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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荒】神煌(全書完)

第一一二二章  另一世界

 進入了城內,宗守就把煉神劍靈再次放開,由這件半步神兵引領著,往前行進。

 不過方向卻非是那城內正中央處的宮殿,而是指向了城東。

 而東面,乃日出之所…

 「如此說來,萬年前羲子入秦皇墓,是去了那祭天的天壇?」

 宗守在心中推測著,不過卻也不敢放鬆警惕。

 一百九十口劍器,仍舊散於週身百丈距離內的同時,也把那口元一魂劍,同樣顯化在身軀之外。

 重新煉製之後,這口元神劍器以先天紫宸玄金氣為根基,比之以前,強橫了不知多少倍。

 然而宗守也才剛煉化不久,蘊劍未曾到位,此時還是劍坯形態,不過這口劍,已經勉強可以使用了。

 此時顯化之後,可見一個隱隱約約,與宗守相貌分毫無異的人形,在駕御劍器。

 此乃是宗守的真形法相,不過卻是第二元神所化。

 第二元神劍器的意義,其實就等同於分身,是另一個宗守。

 除了增添近一倍的實力之外,更另有妙用。

 只需這元一劍不滅,那麼哪怕本身魂飛魄散,宗守也能借這口劍器再次復生。

 甚至可身外化身,遠隔萬里,為他辦事。

 不過他的虛靈鑄劍術此時還未真正完成,也沒成就出完整的第二元神,只能當成一口普通的劍器,額外的戰力來使用而已。

 最大的好處,就是不用自己分心駕御,也仍能發揮出劍術神通的六成。

 因是王道之劍,這口劍施展王道武學時,威能甚至會超過本體。

 其實如此之早就使用這口劍器,已經有些冒險了。

 一不小心傷及到根基,必定會影響到日後元一魂劍的品質。

 然而此時此刻,這秦皇墓裡的凶險局面,卻是逼著他把每一份戰力,都盡量運用到極致。

 也不止是他,沈月軒、原無傷及初雪三人,也無不都是如此。

 便連蘇小小,也取出了好幾件本來秘而不宣的仙寶出來,借助符籙之助,竟在身周構建出了一個小小的防護靈陣,而越是深入,就覺那兩儀聚龍陣的壓制之力越強。

 簡直就是另一個世界,在原本世界的法則之外,創造出另一套截然不同的法則。

 宗守的面色,也越來越凝重,已經略略明白過來,為何萬年前時代的至境聖尊,對這秦皇如此忌憚。

 這個世間,無論是什麼樣的仙寶,集結什麼樣的軍力,無論什麼樣的靈陣,都無法將人強行推過至境修士那道門檻,頂多只能借諸種力量加持,至聖境巔峰的層次,或者到半步至境。

 除非是國勢強橫,治下有億萬子民,似陸家那般,一個國主能統轄八十個以上的中千世界,或者如始秦皇帝,全有雲界。

 此外神尊也可,然而到了至境層次,也少有不被億萬信民意念衝垮,未喪失本身神智的。

 所以一旦成就聖尊,成就長生不滅魂體,就等於無敵,除了同是至境之人,等同至境的神寶,無人能與之抗衡。

 一國之主或者強橫,可一旦離開國境,就什麼都不是。

 不過這位秦皇召集的練氣士與法家,卻另闢蹊徑。

 另定法則,將至境之力,也約束在他們制定的『法規』之下。

 既然無論如何,無法踏過至境這道門檻,那麼就把至境聖尊,也一併從高高在上的巔峰,一併拉拽下來!

 而這座兩儀聚龍陣,也必定有一部分,是當年法家的傑作!

 以宗守的猜測,在這處地方,只怕實力越是強橫,境界越高,受到的壓制也就越強。

 簡而言之,就是對這此域世界的規則與構造,越是適應,掌握越是深刻,依賴越深,越是融入其中,在此處受到的限制也就越多,所以並非是宗守修為只仙境巔峰,就受到的壓制就小了。

 他掌握的魂境後期劍意,本就是對殺戮,對誅絕等法則理解到極致的體現。

 在這個世界被幾乎推倒重來,重新構建了的地方,無論怎麼樣的調整,也只能到魂境初期的境界。

 故此在這『咸陽城』中,一身戰力,幾乎被消減了三成之巨!

 而每當靠近那中央宮殿之分,那種無力的感覺,就更是明顯。

 若是至境聖尊到這裡,只怕已是被壓落到聖階境界。

 一旦徹底與原本依托的大道脫離,就真有被誅滅的可能。

 「不過話說回來,這羲子聖尊還真是膽大,進入這秦皇墓內,就不懼被十二銅人圍毆至死?不過若非有這樣的性情,那時也不會冒險進入雲界內,取那件開天神器。」

 那十二銅人,配合這裡的兩儀聚龍陣,簡直就是天作之合。

 而使羲子冒險入這至境禁區,必定不是什麼尋常因由。

 宗守搖著頭,把目光從遠處西側,那『阿房宮』的方向收回。

 心中更多出了幾分期待,看煉神劍靈的異狀,他這位師父,只怕還真在這秦皇墓內留下了些什麼。

 他不期待有什麼可以使他戰力暴增,一舉扭轉困局之物,只需羲子留下些什麼線索,關於十二銅人,關於這兩儀聚龍陣,關於蒼生道存亡,或者這秦皇墓內其餘陪葬靈珍的信息都可。

 此時五人中宗守還好,雙脈之身,雙魂之體,法力幾乎無窮無盡,即便同時維持幻心鏡與生死轉換,也勉力可以支撐。

 蘇小小的額頭,卻已是密佈著細小的汗珠,連續大面積的施展元魔七情訣,加上兩儀聚龍陣的壓制,已顯得頗是吃力。

 氣血上湧,使她面色泛紅,不過蘇小小卻也並未有叫苦之意,連不支之色也未顯出,那一臉堅毅的神情,就好似在說為了情郎,自己即便累死了也甘願。

 倒是初雪,有些看不下去,把手中那口血月刀隨口丟給了蘇小小。

 而此時不止是原無傷與沈月軒二人訝然,就連把刀接在手中的蘇小小,也是錯愕不已。

 這口神兵中,有半個『借』字神訣,在她手中,恰可以強借此城中縈繞的七情煞力,維持元魔七情大法。

 然而如此神器,卻怎可能輕予人手?

 詫異的目光望過去,只見初雪哼了一聲,似漫不經心的把頭偏開:「別誤會什麼!只是擔心這裡的煞屍太多,你撐不住連累主上而已,你這妖女,死了我都不在乎。」

 言下之意,她此舉是擔心宗守,而不是同情蘇小小。

 隨即初雪又奇怪道:「這城裡怎麼這麼多煞屍,男女都有?難道那秦皇不但是仿製了一座咸陽城,也把城內子民,全都陪葬了?」

 這城內街道,雖無屍軍,然而也並非是一片空曠。

 內中有許多男女行人,雖是屍氣濃郁,可一切舉止,看起來卻與常人無異。

 使這咸陽城內,看起來竟彷彿頗是繁華,也是蘇小小,之所以如此吃力之因,宗守聞言笑而不答,初雪這小丫頭,也是嘴硬心軟的性子。

 不過到了此處,那口血月刀在不在她的手中,都無關緊要。

 在這處地方,初雪受到的限制,應該是最小的。

 只因原本正常的世界,初雪都沒真正去理解過,沒有既定的觀念,只是憑本能戰鬥而已。

 此時此地,即便一個聖境巔峰的強者去與初雪一戰,也未必就是她對手。

 「怎麼可能?」

 那沈月軒淡淡道:「昔年秦皇發三億刑徒,建造這座秦皇墓,事後卻大多不間蹤跡,那時世人猜測,應該是始秦為守墓中之秘,全數陪葬了,這也是不久秦皇死後,天下皆反的起因之一。」

 正說著話,五人就齊見對面,一個青衫道人,往這邊踱步行來。

 相貌年輕,卻全不被這周圍的煞屍察覺,身影介於虛實之間,透著凌厲無比的劍意。

 宗守也只一眼,就已認出了對面之人的身份。

 「宮源?」

 這個人,居然也入了這秦皇墓內!

 那宮源自始至終,都是目注著宗守,眸內彷彿有火焰燃燒。

 「宮源在此已經久候多時了!為何君上,到此時才至?真令人失望…」

 每一個踏步,都如擂鼓一般,敲擊人的心神。

 每往前進一丈,那劍勢就更盛一分。

 整整十二口劍,現在宮源的身後,使宮源的的氣機方位,更加的難以測度。

 「君上幻術了得!結合這元魔七情大法,簡直天衣無縫,便是我,若無有能定人神念的異寶,也差點就漏過,實是幸甚幸甚!只望今日能在這秦皇墓內,了結你我所有恩怨!君上以為如何?」

 當最後一句問出,一道宛如天外斬來的劍光,就這麼撕破了虛空。

 明明就在眼前,劃過一道璀璨痕跡後斬向宗守,然而在場五人,卻偏偏無法測度那劍光所指,劍身所在。

 是虛實轉換,天遁無蹤!

 宗守的十絕御道絕滅劍陣,同時自發引動,發出無數的劍氣劍罡,一絲絲切割虛空,卻只使那劍光稍稍窒了窒,依然如故。

 不過初雪此時,也同時出劍,旁人無法感應確認,那劍光痕跡。

 她卻毫不在意,劍光如雨,輕靈自若,虛空中一連串的叮叮噹噹的聲響,竟是連續將數口刺來的天遁子劍,逼得現出形跡,倒捲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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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三章 虛實無妄

 宗守本身亦是無恙,近兩百枚道種星辰,佈置於身周,可以瞬空挪移。

 故此他雖是『看』不到那天遁劍,然而宮源的劍,也休想觸及到他的身軀分毫。

 幾次挪移,使那宮源御使的天遁劍光,全都落在了空處,只能在這百丈之內。

 而蘇小小三人,則已自覺的避入到了沈月軒那件『千玄鐵葉花』的防護之內,對於這來無蹤去無影的劍光,也同樣不懼。

 反而是宗守,僅是短短的幾次交手,就已經漸漸摸到了宮源的幾分形跡。

 原來如此!

 …在這個兩儀聚龍陣內,這宮源的虛實轉換之法,以及那天遁子母劍,也同樣是受到了限制。

 虛實轉換有了破綻,天遁無形,也有了些許痕跡。

 看來不止是他宗守實力被削弱了,這宮源的天遁劍術,也同樣受到了影響,且絕不在他之下!

 誅絕劍意一點點的匯聚,卻始終隱而不發,宗守的意念,則全力張開,捕捉著那天遁母劍的軌跡以及真正方位。

 在這咸陽城內,他一身戰力固然被大幅度的消減三成,不過這一次,可能也是最佳的,將這宮源誅殺之機!

 星辰璀璨,一絲絲的時光星力擴散開來,漸漸封鎖空間。

 宗守渾身一身衣飾,也連續被數次被那天遁子母劍刺穿削段,變得破破爛爛。

 甚至幾次,被那劍光險險傷及到軀體。

 每一次天遁劍及身,宗守幾乎都是在最後一刻,才開始挪移。

    不過如此冒險,也並非沒有益處,那天遁劍的痕跡,在宗守的『心眼』之中,越來越是清晰明顯。

 而宗守的唇角,也浮現出了幾分笑意。

 又是一道劍光,從斜上方那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疾速刺落。

 因太過突兀之故,使守護在旁的初雪,也預防不及。

 宗守卻不驚反笑,眸中爆出了一團精芒!

 就是現在!

 煉神劍回至手中,積蓄到了頂點的誅絕劍意,驟然爆發。

 那第二元神,元一魂劍也驀地騰空而起,以斬碎九霄的氣勢,絕斷雲空。

 一百九十口十絕御道絕滅龍牙劍,也紛紛激發,成百上千的凌厲劍光,橫耀四方,割裂了每一寸的空間。

 那宮源卻也似早已警覺,劍出到一半,就果斷放棄。

 全力的逃走,一人一劍,再次遁化無形,遊走於這天地間。

 卻始終不能躲避開宗守那如影隨形,被宙書加速到了極致的誅絕劍光,瞬空龍丹之力將時空都徹底封鎖,而那十絕御道絕滅龍牙劍的劍影,則漫佈於這萬丈空間,百餘種截然不同的劍氣,絕滅了這片空間內的所有一切!

 可能是再退無可退,那宮源的身形悠停,然後僅僅一瞬,那十二口子劍就同時回歸,與主劍合一。

 “虛實無妄!”

 整個人的身影,竟是違背了世界時空的法則,在虛空中穿梭跳躍。

 身影虛實轉化,劍光也是遊蕩不定,來回不斷的向宗守疾刺衝撞,與煉神劍連續交擊。

 宗守卻始終無法捉摸到這宮源的真身所在,彷彿這個人,已經不存於世。

 直到那最後一刻,才終於捉摸到一絲痕跡,於是把所有的力量,都匯聚於劍,宣洩而去。

 鏗!

 一聲聲尖銳無比的尖銳激鳴聲之後,又是『嗤拉』的撕裂聲響。

 一朵血花乍現,依稀可見那宮源把劍光穿身之後,嘴裡也猛地一口鮮血,夾含著內臟碎片吐出。

 整個人卻依然勉力維持著虛實轉化,脫身出了十絕御道絕滅劍陣之外。

 借助天遁劍光,只一個瞬息,宮源就從五人視野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嘶,這個人,到底是誰?好強的刺殺劍術!”

 蘇小小此時終是倒吸了一口寒氣,詫異的看向了那劍光離去之處。

 若是此人方才的目標是她,那麼她蘇小小定然是不能活著見第二天的太陽。

 “你們雲界六絕劍,怕也不過如此了吧?怎麼以前從來沒聽說過?”

 原無傷也面色難看,那一劍他雖能擋住,卻必定要受創不淺。

 此人確實籍籍無名,此前也不曾有所聽聞。

 然而以其劍道,若年齡如其面貌一般,不超三十,那麼此人的成就,就僅在宗守之下了,更勝過他原無傷一線。

 “此人名喚宮源,昔年岫雲宗門人,一宗之滅,皆因我與道門之戰,故此深怨道靈穹境,也更對我恨之入骨,一直隱姓埋名,磨練劍道,欲尋我復仇,故此無有聲名傳世,此人劍術天資,絕不在我之下…”

 宗守放開了煉神劍,心裡隱隱有些懊悔。

 其實方才若是動用一枚生死曇花,施展一次十二等滅世級別冥河告死劍,有九成九的可能,將那宮源當場斬殺。

 然而卻終究還是捨不得,生死曇花的作用,除了冥河告死劍之外,更有著『生死人,肉白骨』之力,意味著一次復活之機。

 他如今只有一枚半,於是也就更加的珍惜,不敢輕易浪費。

 而捨不得的結果,則是宮源,再一次在他劍下逃逸。

 想不到此人這一世,竟然是如此之快,就創造出了『虛實無妄』這一招劍術?

 這未來縱橫天下,幾乎無人能擋的劍訣,雖只雛形,然而只今日乍露出來的鋒芒,就已讓人心寒。

 好在此人受創沉重,想要徹底排出被他打入體中的誅絕劍意,護住己身生機,只怕這幾日的時間,再無法出現在他的面前。

 不過,卻也有些奇怪,這個人,應該明知自己仍不是對手才是,為何卻偏要在此時出手,而不是他宗守的處境,更危險之時?

 這麼想著,宗守嘴裡就慢慢浮出了幾分苦澀的味道。

 放眼望去,只見因這幾十個呼吸間的交戰,此處方圓數萬丈之地,所有房屋建築,連帶那些煞屍,都被生生夷平。

 相應的,之前他施展的幻術,也是全然無效。

 仰首望天,只見那幾十頭凶禽,正望向地下,而周圍處,也有十數道強橫意念,蔓延掃蕩而來。

 周圍附近,所有的煞屍,都在看向此處。

 即便那幻術未曾破滅,只憑此處那罡力衝撞產生的氣機,也足以引起城內那些屍將的注意了。

 周圍的靈紋禁制,也一觸即發。

 宗守微微一嘆,難道說,這才是那宮源真正的目的所在?

 讓自己暴露出位置,在城內屍軍屍將的追殺下,疲於奔命?

 當五人窘迫之時,宮源也就有了可趁之機。

 又或者,是為他人製造機會?

 “這次可真是麻煩了,除非退出這咸陽,否則我們五個,可能要被追殺至死呢…”

 蘇小小也同樣注意到異狀,然後就見宗守,正以期冀的目光看了過來,卻搖了搖頭,笑意嫣然的把那口血月刀還了回去。

 “奴家其實也想趁機要挾提價,讓守郎與小小共結連理,來一場魚水之歡什麼的,可惜是力有不及,這麼多凶禽屍將,奴家的元魔七情訣哪怕再強十倍,怕也奈何不得。”

 原無傷也不禁低聲咒罵道:“這個損人不利己的蠢貨!”

 宮源受創沉重,血氣洩之於外,哪怕有虛實轉換之法,也再無法規避那些屍軍的識覺。

 此時的境況,只會比他們更差。

 宗守微微一嘆,知曉蘇小小所言乃是實情,元魔七情,只能在有心算無心的情形,發揮最大的作用,潤物無聲的影響他人意念。

 此時暴露了形跡,作用就小之又小,一兩個聖階屍將,可能還能辦到,可如此大的範圍,卻遠遠超出了蘇小小的能力之外。

 毫不猶豫,宗守就將那闢魔神梭祭起,將五人一齊收入,就穿梭向遠處,加速到了極致。

 不時更借助那瞬空龍丹之力挪移,以擺脫那些意念的探查定鎖。

 一息千里,遊蕩自如的在那些大街小巷中穿梭。

 虧得是煉神劍總算不曾讓人失望,即便加速之後,也能使宗守的飛梭,避開大部分的禁紋。

 不過因這兩儀聚龍陣之故,卻也無法將那些屍將的靈識意念,徹底的甩開。

 倒是天空撲下來的凶禽,幾次三番都尋不到宗守真正的蹤跡所在之後,就徹底放棄,回到了高空中盤旋。

 那些屍將,宗守就完全無法了,乾脆把心一橫,繼續往那天壇方向,急速遁行。

 既然無法擺脫,那就強取好了,在那些屍將趕來之前,到那邊看看究竟。

 只是當漸漸靠近那天壇所在,宗守卻發覺身後追擊而來的幾道屍煞之氣,卻漸漸止住。

 似乎顧忌著什麼,不敢靠近。

 宗守心中一驚,這天壇中難道有什麼古怪不成?

 一念閃過,就已至那天壇所在,這咸陽城內鱗次櫛比,屋宇密佈,卻唯獨只有此處,是一片空曠。

 而那天壇,也是宏偉之極,九百九十九級的石階,最上面一層,也是寬達十萬丈,宛如是一座雄山。

 宗守駕御著闢魔神梭,才剛在那台上落定,就見此處,赫然一個人影,正蹙著眉頭仰首望天。

 頭戴九脊星觀,身穿赤霞羽衣,負手而立。

 立在那裡,就如永恆,也無有屍煞死氣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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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四章  明日徐福

 宗守心臟一悸,止住了辟魔飛梭,本能的感覺,天壇之上的這人,是危險之至,靜靜的立在那裡,然而彷彿只需其一舉手,一抬足,可能就是顛覆山河,毀天滅地之威,與天空中的星辰,更有種莫名的聯繫。

 不過當靠近之後,才發覺眼前這人,只是一個魂念化成的虛影而已,類似他的元一魂劍,身外化身的性質,宗守心神,卻非但不覺輕鬆,反而更是慎然,只一個分神化身而已,就有如此威勢,那麼此人本體,也該是何等強橫?

 那煉神劍,此刻卻是『嗡』的一聲震盪,劍身嘯動,幾欲脫離他的困束,往這座天壇之內遁去。

 宗守只能暫時強壓了下來,心中驚疑不定。

 眼前這人,到底是誰?一身氣機,雖是還不到至境位階,然而在這咸陽城內,哪怕是至境修士,也會被暫時壓落境界,難說不是哪位聖尊,以化身降臨在此。

 此時這人,已似笑非笑的看了過來。

 宗守略略思忖之後,乾脆收起了辟魔梭,現出了身影。

 有種預感,即便是宮源的天遁子母劍,也未必能在眼前這人面前逃脫,就更不用說自己這件並不完整的辟魔神梭。

 而在這兩儀聚龍陣內,他即便有接近二百的星辰龍丹,也沒可能實現遠距離的瞬空挪移。

 何況眼前這方士打扮之人,對他似乎並無太多敵意。

 「不知前輩,可是徐福?」

 一身接近道裝的上古方士衣飾,而能佩戴九脊星冠之人,據雲荒典籍中記載,應該是在方士中,有了最頂尖成就之人。


 「徐福?我非徐福,不過此時此景,也難怪陛下為這麼想。」

 那人一笑,眼裡卻在上下打量著宗守,那眸光裡的異色也漸漸轉濃。

 「這世間命運,當真奇妙,我昔年與那好友一併斷定,雲荒世界再過萬年,必有神皇出世,聚一界之氣運,橫掃諸天世界,成就神朝,卻又窺得一絲變數,未來之事,可能發生變化,故此在那凌雲宗內,留下『運』字神符,說來與陛下,也曾有這麼一線善緣。」

 宗守目光一變,怔怔地看了眼前這人一眼。

 「可是明日軒居士?」

 當年得此人所遺神符真義,他此能掌握部分命運之道。

 宗守也一直都心存感激,幾次大戰,若非是運符加持,自己早就身亡於他人之手。

 此人另有一位好友,名喚明策上人,半佛半道,曾經就是為敖坤批命,若不降清玄,此生必定不能善始善終的那一位。

 如今通讀了小半蒼生道經卷的他,可不似以前,對雲荒之前時代的人物事跡,不甚了了。

 「正是明日軒!」

 那人啞然失笑,然而後繼續望天道:「你那本宙極命世書,果然不愧是名傳諸界的神器道典,居然還真有逆轉命運之力,實是使人驚異!你本該是早死之人,可如今卻是風雲匯聚,飛天化龍,可惜最近不知何故,有了些災劫,熬過去了,就是龍騰九霄,君臨天下,熬不過去,就是身外灰灰,一切成空。」

 宗守眉頭一挑,竟然連眼前這位,雲荒時代的術算大家也這麼說嗎?

 不過怎麼好好的,就變成這位明日軒居士,給他批命?

 又心中一動,問道:「前輩可知上古雲荒時代,有什麼增玄持法之神物?」

 「增玄持法的神物?那是什麼東西?」

 明日軒居士不解搖頭,旋即就若有所思道:「原來如此!不過我卻也不能說得太多,否則就需折損性命了,此生壽元時光不多,需得倍加珍惜才是!」

 宗守心中才敢升起的幾分希冀,頓時就又被打消。

 看眼前這一位的神情,明顯是知道些什麼,可聽其語氣,估計無論他怎麼問,對方都不會回答。

 而那明日軒此時又問:「陛下可是為追尋當年,羲子留下的蹤跡而來?」

 宗守精神一振,羲子入秦皇,果然是到了這天壇。

 其實看方纔那煉神劍的異狀就已知曉,而且那羲子,必定是在此處留下了什麼東西。

 此時卻不答反問:「那麼居士呢?又是為何至此?」

 「自然是為秦皇復生之事。」

 明日軒繼續仰頭望天:「因陛下之故,這星象有如亂麻,天機混淆,難以追溯源流,便是鄙人,也難以判斷這日後變數,所以不得親自來此。」

 又自嘲道:「我這一脈傳承,與那秦皇有宿怨糾纏,彼此都有深仇大恨,最是不敢見這位秦皇復生於世,所以親自來此,不過來了之後,才發現自己是擔憂太過,原來當年羲子聖尊,早就留下了後手。」

 這後一句話落下世,宗守眸光微亮,而一旁幾人,也同樣面現喜色。

 首次感覺,他們這次的運氣不錯。

 若當年羲子,真留下了手段,應對今日變局,那麼這次的秦皇墓之行,就又安全了幾分,奪取十二銅人的可能,也增了不少。

 唯獨不知,眼前這一位,又是何態度?

 宗守正欲再問,卻見那明日軒,忽的一抬手,示意他停住了,神情無比凝重:「我那位前輩,看來是已經到了…」

 說話之間,這處上空是風雲狂捲,一道強橫魂息,從遠處驀地直降而至。

 然後同樣在半空中,凝成了一個魂影,居高臨下,俯視著此地諸人。

 同樣是九脊星冠,赤霞羽衣,面貌彷彿才剛及冠的少年,眼神陰沉,先是掃了宗守五人一眼,最後目光,又投注在了明日軒的身上。

 那浩蕩的魂壓,瀰漫在這天壇之上。

 「明日軒,你這一次是定要插手,與我為敵?」

 宗守等人,都面色微變。

 這明日軒居士給他的感覺,就是浩瀚如海,深不可測。

 然而這人,卻更有勝之,而這時間,方士中能當得起明日軒一身前輩的,除了徐福之外,又能有誰。

 這一位,果然已是至境聖尊!

 果見那明日軒稽首一禮,神情肅穆:「見過徐福前輩!就如前輩必然要嘗試復活秦皇一般,我明日軒其實也無其他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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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五章 命運神術

 “見過徐福前輩!就如前輩必然要嘗試復活秦皇一般,我明日軒其實也無其他選擇!”

 語氣雖平淡,卻含著斬釘截鐵之意。

 “是嗎?”

 那徐福冷笑,隨後又把目光,望向了宗守。

 “聖王來此,也是為那十二銅人?”

 “自然!”

 宗守注視著阿房宮方向,帶著幾分玩味道:“不知殷御陛下,現在如何了?”

 至境修士的壓迫力,自然非同小可,然而他宗守,也勉勉強強已算適應了。

 而且此時,也看出著徐福,可能並非完整的至境實力,差了龍影一籌,更類似當初元靜散人的狀況。

 也不知是因這兩儀聚龍陣之故,還是本身性命受秦皇禁制之因。

 自然即便是有缺陷的至境,也同樣可如螞蟻般,不費吹灰之力的將自己碾死,不過他此刻最感興趣的,還是大商皇帝的近況。

 “殷御陛下他,可非是什麼蠢人。”

 那徐福譏諷的一哂:“山人固然有借用他那真龍之氣的心思,然而殷御陛下,卻也同樣有利用我等,在這秦皇墓內火中取粟的打算,不愧是大商英主,對別人狠,對自己同樣也狠…”

 又淡淡道:“山人對陛下並無惡意!方士一脈,與大秦血仇纍纍,只需使秦皇完成復生便可!事後那秦皇的死活,那十二銅人到底落入誰手,都與山人無關,甚至還可助陛下一臂之力,儒門排外,我等方士要想重歸雲界,大乾才是最佳的選擇。”

 “哦?”

 宗守淡淡應了一聲,然後就乾脆裝傻,做出一臉的凝思狀,似乎在猶疑不定。

 使秦皇完成復生便可?換而言之,就是哪怕日後雲界洪水滔天,也不關其事…

 話說著是好聽,日後可以襄助大乾,一位至境聖尊為助力,的確是使人心動。

 不過這秦皇不能復生,豈不更好?又有誰能保證,這徐福之言,是否真心實意?秦皇復生之後,會不會再受其所制?

 然而卻也知自己實力不濟,即便是這徐福的這具魂念化身,他也只有遠遠逃遁的份。

 此時此地,唯一能與之正面對抗的,就只有旁邊這明日軒居士而已。

 到底要如何行事,還需先看此人的反應。

 徐福見他不應,也沒繼續強迫,把話鋒又迫向了明日軒:“你意如何?秦皇初復生時,必定虛弱,十二銅人萬年無主,秦皇神念印記正是最淡薄之時,也是最佳的搶奪時機,一旦失去此鎮國之器,他也將爪牙盡失,以你明日軒之能,未必就不能在其恢復之前將之誅除,我亦將全力助你!”

 言辭懇求,極盡誘惑之能事,那明日軒卻眼睛眨也不眨,直接爽快的回絕:“前輩之言,誠然是蠱惑人心,然而明日軒確實不願冒險,這世間之事,難以盡如人願,與其把期望寄託在那飄渺難測的未來,還不如把握現在…”

 徐福對明日軒之言,似也早有預料,只是眼神更是陰沉了幾分,譏笑著問:“我記得你是自雲荒結束之後,天地間最出眾的術數大家,推演天地,窺測命格運數,無有不准,怎麼?就連你這等人,也不願信自己看到的未來之事?”

 那明日軒頓時大笑:“正因是精通術算,小有所成,才不願把己身的生死禍福,寄託於將來,命非不可易,運非不可改,禍福飄渺,徐福前輩,其實應該比我這晚輩,更深悉此理才是。”

 這句話說出,別人還不覺什麼,宗守卻是深有感觸,微微失神。

 而那徐福的臉上,則已恢復了漠然之色。

 “換而言之,你我之間,已沒得談了?只能在此地,先分一個勝負生死?”

 便在宗守五人,還在等那明日軒答言之時,整個大地,就轟然搖晃,突兀之至,無有任何的預兆。

 二十四隻巨大石掌,猛地拔起,往祭壇上方拍下,強橫的磁力,同時生成,橫掃而來,使五人都覺自己,忽然間重了千萬倍,被磁力捆鎖著,動彈不得。

 而那上空處,也是一道粗如水桶般的紫雷,貫空擊下。

 半空中分成六股,最初的自然是擊向明日軒,而其餘五股,則是指向了宗守幾人。

 “天劫?”

 宗守面色微變,第一時間就認出那非是普通雷電,而是逆反法則,含著天地破滅之理的劫光。

 更是無限接近至境神劫的那種,威能浩瀚!即便真正的至境,也不能無視。

 這已非是修士道法所能完成,而應是那兩儀聚龍陣之力。

 只這一道劫光,就可將他們六人,滅殺在此!

 這徐福之前意圖商談勸說時,和顏悅色,然而一旦談崩,卻是立時全力以赴,雷霆萬鈞般的打擊接踵而至,毫不留手。

 宗守手中的宙書,立時現出了寶藍之光,再靈訣一引,就使身周的時間,放緩十倍。

 此時卻聽明日軒那清朗的聲音,也同時響起,怕是那貫徹天地的震鳴聲,亦不能稍有壓抑,而因時間放慢之故,此時聽在他耳中,就似是一字一句,卻可知其內,毫無半分的忌憚驚惶之意。

 “道不同不相為謀!我與前輩之間,本就無轉圜餘地,無需多言才是…”

 那天空中,赫然千萬道星光,灌注而下,有如劍芒一般,含蘊有著滂湃的星力,同性相斥,將此處縈繞的地心元磁,瞬間絞成了一團亂麻。

 使宗守五人,都覺身軀一輕,恢復了正常,而那二十四隻擎天巨手,卻也在同時崩解。

 再下一瞬,一波恢宏的力量,赫然以這天壇為中心,往四面八方衝擊而去。

 明顯這裡,應該是兩儀聚龍陣的一部分,然而當這波靈潮散開,卻見一片片的禁紋崩潰分散。

 附近的禁陣,竟是紛紛瓦解。

 也直接引向到了天空中,已近在眉睫的紫色雷光。

 一息間就縮小了十倍甚至二十倍之巨,到宗守面前時,只剩下了那麼一絲。

 在宙級命世書放緩時間之後,更是慢的出奇。

 宗守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元一魂劍一揮,將之全數吸收了進去。

 此是在兩儀聚龍陣內產生的逆反法則,即便參悟了也是無用,不能運用在這秦皇墓之外。

 然而若能窺得其中一絲奧秘,都可使他在這咸陽城內,恢復些許力量。

 原無傷以玉傀儡護身,沈月軒則再次展開了千玄鐵葉花,臨到此時,才發現是小題大做,都輕輕鬆鬆,將這劫雷解決。

 那邊明日軒,更是如此,輕描淡寫,甚至未曾動手,那紫色劫光,就已自己潰散。

 然而此時上空,那徐福魂影,卻已綻放出了無量的光華。

 靈能匯聚,有如實質,就彷彿是一個巨大丹丸,包裹其身,周圍無數的磁力匯聚,無數的電流閃動。

 使這萬丈之地,所有的金鐵,都被吸攝而起。

 便是宗守,也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煉神劍,那元一劍,更是直接感應到危險,自發的退回到了他魂海之內。

 幸虧那些十絕御道龍牙劍,並非是金鐵製成,而是以龍牙煉製。

 不受影響,然而在那無儔的磁力爆發之下,卻也是運用艱難。

 “這就是羲子昔年所遺的後手?無中生有,使這本該完美無缺的兩儀聚龍陣,卻有了不該有的破綻,怪不得你這區區後輩,居然也能如此自信!”

 依然是淡漠森然的語氣,殺機凜冽,隨之而來的,是一道巨大的七彩刀光,無有實體,全是磁力聚成,使雲空震爆空響,大地泥層翻滾。

 宗守也只覺體內氣血激湧,幾乎不受控制,一身真力,大半都要用來壓制己身。

 整個人,彷彿是要被生生撕裂一般,忖道只憑這一刀,一些稍弱些的小千世界,只怕是一擊而碎!

 而那七彩刀尖所指之處,明日軒的身影更是飄忽不定。

 本就是一念元神聚結而成,此時在刀下維持,顯得是份外艱難。

 然而這一位,卻全無動作,任由這一刀,斬落在自己身軀上。

 可當那七彩刀光划過,那明日軒的元神化身,卻是安然無恙,只有些微不足道的輕損而已。

 那刀中所含的無窮磁暴洪流,能夠觸及其身的,只有不到千分之一。

 宗守開始時驚疑不定,難道這一位,也是精通虛實轉換之術不成?

 可當片刻之後,才發出那些磁暴之力,竟彷彿是可以避著明日軒的魂體一般。

 往往在觸及之前,就會發生莫名的扭曲,而結果就是明日軒安然無恙。

 “這是扭曲命運之術?”

 原無傷首先一聲驚咦,帶著無比的震驚,神情怔怔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蘇小小與沈月軒,此時也好不哪去。

 那一刀斬下,他們本以為明日軒,不死也將重創。

 然而這結果,實是有些出人意料。

 如此神術,何人可傷?命運之法的巔峰境界,竟是這等層次嗎?

 宗守卻注意到那明日軒的魂影,已稍稍淡薄了幾分。

 “唯戰而已!”

 一道雪亮的刃光,忽然從其袖內飛出,直擊半空。

 一瞬即至,一個眨眼時光,就已至徐福身前。

 竟赫然有幾分,宗守六神飛刀的味道,卻又更強大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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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六章   第二張

 那徐福的身周,自有一圈磅礡的元磁之力護身,然而那道刀影的『運氣』,卻真是好到了讓人髮指的程度。

 在磁力之間穿梭,卻全不受影響,有時候還能借力。

 也快的不可思議,只一個眨眼,就到了徐福的眼前。

 直接洞穿而過,將那咽喉處的魂體,直接洞穿了一口孔洞。

 徐福神情錯愕,然而那軀體就迅速瓦解,不過須臾之後,卻又在旁邊不遠處,現出了蹤跡。

 雖是元魂之軀,看不出此人面色如何,可下方的幾人,卻不約而同都覺出,這徐福的心緒當是極其陰沉。

 明日軒一刀之後,就不再出手,那身軀卻更是虛化了幾分,不過卻淡笑著言道:「徐福前輩,看來只憑這麼一具化身,還滅不得在下,更何況,只是一具分魂而已,你故然不曾放在心上,我又何曾在意了?即便在此處被打滅,也於我無損。」

 那徐福一聲冷哼,陰冷的目光掃視全城,最後把目光注視咸陽城城南。

 「真當我尋不到你那真身所在?」

 「確實在那處方向!」

 明日軒居然微微頷首,一臉的佩服:「只是料來前輩,也只知一個大概的方位可對?真要被前輩尋到,晚輩此時,也只有狼狽逃遁的份了。」

 那徐福眸光變幻,又掃視了宗守幾人一眼,猶豫了片刻,才一聲冷哼:「也罷,你等既執意於吾為敵,那麼就請好自為之!」

 說完之後,就是袍袖一拂,一個閃爍,就消失在了原地。

 那浩大的意念,也如潮水般飛退了回去。

 宗守也頓時輕舒了口氣,對抗這至境魂壓,絕非什麼輕鬆之事。

 也格外的期盼起來,面對徐福這等層次的人物。

 除非是外面的觀自在與淨音,把雲界高僧盡數召集,完成《未來無量祈願經》的念誦,為他借來終始佛之力。

 否則面對此人,他是全無抗手之力。

 那赤紅衣,雖也是聖境後期,可與眼前二人相比,簡直就是天與地的區別。

 境界上只一線之差,實力卻是千萬之距,根本不能比擬。

 「無需憂心!這一位如今在阿房宮內主持,真身不能動彈,最多也只能使用這樣的分魂化身而已。」

 待得那徐福的魂念徹底散去,那明日軒回過頭道:「在此人尋到我真身位置之前,應該還無有餘力兼顧其他,秦皇部下,也不全聽命於這一位,此人能動用的,最多只是他那些門人而已,你四人小心一些,他們一時片刻,多半奈何不得。」

 語氣自負,胸有成竹,卻沒人覺的突兀不妥。

 以一具身外化身,卻能將至境修士逼退,哪怕同樣也是分魂之身,卻也足可使人敬畏。

 宗守卻眼含疑惑之色,看了看這身下的天壇。

 心中是奇怪萬分,此時他也看出,這天壇周圍,已經向外蔓延出了一個全新的禁陣。

 此時不但在干擾著兩儀聚龍陣的循環,更在一點點的侵蝕,不斷試圖奪取著那些禁制靈紋的控制權。

 這本身現象就極其的奇怪,此時這座天壇,等於是使這座兩儀聚龍陣,有了一個全新的核心。

 然而這本身,就不該被允許,會第一時間被整座大陣排斥。

 常理而言,根本就無法辦到,還未完成,就會被原本的禁陣,徹底的擊垮。

 「所謂創造,就是無中生有,將以前沒有的事物,產生出或者造出,對我等而言,這自然是不可思議,可在造化之主而言,卻是輕而易舉之事。」

 那明日軒一笑,語含敬佩,不過卻知宗守真疑惑的並非是這禁陣,而是另有擔憂。

 「可是奇怪那徐福,為何不遣人破壞掉這天壇?次非是不能,而是不願,當年羲子既然留下這後手,又豈會沒有應對這法?墓中那些屍將,是因靠近不得,至於徐福本人,對此處也是寄托厚望呢!拼盡全力保存都來不及,豈會親手將之毀去。」

 「寄托厚望?」

 那原無傷先是愕然,旋即就又醒悟:「原來如此!」

 想想也不覺奇怪,徐福雖受秦皇所制,然而似這等高傲之人,又豈會甘心,不尋求擺脫之法?對復生之後的秦皇,只怕也不無忌憚防範。

 從此人先前的言語,其實也可對其態度,知悉一二。

 有羲子這座禁陣在,多多少少,可為牽制,自然不會主動將之損毀。

 便連之前,徐福與明日軒之戰,前者也似乎是投鼠忌器,不敢波及到這座天壇。

 「長話短說,我這具分魂其實已然力盡,估計片刻之後就會潰散。」

 那明日軒淡淡道:「那徐福雖不會毀棄此間,然而要想使秦皇負手,此處也至關重要,鄙人欲請陛下,暫時駐守於此。」

 宗守皺其眉,駐守這天壇?他可沒這個打算,而且,此事當不是一般的凶險。

 這明日軒說的好聽,然而他卻能聽出,不論是秦皇部下那些屍將,還是徐福,對此處只怕都是勢在必得。

 以他四人之力,實在是不足應付。

 「徐福不能輕離阿房宮!他那些門人弟子,也非我之敵,絕不敢離開徐福護翼,至於那數百萬屍君,陛下掌無量終始神通,借助這座天壇之力,也當是能夠應付。」

 那明日軒說完,見宗守神情默默,毫不為所動,頓時語含無奈道:「這祭壇之下,有羲子留下的幾件靈物,需得蒼生道嫡脈弟子,才能收取,這萬載以來,明日軒精研『運』自神訣,命運相依相生,頗有些領悟,這些許神通,不敢敝帚自珍,或能對陛下有所助益,陛下乃大乾國君,更是在世聖王,有護土之責,想必不會推拒…」

 宗守不禁動容,卻仍是不曾答應下來。

 若是他一人也就罷了,此時應承,卻是讓五人一起身陷陷阱。

 即便明日軒以大義相激,他在徹底明瞭這咸陽城內形勢之前,也絕不會輕易承諾。

 或者有別的辦法解決,也未可知。

 總覺得這明日軒,似乎另有所謀,不似此人表現出的這般高風亮節,前輩風範。

 明日軒頓時無奈,片刻之後,卻忽的眸光一動:「聽說陛下,擅使飛刀?有一門六神御刀術?」

 宗守也終於動容,明日軒方纔那幾乎將一具化身斬滅的一刀,實令他印象深刻。

 如不曾料錯,這門飛刀之法與六神御刀術,當是同出一源。

 隱隱感覺,這位明日軒居士,怕是真要拿出一個讓他無法拒絕的條件了。

 恰也在這時,只見那明日軒微一招手,遠處一道靈光劃空而至。

 而宗守也微微變色,他袖中的須彌空間內,那張太上誅魔圖錄,竟是有了反應。

 那靈光飛至,落在了明日軒的手中。

 「在下方纔所用,並非是飛刀,而是由此圖而生之庚金刀氣,結合命運之法而已,此物在陛下手中的用途,只怕更甚於我。」

 現在其手中的,是與宗守那張『太上誅魔圖錄』一模一樣的圖卷,同樣的材質,也同樣繪製著密密麻麻的,卻又玄奧無比的靈紋。

 那明日軒面上,有透出笑意:「不止陛下可願為此圖,在此守上三個時辰。」

 宗守怔然良久,才恢復了過來,此時此刻,他還真無法開口拒絕。

 ※ ※ ※ ※

 將這第二張『太上誅魔圖錄』拿在手中時,宗守才知那明日軒居士,為何捨得將如此神物用來與他交易。

 這張圖確實是神奇,只需將真力魂識同時灌入,就可形成一道『刀氣』,而且是具有仙力的性質,甚至層次更在其上。

 不過要蘊養許久,一百年都未必能養成一道,比生死冥花還要變態,而這圖內,這樣的『刀氣』,最多也只儲存了三道而已。

 此時此刻,圖內的誅魔刀氣,也早已用完,與一件廢物也沒什麼兩樣。

 即便要使用,也需百載之後,用宙書加速亦可,卻不知要消耗多少的仙石,才能夠把時間縮短。

 不過…

 端坐在天壇之上,宗守又將另一張太上誅魔圖取出,然後合在一起。

 只見立時是水乳交融,兩張圖頁,彼此連接,也都紛紛發生了變化,記載陣法與道兵功訣的那一張,看起來是愈發的完整。

 「原來便連玄黃二階的道兵都有,嗯?這世間的道兵,在天地二層之上,難道還有更高層次存在?」

 宗守目光微縮,心中是驚詫莫名。

 一座天罡源海誅魔陣,就可以勉強抗衡初階的聖境修士。

 那麼更高一層,全由神境修者構成的道兵,那又當如何?

 「總不會超過至境?不過,這圖錄仍未完整,不能一窺全豹…」

 這太上誅魔圖的玄黃二階道兵,初看起來比大秦的天罡劍卒還要強些。

 宗守卻並不準備改移大乾軍中的結構,只因這誅魔圖的玄黃二階功法,明顯是精英化的道兵之法,不但不遜色正常修士,甚至更有勝之。

 自然修煉所需的門檻,也是極高,且可在日後修煉天地二階功訣時,更具優勢,戰力更強,也可具更多潛力,衝擊神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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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七章  太上滅度

 這兩套道兵功訣,也明顯不是為戰場爭殺而設計,更適合於宗派。

 小規模的戰鬥,這兩種玄幻二階道兵,甚至可以碾壓五倍人數的天罡劍卒及玄狐鐵騎。

 然而一旦超過萬人層次,多半是表現平平。

 「這種道兵,倒是蠻適合劍陣…」

 順著這個思路,宗守粗一計算,不禁駭然,真要構成劍陣,這樣的道兵,至少要十萬人計,才能構成一個完整的循環,做為大陣之基。

 而那天地二階,這更是其中不可獲取的樞紐,可以調諧統合,人數同樣需高達三千以上。

 除此之外,應該還缺了最關鍵的一部分,因這圖錄殘缺之故,不曾顯示。

 然而又是什麼樣的劍陣,需要如此數量的道兵?

 宗守若有所思,這樣的道兵,不能大規模用在戰場上,然而拿來護衛守城,倒很是不錯。

 而且,他對這套道兵大陣頗有些期待,若是想要將之完成,那麼此時就該準備了。

 自然此時他最關心的,還是那張可蘊養刀氣的圖。

 第一張圖為『誅魔』,是太上誅魔圖錄,第二圖,卻是『斬仙』,名為太上斬仙圖錄,所蘊之刀氣,可稱為『斬仙飛刀』。

 而這本圖書,完整時應該有八頁,每一頁,都記載一門絕頂的殺伐之術,全稱為『太上滅度真經』。

 未融合之前,這張太上斬仙圖錄中,能夠儲存三道『斬仙飛刀』,需要百年時光,才能蘊養一道。

 而在融合後,這時間卻縮短了一倍,只需五十年就可養處刀氣,數目亦增至五道,而且威能更是倍增。

 換而言之,此物如今,依然是無有用處,至少那『斬仙飛刀』,短時間內是別想用了。

 不過宗守,卻在神念印照圖錄時。感應到了一些信息。

 如果是含有金屬性的真氣與魂力,可以極快的加速這一進程。

 而若是以更高層次的仙力來蘊養,時間更可增一倍。

 這是兩張圖錄融合之後,才產生的變化。

 除此之外,也未必就是一定要真氣仙力,若是有先天庚金之氣,也可替代,而且若數量足夠,立時就可完成,自然威能要稍稍不如,不過若品質較高,『刀氣』的品質,也可提升。

 而最令宗守看重的,則是圖的本身。

 包含著種種神秘,各種各樣的法則,含蘊其內。

 宗守能夠辨識的,只有十數種而已,

 涉及五行、陰陽、因果、命運、時間、空間…以及斬!

 斬斷萬物!斬滅一切!斬殺萬仙!

 只是看一眼,就使人心中發涼。

 「居然還真的是同源而生…」

 若說他的『六神御刀術』,是功訣術法,是運用飛刀之術,那麼這張圖所蘊的刀氣,就是被使用的『器』!

 二者相合,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能。

 只是這張圖,並非是完整,而那六神御刀術,也被大幅度的簡化過,到宗守的手中時,只是第八等徹地級的功法。

 而這門飛刀術,他也是在後世,那個名為《神煌》的遊戲內,掌握的這門功法。

 「難道說,這門飛刀術,也是出自太上滅度真經?是出自另一張圖錄?」

 思及此處,宗守漸漸興奮起來,既然雲界有這門武學,那麼很可能意味著,可能還有一張太上滅度真經的殘頁,就在雲界之內可以尋得。

 胸中更隱隱感覺奇怪,冥河告死劍、六神御刀術,這是巧合嗎?

 這兩門他前世仗之橫行的功訣,每一門都似有無窮潛力。

 前者是因他掌握了生死之法,才完成的蛻變,還可解釋的過去。

 而後者,若是尋到了完整的太上滅度真經,那麼哪怕真正成為十三等無上神通,甚至更在其上,宗守也不覺奇怪。

 總感覺有一雙無形的手,正在身後推動著自己。

 片刻之後,宗守又搖了搖頭,啞然失笑。

 「多半是巧合,自己又多疑了,不過,這個世間真的沒有合真成道的人物,神通術法,也只能到十三等無上?」

 若是未見此圖,宗守會堅信不移,可看了之後,他心念卻是微微動搖,也說不定,是自己與雲界等人,坐井觀天也說不定。

 然而再想一想,這太上滅度真經的來歷,也不使人奇怪,那畢竟是來自另一域界…

 這兩張圖錄,必定是出自『真境』之手,而這個世界,也必然有其餘的半步真境存在。

 宗守此時,也越想越覺可能,那位無上元魔多半是沖這此物而來,不過,增玄持法嗎?

 宗守的意念,如潮水一般,在圖中沖刷,片刻之後,就又怔住。

 這本圖錄,還真有些加持之能,不過是要有相應的器物之後…

 只是這個過程,極其的麻煩,

 「算了,此時多想無益,日後多加注意便是…」

 心念定下,宗守又一翻手,將一枚飛刀取在了手中。

 這早已不是當初的雲焱飛刀,而是宗守另外尋來的一套法寶品質的飛刀。

 只有十口,同樣是水火合一之器,名為子母落葉刀。

 一口主刀,九口子刀,只需主刀在手,而子刀不曾損毀,那麼相隔數千里也可收回。

 他此時貴為數十世界之主,仙寶之下什麼樣的法寶都可取得。

 而這套子母落葉刀,只是九都仙庭的珍藏中,稍稍出色的一套成套法寶而已。

 宗守已蘊養了整整兩年,已將其中五口養到了神念相通的地步。

 而此時他在做的,正與當初他將驚雲神滅劍意引入刀中的情形,大同小異。

 是將太上斬仙圖錄內的部分可獨立使用的靈紋符籙,印入到這子母落葉刀的刀身之內。

 開始還好,這口刀還能勉強承受,宗守也能覺這刀中所蘊的靈能,在瘋狂的聚結提升。

 內中的庚金之力,被全數激發,鋒銳之氣透出刀外,肌膚稍一碰觸,就滲出了一線血絲。

 然而當宗守,才刻錄到第九個符印,就覺那刀身已承受不住,隱隱有幾分潰散之兆。

 宗守面色微變,把這兩張圖錄,慎而重之的遞給了身邊的沈月軒。

 「你先看此圖,再說感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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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八章  斬仙之葫

 宗守面色微變,把這兩張圖錄,慎而重之的遞給了身邊的沈月軒。

 「你先看此圖,再說說感想如何…」

 沈月軒本就是萬分好奇,能使宗守態度突然轉變,明知是拿性命冒險,也仍答應明日軒駐守此地的這張圖紙,到底是有著什麼樣的玄虛。

 此時見宗守遞了過來,沈月軒只稍稍猶豫,還是接在了手中,細細觀睹。

 一開始就知手中之物,可能極其的不凡,可當他心神專注,鑽研了片刻之後,神情也依然轉為凝重。

 沈月軒的陣法造詣,卻要比宗守強的多,僅僅半刻鐘後,就只覺是頭皮發麻,渾身涼意。

 許久之後,才回過神來:「這個世間,絕不可能有如此奇物才是!應該是他域之物可對?想不到,那域外之域真的存在。」

 又若有所思的說著:「這太上誅魔錄中的道兵功法及道兵大陣,都極其不凡,應該是陛下那易靈誅魔士與源海誅魔士的原型?好生了得,臣對這方面鑽研不深,只知這陣,說不定能突破至境之限,再有就是這太上斬仙圖錄,內中記載的,必定是一件頂尖神寶的煉製之法,若是真能煉成,半步開天也能當得,更是少有的殺伐神器!細觀此圖,並非是煉製飛刀之法,而應該是一件葫蘆,斬仙之葫…」

 「你也是如此看?」

 宗守眸光一亮,就又眼現無奈之色:「可惜了,不但器胚難尋,煉製也是艱難,雖有這張圖,然而煉成的可能,實在是小之又小。」

 「那也未必,其實這張圖,已經記載了完整的養器靈訣。」

 那沈月軒失笑,然後神色又認真起來:「話說回來,陛下居然如此信任臣,將此等奇物與臣分享,就不信臣日後洩露此圖奧秘?」

 尤其是那道兵功法,可以說是大乾根基也不為過。

 宗守微微搖頭,一個人的能力終究有限,他若是那種心胸窄狹,秘技自珍之人,只怕幾百上前年,都無法盡參這圖中奧妙,合眾人之力,接他人的才學經驗,才能把掌握的時間,盡量的縮短。

 眼前這位的為人,也值得他信任。

 把沈月軒後面幾句直接忽視,宗守沉吟道:「換而言之,此物的器胚,其實並不如我想像的那般珍貴可對?」

 「也不對!威能應該是同樣強橫,不過器胚材質高低差別太大,那麼器成之後,先後天會有不同,除此之外,這張圖應可從這本太上滅度真經中獨立出來,融入到器中,加持神器,提升這劍斬仙葫蘆的品質,不過以臣估計,應該是待得這太上滅度真經完整之後,才能辦到…」

 那沈月軒淡淡說著,心中卻是在感慨,忖道無論如何,只為這份毫無保留的信任,他都需為宗守做些什麼。

 此外能得緣一觀這太上滅度真經,也是他機緣,能知這半步開天神器的結構,對他煉器術的裨益,實難以言喻。

 「臣會盡量將這器陣的基礎部分,以及養器靈訣從圖中分解出來,陛下日後若遇到合適的器胚,就可自行煉製,應該極其簡單,此外陛下也擅長飛刀可對?這次秦皇墓諸事了結之後,臣會依此圖,為陛下再煉製一套飛刀。」

 宗守頓時一喜,斬仙葫蘆的煉製,他基本不抱太多希望。

 可若是沈月軒能為他專門打造一套飛刀,卻必定可使他的六神御刀術的層次威能,提升好幾個等級。

 可能不如這太上斬仙圖中蘊養出的刀氣,然而卻必定強過普通的飛刀無數。

 除了這太上斬仙圖外,那位明日軒留贈宗守的,還有一枚玉簡。

 內中記載這幾千年裡,明日軒居士的修行心得,以及對命運之法的領悟。

 宗守只神念一掃,就不怎麼在意,此物固然珍貴,然而一時半刻也無法盡參。

 而且這裡面,果然沒記敘明日軒修煉的根本大法,也使這玉簡對他的作用,下降了一個層次。

 畢竟只是萍水相逢,互相利用的關係而已,不可能如師尊玄霜,將源生靈息訣所有一切,『生』字神訣的所有奧義,都向他解析的明明白白,也不可能如龍影那般的傾囊相授。

 將這些都暫時放下,宗守就繼續將那圖錄中的部分靈紋結構,印入到那一套子母落葉刀中。

 其實許多他自己都不能理解,然而當這些靈紋刻入之後,卻確確實實,可提升這飛刀的品階。

 一邊也開始思索起那明月軒的目的。

 「當真是奇怪,那位明日軒居士,肯捨下如此重諾,要我們駐守這天壇,到底是何圖謀?」

 又歉意道:「稍後幾個時辰,可能危險之至,這一次,是宗守連累諸位了。」

 他說的『諸位』,只是指沈月軒與原無傷,不包括蘇小小。

 後者撇了撇唇,眼波流轉,怨懟地看了宗守一眼:「還能是什麼圖謀?無非是讓我們在明處當靶子,吸引那些練氣士與屍將!然後自己好暗中行事罷了…」

 宗守啞然一笑,蘇小小之言,基本與他相仿。

 原無傷則神情慨然道:「談什麼連累?我二人又不是沒從那傢伙手裡拿到好處,其實我如今最好奇的,是當年羲子在這天壇內,到底留了些什麼東西?」

 說到最後幾句時,原無傷直接看向了天壇中央。

 那裡本是一隻百丈方圓的巨鼎,然而此時卻是翻轉了過來。

 億萬斤的祭天器物,三足朝天,倒壓在了天壇之上。

 禁陣與整個天壇連接在一起,簡簡單單,然而哪怕在沈月軒這樣的絕頂陣法宗師眼中,也是無隙可趁,無法破除。

 而強行破陣的結果,必定是使這座天壇中的禁陣,也隨之崩潰,再無法反制那座兩儀聚龍大陣…

 這估計也是明日軒與那些煉氣士,無法強取這鼎中靈物之因。

 宗守方才試過,這禁陣應該是以對玄命金冊的感應為基。

 只要名列金冊,而且在前三十位之內,就可解開禁陣,取出裡面的羲子遺物。

 不過宗守卻並未立時收取,而是在等待,等候著一個人。

 果然須臾之後,就見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從遠處踱步行來。

 「明日軒昔年那位師尊,曾有一傳承器物被大秦強奪,陪葬在阿房宮中,應該是始秦皇帝復生的關鍵之一,此人雖早有一日入了這咸陽城,徐福卻防範甚嚴,一直都不給他半點機會,故此提前將這天壇引發,也是料定了此地變故,必定會吸引我等幾人到來。」

 來人卻正是凡夢散人林玄萱,只短短幾句,就解開了宗守幾人的疑惑,眉目之中,隱含著陰冷不悅之色。

 「他也是料定了,此地我們不能不守!」

 宗守眼望天壇之外,只見羲子無中生有的第二個大陣核心,對兩儀聚龍陣的侵蝕,是越來越嚴重。

 如此下去,哪怕徐福再怎麼不情願,也必須有所反應才可。

 即便自己本體無法前來,也會盡遣強者至此間。

 心中疑惑全解,宗守卻仍舊問道:「師叔,那件傳承之器,對那明日軒到底有多重要?還有師叔可知,當年羲子師尊入這秦皇墓內,到底是何用意?」

 神情恭敬,不敢有絲毫失禮,林玄萱乃元靜玄霜姐妹中最幼一人,無論修行積累還是天資,都不在後二者之前,更常年受羲子耳提面命,在元靜散人與林玄霜都陸續踏入至境之後,林玄萱此時,已身負著整個蒼生道的期望,是繼魏旭之後,最有希望長生久視的一位。

 不過林玄萱本身倒是不急,仍舊還有三千載壽元,以蒼生道如今的實力,也確實不用焦躁。

 玄命金冊的效果就在於此,一倍的壽命,也就增了無數的可能。

 雖非殺伐之器,可半步開天神器之名,卻是名至實歸。

 「那件傳承之器,當能增他歲壽,甚至可增其氣運,消減天嫉,你說有多重要?」

 精通術數之人,天資也必高絕,修行不難,唯一的阻礙,就是這天地不容。

 那林玄萱又看向那巨鼎的:「至於羲子為何入秦皇墓,當年卻並未與我等師兄妹幾人說過,不過以我猜測,應該是與那件藏於雲界的開天神器有關,可究竟如何,我也是不知。」

 說話之時,林玄萱的秀手,已是按向了那巨鼎方向,也未怎麼用力,就將那巨鼎掀開。

 內中的器物,卻是出乎意料的琳琅滿目,而且都充斥著與這咸陽城內格格不入的『生氣』,都是濃郁的不可思議,甚至其中幾樣,幾乎能比擬宗守手中的那件九竅生元石。

 內中有美酒,有丹藥,各種樣的靈材,還有幾件寶物。

 卻無一例外,都有龐大無比的生元之力,融聚於內,渾同一體,已無法分割。

 「原來如此!」

 宗守只略一思忖,就已明白了過來。

 這片小千世界內,死氣實在太過濃郁了!然而天地本身,卻是平衡的,陰陽相生,生死對立,這樣的法則,乃是恆定。

 有死就有生,哪怕這兩儀聚龍陣扭曲了法則,也不能抹除掉『生氣』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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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九章 天地異變

 死氣強盛,卻並不意味著生機不存在,只是被壓制掩蓋而已。

 羲子卻以這天壇,收集這咸陽城內所有游離的生元之力,萬年時間積累下來,裡面的生氣,已達到了驚人的程度。

 宗守隨手一招,取來了一個玉瓶,內中的丹丸,全是『法丹』這一級別,接近仙丹層次,在天地玄黃四品靈珍中,位列玄階極品,可激發人之潛力,增強魂識,能輔助修士修行,也可用於絕境或關鍵之時,臨時激發潛能。

 最重要的,是無論生人死人,都可以使用…

 然而此時這些丹內,卻明顯發生了異變,丹丸之內,有了類似於先天靈珍以及先天神寶的靈紋結構,只是微弱許多。

 也使這丹丸的效用,也發生了變化,除了激發潛能的作用之外,更能夠…延壽!

 “這算是什麼?先天靈丹?”

 宗守無語,他手中的這瓶丹,最多只能夠延命十年左右。

 然而卻架不住這數量,實在龐大,三百瓶左右的藥瓶,丹丸總數應該在萬枚以上,其中更不乏接近頂級天階靈珍等級的仙丹。

 有延壽之能的,也遠不止是這些介於先後天之間的丹丸而已,那些陪葬的仙釀,各種珍惜靈藥,應該同樣也有此能。

 只是在這些丹瓶中,宗守卻絕未發現一件類似於『天元造生丹』那種,本來就可用於延壽的丹藥。

 不止是延壽之丹沒有,可真正專用於活人的靈丹,也同樣無有,這個鼎內的靈丹,大多都在兩可之間,無論生人死人,都可以使用。

 此種情形,只怕絕非是羲子故意,多半是在這墓內,根本就無法尋到…

 宗守幾乎可以確定,那些想來秦皇墓內尋覓延壽丹藥的修士,多半是要失望。

 “如此說來,類似『天元造生丹』的靈丹,大多都藏在副塚之內?”

 宗守看著那阿房宮的方向,陷入了深思。

 大約那始秦也是預見到了,似『天元造生丹』這種極品延壽之丹,在這處秦皇主墓之內,根本就無法儲存,所以才將之安置副塚保存。

 按常理而言,哪怕是時隔數萬年,也不懼被人盜取。

 然而那位秦皇恐怕絕未想到,僅僅在其身亡的兩千年後,就天地破滅,雲陸崩離,就連那東崑崙山,也被打折。

 鼎中丹藥雖多,然而此處幾人卻都只是略略驚奇而已。

 十載二十載的歲壽,對他們而言是有等於無。

 倒是鼎中的那十幾件仙寶,更使人注意。

 原無傷只看了幾眼,就眼神艷羨道:“當年羲子聖尊,必定是將秦皇宮中最好的寶物,全數收集珍藏於此!”

 宗守也是頗有同感,這十幾件仙寶,本就是最頂尖的那一種。

 在這鼎內萬年收集,被生元之力影響,也同樣產生了一些先天靈紋。

 御使這些仙寶,除了寶物本身自具的神通之外,更可隨時隨刻向器主灌注生機,恢復傷勢。

 不過此處幾人雖是心動,卻無人有收取之意。

 這裡的靈珍,乃昔年羲子所留,此時有出身蒼生道的林玄靜與宗守在此,無論如何都輪不到他們來處置。

 也不敢有什麼奢望,畢竟此處任意一件仙器,都可為一宗一派的鎮教之寶!

 林玄萱倒是大大方方道:“稍後此處,可能還要借諸位死力!此戰凶險,我蒼生道不能無償,這鼎內之物,幾位都可以任取一份。”

 那原無傷頓時一喜,也不推拒,直接就取了一件半步神寶級的仙劍,雖非這是十幾件仙寶最珍貴的,卻恰是合他心意。

 沈月軒猶豫了片刻,卻是出人意料的,從那諸多靈珍中取了幾件煉器材料。

 蘇小小則把整整十分之一的延壽之丹,收入到自己的袖內。

 林玄萱不禁冷哼了一聲,柳眉微蹙,相較於寶物,她更看重這些靈丹。

 不過這蘇小小卻也知曉分寸,取去的丹藥,恰恰未觸及她的底線。

 而待得林玄萱再看向素初雪時,眸中就全是了溫柔之色。

 “小雪兒,你想要什麼?這裡的東西,只管拿便是!”

 自己的徒弟,自然是疼愛有加,三件五件,都是無妨。

 初雪歪著頭想了想,最後卻是搖頭:“師尊,雪兒我用不上!也不知那一件更好些。”

 接著又期盼的望向宗守:“還是讓師兄給我選好了…”

 林玄萱頓時一陣氣結,立時用刀子般的目光,向宗守刮了過去。

 宗守無奈,不過仍是強頂著林玄萱的冷冽視線,從裡面取了幾件東西,是其中僅有的幾道先天庚金之氣,被宗守全數強行打散,灌注到那太上斬仙圖內,然後不過頃刻時光,就開始了轉化。

 不過等到完全轉成太上斬仙刀氣,宗守估計至少也需半年的時光。

 “三種地階的先天庚金氣,居然也只能補足七成的刀氣而已…”

 宗守微覺失望,接著又將那在半空懸浮的十幾滴玉白色的髓液招取過來,點入到那九竅生元石內。

 這是玉元明髓,應該非是羲子所留,而是鼎內最純淨的生力精華,在萬年中陸續凝聚而成。

 可以煉丹,也可養器,特別是九竅生元石,當玉髓滴入之後,這塊玉石更顯得晶瑩剔透,生力蓬勃,之前因沈月軒而稍稍受損的靈性,不但完全恢復,且更勝於前。

 這玉石散出了清輝,也在這短短的須臾間,又擴散開千丈之距。

 林玄萱在對面看著,眼神微亮:“此物可是準備交給你師尊?”

 宗守嘿嘿的笑,不置可否,想要從他手裡換這件東西,那麼一件等價之物,是絕免不了的。

 這次輪到林玄萱無奈,這鼎中靈珍極多,然而能與九竅生元石比擬的,卻只有寥寥幾件而已,又恰是宗守用不上的東西,頓時沒好氣道:“真虧了你師尊那般疼你!你可知曉,我那二姐與你那龍影師尊,此時正在合力謀劃,準備讓你在千載之內踏入至境,證就長生?”

 宗守愣神,不解地看了過去,不解林玄萱語中之意。

 無論是林玄霜,還是龍影,都曾告誡過他,這些年自己修為進境太俗,根基恐有不牢之患。

 寧願他在修為上的進展慢一些,也不能落下道基不足的毛病。

 然而為何這兩位,又為何要如此迫不及待?

 千年之內證就長生,是否太快了一些?

 宗守自己,雖是在短短二十年間,就踏入仙境巔峰,然而也自問自己要踏入至境,至少也需兩千年,甚至萬年以上的時光都不一定。

 不止是要積累,更要等待,等待時機!

 “大衍之數四十九,遁去其一,這一域世界,本當只有四十九位至境聖尊才是!”

 那林玄萱悠悠道:“不過天無絕人之路,但凡這天地之規,都不可能一成不變,總有些破綻可尋,大約十二萬載以前,有人創造出奪道之法!此法或是奪取吞噬多件先天神寶,或是融合天生神物為己身道基,再或者乾脆弒殺聖尊,強取其根基,融天地之法都可…”

 宗守靜靜的聽,目內依舊是惑然,林玄萱所言,都是他已知之事。

 這一域中只能容許四十九位至境聖尊同時存在,他人要想真正踏足至境,就只能等待一位至境元魂碎滅,聖尊之位空缺之時。

 自然相應的,至境聖尊雖是有著不滅之魂,可若是當四十九位至境全數在位之時,也無法完成復生,只有另一位陷入沉睡之後,才可重現人世。

 而這一域中已知的至境,大約是五十餘人,總數相加,應該在百人左右。

 其中至少一半用的是奪道之法,這種成道法門,與真正的至境,實力並無什麼差距。

 唯一的不足之處,就是徹底喪失走正途合真成道的可能。

 那林玄萱繼續言道:“其實當初二師姐復生,成就至境之時,就在奇怪,這一域之內,怎麼還會有至境之位空缺?不過那時只道是當初羲子師兄那一戰,實在太過慘烈,域內域外,那前後一千載時間,至少有十三位至境因此元魂碎滅,於是也未在意,可當魏旭師侄,也踏足長生之後,秀觀師兄與龍影兄,就也都察覺情形有異,你可知你那魏旭師兄,其實早已經準備好了三件性質相合的先天神物,準備在最後一刻奪取其基,借之成道?”

 一般借外力成道,實力較之真正至境,都有差距。

 不過若是先天神物,或者神寶的數目在複數以上,又與本身根基性質相合,那麼無妨。

 “莫非是魏旭師兄,最後並未使用?”

 宗守挑眉,已經略略明了這林玄萱之意。

 莫非是這世間,還有至境之位空餘?

 這怎麼可能?如今已時隔萬年,哪怕羲子隕落那一戰,使再多的聖尊死去,此時那四十九個尊位,也該被占滿了才是。

 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天地間,有了變化…

 “秀觀師兄離去,就是為探查這變故因何而起,不過無論龍影還是兩位師姐,都認為這天地之變只是偶然,持續時間絕不會太長,所以你我要證長生,那麼最好這千載時光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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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零章  其名未知

 林玄萱娓娓道來,卻使此處五人,都只覺是心旌搖蕩。

 前者說的雖只是宗守一人,然而此處包括初雪與沈月軒在內,其實都有著幾線問鼎長生之望。

 天地異變,至境聖尊再不受四十九人的限制,也就是說這千年時間,可能是最佳的成道時機。

 錯過這一次,也不知要等多久,即便日後能夠長生久視,多半也是走的外道法門。

 宗守目光也微微閃爍,旋即就又平靜了下來,反而皺起了眉:「這次天地異變,真只有千載時間?也就是說羲子師尊他,也需在這千年之內,完成復生可對?」

 林玄萱苦笑,這也是另一件令她頭疼之事。

 復生羲子,第一個難處是其部分身軀的封印之地,還未有尋到,第二個難處則是那位暗中窺伺,意圖叵測的半步真境。

 至於四十九人的限制,蒼生道倒不怎麼在意,真要位置空不出來,以蒼生道此時四位至境聖尊的實力,大可聯手滅殺一位看不順眼的至境。

 然而此時天地異變,反而是使人頭疼。

 這一域世界,已經誕生至少百萬年之久,在這百萬年內,產生過多少至境聖尊,又曾經隕落過多少,無人能夠盡知。

 而這一千年內,又有多少積累足夠的修士,藉機成道,也難以估計。

 千年以後的這個時代,至境的數目,將會遠遠超過平常之時。

 蒼生道要等到至境之位空缺,只怕至少也需十萬年以上的時光。

 「此事你師兄與元靜使姐也正在想辦法,不急於一時。」

 林玄萱一聲歎息,揮袖之間,把那鼎內之物,全數收取到了袖內。

 不過宗守卻不枉手疾,從裡面取了一物,交給了初雪。

 那是一根樣式頗為華美的項墜,鑲嵌著紅寶石,應該是一件可增魂識的仙寶,宗守也直到這最後一刻,才辨識出這應當是凰血雲石。

 除了增人魂念,佩戴此物,更可增強直覺,甚至可借此預知凶吉。

 此物的效果,在旁人而言是可有可無,可在術算宗師,或者似初雪這般,具有戰武之體之人而言,卻是當之無愧的至寶。

 此物之內也同樣有先天靈紋產生,可以療治傷勢,儘管效果不彰,卻也可算是一件半步神器級別的奇寶。

 林玄萱先是不解,可當仔細注目之後,才一陣釋然,眼神轉為讚賞。

 「凰血雲石墜?好眼力!此物雖好,不過雪兒你平常時最好不要使用,太依賴此物,只會使直感停頓不前…」

 初雪懵懵懂懂,只覺戴上這項墜之後,本來弱於真力的魂識,卻反過來將後者壓制,魂識探開的範圍,擴大了好幾倍,整個世界,也似乎更清晰了起來。

 甚至能感應到,宗守的下一個動作是什麼。

 她極喜歡這種感覺,不過卻還是依著林玄萱的言語,陸續捏出幾個印訣,暫時隔斷了心念與凰血雲石墜的聯繫。

 那鼎中之物,林玄萱也並非是全數收取,鼎內之外,至少有一半,乃是一團混沌的灰霧質的氣體。

 卻也是萬年來凝聚而成的生元之力,沒有之前的玉元明髓那麼純粹,更混雜著許多地氣。

 不過這些卻無需宗守憂心,那嘯日早就自己跑了出來,吐出了一顆土黃色的小珠,將這些生元地氣一點點的吞噬。

 「這是土沉珠?原來是這種作用。」

 當年覆滅岫雲宗時,嘯日特意將這枚成形不久的土沉珠取出,之後卻一直不見這傢伙使用,也是宗守一直奇怪之事,卻原來是用在這裡。

 那枚土黃色的寶珠,明顯已與以前不同,在嘯日剛吐出之時,內力就已夾含著不少生力善氣。

 此時吞噬融合掉這些生元地氣之後,更是散出了近千丈的毫光。

 這天壇周圍之地,都是灰死之色,可當被這些毫光照耀之後,竟是色澤變化,在漸漸恢復轉化。

 傳說中的麒麟,所過之地,都為沃土,所至之處,都將豐收。

 這個傳說,難道就是因此而來?

 看這枚土沉珠的模樣,倒已彷彿是嘯日的第二枚金丹了。

 火生土,土生金,那麼…

 宗守仔細望,果見那枚土沉珠之內,已蘊含了一絲銳利金氣。

 是由純淨之至的土元,誕生而出的銳金氣息。

 宗守也沒怎麼在意,這枚土沉珠即便會使嘯日誕生什麼新的神通之力,那也絕不會是現在。

 而除了這些生元地氣之外,這鼎內還有一個『人』。

 準確的說,是凍在了一塊萬古玄冰內的人軀。

 宗守這一生,看過無數美麗的女子,似趙嫣然的眉眼,素小小的妖媚,初雪的嬌憨,都是人間絕色。

 然而竟都比不過這玄冰之內的人兒,膚色有如羊脂白玉、映雪生輝,臉如新月,櫻桃小口,那五官也是精緻無比,到了完美無缺的程度。

 在這塊萬古玄冰中沉睡中,應該還未死去,只是被凍住了生機。

 不過時隔萬年,要想令此人復生,卻需費一些功夫才行。

 「難道是為秦皇陪葬的嬪妃?」

 宗守心中猜測著,知曉上古之時,君王身死之後,往往會讓正妃之外的妃子陪葬,免得死後孤寂。

 心想那位秦皇,對此女倒真不是一般的看重,居然不是賜死,而是只以玄冰凍住而已。

 羲子也是古怪,把此女的身軀藏在鼎內,避免被死氣寢室,這是憐香惜玉嗎?

 原無傷與沈月軒仔細審視著,蘇小小也撇了撇唇,帶著幾分酸味道:「長得真漂亮,這個世間,居然真有這麼美麗的人兒…」

 那林玄萱掃了正為了冰中之人的容貌,而略有些失神的幾人一眼,眼中含著幾分笑意。

 「可別看錯,這人是男的!」

 若是女子,她早就收起來,回去好好研究一番了。

 「男的?」

 宗守愕然了片刻,再仔細看,果然那咽喉處,有著一塊不明顯的喉結。

 旁邊原沈兩位,也面色微紅,只是二人都是面皮堪比城牆的人物,後者更是一本正經,正人君子的模樣,很難看出什麼羞赧之意。

 蘇小小舒了口氣,長得再美,那也是男生。

 宗守下意識的想起了察候虎,論到美貌,他認識的男性中,也只有這一位可堪比擬了。

 只是這人到底是誰?能讓羲子如此重視,出手保全其性命,想必自有不凡之處。

 穿著一身銀白甲冑,是始秦的制式戰甲,而且地位不低。

 只是始秦尚黑,唯獨這一位,甲冑卻是銀白顏色。

 「應該是始秦時代的一位大將,卻不知是誰?」

 那原無傷也猜測道:「我聽說雲荒時代,大秦始皇之前,有一位絕世名將武安君,容貌也是宛若女子,是傾城絕色。」

 武安君在大秦始皇繼位之前就已身死,而雲界雖是在大秦始皇手中一統,然而在不少兵家看來,始秦之所以能橫掃天下,卻全是這位武安君之故。

 歷經大戰,掃滅了天下大半雄軍,當時與始秦鼎足而立的三大強國,已經被這位武安君一個個徹底打殘,國內精壯死傷殆盡,元氣大損,使大秦獨強於世。

 以致最後功高震主,據說是被逼迫自殺。

 「不可能!年代對也不上。」

 沈月軒搖頭,也沉吟著道:「也可能是蒙恬、王剪、王賁,或者是李信,不過沒聽說這幾人,有如此美貌?難道是龍陽君?」

 宗守在旁聽著,卻是懶得去猜,忖道這兩個,真是越猜越離譜了,不過始秦皇帝一統大秦之後,麾下諸多名將在短短幾十年間陸續凋零,甚至有幾位在其死後被賜死,也是事實。

 想了想,宗守終還是把那塊玄冰收起。

 以後若是心情好,就將之復活看看,有生死曇花在,他也恰好有這神通。

 幾人見狀,也紛紛收拾起了心念,此時都知那屍軍將至,各自開始了準備。

 林玄萱陸續打出了整整三千餘桿陣旗,在天壇之外,呈現出一個陰陽太極圓形。

 布成之後,內中一朵朵的金色火焰燃起,驅散著那些屍氣。

 與羲子所遺之陣,居然毫無衝突之處,緊密結合。

 顯然是在進入之前,就已對此處之陣瞭如指掌。

 這套旗陣,也是專為應付屍軍而準備。

 沈月軒是陣道大家,在此處卻無法佈陣,不過卻取出無數的零件,然後眾人親眼看著,一個個手持赤紅色弓箭的傀儡,被迅速的組裝出來,數目整整二百,守在天壇之上。

 還有一百紅盾傀儡,把守著下方台階。

 原無傷則是將一張張的符籙,貼在天壇四周。

 他的萬靈絕無神通,可以將一處的靈能抽吸一空,也可把靈能導引匯聚。

 使此間眾人施展靈法時,不懼靈能匱乏。

 宗守也是全力以赴,把小金𣌊曦,還有那隻赤火金蟻,都釋放了出來,隱藏在林玄萱那座赤旗金焰陣內。

 本人卻坐在天壇正中端坐,做著隨時融合佛門願力,凝聚無量終始佛身的準備。

 此處天壇,位置絕佳,幾乎聚結了這小千世界裡小半的靈脈,本身就是最佳的法壇,有林玄萱幾人護法,也可放心把元神出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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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一章 終始轉換

 那明日軒雖有著利用之意,然而宗守卻也委實不願羲子留下的天壇…這個小千世界中唯一能限制秦皇之物,被城中的屍軍摧毀。

 按林玄萱的說法,那件傳承之寶不但對明日軒重要之極,也是秦皇『復生』的關鍵器物。

 如是後者真能夠竊取回來,基本也就等於徐福的圖謀破產。

 於公於私,宗守都要傾盡全力。

 當一切都準備妥當,宗守就又往西面眺望過去。

 那十二銅人,當是在阿房宮內,可他如今,卻反是因這天壇被牽制住,進入不得,也不知那邊,是什麼樣的情形了?

 好在也只需等待幾個時辰而已,待得這裡的第二陣核,將周圍兩儀聚龍陣的靈絡禁紋,徹底的肅清掌控,完成反向控制。

 他們幾人,就可從這天壇離開,到那個時候,這裡就不是寥寥幾個屍將能夠摧毀。

 就只恐自己趕去的時候已經晚了,那十二銅人落入到他人之手。

 “何需焦慮?”

 林玄萱的神情淡淡,渾不在意:“那十二鎮國銅人若真這麼容易盜取,當年羲子早就偷了出來,你當他不願將這等樣的至寶,拿回來鎮壓蒼生道氣運?非是不願,而是不能,你如今晚去一些,說不定反而是好事,何況那宮內,如今還有一個徐福,讓別人先探一探虛實,其實反是好事,宗守你的坐定功夫,實在不到家…”

 宗守頓時赧然,實是那鎮國銅人,牽著大乾無數人的生死存亡,他才會如此。

 他不求全取銅人,只需搶來一尊,使十二銅人不能成陣,就可安心。

 不過被林玄萱這麼一說,到底還是安下心來入定,靜靜的等候。

 就在半個時辰後,跪坐在宗守身後的初雪,首先抬頭,眼身警惕的看向了注視西面。

 而幾人中魂識之力最為強大的林玄萱,也隨後從入定中甦醒,目現銳光。

 “來了!”

 幾人運靈於目,放眼望去,只見百里之外那些街道上,無數的煞屍在彙集,形成黑壓壓的屍潮,彷彿是數十個巨大的箭頭,同時往這處天壇圍壓過來。

 總數達六七百萬之巨,最前方的都是這座巨城之內的屍民,雖是烏合之眾,散亂不堪,可其中任意一個,都有著絕不遜色於先天強者的戰力。

 在這些屍民之後,才是百萬計的大秦精銳,十數萬鐵騎,蓄勢待發。

 幾人靜靜看著,也不阻止,而那些煞屍,速度也似緩實快,僅僅不過一盞茶時光,那些屍潮的前端,就已紛紛接近至四十里距離內,進入到天壇周圍這片空曠地域。

 只見那地面,立時燃起了一層淡赤色的火焰,覆蓋了幾十里方圓地域。

 這並非是林玄萱的那座赤旗金焰陣,而是天壇下的第二陣核,自發反應,開始控制周圍的部分兩儀聚龍陣防護反擊。

 那些煞屍,也明顯對這火焰畏懼忌憚,在火陣之前微微遲疑。

 卻隨即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強行支配了心志,踏入到了大約三寸高,剛好齊腰的赤焰之內。

 短短幾步,那腿部就在火焰中迅速燒化,屍氣狂燃,然後整個身軀,都在那淡赤火焰中化為粉塵。

 宗守幾人頓時神情微鬆,正想著這天壇之陣居然如此強力,這一戰卻是省事許多,接著那心神,就又重新緊繃了起來。

 只見那些煞屍,是前仆後繼,潮水一般的湧入。

 越來越多的煞屍融化,越來越多的屍氣散開。

 以至於那淡赤色火焰,根本無法全數燒滅。

 屍氣漸濃,而那些火焰反而是撲滅了不少。

 只短短半刻時間,近百萬的煞屍在火中消散,可那些赤色火焰覆蓋的範圍,也被壓縮到只剩二十里之地。

 後面的屍軍,已接近赤旗金焰陣,從天壇放眼望下去,全是一片黑壓壓的蒼灰色人頭,使他頭皮發麻。

 “即便是死了,也仍舊來這一套!”

 林玄萱輕哼了一聲,那金色的火焰,立時衝出了旗陣之外。

 與那些赤焰混雜,火舌席捲數里,僅僅十幾個呼吸,又是十萬計的煞屍,化為粉塵,也把周圍的屍氣,橫掃一空。

 昔年始秦橫掃諸國,有無數次驅使當地之民攻城,減少損傷。

 後來儒家復興,就常以此事為證,說始秦失德。

 宗守也有了動作,那黑白法相,同時在五百丈的高空中現出。

 左邊是一團暗不可見的深邃,右邊則是一團輝煌刺目的白光。

 扭曲著虛空,摺疊著光束,使這裡百里方圓,一半是無法視物的黑暗,另一半則是同樣不能睜眼的光明。

 嘯日嘯月這兩頭黑白麒麟,各自存身於那黑白兩個光團之內。

 此時這兩頭神獸也不再可以壓制,全力助宗守,平和調諧著這無量終始法相。

 而在那白光照耀之下,又是高達數萬煞屍,在哀嚎中身軀被洞穿出千瘡百孔,然後化為粉塵。

 那團黑暗混沌,則在吞噬著那些屍氣,強行轉成,成無量之光。

 在天空中形成了一個微妙的平衡,源源不斷的燒融著周圍煞屍。

 無量終始,無窮無盡,只需這平衡不被打斷,那麼這無盡之暗、無量之光,就可永遠的持續下去。

 林玄萱也是不禁側目,宗守的這個法相神通,她還是第一次得見全貌。

 雖只是以仙境之力催動,卻比她準備的旗陣,更強悍無數,也恰好克制住了此地聚結的屍軍,若是對面那些屍將沒有反應,也沒有其他的變故。

 那麼只宗守一人,只這門神通,就可將這數百萬的屍軍,都掃蕩一空。

 然而就在下一剎那,一道慘白色的銳光,忽然向天壇上方穿刺而來。

 遠遠望去,赫然是一桿骨矛,如流星般從上而下的墜落,緊緊鎖定著白洞內的嘯日氣機,而這一矛也似乎奪去了天地間所有的光華。

 使人不由自主的注目,神為其奪!

 宗守目光一冷,上空的黑白二洞,就忽然轉換,終為始,始為終。

 那白洞迅速坍塌,吞噬著一切,即便那骨矛刺入,也是毫無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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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二章  屍軍之圍

 宗守的口中,同時一絲鮮血溢出,倒非是因那骨矛衝擊而受創,而是這終始轉換之法還未成熟,無法完全掌控之故。

 半年前在蒼生穹境,擊退太始魔君,那一戰之後最大的感悟,就是終始轉換。

 可惜即便到此時,他也未能做到自如使用。

 也就在這一剎那,那白洞之中,一道同樣強橫之至,幾乎可與先前那骨矛媲美的罡氣,驀地往那骨矛的來處衝擊。

 一路之上,碎滅一切!百里之外,數目近萬的煞屍,都在這銳烈罡勁的衝撞下化為粉塵,毫無抵抗之力。

 直到又一根骨矛,自虛空中探出,與那罡勁交擊糾纏在一起,這才終止。

 然後『轟』的一聲炸響,那爆開的磅礡巨力衝擊四方,整整十里方圓,都被夷平,這個範圍之內,所有的煞屍都蕩然無存。

 宗守的神情凝然,注目往那邊望去,只見一個黑甲人影,正策著三人高的巨型戰馬,現出了身影,向天壇方向,緩緩行來,右手持著戰戈,左手則是骨矛,而細觀那骨矛,卻竟是由其體內的骨骼延伸了出來。

 這黑甲武將,正用蒼冷死灰的眼神,死死盯著天壇。

 「阻我皇復生者,殺!」

 隨著那聲『殺』字,響徹百里,那東南西北四面天空中,陸續升騰起了四個灰色的球體。

 也不知是什麼寶物,散發著無量的死氣,濃郁無比,即便被無量之光照耀,一時半刻也無法將之驅散。

 而那無盡之暗,也同樣無法將這些死氣吞噬吸收。

 只能任由那些灰霧擴散,再次瀰漫到天壇之上十里的範圍。

 而那些煞屍被這些死氣庇佑,也不再短短時間就被融化,再一次將那赤旗金焰陣,圍得水洩不通。

 「是死靈王玉!」

 沈月軒見多識廣,第一眼就認出那四個灰色球體之內,到底是何物,眸中全是震驚之色。

 「這秦皇墓裡,居然已經孕育出這等奇寶…」

 這已不能算是奇珍,不在天地玄黃四個等階之內,而是屬於神物的範圍!

 若本身之道是與『死亡』有關的聖境修士,直接就可將這四枚死靈王玉吞噬融煉,鑄就至境道基!

 宗守則是無奈,這非是他的無量終始神通不行,而是自己的修為實在太低,也就限制了這門神通的威能。

 若是自己有著神境的實力,又或者那黑白麒麟,位階再有所提升,那麼即便是這四枚死靈王玉,他也可強行鎮壓!

 又偷偷撇了那黑洞方向一眼,宗守不禁皺了皺眉。

 不能對抗這些死氣,也有這頭黑麒麟心存抗拒,不願出死力之因。

 哪怕是被秀觀抹去了所有的記憶,此時其神念間是純潔如紙,然而因半年前那一戰,這頭神獸對他的惡感,已是近乎本能,並不因失去了記憶,而消減多少,也因修為上的差距,宗守始終無法將之徹底馴服。

 終始轉換之時,他之所以會受輕傷,這頭黑麒麟其實居功至偉。

 看了一眼,宗守就微微搖頭,不再去理會,其實他也從來就沒指望過,只憑這門無量終始神通,就可將這數百萬屍軍掃蕩一空了。

 反正有黑白麒麟代他操控,這無量終始法相,也費不了他太多心神。

 只需這黑白之洞,仍舊掛在空中,就可牽制住對面,至少四位接近聖境實力的屍將,還有那四件先天神物!

 而在這天壇附近這十里範圍內,那無量之光,也依然有著令那些煞屍根本無法抵禦的殺傷力!

 那些煞屍被攔在赤旗金焰陣之外,稍一靠近,就會被金焰赤焰燃燒,加上那無量之光衝擊。

 哪怕是接近五階實力的煞屍,也往往都一瞬間,就化為骨粉。

 林玄萱看著,不由輕吁了口氣:「果然不愧是最接近十三等無上級別的神通,有你這法相在,即便億萬煞屍衝擊,應該也可抵擋,不過若是你修為能再高些,今日就省事多了。」

 無量之光,奈何不得純正的死氣,卻能將屍氣驅逐淨化,可說是死死的克制這些煞屍。

 除了那些火焰與熾白光華,數十道金銀光影,也在旗陣之內閃動。

 是小金擬化出了他的身形,與晗曦還有那幾十隻聖火銀蟻配合,清理著那些衝入旗陣中的強力煞屍。

 光影如梭,都快捷異常,所過之處,哪怕是有著靈境甚至仙境實力的煞屍,都擋不住它們隨手一擊。

 往往是疾光掠過,那些強橫煞屍,就會化為粉塵。

 使整個赤旗金焰陣,在如潮衝擊之下,巋然不動。

 而此時天壇之上的六人,甚至還有幾位未曾動手。

 可能也是知曉,這樣的衝擊,除了消耗這城中屍民之外就根本無用,奈何不得這座旗陣。

 在一聲蒼涼的號角聲之後,圍在陣外的那些煞屍,都紛紛退去,如潮般捲來,又如潮般退去。

 而就在片刻之後,一支支陣型嚴整的屍軍,陸續展現在了六人的眼前。

 數目只有百萬人,氣勢卻更為磅礡,尤其那十萬黑甲鐵騎,更有著令人窒息的氣勢。

 宗守亦是神情凝然,知曉這才是開始而已,真正凶險之刻,直到此時才到來。

 十萬大秦鐵騎,至少可相當於十位聖境巔峰,哪怕有這附近的兩儀聚龍陣為依托,哪怕有著赤旗金焰陣護持,有林玄萱這樣的半步至境坐鎮,眼前之景,也仍舊使人心驚肉跳。

 不過最開始發難的,卻並非是遠處正緩步壓來的屍軍,而是那天空中,幾百餘頭神境實力的凶禽,在幾頭聖境禽王的統帥下,驀然俯衝。

 那無數鐵羽,有如一支支利箭,將整個天壇籠罩,灰白色的火焰,瀰漫天際,有如數百流星,氣勢滔天。

 沈月軒的二百箭傀,第一時間就將那赤紅弓箭,對準了天空,那些屍禽的來處。

 林玄萱亦抬起了手,眼神凝重,對這些凶禽,顯然也是忌憚有加。

 不過還未帶他們出手應對,就見天空中那些屍禽墜落的方向,突然偏離,撞落在了二十里外的方位,不但未傷及這座天壇分毫,反而將幾個萬人屍軍方陣,撞的是一塌糊塗。

 眾人轉頭望,才發現是蘇小小出手了,這妖女將一張輕薄如紙,又繪滿靈紋的藍色玉片,貼在了自己的眉心。

 在其盤膝而坐之處,周圍更有十張同樣的藍玉薄片,恰好形成了一個不規則的環形。

 竟然是在這天壇之內,自己佈置出了一個小小的靈陣,大幅度的增強魂識,再以那元魔七情神通,使那幾百凶禽都全數偏移開它們原本的目標。

 林玄萱收起了手,即便是對蘇小小沒什麼好印象,此時也不由眼帶讚賞的,看了蘇小小一眼。

 「做的不錯!繼續…」

 此女她雖厭惡,然而這門元魔七情神通,卻著實了得。

 扭曲七情六慾,甚至影響六感,只這蘇小小一人,就可應對這些凶禽衝擊。

 再若仔細看,此女雖出身魔道,傳說有無數面首,然而眼神卻清純無暇,仍舊是處子之身,這些卻是瞞不過人的。

 林玄萱對這女子的印象,頓時大為改觀,不過此女迷戀宗守,應該是自己徒兒的情敵,一個魔道妖女,終究不可靠…

 這麼想著,旋即一怔,自己到底在想什麼了?宗守的事情,也無需她來置喙。

 收拾起了心緒,林玄萱繼續看向眼前。

 只聽一陣鐵甲激撞之聲響起,是遠處那十萬鐵騎終於有了動作,

 十幾個略遜先前那位持戈武將的黑甲騎士,也陸續從鐵騎陣中行出。

 都緩緩疾奔,帶著那十萬鐵騎,潮湧著向前,其餘天罡步軍,亦是穩步推進,陣型嚴整,四面八方的圍攏過來。

 到距離天壇十五里處,四十萬天罡赤弩士首先止步,然後整整四十萬赤色羽箭,遮天蓋地般漫射而來。

 而那十幾位大秦屍將,則凝聚著萬軍之勢,連續幾十道巨大的刀芒,往天壇的方向斬來。

 即便那赤幟金焰陣,立時張開了一層金色的薄膜,天壇內的第二陣核,也及時將空中的星力引下,厚重磅礡的磁力,覆蓋二十餘里。

 也仍不免有幾桿陣旗,被那刀光斬斷!

 而四十萬羽箭,更是氣勢驚人,整個天壇,幾乎被淹沒。

 即便宗守的無量神通,也無法盡數吞噬,最後還是原無傷出手,口中吐了一個『爆』字。

 億萬的靈能爆開,竟在三百丈高空形成了一個蘑菇雲,罡勁如牆,四面八方的排開,也將那些弩箭,全數撞開。

 赤幟金焰陣一出現了缺口,內中的金焰就明顯衰弱了幾分。

 十萬始秦鐵騎依舊在外遊走,並不急於衝擊天壇,那些天罡劍卒,卻毫無猶豫遲疑,齊齊踏入到陣內。

 這一霎來,所有的煞屍之間靈絡氣脈通連,使所有的天罡劍卒身上,都覆蓋上了一層黑色的罡氣。

 哪怕是被赤焰金焰同時燒灼,也是安然無恙,只唯獨那無量之光,可以將這罡氣無視,使這些屍軍,瞬間死傷近萬!

 宗守看著,眉頭卻緊緊皺起,此時距離他與觀自在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個時辰,此時他真不知曉,自己幾人能否撐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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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三章  盜玄魔主

 「那就是無量終始神通?」

 咸陽城西南一側的城頭上,一位白衣青年,正是好整以暇的,看著遠處的黑白二色。

 此人二旬左右,容貌蒼白妖異,眉心之間有著一道血痕,一直延伸至髮際,身長七尺,身軀單薄,彷彿是風吹一下就倒。

 「無盡之暗,無量之光,有意思!真有意思!只差一點點,稍稍完善,那就是第十三等,無視位階的無上神通,嘿嘿,想不到我才被封印六千載,這雲界之內,居然就出現了一個這麼有趣之人,李別雪要我殺的人,就是他?」

 此人分明在笑著,站在他一旁的魔蓮,卻渾然感覺不到任何的溫度。

 此時是面色如土,小心翼翼:「正是此子!此人為血劍妖君,如今的雲界第一強國大乾之主,是蒼生道二代嫡傳弟子,劍術強絕於世,短短不到二十年,就已是當世強者之一,半年之內,我魔道因此人葬身的弟子,已達數十萬,便連踏世天君,也因此人而亡,此時更聯合佛劍二教,威壓雲界,故此元魔大人是恨之入骨,必欲除之而心甘!」

 「踏世天君?星邪?那個廢物,原來已經死了嗎?我還想著那日,將他扒皮抽筋,剁開來仔細看看來著,想看看那傢伙到底哪來的本錢,居然也敢自稱踏世?」

 青年吃吃的笑著,似乎真是遺憾不已,接著卻又目光一閃。

 「少來騙我!以李別雪那個人的性情,即便魔道諸宗死絕,也不會在意,只踏世天君身亡,這位少了一位幫手,會稍稍心疼一番,才不會為這些事與蒼生道死磕,別的不說,只一個秀觀就夠他受的,聽說此時蒼生道,已經有四位至境可對?」

 魔蓮斂目垂眉,不敢言聲,既不敢再說謊,也不敢答覆此人之言。

 那青年卻並不在意,右手探出,勾住了魔蓮的下巴,強迫後者把頭抬起,眼眸之中,全是溫柔笑意。

 「魔蓮!本魔解封之前,雖起過心誓,要為那傢伙誅殺此子,不過可不記得,本魔需保全你的性命?」

 說話之時,一隻手已經攀上了魔蓮夫人的胸部,隨手將衣物撕開後,把那團高聳握住,細細的把玩了一陣,就驀地緊緊一抓!

 「即便如此,你也不願說嗎?我的手段,你應當知曉才是?」

 魔蓮身軀顫慄,全不敢反抗,強忍著胸前劇痛,指了指自己的頭道:「魔蓮倒是想說,可元魔大人既然能讓妾身來見魔主,又豈會沒有防範?若魔主還要取妾身性命,妾身也只能等死而已。」

 那青年雙目一瞇,最後終是輕哼了一聲,把魔蓮釋開。

 「切!又是這種禁神之法,真沒意思,不過真看不出來,你這女人,倒是深知保命之道…」

 似乎百無聊賴的,繼續看向了那天壇方向,青年卻把手指,伸入到了嘴裡,吸允著指尖沾染的血液。

 雙眼卻微微瞇起,似乎在深思什麼。

 片刻之後,就又詢問:「那個赤紅衣,可聯繫上了沒有?還有一個韓清,我聽說此人號稱是這萬年來,魔門最傑出的弟子,修有大逆天魔法?」

 「是!魔蓮已經盡力聯繫了,不過…」

 那魔蓮夫人微微遲疑。還是開口到:「紅衣魔主似乎不願與魔主您匯合,說是身負重傷,又另有要事,他就不過來了,還說恭祝魔主您出關,幾日後必有重禮恭賀。」

 那青年聞言失笑:「這是不敢過來吧?其實無需如此的,當年同輩人物,已經沒剩下幾個,我再怎麼瘋狂,也是念舊的,不會對他下手,真沒想到,當初在同輩中最不起眼的傢伙,如今居然已是我魔道中,最頂尖的幾位人物之一。」

 魔蓮神情默默,把自己那一片狼藉的胸襟,重新收拾妥當。

 若非是無上元魔之命,她其實也是同樣,無論如何也不會出現在此人的面前。

 青年說了一陣,就自覺無趣,直接從城牆上躍下,往那天壇方向行去。

 「走了!就去那邊會一會,看看這位號稱雲界無敵的傢伙,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

 魔蓮連忙跟上,亦步亦趨,此時那街道上,還有不少的屍民。

 可當那青年走過處,所有的煞屍,無論強弱,都俱皆寂滅,無聲無息的躺倒在地,甚至那些巡守街道的屍軍,也不能避免。

 一路前行,不過片刻就到了城中央處。

 也就在這時,一道遁光遠遠飛襲而至,卻是一架飛舟,從上經過。

 青年往上眺望了一眼,似乎極其不爽,隨手往上一抓,那飛舟就轟然碎散,內中十幾個人影,飛落了下來,一個暴怒之聲,也同時響起。

 「你是何人,敢毀我靈舟?」

 其中一位,赫然是聖境強者,那磅礡的真力張開,浩蕩磅礡,碾壓數十里地域,眼身冰冷,看向了下方的青年。

 「朋友,不知與我中州薛家有何仇怨?為何突然出手?今日之事,無論如何,都需給我一個交代!」

 「中州薛家?」

 青年手撫下巴,陷入了回憶:「五大門閥之一的那個?記得當初我被圍攻之時,你們薛家之人,似乎也有參與來著?這可真是巧了…」

 對面那位老者,此時也面色劇變,完全不假思索,就立時向後爆退,聲嘶力竭的吼著,夾雜著無盡的懼意。

 「這人是盜玄魔主!快退!」

 此人聲出,那薛家諸人也都紛紛變色,也同樣傾盡全力往遠處飛遁。

 青年見狀,不禁大笑:「原來本魔被封印了六千載,居然還有如此凶名,幸甚幸甚!」

 大笑聲中,盜玄一個響指,已經遁逃到了數十外的那位薛家聖階,就整個身軀忽然爆開,散成無數碎肉。

 魔蓮在後面看著,只覺是一陣頭皮發麻。

 一個初期的聖階修士,居然不是其一合之地,毫無反抗餘地,就被碎殺。

 她眼前這位魔主被封印六千年,看來實力非但不曾被削弱,反而更精進了不少。

 心想這次那宗守,多半是死定了,只是不知,無上元魔又該如何從這盜玄魔主的手中,奪取那增玄持法翼?

 以這一位的性情,怕是絕不肯輕易就犯,此人雖非至境,然而若要逃遁起來,哪怕是至境聖尊,怕也要頭疼。

 而若是參悟了增法持玄翼的奧秘,只怕這雲界中,也再無人可以壓制。

 哪怕是秀觀,也未必就能勝之…

 ※ ※ ※ ※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金碧輝煌的阿房宮內。

 在那正殿之前的白玉廣場,一個繁雜玄奧的大陣中心,殷御正盤膝而坐,似乎失去了神智,面如金紫,雙目緊閉著。

 而此時徐福,就坐在其對面,身後就是那正殿之門,隱隱可見一個身穿著黑金帝袍,身形異常魁梧的帝王,在那金椅之上端坐。

 若此時宗守在,可發現那金椅的樣式,與阿鼻皇座,幾乎一模一樣。

 而在白玉廣場的兩側,則是十二尊巨大的銅人像,手持兵戈,每側六尊,拱衛著宮廷。

 這些銅人周圍,赫然有著一種扭曲世界之力,當這些力場連接,使此時所有白玉廣場內的練氣士,都微覺不適,自身的修為被完全壓制,境界越高,被壓迫的越是吃力。

 一位聖境尊者,在這阿房宮內,最多也只是仙境的實力。

 重玄卻依然在徐福與殷御的身旁,安然端坐,毫無不安。

 而此時在三人周圍,無數的龍氣繚繞,幾頭龍影,似隱似現。

 「兩儀聚龍,再造龍軀,龍氣已經聚集足夠,可以開始了,不過還請老師注意留心一二,不要壞了陛下他性命…」

 「哦?」

 把徐福好笑的看了重玄一眼:「居然如此忠心耿耿,我昔年遣你效力大商時,卻不曾料到。」

 「重玄非是無情之人,畢竟有著幾十年的君臣之義,割捨不得。」

 那重玄淡淡道:「我雖是分魂之軀,可那本體意念,也能感受得到,也會被影響,不到不得已時,絕不會背叛陛下。」

 「放心!我只是依約完成當年之諾,以解開心禁而已,可不願後面那一位,真活過來。」

 徐福搖頭道:「我練氣士一脈要想復興,也需著落在這位陛下身上,再說你這位陛下,也遠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殷御依然閉目靜坐,毫無反應,似乎根本不曾聽聞。

 重玄不解,卻並未深究,又有些憂心道:「天壇那邊,我等真要全力以赴?」

 「自然!」

 徐福微微頷首:「那天壇有大乾之君與林玄萱駐守,那些屍軍一時半刻拿不下來,別看那天壇之上只六人而已,實力孱弱,可其實諸宗諸派,各大世家,都有關注,都絕不會容許那處的第二陣核破損,使嬴政真正復生,關鍵之時,多半會出手牽制,那明日軒不是要將這阿房宮中駐守的強者,都盡數引開嗎?我也恰有此意,否則又該如何做那些手腳?所以那天壇之戰,最好是愈演愈烈才好。」

 說到此處,徐福卻忽的皺眉:「盜玄魔主?這人怎麼來了?那無上元魔莫非是已經發瘋,將此人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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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四章  兵陣初想

 「盜玄魔主?這人怎麼來了?那無上元魔莫非是已經發瘋,將此人放了出來?」

 那重玄頓時楞住,只細思了片刻,眼裡就全是震駭之色。

 「盜玄魔主?是修成盜玄奪神神通的那一位,已經再次出世了?」

 只一剎那間,重玄的面色就蒼白如紙:「我開始修行時,此人就已被無上元魔與踏世天君聯手封印,不過卻知曉當年的盜玄大劫,那時天下修士,靈境之上十去其三,此人雖是出身魔道,可魔門的損失,卻更在正道之上,使諸宗諸派都紛紛封山自守,長者幾達千年之久,直到兩千年後,修真界中才恢復元氣。」

 簡而言之,這就是一個性情嗜殺,卻偏又實力強絕的瘋子。

 無上元魔李別雪與踏世天君星邪,當年聯手將之封印,可說是保全,免得這位魔道中幾千年來首屈一指的後輩被打殺,也可說是這兩位,也已同樣受不了這位盜玄魔主。

 「那無上元魔放出這人,必有所圖!」

 重玄皺緊了眉,他也好奇,李別雪到底在圖謀著什麼,不過此時無論什麼事,都不及徐福解開禁術重要。

 「盜玄的性情一向瘋狂,任性妄為,可不會管秦皇復生到底會有何後果!若是一個不慎,禍患非小…」

 盜玄奪神大法,乃是雲界最強橫的神通秘術之一。

 修煉艱難,然而一旦修成,那麼即便是韓清的大逆天魔,也未必能抵禦得住。

 同樣是接近十三等無上級的神通功法之一,可惜因不涉天地根本,難以渡至境之劫,長生久視的可能是小之又小。

 然而在這咸陽城內,除了徐福之外,只怕無人是其對手,那明日軒與林玄萱雖強,卻未必就是此人之敵!

 「應該是為宗守而來!不久之前,這位大乾帝君,才與赤紅衣的大戰了一場,滅殺了數位聖階…」

 徐福長身而起,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天壇方向。

 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中,然而這位盜玄魔主的出現,卻使一切後續之事,都出現了變故。

 宗守的死活與他無關,此子隕落在此,他甚至樂見其成,然而要使那天壇,堅守到秦皇復生之前,難道他還要暗助那位一次不成?

 同在咸陽城內,城西處一間房簷之上,一位身披赤霞羽衣,戴著九脊星觀的中年,正神情專注的,看著眼前的星盤。

 「增玄持法之物嗎?果然,一得此物,就可立時由蛟化龍,傲凌九霄,橫行諸界,不過,還不是現在…」

 眼前的星盤中,無數的星光閃爍,與天空遙相對應,不過除此之外,更有一線線細小的光痕存於其中,這是顯現出過往千年中,各個星辰經歷的軌跡。

 還有一絲絲細線,密密麻麻的交錯縱橫。

 只有最高明的術數大家,才能從其中窺測出命運之妙。

 然後這中年修者,是若有所思的,看向那天壇的方向。

 「這麼說來,還有機會奪取此物?增玄持法,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撥動著這命運星盤,不久之後,中年人就又搖了搖頭。

 「罷了!此物雖使人心動,卻也同樣有強敵窺測,太過凶險,對我而言,是禍非福,我與他善緣已結,無此必要!」

 那人有蒼生道加上龍影,五位至境為後盾,更是焚空陸家的第一皇儲,尚無法斷絕他人貪念,引大劫臨身,又何況是他?

 而下一瞬,赤衫修士的心頭狂跳,看向了東面某處,然而後那眸中,同樣現出了駭然之色。

 那個人,是盜玄魔主?

 ※ ※ ※ ※

 天壇之上,宗守依舊端坐著,面上雖是平靜,可也不知怎的,胸中是莫名的有種心悸之感,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孔睿說我在秦皇墓中,將有大劫臨身,淨音也預言,說是被那赤紅衣更凶險十倍的殺劫即將到來,難道就應在了此處?」

 心裡略略不安,宗守卻強壓下了這些心緒,其實此時,他也無法分神,此時在下方,那一百九十口十絕御道龍牙劍,正分佈十里地域,將一絲絲的劍氣,連續不斷的斬出,看似劍氣漫天,卻在一步步被壓縮,而林玄萱的赤旗金焰陣,也在殘破的邊緣,陣中燃燒的金焰,已經在一波波的屍氣衝擊之下,有熄滅的徵兆。

 此時是全靠宗守的無量終始神通,才依舊將那些屍軍,擋在十里之外。

 六人都已漸漸全力以赴,就連初雪也是高據三百丈空中。

 由五頭五行神獸護甲環繞身周,往往揮手之間,就是一道威能浩大的神通靈法,或是火焰流星,或是尖銳地刺,又或者寒玄冰環,打向了四面八方。

 她是戰武之體,靈法施展出來,看似毫無目的,然而往往卻是打在最關鍵處,屢屢將對面屍軍攻擊的節奏,強行打斷。

 六人中,也只有林玄萱丟出了一套陣旗後,就再無其他動作。

 不過原無傷五人,卻也無絲毫不滿。

 一方面是剛才確實拿了不少的好處,一方面卻是深知此時若出現什麼變故,也就只有這位蒼生道的『凡夢散人』可以應付得來。

 這是他們此時,最後的備力,應付萬一後的危局。

 那兩百箭傀,此時已經全力開火,赤紅的箭支射出,一到十里之外,就立時爆裂開來,那炸裂之力,也幾乎可與仙境初期修士的全力一擊相當。

 可惜的是數量太少,依然是擋不住那些天罡箭卒。

 小金晗曦依然是敵陣之中,飛速的穿行著,刀光閃動,不斷的斬殺著那些落單的煞屍。

 不過個人之力,終究有限,這兩隻靈寵,實力再強此時也無能為力。

 之前旗陣尚完整時,還能夠游刃有餘,可當旗陣漸漸破損之後,就漸漸吃力起來。

 那些聖火銀蟻,就更是不堪,若非是宗守時時注意,在它們陷入絕境之前,就用星辰道種將之強行瞬移拉回,早就隕落了好幾個。

 不過其週身聖火,卻也能克制屍氣,一隻聖火銀蟻,往往能抵禦七八隻仙境實力的煞屍,又不知疲倦,不懼死亡。

 故此這七十二隻聖火銀蟻,反是漸漸成了抵抗那些屍軍的主力。

 林玄萱看在眼中,也微微讚歎:「守兒你這些靈寵不錯,那些聖火,恰好克制煞屍,雖是天生異種,卻是美麗異常,只可惜,位階實在太低了,看你調度,如臂指使,倒是比道兵更似道兵,若是能有一套專門的陣法,必定未能不凡,遠好過此時,無有章法,獨力而戰。」

 宗守失笑,不料林玄萱也是如此認為,這樣的想法,他自己早在半年前就有過。

 想要為這些聖火銀蟻設計出一套道兵大陣,適合它們的道兵功訣。

 那時有這些銀蟻靈寵,就等於隨時帶著一套天階層次的道兵大陣。

 然而此事,談何容易?要發揮出這些靈寵在遁速上的長處,又要適於它們修行,而那道兵陣法,更要威能不弱才可,若然只效用一般,那還有何必要。

 總之各種樣的疑難,需要解決,這些聖火銀蟻雖然漸似人形,卻畢竟不是人類之軀。

 這半年的時間,他至今一點頭緒都沒有。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宗守搖頭道:「弟子曾經以太上誅魔陣,以及蒼生道所傳那十幾種道兵功訣與大陣為鑒,設計出幾種陣法以及配套修行的功訣,卻無有把握,不敢輕易嘗試。」

 地階之上的道兵功訣,一旦修行到一定程度,就很難逆轉,即便日後改異了功法,也會功效大減。

 似前次與九都仙庭一戰中,俘獲的那些道兵,大多都只能當成尋常修士使用。

 聖火銀蟻的身體結構,比人類簡單的多,卻也意味著,功法一旦形成循環,就很難逆轉。

 銀蟻只有這麼幾十隻,彼此心念連通,一旦出現了錯處,就等於全廢。

 所以宗守,在此事上是慎而又慎。

 「陛下已經推演出幾套靈陣?是怕推算有誤,日後可能走入歧途可對?」

 沈月軒忽然開口:「若是因此為難,倒也不是沒有辦法!為此專門設計一套法器就可,據我所知,外域許多強橫修士,都會將擒拿來的奴修,安置於器陣之中,當成道兵來使用。」

 宗守一怔,頓時就想起了前次,第一次至天方世界時遭遇追殺。

 有位修士,就曾使用過一個圓環狀的法寶,裡面有數十低階修士主持,加持其力,也等於道兵之陣一般。

 不過那些人,卻非是奴修,應該是那人的弟子後輩。

 這種方法,似乎可行?

 空想無益,不經過實踐,很難確定自己推算出來的大陣,有什麼錯謬的地方。

 「陛下若有陣法與功訣的詳圖,可以交予臣,臣自信應該能幫得上陛下。」

 宗守不由微微分心,自己一人設計此陣,確實太艱難了些,也沒有那麼多時間。

 他說是設計出幾種陣法以及配套修行的功訣,其實卻只是一個大致的框架而已,即便用上宙書,也沒多餘的心力時間加以完善。

 不過確實也可使用了,從基礎開始,一點點的加磚添瓦,最終可成大廈。

 嗯?似乎有些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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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五章 飛刀再現

 不對之處,並非是沈月軒的言語,還有那先以器陣,代替道兵大陣的建議,而是他身前的那兩張太上滅度真經的圖錄。

 此物宗守還在研究,一直都沒有收起。

 這刻卻散發著一層暗紅色的靈光,極其黯淡,若不仔細注意,極難察覺。

 “這東西,似乎在吸收這裡的殺戮之氣?”

 潛心去感應,果然這片天地間,有一絲絲異樣氣機,被這本殘經引導了而來。

 正是因此處戰事,產生的濃烈殺伐之氣。

 宗守愣住,這太上滅度真經,居然還有這種功能。

 不過以前那張太上誅魔圖錄,他也從不曾在戰鬥中使用過就是,沒有發現這種神通異能,也是再正常不過。

 宗守將兩張圖錄全數張開,然後就發現太上斬仙真經中,那些正在轉化為斬仙飛刀的先天庚金氣,只這片刻時光,就已有小半,徹底轉換了形態,化為純白氣芒,在圖中流轉著。

 而另一張太上誅魔圖錄,也產生了一些變化。

 圖中多了一些靈紋,與原本的紋路禁符,雖然交錯在一起,然而彼此間,卻並無關聯,獨立存在,在宗守的眼中,完全是多餘的部分。

 他先前也是不在意,更關注太上斬仙真經。

 若然能夠吸收殺伐之氣加速生成飛刀,那麼自己無疑又有了一張可以保命的底牌。

 可僅僅片刻,宗守的瞳孔就是一縮,眼角的餘光。發現那些靈紋,仍在繼續生成,隨著那圖錄,吸收的殺伐之氣越多,這些靈紋,也越來越是繁複玄奧。

 而若再仔細看,把這些新生成的紋路,單獨剝離出來。

 宗守心頭,立時是一陣狂跳!

 這是一個大陣,總共七十二個支柱,也將配套的功訣包含在內。

 若只是如此,宗守也還不會如此吃驚,使他無法不在意的,是這座陣,以及這門道兵功訣,正是他為那些聖火銀蟻,推演出來的道兵大陣與功法的雛形框架。

 而且是他意念中,最為靠譜的一套!

 而此時這張太上誅魔圖錄,明顯正是在將之完善,在那一無所有的骨架上,一點點的填充血肉。

 宗守拋開一切,眼神專注的看著。

 不過僅僅半刻時光,圖上那已經完成到至少七成進度的靈紋,突然間大片崩潰,然後一塊塊的外界,在太上誅魔圖錄上消失一空。

 “果然是不行,還有著不少缺陷…”

 宗守一聲輕嘆,知曉是這張太上誅魔圖,已經演算不下去。

 根本上有了錯誤,那麼無論怎麼推衍,都不會有結果。

 要想從無到有,設計出一套全新的道兵大陣,哪裡可能這麼簡單?

 “方才演算之陣,應該是從我方才意念裡感應得知,如此說來,這張太上誅魔圖錄的作用之一,就是依靠吸收殺戮之氣,來推衍陣法?而這太上斬仙圖,則是加速斬仙刀氣的轉化?”

 宗守目裡閃過了一絲喜色,毫不猶豫,就取出了一張質量還算不錯的符紙。

 意念一動,就是無數的紋路,顯現在紙上,然而隨手遞給了沈月軒。

 這是方才進度推演到三成時的靈紋結構,其實已經可使用了,只是威能方面有些不如人意而已,極其簡單,以器陣的方式來完成,也不會有任何的後患。

 沈月軒把那張符接在手中,仔細看了一眼,就頷首道:“半日就可!若能借用陛下的宙書,還可更快,小半個時辰就能完成…”

 “這麼快?”宗守微覺詫異,即便有最上品的火源,煉製一件法寶,也不是那麼簡單之事。

 要說火源,他在那處寬廣無垠的世界中見到的白洞,應該是最頂尖的一種。

 然而也用了十幾日,才煉化了一口神境級別的龍牙劍。

 而嚴格說來,御道龍牙劍其實算不上是什麼完整的仙兵。

 “一件法寶自然需要費時許久,然而若分解開來,當成靈器煉製,就省事多了。”

 沈月軒搖頭:“七十二件靈器,能有多難?”

 直接就取出了一口上品煉化鼎,內中自具火種,沈月軒斟酌了一番,取出了幾種材料,就開始煉製了起來。

 那些木傀自具簡單智能,不用他去刻意操縱,只需平時修補就可。

 六人中,他是除了林玄萱之外最輕鬆的。

 宗守也不再詢問,將宙極命世書催動,助其加速。

 反正也只是臨時使用之物,到時候看看效果如何,若是不合用,那就作罷便是。

 又眼瞇瞇笑著,看向林玄萱:“師叔,不知您老手中,還有沒有先天庚氣,能否先借師侄一些?”

 那林玄萱淡淡看了宗守的手太上滅度真經一眼,微微皺眉。

 這件東西,她先前就注意到了,宗守將好幾道寶貴的先天庚金氣,強行打散了灌入其內。

 材質倒是不凡,也不知是什麼東西,得宗守如此看重。

 不過也沒怎麼遲疑,就將兩團光華,直接甩了過去。

 反正這傢伙貴為一國之君,焚空陸家皇儲,佛門未來佛主,前途無量,絕不至於連這點東西都還不起。

 “這是我為你師妹尋來,準備籌集五行後,為她煉製一件五行羽扇,更好的調和五行之力,你即將要,那就先給你,不過日後,卻需用天階的庚金氣償還給她才行。”

 天階?

 宗守的面色一苦,到手的兩團先天庚氣,只是地品級別的靈珍。

 這一借一償,簡直比高利貸還要過份。

 不過也沒拒絕,把這兩團庚金氣,也同樣打散,由太上誅仙圖吸收進去。

 然而真力灌入,這次卻是有意識的,開始吸收著周圍的殺伐之氣。

 所謂殺伐之氣,其實乃是殺意的顯化,修士往往可通過靈法清晰觀望,可一定程度上辨識凶吉,敵對雙方人數的多寡,戰意強弱,都可判斷出來。

 此處數百萬煞屍匯聚,殺伐之氣也就濃烈無比。

 不過宗守隨即就發覺,這兩張圖吸收的殺伐之氣能力,其實有著限制。

 並未因他真力灌入,而增加多少。

 “這吸收殺氣的能力,應該是由製作這兩張圖錄的獸皮得來,自帶的神通,這到底是什麼神獸?如此的凶橫?”

 宗守面上,全是驚色,這獸皮本來的能力,應該是吸收殺伐之氣與煞力,化成甲冑,護在自己周身,這種神通,足可禍亂天下了!

 至境嗎?未必,怕是真境也有可能…

 那麼是自然身死,還是被人獵殺?能有誰,殺得了這已合道成真的神獸?

 還有這兩張圖,此時因吸收大量了殺氣的緣故,隱隱波動著,許久都不見休止,看這情形,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麼。

 “難道說,這秦皇墓內,還有另一張圖在?感應極其隱晦,要麼是藏在一個及其隱秘,有靈陣禁制隔絕的所在,要麼是在他人之手,須彌空間之內的!不過,怎麼可能這麼巧?不對,這應該不是巧合…”

 宗守的思緒,也只到底為止,在天壇外圍,那洪流般的鐵蹄聲再次響起。

 一支游弋在外的十萬鐵騎,稍稍整頓了一番陣型,就往天壇方向,再次衝擊而至。

 這一次,聲勢卻更是剛猛暴烈,當先三人,都是手持長刀,實力堪比聖階的武將。

 如一支犀利至極的箭矢,闖入到陣中,刀光過處,一切披靡,所有的陣旗,都被強行斬斷。

 騎獸之下冰寒氣息,也把那金焰踏滅,而那十萬騎陣所指,正是天壇之下。

 “殺!”

 隨著這乾啞難聽,有如破鑼般的聲音,從當先那位屍將口中吐出。

 一聲聲咆哮,也從後面十萬黑甲鐵騎的口中,怒吼了出來。

 “殺!”

 整個騎陣的氣勢,瞬時飆升到了極致,一個巨大有如魔神般的身影,也現出在這十萬鐵騎之後。

 面貌威嚴,身軀壯闊,一身黑色帝袍,頭戴十二梁冕冠,腳下則是九條巨龍翻捲。

 “這下麻煩了!”

 這一刻,便是正在煉製靈器的沈月軒,也暫時停手,皺眉看著下方。

 十萬鐵騎衝擊,他那百具仙階盾傀,哪裡可能攔得住?又不是道兵…

 此時即便六人合力,只怕也只能抵擋片刻。

 可下一瞬,卻見林玄萱又有了動作,將一盞藍玉燈取在手中,內中燃燒著七朵藍色的靈焰。

 林玄萱用手指取出了一朵,然後隨手拋了出去,正是那天壇之下。

 僅僅一個呼吸時間,一團龐大無比的寒冰凍氣,就四面八方的擴散了開來。

 那地面迅速結成了三寸高的堅冰,那遠處的騎陣前方,也整整有數千鐵騎,被全數凍結。

 而寒氣仍在擴散,把那些天罡劍卒籠罩在內,使之寸步難行。

 沈月軒頓時恍悟,有如此神物,怪不得林玄萱,是如此的有峙無恐。

 不過遠處卻傳出一絲絲的哢嚓裂響,卻是當先那三名屍將,居然強行從那冰中破封而出,而緊隨其後,那多的屍軍鐵騎,從冰中衝撞了出來。

 宗守眉頭一挑,毫不猶豫,就將一口子母落葉刀拿在了手中。

 已經將部分誅仙之圖,印入其內,此時更把圖錄中殺氣引出部分,灌入到刀中。

 意念一動,那銀色的刀光,就已從袖內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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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六章 魔影終現

 那刀光閃現,恰是那十萬大秦騎陣靈絡氣脈被凍氣所阻,將續未續之時。

 如電光一般的墜落,直接穿行至那當中一名屍將之前。

 後者渾身黑焰繚繞,一聲爆吼,那斬出去的刀勢,被強行收止轉折,攔向了這口飛刀。

 卻見刀勢卻又小小的下沉,划出一道讓人難以置信的弧線,接著驀地加速,強行洞穿了那黑焰、護身罡氣、甲冑…

 而後再將其身軀,也同樣打穿,帶著一大片的血肉,晶體碎塊從背後衝出。

 那刀勢凌厲到了極致,即將洞穿了一人之後,依然不曾休止。

 連續穿擊,直透千丈,一連將數百的黑甲鐵騎打穿了身軀,這才勢竭停止了下來。

 不過那口本可憑藉母刀,無限回收的子母落葉刀,也是同樣承受不住,刀身『篷』的一聲碎散開,化作無數的鐵粉。

 而在鐵騎陣前,那個被飛刀穿透了身軀的屍將,則是不敢置信的,看了眼自己的胸前。

 然後就在黑色火焰之中,整個身軀連同身下的坐騎,都一點點的化為了灰燼。

 方才宗守那一刀,是直接打碎它的屍核,而那些刻印刀中的斬仙刀紋,也直接斬絕了它一切繼續存在這世界的理由!

 隨著這鋒將身死,下方那十萬黑甲騎陣,頓時氣勢一窒。

 林玄萱也反應極快,再一朵藍色的靈焰,往台階下方丟了下去。

 於是又一團凍氣,冰環似的散開,再一次將那數千鐵騎,全數凍結在了冰層之中。

 而這一次,包括那兩位屍將之內,都沒能夠再次掙脫,維持著封凍之前的姿態。

 此時台上的原無傷,則是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宗守。

 “我以為你這門飛刀術,到仙境之後,就作用極小了,不用再忌憚,卻不想你這六神御刀術,是越來越變態了,那可是一位聖階!”

 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脖子,方才那一刀,若對象是他,感覺自己除了等死之外,其他就什麼都做不了。

 宗守卻搖了搖頭,不是聖階,那位屍將只是神境巔峰的實力,借騎軍之勢,才有接近半步至境的實力。

 而剛才那一刻,則是它最虛弱之時,不過這頭屍將方才雖因騎陣的破綻,實力有所下降,可也遠遠在一般的神境修士之上。

 這一刀,能將此人瞬殺,他自己也是極其意外。

 這門六神御刀術,與誅仙飛刀,實在是太契合了,簡直就是一體。

 方才突破那頭屍將的罡氣與黑焰,就是因刀身中引入的部分誅仙陣紋。

 只是都不及百分之一的假冒偽劣版本的誅仙刀,就已經如此。

 那麼真正的誅仙刀氣在他手中時,又該如何?

 真不知那明日軒,為何要將此等奇物,交易給自己?是真有心成全,還是本身也不知這太上誅仙圖的奧妙?

 “這刀法了得!剛才那一剎那,我居然也感覺到威脅。”

 暫時解決了下面的危機,林玄萱也同樣是神情怪異。

 這個宗守,實是讓人又羨又恨,不過有這等神通刀術,宗守的戰力,卻遠比她想像中還要強些。

 “這樣的飛刀,你今日還能發出幾枚?”

 宗守估量一番,就坦然道:“少則四枚,多則九枚,不過四枚之後,就需修養一番,用丹藥恢復氣力了。”

 他此時袖內,以六神之法藴養最完善的,就只這十口子母落葉刀。

 用去了一枚,就只剩下了九枚,在看那玉燈,內中的靈焰,也只剩下了五朵。

 換而言之,他們幾人,最多只能再撐片刻而已。

 這個天壇,雖只是南面的一處台階,然而在其他方向將整個石壇強行摧毀,也是一樣,只是靈禁與石壇固結,稍稍麻煩了一些而已,這樣下去可撐不到自己能動用無量終始佛身之時。

 好在一日的時間已到,他的體內,那三絲仙力,已經恢復了過來,又可以使用了。

 林玄萱也同樣蹙眉,她從沒指望過佛門,而這裡的第二陣核要成氣候,至少也需兩個時辰的時間。

 難道非要動用那最後的底牌不可?

 那些煉氣士甚至都未現身,只這十萬大秦鐵騎,就把他們逼到這等地步。

 林玄萱搖了搖頭,隨即就又一聲冷笑,眼神悠然的,掃視了一眼遠處:“你等就這樣袖手旁觀便是!若然撐不下去,我們幾人自會離去,料來這裡的兩儀聚龍陣與屍軍,還攔不住我等,秦皇復生,大乾可以退往域外,蒼生道也可遷往其他世界,倒要看看爾等,何處可逃!”

 這墓中兩千萬屍軍出世,首當其衝的,正是中央雲陸的世家門閥,還有那七千宗派。

 沉默了片刻,遠處的方向,陸續傳出了幾聲輕哼。

 在宗守的視野之中,只見那遠處如潮般無窮無盡的屍軍,忽然止住了洶湧之勢。

 陸續有磅礡的靈能波潮,向這邊蔓延而來。

 宗守頓時心中一鬆,知曉這多半是有人出手,助他們阻截牽制那些屍兵屍將。

 而若只是需應付台階之下的這百萬屍軍,他們幾人,應還能勉力為之。

 天壇之下,剩下九萬餘的大秦鐵騎,就如壁虎斷尾般,果斷的把那些凍結的騎士拋下。

 任由那些冰塊,在原無傷與初雪的聯手轟擊之下,一塊塊的粉碎。

 重整了陣型之後,就繼續在外圍遊蕩,尋找著機會,而騎陣之中,又有三位屍將現身出來,排眾而出,成為全軍鋒銳,實力較之先前那三頭,竟然絲毫都不遜色。

 不過這九萬鐵騎,明顯對林玄萱的冰焰,宗守的飛刀有了幾分忌憚,行動更是謹慎了,似乎已鐵了心,要等那些天罡劍卒,先將外圍的障礙靈禁,都掃蕩一空之後再說。

 這也恰合宗守之意,在他而言,能多拖片刻時光都好。

 距離約定的時間,已經兩刻了,收束心緒,宗守在自己身周左右,繪製出了一個個的梵文。

 這是他記憶中,佛門內可臨時加強法相金身的印法。

 不過本身未得佛門真傳,是在蒼生道藏書中看到,到底有沒有用,自己也不清楚。

 只是情勢險峻,自己只怕需要更認真一些,全力以赴。

 “陛下,這陣器已經成了!”

 沈月軒的聲音驟然傳至,使宗守一愣,這才想起了沈月軒,方才自告奮勇,說是要給他的聖火銀蟻,煉製一套可代替道兵大陣的靈器的事情。

 心中好奇,宗守停下了手邊的事情,往那邊看了過去。

 隨著沈月軒開爐的動作,果然是一團團光華,從器爐中衝出。

 靈器無識,更無飛空之能,由沈月軒法力托起,落在了宗守的身前。

 卻是一個個三寸大小的銀白色甲冑,後面都有著白色羽翼,可供那些聖火銀蟻,把翼翅伸入進去。

 宗守拿起其中一件,仔細以靈念探查了一番。

 立時就明白過來,這些厚實甲冑,竟然有著類似於人類經脈的靈紋氣絡,而且正可完成完整的道兵功法循環。

 那些聖火銀蟻穿上之後,就可把力量灌入。

 本身也就與道兵,沒什麼區別。

 “真是奇思妙想…”

 宗守一聲讚嘆,這也是他那七十二隻聖火銀蟻,本身性質相同,才能如此。

 換作其他的修士異獸,就絕不可能做到…

 沈月軒此法,也算是因人而宜。

 先是示意林玄萱留意接手,替他阻攔那些屍軍,宗守又把那些聖火銀蟻,全數都招了回來。

 這些甲冑不止是穿戴簡單,也極其美觀,輝煌華麗,配合著那些聖白銀火。

 本來形體就漂亮,船上甲冑之後,這些聖火銀蟻,就彷彿是這世間,最美麗最聖潔的生物,沒有之一…

 那銀白的羽翼搧動,灑下無數的銀色光點,光輝燦爛。

 讓蘇小小與初雪都不禁側目,哪怕明知這些,都是稟天地戾氣而生,最是凶橫嗜殺的異獸,也不免為之失神,眼現出喜愛之色。

 宗守撇了撇唇角,一邊忖道果然這世界,還是外表最重要,一邊心念一引,讓這些聖火銀蟻,都各自散開。

 不用靈念觀測,只以目望,就可發覺這些聖火兵蟻的遁速,提升了整整一倍!

 幾隻銀蟻一時適應不了此時的遁速,差點一頭撞入到對面屍軍陣內。

 …那些甲冑只能算是頂階靈器而已,自然不可能有此功效。

 然而這些銀蟻,只需彼此間不離開三十里的範圍。

 那些甲冑之間,就有著靈能氣絡感應,使七十二隻聖火銀蟻,形成了一個整體,相互間力量加持。

 宗守眼神微亮,這與他預測中的能力,相差不遠。

 接下來,這些銀蟻的殺傷力,也該有所提升才是…

 看著那些銀蟻,再次與四周屍軍接觸,宗守正眼含期待之色。

 旁邊的林玄萱,驀然面色劇變,飛空而起。

 一塊繪滿了上古文字的龜甲,祭起在了頭頂上方。

 一圈圈光紋垂落,將這天壇護住。

 林玄萱手中的拂塵,也擊向了不遠處的空中,那裡正好一隻大手,突兀的探了過來。

 那拂塵首先碎裂,而後林玄萱手臂,也爆碎了開來!

 “盜玄奪神大法?是盜玄魔主?”

 林玄萱那秀麗的面孔,頓時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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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七章  盜玄奪神

 這一下突兀之至,不止是宗守怔在了原地,天壇之上的其餘幾人,也全數愣住。

 宗守看的更清楚一些,林玄萱的拂塵與手臂爆碎,並非是因對手的實力強橫,而是林玄萱自己,在交手的那一瞬間,將那拂塵仙寶與自己的手臂強行炸開,自己主動放棄。

 「盜玄奪神大法?盜玄魔主?當年的盜玄大劫?」

 沈月軒的面色微變,似乎想起了什麼極不好的事情,即便是冷靜如他,此時語中也不免夾含著幾分驚駭。

 蘇小小也是一聲驚呼,眼神茫然的呢喃道:「盜玄魔主,他不是被封印了?元魔大人怎麼會放他出來?」

 心中卻是明白,此人來至此間,必定是為那件東西…

 六千年前的盜玄大劫,在場除了林玄萱之外,其餘人都未曾經歷過。

 只知在那個時代,因這位魔主之故,雲界中所有仙境以上的修士,死傷數萬,整個雲界,一片狼藉。

 就連此人出身的魔道,也不能倖免,死於此人之手的魔門強者,可超越宗守幾月前那幾戰數倍。

 不過這畢竟是幾千年前之事,幾人未曾經歷過,也就沒有多少畏懼之情。

 然而似林玄萱這樣的半步至境,也是一個照面,就吃了大虧,甚至把一隻手臂斷去。

 沈月軒幾人再怎麼遲純,也知這盜玄魔主,的確是一如傳言中的恐怖強大!

 「這不是凡夢散人,林玄萱林前輩嗎?」

 一個笑聲,響起在諸人耳旁,只見遠處一人,踱步步空而來。

 二旬左右的年紀,妖異的面貌,眸子裡則是透著幽藍光澤。

 下面就是那百萬屍軍,可那些煞屍卻出奇的,沒一個敢於向這人動手。

 而附近那些屍將,更都是在一瞬間完成了聚力,凝神防範。

 彷彿頭頂之人,才是他們的大敵。

 「你這是在尋死!」

 有宗守的九竅生元石加持,林玄萱的手臂迅速再生,僅僅幾個呼吸,一隻藕臂就已重新生成。

 林玄萱的面孔,此刻卻有萬古寒冰,透著無盡的冷意。

 「無論你來此是為何,本座都勸你速速離去!此界已非是六千前那個時代,星邪已隕,只無上元魔一人,他護不住你,若不想死,就給我滾!」

 那盜玄魔主面上一青,就又恢復如常,依舊笑道:「那麼在凡夢散人眼中,我盜玄是必須得依靠兩位聖尊護持,才能立足此世可對?這樣的話,可真使人生惱,蒼生道如今四位至境,很了不起嗎?」

 那目中閃爍的凶光,驟然暴漲,而後整懸浮在幾人上方的那塊古文龜甲,也是突兀的靈光全消。

 竟然遙遙非落到了盜玄的手中,他那週身魔力,則凝化如龍,往林玄萱的身軀抓去。

 林玄萱似不敢硬接,身形一連串的閃爍規避,將一張張的仙符不斷打出爆開。

 卻仍被那如龍巨爪探至身前,一瞬間血霧炸散。

 林玄萱再出現時,又是在數里開外。

 神情凝冷,卻是另一隻手臂,也同樣碎裂。

 天壇上幾人,此時都倒吸了一口寒氣,知曉是這盜玄魔主的神通,迫得這位凡夢散人,不得不斷臂求生!

 此時林玄萱,似也是擔憂下方幾人,凝聲道:「注意不可與其接觸,盜玄奪神大法,盜奪玄神!可盜神通,可奪血肉玄識,世間萬物,世間萬法,都可盜奪!除非同是十二等的滅世大法,或者是神寶,否則對此人都是無用。」

 宗守只覺心中是冰涼一片,盜玄奪神大法,六千年前的盜玄大劫,他也在書中看過。

 此人神通所至,所有接觸到的事物,都可強行奪取,成為自己的東西。

 所以六千載前,此人強奪神念,收服了無數修士為其走狗,奪取了無數修士的神通法門,為其所用,聲勢極盛,禍亂天下。

 所以方纔那片古文龜甲,才會落入這盜玄手中,林玄萱需得自碎身軀,強行割斷氣機交錯,才能避免自己的神識,被人奪取。

 沈月軒一言不發,身周卻展開了整整二十四個金屬圓筒,然後無數的五色翎光,狂風暴雨般,往那半空中宣洩。

 原無傷也猛地探手一抓,把那處方向,整整十里地域的靈能,在瞬間強行抽取一空。

 「嗯?五行絕翎針,你是墨家之人?有點意思…」

 那盜玄挑了挑眉,手中的龜甲,又一層層波紋散開,阻攔著那成千上萬,爆射而至的翎光。

 竟差點阻擋不住,被一些翎針穿入了進來,不過這些許數量,根本就未放在盜玄的眼中,都未出過手,這些翎針就已紛紛墜落了下來。

 是好整以暇,把玩著手中之器。

 「當真是好寶貝,連這號稱可誅殺聖階的五行絕翎針,都能攔下,應是你們蒼生道鎮宗仙寶之一?恰好在下才剛脫困,身無長物,這東西我就不客氣笑納了!」

 又嘿然冷笑,悠悠道:「散人對我盜玄的手段,真是瞭如指掌了,只是知道了,就有用嗎?這自殘之法,卻也非是萬能,在下脫困之前,曾立下心誓,要為李別雪誅除這位大乾之君,其餘人的性命,倒是不怎麼在意,不知散人你,可能自信能否護得住他?我若是你,現在就帶著其他人逃,逃的越遠越好!」

 林玄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閃爍,果然是為宗守而來!方才第一次交手時,她就如此判斷,不過到此時,聽這盜玄親口證實,這才確定。

 不假思索的撇了撇唇角,林玄萱的言中,充斥著譏諷之意:「讓我林玄萱逃遁?你盜玄還沒這個資格!真以為那盜玄奪神大法,就可無敵於世了?便是他義兄敖坤的存亡神通,就可將你盜玄,打入萬劫不復之境!魔主莫非真有自信,逃脫焚空陸家與我蒼生道五位至境修士的追殺?我勸你與其去尋我這師侄了斷心誓,倒不如自己想一個法子,去應對禁誓心魔!」

 那盜玄雙眼微微瞇起,而後失笑:「焚空陸家,五位至境聖尊,很可怕嗎?可惜這個世間,總是有些人不懼的,你們不是總說我盜玄乃是徹頭徹尾的瘋子,一個瘋子的行事風格,豈能以常理度之?」

 此人又一個閃身,出現在了天壇之上,距離宗守不過百丈,原無傷下意識的,就是一劍斬去。

 然而才剛靠近,就忽然爆退,身前靈能,都全數爆開。

 原無傷的手,也同樣是在千鈞一髮之際,突然炸碎開來,免了被這盜玄,控奪血肉元神之危。

 不過手中那口劍,此時卻落在了盜玄的手中,心中是驚震莫名,又慶幸萬分,幸虧這口劍,不是那才剛到手的半步神寶,否則真要心痛死。

 他身軀爆退,也把那正蓄勢待發的玉傀儡強行止住。

 知曉即便讓玉傀儡全力出手,也傷不到此人分毫,反而可能成為其助力。

 那盜玄大笑則出聲,那原無傷掉落的仙兵取在手中,然而隨手一揮,斬在旁邊初雪擊來的神兵血月刀上,使初雪亦吐血拋飛。

 「居然是真有神兵…」

 貪婪的看了那血雲刀一眼,盜玄繼續往前。

 林玄萱面色凝冷,雖知宗守此時境況極險,卻也未有半分慌張之意。

 口念靈紋,週身一道道光符凝結,聚在她新生成的手臂之上。

 然後一指,輕飄飄的點向了道玄,可在半途之中,卻罡勁狂發,元力暴亂!

 這一指點去時,就連盜玄也不能不重視,而後是輕笑出聲:「傳說羲子的三位師妹,紅顏知己,都是親手教導出來,林玄霜所習,是源生靈息訣,生生不息,而元靜散人,則是一個玄靈易天大法,『易』字神訣,出神入化,變化萬千,只唯獨你林玄萱,最是神秘,少有人知曉,卻原來你之根本大道,乃是混沌神訣!只可惜,此法雖也是十二等滅世,卻仍然不夠!」

 同樣劍光斬去,『轟』的一聲,斬在了林玄萱的指尖之上。

 一劍落下,林玄萱的手指,率先崩裂,然後那手臂,還有半邊肩膀,也都被斬了下來。

 整個人踉蹌著,倒飛出了數千丈外。

 盜玄則神情自若,走到了宗守的身前。

 「我雖不知那李別雪為何定要殺你!卻知必定是你身上,有什麼東西令他心動,懷璧其罪,你死了之後,要怨就怨你自己…」

 輕描淡寫,一劍往宗守的脖頸削去。

 宗守的面色沉靜,非但毫無懼色,神情更專注無比。

 手中的煉神劍,同樣刺出。

 …元一劍之終始!

 這絕境之中,死亡臨至之時,體內所有的潛力,都被激發。

 也在這一刻把他的劍術,推升到了一個難以想像的層次。

 光暗合一,終始一體,一劍刺出,似可見神!

 這一剎那,周圍千丈之內,肉眼再不可見。

 幾乎真實的黑洞與白洞,現在劍身之上。

 那盜玄的眼神一亮,現出璀璨光華,而當兩道劍影交擊時,盜玄手中的劍,立時崩潰,而宗守退出十丈,大量的內臟碎片,隨著鮮血從口中吐出。

 盜玄則嘖嘖讚歎:「有意思,真有意思,你這門神通,還在我的盜玄奪神大法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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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八章  黑白之劍

 「有意思,真有意思,你這門神通,居然還在我的盜玄奪神大法之上!」

 盜玄的語氣,又隨即一轉:「只可惜了,修為差了,實力不如,仍是天淵之別,哪怕這麼早凝聚了仙力,又能如何?若再給你幾十年時間,說不定我盜玄還要繞著你走!不過現在嘛…」

 又是一劍掃來,宗守這一次,卻是避無可避。

 渾身經脈,幾乎寸寸碎斷,體內氣血翻滾。

 儘管心神間,自始至終都是維持著冷靜,然而宗守也從心底深處,生出了幾分無奈虛弱之感。

 這是自他復生以來,面臨的最強對手,也是最險境地。

 此時雖還有著反擊手段,有兩朵生死曇花,有一道還在成形中的誅仙刀氣,都是接近於十三等無上層次,不懼盜玄奪神大法。

 還有宙極命世書,面對這中等級的強者,也至少可使用一刻時間。

 可此時若用去了,也不過只能多支撐一點時光而已,改變不了最終的結局。

 此時使用,得不償失,也飲鴆止渴…

 他宗守這一次,多半會死在此人手裡!

 甚至不敢使用瞬空道種,擔憂被其所奪。

 盜玄的劍,卻出乎意料的刺在了空中,劍鋒所指,離宗守的身軀,偏斜了數厘距離。

 卻也只這數厘之差,卻使宗守身形輕鬆一個滑移,就到了幾百丈外,再次拉開了一線間距。

 宗守微覺奇怪,盜玄也同樣是呆住,目中現出了不解迷惑之色。

 可瞬即之後,就又明白了過來。

 「元魔七情秘法?賤人!居然敢惑我心神…」

 隨手往旁抓出,強行擒住了蘇小小的脖頸,將她的身軀,提起數尺。

 正欲一手將之捏爆,卻聽聲後,傳來魔蓮的聲音:「魔主,此女對元魔大人尚有用處!還請魔主大人萬萬手下留情!」

 那盜玄魔主聞言冷冷一笑,卻反而是殺心更熾,隨即就又心中一動,看向了宗守:「這是你的女人?倒是挺拚命的,應該是愛煞了你可對?長得真不錯,居然還是個處子。」

 一邊說著,一邊撫著蘇小小的臉,那盜玄邪魅的一笑:「可惜了,你無福享用!我盜玄久曠六千年時間,不能知肉味,不想一擺脫封印,就遇上這等樣的極品,待你死後,我會讓她甘心情願迷戀上我,承歡於本座身下…」

 勁力一震,使蘇小小全身,都爆出了血液,只這一擊,就粉碎掉了蘇小小的渾身骨骼,所有的輪脈。

 而此刻天空中,又傳來了一聲嗡鳴。

 卻是素初雪,把那口血月刀拋起,送到了林玄萱的身邊。

 後者握住,又飄然若仙般飛凌而至,一刀砍下。

 血色刀光落處,一切皆化為混沌!

 盜玄魔主撇了撇唇角,十二等滅世神通,配合神寶,卻是稍有些麻煩了。

 那個小丫頭,倒還算聰明,知曉這口神兵,只有在林玄萱的手中,才能對他構成威脅。

 將手裡的蘇小小甩開,盜玄驀地一聲尖嘯。

 然後那天壇之外十里之地,所有散亂的屍氣,全數在剎那彙集。

 形成一隻森白色的巨大骨手,往林玄萱猛地拍下。

 而所立之處,整個第二陣核,這天壇內所有的禁陣,都為其所奪,成為其助力。

 一層層的星磁禁制被那血色刀光化解破開,所有力量,只需被刃刀斬中,都化成混沌亂力。

 卻終究快不過那蒼白骨手壓落的速度,林玄萱無奈,只能回刀一斬,將那死氣聚集的骨手,全數斬滅毀去。

 而此時的盜玄魔主,已經再次站在了宗守的身前。

 素初雪驚悸莫名,欲遁往宗守的身前阻攔。

 卻被宗守一手抓住,丟往了身後,而此時宗守的目裡,也在這剎那間綻放出一團刺目的銳芒。

 兩個瞳孔之內,都有一個金色的『卍』字梵文顯現。

 浩蕩的佛力,向他的法相金身聚來,在這最後時刻,佛門已為他聚積了數年的佛願之力,終於潮湧而至。

 提前了整整一百個呼吸時光,也終使他有了幾分抗衡之力。

 宗守的腦海內,下意識的閃過了淨音的身影。

 難道是這位淨世音佛,提前預知到了什麼。

 宗守無論如何,都是讓人感激不盡!

 那盜玄魔主的手,已經遙遙抓至面門,宗守渾身上下,卻也在這時,爆發出一股磅礡無比、浩瀚無量的黑白佛力。

 使天地失色,使風雲狂捲!

 無數梵音的響徹天際,似有天樂奏鳴,一朵朵曼陀羅花從天上飄落,滿地繽紛。

 九竅生元石內的生力,連續不斷的輸入體內,使軀體之內斷裂經脈,瀕臨崩潰的內臟,也一點點恢復。

 宗守深呼了口氣,然後一個巨大的佛像虛影,現於他的身後。

 現出黑白二洞,無盡之暗、無量之光!

 宗守也再一劍擊出,劍身之上,則是一側為暗,一側為光。

 扭曲著天地,撕扯著世界。

 …這一劍,乃是以聖境佛力,施展出來的元一終始之劍!

 拋棄了一切雜念,全力把這黑白光暗之力,合而為一!

 這一劍落,即為大道!

 劍出的剎那,整個十萬丈時空,似乎被強行割裂成了兩半。

 整個咸陽城內,由東至西,無聲無息的,就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劍痕。

 而這道劍痕之上,所有存在這片地域內的房屋,屍兵亦是毫無預兆的碎滅無跡!

 刺眼的光芒照耀,一片片的屍軍,都化為黑氣消散。

 黑白之光,橫貫空際,也橫貫了整個小千世界。

 道玄魔主首當其衝,此刻眼神亦是微微收縮。

 「聖階佛身,無量終始嗎?」

 那抓向宗守的手,竟然現出一絲血痕。

 盜玄奪神大法,盜不得宗守的神通,也奪不了宗守的血肉氣機,更無法奪宗守神念。

 「我現在總算明白,只為你區區一個仙境,居然就不惜將我從封印內釋出,果然是有些本錢…」

 嗤!

 微不可聞的輕響,盜玄魔主的小半個身軀,在這終始之劍的斬擊之下,整個血肉骨骼,一片片的粉碎寂滅。

 ※ ※ ※ ※

 就在時間稍早的前一刻,距離天壇大約二百里處。

 一身赤霞羽衣的道人,正立在一處較高的屋宇之上,目帶憂色。

 「居然還真是盜玄魔主,這次真是麻煩了!若是其他魔主還好,偏偏卻是這個不講道理的瘋子…」

 他眼中所望,正是宗守被盜玄迫至到身前,即將道消身隕之景。

 「這次大劫避不過去了嗎?一代天驕,雲界無敵霸者,大乾國主,就要隕落在此間?」

 悠悠一嘆,明日軒的目裡,全是惋惜之色。

 那個人不止是瘋癲,更可說是敖坤之前,雲界至境之下的最強!

 此人出手,恰又是在這秦皇墓內,實在是再適合宗守不過的埋骨之地。

 他即便有心相助,也是無法,只可惜了,之前費盡心思接下的善緣,都付諸流水。

 罷了!也只一件不知來歷,只能蘊養刀氣的破舊圖錄而已。

 此物材質特異,似乎是其他界域之物。

 他研究了近千載,也無太多所得,刀氣蘊養,除了百年時間外,更需時時灌入庚金之氣,實在過於麻煩。

 刀氣用盡,此時壽命也不足百年,倒不如把這廢物交換出去,使宗守甘願替他堅守天壇。

 不過此時宗守已入絕境,脫難的可能小之又小。

 要想取回那件傳承之器,就需另想辦法了…

 正這般思索著,明日軒忽然悚然一驚,再次抬起看向了天壇的方向。

 眼看著那黑白之光,忽然間充斥天地,割裂雲空。

 那磅礡不可思議的劍道意念,壓得這城中所有的修士,甚至那些煞屍,都本能的想要俯首,跪拜稱臣!

 這是十三等無上神通!

 劍意絕頂,明悟天地,可以見神!

 是劍意神境!

 明日軒的腦海之中,下意識的就閃過了這幾個字眼。

 眼神驚駭莫名,這次他注視的,卻再非是盜玄。

 而是天壇之上,立在盜玄身前的少年。

 「怎麼可能?這世間的無上神通,總共也才幾種而已,以他的肉身強度,又怎麼可能施展出神境劍意?不對…」

 …確實還差了一點,並未達到劍意神境,只差了一線之隔。

 那無量終始神通也是如此,依然只是半步無上而已,不過較之不久前的一線之隔,此時卻已是無限接近!

 似乎只差了一層膜,就可跨入過去。

 「居然都能不受兩儀聚龍陣的限制…盜玄的盜玄奪神大法,是因本身不涉天地大道根源,所以才可肆意施展,不受兩儀聚龍陣的影響,一身實力,在秦皇墓中可使用七成!那麼這宗守,又是怎麼回事?」

 「是了!無量終始,有終就有始,有始就有終,哪怕是這秦皇墓,哪怕這小千世界也不能例外,這兩儀聚龍陣雖能扭曲修改一切法則,卻扭曲不了終與始,即便兩儀聚龍陣本身,也在終始之內,還談何壓制?」

 思及此處,明日軒微微變色。

 這宗守,對終始之道的領悟,已經到了這等層次…

 他能推測出因由,可到底如何做到,卻是不知,內中涉及的奧妙,繁如諸天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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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九章  六神誅仙

 「這等樣的劍術,分明只差一步就可見神!那無量終始神通,怕也僅僅只半步之遙,就能晉陞十三等無上大法…」

 阿房宮靠西一段的宮城牆上,重玄同樣是倒吸了一口寒氣。

 「以佛門願力,聚聖境金身嗎?你我還真是小看了他…」

 他的身側,正是徐福,真身不能離開正殿附近,故此這裡立著的,乃是其一念分魂所化。

 六千年前的至境第一人,盜玄魔主現身,使天壇之戰,陡生變數。

 即便徐福,也不能不為之懸心,在百忙之中分神,觀睹此戰。

 不過此刻,卻是一言不發,似乎在深思著什麼。

 重玄則沉吟著道:「同是聖階實力,施展無量終始神通,這就有了與抗衡之力,這一戰,勝負難測了,不知老師,準備如何處置?」

 雖是不怎麼情願,然而這個時候,最好還是能暗助一下那位乾天之君。

 盜玄魔主這個瘋子,今日若讓其得逞了,對誰都沒有好處。

 再若是這一位,欲繼續謀奪十二銅人,他們又該如何?

 篡奪鎮國銅人,需得本身具有一定龍氣,普通修士,只能望而興嘆。

 然而對於盜玄而言,這卻絕不是什麼難事。

 一個無法無天的傢伙,再掌握十二鎮國銅人,整個雲界,怕是要天翻地覆。

 自然最好的結果,是這雙方兩敗俱傷,不過這其中的度,卻極難把握。

 徐福卻出任意料的搖了搖頭:「不妥!這天壇大戰結局已定,也不用再猶豫什麼,直接去準備那備用的手段便是,當真可惜了…」

 那重玄頓時愣住,不解道:「我看那邊戰事勢均力敵,甚至那無量終始神通,在層次上,還勝過盜玄奪神大法一籌?」

 宗守那一劍出的浩瀚神威,他是親眼望見,幾乎將整個小千世界,都分割剝離。

 強如盜玄,亦無法直攖其鋒!

 「本身無量終始神通無有破綻,有破綻的是他那佛身法相…」

 徐福淡然的解釋,眼神深邃悠遠:「你以為盜玄奪神大法是什麼?哪怕是一丁點的破綻,亦能使你永淪地獄深淵,同時十二等滅世神通,盜玄浸淫已有萬載,而宗守雖天賦無雙,創造出如此神通,可修行之日,總共才多少年?哪怕身具同階之力,也絕非盜玄之敵,二人間不是勝負誰屬的問題,而是他能支撐多久,才會敗亡,以我看來,最多不超百息!」

 「百息?」

 重玄只覺不可思議,那般的劍威,那般的聲勢,那盜玄面前,怎麼可能連百息都撐不到?

 不過,徐福既然這麼說,自然有其道理。

 仔細再看了那邊一眼,重玄也失去了興趣。

 「雙方差距實在太大,無可挽回,所以老師之意,是與其冒著得罪盜玄的風險,費心力援手,倒不如另尋良策,替代那天壇的作用?」

 發現就在他說話的這一剎那,此刻籠罩那邊天壇戰場的十幾道聖境神念,都已紛紛抽回。

 顯然這些人的判斷,也是與徐福一樣,不認為那邊有反敗為勝的可能。

 此時的動作,不是不想繼續觀戰,而是擔憂盜玄勝出之後,注意到他們。

 此人性情暴桀,一旦被其盯上,那麼結果多半是凶多吉少。

 重玄不禁慚愧,他踏入聖境的時日,終究還是淺了。

 自己的經驗眼力,較之這些積年的聖境尊者,還是有所不如。

 「孺子可教!」

 那徐福卻是在苦笑:「這也是無奈之策,不得已而為之,可惜了這位大乾國君,在世聖主,今日之後那道儒兩教,怕都要鬆一口氣,只是我仍好奇…」

 語氣一轉,徐福的目裡銳光閃爍:「到底是什麼事情,引得那李別雪,不惜釋出盜玄魔主,也要將之誅殺在秦皇墓內?」

 ※ ※ ※ ※

 劍擊之處,盜玄的一邊臂膀,都化成了碎散血肉,而後寂滅氣化。

 盜玄本身卻似渾不在意,身影有如游魚般的在天壇上飄蕩,竟然使宗守,再無法成功鎖定住氣機。

 而那連續不斷,爆射過來的五色光翎,道玄則是完全無視,只以那古文龜甲來抵禦。

 偶爾兩三道翎光穿入了近來,對他有無什麼妨礙。

 意動之間,就可攔截拂開。

 唯有當林玄萱手持血月刀,再一次從遠處橫擊而至時,盜玄才會予以重視,畢竟是半步至境,哪怕在這秦皇墓內,實力被壓制了至少五成,使二人間的差距更大。

 然而當手持神兵之後,卻已有傷他之能,也不用憂慮,一身仙力,都被他的盜玄奪神大法所奪。

 又再退數丈,直到把天壇附近死亡之氣,再次在身前聚成了幾個蒼白骨手,盜玄的身形這才止住。

 骨手與那血月刀交擊,只撐不過片刻,就被刀光絞碎,打散成了混沌之氣。

 盜玄此時,卻又一指點出,彈在了那血月刀上。

 那從地下奪盜而來的沛然磁力,頓時衝擊刀身,哪怕是強如林玄萱,也不由被這巨力,逼退了開來。

 手臂新生成的骨骼肌肉,都扭曲崩離,似是撐不住這等層次的力量對抗。

 而此時對面的宗守,又是一劍揮來,沒有第一劍時的聲勢,卻明顯更是危險。

 依然是黑白二色,顯於劍上,然而卻力量收束,聚力為一,這一劍出,天壇周圍雖還是有近萬煞屍,被這劍力溢勁掃滅,卻再沒出現先前,那種整個天地都被割裂的異景。

 然而那劍威卻依然如故,似可使這世間一切俯首稱臣!

 讓人懷疑,這一劍,其實就是『道』之顯化!

 盜玄挑眉,不驚反喜:「好劍術!絕頂的神通,這才有意思!若是六千年前,說不定我盜玄就直接退走,不與你戰了!即便能勝,也需費些時日,太過麻煩,不過這六千年後…」

 說到此處時,盜玄嘿然一笑:「劍術妙到毫巔,可惜你這佛門金身,卻並非無有破綻,而且是初次掌控可對?」

 再一手,往對面擒抓過去,赤手空拳與那煉神劍光交擊,竟然是絲毫不畏,也不落下風。

 游刃有餘,連續數次對擊,都是毫髮無損,而盜玄此時另外一隻手,此時也完成了復生。

 完好如初,似乎根本就未曾受過傷。

 短短數息之後,反而是對面的宗守,氣息漸漸沉重。

 盜玄揮手之間,將斬擊而來的血月刀光又一次擊退,身形便不再退後,反而是前行進擊!

 一拳擊出,與那顯出煉神劍正面衝撞!

 立時轟的炸響,整個天壇附近十里,都開始坍塌。

 所有這個地域內的煞屍,都全數在這難以抗拒的重壓之下粉碎。

 好在那天壇的材質堅固,本身就是一件仙寶級的法壇,並未有損傷。

 而那些屍將,在感覺不對之後,也將大量的屍兵陸續撤離。

 這才沒有出現大面積的損傷…

 只是這天壇附近,也一片狼藉。

 「宗守!」

 林玄萱的目中,亦顯出了幾分焦色,她雖人在局中,卻看的比旁人更清楚。

 也更清晰知曉,此時的盜玄,又是何等樣的強悍。

 絕非是宗守,施展出這佛門金身,就能夠對抗…

 「你非是他對手,還不速退?這裡由我來斷後!」

 此時此地,能夠逃走的,只有宗守一人而已,其餘幾個,都是累贅。

 包括她自己,也是一樣。

 若是拚命逃走,或者還有幾分生機,然而她林玄萱的生死,卻明顯不及身繫蒼生道與大乾安危的宗守重要。

 此時心念已定,哪怕是此處五人盡數身隕於此,也要掩護宗守安然離去。

 血雲刀上,瞬時閃現出無量的灰色弧光,也隱顯蒼白氣息。

 半個『借』字神訣,也在抽借此處瀰漫的死氣。

 死氣入生人之體,只會折損壽元,越是濃烈,數量越多,生元之力消耗也就越大。

 而林玄萱這一刻,也是準備不計代價!動用著一切自己能夠使用的力量。

 刀光斬落時,不但威能更增數倍,混沌之力的轉化,也是大範圍的擴增。

 而那盜玄則是森然冷笑了一聲,第二拳猛地再擊出。

 �啷的一聲,林玄萱的血月刀脫手,人刀分離,都齊齊震開,一雙藕臂,則寸寸碎斷!

 宗守則依然立在原地,不是沒聽見林玄萱的言語,而是不願聽其之言。

 無論是劍皇談秋,還是他宗守這一生,都做不出拋棄同伴部屬,獨自逃離之事,從來都沒有過…

 以前做不到,現在也一樣如此!

 冷靜至極,宗守的劍,迎著盜玄的第三拳擊去。

 劍拳交擊,附近二十里的地面,再次塌陷百丈!

 宗守只覺自己的肉身,幾乎已化為血泥,全靠自己真形法相來支撐,卻又產生了一股無比的虛弱之感。

 知曉這是自己聚來那些佛力,又被盜玄魔主盜取了部分,反而為其所用。

 繼續下去,盜玄只會越來越強,自己則越來越弱。

 「其實你師叔說的,未嘗沒有道理!」

 那盜玄肆無忌憚的大笑:「此時逃遁,或者還有幾分生機!」

 第四拳擊至,卻封鎖了這片空域內,所有的角落。

 宗守卻在此刻,心神激盪,終於等到了!太上誅仙圖裡蘊養的刀氣,終於完成轉化!

 他左手在袖內一翻,一旦銀光閃現。

 時間,增速!

 空間,折疊!

 因果,倒置!

 命運,定鎖!

 六神誅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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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四零章  絕境致勝

 一切的變化,都在剎那之間完成,然後那道銀光,就已從宗守的袖間滑出,而此刻正是一拳霸道無比轟至的盜玄,也莫名的一陣心悸。

 明明只需一拳,就可將這宗守擊殺,此時卻不知為何,卻升起了一種慌張慌然之感…

 分明是心血來潮,元神示警!

 盜玄毫不猶豫地,就順從了自己身體的本能,向後飛退。

 身形連閃,不斷的挪移方位,他的遁術,即便在半步至境之中,也絕對是最頂尖的幾人之一!

 所以六千年前,雲界的諸位至境,即便恨他入骨,也都奈何不得。

 可此時此刻,卻總覺得一絲若有若無的意念,在定鎖牽纏著他的元神,無法驅散。

 盜玄的胸中也奇怪不已,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眼前這宗守,到底是還有什麼樣的本事,讓他都感覺危險,難道是自己錯覺不成?又或者是旁邊的那個蘇小小,又以元魔七情大法,干擾了自己的神念?

 然後下一瞬,盜玄就看到了那道飛逝而來的銀白色刀光,突兀的滑出,然後一閃而至。

 「六神斬仙,斬!」

 沒有什麼燦爛光華,也沒有宗守之前幾劍,那幾乎壓服小千世界內所有修士的威勢。

 然而甫一出現,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其實初雪幾人都看不到,只靈念中有些許感應。

 然而那妙到毫巔的弧光,卻令這眼前世界的一切,都為之失色!

 盜玄也立時瞳孔猛張,一聲悲吼,就好似一隻本來悠哉游哉的野鹿,突然看到了已近在咫尺,正準備獵食的凶獸般,驚惶而又不敢置信。

 身軀加速,繼續向後滑行,雙手則在身前亂舞,看似毫無章法,其實卻是在傾盡全力,在試圖阻攔著那道刀光前擊的軌跡。

 然而因果,倒置…先有了之後果,再有之前的因!

 命運,定鎖…雖遠不如不久前,幾乎一刀斬殺了徐福分魂的明日軒,卻也鎖定了部分命運,預定了盜玄魔主,必定要被這一刀斬中!

 時間,加速…肆無忌憚的以宙書加持,百倍的的時間加速,使那飛刀之速,也同樣激增了百倍!

 空間,折疊…一百八十枚星辰龍丹,在不斷的折疊空間,縮短著人刀之間的間距。

 那六神御刀術,則使那片薄如蟬翼的刀影,不斷的變向,甚至比御劍術還要更為靈活,又絲毫都不減刀中之力的剛猛,無論盜玄的身影怎麼挪移閃避,依然能如附骨之疽,陰魂不散的追索。

 短短三千分之一剎那,刀光就已凌至盜玄的身前。

 先是古文龜甲,毫無預兆的碎裂,然後盜玄身周的護體罡氣,也被強行撕開。

 大片的血光爆開,盜玄的胸部,赫然被那銀白刀光,洞穿出一個巨大的空洞!

 更致命的是,那斬仙刀意也一同撞入,開始斬絕盜玄體內,所有的生機!

 這一剎那,天壇內外,幾乎所有人都是愣住。

 初雪與原無傷幾個,都是嘴微張著,根本無法合攏。

 之前還是在盜玄的壓迫之下,喘不過氣來,宗守距離隕落,似乎只差一步。

 而他們幾人,也已都各自抱著死志。

 然而一眨眼,盜玄就落到了這般狼狽的地步,不止是被飛刀重創了而已,整個人的生機,正急速黯淡。

 「六神斬仙刀?」

 林玄萱則愣愣的看著宗守左手,方纔她是親眼看著,那口銀色的刀光,從宗守左手的大袖內滑出。

 這一刀,居然又是一門接近十三等無上級別的神通大法…

 而且防無可防,避無可避,在本源層次上,或者不如無量終始神通,卻更難抵禦,更難防範!

 好半晌才回過神,林玄萱伸手一招,把那口血月刀召回到了手中。

 卻依然無法定心,腦裡反反覆覆,都是方纔那平平無奇,卻有彷彿包含著天地至理的弧線。

 而僅僅瞬息之後,那數十道本已陸續退去的聖境神念,卻又如潮水般,再次爭先恐後的蔓延而至。

 滿斥著無法置信的意念,欲探明宗守轉敗為勝的因由,卻已為時已晚,宗守斬仙刀出的那一剎那,幾乎無人得見,只能望見盜玄,重傷而退的結局…

 而數百里之外的城西,明日軒居士此時正霍然起身。

 他是那時唯一對宗守仍抱希望之人,也是唯一一個,從頭至尾,觀睹了宗守施展出那斬仙一刀的整個過程。

 不過此刻,明日軒卻是眼神發愣。

 那是斬仙刀氣?不是已經用完了?為何還有?

 在宗守的手中,這一刀之威,不在他明日軒之下!不對,該是遠遠的勝過才是!

 可這怎麼可能?開的什麼玩笑?

 宗守的御刀術,雖加持著各種亂七八糟神通,然而他明日軒在命運神訣上的造詣,卻已達巔峰之境!

 又豈是宗守那些半桶水的神通法門可以比擬?

 而這一身半步至境的修為,哪怕宗守展出聖階金身,也遠遠不及。

 可同樣的刀氣,為何在宗守的手中,卻遠比他強?

 明日軒的嘴裡苦澀,隱隱感覺,自己可能錯過了一件價值驚人的神物至寶…

 這次的交易,自己怕是虧慘了!

 ※ ※ ※ ※

 天壇之上,盜玄則更是詫異驚愕到了極處。

 這個世界上,怎有如此凌厲的飛刀術?快到不可能思議,也凌厲銳烈到了讓人難以置信!

 可時間已經不容他去發愣,去細思。

 刀光之後,宗守的煉神劍,也緊隨其後猛地穿鑿!

 一半為黑,一半為白,迥異的立場混合一體,不斷撕扯著虛空,也在割斷著世界。

 「嗡!」

 似可破滅這小千世界的一劍,此刻正帶著呼嘯之聲,朝他刺斬過來。

 盜玄是莫名的惱怒,也只覺一陣恐慌。

 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哪怕是被無上元魔與踏世天君欺騙,聯手暗算封印,也不曾如此!

 那枚斬仙刀氣,破入體內時,就已碎散,化作一絲絲白氣,鑽入他的四肢百骸。

 不但干擾著他體內的氣機循環,也在斬滅著這些刀氣所能觸及的一切。

 以至於他此刻,明明體內仍有磅礡如海般的力量,依然掌握著絕世的神通大法,卻偏偏無法調用。

 以往嫻熟自在的身法,此刻施展起來,也是份外的艱難!

 這一劍,他躲不掉,只能硬接…

 腦海之內才閃過這意念,那林玄萱的血月刀,亦尾隨著斬來,沈月軒的身旁,則又是八個銀色的圓筒現出,打出成千上萬的五色光翎。

 放在先前,盜玄多半不會在意,然而此時此刻,卻可能是壓垮駱駝後的一枚稻草!

 盜玄『嘿』的一哂,神情猙獰。

 以為如此,就能取他盜玄性命?實在癡心妄想!

 千鈞一髮之間,盜玄往自己的口裡,丟入了一枚丹丸。

 咬開之後,鮮血色的丹液,吞噬湧入到喉內。

 盜玄整個人,也突然間恢復了活力,恢復了生機。

 那身影挪移間,也顯得飄逸自如,令人賞心悅目起來。

 有意無意的,向蘇小小的方向滑行而去,然而就在掠過的瞬間,再次往蘇小小的咽喉抓去。

 面上含著若有若無的笑意,這女娃多半是宗守的女人,無論抓過來要挾,還是帶走淫辱,都很是不錯。

 方纔那一剎那,宗守的刀真是讓他痛到了,痛徹心肺。

 所以他一定要這宗守,也痛不欲生!再沒有將對手的女人,壓在身下淫辱,而對方無可奈何,更過癮之事!

 卻見宗守的劍光,忽然一個變換,似乎早已預料到了一般,一個斜斬,恰好出現在了蘇小小身側的方位。

 頓時血光忽閃,盜玄的左臂,再次整條斷裂!

 盜玄此時,卻不但不驚不怒,反而再次大笑出聲,宗守這一劍,雖是斬斷了他的手臂,卻也等於是徹底失去了對他的威脅。

 盜玄只屈指一彈,就使那血紅刀勢在半空悠止,他此時畢竟身遭重傷,已無有將林玄萱連人帶刀擊飛之力。

 卻也迫得林玄萱無以為繼,無奈中半途換力。

 盜玄本身,則是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遁行到了原無傷的身旁。

 大手箕張,輕而易舉的,就把原無傷的脖頸,擒拿在手中。

 此時雖是渾身上下傷痕纍纍,神情卻已恢復了自若。

 「好一門飛刀之術,當真是絕妙!妙絕!我盜玄縱橫於世達三千年之久,從未有吃過這等大虧,使我重傷至此,你宗守是第一人,也是第一個,使我感覺害怕了!」

 盜玄淡淡的笑著,譏諷地看了在場幾人一眼,最後目光落定在了宗守身上。

 「就不知這小子的性命,在你眼中價值幾何?」

 用力一捏,使原無傷的骨骼發出陣陣脆響,不過盜玄似也知以原無傷的一條性命,不可能要求太多。

 「今日之戰,就此作罷!本座承諾三月之內,不會再尋你麻煩,你我就此住手別過如何?」

 宗守聞言失笑,這是準備以原無傷的性命,要挾自己妥協?

 實在是辦不到!

 此時胸內,更有一股火焰在燒蝕心胸,尤其是望見盜玄,對蘇小小出手的剎那,更是無盡的戾氣積鬱於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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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四一章  似死非生

 雖說並不視蘇小小為自己女人,然而蘇小小在關鍵之時捨命出手,使他能將手中幾張底牌,都能保留到最後也最恰到好處之時,宗守卻不能不感激。

 儘管不願承認,然而那元魔七情訣的異術,也確實是使他對蘇小小,產生了一種異樣情緒。

 初雪這次也是受傷不輕,幾乎要為他擋刀。

 今日之戰,他宗守差點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自己還算什麼男人?

 心內是分外的惱火,殺念縈繞於心,只有將這盜玄徹底斬滅,才能舒洩…

 宗守此時,亦不願去壓制!

 原無傷也同樣是憤怒之極,他喉部被控,不能發聲,面上卻全是潮紅之色,青筋暴起,眼含警告之意,怒瞪著宗守。

 他是無比驕傲之人,哪怕是宗守今日顧念朋友之情,換得他安然無恙,也不會覺慶幸感激,只會感覺羞辱,平生奇恥大辱!

 宗守只了望一眼,就知其意,把眼皮垂下。

 「原兄你可安心去了,日後每到你祭日,宗守必定不會忘記給你上香!不敢或忘…」

 元魂海內,另一朵生死冥花,正在悄然綻放,磅礡的生元之力,正隨著那花瓣張開,一絲絲的洩出。

 盜玄愣住,難道說眼前這宗守,不是魔蓮所說的重情重義的迂腐之人,而是不將親朋手下的性命放在心上的梟雄之輩?

 原無傷卻咧開了嘴,無聲一笑,然而整個身軀,猛地炸開,赫然把金丹元魂自爆,頃刻間就波及百里地域。

 「你這個瘋子!」

 盜玄首當其衝,惱羞成怒的一聲輕哼,下意識的把手鬆開,身影再次變幻,飛速從天壇之上脫離。

 卻因近在咫尺,那完好的左臂,也被炸彈血肉崩離,可見白骨森森。

 正當他以為此時,原無傷該是在自爆之後,魂飛魄散之時。

 卻見遠處,一股磅礡的生元之力,驀然勃發,將原無傷的血肉元魂籠罩。

 然後僅僅剎那時光,一個完整的人形,就已經顯在他的眼前。

 復生之後依然是元氣大傷,氣機虛弱,原無傷卻還是忍不住一陣狂放大笑,惱恨之意與幸災樂禍交雜。

 「蠢貨!」

 盜玄的面容頓時扭曲,卻已再無心思去理會原無傷的生死。

 生元之力過後,卻是死氣蔓延,與此處屍氣混雜共鳴,使此處冥力瀰漫,遠處所有的煞屍,都停止了動作。

 紛紛眼神茫然的,看向了天壇方向,部分心智薄弱的部分煞屍,更是發出了聲嘶力竭的嘶吼。

 彷彿朝拜王者般,跪倒在地。

 就連那些屍將,也眼現出錯愕奇怪之色。

 宗守的身軀,迅速枯萎,身後則冥門大開,浩瀚的死氣,流淌了出來,如冥河般滔滔不絕…

 而宗守手中的煉神劍,則染上了一層灰白之色。

 在世聖王的聖潔,加上這最純正的死氣,使宗守渾身,都滿佈著一種特異之極的氣質。

 也使人本能,感覺危險至極!

 「…陰河之聚,九幽之門,此劍通冥,告汝之亡!此是冥河告死之劍…」

 灰白色劍光,隨著那龐大浩蕩的冥河往前飄行。

 不守空間之法,不遵時間之序,所謂的死亡,本就非是時空所能阻攔。

 當盜玄反應過來,極力的挪移閃避時,那蒼白之劍,就已是莫名其妙的來到了他眼前。

 盜玄的瞳孔中,則血絲密佈,這個宗守,這居然又是一門接近無上級別的十二等滅世級神通!

 他的盜玄奪神大法,此刻也是毫無作用,渾然動搖不了這急襲過來的死亡之力!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死亡之劍,洞穿自己的咽喉,然後將他的頭顱一劍削下,灰白之氣,瞬間就蔓延全身。

 配合那斬仙之力,驅逐斬滅這軀體之內生機!

 自己已敗了?死了?

 盜玄斷裂的頭顱,眼神錯愕的,看著那道灰白劍光。

 還有那握劍的人,此時唇角旁的譏諷之色。

 他盜玄六千前縱橫雲界,降服億萬修者,盜玄大劫,使天下靈境之上的修士十去其三,魔焰滔天,以一己之力,使六大教派都畏之如虎,風聲鶴唳。

 此時卻敗在一個修行都不足二十年的後輩手中…

 這是什麼樣的怪物?

 無量終始神通,六神斬仙飛刀,冥河告死之劍。

 整整三種十二等滅世級的神通秘術,尤其是第二種,此時細細思來,即便有了防範,那時也未必就能成功避開。

 幾乎已可無視階位…

 想著如螻蟻般,將這少年捻死,然後奪其妻妾耍玩淫辱。

 卻被對方割稻一般輕易的斬下了頭顱。

 怎能甘心?又怎能甘休?

 此時四方,也都一片寂靜,所有籠罩過來的神念,都在劇烈活動著。

 卻都無一例外,對天壇上持劍而立的少年,起了強烈的忌憚之心。

 就連六千前,肆虐雲界,無人可制的盜玄魔主,今日也是要敗亡其手嗎?

 真不愧是血劍妖君,雲界無敵…

 如此人物,真億萬載都難得一見!

 同一時間,距離大約一百七十里,混在諸多屍軍中觀望的一位少女,也正眼神複雜的,看著天壇。

 「聖王,死劍…」

 骨滅眼眶中的陰火,在閃爍跳動:「為何我方才感覺,這宗守比我們家的陛下還要高貴權威?彷彿他才是我骨滅的主人?」

 「是方纔你我的屍核,被他壓制住了!」

 廉珥本就蒼白的面色,更加難看。

 不止是他們兩人,這咸陽城內,那些屍將的情形,只怕也是一樣。

 「我現在總算有些明白,冥帝陛下為何要讓你我來這一界尋他!這個人…」

 後面的話,還未出口,鞏欣然冷冷的目光,就已掃來。

 廉珥訕訕的一笑,及時住嘴。

 而此時整片天地,又忽然震晃不休。

 那盜玄的元神,出乎意料的不曾散出,而其身軀,也被強行定在了虛空。

 在其身下,幾十里方圓地域,只見無數的煞屍,毫無緣由的陸續癱倒在地。

 一道道黑霧狀的屍氣騰起,衝向了空中,湧入到了盜玄的軀體內。

 天地間全是盜玄那幾近癲狂的笑聲。

 「就你這一劍,莫非也想要我盜玄隕滅於此?癡心妄想!盜玄奪神大法的神通,又豈是你能想像?」

 越來越多的屍氣匯合,盜玄斷裂的頸項中,赫然生長出了無數的肉芽,連接頭部。

 雙臂也再次恢復如初,眸子裡多了幾分灰白之色,也更是瘋狂。

 原無傷與沈月軒的眼神呆怔,看著天空這一幕。

 自盜玄魔主出現,已有差不多半刻,然而直到此時,才看見盜玄的盜玄奪神大法全力出手的威勢。

 幾十里地,上百萬的煞屍,被其強奪去屍氣精華。

 其中還包括了至少二十萬,之前令他們棘手的天罡戰卒。

 此時在盜玄壓制之下,是毫無抵抗之力的,就被這門滅世神通,剝奪了存在於這世界上的最後理由。

 林玄萱也微微蹙眉,呢喃了一聲道:「簡直就是怪物…」

 此時的盜玄,似死人更勝過生人,也不能用半生半死來形容。

 強行奪掠大量的屍氣,以維持其存在,用來消磨融合宗守的死亡劍意,也不知最後,這盜玄到底會變成什麼樣的東西。

 「我今日如此模樣,似屍非人,都拜你宗守所賜!」

 那盜玄魔主的目光凶戾,身影卻在繼續往遠處遁逃。

 「此仇不復,再不稱魔主…」

 宗守神情漠然,並不覺怎麼意外,他本身肉身骨骼,已被盜玄轟擊到近乎泥狀,此時只能癱坐了下來,全靠九竅生元石,不斷灌入生力支撐,才沒有當場垮塌。

 施展冥河告死劍之後,情形更是不堪,已難再戰。

 好在接下來,也無需再依靠肉身了。

 「請師叔為我護法!」

 宗守把眼一閉,那真形法相,就驀地從頭竅中衝出。

 此刻無量的佛力纏繞於元神真形之外,散出金色毫光,輝煌燦爛,腳下則踏著十二葉金蓮。

 借助星辰道種,橫渡虛空,以絕不遜色於盜玄,甚至更勝一籌的光速,往盜玄魔主逃離的方向,急追而去。

 無量之光的速度,本就該是這世間的極致,而星辰道種,則能挪移時空。

 借助這聖階金身之裡,宗守自信自己的遁速,絕不遜色任何尊者。

 尤其是在盜玄,依然重傷之時!

 借助這億萬屍氣,就真能使其傷勢盡復嗎?怎麼可能?

 抬手一招,遠處那七十二隻聖火銀蟻,就已被他的瞬空神通,強行拉至到身後。

 七十二隻銀蟻,也立時依他心意,借助身上的靈甲,在他身後結成一個法陣。

 呈圓形排列,各自展開了三對丈許長的潔白羽翼。

 聖白之火繚繞,散出了無量的銀輝,強大而又聖潔。

 不但襯托著宗守這具終始佛金身,更顯威嚴。

 也直接使那佛光擴展,遮蓋百里方圓之地!

 宗守愣住,他讓七十二隻銀蟻結陣,本意是加強遁速。

 然而得這座陣法之助,宗守感覺自己能控制動用的無量終始佛力,直接增加了整整三成之巨!

 其實道兵之陣加持,本就是宗守的目的之一。

 只是先前他還未來得及演示,盜玄就已來襲。

 直到此時此刻,宗守才有體驗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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