樓提供的善功任務,亦同時增加了近半,此政一出,全宗上下,頓時人心膺服,便是明翠峰一脈,也有不少人,稱讚雲靈月師叔治理宗派的手腕,要遠勝過夜師叔百倍。”

 九脈法會中,古月明一次與莊無道閒聊,也提及此事:“只是莊師叔可知,我離塵宗現在歲入多少?加上幾年前,無名山挫敗移山宗的收穫,也不過只比往年增加了半成,而門內弟子,又增了三萬之數,我曾算過,以離塵宗內歷年的積累,最多也只能支撐現在的離塵宗二十年所需!換而言之…”

 古月明的語音一頓:“節法師祖他,已是準備破釜沉舟,若然二十年之內,不能擴張恢復到千年前,離塵宗全盛之時的勢力聲勢,只負擔門內近萬築基修士,數十萬練氣弟子的年俸,就要把離塵宗徹底壓垮!”

 莊無道面色淡然,並不動容:“那麼你以為,師尊他錯了,不該如此冒險?”

 “怎麼可能?”

 古月明搖著頭,言語略含驚嘆之意:“只是驚嘆於節法師祖的魄力而已,以我離塵宗如今之勢,不進則退,要嘛是奮力一擊,逼退太平道,獨霸東南,要嘛是從此淪落,一蹶不振,似宏法真人那般,想要外擴,卻又畏首畏尾,最不可取,日後或能勉強保住傳承不墜,可也只是仰人鼻息,叫吾輩坐化之後,有何面目,去見離塵宗列位祖師?”

 莊無道失笑,古月明在學館之爭失利之後,毫不猶豫就闖入道業天途,可見其性情之剛烈。

 節法真人的作為,可謂正合其性情。

 “更多的職司,更多的月俸、靈丹靈器,二十年後,我離塵宗內,必定有更多的築基,更多的金丹,此正是我輩奮起之時!弟子雖只練氣境,近來也覺心潮澎湃。”

 莊無道依然不置可否,他只是奇怪,為何古月明要與他說這些。

 “古月師弟有話,可以明說!”

 “兩日之後,我會隨雲法師叔一起,前往東海道宮,預計最多兩年之內,可以成就築基。”

 古月明指尖一彈,一點銀光現出,聚成火焰之形,在指尖處燃燒:“若師叔有一日在東海主持一方,古月明希望能在師叔麾下效力,我知師叔不耐俗事,而竇師兄他人雖幹練,卻機變不足,弟子之能,師叔最清楚不過,自信能為師叔左膀右臂。”

 莊無道面色凝重,看著古月明指尖處的那團月火,這幾年他修為進展神速,倒是差點就將古月明忽略,不意此人,修為進境,居然也能如此神速。

 練氣境十一重樓嗎?如此說來,古月明說兩年內,成就築基,倒也不無可能。

 前次離寒天宮之行,古月明並未同往,而是奉節法之命,下山卻了藏玄大江一帶。

 看來是另有際遇,竟使古月明的修為進境,進展如斯。

 此時竇文龍就坐在一旁,聞言之後,神態略顯尷尬,不過並未反駁,就如古月明之言,他人確實是機變不足,更乏沉穩,無名山一戰,其實已心中慌張,惶然失措。

 也對古月明的心思,略略猜知幾分,莊無道在宗門內崛起之勢,本就不可擋,如今又有了聶仙鈴在皇極峰為援,更是聲勢鼎盛。

 古月明地位尷尬,師尊靈華英,已經不在,雖有節法看顧,然後元神真人高高在上,不接地氣,很多時候反而不甚方便,古月家,也難能藉助其勢。

 偏偏莊無道至今都與越城糾纏不清,不能與這位師叔為敵,那麼主動靠攏,才是上上之策。

 且此刻師門上下,都對莊無道重視已極,絕不會容他有半點凶險,一旦東海戰起,在這位小師叔身邊,也不愁有殞命之危。

 莊無道也確實意動,不過卻也並未立時應承,只搖頭道:“與雲法諸位師叔在,哪裡輪得到我去東海?”

 這次一起隨雲法前往東海的,總計有三十六位金丹修士,金丹大會結束僅只三日,就需啟程。

 節法對東海之局,關切之至,似九脈法會這樣的宗門盛事,也被置於次要。

 除此之外,宏法與陽法兩位真人,也將在九脈法會結束之後,前往東海之畔駐留,防備北方太平道,元神真人南下。

 明翠峰與岐陽峰,這次總計有近一千三百位築基修士,在東海七十二島擔任職司。

 這也是節法真人的謀略,不愁東海之戰,這兩位真人有所留手,即便還對宣靈山執掌離塵大權有著心節,也總需用心護住自家支脈的門人弟子。

 一門精英,半數聚於東海,短時間內,的確是輪不到他去東海主事。

 那古月明也不多言,只笑了一笑,就恢復了沉默,他話已說到,日後若真有這麼一日,莊無道自會想到他,在繼續說下去,那就是廢話了。

 此時九脈法會,已經輪到門內諸脈金丹修士論講築基凝丹之道。

 莊無道卻未注意去聽,目光所視,卻是那參法身側,一身青色道袍的少女。

 聶仙鈴仙姿玉色,哪怕只穿一身再普通不過的弟子袍服,也依然是容光照人,清麗無雙​,使周圍的女子,都淪為陪襯。

 不過此刻卻是靜靜的坐在了參法真人身後,目不斜視,在這法會大殿中,雖被萬人矚目,也仍能鎮定自若,處之泰然,將雲台下數萬離塵門人,都當成了草木,視若無睹。

 只有當感應到莊無道目光注視時,才轉過頭來,衝他甜甜一笑。

 莊無道面上平靜無波,心裡感覺卻是複雜之至,代聶仙鈴歡喜?也說不上,含著些許失落,淡淡的踏空感。

 聶仙鈴在他身邊時,莊無道沒怎麼在意過,然而此時離他而去,倒是生出了幾分不捨。

 總之心緒,是亂七八糟,難以釐清。

 還是劍靈,毫不留情的將莊無道陰暗的念頭撕開:“我看劍主,是看自家養大的孩子被搶走,所以心裡失落不捨可對?”

 莊無道一聲悶哼,並不理會雲兒的嘲諷,直接將一本書冊,丟給了竇文龍。

 “小師叔?”

 竇文龍隨手將書冊翻開,略看了一眼,就知這是帳本,萬分不解道:“這是什麼?”

 “前些時日,斷絕百兵堂貨源的十幾個商家,無道想請雷師兄代我處置,其餘稍作懲戒就可,由我紅線標註的幾家,最好是莫要再存於世間才好。”

 莊無道聲線陰冷,暗透殺機,解千愁依然執掌內事堂,不過權只限於離塵山及離塵九鎮內。

 竇文龍之師雷奮,執掌善功堂,權勢之盛,甚至更勝於二山七峰首座。

 由這位師叔出手,這十幾個商家,可謂手到擒來。

 之前為離塵大局,他隱忍了下來,如今一切抵定,莊無道毫不憚於秋後算帳!對於這些離塵宗的附庸勢力,也不用手下留情,有太多顧忌。

 竇文龍的目光微閃,就將帳冊收入到懷中。

 “文龍明白!”

 莊無道漠無感情的看著對面不遠,那在眾多金丹修士端坐,卻魂不守舍的莫法一眼。

 他與莫家之爭,這還僅只開始而已。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8-9 13:1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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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一章 潛力無窮

    九脈法會,莊無道也同樣沒能全程參加,僅僅二十日後,夜君權就已尋來了宇文元州需要的《玄冥烈陽大法》,不止是前三層,還包括了第四層的內容。

    莊無道不知夜君權,到底是何處尋來的完整功訣,又到底如何與絕軒談妥,不過從這一天開始,他就不得不別撇開九脈法會,全心為宇文元州料治毒傷,甚至聶仙鈴的秘傳大典,也僅只是稍稍露面,就已趕回。

    魔毒轉煞,極其枯燥,也頗為消耗心力,不過僅僅第二天,宇文元州體內的情形,就頗有了些好轉。

    到了第五日,宇文元州臉上就有了血色,那隻赤屍炎蠱,在宇文元州的體內縮小了半寸,而《玄冥烈陽大法》,也直接就衝至到第一重天的境界。

    使本來還有些擔心莊無道是信口開河,存心糊弄的夜氏父女,都是徹底輕鬆了下來,那絕軒幻陽子二人,原本還欲看莊無道笑話,自這日開始,幻陽子再不曾出現,後者更是在第十日之後,就藉口宇文元州傷勢已復,已可移動,將夜氏父女與宇文元州,一併都趕出絕軒居,以期眼不見,心不煩。

    莊無道不得不將宇文元州接回半月樓救治,而就在金丹大會結束的當天,宇文元州的《玄冥烈陽大法》衝擊至第二重天境界,終於從昏迷中甦醒,時隔四年之後再醒來,眼前已物是人非,恍如隔世,他的記憶,仍只限於四年前大比擂台上,昏迷之時。

 夜小妍是激動心奮到當場流淚,而此時那即將動身前往東海的陽法真人,也同樣遣人過來,將一套整七十二枚,高達三十二重法禁的金針,送到了莊無道的手中。

 據說是陽法真人,原本額外為絕軒道人準備的酬禮,後者功敗垂成,這套名喚《渡厄紫金針》的靈器,也就落在了他的手中。

    莊無道暗暗好笑,他為宇文元州診治,陽法從頭至尾,都沒露過面。

    只是從這套精心煉製的針器來看,這位真人對宇文元州生死,到底還是極其在意。

    “可惜才七十二枚,​大回天針可是一百零八路針法,這套渡厄紫金針,怎麼夠用?”

    雲兒說話毫不腰疼的評價著:“用料倒是十足,附加的術法,足有四門,可以祭煉到四十二重法禁,在這一界中,應該可算頂尖寶物,劍主可需我教你一套御針之術?反正你如今神念廣大…”

    “還是算了。”

    不等雲兒說完,莊無道就搖了搖頭,敬謝不敏,他此時修行的功法,多達數門之多,自己修煉的時間,本就不夠用,哪裡還有多餘的心力​​,去關心這什麼御針之術?

    兼修多門,雖不易被人克制,然而修煉起來,也真是繁瑣之至,他現在自覺已足夠,無需再有更多,他又不是聶仙鈴那樣的真正悟性絕,可以入手就能掌握精髓。

    這套渡厄紫金針哪怕再好,他也只能當成普通的金針來使用,似有些暴殄天物了。

    宇文元州醒來之後,就已可自行運氣,轉毒為煞,煉化那赤屍炎蠱,不用莊無道每日不連斷的以真元推拿,針灸渡穴。

    莊無道只需每十天,為宇文元州配置一些藥物,然後每日抽出半個時辰,為宇文元州針灸一次就可,可用更多的時間,用於修行。

    那盒石玄蛟龍的肝油與巽風赤陽草煉製出的『赤陽神火丹』,莊無道仍舊在使用,前者外敷,後者內服,配合天地陰陽大悲賦的第二訣,一步步彌補本源虧虛之餘,也在不間斷的強化肉身。

    其實以他此時的肉身強度,如果不用戰魂之體,已然足夠承擔那十六倍力大碎雲而綽綽有餘。

    然而自經歷在離寒天境一戰,莊無道對肉體的強化,已經有種本能的渴求,孜孜不倦。

    畢竟誰知自己,日後還有無用到那血猿戰魂之時?

    不過更多的時間,還是在完善『雷火力士』這門術法,就在九脈法會之時,莊無道乾脆用了將近百萬的善功,從門內一個練氣境低階弟子手中,換取了一枚可打通竅脈聯繫的『雷元墨星丹』,是出自十二萬年前一位散修洞府,不知如何,被這位練氣境弟子所得。

    顧名思義,這『雷元墨星丹』中,同含雷土二字,是專用於打通三階以下,土雷二系竅穴的丹藥。

    莊無道直接使『千里雷獄』與『石火力士』這兩處竅穴連同,施展這門術法之時,也就再無需使用『道法雙持』,而以此換來,是這門連脈玄術,威能再次激增,將力士之威,推升至一個不可想像的境界。

    招出之時,這三十六尊『雷火力士』就有著二千五百象的龐大力量,渾身雷蛇火光纏繞,聲勢浩大如魔。

    便連極致掌力已達四五千象的莊無道見了,也是頭皮陣陣麻。

    雷火力士體內的陣法,也在一步步的完善修整,其他的功用,還未恢復,三十六尊雷火力士仍不能以陣勢抗敵,不過已經能將類似『千里磁殺』的磁場之力覆蓋周圍,三十六尊力士合力,足可籠罩十里方圓。

    在這個範圍內,無論是莊無道,還是這些雷火力士,行動時都將迅捷之至。

    此外應該還有大幅改善的餘地,莊無道的目標,是將整座正反兩儀無量都天大陣融入其中,也不知最後能否辦到。

    若說這門一品『遮天』級的玄術神通,還有什麼不足,一是維持的時間,仍嫌不足,只有一個時辰,二者是靈智太弱,『震海崩山』這一式將部分橫行無忌拳意,融入到了雷火力士的體內,使這些傀儡石人,比之其他力士多了些不曾有的靈性,可也僅此而已,一旦莊無道的神念,無法分顧,這三十六尊雷火力士也就只比木樁強上那麼一些。

    固然是力量強橫無匹,可在武道術法極其高明的修士眼中,根本不值一哂,與當日羽雲琴施展的金甲神衛,簡直不能比擬。

    後者招出的神衛力士,固然威能弱了些,可戰鬥意識,絕對不比同階的修士,差上多少。

    “若是劍主以為的這兩種缺陷,全都補全,那這就不是一品遮天級的玄術,​,而是超品無上級的神通。”

    雲兒冷聲嗤笑,譏諷著莊無道的不知足,可隨即有語音一轉:“前一個我無辦法,只能等待劍主將『天璇極元變』繼續完善,那天璇極元變若能一日施展五到六次,這雷火力士何愁不能維持?至於第二個,這些力士的靈智,倒不是沒有辦法可想。”

    “哦?你說來聽聽。”

    莊無道並不抱太多希望,其實他自己也想了好幾個辦法,比如製造寄靈之符,將天地將瀕死的各種靖靈,,與修士妖獸魂魄收集,封於符內,在施展雷火力士之時,把符籙打入三十尊力士的體內加持,使它們能獲得短時間的靈智。

    然而這種辦法,極其繁瑣不說,而且極易被破解,有道行的佛門修士,誦一遍地獄往生經,就可以超渡淨化,而道門隨意一個精通魂道的築基修士,施展『上清除靈術』,就可將這些雷火力士徹底打回原形。

    再或者,就是如羽雲琴那般,供奉一位神靈,在施展雷火力士之後,召喚神衛下凡加持。

    只是請神一道,他實在沒什麼自信,本就供奉這一位阿鼻平等王,再去招惹正道神靈,那是自取禍端。

    想及阿鼻平等王,莊無道眼不由微微一凝,自從離寒天宮之後,他在離塵本山,至今都未有機會與這位魔主聯繫,也極想知曉,那次將「磁元靈盾』丟在天境第三層內,這為魔主到底收穫如何,有何回饋?

    不過下一刻,雲兒的話音,又打斷了他的遐思。

    “劍主可還記得,那次羽雲琴施展的御兵融靈之術?”

    “御兵融靈?自然記得。”

    莊無道心神一醒,他不但記得,且記憶深刻,當日羽雲琴施展之後,直接就使其中一尊金甲神衛,實力驟增數倍,直接提升到能與宏真抗衡的層次。

    “這是赤陰城秘傳級的秘術,莫非雲兒你記憶,也有這門秘術的修行之法?”

    “怎麼可能?赤陰宮的秘傳,哪有那麼容易盜取?”

 雲兒反問:“即便有,不是原初秘術,你敢修習?”

    莊無道啞然,他是開始修習離世蕩魔訣之後才知曉,各大宗派的秘術,都有各自的保密手段。

    似離塵宗,就是在離世蕩魔訣與絕塵固山訣的運氣法決中,做了手腳。

    只有把自身精血記錄在秘傳玉牌,於離塵宗傳法殿中才可修習,否則隨時都又入魔爆體之危。

    更有甚者,一些大宗派的掌教,只需本身一個意念,就可使那些修行本門秘術,卻又非出身本門的修士,身死魂滅。

    否則這世間,抽魂煉魄之術如此之多,還有那麼多的推演回溯之法。

    那些傳承億萬年的宗派,如何能守住自家的秘術傳承。

    離世蕩魔訣,當年凰劫任意捉拿一個離塵秘傳弟子,就可到手,逼迫離塵宗之時,所求的只是未曾做過任何手腳的原初秘術。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8-9 14:3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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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二章 劍憶惘然

    赤陰城的御兵融靈,如不是原初之術,莊無道的確是不敢修習, 然而雲兒特意提及此事,又究竟是為何意?

    “御兵融靈之術沒有,不過倒是另有一門融靈,之術,劍主可能用得上。”

    雲兒說話之時,也同時將一道意念,印入莊無道的魂海之內。

    “此術層次不高,卻可解決這些力士的靈智不足之患。”

    莊無道心中不禁暗想,這門秘術也有融靈二字,只比御兵融靈術,少了御兵二字,莫非也是同出一脈?

    只希望此術威能,別差太多才好,以意念查看,不出片刻,莊無道就面露苦笑之色。

    還真是赤陰城御兵融靈術的簡化版,也不知是輕雲劍哪一任劍主蒐集到的,乃是一門模仿赤陰城的御兵融靈而成就的秘術。

    只有融靈,無有御兵,而且極其的複雜繁瑣,也異常的苛刻。

    使用此術之前,需先煉製出專用的魂器,在施展雷火力士之時,將這些魂器融入就可。

    聽起來簡單,然而關鍵是魂器的煉製,先要尋適合雷火力士的魂靈,掌握雷火之力,更需精通武道,再就是至少二十四重以上的法禁,材質不能太差。

    而若是日後他修為提升境界,可以招出三階力士,那麼這魂器,也需重新煉製。

    的確是能夠彌補雷火力士的不足,可煉製魂器的繁瑣,也使莊無道望而生畏。

    而且練成之後,也無法有御兵融靈的增幅之威。

    “——總之,還是待日後有緣再說。”

    莊無道微微一嘆,果斷的將這門融靈秘術,徹底拋開到腦海之外。

    “我只可惜,那式誅神式,到底還是沒能一舉衝過第二重天境界。”

    與天璇極元變連竅,誅神式的威能,明顯有所增幅,可惜誅神式追求的,是一剎那度力量的全面爆發,天璇極元變,卻是持久的給他提供真元。

    這一劍之威,確實強過了以前,然而也強的有限,勉強從二品聖靈級中階,提升到高階的層次,並未有本質的變化。

    “然而築基境界修成一品遮天級別的玄術神通,這已是絕無僅有了,即便是我昔年在天仙界,也少見有人能在築基境完成過一品玄術。”

    雲兒悠然道:“七劫之後不知會否有這樣的蓋世之才,七劫之前,絕不過百人。”

    莊無道眉頭一挑,他記得雲兒前次是對他說,金丹前完成一品玄術,是從未有人辦到過。

    不過雲兒也有解釋:“我那時記憶殘缺,只剩下不到半成,那時候說的話,劍主可不能當真。”

    莊無道無奈搖頭,隨著他真元收縮,三十六尊雷火力士,盡皆化為土石。

    本人則是取出了那盒石玄蛟龍肝油,塗抹在肌膚之外,然而口誦著天地陰陽大悲賦的第二訣,洗練肉身。

    第二訣也已能誦至『此情可待成追憶』這一段,就只差『只是當時已惘然』這七字,就可完成。

    莊無道已能感應,體內又有一處竅穴,在隱隱發熱,只等第二訣完成,就可修成天地陰陽大悲賦的第二式劍術『憶惘然』。

    與第一訣完成之時差不多,每當莊無道口誦此訣,腦海之內,就會出現無數紛飛劍影。

    將這式憶惘然,一點點的展現在他眼前,第二訣還差了七字,這劍式還未能完成。

    然而只是這殘缺的部分,就使莊無道身心俱寒,觀這劍路變化,竟似乎能真正操控時光,回溯過往。

    而當日莊無道窺覺到幾許端倪之時,雲兒也是坦然言道:“這憶惘然,就是如此,劍式出時,可將周圍時光,回溯到三息之前,連脈通竅後的玄術神通越強,品階越高,回溯的時間也就越多,日後劍主若修為足夠,更可任意調整回溯的時間長短,乃是真正的絕殺之劍,並不與對手真正交戰,而是劍擊三息之前的過往。”

    莊無道腦海之內,自的就想像出,自己施展出憶惘然這一劍時的情形。

    劍出之後,直接回溯過往,刺擊三息之前的敵手,當這憶惘然完成,對手便已死在了三息之前。

    這門劍術,簡直就是違逆了人之認知…

    “天地陰陽大悲賦,被列為一品遮天級的劍術,自有其因,七式劍訣,每一劍無不都是超絕於世,玄妙無方,是至少一品遮天級別的玄術神通,每一劍,也都有神鬼莫測之威,配合蘊劍訣,更是進入超品無上層次,不過憶惘然這一劍也有破綻,劍出之後,劍主會身陷入時空混流,自身受限,動彈不得,幾乎無法抵禦外力打擊,故而這一劍式,不能適用於群戰,劍出之時,也需有十足的把握,能夠一擊必殺,否則對手不死,就輪到劍主你遭殃,記得昔年凰劫有個徒兒,就是憶惘然劍出不慎,被對手反殺而死,不過,若是劍主同時有霸體在身,又是兩說… ”

    也就是說,此劍一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劍出之時,需得有必殺把握。

    然而也不是沒有彌補之策,若自己的肉身足夠強橫,擁有絕對防禦級的橫練霸體,能萬刃不傷,萬法不入,那結果又是不同。

    莊無道猜測,這也是為何雲兒與他相遇之後,會讓他先專攻橫練霸體之因。

    天地陰陽大悲賦前兩訣,威能都已大的不可思議,然而在施展『生死別』,若非有著牛魔霸體與乾坤挪移,莊無道的肉身,幾乎就成了他渾身上下唯一的弱點,除此之外,本體的負擔,也差點就出他的極限。

    霸體,這一劍的關鍵,還是牛魔霸體,連脈通竅,源自牛魔霸體的兩式玄術神通,是必不可少的一環。

    “不過劍主這一次,劍意領悟的好快,大悲惘然,追憶往昔,自然而然,就已體會掌握,毫無礙難之處,雲兒都不知,你是何時領悟的,唔劍主,莫非是想起了那位初戀?是了,可是在幾年前,第三條道業天之時…”

    “給我閉嘴!”

    莊無道一聲悶哼,打斷了劍靈的猜測,然而眼中,亦同時透出幾分傷感之色。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道業天途之上,他放下的乾脆,然而能夠放下,不等於就可以從此忘懷。

    已經埋葬在心底深處的記憶,再次浮起,莊無道自然而然,就已體悟到『憶惘然』的劍意與心境。

    憶惘然,劍還差些火候,不過天地陰陽大悲賦第二訣,用來培植壯大體內元氣,卻是再適合不過,也兼有煉體之效。

    短短兩月,他肉身的力量,就又增加了五象,達一百八十五象之巨。

    莊無道估計,這一盒石玄蛟龍肝油與赤陽神火丹用完,他的肉身力量,,應可真正增至二百象。

    而再加上『天璇極元變』的效果,則可至二百二十象之巨。

    那時他體內虧損的元氣,也將徹底補足,實力盡復如初。

    由『錦瑟無端五十弦』開始,誦至『此情可待成追憶』為止,來回一共七遍,莊無道體外的『石玄蛟龍肝油』就已徹底乾涸,所有的精華,都已吸收到了體內,而肌膚之上,也現出了一層淡黃顏色。

    如是三次,連續塗抹蛟龍肝油,那黃色也愈來愈濃,可到最後一次,莊無道的體表一層,似如碎裂的雞蛋殼一般,陸續剝落分離了開來,然而在他真元震擊之下,紛紛粉碎,震成了齏粉。

    裡面的肌膚,色澤如玉,晶瑩剔透,使得莊無道整個人,似也多出了幾分出塵之氣。

    外層肌膚一開始脫落,莊無道就知今日煉體,已至極限,需適可而止,便又隨手一招,一團火焰燃起,籠罩周身。

    人之精血魂識,對於修士而言,可謂至關重要,絕不可輕易落在他人手中,經歷離寒宮,宏真與羽旭玄奪舍之戰,莊無道認識尤其深刻。

    若非後者疏忽大意,絕不至於被宏真在不知覺間,利用死咒奪舍。

    將那些身上脫落的皮膚碎末,全然燃燒,徹底化為飛灰,又把此處其餘的痕跡,一併掃清,莊無道這才拔空而起,往不遠處的半月樓方向,直遁而去。

    雖說聶仙鈴已經不在,莊無道卻依然不能在半月湖畔,繼續演練術法武道。

    且不說那三十六尊雷火力士都聲威浩大,因是一品級別的玄術神通,莊無道至今都不願有人知曉,需得另需無人隱秘之地,光是此時他的武道,隨隨便便施展都有著撼動山河之勢。

    莊無道再怎麼不通風情,也不願把自己的居處,徹底夷成平地,而此時半月樓內的閒雜人等,也實在太多,他一些神通手段,都不好遮瞞,與雲兒交流時,也極其不便。

    此處距離半月山不遠,莊無道以磁遁之法,飛了半刻就已抵達山巔處。

    人還未至,遠遠的就望見一個銀白身影,立在湖畔處怔怔呆。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8-9 15:0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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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三章 鎮守南疆

    “元州兄?”

    湖畔之人,正是宇文元州。

    莊無道從虛空中滑落,停在了宇文元州的身旁,眼神怪異的看著這位。

    甦醒之後,又經歷一個多月時間調理,宇文元州的面色,已經好了許多,不似最開始時,氣機虛弱到近乎死人,而此刻正呆愣愣的看著湖上飛鳥,若有所思著。

    “元州兄似有心事?不如說來聽聽,或者我能幫得上忙。”

    “無道——”

    宇文元州從沉思中驚醒,看了莊無道一眼,而後苦笑著道:“心事,我倒沒什麼心事,只是有些感慨而已,昏迷數年,宗門內的變化,真是出人意料。”

    不止是出人意料,而且是太過出奇,幾年之前,誰能想到,宣靈山在失去靈華英之後,仍能鹹魚翻身,執掌離塵,也沒有會料到,與明翠峰聯手攜力,已達數千年時光的皇極峰一脈,會棄明翠峰而去,轉而與宣靈山攜手。

    然而更不可思議的,還是眼前這位,奇蹟般崛起天一之南,已是穎才第一,離塵宗建派以來,第二位本山秘傳,種種成就,讓他懷疑這還是在夢中。

    “變化?這麼說起來,確實是變了不少。”

    莊無道看著四周,也頗是唏噓,不過他感慨之事,卻與宇文元州卻不盡相同。

    自從聶仙鈴走後,半月樓卻並未就此冷清下來,反而更多了不少人氣。

    不止是因宇文元州在此療傷之故,也因此時半月樓內,又多了幾位築基境靈僕。

    可能是為聶仙鈴走後的補償,也可能是嫌棄自家弟子手下靈奴太少,不能打理照顧他日常起居,節法真人直接將自己座下兩個得用的靈奴,打了過來。

    一名邊風,一名邊月,俱都是築基後期境界的修士,都不過一百二十歲壽命,日後甚至還有晉升金丹境界的可能。

    都是節法真人,一手調教出來,天賦可能不如莊小湖,論到戰力,卻是強過莊小湖十倍。

    到來之後,僅只數天,就把整個半月湖周圍打理的井井有條。

    除此之外,還有兩個女僕,卻是由聶仙鈴讓人送來,同樣築基境界,一名雲蝶,一名瑩蝶,說是要讓此二女代替,服侍於他。

    據說二女都出身海濤樓,是聶仙鈴母親死前的舊部。

    人就是如此,在聶仙鈴通過第三條道業天途,成為離塵宗第三位本山秘傳弟子之前,海濤樓之人,都不可信,可如今聶仙鈴拜在了參法門下,本身前程無量,又有元神真人庇佑,卻能收攏住聶茵仙舊部人心。

    莊無道知曉這二女,既然被聶仙鈴看上送來,必定是可信之人,反正現在半月樓內,已經有了邊風邊月兩個,再增兩人也不多,莊無道身為本山秘傳弟子,按律能有靈奴八人,自是無可無不可。

    以他這樣的地位,收納任何一位靈奴門人,日後都可大幅增長宗門實力,節法真人一生,就調教出過九位金丹境靈奴,在世的還有四位之多。

    離塵宗除一百二十餘位金丹之外,還有多達二十三人的金丹境靈奴,大多都是出自元神境門下,也是離塵的底蘊之一,有神紋血禁,對於離塵宗忠心耿耿。

    故而以他師兄雲靈月的意思,倒是恨不得莊無道,能把八個靈奴名額全數用滿才好。

    只是如此一來,莊無道也有許多事情,都不便在半月樓內完成,他真正能信任的,還是被他真正種下元神禁制的莊小湖一人而已。

    這是現在最讓他無奈之事,莊無道微微一嘆,而後勉強提振著精神道:“看開一些就好,九脈之爭,你我皆是身不由己,宗門大政,已無我們插手餘地,有些事情,無需太放在心上。”

    “只是昔日好友,如今都視我如路人,元州心裡仍是難受。”

    宇文元州搖著頭,語音悠然道:“其實當初,師尊欲與明翠峰宏法真人聯手之時,我雖出言反對,心裡卻著實是輕鬆了口氣,也佩服師尊遠見,宣靈山已現沒落之兆,若由岐陽峰一家來支撐,日後真的會很累,我宇文元州不願承擔,也承擔不起,而幾年前大比時,元州亦是全力而為,未有留手。”

    莊無道默然良久,隨即就又裝作不在意道:“元州兄果然實誠君子,不過我觀陽法真人所為,也不過是人之常情。”

    獲勝者對於敗落之人,自然可以有廣大胸懷,若然離塵之勢未曾逆轉,宣靈山被諸脈聯手打壓,莊無道不敢擔保,他仍能有如此大度。

    “可最後贏的,還是你們宣靈山,最後救下我性命的,也是師弟。”

    宇文元州自哂一笑,與莊無道對視:“師弟說不在意,其實仍有心結可對?”

    就如他曾經的至交好友吳煥一般,自己甦醒數月,吳煥卻連探望都未有一次…

    莊無道並不答話,轉顧而言他:“毒傷痊癒之後,元州兄接下來準備怎辦?”

    救下宇文元州,是因顧念同門之誼,也不願看到這位岐陽峰未來的支柱,就此隕落。

    並不就意味著宣靈山上下弟子,對於岐陽峰這次的背叛,就此釋懷不去在意了。

    “接下來?”

    宇文元州眼神茫然一陣,不過也看出了莊無道,並無化解宣靈岐陽恩怨之意,也根本不願與他深談,倒是後一問,大有深意。

    “自然是先將這玄冥烈陽大法,鑽研透徹再說後事,說來讓無道你見笑,這門煞功,我到至今不得要領。”

    他的玄冥烈陽大法,是將以前修行得來的真元,混合體內各種毒素,加上那隻赤屍炎蠱,強行轉化推升至這個境界,本身對這門功法的了解,甚至還不如每天以大回天針術助他的莊無道。

    他以前一切的修為功體盡毀,包括三重天境界南明計都烈火神訣與二重天巔峰之境的九天磁光子午大法,都已不存,轉化為玄冥烈陽大法。

    然而也如當年,莊無道初修成牛魔霸體之時一樣,能夠勉強使用,卻做不到如臂指使,精確控制。

    好在本身境界還在,估計最多三五年時光,就可完全掌握,純論功法之威,玄冥烈陽大法天生優勢,還在南明計都烈火神訣之上。

    而宇文元州隨即又語氣微凝,眼透黯然之意:“我如今長生之途已絕,好在老天眷顧,離塵宗有了無道你,這身修為也能存下大半…”

    “此事我已盡力。”

    莊無道負手身後,面色泰然,便連雲兒也拿不出合適的辦法,他就更是無法可想。

    “怎敢怨怪無道你?這次能保住這條性命,就已很​​是不錯,我宇文元州銘感五內,再者那長生,這天一修界,億萬年中,真有能長生之人?”

    宇文元州失笑,語氣卻含著幾分故作輕鬆的味道:“這三五年時間,我要盡量陪陪小妍,待得毒傷痊癒之後,我會向掌教自請前往南方極惡之地,在黑狼崖擔一職司,如今離塵之勢,看似興旺,其實卻危如累卵,我元州既不得長生,那就窮此五百年歲月,為我離塵宗鞠躬盡瘁,鎮守南疆好了,也算不負無道你不計前嫌,出手相救之情。”

    莊無道愣了一愣,仔細看著宇文元州,萬想不到此人,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前往南方極惡之地,這是欲修煉玄冥烈陽大法嗎?那裡對修士而言,乃是惡地,可卻是修煉煞功最佳的所在。

    不過以宇文元州秘傳弟子的身份,也無必要去如此險惡之地。

    看著宇文元州那清明眼神,莊無道忽然間心有所悟,這位是準備在南方惡地,從此避開日後門內的諸般紛爭嗎?

    宣靈山執掌離塵大權,可這宗門之內,日後未必就能從此風平浪靜。

    莊無道眼神,頓時柔和了幾分:“其實無需如此…”

    話才說到一半,莊無道就心有所感,看向了天際,一道令人既覺熟悉,又感陌生的氣機,正往此處疾飛而至。

    “是聶師妹?”

    宇文元州眺目遠望,他雖才醒來不久,卻在半月樓與此女見過數面,故而也認得這位與莊無道比肩,成為本門第二位本山秘傳的後起之秀。

    此女如今,說是名聞東南也不為過。

    “我也到了入定煉毒之時,你們先談。”

    宇文元州心知聶仙鈴來半月樓,總不會是為尋他,且此女對莊無道的心思,稍稍有些眼神之人都可猜到。

    不願留下尷尬,宇文元州直接一個閃身就離開了湖畔。

    而僅僅片刻,聶仙鈴的身影,就已落在半月湖畔,用的正是仙影浮光的遁法,身姿飄渺輕靈。

    “無道師兄…”

    在皇極峰數月,聶仙鈴氣質變化極大,就如兩年前的莊無道,除了眼神依然堅韌不拔之外,言談動作,都已再不復以前的謹小慎微。

    只是聶仙鈴畢竟是出身大家,如此反而更顯自然,落落大方,貴氣逼人,似乎她本來就該如此般,絲毫都不給人突兀得意忘形之感。

    不過莊無道聽說自拜入皇極峰之後,此女仍舊未曾怠懈分毫,反而更是日夜不輟的苦修,勤奮刻苦到甚至讓參法真人都感愁的地步。

    也就每十日會抽出一天時間休閒,而其中又有大半天,會待在他的半月樓。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8-10 18:5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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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四章 聶家寶庫

    莊無道卻覺苦惱,面色冷漠:“不是早就與你說過,此處不用來得太勤?你既已拜入參法門下,就與半月樓再無關聯。”

    少來個幾次,他又不會認為這聶仙鈴是忘恩負義之人。

    “可師尊也說,要我皇極峰門下,都盡量與宣靈山的同門親近。”

    聶仙鈴並不以為忤,邁著輕盈步履,款款行至到莊無道身前:“仙鈴若欲與宣靈山結好,師兄這裡現成的交情,自然不能疏淡了,師兄前程似錦,別人想要巴結半月樓,都愁沒門路呢。”

    莊無道搖頭,參法真人雖是這麼說,也有此等肚量,然而聶仙鈴更願親近宣靈一脈,自家人反而不放在心上,那皇極峰一脈弟子,豈能沒有想法?

 正欲說話,聶仙鈴隨即卻又正色道:“其實此來,是最後一次,過後不久,仙鈴就需隨師尊下山,前往東海一行,也順便歷練一番,積累些事功,這次也不知何時才能返回,所以仙鈴最後來見師兄一面,此外還有一事,需要問詢師兄之意。”

    “東海?參法真人,也準備前往東海了?”

    莊無道的雙眼不禁微凝,聶仙鈴說得是輕描淡寫,只道是下山歷練而已。

    不過參法真人的目的,應該是為徹底解決海濤樓之事才對,除此之外,東​​​​海之局,只怕也是危險之至。

    只陽法與宏法真人坐鎮,還遠遠不足以應對太平道南下危局。

    至於聶仙鈴要問他之事,莊無道也隱隱有了幾分猜測。

    “可是為你們聶家的寶庫?”

    “正是如此,師兄依然是料事如神。”

    聶仙鈴眼中滿含傾佩之意,不管是不是真的,都使人心胸一暢,甚至生出飄飄然之感。

    “鈴兒之意,是準備將我聶家先祖留下的寶庫,盡數贈給離塵,仙鈴想要問問師兄你的意思,是可與不可。”

    “可你聶家之財,與我何干?”

    “然而當日仙鈴也曾說過,這寶庫即便要取出來,也該是師兄你的才對。”

    聶仙鈴嫣然一笑,狡黠明媚:“師妹可不敢不告而取。”

    “那麼大的寶庫,我一人可吞不下來。”

    莊無道依舊搖著頭:“你既要捐出來,那就隨你之意便是,不用問我。”

    心中卻是暗讚,此女確是不負他所望,明知取捨之道,拿得起也放得下,心胸氣魄,都非常人可以比擬,也真正把億萬家財,視為塵芥。

    在聶仙鈴成為離塵秘傳弟子之前,即便把聶家留下的財物全數獻出,也依然難免殺身之禍,淪為眾人眼中的肥肉,任意宰割。

    可在此時,聶仙鈴主動將聶家寶庫獻於離塵,不但可使全宗上下的弟子都敬佩有加,心領其情,更可為自己消弭禍端。

    而無論是節法真人,還是參法,在門內的風評處境也都將大為改善,可謂是一舉數得。

    損失些身外之物,卻使聶仙鈴真正在離塵宗內站穩了腳跟,也使風雨飄搖的東海聶家,從此可安枕無憂,有了依靠。

    而聶仙鈴這般曉事,損失如此之多,節法參法兩位元神真人,又豈會沒有補償?

    可他心裡雖明知曉聶仙鈴的做法,才是最佳的選擇,可心理卻難免生出了幾分肉疼之感。

    聶家的寶庫,可不是隨隨便便幾十件四件靈珍,而是成百上千,光是三十六重禁制以上法寶,只怕就有出十件之巨。

    “師兄同意就好。”

    聶仙鈴鬆了口氣,然而似窺透了莊無道的心思,眼裡滿含著捉狹之意:“小妹自然還是留了一些,總不可能一點保留都沒有,不能把蛋放在同一個菜籃內,這是連婦孺都知曉的道理,聶家的先祖,豈能不知?欠師兄的東西,日後有機會,自會償還。”

    莊無道挑眉,而後有些惱羞成怒的瞪了聶仙鈴一眼,不過心裡倒是多出幾分期待。

    這個世上,價值能和那三枚龍血菩提子比擬的靈物,可是稀世罕見。

    不過也知聶仙鈴說是這麼說,可那聶家的財物,不是他們想取就能取得到的。

    海濤樓不太可能就此甘心就範,又有一個太平道在北面牽制,此時的離塵宗,根本沒有多少餘力,去收取那聶家寶庫。

    可能是真的時間不多,聶仙鈴只與莊小湖見了一面,就匆匆離去,不過臨走之前,又給莊無道透了個消息:“對了,七日之前,翠雲山的極法首座,已經閉關了。”

    莊無道不解,金丹修士閉關修行,不是常有之事?似他那幾位師兄師姐,經常一兩年不見人影,他自己也是一樣,為何聶仙鈴,要特意提及?而且是翠雲山的首座,極法真人?

    “我也不知具體究竟,不過前些時日,師尊特意讓我代他給極法首座送去一枚玉簡,而後在第二天,就傳來這位師兄閉關的消息。”

    聶仙鈴目露猜測之色:“仙鈴在極法首座那裡,看見一座九宮極陽煉魂陣,應該是才新近煉成不久。”

    莊無道的面色,頓時轉為凝重:“仙鈴你的意思,是極法首座,正在衝擊元神境界?”

    “誰知道呢?只是近日翠雲山有些奇怪,那邊翠雲主山峰已經準備封山,九真師兄也被調回,主持翠雲山事務。”

    聶仙鈴並不能確定,而在飛空遁起之後,又追了一句:“我聽師尊之言,似乎對極法首座頗為看好,為了那枚玉簡,師尊他可是將最珍愛的八玄靜心旗,都送去了赤陰城。”

    莊無道頓時明悟,這應當就是極法首座與參法真人的交易之一。

    很早之前,他就聽說這位極法真人,早在三十五年前,就有極大的機會衝擊元神,只是缺一契機,始終卡在金丹巔峰境界,修為不得寸進。

    而作為翠雲山把聶仙鈴讓予皇極峰的代價,就是參法真人以自己的那套八玄靜心旗,為極法首座換來衝擊元神境的那個『契機』。

    既然是玉簡,那麼多半是一門秘術或者功法之類,那參法真人的八玄靜心旗,也非凡品,是參法真人早年得自一座上古洞府,傳說這套陣旗一旦布就,可以徹底隔絕四階以下的心魔之擾,兌換成善功,這套八玄靜心旗至少也是八百萬,更不是想買就能買得到,可見這位真人付出之巨。

    如此說來,不久之後,離塵宗內很可能又有一位新的元神真人產生?也有可能,是一位金丹巔峰境的修士,就此殞亡…

    莊無道遙遙看了那翠雲山方向一眼,心中默默祈禱,若極法真人能夠功成,證位元神之境,也就意味著離塵宗,真正有了超越千年之前的實力。

    不能說立時轉危為安,可至少東海之戰,離塵宗將有十足底氣。

    ※ ※ ※ ※

    三十丈見方的靜室之內,霧氣蒸騰,莊無道坐於正中央處,正是大汗淋漓,因大量失血之故,面上已現出幾分灰白之色。

    而在他身前,一團團的紫色氣霧,正翻滾鼓盪著,向一枚破碎石塊內急湧而去。

    莊無道的右手,橫在了這石塊上方,手腕被割開,一絲絲的血液落下,滴在了這不起眼碎石之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待得這靜室內的紫色霧氣,徹底被那塊碎石吸噬一空。

    莊無道這才單手結印,朝著那石塊遙遙一指,以剩餘的精血,結出了一個古體字符文。

    又須臾之後,這字血跡也漸漸的淡化,一點點消失在了這石塊的表層。

    “應該是完成了,不過這樣做,真的有用?”

    莊無道一邊說著話,一邊半信半疑的以體內真元催發,恢復著自己手臂上的傷口。

    而此時他問話的對象,自然是此刻在他對面盤膝而坐的劍靈。

    這一次他虧損的氣元,幾乎僅次於離寒天境時血猿附體,估計又得用數月時間來調養不可。

    之所以有此疑問,是雲兒交代他的方法,太匪夷所思。

    簡而言之,就是血煉之術,將這塊天機碑碎石,以自己的精血,徹底煉化。

    血煉的材料,都是得自岐陽峰,是他為宇文元州療傷的報酬,不過因這天機碑並不完全,這塊碎石還不能算做他的本命之器。

    “是否有用,劍主你自己試試看不就能知曉了?”

    雲兒面色平淡:“劍主之言,真讓雲兒傷心,記得雲兒還從未有過誆騙過劍主之時。”

    莊無道嘿了一聲,不置可否,雲兒確實到現在從未騙過他,可有許多事,根本就是故意不提。

    不過他緊接著,果如雲兒之言開始了嘗試,隨著幾十枚三階蘊元石陸續粉碎,那天機碑的碎石上,也現出一行行的字跡。

    而第一行,就是莊無道的拳法排名,赫然是又提升了不少,列在總榜第八千四百三十四位,比之穎才榜出時,提升了千名左右。

    莊無道皺了皺眉,而後意念微動,那碎石之上的排位,就開始了變化。

    一路下滑,整整滑到了第九千一百六十七位,這才止住。

    此時莊無道,哪怕全力催展著神念,也不能使這排位,再下跌分毫。

    心知自己,只能到此為之,莊無道果斷放棄,又接著看向了第二行的劍道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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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五章節法之召

    此時莊無道的劍術,亦接近到了總榜一萬七千名左右,比之半年前回山之時,提升了大約一千個位次。

    這應當是他最近的蘊劍訣頗有進展,體內分化出了四十三道劍氣,而天地陰陽大悲賦的第二訣,亦接近完成之故。

    莊無道以意念操縱,全力而為,才勉強將這名次,壓到了兩萬排名之外。

    之後其他的榜單,也是同樣,莊無道現排位越高,就越難改動排名,而排位較低的,相對也就更容易。

    就比如莊無道在水系術法榜的排名,在六十萬開外,他可以意念操控這天機石,直接壓到八十萬左右。

    而拳道總榜,無論他怎麼努力,也最多只能在七百個名次之內,上下浮動。

    “可這有什麼用?”

    莊無道無語,這與他想像中的,有些不同。

    第九千一百六十七位與八千四百三十四位,能有多少區別?

    “七百個排位,就是有無『天璇極元變』的區別。”

    雲兒平靜的解釋,也可說是在安慰:“這門玄術神通,對你戰力助益之大,劍主當是深有體會,劍主你藏著一些,總比不藏要好。 ”

    莊無道暗暗搖頭,不過也不得不承認,雲兒說的頗有道理。

    因『天璇極元變』而威能有所提升的玄術,並不止是『石火力士』這一門。

    其餘移花接木、震海崩山,配合天璇極元變施展,都可提升半個品階。

    這也是為何他的拳道與劍道排名,會大幅度的提升之因。

    血煉這天機碑碎石,雖沒完全達到目的,卻也多少有些用處,至少不再是自己所有一切,都完全敞開來,展示於人前。

    “可這只是天機石,不知天機碑那邊,是否能夠同步?”

    “自然是能,天機碑本為一體,而主碑殘片,位在副碑之上,且血煉效果,也遠不止如此,日後若有人想在副碑解禁查看劍主的術法排名與潛力榜排位,至少需付出百倍代價。”

    莊無道這才精神微振,隨即就又無奈道:“只希望這半年內,無人查過我的天機碑榜單…”

    他千方百計,趕在新一期的穎才榜布之前,完成天機石的血煉,就是為防著別人查出他現在根底。

    “劍主莫要自視太高,你如今還只是築基境而已。”

    雲兒不以為然,語含譏誚之意:“便是你師節法真人那樣的一方強豪巨擘,也不可能有人時時注意盯著,又何況是劍主你?”

    莊無道想想也對,安下心來,天下間的修士,不下千萬,而天機碑每天使用的次數終究有限,能查詢的人物也同樣不多。

    那天道盟設立的『元神榜』、『金丹榜』、『穎才榜』等等榜單,這些年來雖是賺得盆滿缽溢,可也確實方便了天下修士,天機碑上的變化,通過天道盟的榜單,一目就可瞭然,無需單獨一個個去查覓,所以諸宗諸派,都願意拿出巨資向天道盟求購源自天機碑的各種副榜。

    他現在天一修界,雖也是一號人物,可要想如羽旭玄那般的待遇,時時有人觀察其排名變化,絕不可能。

    想起那『金丹榜』,莊無道又不禁凝眉,這一年離塵宗在穎才榜單上雖是大出風頭,可在金丹榜,卻是乏善可陳,自從靈華英重創,在金丹榜上跌落,宏法真人修成元神,離塵宗在這張榜單上,就只剩七人,其中也無甚麼扛鼎人物。

    金丹榜與穎才榜不同,修行潛力,並不考量在內,只按修為與戰力的差距,來排定榜單。

    而哪怕是門內金丹中,實力最為出眾的極法、雲法與雲靈月幾人,排位也未能進入前三十之內,三十之上,依然是三大聖宗盤踞,佔了大半名額。

    靈華英丹成七轉,本有希望,卻因重傷垂死之故,跌出了榜單之外。

    不過莊無道真正關心的,就是北面那人,結丹不到兩年,就已躍升至金丹榜的三百二十五位,使天下修者,盡皆側目。

    本以為自己,已經離那人不遠,然而轉眼之間,又被那人拉開了巨大的差距。

    修行仍是不能鬆懈,不但不能,還要付出比以前更多的努力才可…

    時值冬月,正是半月山巔景緻最美的一段時間,莊無道卻根本就無心欣賞。

    每日大半時間,都待在自家的靜室之內,若非是每過一段時日,都要試演印證一番自己的劍術拳法,就與閉關無異。

    冬去春來,夏末秋至,時光在不知覺中流逝,在這半月樓內,轉眼就已是兩年過去,莊無道原以為東海戰起,自己隨時都可能被節法真人遣往東海,所以對他在離塵山修養的每一日時間,都格外的珍惜。

    可結果卻是出乎意料,連續兩年,節法那邊都無甚麼諭令,要非是每三月開壇講道,節法真人都會讓靈奴催他前往旁聽,事後也總要為他單獨開上三日小灶,莊無道幾乎就以為自己師尊,已經把他這徒弟給忘了。

    不過這也是好消息,既然東海用不到他,也就意味著東海兩宗之爭,離塵宗的局面,依然還能維持。

    從東海陸陸續續傳來的消息,也似乎印證了莊無道的猜測,那雲法真人,果然是不負節法所望,這兩年整合東海道宮,修繕各處道館據點的法陣,拉攏打壓七十二島各處的宗派與修行世家。

    短短兩年,就已使東海氣象,為之一新,而太平道,則始終都被雲法攔截在了碎風海之北。

    雙方修士,已經死傷近三百人之巨,不過大多數,都是太平道一方弟子。

    洋上大戰,因練氣境修士才修為低微,都無法御空飛行,雙方的主力,皆是築基境修士,再就是三階飛船。

    這也是為何離塵宗,會將門內那一百餘艘三階靈骨寶船,視為宗門根基之因。

    離塵宗之所以能統轄東海,與其說是依靠門內上萬築基,倒不如說是依靠這百艘靈骨寶船之力。

    時間飛逝,莊無道按部就班,將體內的劍氣,分化至五十六道,蘊劍訣還未至第三重天境界,靈竅卻已打通,修成了又一玄術無雙『截劍式』,『拔劍式』與『刺劍式』都是攻,截劍式卻是以守禦為主。

    蘊劍訣這一層,可以打通兩處偽靈竅,而下次靈竅暢通之時,就是在八十一道劍氣分化,蘊劍訣進入第​​​​三重天之時。

    他修行的幾門功法,都陸續入了第三個層次,兩年時間,也漸漸將藉天地元靈成的牛魔霸體與大摔碑手,掌控自如。

    拳道劍法,在天機碑上的排名,雖未有太多的變化,卻又漸漸磊下了厚實的根基。

    不過莊無道的重點,依舊還是乾坤挪移大法,這門功訣,正在不斷的完善。

    尤其是那門殘鏡上記載的《太虛無極大法》,莊無道雖未修行,然而有雲兒為他講解,指點迷津,對空間之道,已經多少有了些領悟認知。

    也開始嘗試,把自己參悟得來的東西,融入自己第三重天境界的乾坤大挪移中。

    不過空間之法,素來深奧,難以測度掌控,莊無道進展不大,只能一步步慢慢的推衍印證。

    乾坤大挪移遇阻,他的摘星手,卻有不少喜人的進展,得《太虛無極大法》的啟發,莊無道這門拳法,都有不少改進。

    有些道理,乾坤大挪移中運用艱難,可摘星手卻能輕易融匯,莊無道只用了數月,就輕輕鬆鬆將這門大摘星手,升入到了第三重天境。

    不過莊無道卻也心知,日後大摘星手完成,哪怕最終可打開三十六處以上的靈竅,這門拳法最多也就只能與擒龍手相提並論。

    乾坤挪移卻不同,至少可入一品,與《天地陰陽大悲賦》及《太虛無極大法》比肩。

    所以莊無道格外用心,這也一種修行,鑽研完善的過程中,也能參悟天地至道。

    他的一身修為,卻確實是在穩步提升,用一年時間住穩固根基,一年時間突破至練氣境四重樓境界,此刻已經開始嘗試,衝擊第五重樓,進入練氣中期之境。

    可就在東海漸漸風平浪靜,莊無道以為自己的安逸日子,還將持續之時,節法真人的法旨,就又在第三年的夏末,降臨半月樓內。

    “為廉霄師兄?”

    莊無道眼中微現疑惑之色,節法只在法旨中提及,召他前往宣靈山,是因廉霄之事,有事吩咐於他,具體是何緣故,卻未言明。

    這位大師兄,莊無道還從未見過,早在他入門之前,廉霄就已下山外出,已連續十年,未回歸宗派。

    莊無道不是那種什麼事,都喜歡打探究竟之人,只聽說廉霄是奉師命下山之外,其他就一無所知了,甚至連此人大概的去向,也完全不知。

    節法七徒,有六人結成金丹,廉霄是首位拜入節法門下,跟隨節法最久的一位,至今已有二百二十年的壽元,以金丹後期的修為,在門內地位,僅次於幾位元神真人。

    不過在七個師兄弟中,廉霄的天資,應該是最差的,只有二品靈根,能夠有今日地位,都是靠饉唷忖這四字。

    這位大師兄既不似雲靈月那般的七竅玲瓏,最受節法信重,倚為左膀右臂,也不似靈華英師兄那樣天才橫溢,被節法視為衣缽傳人。

    然而若論到感情深厚,最為節法寵愛,卻定是廉霄無疑。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8-11 10:1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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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六章 廉霄失踪

    莊無道不敢怠慢,接到法旨之後,也沒怎麼細思,就匆匆趕往了宣靈山。

    此時他在節法真人這裡已極其隨便,無需通報就可直接穿堂入舍,面見節法。

    而當莊無道抵達之時,節法正在書舍之內繪製著符籙,不過明顯是在走神狀態,手中符筆停頓半空,白眉緊皺,似乎有著極為難之事,需要費神思量。

    莊無道目光微凝,而後恭敬一禮。

    “不知師尊,是有何事喚我?”

    “無道?來的好快。”

    節法驚醒,然後眼神凝重的看了過來:“近日能否下山?你師兄在北寧國附近,只怕出了些麻煩,前些日子,還有信符聯繫,可這半年來,卻是一點消息都沒有,我思來想去,也只有讓無道你過去打探一番。”

    “北寧國?”

    莊無道腦裡回思著這北寧國的信息,似乎是在藏玄大江之南,是一個擁地三千里,十四州之地的小國。

    不過因地近藏玄大江,土地肥沃,又有航運之便,民間極富,武備亦因財力充足之故,很是強橫,國內王室擁有兩位金丹,三十餘位築基,是從屬離塵宗已近千年的屬國,也是離塵防禦藏玄大江北面勢力的屏障。

    “可是北方有警?”

    “那倒不是…”

    節法搖著頭,而後沉吟著:“是大約十年之前,我宣靈山門下有弟子通報,藏玄大江之南臨江一帶,似有不少魔道修士活動,血祭與煉煞時有發生,而且很可能有金丹境參與,那時恰好你廉霄師兄有空,我便遣他去北面查探,因事關重大,便是幾年前離塵宗危急之時,也未曾把他調回,可這十年中,廉霄都進展寥寥,反而是藏玄大江附近,連續有數個二十萬人大城被屠,震驚南北諸宗,卻都不能查知究竟,直至不久之前,廉霄有了準確消息,傳回宗門,可隨後不久,就音訊斷絕。”

    莊無道心中微沉:“那廉師兄他?”

    “性命應當無妨,廉霄他謹慎,每隔三年會寄來一盞魂燈,此時應該是被困在某處,無法聯繫師門。”

    似是猜到了莊無道要問什麼,節法微一拂袖,就有一盞陰冷燈盞,出現在了二人身前。

    內中一絲魂火燃燒,依然健旺,可見魂燈之主,仍舊在世,而且狀況不錯。

    這是修界宗派,常用的查探弟子安危的法門。

    不過莊無道修為太差,這種魂火化焰的手段,至少也需金丹後期,神念覆蓋萬丈之後,才能辦到。

    對元神多多少少有些損傷,也不是一勞永逸,金丹修士,只能維持三載,元神修士久些,可持續十年。

    且非真正信任之人,不可託付,只看羽旭玄與宏真師徒之間的爭鬥,就可知其中凶險。

    “可若廉霄師兄都無可奈何,弟子去了又有何用?”

    莊無道依然疑惑,廉霄是金丹後期的修士,他則僅僅築基。

    廉霄如今都下落不明,又何況是他,這個時候,節法真人不該是另遣門內的金丹修士追查,又或者親自出面才對?

    “可莫要妄自菲薄,一品遮天級的玄術​,尋常的金丹,只怕已奈何不得你,你那門玄術,我真不知該如何評價…”

    節法的語音頓了頓,似是在思索著詞彙:“與其說是術法,倒不如說一座大陣,前所未有的輔戰之術,可以左右戰局,為師亦為你自豪,金丹之前修成一品神通,天一界億萬年來,只怕僅你一人。”

    莊無道撇了撇唇,原來節法已經知道了,他以為自己練習這門玄術時,已經足夠隱秘。

    “可畢竟弟子還是築基境,遠不如師兄。”

    “離塵金丹,七成皆在東海,實在已無人可用,剩下的,修為實力大多不如廉霄,去了也無大用,可若興師動眾,反而攤薄了別處的人手,也會打草驚蛇,且你那術法特異,任何金丹有你之助,哪怕元神都可戰得,廉霄若然無恙,有你之助,哪怕元神之修亦不懼。”

    節法真人搖著頭:“我也不是讓你去救他,與那些金丹魔修正面為敵,只是盡量查探一番究竟而已,安全當可無虞,此行智勝於力,只需能有一絲半點的線索,就可回報於我。”

    說話的同時,節法又將兩樣東西,拂到了莊無道的身前。

    “那枚玉簡,是廉霄北去藏玄大江之南,十年中查探魔修蹤蹟的一切詳盡要由,另一張圖,是我給你的防身之物。”

    莊無道接在手中,意念在玉簡中一掠而過,眼中頓時更顯凝重,只是他意念粗略掃來的信息,就已知這件事,只怕是複雜又凶險之至。

    也頓時明了節法用意,節法真人確實不能輕離離塵山,然而只需他能有準確的線索,他這位師尊便可迅速介入,親自出手,快刀斬亂麻的解決,不給對手可趁之機。

    不過當再看那張圖時,莊無道的手,卻不禁微微一顫,愕然看著節法。

    “這是…師尊的真形圖?”

    真形圖是比之符寶還要更進一步的強力符籙,只有元神境以上的修士才可施展,將自己的一絲魂魄,封印於符圖之中,可以藉助符圖,在百萬里外化出真形,擁有本體十分之一的戰力。

    然而製作這種真形圖,也需消耗製作者不少的壽元。

    “無事,這是我三百年前製成,一直到現在都未曾用過。”

    節法真人失笑,面色輕鬆:“只這五十七載壽元,你師尊還不想就這麼揮霍了,不過此符成就,畢竟非是在我全盛之時,威能稍弱。”

    莊無道卻已覺心中一定,元神修士,哪怕只十分之一的實力,也非是三五金丹境能敵。

    三百年前,那時的節法應當是元神中期的境界,實力就更為強橫。

    有這張符圖在手,至少可保住性命無憂。

    不過節法隨後,又將十餘張符籙,交到了他的手中。

    “這是子母乾坤符,可以在緊急之時,最多可挪移到一百八十里外,是當初你羽師叔在離寒天境中所獲之物,幾十年前贈予我,這三套符加上那真形圖,我才可真正放心。”

    說到此處時,節法真人又問:“此行凶險,你還需要什麼,儘管跟我提。”

    莊無道先看符,發現總共是三套,一套四張,名喚子母遁虛符,三子一母,使用時先需將子符布好,就可虛空挪移。

    傳走的距離雖只百餘里,卻比千里移光術要安全的多,後者容易被破解,前者卻無術可制。

    不過在稍一凝思之後,莊無道還是開口道:“不知弟子,能否向雲師兄,請一道冊封宗門護法的敕詔?”

    “護法?”

    節法真人一愣,看著莊無道,忖道這徒兒與妖修倒是有緣,前面已經有一位月熊道人,現在又不知是為誰,可這幾年,也沒見莊無道外出。

    “也不是不可,只是此妖是否可信?歸附我宗,是否真心誠意?”

    “這個我也不知,弟子甚至不知它是否答應。”

    莊無道搖著頭:“不過此妖極其守信倒是真的,若然歸附,必定不會出爾反爾,對我離塵宗而言,也是一大助益。”

    若是能得那位相助,此番藏玄大江之行,就是半點危險也無。

    “守信?這世間妖修只要上了三階,又有幾個真正老實的?無道你莫被騙了才好。”

    節法莞爾,不過凝思了片刻,還是正色開口道:“冊封敕詔,稍後我會讓你雲師兄給你送來,不過下不為例,也切需謹慎,你師兄才任掌教,此時威信未立,如履薄冰,出不得漏子。”

    莊無道也沒料到節法,這麼輕易就答應他所求,心中微暖,知曉這是節法對他信任之至,認為他斷不會禍殃師門,這才如此。

    “弟子多謝師尊,此事弟子定不會莽撞。”

    說到此處,莊無道就有了離去之意,廉霄下落不明,隨時有性命之憂,此事自然是越快越好。

    不過就在莊無道準備告退之時,忽的心中一動,看向了窗外方向,只見天空中的雲霧,忽然就向東面的方向急捲而去,遠遠眺望,更見千里之外,一絲絲電光閃爍。

    此時不止是他,便連節法真人也是凝神望著。

    然而這一絲絲異兆,僅只維持了片刻,就已平息了下來,風消雲散,那些電光,也漸漸了然無踪。

    “還是沒成…”

    莊無道眼裡,閃過了幾分憂色:“我聽說衝擊元神,拖延越久,成功的可能,也就越低。”

    似這樣的景緻,已經不止是一次,兩年中,莊無道已經見過不過十餘次,然而到最後,極法都是功敗垂成。

    金丹境以古法結丹,需承受天劫,往往費時近年之久,元神修士就不用如此,快的話一日就可成就元神,不過一些實力修為不足的,往往要用上三五年時光。

    這也是為何世間宗派盛行,修行有成修士都會廣佈道統,傳授弟子,散修之士又為何會將自家洞府,經營得如鐵桶一般的緣故由來。

    結丹煉神,極是凶險,修士此時往往無防身之力,然而有同門照拂,有弟子庇佑,那就安全放心的多。

    不過元神修士,衝擊的時間越久,練成元神的可能,也就越低,能敢夠在三年之後,仍舊成功結出元神者,千不足一。

    所以莊無道,是極不看好。

    “此事勿用擔憂,別人我不知,極法卻應當是成了,只是用時要稍久一些,七年十年都不一定。”

    見莊無道一臉的無法置信,節法笑著問:“你可知你參法師叔的八玄靜心旗,從赤陰城換來什麼東西?”

    莊無道正想說這個弟子如何能知,節法就已開口道:“是紫陰燃魂術。”

    “哦?”

    “極法天資普通,與我差相彷彿,靈根只有三品,不過他的元魂,卻有些特殊,天機碑顯錄,是蓄元靈體。”

    莊無道先是不解,片刻之後,就又悚然而驚,知曉了節法為何會說,極法真人是把握十足。

    紫陰燃魂術是赤陰城一種自殘元魂,以增長元神法力的秘術,而那蓄元靈體,平時無用,各種術法,也無甚麼增幅,可這種魂體,卻可將多餘溢散游離的魂力,不斷吸收聚集,直至再蓄無可蓄。

    極法真人使用的方法,他差不多能夠猜到,不過這種法門,對元神的傷害,也是難以估量。

    雖能晉位元神,可日後修為,卻也只能到此為止,不過元神初期,總比假神之境要強上許多。

    不止是實力可提升數倍,壽元也是至少兩百歲的差距。

    換成是他莊無道,也不會有第二種選擇…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8-11 11:4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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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七章 小湖之請

 回至半月樓之後,莊無道就開始著手準備下山事宜,其他的都沒什麼,兩年前他就準備好了被宗門調往東海,所以各種符籙符寶,療傷用的藥物等等,都已經準備周全。

 光是三階的道符,這兩年中他就收集了不下一百五十張,而可令築基修士瞬間恢復真元體力的二階生生回元丹,也陸續在離塵九集的拍賣會中,入手了四枚之多,甚至還有一枚三階符寶『赤陽神雷』,是出自西北道門金衍宗之物,也不知是哪位凶人,從金衍宗弟子手奪來,而後碾轉流落至此處保留。

    莊無道花了足足相當於四十萬善功的蘊元石,才將這符寶拿下,此物雖是贓物,然而他是光明正大,購於易靈居的易寶大會中,想必後者已經將所有手尾都處理乾淨,他購得此物,也有根底可尋,不用擔憂金衍宗的因果。

    這張『赤陽雷符』雖只三階,可卻是元神修士出手祭煉,品質絕佳,也確實用了不少心血,威能尚在乾天斬魔蝕日神雷符與上霄陽炎計都雷符之上,而且是完整的十五發,故此他一見此物,就心中歡喜,以重金買下。

    他此時一身靈器符籙,都是離不得的,只唯獨那修習絕塵固山訣的材料,要不要隨身攜帶,讓莊無道有遲疑。

    兩年時間,七種材料他湊齊了五種,現在缺的兩樣,一是三階鐵羽鷹的羽毛,一是海底六壬鐵蒼龜的龜殼粉末,品階越高越好,不過哪怕是莊無道,開出了五十萬善功的高價,也依然不見蹤影。

    這些東西,無不都是珍貴罕見之至,損失任何一樣,都會使他心疼無比,而即便這次帶出去,估計也尋不到其餘兩種材料,修成絕塵固山訣是妄想。

    不過一番思忖之後,莊無道又想到了自己手中那三枚子母乾坤符,便再不猶疑,依然是帶齊了自己所有的家當。

    人死卵朝天,財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自己若死了,這些東西也再用不上,可修煉離塵固山訣的材料,那些平常的修士,也同樣沒甚用處,別人可不會像他這樣高價收購,對手佔不到什麼便宜。

    或者自己這一次外出,真有機緣,將這兩種靈物,也一起湊齊呢?

    除了這些家當之外,莊無道此次還準備帶上一人,莊小湖被他好吃好喝的養了這麼久,現在也該派上用場了。

    此女這兩年把半月樓的一切俗務,都交給了新來的邊風邊月四人,在莊無道的催促逼迫之下,日日苦修,此時修為,已入了築基六重樓之境。

    依然還不能將『窺天照影環』提升到法寶層次,不過莊小湖已經使用了一張上古寶禁符,使窺天照影環增加了四重法禁,好歹是把『窺天照影環』偵測的範圍,擴張了六百里方圓之地。

    神念也是大增,可以散開八千丈,幾乎與劍靈相當,而此女修習仙影浮光,也總算入了第二重天層次,一個時辰之內,可以御器全力飛遁五百里,遁法在築基修士中,堪稱頂尖。

    絕神無身大法亦小有成就,借助無影伏光衣,只要尋個地方藏好,哪怕以劍靈的神念也難察覺,而『念應千里』之術,更可使莊小湖能在兩三百里外,與莊無道神念聯繫。

    幾年調教,莊小湖如今確實已經可堪成為他的得力臂助,莊無道估計這次尋人,多半是要用上此女神念廣大的本領。

    不過莊小湖本人聞言之後,卻是嚇得小臉慘白,事涉金丹修士,又與魔修有關,此中凶險,不用莊無道提,她都能夠猜想到,事後整整一日,都是神情淒惶,魂不守舍。

    莊無道卻不在意此女是什麼樣的念頭想法,神念禁制在他掌控之中,根本就無莊小湖推卻拒絕的餘地。

    大約三天之後,雲靈月親手書就的冊封敕詔,就送至了半月樓。

    莊無道也不再耽擱,當日就動身下山,知曉此時東海形勢依然吃緊,門中並無多餘的靈骨寶船可用,莊無道是直接在集市中高價租賃了一艘名為『雪鴉梭』的三階靈船。

 同為三階,卻與靈骨寶船這樣的戰具級寶船,完全不能比擬,既無後者那般龐大的體積,也無靈骨寶船那強悍的乾天兩儀無量都天大陣。

    只有遁速可與三階匹配,極致之時,可相當於元神初期修士的遁速。

    不過即便如此,這艘『雪鴉梭』的租金,也高達每月五枚三階蘊元石。

    若非是這次北寧國之行,是為公務,一切途中花費,都有宗門報銷,莊無道還真捨不得這樣的花銷,寧願隻身遁行。

    而在離開離塵山之後,莊無道的第一站,就是天南林海之內,一萬里深處,靠近東南一側。

    以他現時的修為實力,二十隻二階妖獸祭品,可謂手到擒來,此外又借助莊小湖六百里感應之能,用了三天時間,陸續擄掠了八位私入天南林海的外道散修,都是練氣境的巔峰層次。

    天南林海乃離塵宗私領之地,一切私自入內的散修,離塵弟子都有誅殺之權。

    這些人遇見他,反正是死,正好用來血祭,這次的祭品,雖以妖獸為主,然而人修之血,可以更多的取悅魔主。

    這八人修的外道之法,而所謂外道,就是佛道之外,不是魔道,就是邪修,一身使用的靈器,乃至修為真元,都透著強烈血腥之氣,煞力盈身。

    別的散修,莊無道遇見之後,都只是廢除一身修為,逐出林海之外,給人留下一線生機,只有這八人,莊無道留了下來,準備作為祭品使用。

    而這次布置血祭之陣,也用了整整一日,莊無道的陣道,早非是吳下阿蒙。

    算不得宗師級的人物,卻可算是精通諳熟,通達陣理,僅僅只為那三十六尊『雷火力士』體內的大陣,就容不得他在陣道上有所鬆懈。

    之所以耽誤這麼多時間,是他預料到這次動靜可能極大,由因地近離塵,所以極其耐心,在血祭陣外,又布置了一座陣法,藏匿氣機,壓制魔煞。

    有莊小湖這個『望風』的絕佳人選,他只需在血祭之時,不驚動六百里外的金丹修士就可。

    而至於祭器,莊無道也早在一年之前,就已練成了一件,是以血神龜王獸的甲殼為器坯,莊無道與雲兒一起合力煉成。

    血神龜是上古神獸『虛』的直係後裔,血脈相當與龍族中三爪龍,位在蛟龍之上。

    而血神龜王獸,更是血神龜中的王者,天生可號令所有龜族,雖是二階,戰力卻連許多三階妖修都不能比擬。

    血神龜王獸的龜殼,自然也是極其珍貴之物,此物位階雖低,價值卻依舊不菲。

    只因這龜殼,有神獸的血脈基礎,殼中天然生成的神紋,哪怕元神修士也無法繪成,而世間更有無數的方法,可以強化提升這龜殼的品質。

    若是上繳宗門,至少也是四十萬善功,換在集市中拍賣,則可能百萬都不止。

    莊無道為將此物煉成魔祭之器,頗費了一些功夫,足有半年時間,都在鑽研煉器之術。

    要非是他在煉器陣道上,花費了太多精力,眼下的修為,絕不會只有築基四重樓。

    天品靈根的妙處,遠非是那些一二品靈根的修士能體會,而三重樓境界的諸般功法,也為他掃清了進階的障礙。

    這件魔祭之器煉成後,被莊無道命名為『血神盾』,依舊是磁元靈盾的結構,分為內外兩面,祭祀之時,只需將內層打開,就可轉成一座阿鼻平等王的祭壇。

    不過結構相同,形狀卻截然迥異,盾中的禁紋靈陣,也更為完善。

    莊無道煉製此器之時,毫不惜工本,而劍靈雲兒,亦以虛弱整整一個月的代價,設計出『血神盾』內的器陣,器成之時,就有二十四重法禁,之後陸續又被莊無道祭煉提升,到了二十六重。

    說這面『血神盾』有無限潛力,可能有些誇張,但若是能如那面『磁元靈盾』般,可再血祭強化材質,那麼未來提升到六七十重法禁,也不是沒有可能。

    真正是一勞永逸,合道境之前,莊無道都不用費神去尋覓煉製新的祭器。

    當莊無道把一切都布置好,正好是深夜。

    依舊如八年前第一次血祭時一般,莊無道恭恭敬敬,單膝跪在了祭壇之前。

    莊小湖則在後面觀望,面色蒼白,宛如死人,幾日之前,莊無道準備祭品之時,她就已猜到了莊無道要做什麼,這幾日一直是心神緊繃,淒淒惶惶。

    哪怕之前陽湖之底,已經經歷過一次,也依然是顫慄懼恐,心驚膽戰。

    不過就在莊無道,準備用劍器為那些外道修士放血之時,莊小湖卻又鬼使神差的問道:“主人,不知…不知奴婢,也能否供奉這位阿鼻平等魔主?”

    莊無道愣了愣,錯愕的看向身後,滿心的不可思議,此女膽小如鼠,怎敢說出這樣的話出來。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8-11 15:0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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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八章 魔主回饋

    “你也欲隨我供奉這位魔主?”

    望見莊小湖先是遲疑,而後又咬著牙,堅定的點了點頭,莊無道差點就忍俊不已,笑出了聲。

    正欲出言譏諷,莊無道卻隨即又見,莊小湖眼眸中,那絲渴望之色。

    此刻的眼神,竟與他當日在離寒天境中見到那人,相似到了九成。

    ——對生的渴望,不惜一切代價的瘋狂。

    莊無道頗有種刮目相看的感覺,面上的譏笑之意,也慢慢淡去。

    “到底是怎麼想的,你說來聽聽?”

    好生生的,為何想要走魔祭之道?此女借助『窺天照影環』這件本命之器,元神是不用想,金丹卻有望,何需冒險,走這條不歸之途?

    “是我看主人這些年,沒…沒被人察覺,而且…這位魔主,似乎索求並不過份…”

    莊小湖言語支吾,最後又頓住猶豫了許久,才聲音低不可聞道:“主…主人你別…別笑我,奴婢也想試試,看看這一生能否證得元神之境。”

    莊無道默然,他豈會嘲笑?世間又有哪個修士,不想證就長生?

    長生問道,終究還是為求生,是人之本能,誰不想活得更久一些?

    上下打量著此女,莊無道最後卻還是搖頭。

    “是否供奉魔主,我隨你之意,遮掩魔息之法,我也可教你,然而若遇心魔甚或魔主侵染,你自信能抵禦?”

    莊小湖氣息一窒,眼裡露出黯然懊惱與自慚之色,以她的心志,稍微有點根底的心魔,都沒辦法壓制,可何況那魔主染化?

    莊無道也沒打算再理會,不過下一刻,卻又聽一個熟悉之至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也不是沒有辦法,她壓不住心魔,由劍主你來代勞,也是一樣。”

    莊無道轉過身,果見劍靈雲兒,已經顯化在他的身側。

    這次竟是毫不避忌,第一次把身影,現出在莊無道之外的人前。

    而那莊小湖,也是愣愣的看著這姿色比聶仙鈴還要更勝一籌的女子,一副完全不知所措的模樣。

    莊無道心中不悅,有些惱火,眉頭也緊緊皺起,這個劍靈實在太過冒失,莊小湖的生死,雖都在他掌握之中,卻也未必就沒有洩密的可能。

    不過此刻他更好奇的,還是雲兒的這那話。

    “由我來代勞?”

    “不錯。”

    洛輕雲也同樣饒有興致的,盯著莊小湖打量:“劍主忘了,在夢境中看過的那本?”

    “嗯?”

    莊無道記得,這是一本雲兒記憶中,記載一些旁門秘術法門的道家經典。

    重點不是這本書,而是書中一道用於禁制靈奴的術法。

    名為『大衍鎖心符』,是一種極其強力的符法,所謂的強力,是指對靈奴的控制,比之離塵宗的神紋血禁還要厲害。

    『大衍鎖心符』種下,靈奴所有一切,都毫無保留的落在其主人手中。

    不止是生死而已,還包括所有的念頭、想法,全無自由,完全與木傀儡無異。

    不過這『大衍鎖心符』卻有個益處,一旦靈奴被心魔所趁,莊無道依舊可以通過『大衍鎖心符』操控,助莊小湖溯本還元,壓制心魔。

    “這方法倒也使得。”

    莊無道稍一思忖,就知可行,只是…

    這莊小湖,是否有這決斷?

    莊無道不太看好,此女貪生怕死,估計這次起意魔祭,也只是說說而已,以莊小湖烏龜般的心性,一遇阻障,就會縮回自己的殼中。

    ※ ※ ※ ※

    隨著念動,祭陣之中,立時魔氛大起,一絲絲魔主意念,逐漸降臨。

    莊無道口誦念魔經,腦內一陣陣的昏眩抽痛,抵禦那連續不斷的幻覺。

    不過此時的他,已經能在誦讀此經之時,完全保持清醒,過程還算輕鬆,後面的莊小湖,卻是吃力之至,大汗淋漓,渾身衣服,幾乎濕透,面上忽而迷離,忽而扭曲,又忽而抽搐,卻最能在迷失的最後關頭,清醒過來。

    莊無道也至今都難以相信,當他為此女解釋過,何為『大衍鎖心符』之後,莊小湖竟是出他意料的答應了下來,而且爽快無比,無半分的遲疑猶豫。

    莊無道也只好任之由之,反正種下一枚『大衍鎖心符』,也只是浪費些靈材而已,並無甚麼損失。

    魔主血祭,今日只是領此女入門,日後祭品,都需莊小湖自己籌措。

    且這次的魔主,回饋可能極眾,他自己一人未必能​​承受得下,多帶她一人,也不算什麼。

    滿地的血液,朝著那祭壇匯攏,這血神盾祭壇今日第一次開光,需要的血氣,尤其龐大。

    不過當那阿鼻平等王的神像,都被染紅之時,立時就是一個混沌氣團,現於血盾祭壇的上空。

    從虛空傳至的威壓,超出莊無道前幾次血祭之時足足數倍,在祭壇周圍漫捲而過。

    先是莊無道,隨即當查知莊小湖存在時,那意念一凝,接著那八爪魚般四下延伸的魔主神念,瞬間就把觸角全數收回,轉而強行探入至莊小湖的魂海軀體之中,上下掃蕩,使後者痛苦之至,渾身顯現青黑之色。

    不過僅只頃刻,這位阿鼻平等王就似乎對莊小湖,徹底失去了興趣,魔念如潮般回捲,收回到了那混沌氣團之內。

    隨著黑色氣霧翻湧,血神盾祭壇之上,也憑空現出了幾樣事物。

    莊無道目光一掃,眼裡就現出驚異之色,這次阿鼻平等王的回饋,不止豐厚,而且超出他想像。

    魔血精華共有九滴,都是品質更勝之前血祭十倍的二階魔血,除此之外,還有幾樣東西擺在那祭壇上,左邊是一把黑墨色的小刀,刃鋒處泛著血光,使這口小刀,透著無比邪異的氣息,右邊則是四枚血紅色,葉面滿佈顆粒的小草,都不知是何用處。

    莊無道都頗為期待,那小刀也還罷了,這果實若有類似冥海九竅石或者冥獄腐魔參之類的東西,對他的助益,簡直難以想像。

    可惜此時雲兒,正龜縮在劍竅之內,不能辨識此為何物。

    那混沌氣團並未維持太久,當此處所有的血液氣元,都被吸噬一空,就開始消失,祭壇中那阿鼻平等王的神像,亦漸漸恢復正常色澤,血光退散。

    “這位魔主,看來很是歡喜呢,不止是因為前次離塵天境的因由而已…”

    一待阿鼻平等王最後一絲意念退去,雲兒就又迫不及待的,在莊無道的身側顯化,若有所思的看著身後。

    “應該還有劍主,為他在此界傳播了信徒的緣故。”

    “信徒?”

    莊無道也看了莊小湖一眼,忖道此女的信仰,只怕也與他一般,虔誠有限,只為魔主回饋。

    “它也懶得管你信與不信,只需此界能傳誦其名,可以收穫足夠的血食就可。”

    雲兒的意念,已經在掃蕩著祭壇上的幾件魔物:“不錯,回饋果然豐厚,二階的魔血精華都有九滴,看來那位魔主,已經在此界找到了根據之地,可以駐存化身,否則這些東西,沒那麼容易送來此處。”

    “根據之地?”

    莊無道想到了第三層離寒天境,那禁湖宮周圍,已化死國,正是那位魔主,最為歡喜的環境。

    不禁心情複雜,魔主入駐,對於這天一界諸國而已,也不知是福是禍,或者日後,又是一場災劫?

    收拾心情,莊無道將祭壇上的幾樣東西,都盡數攝在手中,那九滴魔血精華,他只收取了四顆,其他則隨手一拂,打到了莊小湖的身前,而後便好奇問道:“這刀是何物?四枚血草又是什麼東西?”

    “那是赤朱血陽草,是四階靈物,只有煉獄界內才有,吸噬煉獄內魔息血氣而生,那位阿鼻平等王看來不止在冥界有著領土,煉獄界內,多半也有領國,此物雖是出自魔域,卻是極陽之物,可助人元神轉陽,增長神念,那位極法道人,估計只需三顆這樣的靈草,就可穩穩進入元神之境,不用動用那傷及本源之法。”

    莊無道微覺失望,只能增長魂念嗎?對他的助力,似乎不大,尤其是現在急需加強戰力之時。

    “至於另一件,更是一件了不得的東西,名為血魔刀。”

    “血魔刀?此物倒是有幾分古怪…”

    莊無道翻看著這把血刀,眼裡滿含疑惑之色:“裡面有法禁存在,可又似乎不是靈器?”

    “確實不是。”

    雲兒點頭,詳細解釋著:“此物介於靈器與符寶之間,劍主只要意念鎖住對手,將此物打出就可,血魔刀無需控御,自能傷人,此是三階血魔刀,威能可相當於金丹巔峰修士,以三階等級的玄術神通全力一擊,也是一件祭器,可以自發的吸噬對手所有氣血精元,一半供奉魔主,一半用來恢復血魔刀內的精氣。”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8-11 15:2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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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九章 再見袁白

  似生恐莊無道不重視一般,劍靈又道:“此刀現在,最多可使用三次,不過在斬殺修士妖修之後,可以噬其氣血,只需有足夠的祭品,此物不但能無限使用,更可提升這血魔刀的品階,我粗略算算,大約只需百位金丹初期的精血,就可使此刀,升至四品,不過既是魔器,使用的場合,就需萬分小心。”

    “果然是好東西。”

    莊無道精神一振,眼裡光澤微閃,相當於金丹巔峰修士的全力一擊,意味著此刀之威,還更在他買來的那枚『赤陽神符』之上,是真正可以殺傷金丹之物。

    而且此物理論而言,是可無限使用之物,更可提升階位,潛力無限…

    可當想及那百位金丹,莊無道就又明智的打消了這念頭,天一修界,築基百萬有餘,可金丹境修士,整個天南一帶,估計都不到六百之數。

    那血魔刀還未經祭煉,莊無道小心翼翼的收起,而後就將那四滴魔血精華,全數從食指吸收入體。

    此刻正是這些魔血精華,靈氣最盛之時,再若拖延等待,血中的靈氣散盡,效果就會大降,而且裡面雜質與魔息煞力更多,有害無益。

    莊無道原本修為,就已至築基境四重樓的極致,這一次,就是準備藉這次血祭,衝擊五重樓,進入到築基中期。

    可能一時間有真元不純,根基不穩的問題,不過相較於自己的小命,這些隱患,又等而次之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自身實力的提升,真元不純可以等日後再慢慢提煉純化,但若是命都保不住,一切都是夢幻泡影。

    魔血一入體,莊無道體內的真元,就開始澎湃鼓盪,四滴二階魔血,可以將他的修為提升兩重樓境界,裡面含蘊的氣血精華,超出以往的十倍,含蘊魔息煞力,也同樣超出了十倍之巨。

    而就在莊無道開始融煉魔血之時,後方的莊小湖,在屢次三番的猶豫遲疑之後,還是將那五滴金色血液,也都陸續吸收入體。

    僅僅瞬息,莊小湖就已目光迷離,神情或是歡喜愉悅,或是傷感憤恨,偶爾又痛苦不堪,表情猙獰扭曲,有時又會目透殺機,眼神凶厲,如刀般往莊無道這邊瞪視過來,似欲將她這主人分屍萬段,把自己從靈奴禁控中掙扎出來。

    應該是也遭遇瞭如同莊無道第一次血祭時的情形,在諸般幻覺中,迷失本我,被金色血液中的魔主意念迷惑,沉淪魔化,不可自拔。

    只是莊小湖此時神念雖是廣大強橫,心志卻比當初還只練氣境的莊無道強不了多少。

    吸收的又是二階魔血,而那五滴魔血精華中,含蘊的魔息煞力,又似乎格外的強盛。

    僅只抵抗了不到一息,莊小湖的神智,就已陷入迷失的狀態,距離墮落成魔主之傀,只差一步。

    莊無道漠表情,依舊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冷冷的旁觀。

    他早料到結果會是如此,這位阿鼻平等王在他這裡找不到破綻,在察覺莊小湖這個靈奴,亦參與血祭之後,此時就似聞到了腥味的貓,毫不猶豫的下手了。

    靈奴之契,固然是使莊小湖的意念,完全掌控禁制在他手中,然而這作用,其實也是相互,二人之間,通過這禁制,已天然構架出了一條橋樑,只需莊小湖被徹底攻陷,這魔主意識,就會溯源而來,直攻他的元魂核心。

    所以離塵宗的神紋血禁,從來都是把靈奴神念,封禁在真傳或者秘傳玉牌內。

    效果可能遠不如其他的那些控魂之法,卻勝在安全,隔著真傳玉牌這道壁障,靈奴論出了什麼事,都不會牽累到主人。

    莊小湖卻與邊月邊風這樣的靈奴不同,是由他直接掌控了部分神念,禁制在自身魂海虛空之中。

    也就使得莊小湖,成為了阿鼻平等王下手的目標。

    對這位魔主,還真是半點的信任期待都不能有,更不可鬆懈分毫。

    莊無道搖頭,以意念操控著那張『大衍鎖心符』,代莊小湖護住最後的底線。

    每當此女,快要神念失守,就強行以此符,把莊小湖的意識念頭,都強行扳轉回來,導回正軌,他也不擔心此女會否承受不住,一直都是暴力的困束,似在暴走的野馬上,套上了三五十條韁繩,用一百條馬鞭抽打,這野馬非但沒能脫困而出,反而快要被這些韁繩勒殺,被馬鞭生生抽死。

    好在隨著那五滴魔血精華,漸漸被莊小湖的軀體吸收融入,那魔主的意念,也在慢慢削弱。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莊小湖似在莊無道的凌虐之下,不堪重負,終於振奮起精神,極力抵抗著那些心魔幻識。

    莊無道看了片刻,就放下心來,人一旦被逼迫到絕境,爆發出的力量,往往超出所有人的想像。

    莊小湖現在就是如此,對他的畏懼,遠遠超越那位阿鼻平等魔主之上。

    這也是莊無道想要的效果,哪怕面臨的幻境再怎樣的美好,再怎樣的真實,莊小湖都會第一時間,掙扎出來,保持心境清明,只因莊小湖深知,一旦自己再次迷失,會有更恐怖,更無法承受的痛苦,在後面等候著。

    不再去理會此女,莊無道轉看開始內觀己身,四滴魔血精華,此時已完全被他融煉。

    一身真元,已穩穩衝入到築基境六重樓的境界,使用『陰陽二化分氣法』,將被魔息染化的那部分真元收束掩藏,能夠使用的修為,只有築基境五重樓。

    不過陰陽二化分氣法,必須配合斂息術使用,此時莊無道展現在外的實力,只有築基境二重樓而已。

    莊無道面上,微透滿意之色,築基境中期,意味著他能動用的真元,已經提高了近一倍之巨,第三重天境界的牛魔霸體與大摔碑,也有了足夠的真元動用。

    莊無道稍一握拳,就知自己一身力量,又有了不小增長,之前是二百二十象,此時卻增到了二百四十象力,而一旦動用天璇極元變,力量還將增長,已達一個駭人的境地。

    不過就在此時,莊無道忽然心神微動,若有所思的看向了不遠處。

    “袁兄已到了嗎?現身一見如何?我已等你多時…”

    七年之前,這白背妖猿到來時,他與劍靈都無法查知其存在,七年之後,只莊無道自己的靈識,就能清晰感應。

    下一刻,莊無道的眼前白光一閃,一個人影,就已現身在他的身前百丈處。

    正是袁白,站在了大陣之外,七年之中,有變化的不止是莊無道,這位白背妖猿也同樣如此,一身青袍,化形之後更似人類,除了毛髮濃密一些,其餘五官面貌,與人類沒什麼兩樣。

    莊無道的眼,不僅微微一凝,果然就如雲兒所言,這袁白已接近四階,這七年中進展不小。

    妖修一脈進階,因只能靠血脈傳承之故,不似人修,有宗派師承,往往需大量的時間積累摸索,似白背妖猿這樣,修為突然提升的狀況,極其少見。

    莊無道隨即就又發覺,此時白背妖猿的眼神,正略有些厭惡的,看著莊小湖。

    莊小湖還沒學會陰陽二化分氣法,體內魔血精華更未煉化,渾身魔煞湧動,隱隱有著隱含惡臭的甜香氣息散開,在袁白這樣的三階妖修眼中,確實會生出極大惡感。

    “此女是我靈奴。”

    莊無道一揮法力,催動身周掩藏魔息的大陣,將莊小湖的氣機,略略壓制。

    而後信手就將一張捲軸,在袁白眼前展開,不過上半部分卻僅只展露不到三分之一,剩餘的畫卷,依舊捲曲掩藏,蓋住了最關鍵的部分。

    “這是你想要之物,七年前我修為有限,血猿真形圖不全,近年卻略有領悟,對你或有些益處。”

    這是他這兩年來,親手繪製的圖錄,以三階獸皮製作,不但包括了第三重天境的大摔碑手,還包含了他在離塵天境中,吞日血猿附體之時,所有的領悟。

    自然其中,也有著吞日血猿變,所有他知道的要點訣竅,毫無保留。

    那袁白眼眸大亮,呼吸亦轉為沈重,接著卻煩惱的抓了抓腦袋,一副欲言又止,頗為羞慚的模樣,半晌之後,才垂頭喪氣道:“拿不出來。”

    聽起來似有些莫名其妙,莊無道卻在轉瞬間就明白了過來,袁白的意思,應該是他拿不出什麼合適的東西,來交換這張血猿真形圖。

    失望之意,只一閃而過,莊無道心境就又平復下來,再一揮袍袖,將那雲靈月親手所書的冊封敕詔取出,同樣展開在袁白眼前。

    “這張圖,可以無償給你,不過,交易後,袁兄可願任我離塵​​宗,外門護法?“

    他可不願自己的一時好心,償還七竅石的恩情,就為日後的離塵宗,培養出一個強力大敵。

    白背妖猿在吞日血猿屬類中,已似龍族的蛟階,是半神獸的血脈,一旦掌握了吞日血猿的傳承,進位四階,必可在天下四階妖修中,位據前百之列。

    這樣的大妖,一旦與離塵為敵,足可使離塵宗勢力再難出天南林海之外。

    那袁白看了眼真形圖,又望瞭望那冊封敕詔,最後卻搖頭道:“不要。”

    莊無道不禁微嘆,他早知這一位,未必就會如他所願,結果就如他的預料,袁白對離塵宗,確實心存抗拒。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8-11 18:3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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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零章 搜查北寧

    當莊無道駕馭著『雪鴉梭』,接近北寧國邊境時,已經是九日之後, 一路完全不惜蘊元石的消耗,僅用了不到一旬時間,就飛越了整整二十餘萬里之地。

    此時血祭得來的那四枚赤朱血陽草,莊無道已煉化了三枚,果然不愧是四階奇珍,他第一次使用時,神念就增擴了八百丈方圓,而後效果遞減,第二枚是四百丈,第三枚二百丈。

    一日之前,莊無道神識可完全覆蓋的範圍,就已達四千丈,這已勉強觸及到金丹境的門檻,施展術法時,可以調用更多的天地之靈,二階的術法,已意隨法至,幾乎用不到咒文手印,三階之上,也只有一些威能廣大之術,比如三階石火力士、三階神雷天殛,需要兩到三息時間的準備。

    莊無道主要是以拳法劍術應敵,術法用得不多,實力只略有小補。

    不過借雷火力士這門一品遮天級的玄術​​神通,他此刻卻已有了與部分金丹初期修士抗衡的自信。

    神念廣增,他那三十六尊雷火力士的力量,也再次大增。

    一些弱一些的金丹,力量只怕都未必能與這些雷火力士正面抗衡。

    至於『赤朱血陽草』可使元神轉陽的妙用,因他最近幾年,天鏡招魂之術從未曾鬆怠之故,效果不彰,只相當於天鏡招魂術一年的修行而已。

    可莊無道,卻也斷然不會將手中『赤朱血陽草』轉讓極法,哪怕是交易也不可。

    『赤朱血陽草』來歷成疑,只有煉獄界才有出產,是極可能洩露他魔祭之物。

    哪怕爛在手中,莊無道也不會任其流落在外,他對離塵宗懷有感恩之情,可他愛惜自己卻更勝於宗門。

    剩下的一株『赤朱血陽草』,效果已微乎其微,莊無道想著反正自己無用,便隨手轉給了莊小湖。

    使莊小湖的魂力驟然暴漲,神念擴張,已可及二萬五千丈外。

    此女九日前借助五滴魔血精華,修為已至九重樓境界,一連跨越三個層次,進入練氣後期。

    看似從魔血中得益,遠勝莊無道,可在同一境界時,莊小湖體內的真元量,還不足莊無道的三分之一,肉身之力,也同樣只有莊無道三成,不到百象。

    二人的根基,完全無法比擬,魔血精華效果,自然也是不同。

    那『窺天照影環』已經升至三十八重法禁,進入法寶層次,莊小湖還在祭煉適應,還未能完全適應這上古異寶之能。

    不過加上那一株『赤朱血陽草』,莊小湖探查的範圍可至整整一千里方圓,即便是那濁氣密布的地下,也可深入探查八千餘丈。

    在『雪鴉梭』中的九日,二人都在閉關,『雪鴉梭』不大,卻也有上下三層,除了最上一層是飛空法陣,下面兩層,都是修行用的靈室,二人正好各據其一。

    直到北寧國遙遙在望,莊無道才把正在極力適應著自身暴漲真元的莊小湖,喚至到了頂層。

    借用『窺天照影環』之力,北寧國整整十分之一的國土,都在此女的感應觀照之下。

    “這北寧國的修士,怎會有這麼多?”

    相較於魔祭之前,莊小湖變化最多的,還是自信,在那最後半個時辰,她完全是依靠己力,來抵抗魔識侵蝕。

    不過法寶層次的『窺天照影環』她還是第一次使用,也是第一次觀照廣達千里的地域,只覺極不適應,有種徬徨失措之感,幾乎掌握不住這件上古奇寶。

    好在莊無道極有耐心,莊小湖也逐漸鎮定下來,將千里之內所有的一階層次以上的靈源,現於那銀環顯化的光幕之內。

    只見一片密密麻麻的五色小點,總計近十萬有餘,剔除那些天生的靈眼靈地,還有誤感,意味著這北寧國這一隅國土內的練氣修士與一階妖修,至少也達至三萬之數。

    這還只有北寧國偏南一帶,可以想見此國三千里方圓,有多少修士存在。

    莊小湖亦眼神茫然,求助的看向莊無道。

    “主人準備從何處著手?”

    修士如此眾多,二人要尋到那些魔修的線索,無異於大海撈針。

    莊無道看著這『窺天照影環』,好奇的問:“可能感應到廉霄師兄位置?”

    他對這件寶物,還是一知半解的狀態。

    “可這一千里方圓範圍內,並無金丹修士。”

    莊小湖有些遲疑道:“這『窺天照影環』也非萬能,若是對方氣息隱藏的好,又或者身懷品階上等土靈之物,此環亦無法感應,就如陽湖時的主人一樣,可以瞞過,除此之外,奴婢也不能感知,哪個是妖獸,哪個是魔修,除非是近距離接觸過,神念遙鎖,才能準確辨識。”

    語氣忐忑,她是生恐莊無道認為她是廢物一隻,將她甩手扔掉拋棄。

    “知道了…”

    莊無道其實心裡頗為遺憾,正是因為這些缺陷,這『窺天照影環』的價值,才未能與那些仙寶神器比擬。

    感應一千里方圓內所有的靈機,一切變化都在掌控之內,豈不是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哪怕只用來尋找那些靈藥也是好的,可惜天生靈物,往往都是在地氣濃郁之地,恰是『窺天照影環』難以感應得到的。

    否則莊小湖只憑挖掘靈草靈藥,就可賺得盆滿缽溢,也不用去做沈家的供奉,更不用淪落為他的靈奴。

    大約這世間,絕沒有能十全十美之物。

    略做沉吟,莊無道就又看向窺天照影環中的北面方向。

    “先去北面看看。”

    這北寧國周圍萬里地域,他都需仔細查探一番再說。

    之後數日,雪鴉梭都在北寧國的上空處遊蕩,不止是北寧國境內周圍一萬里地,都全數掃蕩了一次,甚至越過了藏玄大江,到達不屬離塵宗勢力的北岸,幾個靠得較近的小國,也仔細梳理搜尋了一次。

    這方圓三萬里方圓,窺天照影環觀照到的金丹修士,共有十人之多,卻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並無可疑處,也沒有廉霄的蹤跡。

    廉霄主修的是離塵宗《上霄應元洞真御雷真法》與《太虛乾羅大法》,靈機感應,總有些端倪,可這一片地域,都無半點相似的氣機存在。

    莊無道此時尤其想念雲兒的占卜術算之法,拿著輕雲劍往天上一扔,就能指明寶物方位,可惜這時的劍靈,卻是死都不肯露頭。

    說不得,日後自己在術算之學上下點功夫了。

    記得劍靈說過有明大回衍術,需要精通易道,才可修習,可這八年來,雲兒卻從未指點過他的術算易法。

    如此看來,劍靈也不是什麼事都擅長,同樣有著她的短板。

    “要不主人聯繫此處北寧道館真人試試?還有北寧國那兩位金丹。”

    幾日搜尋無果,莊小湖疲憊已極,渾身無力的替莊無道出著主意。

    “廉霄長老失蹤就在附近,他們身為地主,總不可能一點消息線索都沒有,金丹境界,又沒隕落,總不可能說沒就沒了。”

    “線索倒是有,廉霄師兄失蹤之前,北寧國兩位金丹境老祖,都曾感應藏玄大江上,有一場金丹級大戰,可當二人趕至的時候,江上之人都已銷聲匿跡,可節法師尊也告知於我,這兩位金丹,那時至少拖延了半刻時間。”

    莊無道此時正握著那塊天機碎石,若有所思,這是莊小湖之外,他另一個底牌。

    可惜此時這塊天機石上顯現的只有寥寥一段信息。

    天一界廉霄,離塵宗真傳弟子,金丹修士,天機碑宗派排名第五千二百三十三位,大林國人氏,父廉達已亡,母許慧已亡,現在藏玄大江之南…

    所在位置,也就只是註明在藏玄大江之南而已,哪一國不知,哪一地也同樣不曉,讓莊無道傷透了腦筋。

    “此事前後確實透著古怪,一般魔修活動,不會選在這繁華之地,也不會選在修士密集之地才是。”

    可這些魔修,不但這麼做了,而且毫無顧忌,連續屠滅數城,而此處附近的修行宗派,卻是全無辦法,無可奈何。

    離塵宗各處道館學館,不止是為負責離塵教授選拔弟子的事務,還有安靖當地,監控一方之責。

    可就在十年前,這北寧國附近兇案頻傳,離塵各處道館學館,卻都未上報離塵本宗,全被隱瞞壓下。

    便是那藏玄大江之南的幾國皇室,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從未向離塵本山求援過。

    直到大江之北,爆出六十七萬人被全數屠盡魔祭的大案,才驚動離塵。

    隨著廉霄到來,強行撤換了此處北寧國附近四位道館真人,六十七位學館館主,形勢才略為轉好,那些魔修,也稍稍收斂。

    不過代價是十年之內,連續三位北寧道館真人,身隕在外,死因未明。

    還有十餘位練氣境的諸地學館之主,亦陸續沒了聲息,使得北寧國內,成了離塵宗內有名的兇地,數千築基修士,對北寧道館真人的職位望而生畏。

    再緊接著,就是廉霄失蹤,下落不明。

    “主人的意思,是懷疑北寧國那兩位,與那些魔修有勾結?”

    莊小湖的面色白,愈感覺自己這次跟隨莊無道出來,吉凶難料。

    “勾結倒不至於,廉霄師兄既然將此處諸多館主真人職司全數撤換,這二位北寧國金丹,又豈能不做詳查?這二人但有一絲啟人疑竇處,廉霄師兄也定會上報宗門知曉。”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8-12 10:5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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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一章 仗勢欺人

    “未必,有默契應當是真的,藏玄大江兩岸接連慘案,北寧與周圍四國,受影響最少,死傷也不足他國的五分之一,廉霄師兄在這北寧國附近失蹤,也絕非無因。”

    莊無道搖著頭,冷冷看著此刻這雪鴉梭的前方,那處坐落在七十里外的北寧國京。

    正值深夜,這二十里方圓的大城,此刻就好似一個可以吃人的巨大野獸,寂靜的盤亙在他眼前。

    讓莊無道生出無處下手的感覺,愁眉不展,時間多拖一天,廉霄就可能多一分危險。

    從離塵宗出發,已經浪費了十數日,即便鎮靜沉著如他,心內也不禁生出焦躁之感,擔心有負所託。

    正在發呆沉思之時,莊小湖為他出著主意:“說不定,那位廉霄長老是已經不在北寧國附近,又或者是藏在了其他地方,或是躲在地下?”

    她是從幾年前,無名山那一戰想到的,不過這話一出口,就恨不得打自己一耳光。

    光是搜索這三萬里地域,她就已經累的要死要活,再要擴大搜尋的範圍,整個人估計都要油枯燈盡。

    而這三萬里方圓的地下深層,就更是使人絕望,連忙轉口:“其實去會會那位北寧道館真人也沒什麼不好,主人不是說,這裡的道館學館主事,都已換了人?”

    攸關自身福祉,莊小湖極力勸道:“要在這北寧國內仔細搜尋,總需些人手,主人現在孤掌難鳴,以一人之力要在這麼大的地方尋一個被故意隱覓之人的蹤跡,無異是大海撈針。”

    “我這是擔憂打草驚蛇。”

    莊無道搖著頭,不以為然,那些魔修,似地坑裡的老鼠蟑螂,稍微大一點的動靜,就會藏的一乾二淨,大張旗鼓的尋覓,只會更希望渺茫。

    可僅僅片刻,莊無道就有心念微動 仔細看向了莊小湖,臉上一絲笑意顯露。

    卻是自己想得岔了打草驚蛇,若是只有自己一人,這次北寧國之行,必定是一無所獲,可如是加上此女的『窺天照影環』,卻未嘗不是個好辦​​法。

    這莊小湖,說來還真是自己的福星,前次在無名山,也多虧了她無意中的提醒,讓他想到破敵之策。

    這次也是一樣,是自己之前想得太複雜、太謹慎了,手段簡單粗暴些,未必不好。

    “主人?”

    莊小湖一臉的迷惑,正懷疑自己臉上是否有字時,莊無道卻已偏過了視線。

    “先暫離這裡,想個辦法,把你這艘雪鴉梭先藏起來再說。”

    雪鴉梭太過顯目,也沒什麼遁藏的法陣,停在雲空中,雖不顯眼。可修為高明之人,一望就能看見,再待下去,只怕就會有修士察覺了。

    這艘三階飛船與莊小湖,是他計劃中最重要一環,無論如何,都不容有失。

    莊小湖眼神茫然,不過還是依著莊無道的言語,往南面群山方向飛去。

    她反正沒什麼主見,莊無道說什麼就是什麼,只肚子裡腹誹抱怨著莊無道的無情壓榨,施展窺天照影環的是她,主持雪鴉梭的也是她,這三天莊無道自己卻是任何事不做。

    美名其曰『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要成就元神,就需多加磨練,卻將她完全當成了苦力,使勁的折騰。

    要非是有著大衍控心符在,她現在就要造反逃脫。

    對莊小湖的怨念,莊無道則明顯並未在意,揮手之間招出了幾枚星火神蝶,而後就隱在袖中,人則依舊看著窺天照影環沉默不語。

    ※ ※ ※ ※

    再臨寧京,是半日之後的黎明時分,這次莊無道,是大大方方的遁空而行,直接就從北寧國都的上方入城,而後無視了城池中的法陣,依舊浮空百丈,往王宮之內強闖。

    而就在莊無道身影才出現王宮之前,城內就有近百道修士意念被驚動,都往他所在之處,遙鎖而來。

    都是築基境界,城內雖有練氣境修士數千,不過神念都不能及遠,只能遠遠的觀望著,眼含驚異之色。

    一些自信修為強橫的築基修士,則紛紛飛空而起,距離莊無道的一人,一身明黃衣裳,面貌粗獷,也未仔細看一眼,起手就是一道飛梭,朝莊無道遙遙打來,口裡則一聲冷喝:“哪裡來的豎子?不知這裡是寧京王城,修士禁飛之地?哪怕是離塵宗也需禮敬有加,容不得你在此放肆!”

    莊無道一聲冷笑,他現在的這身『離塵長生衣』,正是離塵道衣式樣,袖間三條金紋,昭顯身份,東南之地,稍有些見識之人就該明瞭。

    此人也不知是真沒看清楚,還是假裝不知,然而這次他既然是打定了主意要打草驚蛇,就需造出聲勢,他本就衝著北寧王室而來,這個人一身黃袍,分明也是北寧國王家之人,這次也算是正撞在他的矛尖上。

    他也不去接那飛梭靈器,只腳下一頓足,然後整個千丈方圓內的磁元罡力猛然震盪,氣浪潮生,不但那飛梭靈器,被壓得往下一沉,前面那黃袍修士,在突兀而來的萬鈞巨力衝擊下,半空中也停身不住,往下猛狠狠地栽落了下去,墜落於地,煙塵四起,形象狼狽之至。

    “離塵宗辦事,無關之人都給我滾開!”

    『滾開』二字,聲如滾雷,尤其跌落地面的那位,頓時七竅溢血,眼神駭然。

    莊無道從天地陰陽大悲賦衍生出的音攻之法,一大半都作用在他身上,五內雖未受傷,可肺腑氣血,卻也一陣陣翻滾不休。

    更霸道是莊無道的神念,漫捲開來,瀰漫整整三千餘丈,雖還有所保留,卻壓得這個範圍內,所有築基意念都是神念動搖,不得不主動退避開來,以讓其鋒。

    一剎那間,整個寧京範圍內,有幸觀矚這一幕的修士,都是氣息頓窒,也有臨近之人,開始悄悄議論。

    “這人是誰?”

    “我觀他修為,明明才只是築基境而已。”

    “離塵道衣,袖有三條金紋,這是金丹修士,莫非是使用了斂氣法門?”

    “不對,不是金丹,金紋中含銀線,是秘傳弟子,莫非…就是那位離塵宗的本山秘傳莊無道?”

    “神念強橫如斯,比擬金丹之境,多半是這一位…”

    “穎才榜第一人嗎?已經蟬聯了兩年,也沉寂了兩年,兩年前以一戰六,現下不知修為又是何等進境。”

    不過也有人在酸言惡語:“直闖王宮,哪怕是附庸數千年的北寧王室,居然一點顏面都不給。”

    “這離塵宗,嘿!真是霸道到沒了邊。”

    “霸道的是這位…”

    話音卻戛然而止,只見虛空中莊無道袍袖一拂,腰間掛著的那口劍,電光閃爍。

    而後數里之外,一道浩大的紫青雷柱,忽然貫空而下,刺目的電光閃耀,將城內照得宛如明晝。

    一聲驚呼慘嘶之聲,響徹數里,而待得電光終於平息時,那附近百丈之地,赫然都已化為了殘垣斷瓦,所餘寥寥,幾乎被夷為平地。

    而之前說話那人的聲息,也變得虛弱之至,若有若無。

    此時整個城內,終於再無一絲聲息,幾乎都認得這是離塵宗鎮派秘傳《上霄應元洞真御雷真法》中的神雷天殛,三階之術,然而只僅僅一擊,就已使一位築基初期的修士,重傷當場,毫無抵抗之力。

    若說之前,莊無道只是展現出他的霸道,此時卻是完全不講道理的蠻橫,神威赫赫,震懾全場。

    就連居住附近的平民,此刻也知這城內,似乎正有著一場絕大的風波發生,都躲在屋內,噤如寒蟬,不敢有半點聲息。

    莊無道卻是毫不在意,無半點愧疚,換在平時,這種話他根本不會在意,反正不痛不癢,可今日卻是不同,也算此人倒霉,不開眼撞在這個時候。

    也只能等事後,讓北寧道館暗中補償一番此人,至於現在,先立威再說。

    四處都是死寂,好在那皇城之內傳出了一聲朗笑,打破了沉寂,兩個黃袍中年,自宮城之內飛空而起,後一位面容瘦削,微顯蒼白之色,眼神陰冷,怒意暗藏,前一位則身形微胖,滿面紅光,臉上也是堆滿了笑意。

    “不知是離塵宗哪位道友?今日真是失禮了,怎不事先通知一聲,也好讓我二人提前出城迎駕。”

    莊無道眼神銳如刀鋒,看了二人一眼,知曉前者是陶盡,後者名為陶壺,都是北寧王家陶氏之人,前者曾為一國之君,後修道有成,現是金丹初期,後者則是陶氏旁族子弟,因身有一品靈根,陶氏舉族供養,年不過一百五十歲,就是金丹中期的境界,前途無量,亦是有望問鼎元神境界之人。

    “離塵宗莊無道,奉我宗掌教之命來此,來此查問我宗廉霄長老在北寧失蹤因由。”

    莊無道絲毫不給那陶壺顏面,臉色冰冷如故,氣勢則咄咄逼人。

    “有些不解之事,需要問訊於你二人,廉霄師兄在你北寧境內失蹤,也需你們北寧,給我離塵宗一個交代。”

    話語出時,這王城之外各處都是一陣騷然,類似『果然是他』、『廉霄失踪?是何時之事』的議論驚呼聲,接連不斷不斷的響起。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8-12 23:3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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