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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荒(姜幻)】劍動山河(連載中)

第四七二章 萬子阿鼻

 十艘靈骨寶船一步步次第退後,步步為營,那血峰道人果然更加的瘋狂,渾身髮絲,賁張而起,彷彿化身成一條條血蛇。

    乾天兩儀無量都天大陣因陣內寶船移動之故,威能大減,好在此時,下方的血魂天尊降靈大陣已破,亦無其餘魔修牽制,船上的四十餘名金丹修士都可全力出手,助節法真人與那血峰纏鬥對轟。

    莊無道此時已插手不進,十萬星火神蝶,在這元神一級的爭鬥中,微不足道。

    只要稍稍靠近,這些火蝶就會被那龐大的真元罡氣,徹底碾滅。

    只能遠遠望著,看著節法與血峰之間的交手,這元神級的大戰,等閒難得一見,他早就想仔細觀摩,只是剛才戰事未曾明朗,廉霄也未脫困,他身為秘傳弟子,不能出工不出力。

    可就在莊無道看的入神之時,心念間雲兒卻忽又有了動靜。

    「好機會,劍主那面血神盾可以丟入進去了,此刻正是絕佳時機!」

    「時機?」

    莊無道皺著眉,而後就想起在那離寒天境之時:「雲兒你的意思,是那萬子聖胎?」

    「正是。」

    雲兒語音空靈,不含煙火:「這是能使劍主,一步登天的良機,這萬子聖胎,還殘存大半,正是那阿鼻平等王,最歡喜的東西,尤在離寒天境之上。」

    莊無道看了下方,那血色湖泊一眼,尤其血湖之上,那些漂浮的嬰兒屍骸一樣。

    而後微微搖頭:「我殺那些修士妖獸血祭,是因這天下修界,弱肉強食,修士中本就沒什麼好人,所以不違本心,可這些嬰兒…」

    語音一頓,莊無道的眼中透著厭惡抗拒之色:「還是算了,這事我若做了,與那些赤靈三仙教的魔修何異?」

    對莊無道言中惱意生疏,那雲兒卻並未放在心上,悠悠說道:「劍主的性情,劍靈豈能不知?我讓你這麼做,自有理由,此乃是功德,而並非惡舉。」

    「嗯?此言何解?」

    莊無道眼中,現出了詫異之色。

    「那萬字聖壇,一萬血嬰,還有億百萬人的冤魂,怨氣實在太重,煞力凝聚,此等程度的怨煞,別說是你們離塵宗,便是燎原寺那樣的佛門大宗全力以赴,都無法在其全盛之時化解,而若不及時處置,此處一千三百里方圓,必定會在四十九日之內,化為一片死地,那時不知更有多少生靈,死於災劫。」

    莊無道冷笑:「所以不如獻祭給那阿鼻平等魔主?」

    「你可知阿鼻平等王,為何會被佛宗道門接受,成為十殿閻羅之一?」

    不等莊無道開口問,雲兒就已解釋道:「只因這位魔主,多少還有些底線,不似其餘魔主般肆意妄為,就比如那些血嬰,本身並無修為,除去自身所有的先天之氣有些價值之外,本身連轉化魔蟲的資格都沒有,換成其餘魔主,多是直接吞噬煉化,又或者隨意丟棄,不再理會,可換成是阿鼻平等王,卻可借其冥土養魂,使這些血嬰殘靈恢復,甚至日後還能有一線轉生輪迴之機。」

    莊無道怔了怔,而後只覺不可思議:「照你這麼說來,這位魔主豈非是好人?」

    「好人?」

    雲兒嘿然冷哂:「不過只是羊與牧羊人之間的關係而已,牧羊人給羊吃的住的,那羊養大,最後還是要羊身上剪毛,甚至最後宰了吃肉,你說這牧羊人,是好是壞?」

    莊無道沉默,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要知哪怕是有禪師一級的高僧出手,也最多是將這萬子聖胎的怨靈,徹底磨滅,從此不存於世,總之你若是將這萬子聖胎血祭給阿鼻平等王,那些怨靈,還有一線衝入輪迴的機會,阿鼻平等王所在冥土,本就是死靈樂土,輪迴之地,若是不願,則這些怨靈,要麼是為禍世間,要麼是被困束在魔道法器之內,永生永世,不得超脫。」

    雲兒說到此處,也不再勸,只淡淡道:「我言盡於此,究竟怎麼選,由劍主自決。」

    莊無道皺眉,躊躇猶豫了數息,終是心中微嘆,他與雲兒相遇,已經八年,知曉這劍靈,絕不至於在這種事情上誆騙,引他惡感,一應所言,必定是真。

    看著那血湖,再回思起湖底,那遍地的嬰兒屍骨,莊無道閉上了眼:「該怎麼做?赤靈三仙教還有人在,血神盾若吸噬這血湖,那血峰道人豈有不能查知之理?還有這萬子聖壇,本是赤靈三仙教獻給那三位魔主的祭品…」

    常理而言,這些祭品應該已烙上了這三位魔主的印記。

    「不過只是三隻剛好進入天魔階的魔主而已,豈有資格去與阿鼻平等王相爭?那位若是心動,自能讓那所謂赤靈三仙,都不能知覺,便是強行奪取,也無不可,至於那血峰道人…」

    雲兒語音又一頓:「那人現在理智幾乎全失,只剩下殘餘靈智,待得他恢復過來,那阿鼻平等魔主,早已吃乾抹淨,不留痕跡。」

    莊無道搖著頭,那位阿鼻平等魔主會怎麼做,他才懶得理會,雲兒既然說不會有事,那他也再無推拒此事的理由。

    他性情果決,既然有了決斷,就不再婆婆媽媽,信手一拋,就把那血神盾混在那諸般寶光中砸出,剛一接近那血峰十丈,就被反彈開來。

    幾乎無人注意,就在十艘靈骨寶船在洞陽山外,越退越遠之時,一面血色盾牌如流星般飛凌至血湖上空,沉入至那湖底之內。

    須臾之後,在這血湖最深處,一個小小的漩渦,正在成型。

    ※ ※ ※ ※

    直到四個時辰之後,十艘靈骨寶船,才從血峰道人的糾纏中,脫身出來。

    此時距離洞陽山已經三百里之距,遠遠脫離那萬子聖胎血氣灌輸的範圍之外。

    那血峰道人雖是雙眼赤紅,瘋狂戾絕,可卻本能的未曾再追擊。

    一旦脫離開洞陽山頂的血湖,這血峰也不過就是一個元神中期的修士而已,便是沒有那十艘靈骨寶船,以節法真人的修為,亦可戰而勝之,又何況是還有著一座乾天兩儀無量都天大陣為背後的依靠。

    無有血峰道人的牽制,十艘靈骨寶船的船速,陡然加快,而此時船上,無數的信符傳出,皆是由船上的築基與金丹修士發出,飛往四面八方。

    其中可能有向外傳遞消息的,不過節法真人並未禁絕,知曉這其中有一大半,都是這些修士在通知自己的親屬族人避難。

    洞陽山的萬子聖胎與赤靈三仙教雖除,然而離塵宗危難卻未解,反而可能陷入新的危機。

    節法絕不可能輕易放這些人離去,而對手則極可能朝這些金丹築基修士的族人下手,牽制要挾甚至屠戮。

    這也非是離塵所樂見,故而節法真人對這些修士傳遞消息,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當是不曾看見,畢竟真要是有什麼不測之事發生,多少會影響軍心士氣,尤其臨近藏玄大江的諸國王室,確有提前逃難的必要。

    不過對於太平道的圖謀與佈置,船上諸人,也依舊是不得其解。

    「無論那太平道是何打算,召集列國金丹前來聚集,讓離塵本山加強防備,總不會有錯。」

    「可這太平道到底意圖何在?別到最後,卻反是虛驚一場。」

    「是為東海嗎?廢了這麼多的功夫,總不可能無所謀,那血峰道人意圖牽制我等,也是在座列位親眼目睹。」

    「可這又有何益,若要在這東南之地有什麼動作,東海幾位元神修士,旦夕之間就可返回…」

    船廳裡司空宏等人議論不絕,只有廉霄與節法,默默端著著不發一言。

    其實召集周圍列國金丹修士之舉,節法真人已經在做,僅僅半日時間,就又有三艘次一等的靈骨寶船會合,金丹修士的數量,也已經增至五十二人,多是來自大江南岸,一等一的富庶強國,還有一位就在附近遊歷的離塵金丹。

    不久之後,應當還有更多的金丹修士來臨。

    莊無道列席旁聽,也同樣是默默不語,他也同樣想不通,那太平道接下來,到底會怎麼做?

    而就在他沉思之際,視角餘光就又望見那節法真人的身側,一道隱約的鏡形光紋閃爍,而節法的眉頭,也深深皺起。

    此時在場諸人,也都注意道節法的神情,紛紛把目光望去,等待這位元神修士的消息。

    節法也未讓人等待太久,苦笑著看向東面。

    「是風災,東海五千年一次的風災,太平道,真是好算計。」

    「風災?我記得前一次,是四千六百年前,不該是…」

    司空宏話一出口,就是啞然,想起前一陣就有消息,說是太平道修士,常在碎風海內活動。

    只是東海道宮那邊數次搜尋,都未查知太平道到底是何目的,只當對方,是在試探東海各處的虛實,或者是尋覓全新的橫渡碎風海的路線,久而久之,離塵諸人,也就不再放在心上。

    此時想來,太平道的目的多半是為今日風災,東海風災,那碎風海正是起源。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8-21 11:0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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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三章  父子相見

  整個船廳之內一陣死寂,都知東海風災的後果,那些靠近島嶼的海面還好,哪怕練氣境界,也都可輕鬆應付,然而深海中的風暴雷電,卻可以將任何境界的修士撕成粉碎。

    意味著東海那邊,離塵三位元神,大半的本門金丹,無法在短時間內返回本山。

    這東南之地,是前所未有的空虛,若是此時,太平道舉宗南下。

    雄霸東南的離塵宗,或有傾覆之險。

    「不可能,絕不可能!」

    廳內一位不知名的金丹修士搖著頭:「除了碎風海,太平道南下唯一的辦法,就是跨越中原之地,除非那三聖宗與雷家肯借道,還有雲水天宮…」

    雷家與寧家並列,都是天一修界四大世家之一,實力不在十大宗派之下,擁有五位元神境,實力還強過離塵一籌。

    與大靈王室燕氏一族同進同退,勢力範圍,乃是中原之地東側靠海一帶,在雲水天宮的北方。

    此族與離塵宗交好,雖非聯盟,壓制雲水天宮卻有共識,對北方太平道也防範極深,斷沒有借道的可能。

    「既然燎原寺能借出血泥煞土,為何就不能給太平道借道?至於雲水天宮…」

    司空宏面上隱含憂意,雲水天宮與離塵和睦,還是在幾十年前,六任湖大敗之後,接受城下盟,與離塵宗兩不相犯,可此派上下人等對離塵宗多半還是含著恨意。

    這次未必會參與,可若太平道在其境內對離塵有什麼圖謀,也絕不會主動告知。

    「當務之急,是先趕回離塵本山。」

    「太遠,此處距離本山二十七萬里之地。」

    說話的是廉霄,一臉的懊惱,若非是他一時大意被暗算,能提早查清那人身份,離塵宗多半不會落至如此窘境。

    「他們若是不動手,也還罷了,若是發動,定不會讓我等從容回至本山。」

    「那就江南道宮。」

    司空宏目透精芒:「距離此處,只有三萬五千里地。」

    他依舊還抱著幾分奢望,江南道宮在藏玄大江之南,建在一處修行勝地安山之頂。

    那裡同樣有一座『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門陣』,規模雖遠不及離塵本山,可只需有足夠的人手催發陣勢,那南明離火與都天神雷,亦同樣可覆蓋周圍十萬里地域。

    在他想來,憑籍此陣,或者仍有將太平道修士,阻在藏玄大江之北的可能。

    「那也需要至少一天,且江南道宮,也不是不可繞過。」

    廉霄看著節法:「關鍵還是師尊,能否及時返回離塵本山坐鎮,此刻動身,應該還來得及。」

    節法卻默默不言,看著廳外遠處,也不像是躊躇難以決斷的模樣,而像是在深思著什麼。

    良久之後才開口:「此處最近的靈地,是在何處?要靈眼地脈越多越好,最好是無人之所。」

    「在一千三百里外有座通塵山,那裡有兩處靈眼,五條地脈,周圍五百里,都無什麼人跡,被妖修佔據。」

    廉霄不假思索的答著,而後目光惑然:「師尊?」

    「已來不及了。」

    節法真人長身而起,步向了船廳之外:「就是這通塵山,通知所有靈骨寶船,都全速前往此處佈陣。」

    船內諸人,頓時都微微變色,知曉元神真人的意念感應,較之金丹修士更為神異。

    現下道出此言,必定是節法真人察覺到了什麼。

    ※ ※ ※ ※

    一千三百里,三階寶船全速遁形,只用了半個時辰就已抵至,好消息是途中又有三艘靈骨寶船,陸續趕來會合,其中一艘是離塵宗所有,擁有著完整的乾天陣,而金丹修士的數量,又增五位,而築基修士,更增至千餘。

    其餘還有十餘艘,此刻還遠在數千里外,節法真人卻已發信符,另其散去逃逸。

    而在抵達通塵山之後,十六艘靈骨寶船,就開始結陣,依然是四階的乾天兩儀無量都天大陣,懸浮於空,下方更匆忙間,在短短三個時辰內布就一座正反兩儀陣,倉促之間不求完整,只需能引導地脈就可。

    此處本有四隻三階妖修,可當望見離塵宗這煌煌赫赫十餘艘寶船,以及那數十金丹氣息之後,都明智的選擇奔逃,倉惶離開,將這通塵山拱手相讓。

    而就在這座四階大陣,堪堪佈置妥當,便見大批的冰藍舟船,從南面方向穿越過雲層,往這邊疾飛而至。

    莊無道站在甲板船側處,面色煞白無比,這些冰藍寶船,他雖未見過,卻也知這必是北方太平道的『寒晶靈船』。

    以百萬年的亙古冰晶為船骨,這樣的寶船,只獨北方太平道一家,從東南面過來,應該是早有預謀,在這個方向堵截,無論他們是要返回離塵本山,還是飛向江南道宮,都可攔阻。

    莊無道心中發緊,悄然將小虛空戒內節法真人的真形圖取出,準備放在趁手之處。

    真要到緊要之時,就只有這張圖能救下自己性命,至於那子母遁虛符,他之前雖在一百八十里外,留下了這麼一張,可對於元神修士而言,一百八十里的距離,實在太短。

    此戰他必定要拚死一搏,可若是到實在無可奈何之境,他絕不願就這麼葬身於此。

    然而就當莊無道,要將這真形圖拿在手中之時,卻是愣了一愣,愕然看著前方遠處,那獨自立在船頭處的節法身影。

    不過僅僅數息之後,莊無道就已無法分心。

    對面總數三十七艘『寒晶靈船』之外,後面還有二十餘艘形狀各異的寶船,其中一小半皆是梭形,外繪有諸天星圖,靠近之後就四面散開,隱隱將通塵山圍住。

    此時的氣氛,已經緊張壓抑之至,靈骨寶船上的修士,接是面色青白,凝重之至。

    一些後面趕來的築基修士,已經眼現出了悔意懼色,至於那些金丹修士,面上雖不動聲色,心裡怎麼想的,旁人卻是難以知曉。

    不同於之前洞陽山之戰,有節法真人坐鎮,諸人都極有信心,深知節法的手段。

    之後的結果,也不出眾望,直到最後,離塵一方也不過只戰死四人,都是心志不固,被赤靈三仙教之人引動心魔,反噬魂身而死。

    是自有取死之道,怨不得人,而除此之外,其餘連一個傷者都沒有,最多也就是真元消耗劇烈了些,也可見節法真人之能。

    現在的情形卻又不同,對面『寒晶靈船』之上,那幾位元神修士幾乎毫不掩飾那元神級的魂念,往這邊壓迫而至。

    「是東泉宮的極相神梭。」

    司空宏的眼微微瞇起,語中透著化不開的冷意:「這東泉宮,果然是與太平道聯手了。」

    東泉宮的歷史與離塵宗相當,幾千年前,亦曾有意爭奪東海,建造了二十餘艘極相神梭。

    可惜最後,被玄蕭祖師打到幾乎滅亡的境地,勢力大衰,不過這極相神梭卻保留了大半,被東泉宮保存至今。

    這種三階寶船,形狀極其特異,諸人一眼就可認出。

    莊無道也沒去注意聽司空宏說話,東泉宮與太平道聯手,早在人意料之中,那位高玄真人出入東泉宮,總不會只是為訪友喝茶。

    他的目光,此時卻被遠處一個身影所吸引,那是一艘『寒晶靈船』的船頭處,一個白袍修士也正冷冷的往這邊望來,身形高達偉岸,峻拔如山,雖只金丹之境,可在太平道諸多金丹修士中,卻如鶴立雞群,氣勢盛極,幾乎將所有的同階修士壓下一籌,在那幾個元神修士之外,太平道修士就隱隱以此人為首。

    哪怕站在二十里外,莊無道也能感覺到那迫人氣勢,心中似被驟然抓緊,下意識的就生出了想要避開此人目光之意。

    可隨即莊無道就又警覺,強迫著自己與這人對視著。

    若是他連與這人正眼相勢的勇氣都沒有,又何談使這人低頭認錯?

    「整整八位元神境,既然東泉宮參與其內,那麼含光山與移山宗,自然不會錯過這機會,這次怕是真有不測之禍,師弟…」

    話至此處時,司空宏才發現了莊無道的異常,順著後者視線望去,司空宏頓時瞭然。

    「重陽子,是師弟你的生父?」

    莊無道微一頷首,不發一語,司空宏則是無奈苦笑,這三年中節法真人都未將莊無道遣往東海,就是有意避免他這位師弟,最終落到父子相殘的慘境。

    儘管莊無道本人說了無妨,可能也真不在意,然而節法卻不能不將此事放在心上。

    為人師者,除了傳道授業之外,更有著身位父輩之責,以節法真人的性情,也絕不可能將莊無道當成工具來使用。

    莊無道憎恨自己生父,這想法只是一時,未必就會是一世,無論是他們這些師兄弟還是節法,都不願使莊無道日後會有後悔當初的一天。

    可造化弄人,節法雖是極力避免讓莊無道與太平道接觸,可到最後這父子二人,依然是不免戰陣相對,甚至彼此廝殺之局。

    莊無道的面肌,此時正微微抽搐抖動,可以清晰的望見,對面那人眼裡的輕蔑與不屑一顧,莊無道甚至能夠猜到,那人此時心裡的念頭。

    確實是可以不屑,哪怕他莊無道已是穎才榜首又能如何?幾日之後,就將是喪家之犬,拜入了同為天一十大宗派的離塵宗又怎樣?幾日之後,天南離塵就將不存於世,被太平道徹底撕碎。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8-21 16:4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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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四章  雷火乾元

    只是對視了頃刻,那重陽子就微微搖頭,移開了目光,視乎莊無道,再值不得他注目片刻。

    莊無道胸膛起伏不定,一雙手十指深深扣入肉內,鮮血流溢。

    就在司空宏猶豫是否要勸說之時,莊無道又深吸了口氣,微微搖頭。

    「師兄不用在意,我無妨的。」

    僅只片刻,他本來波瀾起伏的心緒,就又恢復了平靜,加入離塵宗,是他自己的選擇,沒道理在這時候後悔。

    更不願意,就此向對面那人低頭,難道要對那人說,自己甘願回沈家,俯首乞憐,向那太平道重陽子承認自己錯了?

    就在他與重陽子對視之際,對面一艘『寒晶靈船』之上,已有一人飛空而起,踏虛而行,走到了兩方靈船之間,向這邊微微一禮。

    「太平道守善,有請節法道兄現身一敘。」

    「我就在此間。」

    節法立於船頭,毫無動身之意:「你太平道今日發難,想必是為我宗離塵本山而來?事已至此,已無回圜餘地,恕節法愚昧,實在想不出我與你之間,有什麼好談的。」

    「離塵與太平道,確實是只有一方覆滅才可了結。」

    那守善朗聲一笑:「然而與道友之間,未必就定是你死我活,只需節法道友誓言退出離塵,我太平道可容你節法一脈離開東南。」

    「可笑。」

    節法真人紋絲不動,雙目微闔:「節法受師門恩重,斷無叛門之理,真不知道守善道友有何底氣,敢說讓我節法,退出離塵?」

    守善面不改色,言辭淡淡:「那麼今日我等若全力圍攻,真人自問此間離塵弟子,能生還者有多少?若是此時攻打離塵本山,貴宗又能否守住?」

    「能否守住?」

    節法輕聲一笑,依舊是神情疏懶,有氣無力的模樣,根本就無與之爭辯之意。

    「廢話休提,到底如何,爾等試試不就知曉?」

    「道友既是這般說法,那我守善也無話可說,只好與道友生死相見。」

    守善說完後,又笑望向其餘靈骨寶船:「爾等諸位,並非是離塵弟子,又何需為離塵賣命?大勢至此,天南之地即將易主,爾等也要冥頑不靈,為離塵宗陪葬?」

    問的卻是離塵之外的列國金丹散修,不過所有船上,都無人出聲。

    都是離塵附庸,節法真人自有轄制的手段,乾天兩儀無量都天大陣,也掌握在離塵一脈修士手中。

    何況在此時,無論誰先出頭,都將遭遇節法真人雷霆絕命之擊。

    那守善微微搖頭,不再多言,一個閃身,就又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而此時離塵宗一方,這十六艘靈骨寶船之上,幾乎所有人都在默默準備著,尤其是回復氣血的靈丹與傷藥,都在自發的借用交換。

    此處離塵雖有五十七位金丹在此,卻只節法一位元神,太平真要不惜代價,那赤靈三仙教之人最後是什麼樣的下場,今日他們也是同樣。

    莊無道正凝神防備著對面,身後卻忽然一道異力傳至,將他的身軀生生拉到了船頭處,到了節法真人的身側。

    「守禦之事,無道你都不用去管。」

    節法真人眼神清冽,苦笑著看了過來。

 「太平道之謀,實是出乎我之意料,今次我等能否生還,離塵宗是否能夠保全,只怕都要著落在無道你身上。」

    說到這句,節法真人目中已是飽含著期許之意。

    落在自己身上?他一個築基修士,有何等何能,可以影響這大宗之間的戰局?

    莊無道先是茫然不解,而後若有所悟:「是我的那門玄術雷火乾元?」

    想來想去,他也只有這門術法,可能幫得上忙。

    「你那門一品玄術,是喚作雷火乾元?」

    節法真人雙眼微瞇,而後點了點頭:「正是此術,乾有四德:元、亨、利、貞,乾元,既乾之元,是天道伊始之意,你以此術招出的力士,確實配得上乾元之名。」

    莊無道啞然,五行力士,坤元,乾元,只是天仙界對力士等級的區分之法,這是出自雲兒之口,節法並不知情,不過重點不是這個。

    「可我的雷火乾元,最多只有一個時辰…」

    一日之中,他也只能施展兩次雷火乾元而已,而此刻以十六艘靈骨寶船拼湊而成的乾天兩儀無量都天大陣,依然還有之前的弱點,五行之靈抽取並不穩定。

    哪怕是節法真人為抽取地氣,故意使所有靈骨寶船降落在靈眼地脈匯集之中,可若無專用於抽取地靈的陣法,作用也依然微乎其微。

    他的『雷火乾元』倒是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可也僅只兩個時辰而已。

    在八位元神境合力圍攻中,能有多大用處?

    「我自有辦法,你該不會以為,師尊就真的毫無準備?」

    節法真人啞然失笑,神色淡然的看著遠方:「你那父親,確有些混帳,便連我也有些看不慣,不過我猜這一次,無道你定可讓他悔不當初!」

    莊無道無言,他可不是小孩,需要人欺哄安慰。

    而說到此處,節法真人又語音一頓,語中微含哂意:「不過此時不急,我猜對面那幾位,多半會棄此而去。」

    「弟子遵命。」

    莊無道只能應是,心裡倒也猜到了幾分,節法為何會如此猜度。

    此刻對太平道而言,最重要的是時間,以快打慢,不能讓離塵本山有反應過來,籌集人手守禦的機會。

    而有著節法與五十餘位金丹坐鎮的乾天兩儀無量都天大陣,怎麼看都不似能夠在一兩日內攻破的模樣。

    在此多耽誤一日,離塵本山那邊就更安穩一分,這個道理,太平道不會不知。

    而就在二人間的言談剛告一段落,節法忽的又一挑眉,看向了另一側。

    「那個魔頭,居然也到了…」

    就在節法目光所視的方向,莊無道遠遠望見一道血光正疾飛而至。

    裡面的人影,正是那血峰道人,不過卻並未與太平道之人會合,而是遠遠停在三十里外,通塵山的另一側,剛好與太平道一方的寶船,呈夾擊之勢。

    莊無道暗暗冷笑,到底還是正道宗派,多少還要些臉面。

    接著又想起那血神盾,看血峰道人的模樣,渾身完好,之前的傷勢都已不見,多半是借助萬子聖胎之力,才恢復如初。

    也不知那血神盾,現下如何了,多半是吞噬萬子聖胎失敗,看來那為阿鼻平等王的能耐,也沒有雲兒吹噓的那麼強橫。

    ※ ※ ※ ※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通塵山外,位於諸多寶船中最中央處的一艘『寒晶靈船』之上。

    太平道幾位元神境,也同樣在談論著那血峰道人。

    「孤身而至,看來這次赤靈三仙教,確實損傷不輕。」

    「據說是已全教盡歿,被節法盡數誅殺…」

    高玄真人搖著頭:「不過這一位,大約也不會在意,只需再隨意尋個地方,屠戮百萬生靈,最多幾年之內,赤靈三仙教的實力,就又恢復如初,二十金丹,四百築基,用位定額,此番這血峰,並未將赤靈三仙教的人手全數帶來,應當是還留了些種子。」

    「只是我等,真有此必要與這魔修合作?」

    燕回緊皺起了眉,他為人正派,不願與魔修為伍,尤其在知曉赤靈三仙教肆掠藏玄大江兩岸,以收集萬子聖胎之後。

    若被此教在江南之地站穩腳跟,也不知會有多少生靈遭劫。

    「不過是借其之力而已,我太平道只負責從燎原寺借出血泥煞土,給此教使用,並未有言,定要與赤靈三仙瓜分這東南之地,魔土轉化功敗垂成,他們也無這資格,道兄若看不慣,事後太平道助你滅殺此獠便是,與這些魔修,我等也無需守諾。」

    守善猜知到燕回心意,出言撫慰,見後者神色緩合,這才轉過頭,朝那重陽子道:「那血峰怎麼說?」

    「說是與那節法仇深似海。」

    重陽子拂袖之間,將一面冰盤收起,冷然道:「此人之意,是要留在此間,不願與我等同行,前往南屏諸山,大約對我等,亦有防範之意。」

    「如此倒也不錯,與魔修同行,你我等人雖不在乎別人言論,可終究日後名聲有瑕。」

    守善點了點頭:「不過要牽制節法,只血峰一人還遠遠不夠,我會留下五艘寒晶靈船,也請東泉宮將所有極相神梭,盡數留下。」

    那東泉宮主華景真人,頓時面露不虞之色。

    守善會意一笑:「那乾天兩儀無量都天大陣,也只有你們東泉宮東玄相天陣才能對抗,華景道友,可儘量多帶弟子,與我等同行,在離塵本山所有收穫,東泉宮分潤兩成,此諾不變,此外我太平道可再贈予貴宗半成。」

    華景這才滿意一笑,而後守善又掃望著在場諸人:「除此之外,還需有一位元神坐鎮於此,就高玄道兄如何?」

    船上八位元神修士,只有高玄與他是元神後期,也只有這個境界,才有足夠把握牽制在天機碑中,位列第二十五位的節法真人。

    高玄也知此事非他莫屬,正要開口應下,就聽旁邊重陽子,忽然出聲:「弟子也欲留下。」

    守善一愣,看了過去,心中奇怪不已,到底是什麼緣故,讓重陽子肯放棄攻下離塵本山的戰功,停留在此。

    隨即就若有所悟,守善眼看向了對面:「是為那沈烈?」

    「這個孽子…」

    重陽子面色平靜無波:「因果循環,弟子種下的惡果,總需自己親手解決。」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8-21 17:0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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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五章 玲瓏冰球
  
    僅僅只半刻時光,那太平道的船隊就分出了大半,往東南方向奔行而去。

    莊無道親耳聽聞,他乘坐的這艘靈骨寶船,上下都是一片舒氣之聲。

    不過這個結果,只怕也不是什麼好消息,離塵若亡,這船隊中諸人,處境只會更為惡劣。

    節法真人似乎並不在意,泥雕木塑般呆坐著,不動分毫,眼前著那些『寒晶靈船』陸續離去。

    莊無道卻想起了之前的疑惑,皺著眉朝眼前的『節法』真人道:「弟子方才動過師尊的真形圖,你…」

    「噓。」

    話音未落,節法就心有所感,轉過頭把一根手指放在唇前,示意止聲,又輕搖了搖,指了指身後。

    「我知心有所感,不過知道就好,不用說出來。」

    莊無道微愣,而後就再不出言,心裡已是明白,眼前這位果然不是節法真人。

    怪不得之前,在北寧國見面之時,他與司空宏,都生出怪異之感,儘管眼前之人,將節法真人的舉止,都模仿到九分相似。

    這可這位到底又是哪一位?神魂能顯化在外,必定是元神轉陽,無限接近於練虛之境,這樣的偽陽神境界,修為可是做不得假的。

    也是因此故,他與司空宏才壓下了疑惑,直到他取出節法的真形圖,感應圖中魂識波動,與眼前的節法炯然而異。

    難道說,是赤陰城的某一位?

    離塵宗內除了節法與參法,就別無其他的元神後期修士,交好的散修中,也無這等樣的人物。

    想來想去,也只有赤陰城,有這樣的意願,也有這樣的能耐…

    滿腹的疑惑,莊無道卻只能暫時忍住不問,轉而在心念內與劍靈交流。

    「為何不早點提醒?」

    想一想之前雲兒的言辭,莊無道就知這劍靈多半是早看出了端倪。

    「雲兒以為無此必要,無需雲兒提醒,劍主也該看出來,之前他與那血峰一戰,都是全依靠乾天兩儀大陣之力?」

    僅僅一句,就震得莊無道再次失神,劍靈又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道:「此人修為,其實才僅只金丹而已,能夠元神顯化之外,是另有緣故,不過本身實力,確實不俗,至少許多元神初期的修士,都不是他對手,說來你我,很可能早見過這位,氣息有熟悉,又似是而非…」

    莊無道好半天才反應了過來,眼神更為怪異的,看著對面的節法真人。

    只是金丹境界嗎?這位到底是誰?以前到底是什麼時候見過?是離塵宗內,金丹大會之時?

    暗裡則是慚愧不已,他的確看出此人展露的實力,有些不似元神巔峰,可卻只以為,節法是保留實力,並未深究。

    更冷汗涔涔,幸虧是那太平道修士不戰而走,僅僅只試探一番,就此離去。

    否則真要不惜代價,以九位元神境聯手衝擊,今日此處五十餘位金丹,只怕不足半日,就要死傷殆盡。

    不過也著實舒了一口氣,心中擔憂稍減,即然眼前不是節法,那麼真正的節法真人,應當還坐鎮在離塵本山。

    這次太平道遠襲離塵,只怕討不了好,現在他唯一要思慮的,就是此間的脫身之策。

    那些太平道修士一旦在離塵本山之前撞得頭破血流,回過味來,這裡的人,只怕沒一個能夠走脫。

    無比壓抑的氣氛中,時間緩緩的流逝,所有人都在默默等候著,等待對面的動靜,等待離塵宗本山那邊傳來的消息。

    也有些人在試圖用各種手段,與外聯絡,不過卻無一例外,都被節法強行攔截了下來。

    正所謂此一時彼一時,之前從洞陽山離開之後,諸人所發之信符,最多也只是溝通一番消息,現在再做同樣的事情,卻有內外勾結,通敵的嫌疑,不能不防。

    對於那些金丹散修,不止是節法在注意,其餘離塵宗一脈的修士,也都是防範警惕有加。

    司空宏還在擔憂離塵本山的安危,莊無道卻深知內情,幾次欲詢問提醒,無論是分頭逃走,還是突圍後儘量擺脫追擊,總比在這裡坐困愁城的好。

    『節法』卻完全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肅容枯坐著,莫測高深,每當莊無道要開口時,總會提前擺手,讓他止住。

    堪堪待半日過去,就在莊無道已忍耐不住時,『節法』才有了動靜。

    「此處通塵山靈脈太少不可久持,需得另尋一地守禦,可繼續南下,前往九渡山佈陣。」

    包括莊無道在內,附近諸多金丹修士,聞言都是愣住,這九渡山可不是無名之地,相反是鼎鼎大名,如雷貫耳。

    在西南一帶,位置介於東泉宮與離塵本山之間,也是一座可以開宗立派的靈脈匯聚之所,光是主峰,就有地脈二十九條,靈眼十六處,遠勝過通塵山十數倍。

    在這南方之地,僅遜於離塵本山與東海陷空島,是與含光宗齊名的大型靈山。

    而昔年離塵宗與東泉宮間的六次大戰,都圍繞著此地展開,九渡山本是東泉宮所有,不過自從玄蕭祖師出世,幾乎將東泉宮逼迫到瀕臨滅亡之境,這九渡山,也就成了無主之地。

    而後離塵欲數次在這裡建立道宮,由此引發大戰,最後的結果,也無一例外都是虎頭蛇尾,功敗垂成。

    這可不僅僅止是一處山脈的轄屬,更涉及周圍四十餘國的勢力劃分,一旦被離塵建成道宮,立可將東泉宮逼至絕境。

    生死攸關,東泉宮自然是要拚命一搏,而離塵上下,都不願落到兩敗俱傷的境地。

    七百年前,東泉宮也欲在此處重建道宮,由此引發第六次九渡山大戰,最後被玄策真人,以計策化解,同樣不能得償所願,之後這九渡山,就從此沉寂下來。

    不過因這九渡山,乃東南修界大勢變化關鍵之地的緣故,無論是離塵宗,還是東泉宮,都不容許有散修在此地安身。

    尤其離塵,經歷了陷空島之亂,對散修的容忍接近於零。

    若能在九渡山主峰佈陣,這座乾天兩儀無量都天大陣抽取的天地之靈,定可超出通塵山這邊十倍以上。

    可那裡充沛的五行靈力,也同樣可為對方所用,能有多大區別?關鍵是那個地方,距離此間,足有十二萬里的距離。

    離塵本門金丹,此時都坐鎮在十六艘靈骨寶船的總樞,船上只有司空宏一人,是離塵本門弟子。

    其餘金丹修士雖疑惑,懾於節法聲威,都不敢一言,司空宏是第一個出頭反對:「師尊,九渡山距此十二萬里,江南道宮卻只有三萬七千里之遙,前去九渡山,倒不如前往江南道宮固守待援。」

    「江南道宮?」

    『節法』看了一眼對面:「金丹七十餘人,寶船二十七艘,兩大元神境,往東走,對面能讓我等逞心如意?」

    「這個…」

    司空宏一陣遲疑,換成是他,的確是會拚死阻攔。

    往西南突圍,那邊除了九渡山之外,並無可以固守的靈地,往東走,卻是江南道宮,有一座成熟的乾天兩儀無量都天大陣,而西面方向,則是赤陰城。

    只要對面之人的腦子不是太蠢,都會拚死阻攔他們,往東西兩個方向突圍。

    「可也不該是九渡山。」

    正常的選擇,當是似通塵山這樣,可以獨佔靈脈之地才對,固然靈眼地脈稀少,可對手的境況,只會更為惡劣。

    「聒噪。」

    『節法』怒目而視,使司空宏氣息頓窒,周圍金丹修士,也不禁噤若寒蟬。

    「廢話少說,到九渡山,本座自有破敵之策。」

    莊無道幾次欲言又止,又強忍了下來,看這『節法』的情形,是定要一意孤行了。

    每當他有心想要說出這『節法』的真實身份,卻又心有顧忌,擔心會影響到節法的計算,又被這位不知名的金丹修士的銳利目光,不時威迫堵住,完全出聲不得。

    只好心中暗忖,真要到絕境之時,他也只有想辦法先行逃離了,好在還有兩張『子母遁虛符』。

    ※ ※ ※ ※

    就在通塵山巔,十六艘靈骨寶船,紛紛浮空而起,往南面方向飛去之時。

    寒晶靈船上,重陽子正擺弄著一個冰球,大約拳頭大小,生有九竅,九竅玲瓏,而每個竅穴之外,都有著細密的螺旋紋路。

    此時一個孔竅之內,閃爍著微藍靈光,而重陽子的面上,也浮現出了笑意。

    「第五人了。」

    「這又是誰,是那南瑞國周無道?也同意助你們太平?」

    見重陽子微微頷首,高玄真人也失笑出聲:「那節法倒也謹慎,不過以為禁絕了信符,別人就沒有辦法?南瑞國,我記得當年,離塵與雲水天宮一戰,此國可是出了死力,自稱對離塵忠誠無二,如此看來,這周無道,倒也真是個識時務之人,就不知能否說服他,助你我破陣。」

    「還差些火候,模棱兩可,未曾正面答允。」

    重陽子搖著頭:「離塵本山若被我宗拿下,此人無需多費口舌,就自會倒戈,要想他現在就與節法翻臉,不太可能,需得另尋…」

    話音未落,重陽子就皺緊了眉,看向對面:「這節法,是在鬧什麼玄虛?」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8-21 19:5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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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六章 遷移九渡

    「突圍,逃遁,或者轉移。」

    高玄淡淡的看了眼,並不在意:「此處通塵山,確不適合久守。」

    換成是他,也不會留在這通塵山坐以待斃,只是節法接下來作何選擇,高玄就不知了。

    總之他絕不容那位節法真人前往江南道宮,至於離塵山與赤陰城方向,就更是想也別想。

    「節法要去的是九渡山…」

    重陽子手持著冰球,眼神陰翳的看向了對面:「這位真人的謀算,我真是難以測度。」

    「九渡山?」

    高玄真人對南方地理可謂瞭如指掌,遠在重陽子之上,只略一思忖,就知重陽子為何這麼說。

    九渡山雖是著名的靈地,擁有靈山四十餘座,五行之靈鼎盛,可在那裡,離塵宗卻是無險可守。

    「應該是欲避入極南惡地,離塵宗在這東南之地雖是空虛,不過在那黑狼崖,還有三十餘位獲罪刑役的金丹修士,還算有些根基。」

    據高玄所知,離塵宗對門中犯下重罪的修士,只要不是四不赦之罪,都並不處以極刑。

    當善功不足以抵罪時,都會發配往極南惡地鎮守,一應的宗門月俸,則一如往常,並不會削減,待得刑役的年月服滿,就可返回宗門。

    那裡的環境雖是凶險,常與越境的妖修血戰,然而也能磨礪修士的道業法力,只要能活下來,修為提升往往極速。

    有許多金丹,都是由之前的練氣築基境提升起來,並不計算在離塵一百二十餘位金丹修士中,然而一旦離塵有事,這些人也是離塵宗的支柱依靠。

    能夠在極南惡地生存下來的修士,實力往往也都極其的強悍,手段凶絕。

    固而高玄的眸中,也透出了幾分冷意:「可要阻攔?」

    「黑狼崖距離九渡山,還有二十四萬里之距…」

    重陽子陷入了沉吟,正想說試著阻攔一番也無妨時,卻也心念微動,看向了手中的冰球,那裡一處竅孔中,又是一團靈光閃爍。

    「這是第六人,興遠國黨千丘,這位的意思,是若有其他的幫手呼應,可以助我太平一戰。」

    「嗯?」

    高玄真人眼中的憂色盡去:「興遠國,我記得以前是從屬東泉宮?」

    「正是,是弟子的過錯,在離國的謀算有了破綻。」

    重陽子毫不諱言己過,幾年前那一戰,東泉宮向離塵宗求和的代價,就是讓出興遠一國五千里方圓之地。

    「此策雖由你定,敗因卻在移山宗,對東離王室處理不當。」

    高玄搖著頭,並不以為然,反而是饒有興致的看向了對面。

    「這就有趣了,只要有十位金丹肯內通我宗,說不定你我可以在離塵宗陷落之前,拿下那位節法真人。」

    重陽子聞言一笑,十位金丹他能夠聯絡,不過節法真人…

    「這裡能戰就戰,不能戰也無所謂,關鍵還是離塵山,拿下南屏諸山,則是大勝,拿不下來,這邊哪怕贏了,也一樣是輸了,自然若有機會,我重陽子也絕不會錯過。」

    在其他幾位元神真人能夠騰出手之前,還是儘量不與之搏命才好。

    頂多是將離塵宗在這東南之地,,掌握的最後一支力量,徹底掃滅擊潰。

    「你是老成持重的性子,看得卻是比我清楚,只是那位節法真人,真若移駐九渡山,以本座看來倒有至少七成把握,我真不知那位到底是蠢,還是真的另有用意。」

    高玄譏哂一笑,而後神色又轉為認真。

    「只是你那孩兒…」

    「無妨。」

    重陽子微搖著頭,莊無道的身影,在他腦海之內一掠而過,並不曾留半點痕跡。

    這幾年中,此子確實出色,在東南之地聲勢無量,甚至有與他當年分庭抗禮之勢。

    然而在大勢面前,也只能被無情碾壓,無論此子有什麼志氣,什麼樣的打算,都已無所謂。

    築基修士,精關已鎖,難道還要他再為此子尋一顆生生血元丹?

    若是這一戰之後還活著,那就廢去修為,以後由他便是,若是死了,那就是命該如此,怨不得人。

    俗緣已斬,父子間的牽絆,卻不能說斷就斷,留下此子一條性命,日後任他自生自滅,就已是盡到了父子之情。

    ※ ※ ※ ※

    靈船南移,靈骨寶船上的氣氛,卻越來越是僵冷凝固,死氣沉沉,太平道只是在最開始,十六艘靈骨寶船離開通塵山時,象徵式的阻擾了一番,在被『節法』雷霆反擊,以不惜同歸於盡的姿態,將血峰強硬擊退之後,就再沒有什麼敵意之舉,只是近距離的跟在後方。

    莊無道頗是無奈,知曉這位『節法』真人,多半是料定了太平道之人不會下死力阻擾。

    南移九渡山,只會是太平道能更輕易的解決這裡的十餘艘寶船與節法真人。

    不過除此之外,應當還另有緣故。

    莊無道其實早就已猜到了幾分,也有意識的提醒著。

    「師尊,不覺這船上的人心士氣,有些不妥?」

    何止是不妥,若非是有『節法』真人鎮壓約束,離塵修士還有死戰之心,這十六艘靈骨寶船,五十餘位金丹,隨時都有可能崩潰。

    甚至無需太平道修士動手,僅只內亂的可能,就會將他們擊垮。

    其實只需『節法』顯露自己真實身份,就可解決,知曉離塵山並無失陷可能,自然就可太平無視。

    莊無道也更傾向於分頭逃遁,離塵本山穩如磐石,這東南之地,依然還是離塵宗的天下。

    那些金丹散修逃得性命,自然會知曉事後,該如何抉擇。

    「無道你是想提醒為師,有人可能已有二心,內通太平道?」

    『節法』真人懶洋洋的坐著,目含戲謔之意,顯是早就心中有數,封鎖信符的手段,並不能壓制船上這諸國散修的異心。

    「無妨,有賊心卻無賊膽,無道可稍安勿躁,最多八日,就可抵達九渡山,那時自然一切皆可揭曉,若本座對離塵有不利之意,豈會有北寧之行?」

    莊無道被噎得難受,忖道自己哪裡躁了?只是擔憂而已。

    總算是體會到幾分數日前,靈真師兄的苦楚。

    之前並未懷疑『節法』真人的身份之時還好,現在看這位的莫測高深狀,卻是分外的不爽。

    不過後面一句,倒是頗有道理,真要是對離塵宗心懷叵測,眼前這位,絕不會假冒節法真人的身份,前往洞陽山,他現在也只能相信,此人是另有用意。

    船隊結陣南移,卻與從洞陽山撤出之時一般,只能維持不快不慢的遁速。

    那血峰道人,時不時的總會騷擾一番,後面的寒晶靈船與東泉宮的極相神梭,也是虎視眈眈,一旦陣勢有了破綻,就會像捕食的惡狼,惡狠狠的疾撲上來。

    『節法』不放心旁人,主持乾天兩儀大陣的都是離塵宗自家,或者關係極其親近的金丹修士,每天可謂是戰戰兢兢,不敢有絲毫的差錯。

    司空宏也同樣參與輪換,以其金丹中期的修為,一日一夜的時光下來,也是疲憊不已。

    好在只有十二萬里之遙,靈骨寶船哪怕不能全速遁行,每日一萬五千里的航程,也只需用八日時間,就可抵達九渡山。

    這一路中是出奇的平靜,既無離塵山失陷的噩耗傳來,也未有太平道在離塵山前,鎩羽而歸的消息。

    莊無道初時還憂心不已,之後兩日就徹底看開,管那『節法』到底是什麼樣的打算,離塵本山那邊形勢究竟如何,他現在都無能為力,既然如此,那又何需太放在心上?此戰只需已盡到了力,問心無愧便可。

    之後除了每日巡查,其餘的時間,就都心安理得地待在自己的房內,可能是有危機壓迫,全力爆發之故,莊無道在修行上的進展,居然突飛猛進。

    真元因血祭之故進入五重樓境界,暫時只能穩固,無法再有進益。

    莊無道突破的方向,主要是『道業』,對天地自然與大道的理解,不止是他助固實根基,也可裨益於他術法劍道。

    天地陰陽大悲賦,也竟在短短幾日之內,又連續突破二字。

    第九日清晨,九度山遙遙再望,此處七百年前,才經歷過一次修士大戰,數十金丹在此交手,在離塵宗典籍記載中,那時此間一片狼藉。

    不過此刻卻已看不到什麼交戰的痕跡,四處都是鬱鬱蔥蔥的林木,因離塵東泉兩大道派常年清剿之故,這裡既無什麼散修,也無妖修佔據。

    『節法』直接選了九度山的主峰佈陣停留,也就是那座地脈二十九條,靈眼十六處的山峰。

    十六艘靈骨寶船,最佳的佈陣方位自然是十六處靈眼所在,不過因地勢的高低,方位的差異,這根本無法做到。

    也不知『節法』是怎麼考量,並不選擇那種能夠抽取更多地靈的佈陣之法,而只考慮陣成之後的威能。

    好消息是這裡居然提前就有二艘靈骨寶船再此等候,不但使得寶船的數量,提升到十八艘,金丹修士也到了五十四人之巨,築基境更增至一千二百人之多。

    都是離塵本宗修士,到了這個時候,無論是哪一國的修士,都不敢輕易赴險,只有離塵自家弟子,才會在接到『節法』符詔之後,義無返顧的趕來匯合。

    然而,就在莊無道剛準備輔助『節法』將乾天兩儀無量都天大陣在此定下。

    遠處一艘寶船上,就已傳來一陣異樣的靈潮波動,緊接著一聲怒吼之聲傳出。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8-21 21:2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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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七章 雷火乾元!

    “伏商你敢!”

    音含真元,滾滾聲浪,傳遍了這三十里方圓地域,而隨著這聲音響起,一連串的爆裂之聲,也在那邊接二連三的響起。

    本來即將布成的乾天兩儀無量都天大陣,也氣機頓窒,循環的靈潮符文,頓時就出現了許多斷點。

    莊無道認得這聲音,正是他像熟悉的元秋子,這位師兄性情,本來最是溫和寬厚,此刻卻滿含著焦躁暴怒,殺機滿溢。

    “伏商,是上黎國伏商…”

    是位金丹後期修士,因族內傳承完整之故,戰力幾乎不遜於大宗派的門人。

    上黎國是五千八百年前投入離塵門下,不算最親近的附國,可這六千年來,也算是忠貞不二,故此『節法』與他,都未留意防範。

    想不到此人,首先叛了,元秋子只是金丹中期而已,只怕遠不是伏商的對手。

    莊無道面色發白,想到了更多,伏商既然敢於首先動手,必定是在各艘船上,已經尋到了足夠的幫手,互為應援,才敢發難。

    果不出他的所在,僅僅一息之後,左側另一艘靈骨寶船之上,亦發出了一聲爆裂之響。

    可能是那邊坐鎮的金丹,早有防範之故,只有左側船舷一角,出現了些許裂痕。

    損傷不重,不過卻使這本就遭遇打擊的乾天兩儀陣,再次一陣劇烈動盪,靈潮起伏不休。

    而就在短短十息之後,幾乎所有的靈船,都或是火光四起,或是響起了爆裂之聲。

    只有離塵宗轄下的幾艘,還保持著平靜,不過整座乾天兩儀陣,已經被打擊的瀕臨破碎的境地。

    遠處血峰,此時更一聲瘋狂大笑:“我現在信了,何謂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十日前你節法屠我全教上下數萬餘人,今日便該輪到你節法看著本座,將你這些徒子徒孫,盡數斬絕!”

    太平船那些靈船,都有齊齊結陣壓上,尤其那二十四艘極相神梭,遠遠就將一層層的星力引下束縛過來,主要是固縮虛空中,遊散的靈流。

    而天空上方,則更是現出整整三百六十五每枚星白色光鏡,都以星光聚成,大約一丈大小,似星辰一般,環繞於週天。

    照下之時,是一條條星白色的光束,殺傷穿透,都遠不如離塵宗的九天磁光子午線,可被這些極相神光衝擊,十八艘靈骨寶船上都不由微微震顫,靈潮的動盪,愈發劇烈。

    那血峰道人,則早早化成了一道血光衝著,手中的白骨巨錘,直接就砸向了元秋子那艘寶船。

    『節法』卻面色平淡,並不為此時的變故動容,先是強行壓住了乾天兩儀無量都天大陣內的動盪,祭起了陣中正反兩儀之力,抵禦那滿天的極相神光衝,隨後又御劍而起,整整八口飛劍,直衝霄際,水劍四口,火劍四口,赫然正是第四重天境界的《上霄坎離無量劍訣》,迎上那紅光,八道劍光一個迴旋交斬,就將那血峰身影,迫得虛空一停。

    “坎離無量劍訣…”

    血峰道人的眼裡,已滿是疑惑之意,據他所知,『節法』真人以術法見長,並不擅劍術,早年在術法榜上高據前五,也曾指點過羽旭玄數年時光,使這位赤陰城的蓋代之才,在一百年內成就天下第三術法的根基。

    卻還未來得及深思,血峰道人就被更多的坎離劍光,圍繞淹沒。

    『節法』真人卻已明顯不欲再隱藏身份,幻劍阻攔血峰,主劍卻化做一道流光,閃爍而去。

    以快到肉眼難見之速,直接將鄰船一位暴起發難的金丹修士頭顱釘穿。

    那人卻未就此死去,身軀化成了一快木質的傀儡,碎散於地,本身則顯化在三十丈外,面色蒼白如紙,竟是以命傀的術法,代自身一死。

    『節法』卻並不在意,劍影一個迴旋,繼續糾纏而出。

    莊無道放眼望去,才剛認出那人應該是南瑞國金丹國尊周無道之時,『節法』冷不防又遙空一攝,將他強行抓到了身側。

    “師弟有勞。”

    說話之時,『節法』又將十數件靈符拋了過來。

    “今日此戰之勝負,怕是要全看師弟了,此間之事,師弟都不用理會,只需專心施展那門雷火乾元即可。”

    莊無道不解的看了看手中之符,僅僅看完第一張之後,就訝異的一挑劍眉。

    “…這是,大回衍術?”

    符籙之上,那些奇怪的靈紋,莊無道自入修行界後,是見所未見。

    不過這門術法,他恰好研習過,所以認得,正是他以前夢寐以求的大回衍術。

    而他手中這張,正是三階『大回衍術』的符寶。

    “師弟居然認得?”

    『節法』眼中,也同樣透出了幾分異色:“此非是本界之物,當是由他界修士帶來,我手中這張,總共才只有六次而已,因未修成一品玄術之故,一直未捨得使用,既然師弟認得,那就好辦了,想必不用我再來解釋此物之能…”

    “一種三品階位的玄術神通,卻可回衍出任何一門施展過的玄術,連脈玄術也可,只需層次在一品之下。”

    莊無道目光微凝,這門『大回衍術』,他至今都在垂涎,可惜雲兒的記憶並不完整,教授他這門玄術時,總是敷衍居多。

    一瞬間,他就已明白『節法』之意,這張『大回衍術』符寶,足可讓他一日之施展八次的『雷火乾元』。

    不過…

    “我那雷火力士,不能持久,只有一個時辰而已…”

    哪怕他每隔一個時辰,施展一次雷火力士,也撐不到一日,且『大回衍術』也不是這麼用的。

    回衍的玄術,不能超過半盞茶時間,超過了,就再無法回衍。

    “師弟不再看看後面?”

    『節法』此時,已笑不出來,一邊鎮壓著十八艘靈骨寶船,一邊抵擋著那些極相神光與血峰道人。

    而此時另一位元神高玄真人,亦浮空而起,出手就是數道玄光降下,有若隕石,幾乎將元秋子那艘靈骨寶船,砸得粉碎。

    “師弟必可認得這幾張符籙,也當可知我用意。”

    莊無道知曉對面『節法』已經極其吃力,也就不再出言煩擾,翻看著後面幾張符籙,僅僅片刻,就眼現出精芒。

    這些術法,是此界就有之物,不過這世間,居然還修習這樣的法術,不但造詣精深,且肯耗用這麼多寶貴靈物,製作出十幾枚同樣的五階靈符,真正是意想不到。

    一瞬間,莊無道就已明了『節法』的念頭打算,心中重負頓時盡去,又朝著對面,微微一禮。

    “請靈師兄稍候,再支撐片刻就可,師弟去了。”

    他此時若再猜不出此人的真正身份,那就真是蠢不可及。

    也不待『節法』回話,莊無道就一個閃身,離開了這艘靈骨寶船,而後身形墜下,落在了這九度山主峰的山巔。

    此時大戰已起,幾乎無人注意到莊無道動作,只有周圍幾個離塵弟子,愕然地看了一眼,而後紛紛面含怒容,司空宏也看在眼中,亦顯出了幾許訝色,不過更多的是不解,若非是知曉莊無道有著子母遁虛符與節法真形圖在手,他幾乎就以為,莊無道這是準備提前逃離。

    同樣注意到的,還有那邊寒晶靈船之上的重陽子。

    先是一愣,不解,而後失笑,自嘲。

    不戰而逃?還是那位『節法』真人,在保全自己最出色弟子?

    天資倒是不錯,可若是前者,那就是毫無擔當,不配為他沈珏之子。

    若是後者,同樣是不知輕重,此間離塵修士,也必將軍心更亂。

    莊無道此時,卻已在山頭處,物我兩忘,靈念散開,遙感著附近的靈脈走勢與靈眼方位。

    其餘一概不管,不去理會,哪怕上方的乾天兩儀大陣已經瀕臨崩潰,也一樣不曾在他心內激起半分波瀾。

    片刻之後,莊無道就已鎖定一處,雙眼微睜,就開始引動體內的玄竅,意念專注到了極致,只求將這門玄術神通,以最完美的方式完成。

    “雷火乾元,起!”

    須臾間,天地風起雲湧,無數的土元之靈,往他立身之處,匯聚而來。

    不過此刻這變化,整個九都山巔,依然無人察覺,無人注意。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8-21 22:0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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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八章 乾坤陣成

    十八艘靈骨寶船,已經有兩艘被摧毀,一艘粉碎解體,在半空中炸裂開來,一艘則被重陽子操縱的五艘寒晶靈船,以千里冰封之術,徹底凍住小半,再無法浮空而行,倒栽蔥般的往下墜落。

    哪怕是以三階妖獸的骨骼製成,在這元神境的大戰中也一樣顯得脆弱不堪。

    兩艘船上的修士,都紛紛從船上逃離,有些是飛向了附近的靈船,一些則是直接施展遁法,試圖脫離戰場。

    元秋子也狼狽無比的從船中逃出,身上五六處深可見骨的傷痕,面色灰敗,目眥欲裂。

    “伏商,黨千丘,你們好大的狗膽!今日事了,我離塵宗必滅你幾家滿門!”

    那黨千丘對離塵尚有些敬畏,沉吟不語,伏商走出破碎的船艙後,則一聲嘆息:“離塵勢盡,總不能叫我等,為你宗一起陪葬,我上黎國伏家,為你離塵宗走狗已有六千年,也算對得住了。”

    說到此處,伏商又面現冷笑:“爾等已覆亡在即,還有心思去管別人死活?”

    元秋子的氣息頓窒,他本就不是擅於言辭之人,方才的喝罵已經是他的極限,而眼裡更現出了絕望之意,忖道今日他們離塵宗,難道真要到此為止嗎?

    司空宏亦是神情黯淡,已完全不報任何希望,掃視了周圍一眼,不止是他,絕望的氣氛,已經在船上蔓延。

    眼下唯一之計,只有四下突圍逃離。

    可是這些築基修士怎辦?在太平道追擊之下,只怕十不存一。

    司空宏不解,為何一向睿智過人的師尊,今日會如此不智?

    “勝敗已分,節法道友怎的就如此不明時務,負隅頑抗,不過陡增死傷而已,此間修士,皆修行不易,道友於心何忍…”

    高玄以悲天憫人的語氣說話之時,動作卻不曾停下,一座九層紫金塔,化成三百丈高 從上空重重壓下,還有八枚土黃色的石珠,四處亂撞,不斷衝擊著那乾天兩儀陣。

    本人卻更擅武道拳術,就立在那『節法』坐鎮的靈骨寶船之前,往船頭行去。

    拳勢舒展,一路勢如破竹,將阻攔在前的正反兩儀無形之力,一一強行轟碎。

    身外放出一層毫光,任那都天神雷與南明離火,纏繞其身周,卻俱都無法傷他毫髮。

    那血峰道人,雖只有元神中期,聲勢卻更是兇猛,血煞之氣,沖騰百十餘丈高,幾乎每一錘擊下,那些靈骨寶船上,都會出現一絲隱隱約約的裂痕,口裡則哈哈大笑著:“老子卻看不慣你們這些正道宗門,明明是恨不得屠了對手滿門,偏還要撞出溫情脈脈,斯文有理的模樣,離塵宗,我血峰必滅汝離塵滿門,只要我赤靈三仙教還在一日,我仙教修士,就必定以血祭你離塵修士為榮,要你離塵宗之人,上下死絕,永不見天日!”

    “大言不慚。”

    『節法』一聲輕嘆,就懶得再多說一句,那水火之劍,再次變化,竟是水劍五口,火劍五口,布成一座劍陣,繼續與血峰道人糾纏。

    不能阻其破壞船體,卻多少可為牽制,使這元神真人,不能太肆無忌憚。

    下一瞬,『節法』身側又出現幾點白光,熾熱無比,亮得刺目,到極致之時,才有幾道光華從內噴出。

    九天磁光子午線,只是一擊,就將對面重陽子借五艘寒晶靈船之裡,施展出的術法封千里,徹底擊碎,破滅。

    殘餘還有幾束,則是掃向了高玄,高玄真人卻是元神後期,輕易就將這幾束子午線破去。

    “道友即便強撐,又能夠抵擋到幾時?四重天境九天磁光子午大法,節法道友術法上的造詣,果然不凡,可若只是這拿出這點東西,怕是阻不住我。”

    高玄真人搖著頭,注意力從『節法』身上移開:“這座乾天兩儀陣已破,諸位道友,莫非還欲為離塵宗陪葬?”

    然而話說出口,高玄真人就隱覺不對,感覺四周,那土元之靈強盛的使人咋舌。

    ——這是?有人在施展一品玄術?應當只是築基階位,接近金丹,可為何聲勢如此之盛?使他隱覺心驚肉跳。

    “察覺了嗎?可惜晚了…”

    『節法』一笑,面現輕鬆之色:“誰說我這座乾天兩儀陣已破?不對,應該是乾坤無量無極南明都天大陣!”

    乾為天,地為坤,乾天兩儀陣與正反兩儀無量陣結合,才是完整的乾坤大陣。

    重陽子的瞳孔亦是一縮,下意識的就看向了下方處,只見那莊無道,依然立在山巔處,雙手持訣豎在身前,而身手則是無數的土元罡力縈繞,更有一絲絲紫色的雷電,閃動不絕。

    一品玄術?

    重陽子不禁微愣,姑且不論這門玄術神通的威能怎樣,效用如何,此子,就已修成了一品遮天層次的玄術神通?

    司空宏的反應稍慢一拍,不過這熟悉的氣機,不用特意辨識,就知是莊無道所有。

    而方才他這師弟,已經從船上躍下…

    不假思索,司空宏就往船體之下望去,而後就見整整三十六尊滿身纏繞雷火的傀儡力士,從九度山各處方向拔地而出。

    身量不高,都只有兩丈,然而散發出來的氣息,卻連他這樣的金丹修士也覺隱隱生忌。

    每一尊都至少有著兩千四百象力,確實駭人,不愧是一品級的玄術神通。

    然而司空宏眼中,更多的卻是疑惑,為何節法師尊,會如此自信滿滿?

    只憑這些勉強能抵擋金丹中期修士全力一擊的雷火力士,就能挫敗太平道,『節法』言中,那乾坤無量無極南明都天大陣,又是怎麼回事?

    不對…

    司空宏忽然驚覺,赫然只見一座大陣,正在下方成形,竟是將整個山峰,都包括在內。

    “是正反兩儀無量都天陣!”

    竟是以三十六尊雷火力士為陣基陣柱,以其堅實之軀,承載著這座離塵宗傳承大陣。

    更有八柱肉眼可見的五行之靈,沖湧潮捲而上,與瀕臨破碎的乾天兩儀大陣,通連融合。

    隨著龐大穩定的地脈靈氣,被抽取而上,殘存的十六艘靈骨寶船,立時就穩固了下來,正反兩儀之力再次轉強,不但使那高玄真人氣勢頓窒,那血峰道人一記白骨巨錘砸至,也無法在這些寶船上,留下哪怕半點痕跡。

    那使人心驚膽戰的血霧,也被漫天的南明離火橫掃一空。

    “這豎子!”

    那黨千丘一聲悶哼,萬千的都天紫電,在他的身旁陡然炸開,迫得他不得不狼狽逃竄。

    那伏商則是更是面色煞白,『節法』的那口主劍,已經將他遙遙鎖住,哪怕使盡了渾身解數,也無法擺脫,元秋子更向他怒目而勢,太虛乾羅刀,接連不斷的亂斬而至。

    之前離塵宗危如累卵的局面,似乎已倒轉過來。

    “無道師弟…”

    司空宏一聲呢喃,失聲自語著,根本就不知該如何評價。

    而周圍的離塵弟子,則都是神情大定,乾天陣穩固,至少在場之人,已無性命之憂。

    “居然還有這樣的玄術,將正反兩儀無量都天陣嵌入力士傀儡身軀之內…”

    “那應當是三階力士?否則怎能承擔?”

    “二階,不過實力強絕,軀體之強,甚至遠在三階力士之上。”

    “力士體內鐫刻陣紋,如此大陣,師弟他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我方才感應到天璿星力變化,應當是上感群星,將陣紋印入天璿星內,好手段!”

    “可要想完成這步,得多少神念?他還只是築基…”

    “將陣紋印入傀儡力士之身,也還算常見,不過如此大陣,這個世間估計也只有莊師弟他才能辦到,尋常玄術,哪裡能招出如此數量的傀儡力士,便數目足夠,也無這等堅實之軀承載。”

    船上修士,卻也仍有許多人,憂容不退。

    “可惜,只能維持一個時辰,一個時辰,這乾天陣一樣還是守不住。”

    “哪怕多撐一刻也好,至少可騰出手來,平息內亂。”

    “多虧了無道師弟。”

    “說這些做什麼?當務之急,是斬殺叛逆,只需這些人死絕,你我哪怕葬身此間,也無所謂。”

    高玄步在空中,目光陰鷙的掃了山頂上的莊無道一眼,目光莫測。

    築基修士,同樣的玄術,可不會僅只能使用一次。

    …且這樣的術法,就如此子一般的,絕不該存在於這世間。

    “血峰道友…”

    不等他說話,那血峰就已化作了一道紅芒,往山巔上的莊無道,急衝而去。

    此子雖在乾天大陣守護之中,又有那新起的乾天兩儀無量都天大陣護持。

    可若是他不惜代價,依然能將此子一擊錘殺。

    十道坎離劍光降下,護持在莊無道的身前,又有兩儀五行之障,一層層的把他籠罩在內。

    面對那衝擊而來的白骨血光,莊無道眼皮眨也未眨。

    此時再施展術法抵禦,已經太慢,武道禦敵,更不可能,元神修士,哪怕十分之一的力量,也足可將他碾碎成渣。

    莊無道探手一招,就將那大回衍術符寶拿在手中,靈訣引開,而後直接就回溯十息之前。

    伸手再一指,竟赫然又是一道『雷火乾元』,在瞬間完成。

    “這就是大回衍術?”

    莊無道潛神體會,只覺果是玄而又玄,高妙莫測,除了要在易道術算之上,有足夠造詣,更涉及星象、醫道、時間之道等等,方方面面都有涉及。

    根本就無法領會其中精要,不過莊無道卻知,另一人卻肯定可以。

    此時的劍靈,同樣在體會著大回衍術的種種變化。

    一個刹那,又是三十六尊雷火力士,繼續拔地而起,幾乎自然而然,就與另一座『正反兩儀無量都天大陣』銜接融合。

    莊無道當初改造陣法之時,本是沒想過,兩套大陣相融,然而離塵宗的傳承之陣,可以存在億萬年,數個劫期,本就已被完善改造到了極致,彼此之前,天然就有呼應連接之能。

    使莊無道身外的正反兩儀無形之力,瞬間激增近倍,那白骨巨錘砸來,只聽轟的一聲巨響。

    莊無道的身前百丈,罡風四起,靈潮如濤,無數的煞力奔湧,可莊無道本身,竟是毫髮無傷。

    血峰道人一聲悶哼,還欲再出手時,那十道坎離劍光,卻已是紛紛刺來,劍氣凌厲無匹,勢如破竹的破除著他體外魔煞與護身真元。

    而此時的莊無道,已經將第二道大回衍術引發,眨眼之間,又是三十六尊雷火力士,聳立在了山峰四處,將所有的靈眼地脈,盡數霸佔。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8-21 22:3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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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九章 離塵山下

    南屏諸山,二千里方圓山脈中,此時四處都是道法轟擊的痕跡。

    離塵本山之北,就是綿延八九萬里的天南林海,妖獸成群,四階的大妖,近年就有五位之多。

    幾千年前玄蕭未出世時,離塵也曾有數次陷入瀕臨覆滅之危,那些攻打離塵本山的宗派,都不敢從天南林海方向著手,而是繞道西面。

    這次太平道選擇的,卻偏偏是從東北方向突破,而鎮守著天南林海的宣靈山,又是首當其衝。

    此處數十艘寒晶靈船聚集,將包括宣靈山在內方圓三百里之地,都化成了冰雪之地,還有一百六十艘來自各方的寶船,氣勢迫人。

    而位於宣靈山北,離塵宗週邊的幾百座子陣,已經被破除,然而只是這些最普通不過的一二階『九宮都天神雷旗陣』,就已使得攻山的妖修與太平道一脈,死傷累累。

    南北三百里的山脈,到處都是妖禽殘骸,其中不乏三階妖修,而那寶船,也已損毀墜落了九艘之巨,都是被離塵護山大陣召來的都天神雷,或者九天磁光子午線,強行轟碎,連帶船上主持陣法的築基修士與金丹,也一併身殞道消。

    守善立在一艘寒晶靈船的上空處,面色灰敗,再無十日之前,那從容自在的氣色。

    攻山四日,卻進展寥寥,死傷慘重,結果只是掃清了離塵本山的週邊。

    離塵那座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門陣,根本就不似金丹修士在操縱,位於宣靈山的支陣,依然是穩固不搖,對面的陣法反擊,也越來越是強力。

    此處匯聚近六個宗派,九千築基,還有二階妖修七千有餘,卻無法撼動對面的宣靈山分毫。

    若非是知曉那位節法真人,依舊還被困在九度山方向,守善幾乎就懷疑,此刻坐鎮離塵宗的,就是節法本人。

    靈淵亦眉頭緊皺,東海風災只有一個月而已,可似他們這般的進度,要何年何月才能將這護山大陣攻破?

    “無恨崖那幾位,已經有些不滿了…”

    這些時日攻打離塵本山,死傷最重的就是無有陣法護持的無恨崖禽族,光是隕落的三階妖修,就已有十七頭之巨。

    “我知道!”

    守善深吸了一口氣:“稍後我再與赤明道友談一談,總不能死傷這麼多道友之後,半途而廢。”

    靈淵默然,半途而廢雖是不好,可以現在的情形看,根本就無法在短時間內,將離塵的護山大陣攻破。

    其實若非是開始太過自負,急於求成,死傷也不會如此之眾。

    “師兄,你說會不會是離塵宗,是另請了元神散修坐鎮這宣靈山?”

    …不如此,不能解釋此間十位元神級的戰力,都奈何不得這離塵宗。

    “不會。”

    守善答的斬釘截鐵:“離塵若請了元神散修坐鎮,你我不會不知?這東南之地,有名有姓的元神修士,我太平道盡知,都無異動,再者,即便離塵真請了元神修士為客卿,不修那鎮宗三法,又有何用?絕不可能。”

    不修都天神雷、南明離火、九天子午線這三門離塵宗鎮宗神訣,外人代掌離塵大陣,,哪怕以元神之尊,效果都還不如那位離塵宗掌教雲靈月。

    “我只是這麼一說…”

    靈淵苦笑,他也知這是不可能之事:“不是其他散修,就只可能是那翠雲山首座極法真人。”

    “此人有成就元神之望,現在卻還早,翠雲山劫雲未散,定然還在聚嬰,即便真是這位成就了元神,修為尚弱,境界未穩,這離塵山也未必就拿不下來。”

    守善的目光莫測,深深看向了山巔:“我總覺今次只怕情形不妙,我等聲東擊西,算計離塵,只怕自己,也已被人所算,那位節法真人移駐九渡山,真讓我看不透,有時候也在想,那位節法真人,真是節法嗎?這一次,若你我不能善加處置,說不定就有全軍盡歿之險。”

    靈淵聞言不禁失笑,此間的形勢確實惡劣,不甚如意,可也沒到守善說的這地步。

    可就在話才剛要出口時,靈淵就心有感應,望向了那西面方向,感應到那個方向,靈機變化大不尋常。

    “這是…有人佈陣?是乾天…不對,不該有這樣的聲勢,西面十二萬里外,九渡山?那是乾坤無量無極南明都天大陣?”

    靈淵的目中,全是錯愕之色:“重陽子與高玄師兄,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就讓節法,布成這樣的大陣?”

    元神修士,神念覆蓋亦不過百里之遙,神念感應,哪怕專修此道者,亦不超三千里範圍。

    然而此刻二人,正身處陣法中樞,十萬里的靈流地脈變化,靈淵都能清楚查知。

    “絕不可能…”

    守善的面上,同樣滿是不可思議的神情:“有高玄師兄與血峰道人,怎麼可能容那離塵宗從容佈陣?除非是那裡的大陣,早就已埋伏佈置妥當。”

    “重陽子素來謹慎,絕不會犯這樣的差錯,怎可能不事先探查,就放任節法移駐到九渡山。”

    靈淵搖著頭,不以為然,那邊的陣法,應當是才完成不久,否則不至於到這時二人才能感應。

    “即便重陽子沒想到,高玄師兄也會提醒,離塵宗在九渡山有什麼動作,更瞞不過東泉宮。”

    “所以我才說不可能,此事頗有些古怪,一日之內,布就如此大陣,我太平道哪怕事先有準備,也未必能夠辦到。”

    守善的面色,更顯陰沉,無數的疑問,自心念中升起,而就在此時,他視角的餘光,望見了一道光影,正遙遙往西南方向,飛遁而去。

    身化星芒,只一望便知是東泉宮的手段,此人不用問,就知是東泉宮掌教華景真人。

    此處諸位元神修士中,對九渡山那邊的靈機變化,最為擔憂的,恐怕就是這一位。

    一旦九渡山乾坤無量無極大陣真正布成,被離塵修士佔據,而離塵本山又未被攻破,那麼在東南傳承一萬七千年的東泉宮,定將至此而絕,由不得這位華景真人,不心憂如焚。

    “真是個十足蠢貨。”

    靈淵已有些氣急敗壞,暗暗咒駡了一聲,那邊乾坤無量無極大陣已成,就無論華景趕去與否,都無濟於事。

    為今之計,只有置之死地而後生,此時只有將離塵宗本山攻破,東泉宮自然就能轉危為安,若是不成,那就一切休提。

    這輕重緩急的道理,那華景真人居然也想不通透。

    心中惱怒,靈淵卻只能強壓住,故做平靜的高聲道:“華景道友慢行,九渡山那邊自有高玄師兄處置,無需你我憂心,以道友之智,該當明白,只需這離塵本山…”

    那華景真人遁光微窒,停下後回過頭冷冷地望了一眼,卻還未等他話說話,就已繼續遁光加速,消失在了西南天際。

    靈淵的言語戛然而止,面色陣青陣白的變化,而後轉望守善:“師兄就不出言勸一勸?聯絡幾位道友一起阻攔,華景定會重新考慮?”

    “心已不在此,攔了又有何用?”

    守善的面色淡淡,毫無波動,只眼眸中的光澤,陰翳異常。

    “華景他去了也好,九渡山乾坤無量無極大陣布成,以節法之強,我恐高玄血峰二人,都有不測之禍,還有…”

    後一句,守善的語音一頓,及時止住,似不欲再多言預測。

    靈淵卻已面上血色褪盡,已經知曉了守善之意,九渡山位於西南,在東泉宮與離塵宗之間,靠近赤陰城方向,看那邊乾坤無量無極南明都天大陣的規模,至少可覆蓋五萬里地域。

    高玄與血峰兩人,有二十四艘無相神梭為援,情形還好,可在赤陰城方向,負責攔阻赤陰城援救離塵的古庭守如二人,卻只怕真有不測之禍。

    而僅僅下一瞬,靈淵的瞳孔再次緊縮,再次望向了西面方向。

    這才多久?僅僅不到百息,那邊的乾坤無量無極大陣,居然就已強化到這種地步,增強了近倍不止!

    心中恨不得,可在一瞬間橫渡十一萬里,看看那邊,到底發生了何事。

    就在同一時間,位於離塵山巔的正殿內,一個鶴髮老者,也正從殿門內走出,遙遙的看向了東面方向。

    感應到那邊乾坤無量無極大陣布成,節法面上卻無什麼喜色,反而以苦笑居多。

    他那個徒兒,真正是任性妄為,有無道的那門一品玄術在,佔據九渡山可謂輕而易舉,什麼時候不可?卻偏要選在此時。

    大約還是對這次太平道的算計,心有惱怒不甘。

    “開始了嗎?”

    雲靈月隨在節法身後,也看向了西面方向,而後笑道:“其實華英師弟他雖任性了些,做法卻也不算錯,真要突圍後分頭逃遁,被高玄血峰銜尾追殺,光是戰死的金丹修士,只怕就要超出十人,我離塵宗損失,也必定最重,可若是固守,太平道一旦回過味來,必定會先掃蕩通塵山之後,再退還北方,移駐九渡山,其實是上上之策,十幾個不可靠的外門金丹,換一位太平道元神修士,無論怎麼算,我離塵宗都是賺了。”

    “太過冒險。”

    節法搖著頭,他原本的交代,是哪怕那十餘艘靈骨寶船盡皆損毀,也要保證所有離塵弟子,都能安然逃出。

    不過事已至此,說這些都已無用,也只能將錯就錯了,其實早就心知,他那衣缽傳人,一向有著自己的主見,未必就會從他心意。

    收回目光,節法就往下方遙遙一攝,法力漫布而去,僅僅須臾,就有一座白玉殿堂,從山腰處騰空而起。

    遠遠望去,正是那傳法十殿的『宣靈殿』,雲靈月見狀毫不覺意外,那『乾坤無量無極大陣』既已布成,此刻就是退敵之時。

    能躋身天下十大宗派,第一個要求,並非是元神的多寡,而是山門是否穩固。

    而離塵宗的護山之法,在天下宗派中,可入前五。

    正因有這磐石般不可撼動的本山,離塵宗才能在無數次風波中安然無恙,一步步走至今日。

    而傳法十殿,恰是離塵宗最後的手段…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8-21 23:1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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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零章 定誅此子

    當莊無道手中的『大回衍術』符寶引動,回衍出了第六次『雷火乾元』。

    整整二百五十二尊雷火力士,出現在九渡山主峰的山體各處,將所有的地脈靈眼,都全數鎮壓時。

    哪怕以高玄真人元神後期的修為,也不敢待在陣法範圍之外,退回到了東玄宮一艘極相神梭中。

    便是一同帶過來的五艘寒晶靈船,在這規模龐大的乾坤無量無極大陣壓迫之下,也顯得岌岌可危,被二十四艘極相神梭結陣,圍在了正中央。

    高玄真人都如此,那血峰道人就更是狼狽,初時向莊無道下手不成,就欲衝擊那些雷火力士,以破壞陣柱的方式,破解這座頃刻間佈成的陣法。

    可惜不但未能傷及這些力士分毫,反而被乾坤無量無極大陣的都天神雷反擊,受了些輕傷。

    以血峰道人的赫赫兇名與瘋狂,無論是東泉宮還是太平道,都不敢放開寶船,容納此人入內,此刻這一位正遠遁到二十里外的一處靈地躲藏,一邊繼續窺伺著九渡山主峰,一邊舔舐著傷口。

    高玄同樣不敢放此人入船,誰能保證這位會否發瘋,將全船弟子全數血祭給那赤靈三仙?

    “我若是你們太平道之人,無論如何,都定要將此子除去,哪怕任何代價,也不能容他修成金丹,這門玄術,實在可怕…”

    說出此言時,高玄真人根本就未顧忌重陽子在場,甚至這句話,本就是對重陽子說的。

    “是,弟子省得。”

    重陽子面色不變,朝著高玄真人一禮:“真有這機會,弟子定然不會手下留情。”

    “你一向知曉輕重,此子若是聚成金丹,或者修成元神,那麼世間一切之陣,在他面前都無可峙,以一人之力,可抗十倍之敵。”

    高玄真人說到此處時,又微微一嘆:“真是冤孽,你們父子之間,怎麼就走到了這地步?”

    重陽子愣了愣,先是不敢置信的看了高玄一眼,而後又低下頭去。

    這是怨責他,不該將莊無道這樣的天縱之才,就這麼拱手相讓給離塵宗嗎?

    ——若是沈烈在太平道,根本就無需用這什麼聲東擊西之計,也不用借助那東海風災。

    借助此子的一品玄術,瞬間佈陣之能,大可以堂堂正正之兵南下,將那一個個島嶼強行攻破。

    即便在太平道,沈烈未能修成這門神通,也會是未來天機碑十大元神之選。

    重陽子自己雖不以為然,卻不能保證自己那些同門師兄弟,會否有這樣的想法。

    這次東南之事若是事敗,也無需有人暗中推波助瀾,多半就會有許多同門在背後指指點點,議論此事。

    可這又怎能怪他?斷絕一切塵緣,與凡間的妻子了斷,這是太平道蕭家提出的條件。

    他沈珏雖有仙品靈根,然而入仙門太晚,若無蕭家的提攜,怎可能在短短二十年內,成就金丹境界?

    當時當日,誰能想到他那凡妻脾性竟是如此的剛烈,誰能想到,他那只有五品靈根,幾乎無修行資質的次子,竟也能一飛沖天,成為穎才榜第一人。

    真要怪,就只能怪造化弄人。

    只是重陽子卻又心知肚明,無論他有著什麼樣的苦衷,門中幾位元神真人都不會在意,不會替他考慮,只會責怨他重陽子,父子失和,將莊無道這樣的天縱之資,白白推讓給了離塵。

    “我觀這些雷火力士,最多只能維持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後,此陣自然潰散。”

    然而重陽子心內,卻反是浮上了一層陰霾,莊無道只需兩次玄術,就可架構出一座堅固不破的乾坤無量無極南明都天大陣。

    可此子卻並未就此止住,以那不知名的符寶,連續施展,竟至於將此陣,推升到了如此的強度,已經接近五階大陣的層次。

    這到底是情急失措,還是有峙無恐?

    “也只能等了。”

    高玄真人明顯也是想到了其中關節,愁眉不展。

    而僅僅下一瞬,就見莊無道在山巔處,又招出了整整三十六尊雷火力士。

    這次卻不再是使用那符寶,範圍也不僅限於主峰處,而是往右側蔓延,將位於西面十里外的另一座靈山也包含在內。

    雷火力士的數量,由此正式增長到二百八十八尊,也把這座大陣的威勢,再次往上推高一層。

    漫天都是紫色光雷與紫紅火海。

    之後就不再施展這門玄術,而是另取出一道道符,化開之後,一片片靈光閃耀。

    星星點點的五行之靈,往那些雷火力士的方向,遙遙籠罩過去。

    “該死!是固靈之術。”

    高玄左足猛地重重一頓,使得整艘船隻都在晃動著。

    重陽子雙手緊攥,一陣愣愣失神,固靈術是一種三階術法,顧名思義,是可固化天地之靈,用途極小,一般是用於煉丹,固化丹靈之用。

    而用在這些雷火力士身上,卻可固化力士體內的五行之靈循環。

    使這些雷火力士,能夠堅持更久。

    “是五階道符,這些雷火力士,至少可堅持一月。”

    重陽子只覺此刻,每吐一字都是艱難,『固靈術』是一種極其罕見的術法,只有修習一種極特殊的功訣《固元大法》才可施展,代價是日後再不能施展水系的功法玄術。

    而能夠施展五階的固靈術,更需元神之境才可辦到,五階的固靈術道符,更是少而又少。

    可既然有莊無道這樣,瞬間成陣的神通,換成他是節法真人,哪怕是拼了老命也要收集到足夠的五階固靈術道符,無論什麼樣的代價,也要將這門固靈術修成。

    莊無道連續將數張『固靈術』道符化開,將二百八十八尊力士傀儡,全都籠罩在內。

    直到這時,莊無道才停住了手,往這邊方向看了一眼之後,就默默飛空而起,往那艘保存最完好的靈骨寶船飛空而去。

    此時十六艘寶船中的內亂,已經平息了大半,近百具頭顱屍身,被甩下了寶船,只有寥寥幾個金丹修士,還在殊死頑抗著。

    當莊無道返回寶船時,周圍幾乎所有修士投過來的目光,都滿含著驚訝敬佩。

    那些金丹修士,亦是眼含異色。

    之前的莊無道,雖是穎才第一,潛力無窮,以離塵宗秘傳弟子的身份與他們平起平坐,然而畢竟還築基身份,在所有金丹修士眼中,只是一個築基小輩。

    然而今日莊無道這門玄術施展,幾乎所有人都明白,此子在離塵宗的身份地位,已超越了在場任何修士,甚至已可與元神修士比肩。

    任是一個再怎麼愚蠢之人,此時也知莊無道對於離塵整個宗門的重要性,已完全無法替代。

    “莊無道…”

    此時重陽子的眼神,已經複雜之至,胸中則是如翻倒的五味瓶,滋味難明。

    “十二個時辰,明天此時,就是三百六十尊雷火力士,十座正反兩儀無量都天大陣。”

    莊無道一天可施展兩次這樣的玄術,只要還有『固靈術』道符在手,那就是每天會增加兩座正反兩儀無量都天大陣,眼前的乾坤無量無極大陣將更是堅固難破。

    高玄真人一聲輕嘆,已經徹底斷絕了攻下這九渡山的希望。

    而此刻這極相神梭上的東泉宮修士,面色更是難看之至,望向的高玄二人的眼神,已經隱含不善。

    重陽子心知這東泉宮之人,是在怪罪他們太平道惹下的禍端,事因太平道而起,最後卻使東泉宮遭災。

    不禁暗暗搖頭,這些人也不想想,若無太平道南下,離塵宗要在此處建九渡山道館,能有多難?

    以莊無道那門一品玄術,瞬息間就可完成一座大陣,離塵宗數千年拿不下的九渡山,對於此刻的離塵宗而言,已然是輕而易舉。

    “無論代價為何,我都定要誅除此子,否則…”

    話音頓住,高玄真人的目光,又被那九渡山上空的靈潮吸引。

    那裡一個身影,正浮空而起,無數的都天神雷與南明離火匯聚,在九渡山的上空赫然聚成一隻體型龐大,翼展足有三百丈的青色巨鳥,以雷光烈火為軀,赤紅光華為翼,身形威猛如鷹,一雙眼則是重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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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一章 華英在此

    “眼生重瞳,是上古重明鳥!”

    高玄真人臉色無比凝重,無需他提醒,船上的東泉宮修士,就已經極力把極相渾天大陣催動。

    都知曉重明鳥真形,乃是離塵宗『南明都天』一系陣法中最強的手段,而以眼前這座大陣召出的重明鳥真形,恐怕只需一個照面,就可將這邊的小半寶船損毀。

    如此聲威磅礴的一擊,哪怕是高玄以元神後期的修為硬接,也要重傷當場,無力再戰。

    那重明鳥聚出之後,氣勢愈發的強盛,不過卻未朝對面的幾十艘寶船衝擊而去,而是一聲長鳴之後,猛地沖霄而起,往西北方向疾衝而去,一個扇翅,就是一百餘里,在雷光炸閃中,須臾間就消失在眾人視線之外。

    高玄真人的靈覺也僅僅只能感應,那股浩大無比的氣機正瘋狂的疾遁著,赫然只一個瞬息,就已飛掠過了數千里地域。

    “西北——是守如、古庭?”

    只略一思忖,高玄就已渾身微震,雙手緊握。

    重陽子的臉上,亦是現出了驚駭欲絕之色,守如與古庭這二位元神真人,此時就在六萬里外,攔截著赤陰城前來援手的兩位元神境。

    以二人一個元神中期,一個元神前期的修為,僅只是牽制就已極為吃力。

    若是再加上這上古重明鳥真形,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雜碎!”

    高玄此時已風度盡失,忍不住開口咒罵,遠遠望見不少築基修士,正從那邊的靈骨寶船上躍下,在九渡山的山巔處,佈置著一些陣盤與蘊元石。

    這是離塵宗真正的『正反兩儀無量都天大陣』,之前莊無道的雷火力士未召出時,這邊太平道與東泉宮的修士,隨時都可破壞掉離塵宗布陣企圖。

    然而此時,當莊無道的八座正反兩儀無量陣聳立在九渡山的山巔,對面的那些離塵修士,卻可從容自若的,把周圍的法陣完善擴張。

    而這邊只能眼看著,完全無可奈何。

    高玄真人皺眉不語,心念電轉著,眼前的情形,別說是攻破此陣,就是牽制都做不得。

    待得那些離塵修士,將眼前這座陣法,再擴張到一定程度,他們這些人,怕是連全身而退都難做到。

    “問問守善,離塵本山那邊,是否能抽些人手,還有守如與古庭兩位道友,也需提醒。”

    聲旁卻響起了重陽子沙啞的聲音:“離塵本山,我宗之人都已經回撤,想必不久之後,就可抵至。”

    高玄真人愣了一愣,回過頭來,只見重陽子正手握著那七竅冰球,幾個竅穴中正靈光閃爍,而重陽子本人,此時竟有幾分失魂落魄。

    “半個時辰之前,節法真人現身宣靈山,以離塵傳法十殿鎮壓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門陣,出其不意,重創守善師伯,寒晶靈船亦損傷十四艘之巨,移山宗與含光山之人,此時都已散去。”

    “這…怎麼可能?”

    高玄倒吸了一口寒氣,眼中再現出不敢置信之色,驀然遠眺,看向了十里之外那正在一艘靈骨寶船之上卓然而立,主持著乾坤無量無極大陣的某個身影。

    節法真人既是在離塵宗內,那麼他眼前這位,又到底是誰?

    高玄只覺胸中氣悶憋屈之至,想也不想,就已踏前一步。

    “爾到底是何人?”

    聲浪滾滾,震盪著百里地域,氣怒交加,真元沛然,使人耳膜隱隱生疼。

    那邊的『節法』微一挑眉,而後輕聲一笑,把手在臉上一抹,就現出了真實容貌,卻是極其年輕,只有三十歲許,不算特別英俊的五官,卻有著一種極特殊的氣質,儀表風流,灑脫不拘。

    “離塵後進靈華英,見過高玄真人。”

    此時整個九渡山範圍,都似是因此人之言而寂靜了下來,靈骨寶船上的所有人,都啞然無語的看著眼前這一幕,看著那本不該出現在此地的人。

    就連司空宏,也滿眼都是錯愕不可思議之色。

    “靈師弟…”

    他這位六師弟,不該是重傷垂死,在節法真人藥爐中,餘年無多嗎?

    此刻卻不但好生生的立在他​​眼前,更將元神之身,顯出於身外…

    同樣疑惑的,還有莊無道,哪怕之前已經隱隱猜知到這位『節法』真人的身份。

    此時見靈華英不再掩藏容貌之後,也依舊感覺不可思議。

    好在他還有劍靈為他答疑解惑。

    “這是天人備胎…”

    雲兒語中也滿含無奈道:“劍主可還記得當初在越城時,救下的那位無名道人?”

    “自然記得。”

    莊無道曾經不止一次,懷疑那位無名道人與節法真人有關,或者乾脆就是離塵本山的某一位,也曾猜度此人就是靈華英。

    可這麼多年來,都無甚麼線索,靈華英也一直在節法真人藥廬中,一身重傷不能化解,那位無名道人更無絲毫的消息。

    久而久之,莊無道也就沒怎麼在意,不過正因對此存疑,他才能猜測出『節法』的身份。

    “可既然是天人備胎,雲兒你怎就未察覺?”

    “那時我才初醒,靈念感應,也還遠不到能入微之境,再者此人始終守住心脈,自然未能察覺。”

    莊無道隱隱聽出,這劍靈對自己這次的走眼,也頗為羞慚,這明顯是不欲多言的語氣。

    然而莊無道卻還有一惑未解:“天人備胎?那就怪不得了,否則那樣的重創根本無法恢復,靈師兄能在短短數年內,恢復金丹境的修為,應當是用了奪丹之法,只是,這元神顯化又是怎麼回事?”

    他不信靈華英能在重傷之後的短短幾年內,就修至到元神境界,元神顯化,這分明是元神巔峰,擁有假陽神,半步練虛的修為境界才能辦到。

    何況雲兒之前也曾言,靈華英的情形特殊,元神顯化是另有緣故。

    “那是化神之法,煉化他人元神為己用。”

    莊無道心中微顫,正狂濤駭浪之時,雲兒又道:“不是劍主你想像的那種去搶奪他人元神,這世間有許多特殊靈地,元神修士坐化之後,元神仍可脫體常存不散,天仙界內許多修成元神的修士,都會藉此法延命,轉為魂修,不過也有許多不能成功晉階的,幾百年後,元神雖存,本身意識卻會徹底消散,留下的空無元神,被許多修士視為奇珍至寶,或以煉丹,或以製器,或者就是用這化神之法,將之煉化為己用。 ”

    “原來如此…”

    莊無道目中微光閃爍,魂修也就是走散仙之途成道,比之以肉身修仙,更艱難幾倍,一般是一些壽元將近,或因身受重傷而致肉身損毀,又不願奪舍輪迴轉生之人,才會選擇此途。

    大多修士寧願拼著元神受損,靈肉不諧,也要另奪肉身來繼續修道。

    在這天一界轉為魂修,莊無道想也知最後會是什麼結局,這一界中,元神修士以上道路,幾乎斷絕,哪怕是元神後期的修士轉為魂修,也無法再進一步,可只需幾百年時間過去,所有的意識就會消散,成為元神空殼。

    大約他那位靈師兄,是機緣巧合,才尋得了這麼一具空無元神,又剛好知曉這化神之術。

    “奪丹,化神,你這師兄其實是在冒險。”

    雲兒又繼續言道:“哪怕是天人備胎,哪怕奪取的是自身金丹,也無可能完全契合,這靈華英的九轉金丹,必然已有了瑕疵,他這是欲借這元神之力,再次打磨金丹,至於之後那空無元神對己身魂識的影響,此人可能另有辦法解決,不過這化神之術,雖可強大一時,甚至能使金丹修士擁有比擬元神中期的戰力,可日後要想衝擊真正的元神境界,這化煉而來的元神,反而是莫大阻礙。”

    也就在莊無道終於釋然之時,遠處一聲淒厲嘶吼,打斷了他的思緒。

    靈華英那十一口劍影連段的交斬之下,那伏商終是抵禦不住這水火坎離劍陣的絞殺,被一劍穿過了胸膛。

    五口坎劍,帶走了此人全身上下所有的水液,五口離劍,則將伏商的身軀徹底燒成了灰燼。

    剩下幾個參與反叛的金丹,都已惶然失措,而黨千丘更已面如死灰,臉上已無絲毫血色。

    “諸位道友,可否手下留情?是我黨千丘糊塗,輕信人言…“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輕信?你一句輕信,卻已使此間百餘道友死傷,我離塵二十餘位弟子罹難。”

    元秋子此時憤怒已平,一聲輕嘆,流露出傷感之意,招出的太虛乾羅刀卻毫不留情,不等這黨千丘說完,就將這人頭顱乾脆俐落的斬下。

    “念在你手中,還未沾我離塵弟子之血,興遠國滅之後,我元秋子可做主給你們黨家,留一血脈後裔,你可安心去了…”

    此句說出,那黨千丘的殘餘魂念,頓時就消散無蹤,再無一絲存留。

    遠處司空宏見狀,卻是不慢的一聲冷哼:“這元秋子師兄還是一如往日,太過心慈手軟了,既然要滅興遠一國,何必再留什麼後裔?叛我離塵,就該全族誅盡,以儆效尤。”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8-23 15:4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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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二章 節法後手

    靈華英依舊在操控著整座乾坤無量無極大陣,元神之軀,卻再次顯化在了莊無道與司空宏身側。

    這次卻是面貌模糊,不似節法真人,與靈華英自己也並不相似。

    聞言之後,不禁失笑:“我倒是覺得,五師兄是一點沒變,心狠手辣呢。”

    司空宏看了靈華英一眼,卻沒什麼好臉色,悶哼了一聲,就轉過了頭去。

    “師弟一直藏匿不出,瞞著諸位師兄,確實不對,可這也是師尊吩咐,形勢所逼,不得不如此。”

    知曉司空宏是為何而氣,靈華英嘿的一笑,解釋了幾句後就不再理會。

    以司空宏的爽朗性情,估計也氣不了多久。

    “還要再謝過莊師弟,幾年來一直都未有機會當面道謝,多虧了當年師弟妙手將那石明神焰驅除,否則我靈華英幾年前,就真要道消身隕了。”

    莊無道此刻恰好將自己之前放出的十萬星火神碟重新召回,立時就覺身側靈華英的元神,一陣不自然的顫動。

    頓時暗笑,果然是那位無名道人,看來這位師兄對石明精焰依舊心有餘悸。

    “是我謝師兄才是,若非是師兄為無道在師尊面前美言,無道現在,只怕也無緣離塵宗門牆。”

    “這豈用師弟謝我?以師弟當時的天資成就,本就有足夠資格拜入離塵門下,是離塵宗出了宵小,不但阻了師弟道途,也是我宗之毒瘤。”

    靈華英搖著頭,非但不以為榮,反而頗為慚愧:“華英所為,不過是撥亂反正而已,離塵宗若是錯失了師弟你,那我與師尊,都要痛悔一世。”

    “不說這些。”

    莊無道啞然失笑,這謝來謝去,沒完沒了,反而顯得生分客氣。

    而下一瞬,莊無道的面色就轉為嚴肅。

    “師弟我有一疑惑未解,想問師兄,今日為何如此冒險?”

    靈華英之舉,雖是將離塵宗的損失降到了最低,使匯聚於北寧國的離塵修士,都免於被追殺至死,可這一路實在太過冒險,只要太平道之人感覺稍不對勁,對『節法』的身份生疑,那麼此間之人都將遭遇滅頂之災。

    九渡山這裡,雖是讓人狠狠出了一口惡氣,不過建九渡山道宮,攻滅東泉宮之事,大可待太平道被挫退,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再做打算。

    “此事?”

    靈華英略有遲疑,不過當望見司空宏同樣逼迫過來的目光,還是無奈開口道:“只是師兄我氣不過,略作反擊而已,與太平道之戰,我離塵雖是守住了南屏諸山,其實卻是我宗輸了,佈局謀算皆不如人,若非是有諸般巧合,我離塵本山,只怕早已被太平道陷落。”

    莊無道默然,知曉靈華英之言並未說錯,這一局,離塵宗雖是贏了,卻贏得僥倖,贏得凶險。

    要非是靈華英另有機緣,得此元神化身,可以代替節法前去北寧境內除魔,這一戰最後結局,只怕不妙…

    “我卻心有不甘,離塵宗自從陷空島大亂之後,陷於內鬥數百年,給人太多的可趁之機,所以太平道才敢覬覦東南,可從容佈局,今次也是機會難得,我實不願錯過,說我靈華英莽撞也好,輕率也罷,總之需叫太平道之人知曉,咱離塵宗並非無人…”

    靈華英吐出此語時,渾身透著說不出的昂揚銳氣。

    而僅僅就在下一刻,莊無道心有所感,看向了西北面的方向,只覺一波浩大的靈潮,正往此間席捲而至。

    “這是…”

    司空宏還在猜測,這靈潮生起的緣故,莊無道卻已提前明白了過來,正因同樣的情形,他已經在離寒天宮之內感應過數次。

    “是有元神修士隕落!”

    幾日前他就已通過信符知曉,太平道的古庭與守如兩位元神真人,就在西面群山中攔截赤陰城救援離塵的人手。

    就不知此刻隕落的,是這兩位元神真人的哪一位?

    靈潮衝溢波及六萬里,應當是被逼到自碎元神肉身之境,以掩護另一位元神修士逃離。

    “是古庭真人…”

    靈華英掌控著這座乾坤無量無極大陣,神念可蔓延數萬里之遙,這個範圍內稍大一點的動靜,都可映入其靈識之內。

    而此刻的靈華英,正眼神淡漠的看著對面,那正逐次退去了幾十艘寶船。

    至於那曾叫囂要將離塵上下屠絕的血峰道人,則早就不見了人影。

    “今日此戰,勝負已分!”

    “古庭隕落?”

    司空宏駭然看了西北面一眼,依然無法置信:“莫非是羽旭玄師叔,親自出手了?”

    他知曉此次赤陰城來援的兩位元神真人,一為鴻德真人,一位紫衍真人。

    皆是元神中期,純論戰力,可壓過古庭與守如一籌,卻無絕對的優勢。

    哪怕是有著靈華英借助這乾坤無量無極大陣,招出重明鳥真形助戰,也不可能將元神初期的古庭,一舉迫殺。

    “師弟可還記得三年前九脈法會時,那鎮龍寺來人?”

    莊無道怎可能不記得,正是鎮龍寺那三位僧正,為他送來了那幾枚九曲沙僧果。

    “其實當時,鎮龍寺的善仁大僧正,也藏在其中,前來離塵,觀我宗虛實,商議與我宗交換靈物功法,交通有無之事。”

    莊無道身軀這才微震,忖道那三位鎮龍寺使者中,居然還藏著一位可與道家元神真人比擬的大僧正,真是未曾看出來。

    司空宏同樣目露疑惑之色:“難道這鎮龍寺還肯為我宗出手,平白與太平道交惡?”

    哪怕是定下盟約,也不可能有這樣的好事,那鎮龍寺畢竟遠在西陲,東南之爭與其毫無關聯,自己也同樣麻煩不小,哪有什麼餘力,來幫離塵與太平道搏殺?

    “自然是不肯的…”

    靈華英搖著頭:“不過師尊他卻早有預感,太平道對離塵必有圖謀,且一旦發動,定能有一舉奪取東海的把握,所以請善仁大僧正出面,重禮聘請西北那位玄安真人,暫為我宗客卿,為我離塵宗效力至少五十載,而不久前那位真人,正好潛伏於九渡山,以備不測。”

    “玄安真人?是天下第九散修李玄安?是這位出手,那就難怪了?”

    司空宏眼中,這才透出幾分喜色,李玄安乃元神中期,可在天機碑中,卻是高據第一百一十七位,當世十大散修中居於第九位,實力強絕,善於御使靈器法寶,隨身九千九百九十九枚赤焰紅蜂針,兇名赫赫。

    若是這位出手,確能將那古庭一舉擊殺。

    元神散修雖是逍遙自在,不過本身資源畢竟匱乏,或為某種功訣,或為後人,或為延命之丹,偶爾也會為一些大宗派效力,成為外門客卿。

    莊無道也是釋然,不過他也聽說,這位玄安真人昔年欠下鎮龍寺極大人情,平生只與鎮龍寺幾位大僧正交好。

    這次若非是善仁大僧正出面,代節法延請,只怕離塵宗絕不可能將這位真人請動。

    ——無論節法真人這次到底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只憑今日李玄安將這古庭逼殺,就已是划算之至。

    “不過,師尊他還真是大膽,記得以前我離塵,還從未外聘過元神客卿。”

    司空宏只覺是不可思議,以前離塵宗從不曾有元神修士,成為離塵宗的客卿供奉。

    一是外人不可信,二則是宗門之內抽調不出足夠的資源,供養更多的元神修士。

    尤其是在現在,離塵宗勢力大不如前之時。

    所以便連司空宏也驚訝於節法真人的魄力。

    而以二人之智,都不會蠢到在這時問,為何聘請的客卿是玄安真人,而不是與離塵宗交好的其他元神散修。

    只有久居西域的玄安真人,才會與這東南之地無太多的利益牽扯,也只有這一位,才能超脫在太平道的視線之外。

    “師尊之雄心,你我皆不能比擬,雲師兄他亦有席捲東南,氣吞萬里如虎之志。”

    靈華英說完,就眼看著那最後的幾艘極相神梭,也漸消失在視野之外,面色不虞,目光更冷。

    “我現在只恨不得,將對面那些太平道之人,也一起留在這九渡山下。”

    司空宏知曉其意,太平道攻離塵本山不成 九渡山此處也遭遇重挫。

    守善真人重創,更有古庭隕落在西南大山之內,太平道可謂大敗虧輸也不為過。

    然而離塵宗在東南之地的力量,其實依舊空虛不足,也將迎來太平道的瘋狂報復。

    南屏諸山與九渡山可以安然無恙,可東南列國道館道宮,卻無險可守,無人可峙,太平道輕易就可橫掃,哪怕諸國王室,許多離塵弟子都早已得訊潛逃,可對於離塵宗而言,也依然是一次痛入骨髓的重創。

    司空宏不禁暗​​嘆,到底是天下第四強宗,這一戰,太平道一位元神折損,不過是略略傷筋動骨而已,而離塵宗若輸了,那就是覆亡之危。

    “師弟無需憂慮太過,東海風災只剩二十二日,只需一月時間,參法與宏法真人就可趕回離塵,太平道不敢太過放肆…”

    話未說完,司空宏就發現身側二人都​​已走神,司空宏看著莊無道,只見後者依然在看著遠方,正與那邊一艘極相飛梭中的某人,遙遙對視著,目光淡漠疏冷,又似乎在強抑著什麼。

    再看對面,只見那重陽子目光看是平靜,卻似乎恨怒交集,難以言喻。

    至於那位高玄真人早已不見了蹤影,司空宏心中瞭然,古庭真人隕落,高玄感應之時,只怕還遠在他們三人之前。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8-23 15:5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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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三章 遮天神罩

    一個月後,離塵宗江南道宮,當莊無道乘坐著靈骨寶船,隨同節法與參法等人抵達此間之時,這裡已一片狼藉。

    此處所有的建築,都已被摧毀,之前佈置的一套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門陣也已殘缺不全,幾乎沒剩下什麼。

    太平道在宣靈山下大敗而歸之後,幾乎橫掃了整個離塵山之北的地域,波及百餘國度,幾乎以橫掃之勢,清除著離塵宗的道館道宮,以及所有離塵弟子,用以洩憤。

    江南道宮是首當其衝,好在此處駐守的弟子,事先就得警訊,早早就已徹底隱藏,死傷不多。

    只有一位年歲將盡的金丹同門微如,不肯撤離,堅守於此,最後殉陣而死。

    各處死傷的弟子,也有不少,這次離塵宗戰死的金丹境就有四人,築基修士則多達一百六十餘位,是自幾十年前,六任湖之戰後,最嚴重的一次死傷。

    除此之外,練氣境一級弟子,更是損失慘重,尤其北面的各地道館。

    哪怕是事先就已接到了宗門警示,也依然有不少人被太平道追尋到了蹤跡,總計身死之人,幾達一萬。

    這還只是離塵宗內門弟子而已,外門更不知有多少,尤其是藏玄大江之南的諸國王室與各地世家勢族,有不少直接就被太平道夷滅,滿門誅殺。

    好在這太平道,終究還是正教道門,凡事太不敢過份,還做不出大肆屠戮凡人這種事,只能拿各地的修士洩恨出氣。

    可那赤靈三仙教卻沒有這樣的顧忌,短短二十天內,在北寧境內屠城十三座,附近諸國也未能倖免於難,死傷總計達百萬人計。

    還是隱居於附近的兩位元神境散修看不過眼,出面驅逐,才使血峰道人生出忌憚之心,不得不離開藏玄大江南岸,遠遁中原。

    不過據莊無道從宗門內得到的消息,當血峰撤走之時,此人身旁的金丹修士已經恢復到了八人之多,築基境亦達一百五十之數。

    正如靈華言所言,只要有足夠的血食祭品,這赤靈三仙教輕易就可恢復教中的實力。

    這一戰中,離塵本山雖未被攻下,甚至借助陣法之力將太平道重創,可損失之重,亦是千年以來前所未有。

    故而當諸人抵至這江南道宮,看著這滿目瘡痍,所有人都是心中傷感不已。

    哪怕是對面太平道最後一艘寒晶靈船,已經撤過了北岸,依然未能使人生出絲毫輕鬆喜悅之情。

    “今日之後,太平道與赤靈三仙教,都是我東南修界的死敵。”

    人群中發出了一聲恨之入骨的冷哼,莊無道抬眼望去,只見那說話之人正是陶盡。

    此番諸國中論到損失慘重,自然以北寧國為首,國內臣民,幾乎都被屠戮一番。

    血峰道人為報復陶氏兄弟,選擇的屠戮之地大多都位於北寧境內,不止是赤靈三仙教下手狠辣,太平道修士對北寧也是重點照顧。

    這時候節法雖免除了北寧境的部分靈稅,可這北寧國內此時已是傷筋動骨,赤地千里,不知多少年才能恢復元氣。

    莊無道並不同情,這陶氏兄弟完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他只憐惜那些百姓無辜,平白慘死。

    這些凡世的普通人,在修者的眼中就如螻蟻一般,平時或可安閒自在,平靜的生活,可一旦遇到災劫,卻連反抗逃生的餘地都沒有。

    莊無道不禁想起了當初的吳小四,若幾年前能知今日之景,這位他曾經一意想過普通人生活的兄弟,會作何感想?

    “一路看來,這太平道確是心狠手辣。”

    參法搖頭不止,面色黯淡:“連那些道館的幾名弟子都不放過,真是妄稱正道大宗。”

    “今日此仇,他日我必三倍奉還!”

    宏法真人是一身戾氣難散,雖與節法及宣靈山都有不小恩怨,可今次之事,亦是感同身受。

    死傷的萬餘離塵弟子,亦有不少,是明翠峰門人。

    “那北方太平道也就罷了,一個小小的赤靈三仙教,居然也敢招惹離塵,以我之見…”

    “師弟,眼下各處瘡痍,我觀離塵山之北列國,至少需十年時間才可恢復元氣,正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師弟不妨再等待一陣。”

    節法真人搖著頭,直接就把宏法真人後面的言語,直接給堵了回去。

    莊無道聞言不禁撇唇,其實這點他倒更贊成宏法真人,那赤靈三仙教必除不可。

    掀起藏玄大江兩岸魔災,死傷數以千萬計,視離塵宗為無物一般,不將之除去,不能慰治下諸國死難生民,不能顯離塵宗之聲威。

    他自己也是惱恨不已,北寧國的魔災肆掠,他多多少少也有一份責任。

    那血峰道人,他若沒足夠能力也就罷了,若一朝成就元神位業,他無論什麼樣的代價,都要將之手刃斬殺。

    只是現在確實不是時候,這南方之地的確要休養生息,離塵也確需恢復。

    這次太平道的打擊,可謂沉重,將使得幾年內離塵宗各處學館提供的優秀弟子,幾乎斷絕。

    除此之外,還有東泉宮、移山宗與含光山三處,更需先予處置…

    再者宏法真人之言,其實也是另有用意。

    莊無道果然就聽節法真人語氣一轉,凝聲道:“倒是我離塵宗的心腹之患,已經不能不除,此次攻打東泉宮,就有勞宏法師弟掌總坐鎮如何? ”

    宏法真人濃眉一挑,隨後就嘿的一笑,又斜目看了莊無道一眼。

    節法真人頓時會意,微一頷首道:“東泉宮經營一萬餘年,在東南的時日比之我​​離塵宗還要悠久,山門大陣強橫無匹,若要減少傷亡,我這弟子自然是要隨行,不過,宏法卻還需先答應我一事。”

    參法真人在旁默默不言,只神色怪異的看著莊無道,讓莊無道感覺渾身都不自在。

    宏法則一揮大袖,語氣悠然:“可是為無道的安危?此事我知輕重,定會親自看護,不讓他有絲毫損傷。”

    此時的莊無道對於離塵宗的意義已大為不同,便是宏法之前對莊無道再怎麼心懷惡感,也不容此子有什麼萬一。

    再者已有靈華英這個已接近元神的師兄在前,莊無道這些年雖是成就雖是耀眼,卻還遠遠算不上威脅。

    思及此處,宏法又斜目看了側旁,那一直隨行在十丈外的靈華英一眼,目光陰冷,暗透著幾分惱意。

    此子與節法當真是藏的好深,若非是靈華英生死不明,離塵宗內哪有這​​幾年的一連串風波?這幾年中的所作所為,換在今日看來,簡直就是如笑話小丑一般。

    節法師徒刻意隱瞞,真正是居心叵測。

    節法卻似渾然不覺宏法真人眼神中的惡意,搖著頭道:“無道他的安危,以師弟之智自然不用我來提醒,節法所求,是師弟攻伐東泉之時,能否對地方留情一二?此次我離塵向東泉移山二宗下手,一是為了除後患,二是為奪此二宗之財,補我離塵這次的折損,可最重要的,還是地方學館、弟子…”

    “這個用不著你說。”

    宏法真人一聲冷哼,知曉節法是在拿之前東離諸國說事,那次無名山戰,明翠峰死傷最重,他對宣靈山一脈無可奈何,就只好拿降服諸國出氣,不但地方上的世家勢族被清理一空,移山宗各處的學館弟子,亦被清洗。

    使得東離周圍地方,好幾年都沒法恢復元氣,兩次大比提供的弟子,也都不如人意。

    莊無道靜靜的聽幾位真人說話,眼卻看著北面方向,太平道這些時日,幾乎是被離塵禮送出境。

    這次即便太平道折損之重,只在離塵宗之上,金丹修士戰死二十六位,元神真人亦是一死一傷,可餘下的修士,也依然能有勉力與離塵宗抗衡之能。

    固而雙方都不願再掀大戰,自從參法與宏法真人回歸之後,就極其的克制。

    此時就有五艘寒晶靈船殿後,正緩緩越過了前方的藏玄大江。

    這次離塵與太平道大戰,至此已可了結,可也不知為何,莊無道自從身臨於此,就總有不妥不安之感,心血倒湧,胸中發虛。

    尤其是當那五艘寒晶靈船,徹底消失在視野中時,這種不安與危險之感,就上升到了一個極致。

    是心潮感應。

    莊無道微微皺眉,不解自己此刻就在幾位元神真人身側,這危機感到底由何而來,不過此時問一問幾位真人緣由,總是無妨。

    正欲開口,他的上空處忽然一點黑光炸開,向四方展開,瞬時就化成一片黑色天幕,往下遮蓋。

    裡面現出四個身影,各立於一側,氣機閃現的剎那,就一道道刃光,以迅雷不及眨眼之速,,往莊無道方向一齊穿刺而至。

    “遮天神罩,刺魔宗?”

    外面節法三人,都是驚怒交加,第一時間就已出手,試圖將莊無道救出。

    可那黑色天幕卻更是快捷,一個瞬息,就將莊無道與周邊三丈之地,都全數籠罩在內。

    莊無道瞳光微縮,而後看也未看周圍的情景,毫不猶豫就施展開了『牛魔亂舞』與天璇極元變,連竅通脈,在那刃光及身之前,就是整整九九八十一道大摔碑掌影,拍向了四面八方。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8-23 16:2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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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四章 刺魔之襲

    掌力與那刃光交撞,三丈方圓的黑幕之中立時響起驚天般的震鳴聲響。

    莊無道只覺一雙肉掌發麻,渾身骨骼,都被衝擊過來的巨力震得隱隱生疼。

    好在第三重天的牛魔元霸體的確非同於凡俗功訣,大摔碑手,更有橫行之力。

    尤其是在使用玄術神通,絕對霸體之後,莊無道雖被這龐然勁力,打得五內翻騰,不過那刃光卻僅僅只把體外的磁元罡氣刺穿而已,連他一雙肉掌的外皮都未曾劃破。

    而就在交手的第一個瞬間,莊無道便已明白,這暴起襲殺他的四人,不但皆有著金丹修為,更是金丹中期中的佼佼者,無不實力強絕,力量都遠在他之上,全靠著霸體之功,自己的一雙手臂及骨骼才沒被這四人打折。

    也知曉此刻的自己正是生死關頭,淪入前所未有的險境,一旦撐不過這黑色幕罩籠罩的時間,那就只有身死之局,哪怕節法幾位元神真人近在咫尺,一時半刻之間亦無法對他施以援手。

    那八道刃光遇阻,終於現出了形狀,竟是八根手指粗細的利刺,而就在被莊無道掌勢迫停之後,這些利刺就又爆裂開來,化成千萬道細碎銀針,漫天撥雨般籠罩住了莊無道的身影,針上都隱含綠光,腥味熏人。

    莊無道眉頭微皺,知曉這些針再不可以肉掌硬擋,本身那八道銀刺,就已破除了他體外的護身罡氣,故而這些銀針,都是在他肉掌之前爆發,又附加有破除磁元霸體的術法,借助爆裂之力,比之前凌厲了數倍。

    針上則莫不都塗有劇毒,只要觸血,立時就會毒發身死。

    偏偏此處空間已被禁絕,莊無道空有能與金丹修士比擬的遁速,也無從發揮,能夠選擇的方法有限,只能硬扛而已。

    “斗轉星移.移花接木!”

    又是兩門玄術神通施展,莊無道將其中近七成的毒針,都強行以斗轉星移的神通,化解導引開來。

    不過在這四位強者面前,莊無道卻不敢以還未成熟的乾坤挪移反擊,只以移花接木之術,使那一枚枚的毒針,都一一釘入到了地下。

    而其餘的毒針,莊無道則直接是使出了乾坤守元珠,一層土黃色光華展開在身周,使一身磁元罡力,又強化了數倍,抵住了剩餘針影。

    偶有兩三隻漏網之魚,也能依靠著身上的道衣抵禦,使莊無道安然無恙。

    “嗯?”

    四位金丹修士中的一位,明顯極其意外,那黑色幕罩能夠隔絕的時間有限,四人這暴起一擊,自然是全力出手,不留絲毫的餘地,也自信能夠一擊必殺。

    可此刻莊無道卻不但能夠抵擋,而且本身是毫髮無傷。

    “有趣。”

    其餘一人嘿的一聲冷笑,一個遊身就到了莊無道身後,單掌一豎,掌前現出三口長劍,劍勢有如螺旋一般,往莊無道的頸項之後,絞鑽了過來,凌厲的劍氣,與莊無道的磁元罡氣碰撞交割,發出一連串刺耳之極的嘎嚓聲響。

    只是一個剎那,就突進到了莊無道身後不到三尺之距。

    而另一人,則拿出了一件磁瓶,隨手甩出,丟在了莊無道的身前,炸裂開來之後,頓時一團慘綠色霧氣飄出,充斥在這三丈方圓之內。

    莊無道原本還以為這是魔毒,可頃刻之後,就發現自己渾身的磁元罡氣,忽然開始鬆散鬆軟了起來,心中不禁微驚,就知這必定又是一種克制自己霸體磁罡之物。

    “星火神蝶!”

    近乎本能,莊無道就招出了自己袖中的火蝶蝶種,翩翩而舞,飛向了四面八方,分化十萬之數,燃燒驅逐著那些慘綠氣霧。

    不過效用極小,那綠霧也不知是何物製成,哪怕被石明精焰燒灼,也能抵禦一時半刻,往往需要十數息,才會化為石質灰塵。

    在十萬火蝶催逼之下,慘綠氣霧的擴散之勢稍稍遇阻,不能近身,可隨著其餘三人一人一個磁瓶丟出,哪怕莊無道拼命催迫著這些火蝶,也無法阻擾這氣霧,將他周身的磁元罡氣軟化。

    莊無道深吸了口氣,強壓住了胸中升起的絕望之意,渾身肌肉緊繃,壓制著那發自身體本能的顫慄恐懼。

    今日之局,不戰則死別無選擇,他可不願自己壯志未酬,就早早葬身於此,若就這麼死於三位元神真人護持之下,只怕這整個天一修界之人,都要笑掉大牙。

    正愁眉不解,莊無道卻又聽雲兒的聲音道:“只是三香化元散而已,確實可以化解克制土元之力,不過劍主,可莫忘了牛魔真意…”

    牛魔真意?

    莊無道隱有領悟,而後就是一波浩蕩拳意,陡然展開,橫行無忌與碎山河,使得周身的磁罡真元,再次一凝。

    可能是生死之危刺激壓迫,也可能是這幾年道業上的積累,確已提升了一個層次,這次他拳意相融,較之幾年前在那條道業天途上時還要更為完美,乾坤大挪移的運勁化勁之法,也在這一刻運用到了極致。

    就在身後那螺旋劍影,快要觸及肌膚的剎那,莊無道身周的磁元忽然震盪,後方的空間也似發生了扭曲,將那幾要將他頭顱斬斷的劍氣,猛地偏移,偏開了整整半尺距離,幾乎是挨著他耳院處擦了過去。

    只是餘勁,就在他肌膚之上,擦出了一條淺淺的血痕。

    不過前方另有二人,一人持著一丈方圓的巨圈,往他遙遙罩來,圈內有著鋸齒狀的利刃,將莊無道圈住之後,就急速的旋轉切割著,那刃圈也越來越小,初時有丈許方圓,可僅僅三息時間,就只剩下不到半丈。

    而即便莊無道的乾坤大挪移有著通天之能,也同樣拿這輪刃圈無可奈何,借力化力之法,完全無用。

    另一人卻是手那著一面纏滿黑色死霧的長幡,只輕輕一揮,就有數十上百的黑色魂影,向他撲擊而至。

    上方處,則又是三道銀白刺影,猛地往他頭顱頂處,鑿擊而下。

    就在黑幕之外諸人都微微色變之時,莊無道探手一招,以最快的速度將那張『赤陽神雷符』取在手裡,而後完全不惜消耗,符寶內的赤陽神雷全數引發,瘋狂的往前面轟擊而去。

    此時他最後悔的,就是那血神盾並未隨身攜帶,不過對那三道銀刺與刃圈,莊無道也並非無有應對之法,手執著自己的秘傳玉牌,莊無道一個靈訣打出,整個人就化光而遁。

    本來這玉牌中的『千里移光,之術』可以帶著他瞬間移遁千里,可此處被這刺魔宗的『遮天神罩』所困,只有三丈方圓,莊無道自然不可能輕易穿過幕障,逃離此間。

    不過莊無道的目的,本來也不在於此,借助此術,他身影一閃,就到了那黑色幕障的邊緣,也成功從那環狀刃圈與銀刺合擊中逃離。

    “好狡猾的小子!”

    此刻那位御圈魔修,語中已經有幾分氣急敗壞之感,莊無道貼著幕牆站立,等於是間接廢了他手中這件專破橫練霸體的靈器,也有之前的被四面圍攻,變成了現在三面環敵,再不用擔心身後。

    無奈之下,那魔修也只能將那刃圈收起,冷聲問道。

    “還剩下多久?”

    另一人看一眼黑幕之外,眼中現出了幾分憂色:“只有二十息。”

    二十息之後,這黑色幕障就再無法阻攔外面那三位元神真人,看似時間還有不少富餘,然而黑幕散前,在幾位元神真人面前逃遁的準備,也需至少三五息左右。

    而此人說話之時,手中的動作也毫未停頓,那三劍螺旋,一個迴繞就倒轉了過來,繼續往莊無道所立之處衝擊而去,也不知道施展了什麼玄術神通,劍勢只比全盛之時略減,然而噴出的黑白劍氣,卻更是犀利銳絕。

    “拖不得了,最後一次,不成則遁,幾位師兄的手段,難道還要藏著掩著?”

    出聲之人,正是那手持長幡之人,用的卻是女音,尖銳無比,說不出的難聽刺耳。

    她那長幡上的陰魂,已被『赤陽神雷』劈散,暫時無法匯聚,不過轉眼之間,又是三道黑色彈丸打出,半空爆裂,化成黑色火光,而上空處的另一人,身邊也是現出了二十個黑筒,剎那間無數的慘綠針影,鋪天蓋地般的籠罩襲來。

    莊無道這時面色卻平靜無比,把全身再次放鬆,他移遁至此,既是為了躲避那刃圈,也是為讓劍靈有機會,代掌他的身軀。

    “雲兒!”

    “領命…”

    劍靈應了一聲,而後一股股熱流,就從劍竅之內倒湧而上,蔓延到了莊無道四肢百骸。

    那八景坤雷劍,毫無預兆地出鞘,一道如彎月般的劍光掠過,將前方那螺旋劍光猛地斬裂開來,漫天的黑火毒雷,也被割裂開成了兩半。

    乾脆俐落的一式拔劍術,就將這幾乎必死之局破解,而後依然是以乾坤大挪移的運勁之法,磁元罡氣一震一抖,就使那漫天的毒針,全數反彈而回。

    然而雲兒的武道造詣卻不似莊無道,哪怕施展本命玄術花接木之後,也只敢固守,不敢反擊,在那成千上萬的毒針反彈之際,一道淒厲無匹的劍影亦緊隨其後,掠空而去。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9-7 22:4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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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五章 驚險逃生

 前方幾人,見狀都面色大變,紛紛躲避抵擋,這些慘綠毒針,本就為破除橫練霸體而煉製的靈器,莊無道第三重天境的牛魔罡氣都抵禦不住,又何況是在場這四位魔修。

 四人雖是金丹修士,可論到肉身堅固罡氣強橫,卻是較之莊無道還有不如。

 瞬息間再次靈光閃爍,數件符籙靈器打出,或是橫掃蕩開,或是正面硬擋,將那些毒針的威脅一一化解。

 然而也在這時,莊無道的劍影也緊隨而至,似如鬼魅般,快到了極致。

 誅神之式,即便雲兒此刻以築基中期的修為施展,也有威脅金丹生死之能,而在這不到三丈的狹小空間之內,更是使人避無可避。

 那手持圈刃的修士,頓時毛骨悚然,連續展出四道魔符,打向身前,聚出了四面符盾,人則本能的就往後疾退,試圖將距離拉開,周圍三人在抵禦完那慘綠毒針之後,也反應了過來,卻都已來不及出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無能為力。

 僅僅三十分之一個呼吸之後,就見一團血光飆灑,莊無道的八景坤雷劍以破竹之勢連續穿透了幾層符盾,將此人的右邊肩側,一舉洞穿。

 而後是大片紫色雷光從劍刃之上爆裂了開來,雲兒蓄力已久的都天神雷,直到八景坤雷劍刺入此人身軀之後,這才爆發,直接從傷口處攻入,使此人一聲悶哼,被莊無道僅一劍重創,到了瀕死之境。

 “牛魔亂劍。”

 將八十一式大摔碑手變化為劍影,『雲兒』施展出這門本命神通之後,立時又是萬千劍光,潑灑向了周圍四面八方。

 劍勢在金丹修士面前,不見得如何凌厲難擋,可角度卻都刁鑽之至,能夠無比準確的尋覓到這三位魔修的弱點破綻,而後犀利的破入其中,藉助絕對霸體之能,也無懼與這些金丹修士的龐然巨力硬撼。

 更以移花接木的手法,借力打力,每一劍過後,劍上的力量都會激增不少,也越來越快。

 到最後三十劍時,那八景坤雷劍已經化為了一片殘影,哪怕以金丹境的修為,也只能勉力辨識而已。

 而每一劍之力,都超過了八千象,迅猛絕倫,幾乎可以比擬離寒天境內血猿附體之時,劍身之內,更隱含著莊無道以蘊劍訣養出的『大悲劍氣』。

 一時間竟反而以這瘋狂劍勢,壓迫的這位金丹魔修左支右絀,窮於應付。

 明明是四大金丹魔修合力暗算圍攻,此刻卻彷彿莊無道,才是真正佔據了上風。

 “好劍術!”

 那遮天神罩雖能隔絕修士神念,可本身展開之後,卻是半透明的薄幕。

 司空宏在外看著,亦不由一聲喝彩,眼中喜色微閃,不過隨即就被旁邊節法真人瞪了一眼,語聲頓時一陣凝噎,不再言語。

 節法看了這弟子一眼,就不再理會,仍舊與參法宏法聯手,繼續破解著這層黑色幕障。

 不過望見裡面這一幕,外面所有人都放下心來,知曉莊無道足可撐到這『遮天神罩』被打破之時。

 不過更多人卻是目透異光,以不可思議的神色,看著黑幕中正持劍奮戰的那個身影。

 宏法亦是啞然,暗忖道此子居然這麼快就已到了能與金丹抗衡的地步?雖是仗著玄術神通與橫練霸體之助,不過莊無道的對手,卻是整整四位金丹中期。

 刺魔宗的魔修,都能令天下修者色變,此宗的金丹長老,更都是經歷過不下千百場的刺殺,其中無一弱者。

 此刻卻非但是不能將莊無道誅滅,反而被其反過來,重傷一人,讓人不由自禁,就想起了十幾年前太平道重陽子,以築基後期的實力,就將兩位金丹初期修士,戰敗斬殺之事。

 可此時莊無道雖未能徹底將其中一人誅殺,然而今日戰績若是傳出,卻必定更為轟動,名震天一修界。

 便是心情堅韌不拔如宏法,此刻也不禁生出了萬念俱灰之感,有靈華英在前,又有莊無道在後,讓明翠峰一脈日後,該怎麼與宣靈山一脈爭鋒?

 八十一劍斬完,『莊無道』劍勢猛地一收,那潮湧般的劍光,頓時消散無蹤。

 而就在那些金丹魔修俱都鬆一口氣,又紛紛暴怒之時,『莊無道』又一聲輕吟道:“散。”

 周圍四人都微微愣住,而後就感覺自己體內,似有什麼東西爆發開來。

 一道道游絲劍氣,在體內橫衝亂撞著,將四人才聚起的真元,攪成了一團亂麻,附近的經絡,也被陸續穿透,千瘡百孔,不但氣機紊亂,便連神念也被衝擊,七情六感完全混亂。

 這些大悲劍氣,也不知是何時打入了他們四人體內,在此刻一齊爆發了出來。

 而『莊無道』身周,則又是一道道雪亮的劍光,如濤如潮的再次斬向四面。

 依然是一模一樣的『牛魔亂劍』,不過卻非是玄術神通,而只是以還未散去的牛魔霸體,結合天地陰陽大悲賦的劍術而已。

 然而此刻看在這四位魔修眼中,卻更俱威脅。

 體內氣機混亂,而此時莊無道的劍勢,哪怕非是玄術,也未能借導諸人之力,威勢遠不如先前,也依舊使人驚怖震恐。

 在這氣機紊亂之時,哪怕任何稍強一些的攻擊,就可使四人無力應付,更何況此刻莊無道的劍,以大摔碑手法催斬,亦高達三千象力。

 “這到底是什麼劍氣!可惡——”

 那金丹女修面色大變,而後猛地一拍胸前,口中一口血霧吐出,竟是以自殘之法,將體內肆掠的劍氣逼出。

 而後第一時間就把手中長幡再揮,一層黑色魂霧將身周纏繞,勉強抵住了這波劍光。

 其餘三人亦差不多都是同樣的動作,拼著身受重創,亦要將體內的劍氣驅逐出了體外。

 而後都是戰意全消,徹底斷絕了將莊無道誅滅的念頭,知曉再戰下去,莊無道未必會死,他們三人,卻是十成十的可能葬身於此。

 “此子棘手,日後再說。”

 上方那人,不等外面幾位元神境繼續發力,就按住那黑色幕膜的頂部,用秘法一收,頓時就使這黑色光幕回縮,捲裹著其餘三人一起沖霄而起。

 雲兒的眸中卻在此時光澤一閃,劍勢再變,亂斬而出的劍光,驟然消逝,全數化為一劍,削向了身前虛空。

 這一劍,正是『截』,天地陰陽大悲賦十五個基礎劍式中的『截劍式』。

 截者,切斷,割開,攔截,截斷之意,這一劍中,恰在那『遮天神罩』快要合成一個黑色光點之時,八景坤雷劍以玄而又玄的軌跡穿入其內,將其中幾道微妙的靈流氣機,徹底割斷。

 而後那『遮天神罩』中,頓時現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缺口,再無法合攏,而裡面一人,更是胸前被斬出了一道深深刃痕。

 “這一劍,當真是妙極!”

 那參法真人一聲輕讚,而後幾團紫色雷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甩入到那缺口之內。

 一團耀眼的紫光,頓時在裡面炸散開來,可見裡面一團團雷漿四射,大多都被那黑色幕障攔截包裹住,只有極少的一部分,從缺口中溢出來。

 靈華英面色鐵青,上霄坎離無量劍,虛實十一口飛劍,配合雷火之力,將那黑色幕障,刺裂出數十孔洞。

 參法真人亦隨後出手,整整九九八十一道黑色光刃,無情的自虛空中斬過。

 正是離塵宗的『太虛乾羅刀』,犀利無比,每一道黑色光刃,都不遜於最頂尖的法寶級靈器,把這已經破損處處的『遮天神罩』斬成了碎片。

 不過裡面仍有一個身影逃出,向北面方向急遁著,節法真人面色冷漠,輕描淡寫的探手一拿,就把此人強行擒住,而後再一抓一攝,赫然就將這魔修的元神,強行從身軀中提取出來。

 那魂火狂燃了片刻,就變得明滅不定,最後碎成千百餘塊,消散了開來。

 諸人見狀都心中凜然,知曉節法此刻用的,正是出自魔門的一種搜魂秘術。

 這位元神真人,一向以和善面目示人,可在幾百年前,卻是以手段殘酷著稱於世,殺得對手為之膽寒,更有將一個擁有三位金丹修士的修行世家,徹底滅絕的酷烈之舉。

 從三百年前,節法接任宣靈山首座起才收斂的鋒芒,時間實在太過久遠,節法的脾性,也似乎越來越溫和,以至於讓人忘記了他的心狠手辣。

 “是太平道!”

 節法真人揮了揮袖,將殘餘的魂識也一並揮滅,而後微一皺眉道:“大約二十三日之前,太平道重陽子親赴大靈國京,以一千枚四階蘊元石為訂金,雇請刺魔宗在我離塵攻下東泉宮之前,刺殺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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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六章 初聞刺魔

    諸人聞言,頓時都是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寒氣,刺魔宗乃中原魔教宗派,規模不大不小,只與現在的雲水天宮相當,可其聲名,卻能令天下修士膽寒,哪怕是中原三聖宗,也不敢輕易招惹,是比天下間五大魔宗,還要更使人頭疼的存在。

    只因此宗並無固定據點,亦不靠靈山靈礦出產來維持宗門開支,整個宗門上下,都專營刺殺之術,賺取各種靈藥與蘊元石使用。

    此宗修士,都散居各處,平時以散修身份示人,暗裡卻都是精擅殺人之術的魔修,身份都極是隱匿,難以盡知,也就不可能盡數剿滅,哪怕一時遭遇重創,也不會傷及根本。

    而能夠在千百次刺殺之後,成就金丹元神之人,無一是弱者,曾經最鼎盛之時,刺魔宗佔據了天機碑前十位修士中的兩席。

    故此刺魔宗規模雖不大,可聲名卻能與天下十大宗派相提並論。

    當年離塵玄蕭祖師誅滅的刺殺宗派,就與刺魔宗有些許相似,只是一大一小,後者的規模,是前者十倍。

    不過諸人吃驚的緣由,這刺魔宗只是其一,畢竟之前看到那『遮天神罩』之時,諸人就隱隱有所猜測。

    其二卻是太平道的開價,那四階蘊元石,整個天一諸國的出產,也不過十萬枚左右。

    太平道為莊無道,出手就是一千,真可謂是不惜代價了,一千枚四階蘊元石只是訂金,那麼事成之後,太平道又該付出多少?

    不過當仔細想想之後,諸人又復默然,太平道拿出的代價,確實昂貴,可若真能成事,也確實值得,即便換成了他們,也多半會做出這樣的決斷。

    尤其是在目睹莊無道與這四位金丹修士一戰之後,更不覺那太平道,這是在做虧本生意。

    事發之時,所有人都以為莊無道能保住性命就很不錯,可最後的結果,卻是兩大金丹魔修受傷而逃,其中一人,甚至到重傷瀕死的地步 而莊無道本身,卻大致完好。

    儘管是仗著玄術神通之力,不能持久,卻也足以使人震駭莫名。

    「刺魔宗?這可就麻煩了…」

    參法真人緊皺著眉頭。

 「他們接下的這次刺殺,可有期限?」

    若只是限在攻下東泉宮之前,倒是沒什麼大不了,最多這些時日,讓莊無道儘量小心些便是。

    「沒有。」

    節法真人搖著頭,冷聲道:「刺魔宗如能在攻下東泉宮之前辦到,太平道會在訂金之後,再追加三千四階蘊元石,而若是不能,那位刺魔宗宗主承諾,就以一千四階蘊元為價,不限時日,直到無道道消身殞為止。」

    此時劍靈雲兒已經退回入劍竅,莊無道已重新掌控住了自己身軀,聞言之後,也不禁生出了一陣害怕心寒之感。

    心知日後,自己的麻煩可能會是無窮無盡,一千四階蘊元石,要知一件三十七重法禁的法寶,也不過是一百到一千四階蘊元的價格,而一枚四階蘊元,在離塵宗內,就可換取一萬善功。

    太平道等於是拿出好幾件法寶,來換他一條性命。

    關鍵也不是價格,刺魔宗是出了名的難纏,只要還有機會,就不死不休。

    這次又是門內四位金丹魔修因他而死,不用想都知這刺魔宗會有何反應。

    「道消身殞為止?好大的口氣,這刺魔宗之人,當真是猖狂到無法無天,真以為這天下之間,他們無人可制?敢接我離塵宗的生意,看來當年玄蕭祖師,還沒能讓他們感覺到痛。」

    那宏法真人一聲冷笑,目裡透著譏諷之色,隨手一招,便將那殘破的黑色幕膜取在手裡,仔細端詳了一眼。

    「無非就是仗著這遮天神罩,自以為能橫行無忌,居然就敢在你我面前殺人,真正是視我離塵為無物,他們若願再來也好,正好讓此等鼠輩知曉,這藏玄大江之南,非是他們能橫行之地,我倒要看看,他們能拿出多少人來送死。」

    莊無道也看了那黑色幕膜一眼,『遮天神罩』之名,他也聽說過,有隱匿藏身之能,此物一旦布下,哪怕元神真人也難感應,而且極其堅固,內裡布設陣法,可以抗擊元神修士至少百息,又有飛遁之能,短時間內可相當於四階飛舟的遁速。

    此物凶名赫赫,已經有無數修士,死於『遮天神罩』之內,而刺魔宗內,據說總共才不過五到八件而已。

    唯一的缺點,就是一旦使用了隱匿之效,此物就不可移動。

    這估計也是這位金丹魔修,為何會在三位元神修士在場時,也依舊悍然暴起伏殺之因。

    他這些日子都隨在元神修士身側,從未輕離半步,以正常之法,根本就無法近身。

    只能事先預測他的行蹤,然後以『遮天神罩』隱匿在此,等待他莊無道到來之後出手。

    「師弟之言不錯,可若是有個萬一,又該怎生是好?無道他雖有你我照拂看顧,卻也難每時每刻都面面俱到,刺魔宗的手段,我當年曾有體會,四百年前有一位金丹道友,挫退了刺魔宗十數次,為此自鳴得意,結果還是死在最不曾防備的弟子手中,那人居然也是刺魔宗門人…」

    參法真人緊皺這眉頭,沉吟著道:「如今之計,也只有讓無道他暫時在門內潛修一陣,待得風波過去,刺魔宗失去耐心之後再說。」

    節法真人面色疲憊,冷目掃了諸人一眼,尤其是宏法真人:「今日一切,還請諸位禁口,尤其是無道斬傷那二人之事,絕不可言於外人知曉,若有人問起,就說是死我節法手中便是,若有違者,門規處置。」

    好在在場觀睹這一戰之人不多,都是可靠之人,唯一讓人不放心的,就是宏法明翠峰一脈。

    宏法真人明知節法言中暗指,頓時又再次譏哂一笑:「節法師兄莫非不放心?你當我宏法是何人?此事自我而止,若有外傳,定不會是出自明翠峰。」

    「師弟言過了。」

    節法真人微微頷首,卻並無什麼慚愧之色,深知宏法並非愚昧之人,此一時彼一時的道理,必然懂得。

    此時此刻,正是離塵宗五千年來,自玄蕭祖師之後,從未有過的機遇,只需無有意外,定可藉機橫掃東南諸宗,統一南方諸國之地。

    是明翠峰與宣靈山之間,雖還有怨隙未解,可實際的矛盾,已經暫不存在。

    僅只是東泉宮覆滅,離塵宗內的人力,就會出現不足,哪裡還需費盡心思,在門內爭權奪利?

    不過離塵一統東南,必會遭諸宗所忌,宗門之內,亦急需棟樑之物支撐門庭,才能真正站穩,成為南方道門之宗。

    以宏法之智,豈會看不到離塵宗的潛在危機?也必定不會再容莊無道,再有什麼閃失。

    放心的移開了視線,節法真人又冷冷瞪視了靈華英一眼,目含著幾分怨責之意。

    靈華英眼神慚愧不已,面色肅然的雙手合十俯身鞠躬道:「是弟子錯了,無道師弟,這次是師兄我對不住。」

    佈局誅殺古庭,重傷守善守如,重挫太平道,雖為離塵宗換取來前所未有的際遇,可以無需顧慮太平道牽制,全力掃滅東泉宮,然而此舉,也將自己的師弟,推入到無比凶險的境地,隨時都有殞身的可能。

    這在節法真人看來,無疑是失大於得,一位未來定能入元神境的莊無道,與現在垂手可得的七十四國之地,自然是前者,更使人看重。

    莊無道卻是處之泰然,笑著搖頭:「不能怪師兄的,這世間也不是沒有逃脫過刺魔宗追殺之人,而且不在少數,只需師弟我小心一些,定然無事。」

    眼神卻冰冷毫無溫度的繼續看著北面,心裡只記得節法真人那最開始的一句——是太平道重陽子親赴大靈國京,以一千枚四階蘊元石為訂金,僱請刺魔宗在我離塵攻下東泉宮之前,刺殺他莊無道。

    果然是父子相殘。

    那個人,想要他莊無道死,而且是不惜代價…

    接下來身側幾人說話,莊無道都未注意去聽,面色淡漠,逕自陷入深思。

    而節法見他神色怔忡便知究竟,也不讓人來打擾,任由莊無道一人,獨自清理著自己的心緒。

    也不知過了多久,莊無道才從沉思中清醒過來,只聽旁邊節法真人還在議論著東南之地的修養恢復之事,這些莊無道都不感興趣,只以一絲意念,潛入劍竅之內。

    「雲兒,這次多謝了。」

    若非是劍靈,這一次他又是必死無疑,手中雖還有著血猿戰魂這個更強橫的底牌,然而要想召來戰魂附體,以他現時的修為,仍需事先準備一番才可,否則光是那戰魂帶來的力量,就可將他的身體沖垮。

    當時也是猝不及防,即便有節法真形圖這樣的殺器在手,也來不及使用。

    「劍主言重,雲兒與你如今是生死相繫,命運相連,劍主若有萬一,輕雲也難獨善其身,助劍主一臂之力,也是雲兒理所當為。」

    雲兒意念平靜,似乎方才之事,並不放在她心上。

    「這刺魔宗的風格,我也知一二,只需再嘗試個三五次,自認無法辦到,又或損失無法承受之時,就自會停下放棄,倒是那面血神盾,劍主祭煉了許久,花費了數十日祭煉,這次不打算取回?」

    莊無道一陣沉默,而後心念裡斬釘截鐵的說道:「不願。」

    那件東西,此刻實在太過骯髒,他寧願拿出些善功重新祭煉一面,也不會再將此物取回。

    「原來如此。」

    那雲兒居然並不出言勸說,反而微微一笑:「只是那位魔主,一向奉行的是公平平等之道,劍主即便不想要,也未必能成呢。」

    莊無道微愣,而後只覺是荒唐之至。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9-8 09:3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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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七章 墮落成魔

    兩年之後,莊無道在半月樓的靜室之中,看著手中一面血色盾牌,愣愣發呆。

    這正是他丟棄的那面血神盾,不過裡面的符禁,已經提升到了三十二重,與他的八景坤雷劍及『離塵長生衣』一般,距離法寶層次,只差一層法禁而已。

    這是不久前他才從血祭中得來,是由那為阿鼻平等王,親自送至的血祭『回饋』。

    原本以莊無道前兩年供奉的祭品,四五十年不去供奉那位魔主也不會有事,可他的靈奴莊小湖卻辦不到。

    兩年中,包括宏法在內的幾位元神真人,都把他盯得極緊,而以莊小湖的心性意志,還遠不足以承受血祭之時的魔識染化。

    這幾年莊小湖都因他的牽累,無法完成正式的獻祭,險險數次差點遭到魔血反噬。

    能支撐到現在還未徹底垮掉,都是因莊無道把那口血魔小刀借給了莊小湖使用。

    莊無道每隔數月都會從離塵九集中,購買些二階妖獸回來,在半月樓正反兩儀無量都天大陣內,以血魔小刀吞噬這些妖獸的氣血。

    血魔小刀本就是一件祭器,吞噬得來的氣血,一部分是自用強化刀身,一部分卻是供奉給阿鼻平等王,大約是總量的二成。

    然而這麼做,卻只是飲鴆止渴,把死期延緩而已,畢竟不如正式的血祭,能得阿鼻平等王的歡愉。

    而一般吸入體內的魔血精華,即便完全煉化,也依然有著阿鼻平等王的印記,會催迫宿主,本能去渴求更多的魔血精華融入。

    這便是所謂的『魔渴』,經歷一次之後,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按照雲兒的言語,除非是有一日,莊無道的修行境界能夠與那位魔主比肩,才能夠將之徹底煉化消除,否則就只能受其所制。

    好在只要神念不被侵染,在自立之前儘量不與阿鼻平等王為敵,就不會有太大的危害。

    應對『魔渴』,莊小湖苦苦支撐了兩年之久,直到快要被逼到發瘋的境地,才在數日之前找到機會,跟隨莊無道一起外出,在離塵本山一萬七千里外找了一處無人之地,完成她的第二次血祭。

    關鍵是莊小湖,還不足以獨立誦完《無間平等經》,所以這次能由莊無道代她主祭,引導著莊小湖完成。

    而這面血神盾,就是那個時候送回到了他手中,除此之外,還有整整三十滴的二階魔血精華,可見這次吸噬萬子聖胎之後,所獲之豐,然而莊無道,無論如何都不願將這些魔血融入到自己體內,都被他全數用於強化這面血神盾。

    使這面由血神龜王獸之殼製成的靈盾,強化到了極致,法禁雖只三十二重,材質卻已到達了六階靈物的層次。

    哪怕是用此物與中品法寶抗衡也不懼,最多是裡面的法禁被震散而已,本身材質卻不會受損。

    那日在遮天神罩中如有此物,那些毒針根本就別想近身。

    而最讓莊無道無奈的,是那位魔主回饋的另兩件事物,一個是鐵羽鷹的羽毛,另一個也正是六壬鐵蒼龜的龜殼,不是他所需的三階,而是四階之物。

    之前百尋不得的兩樣材料,竟是出人意料的到了手,那位阿鼻平等王,似有一雙高高在上的眼睛注視著他,也窺知了他的所需,把這兩樣靈物,在血祭時送至。

    果然就如劍靈之言,這位阿鼻平等王雖是吝嗇了些,卻也不會佔人便宜,公平之極。

    也讓莊無道糾結無比,六壬鐵蒼龜的龜殼與鐵羽鷹之羽,他已經在離塵九集高價懸賞了兩年,也依然未有什麼結果。

    眼看著第二重的離世蕩魔訣已經修成,已經進軍第三重,絕塵固山訣卻依然遙遙無期,哪怕莊無道心態再好,此刻也不由心生焦急之意。

    不料卻是在自己排斥的血祭這邊,得到自己最想要的。

    且那阿鼻平等王送來的這兩樣材料不但絕無問題,更都是他不可能尋到的精品,六壬鐵蒼龜的龜殼,也只需磨成粉末就可使用。

    莊無道現在猶豫的,是自己是否真要使用,躊躇良久,莊無道還是微微一嘆,將身前幾樣東西都盡數收起,包括那血神盾在內,一併納入到袖中。

    絕塵固山訣已不可再拖,按雲兒的說法,這兩門秘術無論何時習練都可,也不限等階。

    只要你有能耐,哪怕在築基境,把『離世絕塵』這兩大秘術,修到十五六重都可。

    可切忌的是二門秘術間的落差,絕不可太大,若待得自己將離世訣修至六重境界,再習絕塵訣,就會發現兩門秘術之間,有著無數的衝突,再難以彌合,即便在第六重以前,單一一門的秘術境界越高,就越難將另一門秘術合修。

    此時的自己,難道還能有別的選擇?

    望見莊無道的動作,對面等候著的雲兒,眼中卻微露意外之色:「我還以為劍主會放棄…」

    之前的莊無道,對這次萬子聖胎獻祭的東西,都是抗拒之至。

    即便在兩年前時,莊無道隨從師尊節法真人至洞陽山,淨化那處的魔煞時有機會將血神盾取回,也依然棄之不理。

    莊無道卻搖著頭:「我早說過,只要達成這一生所願,哪怕墮落成魔,我也心甘情願。」

    這豈僅只是說說而已?他心裡雖是抗拒,可當別無選擇之時,也會說到做到。

    雲兒微一揚眉,仔細注目著莊無道的眉心,隱隱可見那條,已經有著一條若隱若現的血痕,不禁一聲微嘆,知曉莊無道的心魔執念,已經越來越重。

    自從兩年前開始,經歷了那四大刺魔宗金丹刺殺之後,那《魔念煉神大法》就已漸入險境。

    在九渡山以絕世無雙的一品玄術『雷火乾元』將太平道挫退,莊無道情卻非但未曾因此歡愉,使魔念得以舒緩,反而心緒低落。

    這讓與莊無道日日朝昔相伴的她也看不懂,不解莊無道對自己的父親,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態。

    隱藏在表面的憎恨、生疏之下,是否還有著孺慕、渴望…

    雲兒沒再深思,知曉莊無道心中的那些情感執念,也只有莊無道自己才能解決。

    「那兩樣材料確實難得,看來此界中,應該是已絕跡,可那血神盾…」

    「我既已用了這兩樣材料,這血神盾若還不願使用,豈非是矯情?都是以萬子聖胎血祭得來之物,二者有何區別?其實想開了,也沒什麼,不過只是幾件器物而已。」

    莊無道自哂一笑,故作輕鬆之色,可心情卻是沉重無比,想及兩年之前那洞陽山頂的血湖,那湖中死去的嬰兒,頓時胸中翻滾,幾欲嘔吐。

    只覺渾身上下,都是骯髒無比,體內流動的也似再非血液,而是惡臭淤泥,比之地溝也好不了多少。

    莊無道的性格,一向說做就做。

    計算了一番最近時日內,並無什麼要事需他外出,莊無道就開始著手準備再一次的閉關修行。

    其實他如今在門內雖是閒人一個,卻也不是真正清閒到可萬事不理了,就比如那東泉宮覆滅後的慶典,本來也是需他出席的。

    東泉宮的山門被攻破,是早在一年半之前,可其殘餘部眾卻在之後,又抵抗了離塵整整一年有餘,最近終於不支,在這幾十日內已陸續從東南之地逃離前往北方。

    解決這一心頭大患,離塵門內必定要大肆慶賀一番。

    而除此之外,還有一次臨時的金丹大會,本來也需莊無道參與,決定新近納入離塵轄下的諸國道宮道館掌事人選。

    至於極法真人晉陞元神境的觀禮大典,早在幾月前之前就已完成,歷時整整四載有餘,這位翠雲山的首座,才終於以自殘之法踏過了元神境界,真正成為宗門之內,第五位元神真人。

    儘管這位極法真人終此生都無法再進一步,意義卻是極其重大,意味著離塵宗的崛起之勢,再無法逆轉,也使得在一年半之前就已失去了山門重地的東泉宮徹底絕望,放棄了所有的基業,往北方遷徙。

    金丹大會,莊無道自覺自己到與不到都無關緊要,至於慶典,莊無道這個首功不至,就有些說不過去。

    不過也無大礙,畢竟對於修士而言,更重要的還是修行,閉關是常有之事,一些繁瑣俗禮,無需太過在意。

    莊無道原本以為有離世蕩魔訣的經驗,修行絕塵固山訣時,應該不會太困難。

    然而真正開始著手修煉之時,莊無道才發覺自己還是小視了這門秘術之艱難。

    可能只單獨修習一種,難度也不過只與他修習離世蕩魔訣之時相當,然而當兩種合修,難度卻是提升了整整十倍還有多。

    絕塵固山訣並不似離世訣那般改造肉身的痛苦,可卻舉步維艱,每往前進一步,都需消耗無數時間來鑽研參悟。

    更使人無奈的是,本來進展神速的的離世蕩魔訣也被拖累,再不能得寸進。

    這離世絕塵之術,極其特異,看似彼此衝突,然而當他仔細尋覓,不斷磨合之後,又往往能發現兩種秘術間的相融之處。

    莊無道也終於明白,為何雲兒會說,這兩種秘術最好是同時修行,又說離塵宗內,同時練成這兩門秘術之人,少有又少。

    一旦他的離世蕩魔訣根基穩固,日後就再無容納絕塵固山訣的餘地,反之也同樣如是。

    折騰了整整半年,莊無道也僅只是將絕塵固山訣七種材料,都全數融煉入體而已,卻未能將絕塵固山訣真正修成。

    第一重境界本可疊加六層的『固山勁』,每一層『固山勁』都可使自身罡氣壓縮增厚一成,莊無道卻只修成了一半,到疊加三層『固山勁』之後,就再無法寸進。

    這二門秘術進展寥寥,莊無道卻有了意外之喜,把絕塵固山訣七種材料融煉入體,他的蘊劍訣就在三個月後,輕易的聚出八十一道劍氣,進入三重天境界之後又突飛猛進,劍氣數量一躍而至一百零八道,而天地陰陽大悲賦的第二訣,也終於完成。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9-8 12:0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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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八章 眼生重瞳

    「之前劍主的陰陽大悲賦第二訣久久未能完成,追根究底,還是肉身之力不足的緣故,而湊了劍主的絕塵固山訣雖未修成,然而一身之力,卻已可承擔憶惘然,這一劍…」

    雲兒給出了合理的解釋,隨即又道:「這門劍術,本是至少元神修士才可修煉施展,劍主能在築基境之時練成,一是肉身之力,遠超同階;二是先天戰魂之體,神魂強大,不過日後使用,也仍需小心,使用太過頻繁,可能有肉身崩滅之危。」

    莊無道其實也已猜到了幾分,陰陽大悲賦最後幾字受阻,是因自己肉身脆弱之故。

    而最近他進展確實不小,五年時間不斷以各種靈藥來洗煉身軀,幾種煉體拳架也是日日不綴,終於厚積而薄發。

    從半年前開始,他一身力量就以可以感覺得到的速度,快速增長,尤其是習練絕塵固山訣之後,更是一夕間又增了二成之力。

    如今僅只本身的肉身之力,就已達四百象之巨,四百象是築基境的極限,不過莊無道服用過龍鬚菩提果以及冥獄腐魔參,他在築基境時的力量極限,應當是五百象左右。

    而莊無道渾身上下能夠承載的極限之力,也高到萬象左右,終於追上了他在大摔碑手上的進展而綽綽有餘。

    體內經絡也擴增了不少,若說他之前的真元量是普通同階修士的四倍,那麼現在是六倍有餘。

    這都是在同修『離世絕塵』二訣之後帶來的變化,這兩門秘術的艱難確實讓人絕望,然而同修之後帶來的好處,也讓人驚喜莫名,半年來使他修為也提升極速,不但煉化了體內魔煞,更穩穩踏入了築基七重樓的境界。

    這可非是在練氣境時,而是更難提升的築基境,莊無道在短短五年間,幾乎以一年一重樓的修為提升,不知會羨煞多少修士。

    天地陰陽大悲賦乃煉竅之法,第二訣完成之後,就已打開了第二個二品的偽玄竅,聚成二品玄術『憶惘然』。

    而蘊劍訣突破第三重天境界,也同樣為他衝開了一處竅穴,莊無道則在十五種基礎劍式中,選擇了忄式,是十五種基礎劍術中,威能最大的一式。

    天地陰陽大悲賦與蘊劍訣一脈相承,靈竅打開,就已是連脈狀態,無需莊無道再費什麼心思。

    也意味著莊無道,可以將這幾種已經修成偽玄術基礎劍式任意組合,加強憶惘然與生死別的威能,將這二門劍術神通,隨時推升至二品聖靈巔峰境層次,距離一品遮天級的神通,又近一步。

    除此之外,當莊無道修煉絕塵固山訣之後,一次偶然間嘗試在半月湖畔,練習從天地陰陽大悲賦中得來的御劍術時,卻從那水中倒映的身影中,發現了一件極其怪異之事。

    他的一雙眼瞳,竟仿似生出了重影,彷彿是有著重瞳一般,不過當莊無道仔細看時,那『重瞳』卻又消失不見,恢復了正常。

    莊無道初時沒怎麼在意,只當是自己用功過勤而產生的幻覺,可之後又連續數次發現同樣的情形,便連莊小湖也有察覺,幾次盯著他的眼瞳怔怔發呆。

    「雲兒,這又是怎麼回事?」

    莊無道自覺體內並無異狀,不過還是擔心會有什麼隱患,便在一次夢境中,再次詢問劍靈。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雲兒一如往日,孤身立在那夢中湖泊之畔,輕搖著螓首道:「離世蕩魔訣與絕塵固山訣,本就是仿自重明鳥的神通秘術,二門秘術合修,劍主的體質,就已與重明鳥無限相似。」

    「無限相似,也就是重瞳?」

    莊無道若有所思,上古重明鳥的身軀,肖似鳳凰,唯一的區別,就是一雙眼中,各有兩個瞳孔,這也是重明鳥的名稱由來。

    多半他是因已初步修成了離世絕塵二訣的第一重,才會現出重瞳,且隨著他日後修為越來越精深,這症狀只怕會更為明顯。

    只是一想到自己日後的模樣,莊無道就感糾結,以他現在的情形,已經很難算是『人』了。

    雖說修界千奇百怪,什麼樣的修士都有,可莊無道終究還是更認同人類的模樣,無法接受日後奇形怪狀的自己。

    不過下一瞬,雲兒就又給他吃了一個定心丸:「現在是劍主修為尚淺,無法控制才會如此,待得日後修為漸深,自然就可收束了,那妖修都會化形,你們人族怎麼會反倒不會?其實離世絕塵二訣合流之後的秘術,就與這雙重瞳有關,那時若還毫無節制的將重瞳顯化,只怕以劍主的法力,也支撐不住。」

    莊無道凝眉不語,這第三門秘術,他其實早已察覺到了幾分預兆。

    有時候他能夠感覺眼前,自己目光注視處的那方寸空間,偶爾會發生輕微扭曲。

    這門衍生得來的秘術,若真能如他所料那般,那麼這一次他還真是賺得大了。

    似乎上古傳說中的重明鳥神禽,確實是有著把空間扭曲撕碎之能,可以遠隔億萬里,以目光撕碎一枚星辰。

    自己日後…

    這遐想僅僅稍頃就止,莊無道想到了現實,第一重的秘術同修,就已如此艱難,更何況日後?要想真正完成這門瞳類秘術,更不知還需多久的時光。

    莊無道接著,又遙遙望向了遠方,這個劍靈意念生化出來的夢境,已經越來越寬廣了,也越來越真實。

    隨著他的蘊劍訣修至第三重天境界,使輕雲劍恢復到二十七重法禁,這湖泊對面遠處的那座宮殿,莊無道已能望清那座宮殿的全景。

    莊無道卻愈發的感覺不安,一股發自本能的危機之感,直迫心口,讓人忐忑難安。

    可即便是劍靈,也仍說不出遠處那座宮殿,到底是什麼來頭,雲兒的記憶依然缺失,這些年來只能感應到危險,屢次三番的催他苦修,以期他能在百年之內,踏入元神巔峰之境。

    莊無道微微一嘆,退出了這次的夢境,然後就坐在靜室之內,看著外面怔怔發呆。

    這五年中,除了東寧之變,赤靈三仙教與太平道聯手南下,還有東泉宮滅門之役,他曾短暫外出之外,其餘時日,都莫不是在離塵宗內閉門苦修。

    修為進境也一直維持著神速,幾年的積累,也使得他根基日穩,而一身道業積累,對天地間大道至理的掌握,也直追那些有著一二百年壽元的金丹修士。

    然而就在不久前,莊無道的修為進境,卻終於陷入停滯狀態,四面碰壁,不止是秘術修行遇阻,其餘劍術、拳法、術法的修行,也是一樣,煉體也似乎達到了一個極致,力量再不能有絲毫增加,就只有真元法力的積累,依然如故,並未遇到什麼瓶頸,依然在按部就班的增漲著。

    此時的他,如同困在鐵籠中的野獸,往四面衝撞都是無果,反而把自己弄得鮮血淋漓,險險幾次,落到入魔之境,就連劍靈,對此也無可奈何。

    莊無道也頭一次感覺自己,只怕再不能這般閉門造車下去,修行的瓶頸,既然已不可能在靜修想當然中突破,那就只能另尋機緣。

    且現在他也沒多少時間可耽誤,重陽子只用十二年時間就完成築基時的積累,衝擊金丹境,在穎才榜上只待了十四載時間。

    那麼自己成丹,又要用時幾何?總不能還不如那人…

    莊無道忽的又心中微動,想起了北面那座琅嫣府,也不知這座由絕代仙王留下的洞府,似否能給他帶來突破的契機?

    雲兒說過至少需要築基,才有從那琅嫣府中生還的可能,不知現在他的修為,可已夠了?

    可莊無道這個念頭才剛一冒出,就被雲兒無情斷絕:「想都不用想,劍主現在的實力,雖是超出我當年預料,甚至可與金丹修士抗衡,可若不到築基後期,那琅嫣府還是敬而遠之為好,這天一界雖是下界,可既然有著《太虛無極大法》這樣的一品功法存在,有著離寒宮這樣本該潛力不弱的宗門,只怕不是我最初想像中那麼簡單,那位無悲仙王的跟腳,恐怕也超出我的預料,為保萬無一失,劍主最好還是待修到築基後期再說。」

    莊無道聞言無奈,只能暫時放下此事,不過他現在,其實也出不了離塵山半步,有這刺魔宗的威脅,誰敢輕忽大意。

    之前趁著幾位元神修士不在,偷離本山,助莊小湖血祭,已經被節法真人訓責過一次。

    那次來去總共不過四日時間,更何況現在他是要出遊歷練,幾個月時間在外不能回山。

    莊無道正發愁之時,玄機子卻在半個月後,忽然登門拜訪,他這位師兄之前一直在西南之地,助宏法真人剿滅東泉宮餘孽,直到不久前,才得以回山,這次卻不知是為何而至。

    而甫一見面,玄機子就開門見山的問道:「再有一個月,珠光樓會在大雷集舉辦一次易寶大會,邀請我宗修士參與,其中就有無道師弟的請柬,不知師弟可有興趣?」

    莊無道意外的看這玄機子,而後無奈搖頭:「師弟我現在哪有這閒工夫?

    大雷集距離北寧國不遠,就在離塵宗與赤陰城勢力交界處,又地近北方,在藏玄大江之北,而珠光樓,則是天一界中第一等的靈商。

    聶仙鈴的海濤樓雖是東海商界霸主,是東南三大靈商之一,可在珠光樓面前,卻是如大人與小孩的區別。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9-24 21:2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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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九章 珠光嚴銘

    玄機子言中的大雷集,就是珠光樓管轄下的集市之一,不但有十數位金丹駐守,更有一位元神修士坐鎮。

    既然是珠光樓親自下的請柬,莊無道的安全應可無虞,似易寶會這樣的大場面,珠光樓自然是不容有失,尤其他現在身份正極其敏感之時。

    關鍵是現在莊無道光是修行上的瓶頸,就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精力,現在哪還有時間去理會別的,何況他現在也不缺寶物使用。

    隨身的那幾樣都是品質不凡,都能輕鬆祭煉到法寶層次,甚至有著中階法寶的潛力,暫時也無需再外求其他靈物奇珍了。

    正要拒絕,就聽又聽玄機子笑道:「師弟在這半月樓數載,就不覺氣悶?這次難得師尊點了頭,錯過了就不知還有多久才有這機會,據說這次,光是珠光樓一家就有數十種可助人突破境界的丹藥出售,其中的玉鼎丹總數達五六百枚之多,我與你幾位師兄都頗感興趣,即便自己用不到,同門幾個師兄弟也會有用到之時,而且這次不知怎的,珠光樓的來人,可是點了名請你過去,甚至在師尊那裡,也通了聲氣。」

    玉鼎丹是可助築基修士衝擊金丹境的丹藥,幾年之前吳京的那位風玄真人,就是為了此物最終選擇將莊無道拒之門外。

    莊無道本是打算無論玄機子說什麼,都準備拒絕,可當聽到『突破境界的丹藥』幾字,就又心中微動,改了主意。

    他修為上並不存在障礙,自身各種功法,都已至第三重天境界,只需循序漸進的修行,就自可進入築基巔峰之境,衝擊金丹。

    有障礙的只是兩門秘術修行,還有武道術法方面。

    記得雲兒也說過,當本身修行確實無能為力,無法再有進展之時,不妨變通一二,借助外力也是無妨。

    說不定這次珠光樓的易寶大會,就有著自己想要的機緣。

    至於玄機子後一句,也頗讓人驚奇,就不知那珠光樓,為何忽然間對他有了興趣,特意邀他前往?

    難道也是與其他靈商一般,存著預先結好之意?

    說做就做,從玄機子手裡接過那張以名貴三階鯊皮製作的燙金請柬,莊無道就開始了準備。

    其實也沒什麼好準備的,無非就是儘量多籌集些財物,前次擊殺古庭真人,攻滅東泉宮本山,莊無道手中的善功,不知不覺間又漲到了九百萬的驚人數字。

    莊無道將其中的一半,換成四百五十枚四階蘊元石,又將自己須彌戒內的各種用不上的丹藥靈物賣出一些,總共準備了大約七百枚左右。

    自認財力已足夠所需的莊無道,就在兩日之後與玄機子一起踏上了前往大雷集的靈骨寶船,而身邊依然是只帶著莊小湖一人。

    倒非是他偏愛此女,而是莊小湖現在正值入魔之後的關鍵階段,一不小心就會被人發覺,又或者被那位魔主意念所趁,讓她獨自留在半月樓,莊無道實在放心不下。

    而似那邊風邊月,雲蝶瑩蝶,在半月樓辦事雖也勤逸,可在莊無道眼裡,始終都是外人,不似莊小湖,許多機密之事都可讓其知曉,用起來順手舒心得多。

    ※ ※ ※ ※

    「哪怕是赤陰城的規模,也不過如此。」

    當靈骨寶船降下之時,玄機子就不禁一聲驚嘆,他也同莊無道一樣,是第一次到這樣天下第一等的修真集市來。

    莊無道也搖著頭,目含震驚之色,赤陰城他去過,卻也沒有此處的繁華,這太雷集不止是修士在此交易,裡面還有許多凡人,也住在集鎮之討生活。

    說是集鎮,不如說是個大城,人口近九百萬,超越一個大國的國度,四處都是密集的人流,熱鬧非凡。

    自然此間,也不可能如赤陰城那樣的氣象森嚴,井然有序。

    在莊無道身側,莊小湖卻是眼神警惕的看著四周,越是喧鬧魚龍混雜的地方,刺魔宗越容易下手,似大雷集這樣的絕佳刺殺之所,刺魔宗修士絕不會放過,且這次莊無道的行蹤,並不難預測。

    莊無道本人卻不怎麼放在心上,背負著手,目光淡定自若的看著遠處。

    「不用如此,這次應當不會有事。」

    這裡畢竟是珠光樓的地盤,這個天下間位居前三的大靈商,怎會不知他現在正被刺魔宗盯上?既然敢將他邀請過來,必定有十成十的把握,可以保住他的性命安危。

    船停之後不到片刻,就見幾個身穿紫金袍服的修士飛空行來,為首一人,正是一位金丹後期,當先行至這靈骨寶船之前,朝著莊無道幾人一禮。

    「珠光樓嚴銘,見過諸位離塵宗道友。」

    同乘這一艘寶船前來的並不只有莊無道一人,還有離塵宗好十幾位金丹修士,築基修士也有不少,達二百餘人。

    不過似莊無道與玄機子這樣的築基修士,若非是秘傳弟子的身份,也沒有資格接到珠光樓的請柬。

    那嚴銘對其他的金丹修士,神態還算熱情,不過都以客氣居多,可當在諸人中尋到莊無道的身影,那嚴銘的眼神頓時一亮,現出了幾分喜色。

    莊無道微微皺眉,不禁與玄機子互視一眼,面上都閃現過一絲異澤。

    珠光樓這次邀請他前來,果然是別有目地,而且看這嚴銘的模樣,也是毫不掩飾。

    此時的離塵宗,已再非是幾年前危如累卵的勢衰之時,自將太平道挫退,就已隱有橫掃東南之勢,拿下東泉宮之後,更是聲勢滔天,門內五位元神修士,已經是當之無愧的當世大宗。

    故而珠光樓對離塵宗這群來客也是禮敬有加,不但接待的規格極高,由地位僅在三位元神修士之下的金丹閣主出面,更為莊無道一行人,安排了專門的館舍居住,位於大雷集中最佳的位置,可以俯瞰全城。

    而就在第二日,珠光樓的幾位金丹執事就把這次易寶大會中,珠光樓準備拿出來交易的靈寶清單,送至到了離塵諸人的手中。

    莊無道同樣有一份,而且是那位嚴銘閣主親自送來。

    珠光樓有三殿十閣,三殿供奉的是三位元神真人,十閣則是珠光樓內修為最高,實力最強的十位金丹修士。

    三殿十閣乃是珠光樓最頂尖的供奉修士,皆戰力出眾,卻未必都掌實權,不過這嚴銘明顯不在此例,本身不但是十閣閣主之一,這次大雷集的易寶大會,也是由其主持。

    而嚴銘將清單親自送至,亦是另有用意,欲藉這機會,與莊無道做一番詳談。

    「其實這次請莊道友過來,是我珠光樓另有一事,要與莊道友商議。」

    莊無道聞言,不禁心道果然是不出所料,面上卻並不置可否,專心拿著嚴銘送來的那枚玉簡,以意念觀看著。

    這次易寶大會的規模宏大,參與者包括整個中原與南方駐地的宗門散修。

    不止是各大宗派有人參與,離塵宗勢力範圍的散修,也蜂擁而至,總計有修士百萬之數。

    而珠光樓拿出的靈物,也以十萬為單位,雖說大多都是低階的靈物,可三四階以上的數量,也不在少數,尤其是五階之上,居然也有五十餘件。

    這珠光樓的財雄勢大,由此可見一斑,而僅僅只是粗略的瀏覽,莊無道就已尋到了好幾件讓他頗感興趣的東西。

    比如以龍尾鱷肉熬出的龍鱷油,幻靈海犀的血液,都是可以大幅強化肉身強度之物。

    莊無道最近煉體遇到了瓶頸,這些東西,或者都能幫得上忙。

    「這清單之內,只是我珠光樓一家準備拿出來發售的靈物,除此之外,各處來參與的修士,也會有不少好東西,交由我珠光樓代賣。」

    嚴銘湊趣笑道,竟帶著幾分討好之意:「若莊道友看上了什麼東西,可提前告知於我,只要是五階之下的靈珍,不管是何物,我珠光樓都可撤下,平價賣於道友。」

    莊無道聞言一愣,愈發的感覺古怪,自從九渡山與東泉宮戰後,他在東南之地聲名鵲起,哪怕是那些元神修士也不會因他的築基修為而小視於他。

    可似嚴銘這樣,身份地位盡皆不凡,卻肯在他面前折節俯就的,是少而又少。

    也不知此人,到底是因何事要求到自己。

    莊無道暗暗搖著頭,並未細思,這嚴銘到底什麼打算,問問就可知曉,無需費神。

    不過越是如此,他越不能輕易欠下這珠光樓的人情。

    清單中也的確有一件他想要的東西,此物可能沒法幫他突破瓶頸,卻能幫他解決現在面臨的困境。

    只是收購此物之事,他不想讓任何人知曉,哪怕是同門師兄弟也有顧忌,就更何況珠光樓這樣的外人。

    啞然失笑,莊無道將手中玉簡放下:「多謝閣主好意,不過無功不受祿,那幾樣東西,無道也不缺一點閒財,就不用勞煩貴樓了,就不知嚴閣主究竟有何事要與我談?」

    嚴銘也看出了莊無道語中的生疏戒備,不過卻毫不介意,這樣的態度,明顯也在其意料之中。

    莊無道要是熱情如火,那才讓人感覺奇怪。

    他似也知莊無道的性格,直接開門見山道:「不瞞道友,我珠光樓這次請你過來,其實是有事要拜請道友相助,如今環顧這天一諸國,此事能幫得上忙的,就只有四人而已,而莊道友正是其一。」

    莊無道不禁深深皺起了眉:「可我莊無道,不過一小小築基修士而已,何德何能…」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10-5 12:5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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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零章 大素皇陵

    「小小築基?莊道友可莫要妄自菲薄。」

    嚴銘聞言不禁搖頭,不以為然道:「就不說道友現如今高據穎才榜第一位,許多人都在猜測莊道友現在,已經有著媲美金丹之力,光是那門瞬間成陣的一品神通,這世間就絕無僅有,便是那些擅長術法陣道元神修士,也無此能。」

    莊無道頓時了悟,心想這珠光樓,多半是衝著他『雷火乾元』這門玄術神通來的。

    既然要用到瞬間成陣,那麼這珠光樓要麼是要應對某個強敵,要麼就是與破陣有關。

    他神態卻更為矜持:「嚴兄過譽,無道不敢當,到底有何事,在下願聞其詳,至於能否幫得上忙,還需看看情形再說。」

    「這是自然!」

    嚴銘一笑,而後將一張帛卷,在莊無道的面前展開:「這是我珠光樓不久前,尋到的一處古時帝王陵寢,大約是在二十四萬年前,國號為大素皇朝,亦曾一統天一半壁江山。」

    「帝王陵寢?大素皇朝?」

    莊無道看了那帛卷一眼,只是一張正常的地圖,標記著這陵寢的位置,就距離大雷集不遠,只有五六萬里地的模樣。

    圖中也沒有陵寢的構造,或者裡面的靈陣結構什麼的。

    僅僅片刻,莊無道的眼中,就露出奇怪之色:「此事何用我來相助?」

    這又不是那離寒天境,百萬年後裡面的陣法依然完整保存了下來,一般的修士洞府,能夠留存五六萬年,就已經很不錯了。

    再者一個帝王的陵寢,對修士而言也無太大的價值,哪怕這大素皇朝,曾經一統天一半壁江山,也是一樣。

    而這凡間帝王的陵墓,裡面的護陵陣法,最多也不過與元神修士的洞府相當。

    若每一代帝王的陵墓,都有相當與大宗派護山之陣的水準,那麼這個皇朝,哪怕是雄踞整個天下之富,怕也負擔不起。

    且圖中這陵墓,明顯不大,裡面的墓室只有大約五六十里方圓,在帝王墓中,面積已經是極小的,估計也沒有什麼迷宮幻陣之類,只需將外面的陣法攻破,裡面的東西就可任人取用。

    以珠光樓的實力,只需隨意出動一位元神境,或者實力稍強一些修士,就可輕鬆辦到,何需去找外人幫手?

    不過這珠光樓既然是求到他,定然是有什麼讓人為難之事。

    「普通的帝王陵寢,我珠光樓自然可以應付,前一陣,嗯,大約四月之前,我珠光樓有兩位金丹供奉,折在了這皇陵之中,不過我這兩位身死於內的道友,在隕落之前,也傳出來一張信符,說是裡面已有屍變,內有不少四階煞屍,甚至有四階屍王存在,後來我珠光樓又百般探查,才知這可能是大素皇朝開國太祖之墓,除此之外,可能還有四位元神修士陪葬於此。」

    「屍王?」

    莊無道皺著眉,屍類亦分等級,與妖修同樣,有著九階之分,不過就如妖獸一般,可以按神獸血脈的濃度來區分強弱,有王獸神獸之屬,煞屍一類,也同樣有著屍兵、屍將、屍君、屍王之分。

    同是四階,屍王的實力,超過煞屍十倍。

    「可既是如此,那也沒必要去招惹,避而遠之豈不更好?」

    煞屍這種東西,能不招惹就儘量不招惹為妙,煞屍都喜歡待在死煞之氣聚集的陰寒之地,除了一些極個別的,一般不會惹是生非,侵略性也不強。

    然而一旦將其激怒,或者激發其嗜血之性,一不小心就會釀成大規模的屍災。

    尤其屍王之屬,靈智甚至超於常人,更是危險,而若是四階巔峰級別的屍王,戰力幾乎直追練虛境的修士。

    即然這二十萬年,都待在那古墓之中,不曾為禍人世,那又何必去打擾這位屍王的清淨?

    「本是沒打算再去驚動這位上古屍王。」

    嚴銘愁眉苦臉道:「只是這陵墓內,卻有一件我珠光樓必欲得之物。」

    「原來如此…」

    莊無道淡淡應了一聲,就沒再有什麼表示,風險太大,這是珠光樓自己的事情,他可沒必要參與。

    然而嚴銘隨即就又道:「我珠光樓所需,只是內中三枚寶珠,除此之外,據那張信符中所言,裡面至少有著上百枚的三玄明玉丹,且保存完好,只需莊道友肯出手,助我珠光樓攻破這陵墓外的法陣,這些三玄明玉丹就盡歸莊道友所有。」

    莊無道眸光微閃,這才多了幾分認真之意,與玉鼎丹同樣,三玄明玉丹是可助人成丹之物。

    不過前者只適用於今法成丹,而後者更適用於古法,也就是所謂的龍虎丹法,引龍虎交匯而成丹。

    今法成丹,又名上清丹法,更為迅捷,也更安全,只需三五日就可完成,一般都是三轉成丹,要用更多時間打磨提純,煉化丹中雜質,從而使金丹九轉。

    那龍虎丹法雖是用時漫長,然而丹成之後,至少也是六轉以上。

    不但是金丹品質的更高,衝擊元神境所需的用時更少,戰力也往往超出了走普通上清丹法成丹的修士一大截。

    簡而言之,龍虎丹法要比上清丹法更適合殺伐之道,是古時人族先祖還在與天地諸族爭雄時,創出的成丹之術,龍虎成丹者,不但戰力強絕,日後的修行也將極速。

    不過這兩種成丹之法,其實並無絕對的高下之分,畢竟修士修的是長生,是大道,戰力只是附帶,次要。

    而也恰恰是上清丹法,才使人族修士的數量,增長了十倍之巨,真正奠定人族天地霸主的位置。

    所謂殊路同歸,上清丹法的根基差一些,修行速度稍慢,可到日後,也不是無法彌補,當世的幾百位元神修士,就有至少七成是走的上清丹法。

    不過古法成丹的修士,在各種各派中,地位仍舊至關重要,天機碑中前百位,無一不是古法成丹者。

    莊無道自然是準備走的龍虎成丹法,而這『三玄明玉丹』就是可助人提純煉化丹中雜質之物,還能使人更輕易的在金丹中銘刻道紋。

    說來他現在,已經是築基七重樓的境界,距離八重樓,就只差臨門一腳而已。

    莊無道也早已計畫妥當,手裡早早就已經收集了一枚『紫金增氣丹』,可使築基修士的修為,提升整整一個境界,可直接使他提升到築基中期的巔峰。

    只需半年,莊無道估計自己就可完成突破,然後藉助血祭,一舉衝至築基境十二重樓之境。

    然後用一年半時間,純化魔息煞力,衝擊金丹之境,算來不多不少,剛好是八年時光。

    說來也是該為自己的龍虎結丹,做些準備了,莊無道雖有足夠把握,然而能把金丹凝練到更為完美,誰會拒絕?

    恰當的借用外力,不但不會損害根基,反而能有所補益。

    不過『三玄明玉丹』的數量雖是稀少,離塵宗內卻並不是沒有,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也不難到手。

    嚴銘見莊無道陷入沉吟,就知這位已然有幾分意動,便又趁熱打鐵道:「道友的安全,我珠光樓全程負責,另出百枚四階蘊元石,除此之外,所以在皇陵之內所得的其他靈物,可待事後再一起分配,莊道友可佔其中二成。」

    莊無道心中驚奇,那三顆寶珠到底是何物,讓珠光樓肯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口裡也好奇問:「破陣?那陵墓內的陣法,難道有什麼古怪?」

    「非也,只是最尋常不過的四階大陣而已,二十萬年後,已經有不少破綻。」

    可能是擔心莊無道事後會心生不滿,嚴銘選擇了實話實說。

    「不過之前我珠光樓遣人又試探了幾次,懷疑此陣有人掌握,我那兩位同修道友,也是因此陣而亡。」

    「是嗎?」

    莊無道心中微沉,知道這多半就是珠光樓會懷疑陵墓內有屍王存在之因,只有開啟了智慧,才能掌控住人族修士的陣法。

    不過只是在外圍破陣,應當沒什麼凶險,事若不諧,可以見機而逃,唯一要擔憂的,就是煞屍離巢,使屍毒蔓延。

    心中已經頗感興趣,可莊無道到底還是沒有當場答應下來,淡然道:「茲事體大,此事我需問過掌教師尊之後,再做答覆。」

    事涉四階屍王,又是在離塵宗勢力範圍的不遠,這事莊無道豈敢不稟知宗門知曉?

    可嚴銘的眼中,卻閃過了幾分喜意,讓莊無道暗中驚詫,看來這位,似有十足的把握說服離塵宗那幾位元神真人。

    ※ ※ ※ ※

    易寶大會還有三日開始,莊無道卻在第二日,就接到了雲靈月的符詔,除此之外,還有節法真人的信符。

    雲靈月的意思,是說離塵宗曾欠下珠光樓人情,不能不還,那處陵墓真要出了什麼事情,大雷集雖是首當其衝,離塵宗治下位於大雷集之南的幾處大國,也有可能被牽累。

    而節法真人,則是讓他見機而行,不可冒險,言下之意,是說他莊無道助珠光樓一臂之力可以,但要為其衝鋒陷陣,冒生命之險,那就免了。

    莊無道心領神會,就在當日夜間,便給了嚴銘準確的答覆,後者也是守諾,果然就在第二日,把那百枚四階蘊元石送上。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10-5 18:1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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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一章 靈淑仙子

    就在易寶大會開始的前一天,大雷集聚集的修士已經達二百五十萬之巨,人數已遠遠超過了離塵赤陰這樣的大宗,無數散修,都不遠千里而來。

    不過都是一些築基境以下低階修士,真正的金丹並無多少,只有二百人左右而已。

    以離塵諸人的身份,自然不可能與這些散修等同,大宗修士的購買能力,也遠非是那些無跟腳的散修能夠比擬。

    莊無道甚至被嚴銘親自請到了珠光樓在大雷集的總樓,這也是大雷集中氣勢最為宏偉,也最為華貴的一處樓宇。

    卻只有寥寥四千五百餘人在此,除了金丹修士之外,其餘都是一些身家頗為豐厚的築基境修士,此處光是入場,就需交納給珠光樓十個四階蘊元石作為擔保。

    雖大多都是散修,卻至少有七成之人,都是地方的勢家大族出身。

    整個易寶大會分成七十二處場地,其中拍賣三階以上靈物的,只有八場,都安排在珠光樓的總樓之內。

    珠光樓會預先將要發賣的靈物清單提前半日,發放到所有參與的修士手中,之後他們只需在清單中尋到自己感興趣的靈物,而後按圖索驥,提前至那處場地等候就可。

    莊無道一入這座規模龐大的樓宇內,就與玄機子分開,去了天字號場地。

    這次珠光樓準備拍賣的靈物,並無什麼令他極感興趣的東西,至於那幾樣可以幫助煉體的靈藥,莊無道是直接甩給了莊小湖,讓後者酌情買下。

    他反正不缺蘊元石,只需價格不離譜,那幾樣東西都勢在必得,既是如此,莊無道本人在不在場,都無關緊要了。

    而若說這次易寶大會,還有什麼能使他感些興趣,保持些懸念的,就是天字號賣場。

    此處賣出的百十餘件,都是四階以上的靈珍,而剩餘還有二百餘件,也都是材質四階以上,珠光樓卻又分辨不出來歷,也不知曉用處,無法定價的靈物。

    簡而言之,就是鑑寶,全考驗個人的眼力,這些靈物通常成交的價格不高,卻也不乏有人能從中挖掘到一些有價值的奇珍。

    這也是唯一能使莊無道感覺期待的,看看能否借助雲兒的見識,在這些不明來歷之物中,挖掘出一些異寶。

    這次珠光樓的易寶大會,不是沒有好東西,而是那些好東西都用不上,能夠用得上的,莊無道又是應有盡有。

    也就在跨入這間大廳的門口時,莊無道卻忽然『唔』的一聲驚咦,心有感應,看向了身後。

    赫然只見一個少年人影,正立在身後的長廊處,隔著三十丈距離,遠遠的看著這邊。

    身旁也如眾星拱月般圍著一群人,都是乾天宗弟子。

    「方孝孺?」

    莊無道訝異之餘,忖道這也算不得是巧合,像千珠樓這樣的大靈商舉辦的易寶大會,便似乾天宗這樣天下第一大宗的修士,也不會錯過,乾天宗本山距離此處,也不過就是六七十萬里之距而已,不算太遠。

    此人依然是如初見時的那樣狂傲自負,似乎那年離寒天境的慘敗,未能在他身上留下半點痕跡。

    只是望向他的眼神,略有些陰翳,戰意鬥志俱皆極盛,可似又在克制著。

    莊無道略有些驚奇,而後輕聲一笑:「當初八年之約,可要提前?」

    既然方孝孺要戰,那他就給此人一戰的機會。

    不死道體,超品靈根,似這樣的天之驕子,信心意志原就不是那麼容易擊垮。

    尤其是方孝孺這種性情狂傲自負又不自知之人。

    那方孝孺的眼瞳頓時微縮,而後竟是出人意料搖了搖頭:「我方孝孺五年臥薪嘗膽,卻自問還無有勝你之力,約戰之日,依舊如前。」

    莊無道愣了一愣,眼神古怪的上下打量了那方孝孺一眼,忖道這真是那日在離寒宮目無餘子,一見面就要將他打下青石的方孝孺?該不會假冒偽劣,或者是內裡被奪舍換人了吧?

    心裡對這人卻又多了幾分正視,至少能夠收斂心性,至少能在眾目睽睽之下,也能忍氣吞聲,知隱忍之道。

    「隨你…」

    一拂大袖,莊無道就不再理會,將其餘乾天宗修士,都視若無物,逕自走入到了這天字場的正廳之中。

    令周圍旁觀,又都知曉這兩位恩怨之人都是心神一鬆,莫名的就鬆了一口。

    「這個賤種…」

    那些乾天宗弟子,面色卻都頓時扭曲,目中隱怒,其中一位築基境修士更低聲沉哼著:「不過是一個荒蠻之地的小混混而已,倒不意被其生發了起來,好生狂妄,如此目中無人,真不愧是無父無母之…」

    他是以密音之法說話,只有這方寸十丈之地可聞,然而話音未落,虛空就有一道拳勁虛空傳至。

    只聽『噗嗤』一聲碎響,此人整個下頜連帶鼻唇處,竟被生生的轟碎。

    血肉骨壓碎散紛飛,完好的頭顱,似是被截去了下半,露出一個血淋淋的窟窿,醜惡恐怖。

    而周圍諸人,甚至直到事發之時,都未能反應過來。

    「念此處是珠光樓之地,你我皆是客人,今日可暫饒你一條性命,再要不知死活,只怕走不出這大雷集一萬里外。」

    莊無道語音,悠悠傳至,使周圍之人,盡皆啞然,此處的氣氛,一瞬間就又陰冷沉寂了下來。

    方孝孺雙手緊攥,雙眼則危險的瞇起,對於身邊這位同門師兄的慘狀,則似若未見。

    隔山打牛,天下第二散修顧雲航仗之橫行天下的獨門秘術。

    五年前的時候,莊無道就是以這門秘術,隔著數千丈距離轟擊,使他不能近身,也不能逃遁,硬生生的以隔山打牛的拳勁,將他的肉身強行轟碎,重創到連不滅道體也無法恢復的地步。

    而時隔五年,莊無道的隔山拳勁,卻是益發的強悍了,強悍到使人膽寒。

    這幾年中,他一身修為固然突飛猛進,可莊無道的腳步,也未曾停下,不久之前,據說更是修成了一門絕無僅有的一品神通。

    這一拳,莫非是在向他示威?

    方孝孺一聲冷笑,緊握的雙手,又放鬆開來。

    三年,還需三年,三年之後,他會再試一試,看看這莊無道還能否打滅他的不滅道體,又是否能再如幾年前那般所向無敵。

    莊無道在大廳之內,拳勁發出,就再沒有理會廳外那群人的興致,哪怕是此時的方孝孺,也只是能讓他稍稍側目而已。

    只因剛才那說話之人,實在太過嘴賤,他現在的神念又實在太過靈敏,九渡山之戰前後五年苦心修練,神識已至三千五百丈,已經出現天生戰魂的種種異能,不想聽都不成,言語間又開始辱及亡母,否則這等小人物真懶得理會。

    也沒考慮過這是否會開罪乾天宗,此時的離塵,已經不似幾年之前,對中原大宗,已經無需那麼忌憚。

    就在自己家門口邊上,若還要畏懼乾天之勢,那就妄為東南霸主。

    這天字大廳之內,人又少些,只有寥寥不到一百餘人,而莊無道甫一入門,就被此處的珠光樓的執役,引入至僅有的二十個包廂之內。

    而許多金丹,都只能坐在大廳之中,卻無人有異議,莊無道不但本身代表著離塵,此時更有著凌駕於金丹修士的地位,佔據一處貴賓包廂,無人敢說三道四。

    而直到此時,莊無道才知道,這處廳內,另還有一位人在場。

    就在僅隔了三間房的另一處包廂內,就有著太平道修士在場。

    「蕭靈淑,靈淑仙子?」

    莊無道默默無言,隱約有些後悔自己這次意動前來,修界這個圈子,說大也大,說小也小,最核心的,也不過只是那兩萬多的金丹,加上幾百位元神修士而已,再還有就是他們這些,或憑天資,或憑裙帶,提前踏入這個圈子的幾百個築基。

    他能在這裡遇到方孝孺,自然也有可能遭遇蕭靈淑。

    而僅僅十息之後,莊無道就將這畏怯逃避的念頭壓下,心裡已經在盤算著,是否要想辦法,將這些太平道之人留下。

    此時太平道也依然還在與離塵宗對峙,偶有交手,這幾年都死傷極重。

    他身為離塵本山秘傳,今日又是在家門口附近見到了對頭,怎能無有表示。

    旋即就又微嘆了口氣,珠光樓既然是請了太平道的人過來,必定也是擔保了安全。

    至少在大雷集周圍二十萬里之內,他絕不能動手。

    「奴婢仔細查過了,那靈淑仙子,可能是為收集三玄明玉丹而來,還有紫汞…」

    大約兩日之後,莊小湖早早就將莊無道要買的東西,無一遺漏的全數拿下,之後就返回到了這間包廂陪侍。

    此刻正立在莊無道的身側,一邊小心翼翼的看著主人的臉色,一邊將一枚玉簡遞到了莊無道的身前。

    「這是奴婢方才查探得來,幾日中那靈淑仙子所有購得之物,據說這次那靈淑仙子,都是使用的蕭傢俬財,並未動用太平道的財力。」

    莊無道聞言則嘿的一笑,大約明白莊小湖為何會對這蕭靈淑如此上心在意。

    幾年之前,莊小湖正是周國沈氏供奉,然而重陽子平時並不理事,莊小湖接觸更多的,反而多是蕭靈淑這位主母,且地位極低,名為供奉,實為家奴,對蕭靈淑心存怯意愧疚,並不奇怪。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10-18 18:3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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