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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神魔變 (全書完)


第二十六集
第二百九十七章 逆轉

        逆流而上花了兩天時間,薩摩等人才抵達葉都。提早接到消息的蔭沙爾派了護殿騎兵,準備一路護送薩摩等人進入神殿。葉都的大神殿是所有神殿的中心,規模之大自是無庸置疑,就連護殿騎兵數量也遠多於丹頓市,光是前來迎接的就有一千五百名,加上神殿裡留守的另兩千名護殿騎兵,以純宗教的機構來講,的確是不少了。


        由於護殿騎兵把碼頭圍得滴水不漏,其他裝卸貨物和上下旅客的船隻,只能暫時停止作業。儘管如此,卻沒有人埋怨,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首席預言師為了對這條裡爾公國的生命之河施予祝福,特地由丹頓市乘船到葉都。


        港口作業的人們放下了工作,卻沒有散去,隔著重重人牆,企圖及時捕捉到首席預言師的身影。

        不知從哪裡開始,騷動在人群中蔓延,因為,聽說船已經進了泊船航道了。眾人都墊著腳,努力觀望起來。

        一艘華麗大船,左右分掛著相府旗幟和神殿的預言旗,遠遠地,慢慢進入眾人的視線。

        「來了!」不知是誰喊了這一聲,整個碼頭立刻陷入緊張的肅靜。

        船隻劃過水面的聲音越來越大,大船也越來越近,眾人的視線都凝注在船上。大船高大,圍滿碼頭的護殿騎士無法完全遮住大船船面,眾人都期待能在這時看到首席預言師。


        碼頭上一片期待,船上囊 卡則是滿頭大汗。 「安森,聽我的,出去吧!到甲板上站站就好。」囊 卡苦著臉道。他已經說得口沫橫飛了,怎麼這人就是不聽呢?
      從接近葉都開始,囊 卡一直對薩摩重複說著這些話,囊 卡非常瞭解裡爾公國的人對首席預言師的期待,所以才會不厭其煩地勸薩摩。只是,薩摩早在丹頓市看到那一幕時,就知道葉都這場只會更大,所以不想現身引發更多的騷動,也就是因為這樣的想法,所以薩摩才會任憑囊 卡如何勸,都無動於衷。 歎了一口氣,薩摩有些無奈:「囊左相,別說了,我不喜歡那些排場。」

        聞言,囊 卡急得猛跳腳,轉頭看窗外景色,眼看已經進了葉都裡的泊船航道,眼前這人卻還是勸不動。 焦急之下,囊 卡大步跨向窗前,拉高了聲音,指著窗外道:「你瞧瞧!外頭那些人都等著看我們帝國的首席預言師啊!你忍心讓他們失望嗎?」 薩摩抬頭,冷冷地看著囊 卡,冷漠的雙眼已然透出心中的想法。 囊 卡看出了薩摩眼中的冷漠,忽然對眼前這人湧起了一股陌生感。之前,他認識的杜斯妥 安森似乎是個古道熱腸的人啊……


        囊 卡不知道,這才是薩摩的本性,精靈人的冷漠,加上受神王與魔王影響的無情。 看著薩摩與囊 卡一坐一站的對峙,琉璃有些擔憂。現在,薩摩是首席預言師,囊 卡卻是左相國,兩人鬧翻了,實在不好啊!

        緩步上前,琉璃輕輕扯著薩摩的衣袖:「摩哥哥,去吧!你……你現在是首席預言師啊!」

        琉璃的聲音一出,薩摩眼中的冷漠忽地消失無蹤。只一眼,薩摩就知道琉璃所擔憂的事情。然後,薩摩一反方才完全無動於衷的表現,突然站了起來道:「只需要站在甲板上嗎?」

        囊 卡一聽,大喜過望,連忙道:「對!喔!不!先換上神殿的衣服。」 薩摩歎了一口氣,點點頭,讓囊 卡叫喚跟隨而來的丹頓市神殿侍者送衣服進來。
      既然要演戲,那就演全套吧!……薩摩暗暗歎息。

        於是,不久之後,薩摩就穿上了一身鑲藍邊的素白長袍,長髮以同樣素白的髮帶繫牢,站在甲板上。

        碼頭上的眾人,一開始看不到首席預言師的人影,都有些失望,但後來,船上有了異動。

        先是約莫六個身著神殿服飾的人走了出來,然後,一個身著一般袍服的老者出現。感覺出重要人物即將出現,眾人全都引頸期盼。

        下一刻,一名同樣穿著神殿服飾的男子邁出船艙,寬大的白袍,與其他神殿人員一樣無二,但眾人就是知道,那個人就是傳聞中的首席預言師,不僅因為出現的順序,更因為那人散發出的存在感。同樣的腳步,那人卻走得滿是自信、滿是光芒。


        距離很遠,眾人看不清楚那人的容貌,但是卻能感覺那人年紀不大。男子頭髮很長,儘管用髮帶纏著,髮絲仍舊不時溜出飄揚。

        船緩緩前行,眾人的視線也跟著移動,直到船隻終於停*在碼頭旁。幾個特別被選出來的碼頭工,立刻上前接住船上拋下的纜繩,手腳麻利的迅速拉船*岸,將纜繩牢牢繫在碼頭繩柱上。


        碼頭的人潮開始往船停*之處湧去,可惜護殿騎兵牢牢圍住了那方。

        船上緩緩架下木梯,早已預備好的馬車,就等在木梯下三尺處。

        直到這時,琉璃才自船艙中走出。囊 卡知道薩摩出來站在甲板上,就已是十分為難,更別說要開口與民眾招呼,所以先一步走到船邊,對著碼頭上萬頭鑽動的人群揚聲道:「聖師為聖河祈福已經十分疲累了,各位讓讓,讓聖師盡快回到神殿休息吧!」
      碼頭上本就十分安靜,囊˙卡這番話很順利便傳了開去。眾人不僅沒有任何怨言,還自動自發的退開一段距離,不想驚擾疲累的首席預言師。由此可知,首席預言師在裡爾公國人民心中,是多麼神聖和重要的存在。


        薩摩靜靜看著這一幕,本來因為不得已才站在甲板上的壞心情,不知不覺煙消雲散,代之而起的是濃濃的感動還有罪惡感。

        實在話,薩摩知道他騙了這些人,甚至,若不是為了達到那個目的,他也不會回來當這個首席預言師,更因為如此,所以看了這些人完全無條件的尊敬著不該是首席預言師的他,薩摩更覺得不該。


        察覺出薩摩心情的轉變,已經來到薩摩身邊的琉璃,連忙握住了薩摩的手。

        真正有資格擔任首席預言師的是琉璃!她才是那坦 埃森的繼承者。這是薩摩回頭看到琉璃時,心中的想法。
      因為感動、罪惡感,還有因為那坦家,而對公國人民抱持的那份感情,薩摩心中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拉著琉璃的手,薩摩來到了船邊,站在囊 卡身側。
      見首席預言師來到船邊,護殿騎士們立刻動作一致的橫劍於胸,行起軍禮,其餘神殿人員則是單膝下跪,左手撫胸。更別說碼頭上的人們,他們都將左手撫上胸口,彎下了身子。


        這一幕薩摩不是第一次看到,只不過人數多了一些罷了。依舊淡然卓立,不需要特別拉高聲音,薩摩的話便清清楚楚傳遍了碼頭的每一個角落:「各位,杜斯妥 安森此次到來,是為了向各位宣佈,真正的首席預言師是我的妻子:琉璃。公國多次災難,都是我的妻子預言到的,我只是協助我的妻子將預言傳遞給王上!要論預言,安森遠遠不及我的妻子。」

        此話一出,現場一片靜默,接著群情嘩然!他們的首席預言師竟然說,他的妻子才是首席預言師?之前那神奇的一切,都是他妻子所為?

        別說下頭眾人一片嘩然,就是囊 卡也驚得面無人色。這演變實在太出人意料之外了。 至於突然被薩摩扯進去的琉璃,則是滿臉惶恐,緊張地揪緊薩摩的衣角。

        薩摩伸手攬住琉璃的肩膀,低下頭在琉璃耳邊道:「琉璃,這是你父親深愛的國家,沒有人比你更有資格成為首席預言師了。」

        這種接受眾人膜拜、景仰的榮耀,理所當然該歸琉璃所有。

        聞言,琉璃也想起早逝的家人,不由得激動得雙眼泛紅,怔怔地看著薩摩。

        「你不願意嗎?」薩摩輕聲問。

        他瞭解琉璃,正如琉璃瞭解他一樣。兩次踏上裡爾公國的土地,琉璃都流露出不自覺的眷戀,他知道,儘管這片土地曾經對不起那坦家,但是善良的琉璃依舊將這塊土地視為故鄉……


        琉璃搖搖頭,帶著深怕受傷的神情道:「不!琉璃不是不願意,但是琉璃可以嗎?」

        她可以成為首席預言師?可以更加貼近已逝的父母嗎?

        聞言,薩摩輕輕一笑,信心滿滿地道:「有我在,當然可以。」

        囊 卡簡直快瘋了!下面亂成一片,船上的薩摩卻兀自和妻子耳語?現在,他該怎麼收拾? 天啊!這個杜斯妥 安森要做事情,怎麼不先和他商量啊!封杜斯妥 安森成為首席預言師已經是既定的事實了,現在,真正的首席預言師卻換了人?囊 卡已經可以想像這個消息傳出去之後,會是怎樣莫名其妙的混亂了!
      聽著底下嗡嗡的討論聲,囊 卡揉揉發疼的額角道:「唉!這事回去再說吧!」 說完,囊 卡轉向一旁的神侍:「快點!把……」囊 卡看著薩摩和琉璃,一時有些不知如何稱呼,頓了一頓才接著道:「把兩位聖師送到神殿休息吧!」

        於是,薩摩和琉璃就在眾多茫然疑惑的視線中,登上馬車,離開了港口。

        如果對公國所有人而言,真正的麻煩是首席預言師真假不分這件事,那麼薩摩真正的麻煩,就是不久之後,緊急來訪的公國國王蔭 沙爾。
      這個裡爾公國的新王者相當年輕,不過二十八歲,但或許是因為長年處在宮廷爾虞我詐的環境,蔭 沙爾的氣質相當老成,加上成為公國國王已有一段時間,王者的氣勢也隱約透出。 跟著蔭 沙爾而來的,還有滿臉惶恐的囊 卡,和一名薩摩初次見面的人。

        這人薩摩認得,因為他看過肖像,可以認出這個初次來訪的人,就是公國新任右相,答卡蘇魯多。

        在神殿會客大廳裡,這三人用著複雜的眼神,輪流看著薩摩和琉璃兩人。

        「我想我應該有資格知道,這片混亂是怎麼一回事。」蔭 沙爾沉著聲音道。 轉眼間,蔭 沙爾親手頒布的封令,成了廢紙一張,心情自然不好。
      琉璃不知道薩摩打算如何處理眼前的情況,也不敢貿然插嘴,只能心頭惴惴地看著薩摩。

        薩摩向來不是衝動的人,但是,他這回真的衝動了。因為想圓琉璃的遺憾,儘管貿然,更沒有深思熟慮,但他卻不後悔。在來神殿的路上,薩摩已經想好了對策。

        「一切正如王上所知,真正應該成為首席預言師的是我的妻子。」薩摩不卑不亢地道。

        聽到薩摩親口證實,蔭 沙爾眼一瞇,被愚弄的感覺,讓他不由得拉高聲音:「但是我也聽說,之前,不論是占卜還是預言,完全都由你出面不是嗎?」 見蔭 沙爾反應這麼大,薩摩只好緩下語氣:「王上。占卜和預言只要難度不大,杜斯妥安森自認可以勝任,但預言公國災難,則是出自我的妻子,安森冒名是情非得已,還請王上見諒……」
      蔭 沙爾皺眉,還是不能接受薩摩的說詞:「有什麼情非得已?你的妻子既然有那麼大的能耐,為何需要你冒名?」 薩摩就等著蔭 沙爾這麼問,故做猶豫之後,便道:「因為我的妻子全名叫做,那坦 琉璃。」

        此話一出,三人同時一驚!只為了那個熟悉,卻被以為已經完全消失的姓氏,那坦。

        那坦家嗎?蔭 沙爾心頭有些激動。來自那個最有名的預言師家族,當然是蔭 沙爾心目中最好的首席預言師人選。所有公國的王子必讀的公國史裡,從來不缺那坦一家的重大貢獻。首席預言師與國王密切配合,締造盛世的紀錄,更是讓每個有志於王位的王子們,都渴望遇到一個最好的首席預言師。那坦家消失之後,蔭沙爾曾經以為,那個幼時的想望已經無法實現,沒想到,現在又出現了一個那坦家的人……


        蔭 沙爾心頭激動,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那坦家不是已經……」答卡 蘇魯多訝道。十幾年前這件大事,國王正式昭告那坦從公國姓氏裡除名了啊! 答卡 蘇魯多的疑惑很快就得到解答了。曾經修史的囊 卡,比誰都瞭解噬巫事件的秘辛……

        「不!當初,那坦本家有兩個人遲遲沒有捕獲。一個是當時首席預言師的胞弟,一個是首席預言師的獨生女……」囊 卡注視著琉璃,心頭已經有幾分確定。
      除了先王和他,這世上根本沒有人知道,那坦家並未完全消滅,也就不可能捏造這種謊言了。

        此話一出,答卡 蘇魯多頓時恍然大悟:「你是因為這樣才代替你的妻子出面?」
      「沒錯。我只是沒想到王上竟然會封我為首席預言師。我認為,這是那坦家的榮耀,我不能佔據。即使,我是她的丈夫。」薩摩一邊講,神情也跟著柔和起來,溫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琉璃身上。


        這些話,絕大多數是說給琉璃聽的。這榮耀對薩摩而言並不重要,但在琉璃心中,它卻是有意義的。

        聽到這裡,蔭 沙爾表情有些複雜:「那麼,你是希望我更改首席預言師的任命?」
      他很希望這個那坦家的最後血脈,可以為他所用,但是,先王確立的罪名,他能推翻嗎?

        「如果可以,我是這麼希望。那坦家的後人,一定更能令人信服。」薩摩的語氣相當誠懇。

        這也是薩摩另一個私心。他希望能洗清那坦家莫須有的罪名……

        蔭 沙爾聞言露出一個苦笑:「正因為他是那坦家的後人,我才掙扎啊!」 答卡 蘇魯多點點頭,認同道:「的確是,不論事實如何,先王已經將那坦家定罪了……」 要是他們沒有把那坦
      琉璃定罪,還讓她成為首席預言師,豈不是當著眾臣民的面,甩了先王一個耳光嗎? 蔭 沙爾低著頭,苦惱地喃喃道:「就是這點麻煩……」 囊 卡聽出了蔭 沙爾的動搖,沉吟了一會兒,道:「王上,臣有一法……」

        蔭 沙爾一聽,立刻抬起頭來,急躁地道:「有方法?快說!快說!」
      儘管早已知道,但親耳聽到眾人討論那坦家被定罪,被除去姓氏,琉璃還是忍不住心頭陣陣刺痛,所以一聽有方法,也不禁露出急切的神情。薩摩看在眼裡,更覺得這個賭注下的值得。


        囊 卡斟酌了一下,這才回答道:「臣想,王上可以公開宣佈,那坦 琉璃雖為那坦家後裔,但因多次有功於公國,免除內亂,功過相抵,那坦姓氏准予恢復。」說到這裡,囊卡抬眼小心地看了蔭 沙爾一眼,不見蔭 沙爾有任何不悅,輕咳一聲,才繼續道:「要是王上擔心更改任命,會使臣民質疑王上權威,臣建議,王上可表示,經核定,杜斯妥夫婦皆有首席預言師之能,又屬夫妻,故破例令兩人同任首席預言師。」


        說完,囊 卡便低著頭,戰戰兢兢地等候蔭 沙爾的回覆。

        囊 卡這番話,思慮周到,蔭 沙爾只一細想,便笑道:「囊左相不愧兩朝老臣,果然思慮周詳!好!就這麼辦!囊左相回去之後,即刻草擬公告,明日上呈!」

        見蔭 沙爾滿意,囊 卡這才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臣遵命!」


[ 本帖最後由 susanmark 於 2008-6-13 04:1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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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集
第二百九十八章 舞動

        困擾的事情已經解決,蔭 沙爾的神情倏然開朗。轉向薩摩和琉璃兩人,笑開了嘴,熱情地道:「話說回來,本王還真得感謝你們夫婦,要不是你們,本王恐怕屍骨早寒了。」 薩摩知道蔭 沙爾說的是那封預言信。事實上對薩摩而言,那只不過是偶一動念做的一件事,出於對那坦家的感情,要多過於對公國未來的擔憂。雖然如此,客套話還是要說的:
      「哪裡……安森夫婦只是遵從大神的指示,不讓歹人遂行陰謀罷了。」

        薩摩話說得誠懇,分明是謊言,卻說得臉不紅、氣不喘,讓琉璃佩服極了!從頭到尾,琉璃都沒有為公國預言,聽薩摩說得理直氣壯,琉璃不禁臉熱。

        她的摩哥哥好有演戲天分吶!

        「不管如何,本王還是要感謝你們及時捎給左相那封信。」蔭 沙爾發自內心地道。 不久前的政變,蔭 沙爾現在想起來,還是會忍不住捏一把冷汗。他差一點就會失去一切,包括生命…… 看出蔭 沙爾眼中的信任,薩摩不由得露出淡淡的微笑:「王上太客氣了!這是大神庇佑公國,我等不能居功。」 薩摩的笑容不是因為感謝蔭 沙爾的感激,而是高興於不久之後,他,不,應該說他和琉璃,所做的預言將可能大大受到信任。 薩摩的謙虛讓蔭 沙爾滿意的連連點頭,接著,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神情突轉複雜,視線移到琉璃身上,停頓了一會兒,又移回薩摩身上。 「本王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可否?」蔭 沙爾銜著淡淡的微笑,口氣雖客氣,眼神卻是閃著試探的光芒。
      既然是試探,薩摩當然不能退縮。暗暗提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薩摩臉上仍是勝卷在握的自在表情:「王上但說無妨,只要在我等能力範圍內,定不推辭。」

        蔭 沙爾當然不會客氣,聞言立刻道:「本王希望能親眼看看預言過程。」 薩摩聞言,恍然大悟。看來蔭 沙爾並未全然信任他們的能力,想藉機考驗哩!
      「不知王上希望預言什麼?由誰來預言?」薩摩銜著成竹在胸的微笑,反問。

        蔭 沙爾頓了一頓,視線已經移到一旁的琉璃身上:「不知尊夫人可否?」 這一下,薩摩倒是一愣,但隨即想通了。蔭
      沙爾應該是擔心,琉璃並不是真正那坦家的傳人吧! 一旁的琉璃也猜出蔭 沙爾的用意,轉頭迎向薩摩有些沉重的表情,又轉向等待回應的蔭沙爾:「王上想知道什麼呢?」 「琉璃……」薩摩對琉璃的主動有些驚訝。

        琉璃回過頭,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琉璃是那坦家的人。」所以不可以逃避這種試探……

        不知怎的,薩摩感覺琉璃這個笑容當中,帶著一種無力感。只是,琉璃既然已經決定,他也不會阻止,只好點點頭,表示接受。

        蔭 沙爾被琉璃一句「想知道什麼」問倒了。他想知道琉璃的能耐,但是,若是預言之後的事情,除非等到實現,否則很難確定是不是真實。那麼,他該問什麼?
      一旁的囊 卡見蔭 沙爾遲遲沒有回應,也猜得出蔭 沙爾正為什麼煩惱,略一思索,連忙湊近蔭 沙爾身邊,低聲提示:「王上可以問一些您最清楚,但是外界不清楚的事情啊!」

        這個提示來得很是時候,蔭 沙爾一聽,心頭已有決定。 「那就請你反溯本王的幼年吧!」蔭 沙爾丟出一個籠統的目標。反溯的難度一向較高,不僅可以試驗琉璃是否有真才實學,還可以立刻驗證正確程度。 琉璃偏頭想了一下,點點頭:「好。」

        說完,突然轉頭問薩摩:「摩……夫君,有水晶球嗎?」

        薩摩聞言苦笑:「這……沒有。」他又不是正牌預言師,當然不會隨身攜帶水晶球,當然,他的包袱裡有,但是卻是一顆尋常的水晶球,只方便他用來裝神弄鬼。

        「你們沒有水晶球!」蔭 沙爾失聲叫道。預言晶球是每個預言師都要有的啊! 薩摩苦笑,還沒回答,一旁已經有過一次震驚經驗的囊 卡便搶先道:「我記得之前遇到安森,也是一樣沒有水晶球。想必是對自己的預言能力很有自信吧!」 既然囊 卡已經給了他這麼好的台階下,薩摩自然樂得輕鬆。點點頭,刻意故作莫測高深:「愚夫婦鮮少隨身攜帶預言晶球,不過王既然要反溯,沒有晶球恐怕會影響準確度。」
      儘管當預言師只是招搖撞騙,但是該做的功課還是沒少的。

        經薩摩這麼一說,琉璃也想到之前薩摩使用的水晶球,根本是個西貝貨,自然不敢叫薩摩去拿出來。目光轉動,突然看到站在大廳另一頭的神侍。

        「讓他們去拿一個吧!」琉璃指著神侍道。其他地方或許找不到預言晶球,但神殿絕對不缺。

        蔭 沙爾看著囊 卡喚來那名神侍,交代去拿一顆預言晶球來,突然出現詭異的神情。

        「等等!」蔭 沙爾叫住正要轉身的神侍。

        「王、王上。」聽到國王叫喚,神侍緊張得手足無措。

        蔭 沙爾揮揮手,下了一個讓在場眾人都愕然以對的命令:「去把那約頂級預言師的預言晶球拿來吧!」 那約 土靈畢竟曾是首席預言師,即便卸任,也仍能維持頂級預言師的頭銜。 「……」神侍一時無法反應,愣在當場。

        蔭 沙爾見狀,皺眉:「還不快去?就說暫借來給聖師一用。」 聽蔭 沙爾口氣轉壞,神侍嚇得連忙轉身快步離開。 這個決定對於曾經是首席預言師的那約 土靈,肯定是極為污辱的!……蔭 沙爾為什麼這麼做?薩摩似乎聞到一點不尋常的氣氛。

        片刻之後,一顆預言晶球就送到琉璃手中,果然就是印有那約家印記的上好預言晶球,當然,比起「明鑒」,這顆預言晶球又差得遠了。

        審視一下預言晶球,琉璃轉而對蔭 沙爾道:「王上受大神庇蔭,不容易反溯,所以要多費點功夫,請王上稍候。」 蔭 沙爾只想知道結果,對過程倒是不甚瞭解,聞言也僅是點頭表示接受。 見蔭 沙爾答應了,琉璃這才將預言晶球擺在一旁,接著彎身在地上畫起六芒星。
      見狀,薩摩記憶回籠,想起當初琉璃這樣為他預言的結果,連忙開口阻止:「琉璃,需要這麼麻煩嗎?」

        薩摩在暗示琉璃不需那麼用心,只需知道個大概即可。

        專心畫圖的琉璃先將圖畫完了,才抬起頭疑惑地道:「要反溯王上的事情,一定要這麼做啊!而且這顆預言晶球沒有『明鑒』那麼好,更要這麼做了。」

        聞言,薩摩想也不想就道:「但是,這方法對你負擔太大了。」

        琉璃一聽,露出信心滿滿的微笑:「那是以前,現在不會了。」

        是嗎?薩摩依舊皺著眉,見琉璃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預言晶球,薩摩幾乎想要伸手按住,但顧慮還有他人在場,只得咬牙收回手。

        罷了!薩摩不再堅持了。他該相信琉璃才是,何況有他在,就算琉璃遇到什麼問題,也絕對可以處理。

        見薩摩緊擰的雙眉鬆了開來,琉璃這才將預言晶球捧了起來。

        站在六芒星外,琉璃長長吸了一口氣,垂目斂眉,秀致的五官頓時顯得更加清冷遙遠。

        比起幼時,琉璃此刻已經完全有預言大家的風範了。

        在薩摩心中暗自讚歎的時候,琉璃腳步動了。舞蹈一般,琉璃緩緩躍動,舉手、旋身、屈膝、蹴躍、曲身,輕盈的步伐,柔軟的身段,飄蕩的長髮,明明是預言前的斂神儀式,卻美得讓人移不開視線;明明每一個動作都不妖媚,卻能構成如此充滿感染力的舞蹈。對能量極為敏感的薩摩,甚至可以清楚感覺到四周的能量跟隨著琉璃的一舉手一投足,也在舞動著。


        薩摩懷疑,在這樣的舞蹈面前,還有什麼人可以主導自己的呼吸?連薩摩自己,都有一種近乎無法喘息的感覺,視線更是牢牢膠結在琉璃舞動的姿態上。

        琉璃踏著特殊的步伐,旋步繞進六芒星中,在近乎舞蹈的動作完成時,琉璃也來到六芒星的中央。

        盤腿跌坐於地,琉璃將預言晶球捧在胸前,閉上雙眼,任憑兩扇長睫在微微透紅的白皙臉上灑下兩道彎彎陰影。粉色的雙唇輕輕開闔,喃喃唸唸有詞。

        經過這段時間不斷加強對預言的瞭解,薩摩知道琉璃念的是類似於魔法的咒語,為的是集中精神,與能量聯繫共鳴,穿越時間空間的限制,獲得天地之間釋出的訊息。


        這是一個神族和魔族都不知道的領域,或許也是神族與魔族創造人類時所料想不到的。人類的生命太過短暫,一個魔族人一生的時間,人類不知已經過了多少個輪迴。如此看來,人類自然卑微,但,正因為頻繁的生命交替,讓人類有更多進化的機會,更多解構再結構的機會,正因為如此,所以人類相較於生命漫長的神族和魔族而言,也就多了更多「可能」。


        突然間,薩摩對薩斯的觀念又有了共鳴。「人類遠比神族和魔族,更適合這個世界!」這句話的意思,何嘗不是看出了神族和魔族的盲點和瓶頸?如今的神族和魔族又有多少人看出了這點呢?


        就在薩摩這頭思潮洶湧之際,琉璃那頭也有了結果。預言晶球在一陣閃爍之後,緩緩平靜下來。

        儘管只是存著試探的心理,蔭 沙爾還是忍不住緊張起來,感覺手心微微濕潤……
      慢慢將預言晶石從胸前放下,琉璃睜開雙眼,從頭整理一次方才看到的一切,正想說出結果時,突然感覺不對勁。

        她剛剛看到的東西,觸及國王隱私,而現在在場的還有左右相……

        琉璃斟酌了一下,還是決定先確認一下:「王上,不知道那些事情,是否十分隱密?」

        蔭 沙爾一聽,表情一變,顯然也想到在場的人多了一些,連忙回頭命令道:「所有人通通退下,這裡留下本王和聖師夫婦即可。」 囊 卡和答卡 蘇魯多知機,沒敢多問,應諾一聲,先趕著四周神侍離開大廳,接著兩人也跟著退出大廳。

        見狀,薩摩思緒一轉,突然自請離開:「王上,在下也離開吧!」

        不是薩摩不想知道預言內容,而是知道,這種情況,知機而退才是上策。儘管蔭 沙爾說他可以留下,但那約莫只是不好意思將另一名聖師也趕出去罷了!蔭 沙爾的表情,已經說明他不想讓太多人知道那些事情……

        薩摩的自請離開,蔭 沙爾卻沒開口挽留,更加證實了他的猜測。這是薩摩出了大廳之後的第一個想法。 琉璃到底說了什麼,薩摩不知道,只曉得蔭 沙爾再次喚他們進去時,臉上滿是興奮的神情。 見薩摩等人入內,蔭 沙爾立刻招呼眾人入座,接著大加讚許道:「那坦聖師盛名不虛!有你們兩個,本王也總算放心多了。」

        聽出蔭 沙爾這番話語意未盡,薩摩也很識相的並未急著謙虛客套,果不其然,蔭 沙爾很快就接著道:「其實,當初雖然本王和囊左相,都屬意你擔任首席預言師,但是,你知道的,原本的首席預言師那約 土靈,在朝殿和神殿都有不小的勢力,讓本王著實傷神了好一陣子。」 薩摩和琉璃對看一眼,沒有說話。蔭 沙爾這番話的意思,薩摩很清楚,不外乎要讓他知道,他杜斯妥 安森,今日之所以成為首席預言師,是因為國王的大力支持。

        絕大多數的情況,首席預言師與公國國王的關係都相當融洽,蔭 沙爾這番暗示其實並不需要,約莫是因為薩摩並非在公國土生土長,與蔭 沙爾先前並無交情,加上那坦家的緣故,蔭 沙爾才會在這種時候,意圖讓薩摩知道他們兩方是同坐一條船上的。 雖然看出了蔭 沙爾的目的,但薩摩並不說破。對他而言,杜斯妥 安森只是一個短暫的身份,在這短短的時間內,薩摩很樂意讓蔭 沙爾以為身為首席預言師的他們,已經完全信任他。 「王上的支持,愚夫婦十分感謝,爾後必將努力為公國,為王上服務。」薩摩垂著雙眼,恭敬地道。

        蔭 沙爾聞言立刻露出笑容,接著開始振振有詞地道:「有你這些話,本王就知道沒有選錯人了。那約 土靈雖然有那坦家的光環,但是自先王時代,結黨營私,本王早就看不過去,如今又運作黨羽,企圖讓那約土靈繼續擔任首席預言師,本王自然不能允許。現在有你,還有真正那坦家的血脈,本王相信必可讓那些異議份子識趣些。」


        蔭 沙爾提到了那約家與那坦家的關係,讓薩摩不由得關心起來。噬巫災禍事件,那坦家的本脈、支脈,全死的死、逃的逃,唯獨那約家無事,還成為公國最大家族,薩摩本就起了疑心,這回蔭 沙爾提起,薩摩乾脆順勢詢問:「依安森所知,那約家為那坦一族支脈,為何竟能獨存呢?」 蔭 沙爾聞言一愣,似乎沒料到薩摩會問起這件事,沉吟了一會兒才道:「那坦家一事發生得突然,先王又令眾人不得談論,所以本王對事情的來龍去脈並不清楚。但據本王所知,那約家得以倖存,是因為先一步對先王投誠,至於其中細節,本王就不知道了。」
      聞言,薩摩想起囊 卡似乎對那坦家很瞭解,忍不住將視線移向囊 卡。

        囊 卡一見薩摩看過來,就知道薩摩想問什麼,連忙解釋道:「這是秘辛,除非那約 土靈說,否則先王沒說,沒有人知道啊!」

        沒有人知道?薩摩對此抱持懷疑。囊 卡或許不知道,但蔭 沙爾是公國國王,能夠接觸的層面有多大?對影響公國甚深的噬巫災禍事件,理當有更多的瞭解。想來應該有所顧忌,所以才沒有說出來吧!

        「原來如此。」薩摩點點頭,讓蔭 沙爾和囊 卡以為他已經接受這樣的說詞。既然如此,那他便親自去問那約 土靈吧! 提到了那約家,蔭 沙爾想到了橫亙在心中的事情。 「說到這裡,有一事可能要請你們多注意了。」蔭 沙爾的口氣有些憂心。
      薩摩心裡很好奇,只是表面上依舊平靜地恭聲道:「王上請說。」

        蔭 沙爾皺著眉,憂心忡忡地看著薩摩:「那約 土靈雖然已經卸下首席預言師的職務,但還是擁有頂級預言師的身份,可以留在神殿裡。那約 土靈此人頗有心機,神殿裡的預言師又多與之交情頗深,恐怕會對你不利啊!」
      聞言,薩摩也皺眉了。雖然擔任首席預言師只是暫時,但若是有人隨時想要扯他後腿,那便不怎麼令人愉快,尤其還有琉璃在身邊,他不希望琉璃受到傷害。只是,再一細想,薩摩又忍不住心中冷笑。


        要將一個預言師驅出神殿,對一國的國王而言並不難,但蔭 沙爾卻沒有這麼做,還特地來提醒他此事,這豈不是表明了蔭 沙爾打算將那約 土靈的問題踢給他們?甚至很有可能蔭 沙爾想藉由這個機會考驗他們?

        公國首席預言師,如果除開那約 土靈不看,大多都是公國國王的智囊左右手,蔭 沙爾多半是想藉此,考驗新的首席預言師是否有能力輔佐國王。如果那約土靈在朝中的勢力真如蔭 沙爾所說的那麼大,那麼蔭 沙爾這番交給他的任務,就不單只是處置那約 土靈一個人這麼簡單,而是希望薩摩打散那約 土靈在朝中的力量。

        薩摩不想為公國做這麼多事,但,這次的對象是那約 土靈。他想,那約 土靈與噬巫災禍事件絕對有某種程度的相關。若是如此,那麼,他便不介意「順便」達到蔭 沙爾的期望。 看穿了一切,薩摩給了蔭 沙爾一個莫測高深的回答:「王上的意思,愚夫婦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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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集
第二百九十九章 來者不善

        「我後悔了。」在寬敞的房間裡,薩摩看著琉璃忙碌的將行李內的各項雜物擺放整齊,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

        「什麼?」琉璃愣了一下,不解。

        薩摩走向前,將琉璃攬進懷中,坐到床上,歎了一口氣:「我說,我後悔了。」

        琉璃抬起頭,仍是一臉疑惑:「為什麼?」她的摩哥哥很少說「後悔」這兩個字的。

        「因為今天你跳的舞。」薩摩悶悶地說。他實在不想讓其他人看到那麼美麗的舞蹈,……

        這應該是他所獨有的!

        「跳舞?」琉璃一怔,隨即懂了。羞紅了臉,琉璃忍不住嬌嗔:「摩哥哥……」

        薩摩將琉璃緊緊圈在懷裡,口氣還是很悶:「我是說真的。」

        琉璃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抬起頭直視薩摩:「其實摩哥哥可以不要這麼做的……」

        「嗯?」薩摩抬抬眉,想聽琉璃繼續說下去。

        琉璃頓了一頓,終於把放在心裡的愧疚說了出來:「摩哥哥來這裡是為了更重要的事情,不需要為了琉璃……」

        她不想因此耽誤了薩摩的正事。

        對此,薩摩顯得更加豁達,微微笑道:「恢復那坦家的名譽也很重要。」

        那不一樣!琉璃立刻反駁:「可是……」

        薩摩沒讓琉璃繼續說下去,趕在琉璃之前道:「而且我覺得很值得。」

        他的妻子不是罪人!薩摩早就有為那坦家平反的念頭,只是諸多事情纏身,現在有這個機會也好。雖然,結果不如他的預期,但總算那坦不再是一個代表罪惡的姓氏。


        聞言,琉璃感動得說不出話來,良久才低聲吐出一句:「……謝謝。」

        聲音很小,可是薩摩聽到了。淺淺的笑容慢慢加深,薩摩以輕撫琉璃作為回應。

        稍晚,蔭 沙爾驅車回到王宮。

        「王上,那人怎麼說呢?」一位身材曼妙,面貌姣好的年輕女子依偎在蔭 沙爾懷中,嬌聲問道。 這女子是蔭 沙爾當王子時的寵妃,如今的王后,多莎。 蔭
      沙爾回身摟住多莎,寵溺地親了一口:「愛妃擔心嗎?放心吧!本王看過了,那個那坦家的人還是一個小女孩,什麼都不懂!至於杜斯妥
      安森雖然精明了些,不過很識時務,也可以安心。」

        多莎替蔭 沙爾脫下外袍,聞言連忙提醒道:「王上,識時務才可怕啊!」 蔭 沙爾一愣,隨即拍拍多莎的臉,笑道:「愛妃想太多了。等你看到他們之後,就不會這麼想了。我看過很多野心家,他們不是。」 多莎燦亮的黑眸看著蔭 沙爾,也不堅持,話鋒一轉又連忙問:「那,那約 土靈的事怎麼辦?」

        「這個主意是愛妃提的,愛妃這麼聰明,你猜猜。」蔭 沙爾呵呵一笑,故意吊多莎的胃口。看來,蔭 沙爾的許多國政,竟然都是與多莎討論之後才決定的了!

        聞言,多莎愛嬌地嘟起了嘴,撒嬌道:「噯!王上,多莎怎麼猜得出來嘛!快告訴人家嘛!」

        蔭 沙爾笑開了嘴,低頭親了多莎一口,才道:「好!說!說!杜斯妥 安森雖然沒答應,但是我知道他會有做法。」

        「怎麼說?」多莎柳眉微蹙。

        蔭 沙爾收起笑容,沉吟道:「杜斯妥 安森很機伶,不用說得白,該做的事,他是一定會去做的。」

        聞言,多莎眼中的詭異光芒一閃即逝,接著一臉嬌嗔地道:「王上說的好難懂啊!就說你們男人啊!老是愛打啞謎!」

        多莎的埋怨聽來就像撒嬌,又是惹得蔭 沙爾開懷大笑。 隔天,新的任命廣發公國全境。恢復那坦姓氏,並根據囊 卡所提供的說詞,潤飾之後,正式封杜斯妥
      安森與那坦 琉璃,同任首席預言師。大神祭如期舉行。
      這個前所未有的安排,自然又掀起另一波討論。只是絕大多數人的話題的焦點還是圍繞在那個曾經佔據公國所有榮耀,卻一夕垮台的那坦家。不論噬巫事件的真相為何,所有人都無法否定,那坦一家,的確是首席預言師的最佳人選。


        五天後就是大神祭了,整個裡爾公國都動了起來。前一段時間,裡爾公國在北方大陸戰敗,又與巴耶帝國動兵,接著又是政變,局勢紛亂,人心不安,眾人渴求這一次的大神祭,大神能夠透過首席預言師告訴他們下一步該怎麼走。加上那坦家的回歸,更讓所有人期待那坦家的首席預言師,可以帶領公國,再度迎向和平繁榮。


        五天時間說來實在很短,因為這段時間,薩摩和琉璃晚上惡補大神祭的各項祭典步驟,白天還要督促大神祭的準備情形,甚至接見那些達官貴人,著實忙碌。

        薩摩本來無暇處理那約 土靈的事,沒想到人卻自己找上門……
      離大神祭還有三天,神殿突然來了幾個不速之客。每天來訪的達官貴人雖然不算不計其數,但也不少。所以一開始,薩摩並不以為意,若不是發現前來稟報的神侍神情古怪的話……


        為了這點古怪,薩摩破天荒問了:「來的是什麼人?」

        神侍猶豫了一下才回答:「五位大人都是工司的人。」

        「五位?」薩摩眉頭一皺,他記得首席預言師一次接見的人物,無論身份高低,都以三人為限。

        對此,薩摩可不以為他有通融的必要:「告訴他們,一次只能進來三個,請其餘兩個離開吧!」

        此話一出,神侍又突然面有難色。

        見狀,薩摩挑起了眉:「怎麼了?」

        神侍垂下頭,支支吾吾地道:「那、那個……五位大人已經在前殿候著了。他們指名要找那坦首席預言師。」

        薩摩聞言一愣,隨即冷笑出聲。看來,這批人十有九成是那約 土靈的人了!若不是如此,神殿裡的人員,又哪有膽子擅自放行,還一次放了五個人?
      想通這個環節,薩摩突然站起身,不往外走,反而往內走去。

        「請那人稍等。」丟下這句話和一臉詫異的侍者之後,薩摩便離開了。

        如果真如他的預感,那麼他需要一些佈置。

        回到寢殿,薩摩看到了正在翻閱儀式典籍的琉璃。

        見到薩摩,琉璃立刻放下厚厚的典籍,綻出笑容:「摩哥哥,你忙完了嗎?」她記得方才薩摩是去處理那些儀式的小細節。

        成為首席預言師,同時也成為司儀長,很多儀式的細節都必須親自確認。

        薩摩低頭親吻琉璃的額頭道:「還沒有,不過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說著,薩摩隨即站到了寢殿裡的大鏡子前面,看著裡頭映出的人。平凡而端正的容貌,修長的身材,強大的力量被刻意壓抑,看不見原本圍繞在身邊的王者之氣,有的只是溫和柔軟的氣息,鮮明,但是沒有威脅感。


        現在,站在鏡子前的薩摩,正在調整能量的性質。為了一次解決這些麻煩的問題,薩摩必須確定他可以一出現,便讓所有依附在那約 土靈身邊的貴族很快偏向他。
      「什麼事情?」琉璃好奇地問。

        「那約 土靈耐不住寂寞了,讓人來踩盤哩!」薩摩露出嘲諷的笑容道。 「找摩哥哥?」琉璃訝道。這些人莫非是活膩了?

        薩摩轉頭看了琉璃一眼,笑道:「不。是找你。」

        「我?」琉璃一驚,緊張地站起身:「那、那琉璃去……」

        「等等!」薩摩失笑:「讓我去吧!這些人需要一點教訓。」

        說完,薩摩回頭注意鏡子裡的自己。

        隨著神能比例逐漸提高,鏡子裡的人氣質也開始轉變,溫和無害添上了神聖不可侵犯的聖潔,平凡的眉目顯得清秀,清澈的雙眼,彷彿是映照人性的鏡子,看一眼,便足以令人自慚形穢。


        只有距離是不夠的,薩摩還需要無條件的信任……

        緩緩的,薩摩增添了部分魔能。宛如白百合般的聖潔,開始散發出淡淡玫瑰般的醇香,不重,卻因為增添在百合之上,而令人毫不設防。清澈的雙眼依舊清澈,卻因為魔能的加入,而化成一泓表面看似平靜的深潭,隨時打算捕獲獵物。


        天下間也唯有薩摩,有這種把神能、魔能混雜使用的能力。強韌的精神力,加上神王、魔王靈體的緩衝,薩摩可以同時使用兩種截然不同的能量,而不致於瞬間瘋狂錯亂。若不是因為魔能的存在會改變心性,薩摩其實並不討厭魔能。擁有兩者,的確讓他的氣質轉換自如,佔了不少便宜。


        這樣應該可以了。薩摩再調整一會兒神能和魔能的比例,總算滿意了。一旁的琉璃看到薩摩變戲法似的變換氣質,即便不是第一次,還是會歎為觀止。

        完成之後,薩摩又審視一會兒,這才轉頭對琉璃道:「你留在這裡,我很快就會回來。」

        說完,薩摩快步離開。

        離前殿尚遠,薩摩便聽到裡頭傳來的讚歎聲。

        「那約大人說的真是准啊!」

        「是啊!所以我只讓那約大人預言。外人我是說什麼都不信的。」

        「我也是,那約大人這麼厲害,真不知道王上為什麼要換掉大人!」

        「就是。只聽部分貴族的傳言,就起用了那個不知道來歷,又不是正統師範院出身的預言師,實在是太不慎重了。」

        幾個人一搭一唱,果然都是為了找碴來的。

        薩摩走到門口,正好聽到另一道聲音傳出:「哪裡。王上這麼決定必有理由,應該是土靈能力不夠吧!」

        這又是謙遜、又是委屈的聲音,難道是那約 土靈? 薩摩嘴角勾起冷笑。這可有趣了。

        邁步走進前殿,門旁的侍者首先左手橫胸彎身。見薩摩抵達,方才前去通報薩摩的侍者連忙上前,開口似想解釋,薩摩不讓他開口,僅是隨意揮手表示明白。

        本來就一直注意門口動靜的六個人,第一時間發現薩摩的出現,其中五個人坐的穩實,剩下的一個則是很快站起身,朝著薩摩的方向躬身行禮。這人約莫四十出頭,一把山羊鬚很有仙風道骨的姿態,懷裡揣著一顆晶瑩剔透的預言晶球,不用說,該是方才假作謙虛的那約 土靈了。 薩摩清澈的雙眼,一一掃過端坐椅子上的五個人。

        坐著的五人被薩摩的銳目掃過,只覺得心裡不住的慌亂,最後竟連坐也坐不住了,紛紛站起身來。五人你眼望我眼,都看出彼此的心怯。他們曾經聽其他貴族說過新任首席預言師的風範有多高潔,態度有溫和卻不軟弱,本來還不甚相信,但方纔這名首席預言師走進門時,眾人雖然仍是坐著不動,卻被這人的氣質震懾住了。


        再被那雙眼一看,更讓他們突然對自己坐著的行為,感到無地自容。

        平凡的一張臉,為什麼能讓人從心底湧出景仰的心情?那雙清澈的雙眼好像照映出他們此行的私心,讓他們心慌不已。

        問題是,他們要見的不是這個難搞的首席預言師啊!

        五人心怯的反應讓薩摩相當滿意,收回視線,神情平靜,逕自走向那個為首席預言師安排的位置。

        薩摩的步伐很穩定,一點也不特別,卻讓人移不開視線。眾人不自覺追著薩摩的身影,直到薩摩在自己的座位前轉過身面對眾人。

        「五位大人來此應有要事吧?」薩摩好聽的聲音悠悠傳出,沒有任何火氣,卻令在場眾人心頭為之一顫。

        近距離看這個叫做杜斯妥 安森的首席預言師,五人更覺心神完全被此人牽引。乾淨的氣質、儒雅的風度、高潔不容侵犯的姿態,都是他們第一次見到。於是,不知道由誰開始,五人都不自覺彎下身體。
      「這……我們不請自來,請……請聖師見諒。」五人中一個一頭黑髮扎於腦後,長臉短鬚的中年男子,不自覺的開口解釋。

        此人話一出口,讓本來跟著一起恍神的那約 土靈猛地回過神。雖然隨即察覺情勢於他不利,連忙開口:「這個,諸位大人想見的是……」 那約 土靈話還沒說完,薩摩就突然抬起手:「我知道。不過最近實在太忙了,我的妻子 沒有時間出來『接見』五位大人。」

        被薩摩搶白,那約 土靈尷尬的呵呵乾笑,再見他特地找來的五個人,只顧著看著薩摩,不知如何反應,連忙輕咳一聲:「咳!這個,是這樣的。眾位大人急著想要求取預言,聖師還沒到,土靈央不住眾位大人的請求,才會先替大人們預言,是土靈逾越分寸,非眾位大人的錯。」
      那約 土靈此話一出,那五個也想起他們此行的目的。本來那些話就是他們準備用來對付那個那坦 琉璃的,現在那約 土靈說了開頭,自然是希望,他們把準備好的那些,移到杜斯妥 安森身上使用。只是,本來想好的說詞,在那人的視線之下,竟覺得很難出口了……

        就在五人面面相覷,遲遲開不了口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清脆的聲音:「不知諸位大人想求取什麼預言?」

        眾人轉頭看去,只見一名身穿神殿白袍,棕髮挽起的少婦,慢慢走了進來。

        這是那坦 琉璃?比起那坦 埃森夫婦,身為其子嗣的那坦 琉璃相貌也未免太不起眼了。這是眾人第一眼的印象。
      見琉璃走近,薩摩輕皺起眉頭:「琉璃,你怎麼來了?」

        他知道這些人來意不善,所以才不希望琉璃和他們接觸啊!

        琉璃垂下頭,輕聲道:「琉璃是那坦家的人,不能逃避……」在裡爾公國,背負著那坦這個姓氏,她有責任恢復這個姓氏的光榮……

        說完,琉璃一個旋身,面對表情古怪的五人。

        不理會雙眼閃著惡毒光芒的那約 土靈,琉璃逕自上前,面前是個雙眼微微下垂,看起來隨時都在擔憂的中年人。
      見琉璃停在面前,也不講話,此人緊張起來,正想問時,琉璃就開口了:「東有福,西有禍,三日之內,親族有難。」

        這名中年人還未來得及反應,琉璃又走開了,來到下一個身前。那是一個福福泰泰的老人:「旬日內不宜遠行,行遠必傷。」

        丟下一句話,琉璃又走向下一個。這人就是方才開口向薩摩解釋的長臉短鬚男子:「一月內財庫有損,不義之財勿取,則月後災禍遠,否則終生富貴毀之一旦。」

        眾人這會兒已經知道琉璃正在預言,所以表情都緊張起來了。那坦家的預言,向來準確得令人心寒啊!

        下一個是個圓臉男子,微瞇的雙眼似乎隨時都在算計他人,德有虧,也難怪是這五人當中預言最糟糕的一個。琉璃悲憫地看了這人一眼,說出預言結果:「子殤妻病,遠功名可保餘生。」


        最後一個是個看起來十分嚴肅的人,也是現在五人當中最緊張的人:「名利傷人,月內有禍,慎守中。」

        繞了一圈,隨口就是五個預言,琉璃繞回薩摩身邊,視線掃過尚未消化預言的五人一眼道:「這是各位求取的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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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集
第三百章 情勢逆轉

        琉璃出人意料的預言,讓五人面面相覷,臉上都帶著又疑惑、又驚恐的神情。方才五則預言,沒一則是吉利的,令他們很不願意相信。

        「我……我們還、還沒說要問什麼啊!」圓臉男子鐵青著臉道。

        琉璃雙眼直視圓臉男子,表情認真地道:「剛剛的預言才是你們最需要的,其餘都是旁枝末節。」人們常常搞不清楚他們真正需要的是什麼,所以才要求取預言。

        眾人聞言齊齊一愣。可是,方才……那約 土靈告訴他們的,都是些嫁娶喜事、幾房會添男丁、家族裡哪個人會陞遷之類的,絲毫沒提到這些災難啊!
      想到這裡,眾人神情都有些古怪。難不成那約 土靈說的是錯的?還是根本是這個新任首席預言師危言聳聽?但……她是那坦家的人,不是嗎?
      還沒有人開口質疑,一旁的那約 土靈就趕忙為自己的預言結果護航了:「聖師是否看錯了,在下方才透過預言晶球看到的並沒有這些啊!」 見那約
      土靈說得理直氣壯,琉璃一時倒有些不知道如何反應。 一旁的薩摩一聽那約
      土靈開口說話,就忍不住想潑他一桶冷水。於是,薩摩突然露出一個寬容溫和的笑容,然後就像教導無知的孩童一般,溫言道:「大神的指示必須*心體會,倚賴晶球會讓預言師的心盲目,看不到真相。」


        此話一出,剛才不知如何回答的琉璃,差點拍手叫好。

        如果薩摩大聲斥責,或許會讓人覺得有意掩飾預言錯誤,但現在,薩摩卻以毫無火氣的態度,反倒突顯開口糾正的那約 土靈幼稚了。
      正因如此,再加上那坦這個頭銜,所以眾人幾乎全然相信了琉璃的預言。

        第一次交鋒,敗陣!那約 土靈臉色青白交錯。 就在這時,外頭侍者突然傳話:「聖師,塔因科大人的家人,要求轉達塔因科大人幾句話。」

        神殿雖然允許貴族進入,但貴族家丁侍衛卻須留在殿外,有事都是經由神殿侍者傳達。

        此話一出,那名圓臉男子一臉驚訝,看來這名圓臉男子就是塔因科大人了。是因為那個預言嗎?薩摩轉頭看看琉璃,見琉璃肯定地重重點頭,這才道:「說吧!」

        聞言,侍者隨即朗聲,一字一句道:「小公子墜樓重傷,夫人受驚,昏迷不省人事,請塔因科大人盡快回府。」

        「什麼?」圓臉男子猛地站起,滿臉蒼白。

        琉璃的預言可是半點不差啊!薩摩心中暗喜,臉上則刻意擺出洞察一切的無奈表情,歎道:「塔因科大人,請盡快回去吧!好見小公子最後一面。」

        圓臉男子本已在失神狀態,薩摩這番話更是將他驚得面無血色,連告退的話也免了,三步並兩步,趕緊往殿外而去。

        人走了,整個前殿卻陷入沉默。方纔那個插曲,讓眾人聯想到不久前琉璃所做的另外四則預言,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籠罩眾人,但隨即,驚恐的情緒又取代了悚然。


        關於塔因科家的預言如此準確,那麼,其他四個人的預言呢?一想到這裡,眾人都坐不住了。那相貌平凡的少婦,現在看起來,竟然是這麼崇高偉大……

        「請聖師指示對策!!」方才不可一世的四人同時單膝下跪,對著琉璃跪拜起來。

        不只這四個人,就是一旁的那約 土靈也是驚恐不已,更別說前殿裡負責招呼來客的侍者有多震撼了。這樣的預言,不需要預言晶球、不需要時間冥想,像是隨口而出,卻是如此精確! 那約 土靈又是恐懼、又是嫉妒,其餘侍者則是滿心崇敬。那坦一家盛名不虛,只有那坦家才有資格代表神殿權威,才能擁有無人能出其右的預言力量。
      見四人不停磕頭,琉璃急得直擺手:「這!你們別拜啊!」

        見狀,四人還道是琉璃不想幫,突然看到一旁還有薩摩,連忙轉移目標,轉朝薩摩磕頭:

        「聖師救救我們吧!我們不是有意要冒犯大人的,是、是那約大人要我們來這裡的!我們一定觸怒了大神,才會降下災難!請、請聖師救救我們吧!」

        局勢丕變,還被四人反咬一口,那約 土靈大驚失色,怒斥脫口而出:「你們在說什麼? 明明是你們答應……」

        那約 土靈驚覺,連忙打住。但僅是這兩句,也足夠讓急著想脫罪的四人更加恐懼了。
      四人頭磕得更急、更用力:「聖師!是我們糊塗了!才會答應這種無禮的事情!請聖師原諒我們一時糊塗吧!」

        眼前這結果,薩摩滿意極了。本來只是想出來挫挫這些人的銳氣,沒想到琉璃突然出現,帶給他意料之外的驚喜!……雖然心裡不住竊喜,但薩摩臉上卻仍沒洩露絲毫自豪的神情,反而只有洞悉一切的淡然。


        輕咳一聲,薩摩的聲音低啞得彷彿歎息:「大神給諸位的指示,已經在預言裡了,望各位好自為之。」

        說完,也不管還滿臉焦急的四人,轉頭就吩咐一旁的侍者:「送四位大人離開吧!」

        也許是因為證明了首席預言師的實力,神侍顯得格外恭敬,聞言立刻轉身面對仍舊滿臉惶惶不知所措,跪對薩摩的四人道:「四位大人請起身吧!聖師指示到此為止,各位回去早做準備吧!」


        侍者的話驚醒了四人。對!他們得回去做點佈置,看看能否防範未然……也許,大神還願意原諒他們啊!

        思及此,四人連忙站起身,正想轉身離開之際,又同時想起一事,四個人你眼望我眼,最後還是那名長臉短鬚的中年男子開口了:「今日有任何對聖師不敬之處,還請兩位聖師萬勿掛懷。」


        這話,等若是向薩摩求和了,也表示這些人已經選擇站在薩摩這一邊了。

        感覺一旁那約 土靈傳來的鮮明怒火,薩摩勾起一個真誠的笑容:「在下瞭解你們的迷失,也慶幸你們的省悟。」
      這番話彷彿暗示四人,今天四人來此的目的已經獲得諒解,讓四人忍不住窘紅了臉,連連稱謝之後才快步離開。

        交鋒結果,一敗塗地!那約 土靈幾乎可以感覺到,所有人對他投注的輕蔑視線,這讓他除了無地自容外,更有深深的恨意……
      送走四人,薩摩週身的氣息一變,溫和淡然瞬間成了尖銳而具侵略性。銳目掃過前殿裡的所有神殿人員,薩摩銳利的眼神,讓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垂下頭,不敢迎視。忽然間,他們覺得這個平時看起來一派無害溫和的首席預言師,有了一種無人能抗衡的威勢。


        待所有人都在他的視線中垂下了頭,薩摩才冷哼一聲:「神殿的規矩是什麼,不需要我提醒,好自為之吧!」

        冰冷的聲音還在前殿迴盪,薩摩已然攜著琉璃邁步離開。從頭到尾,薩摩連看也不看那約土靈一眼,更讓那約 土靈覺得無比屈辱。
      這次之後,來訪的賓客少了。即使有,也是規規矩矩、客套恭敬的不得了。神殿神侍也不再有人擅自放進,每一個來訪的人,都確實的經過通報。直到第四天,薩摩便以大神祭前夕,不宜沾染世俗之氣為由,拒絕接見任何人。


        大神祭的前一天,所有東西都已經準備就緒,終於偷得空閒的薩摩,卻又陷入另一個煩惱。煩惱的根源是,前一天,神殿人員做最後確認時隨口問出的一句話:「聖師的預言晶球可要放在盒子裡,待典禮開始時讓神侍為您帶去?」


        當時,薩摩拒絕了,卻也想到預言晶球的問題……他們現在並沒有好的預言晶球。當初他隨便買了一顆預言晶球,品質之差自然不消說。這樣的晶球面對百姓倒也無妨,但要面對對預言晶石十分講究的神殿人員,那可就大大有問題了。偏偏找遍了神殿,都沒有比那約
      土靈手上那顆預言晶球更好了,但是,他不想拿那約 土靈的預言晶球……

        一旁的琉璃見薩摩好不容易清閒了,卻還是滿臉苦惱,大是不解。

        「摩哥哥,你想什麼呢?」琉璃在薩摩身邊坐下,擔憂地道:「你已經在這裡坐很久了。

        」

        「沒什麼,就是為了預言晶球……」薩摩歎道,很是無力。

        琉璃聞言,也想起不久之後,她需要一顆上好的預言晶球,好在聖典上預言。只是,好的預言晶球可遇而不可求,哪裡是那麼簡單可以找得到的?

        薩摩心煩的也是這個。明鑒儘管是顆上等的預言晶球,再適合不過,只是沒帶來,那也是一切免談。偏偏他現在該去哪裡,才能找顆像樣的預言晶球?

        一想到這裡,薩摩又愁了,歎了一口氣:「琉璃,你知道好的預言晶球有什麼特點嗎?」

        薩摩問得隨意,琉璃想得可認真了:「應該是排斥魔法吧!預言晶球的材料是魔晶礦裡的中性晶石,好的預言晶石,就是這些中性晶石裡面最沒有元素特性的。」

        這個特性也是預言晶石與魔晶石最大的不同。魔晶石會吸納元素,增強持有者的魔法規模,預言晶石卻是排斥元素,以便讓持有者不受週遭元素干擾,好進行預言感應。


        中性晶石?薩摩沉吟了一會兒,突然起身翻出那顆隨意買來的預言晶球,瞧了一會,這才將能量一點一滴送入,仔細查探起裡頭的結構。

        果不其然,薩摩試著將各種元素送進晶球時,的確有種事倍功半的感覺,就算將元素送了進去,不久也會迅速散失。試了幾次,薩摩乾脆放棄其餘元素,直接以神能探查。不同於元素的排斥反應,神能卻沒受到任何阻擋,可見預言晶石的中性性質只針對目前人類可知的元素和能量。


        預言晶石裡也並非完全沒有能量,有些屬於初始能,有些像是游離的光元素,有些則是暗元素,相當駁雜,但不管是什麼,都是人類目前所知的範圍之外。但也許是薩摩手上的那顆預言晶球素質並不好,所以裡頭除了那些人類未知的能量之外,還有部分其他元素,雖然不多,但已經使晶球裡的能量結構相當混亂。


        看到這種狀況,薩摩心中一動,神能隨心而動,在預言晶球裡流動。流動過程中,薩摩讓神能過濾能量,將不該存在的元素,包括光元素、暗元素,通通都趕出晶球。這一來晶球裡就只剩初始能了。


        一番動作完成之後,薩摩才收回神能,睜開眼睛,重新審視手中的預言晶球。

        只有初始能的晶球,看起來與方才相當不一樣,本來有些透明的晶球,如今卻是白茫茫一片,隱約還有白霧流動,就像凌晨時大霧籠罩的情景。

        一旁的琉璃也湊近來看,薩摩見狀便將晶球遞給琉璃:「琉璃,你試試看。」

        琉璃看了看這個前所未見的預言晶球,雙掌抱著晶球,垂眸感應了一陣,才疑惑地道:「摩哥哥,這個不是預言晶石啊!」

        「不是?」薩摩一愣,隨即思索起來。

        怎麼會變成這樣?薩摩疑惑。他是為了「中性」這樣的特質,所以才把所有元素通通驅逐,只留下初始能,沒想到這一來,反而把一顆還算有預言功能的預言晶球,變成不能用來預言的晶球。


        拿過晶球,薩摩在手上反覆研究,百思不得其解。中性的晶石,難道是他弄錯了?初始能並不是中性?

        這個念頭一出,薩摩渾身一震,立時想到癥結所在。初始能不是中性,是無性!那麼什麼是中性?應該就是光元素和暗元素了!因為人類無法掌握理解這兩種元素,所以將之誤認為中性,也非不可能!


        即想即行,薩摩再次將神能送入晶球,一邊將初始能趕出,一邊凝聚光元素,直到光元素完全取代了初始能之後才罷手。過程中,薩摩不斷有種晶球內部結構重組的感覺。


        「好漂亮。」完成之後,一旁琉璃的讚歎聲,便傳進薩摩耳裡。

        不只琉璃讚歎,就連薩摩也相當驚訝,因為現在的晶球看起來,簡直已經不是原本的那顆了!晶瑩剔透,連一點瑕疵都看不出來,光線照到晶球,呈現不規則折射,更使晶球亮眼得無法逼視。


        就因為變化太大了,薩摩對是否成功,反倒沒有把握,又將晶球放到琉璃手上:「你再試試。」

        這回琉璃才剛摸到晶球,就詫異地道:「摩哥哥,你做了什麼?這是最好的預言晶球呢!

        」質地好到連「明鑒」都差了一點哩!

        「真的嗎?」薩摩驚喜地道:「我只是把光元素弄進去而已。」

        因為薩摩的關係,琉璃對光元素也不陌生,聞言恍然地道:「光元素可以預言,那麼明鑒裡面也是光元素囉?」

        「應該不是。」薩摩想到明鑒黑不溜丟的模樣,呵呵笑道:「明鑒裡的該是暗元素吧!」

        光、暗兩種元素本來就是潛力無窮,光元素可以協助預言,那麼暗元素也可以達到同樣的效果,倒也不是不可能。也難怪預言晶球的數量那麼少,因為如今這個世界太過缺乏光、暗元素。絕大多數的光暗元素都被神王、魔王封印了,現在外界有的只剩下游離的光暗元素。


        看了一眼在琉璃手中的晶球,薩摩知道他的預言晶球問題已經解決,薩摩的心情不由得大好:「聖典的時候,你就用這顆預言晶球預言吧!」

        琉璃輕輕點頭,但又隨即想起一事:「預言出來的事情,要通通說出來嗎?」她記得薩摩和她來到裡爾公國的真正目的,並不是替公國預言……

        聞言,薩摩微一沉吟才道:「不!到時候你把預言結果告訴我,由我來說。」屆時他想加什麼就加什麼,最是理想不過了。

        琉璃點點頭,低頭把玩手中的預言晶石,表情突然慢慢凝重起來。

        「摩哥哥……你說,他們會不會懷疑我的預言啊?」琉璃突然有點沒信心了。

        薩摩一聽,不禁失笑:「他們怎麼可能會懷疑呢?你想太多了!」

        琉璃抬起頭,藍色眼眸很迷惘:「可是,我比不上爹爹,……我、我學預言都是自己摸索的,我怕我會壞了那坦家的名聲……」

        看出琉璃當真憂慮,薩摩伸手將琉璃抱進懷裡:「琉璃……你別擔心,你真的很棒!多給自己一點信心!我很相信你啊!這樣不夠嗎?」

        琉璃沉默了一會兒,慢慢將手中的預言晶球放在一旁,伸手回擁薩摩,緊緊的、用力的,像在平撫心中的不安。

        長達十天的大神祭,所有公國國民都必須齋戒,神殿所有預言師和神侍不僅必須齋戒,還必須在神殿前廣場上架起的高台上祝禱。也只有這段時間,公國國民不分貴*,都可以前來神殿向神殿預言師和神侍免費索取預言。


        至於首席預言師,這十天內不僅需要齋戒,而且還必須淨身。日出之際,便須進入神殿聖水池中沐浴,保持心靈的清澈寧靜,以便與大神感應。白天時間,首席預言師都必須留在神殿裡冥想,並不得碰觸任何物品,日落之後,還必須再淨身一次,夜晚不能返回寢殿,必須留在神殿中過夜。


        這段時間,首席預言師所在的神殿後殿部分,所有人都不得進入,神殿人員進入前,必須先淨身,免得玷污聖靈之氣。至於進入神殿參拜的貴族和平民,只能遠遠隔著布幔瞻仰首席預言師的身影。


        琉璃和薩摩在大神祭開始當天,便進入後殿,開始了近乎苦修的生活。薩摩對大神本來就沒有什麼信仰,倒是琉璃異常認真,除了必要的休息用餐時間外,都是盯著大神的塑像冥想。


        琉璃在害怕,擔心她無法在聖典時順利預言,更擔憂人們會懷疑她、不信任她。

        薩摩看出琉璃的憂慮,幾次開導,琉璃還是笑得牽強,無奈之際,薩摩也只能等著琉璃自己想通。

        只要想到這種日子要過上十天,薩摩就擔心過大的壓力,會不會把琉璃給壓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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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集
第三百零一章 刺客現身

        在裡爾公國大神祭如火如荼展開之際,巴耶帝國的長老院中也不平靜。帝國首相馬默事隔數月,再度出現在長老院,這回,沒有帝國皇帝巴 韓諾陪同,馬默單獨面對長老院十二位長老卻毫不氣短,依舊渾身散發堅定的自信。
      「本相以為,眼前必須即刻通緝樊勞瑞諸人,以正帝國上下視聽。」馬默簡單報告過接收學院過程的始末後,拋下了強勢的建議。

        在座長老聞言面面相覷,顯然很遲疑。

        交換眼神之後,首座長老(注)才開口委婉道:「首相大人,若是以此斷定樊勞瑞等人叛國,會否太過武斷?」

        「是啊!樊勞瑞是少有的大魔導師,不少大魔導師與之交情匪淺,與其逼迫他,還不如招安,如此才於我帝國有利啊!」次座也連忙補充。

        之前長老院便不甚贊同對學院用兵,如今徵收了學院,卻讓帝國好不容易掌握住的大魔導師跑了,長老院多少有些後悔之前同意馬默進行了。樊勞瑞向來溫和,於帝國又有感情,料必不會對帝國不利,這種情況下,還是不要窮追猛打的好。


        面對長老們的遲疑,馬默胸有成竹:「首座、次座此言差矣,樊勞瑞以此種方式,對帝國命令陽奉陰違,實在不足為取,若不通緝,豈不是助長此等惡跡嗎?」

        見馬默振振有詞,十二位長老還是面有難色。

        「首相大人,關於徵收學院這件事,錯的確在我們啊!」首座長老歎道。

        馬默冷哼一聲,不以為然地道:「各位長老,你們太過仁慈了!學院早有叛心,前些日子學院發生的慘劇就是證據!若非樊勞瑞動手,三百多人豈能死得無聲無息?」


        首座長老搖頭,不甚同意:「首相大人,目前並沒有證據顯示樊勞瑞就是這件事的兇手。」

        不僅首座長老,次座長老也緊接著補充道:「根據穆恩傳來的消息,三百士兵並非死於魔法當中,足見並非樊勞瑞所為。」

        馬默搖搖頭,依舊堅持:「樊勞瑞手下還有上千學生,不須親自動用魔法。何況,若非是他們,誰能無聲無息侵入。」

        十二位長老面面相覷,好半晌,次座長老才猶豫地道:「據說,無聲無息殺死三百多人的,是魔族人。」

        馬默對這個消息似乎並不意外,反而仰頭哈哈大笑:「次座竟然相信這種無稽之談?魔族是傳說中的種族,誰人看過?」

        此話一出,眾長老都沉默了。

        馬默見好就收,停住追究兇手的話題,轉而道:「不論兇手是不是樊勞瑞,只要抓到他,一切就水落石出了。所以,還是照本相之議,將樊勞瑞一眾人列入通緝吧!」


        馬默的語氣強硬,十二位長老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因為上一次決策的錯誤,這一次眾長老們顯得特別小心翼翼,幾個人竊竊私語議論了好一陣,仍舊沒有共識。

        首座長老見狀站起身,斷然道:「這件事情再讓我們商量一段時間吧!」

        馬默眼神一個閃爍,但是他很清楚,這種情況急不得,於是語氣轉軟:「如此,本相也不勉強,希望各位長老盡快決定,以免失了緝捕先機。」

        說完,馬默也站起身,對首座長老微微點頭示意,這才轉身離開。

        註:巴耶帝國長老院的制度,設首座長老一人,次座一人,祭殿長老五人,護院長老五人,首座長老資歷最深,次座次之,兩者直接對帝國負責。祭殿長老推舉一人為祭座,護院長老推舉一人為護座,分別負責長老院對內及對外事務。


        聖典前一夜,也許是因為緊張的緣故,琉璃一直睡不著。薩摩乾脆不睡了,拉著琉璃談天,希望能舒緩她緊張的情緒。

        聊著聊著,琉璃突然問道:「那摩哥哥打算怎麼處理神族、魔族的事呢?」

        與神族和魔族同時扯上關係,琉璃的確是很擔心薩摩要如何自處。

        薩摩抬抬眉。關於神族和魔族?他對這兩族的態度與人類相同,不過就是另一個種族罷了。要他為了其中一個種族消滅其他種族,他是做不到的。

        「我打算讓神族和魔族互相牽制,人類只要不太弱,應該就可以在神族和魔族中存活。」

        薩摩坦承說出心裡的想法。

        從頭到尾,薩摩就沒有歸屬神族或魔族的想法,最好可以各族相安無事,魔族、神族不來惹他,他也不會主動去招惹他們。為了避免神族和魔族的目標放到精靈人族或龍人族身上,薩摩也認為人類是不能任憑神、魔兩族操控,但僅止於此了,他不以為他該為人類擔負起未來。儘管偶爾還是會同情……


        「那就這樣做吧!」令人訝異的,琉璃贊成了薩摩這個想法。

        琉璃認同得這般乾脆,反倒讓薩摩吃了一驚,一臉訝異地看著琉璃。他以為,善良的琉璃應該會希望他是偏向弱勢的人類那邊。

        「你不希望我幫助人類?」薩摩驚訝反問。

        「摩哥哥現在不是在幫助人類嗎?」琉璃偏著頭,不解地問。

        「不是。」薩摩搖搖頭:「我只是讓人類和神族、魔族盡量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

        「這樣就夠了。」琉璃一臉認真:「他們的未來讓他們去煩惱,摩哥哥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

        這番話像一顆巨石投入薩摩心海,令薩摩恐懼的了悟,隨即浮上心頭。這話,琉璃自己沒有發現,但薩摩卻不是。雖然琉璃這番話還是以他為中心,但,話中卻已經透露出對神族、魔族,甚至人類的冷漠,這是琉璃以前都不曾有過的態度。換成是以前,琉璃就算不願勉強他幫助人類,但神情總會有些落寞、不忍,這回不僅沒有,還隱約有和人類劃清界線的味道。


        這是後印的關係?看著對自己的改變毫無所覺的琉璃,薩摩彷彿看到了另一個琉璃,忽然之間,一股冰冷的感覺自內心深處迅速擴散,蔓延全身。

        「琉璃……你?」薩摩遲疑地問。眼前的琉璃會是另一個琉璃嗎?

        琉璃偏著頭,不解地看著薩摩,清澈的藍眼睛,已經看不出方纔那種奇特的性格重疊現象。

        自從第一次發現琉璃的另一個性格之後,每隔一段時間,另一個性格就會出現,但多半是夜晚琉璃入睡之後才會出現,雖然頻率越來越高,但,從來沒在琉璃清醒時取代過,難道,就在他不知不覺中,另一個性格已經快要超越琉璃本來的性格了嗎?


        想到這裡,薩摩伸出手,將琉璃攬進懷中。一種即將失去琉璃的恐懼感,讓薩摩忽然覺得軟弱。他該怎麼辦?解開後印可以阻止這個變化吧!但,如今的他還沒有力量解開後印,卻得眼睜睜看著琉璃一點一滴改變?難道沒有什麼方法,可以阻止琉璃改變?


        「摩哥哥,你在發抖?」琉璃伸手環住薩摩寬闊的背,關心地問。

        將頭埋進琉璃發間,薩摩什麼話也沒說。手無意識地扣住了琉璃的肩膀,越來越用力,彷彿想要將那個印著後印的地方挖起來似的……

        「好痛,摩哥哥……」琉璃抖著聲音,卻沒將薩摩推開。

        聞聲,薩摩霎時驚醒,連忙鬆開手:「對不起。」

        「摩哥哥,你怎麼了?是不是琉璃說錯什麼了?」琉璃纖細的雙手,在薩摩背上緩緩上下移動,彷彿在安撫薩摩似的。

        不能說。薩摩知道,他所發現的事情不能告訴琉璃。深吸幾口氣,平撫情緒之後,薩摩才放開琉璃,露出一個若無其事的笑容:「沒什麼。夜深了,早些休息,明天要忙哩!」


        提到這個,琉璃神情又落寞起來。輕輕點頭之後,回頭又看著殿裡那巨大的塑像。

        好累!……她想繼承父親,但,她有那種能力嗎?萬一不行,那、那麼那坦家會被說得多麼難聽啊!琉璃想著、想著,突然感覺一股濃濃的睡意襲來。

        「摩哥哥,我好想睡……」琉璃喃喃道。睡著了就什麼都不用想了。

        薩摩不疑有他,只道琉璃終於不緊張了,不由得鬆了一口氣:「睡吧!你有好幾天都沒睡好了。」

        琉璃點點頭,起身走向一旁為他們準備好的兩張簡易床榻,尋了一張,倒身就睡,不一會兒,平穩緩慢的呼吸聲傳來,竟已入眠。

        太累了吧!薩摩苦笑一聲,也跟著來到床邊,拉起一旁的被褥,替琉璃蓋好。正打算上到另一張床時,突然一股奇特的感應傳來!

        有人來了?目的是什麼?後殿禁止出入,此人前來必是來者不善吧!

        這些念頭電光火石閃過,一眨眼,大膽的想法已然成形。

        迅速聚集能量,雙手幾個起落,一男一女兩個身影,便出現在大神塑像前的兩個蒲團上,盤著腿,一副專心冥想的模樣。

        接著,薩摩結界一張,便將他與琉璃所在的地方徹底隱藏起來。

        佈置才剛完成,便見一條鬼鬼祟祟的人影,小心翼翼地從後殿偏門走進。半彎的身軀,躡手躡腳的模樣,標準作壞事的模樣。

        刺客?薩摩發現這人的身影有些眼熟,該是他認識的人。會是誰呢?在裡爾公國,敢刺殺首席預言師的人應該不多,何況杜斯妥
      安森還是個對政局介入不多的新任首席預言師? 這麼一想,刺客的身份就昭然若揭了。

        不急於阻擋刺客,薩摩藏在暗影中觀察。昏暗的燈光阻止不了他的視線,唯一可惜的是,刺客蒙了臉。

        刺客很努力放輕腳步,但或許因為太緊張的關係,呼吸聲顯得很沉重,這讓薩摩暗自歎息。這麼容易緊張,這刺客實在不合格。

        距離兩道幻影約莫五步距離,刺客停下腳步,似乎在觀察目標有沒有發現他的行蹤。

        目標盤腿而坐,低頭彷彿沉思,似乎完全沒有察覺異樣。

        刺客眼角微動,薩摩知道……刺客笑了。就在這時,刺客彈身前撲,同時自懷中抽出兩把匕首,一把往薩摩的幻影擲去,一把則抓在右手,朝琉璃幻影的背脊直刺而去。一看就知道,刺客的主要目標是琉璃,……薩摩雙眼的銳芒一閃。


        成功了!刺客看到匕首刺進了目標的背,高度的喜悅,讓他忽略了匕首刺入身體應該有聲音和震動。只不過,下一刻,刺客發覺不對勁,因為,匕首穿過了目標的身體,連同刺客的手一起穿過!沒有刺中實體的錯誤施力感,讓刺客一個踉蹌,撲倒地面,手上的匕首斜斜插入地面!


        「鏗||」匕首插入硬石地,傳出響亮的聲音。幾乎與此同時,另一個金屬落地的聲音也跟著響起。

        另一把匕首穿過幻影,射中正前方的大神塑像。

        刺客心頭劇震,抬眼一看,卻發現方才端坐在這裡的兩人,通通消失了!

        為什麼?刺客茫然不解。

        「辛苦你了,那約 木靈。」直到這時,薩摩才出聲嘲諷。熟悉的身影,可以深入神殿,加上有刺殺的動機,還有誰比那約家更有可能?那約 土靈年紀大了,身份又顯眼,不可能親自來做這種事情。

        刺客還來不及弄清楚究竟怎麼回事,後頭傳來的聲音便讓他渾身冰冷。

        抓著匕首往前一個翻滾扭身,刺客面對聲音來的方向,凝目看去。

        穿著輕鬆寬袍,一頭長髮隨意流洩,端正溫和的臉。那不就是杜斯妥 安森? 驚訝之後,刺客又懂了。定是方才匕首及體的那一瞬間,杜斯妥 安森及時逃開了!
      嘖!沒想到杜斯妥 安森身手這麼好!刺客暗自咒罵。 「沒想到傳言中不懂武的首席預言師,其實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啊!」刺客咬牙切齒,冷聲道。

        薩摩咧開了嘴,笑了起來。多麼大的誤會?究竟是誰以為他不懂武?好似沒人問過他這個問題哩!

        「你笑什麼?」刺客惱怒地握緊匕首,隨時準備再攻擊一次。

        薩摩掛著微微的笑容,柔聲道:「我笑你從頭到尾都沒發現,你剛剛刺的根本不是人。」

        刺客慢慢站起身:「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從頭到尾都站在這裡,而你剛才刺的只是一個幻影。」薩摩不厭其煩地解釋。

        刺客皺起眉:「你胡說什麼?這天下哪有什麼幻影?」

        薩摩嘴角揚起嘲諷的弧度:「連有沒有生命氣息都感覺不出來,你武也白練了。」

        薩摩諷刺的語氣,讓刺客大感難堪,怒聲道:「是不是白練,你很快就會知道!」說完,雙手一招:「冰雪囚牢!」

        隨著聲音,薩摩四周突然凝出一道道冰柱,交*縱橫,牢牢圍住。

        薩摩看著圍繞在四周的冰柱,有些好笑,再看看因為施展魔法,累得猛喘氣的刺客。

        「你的中級魔法不怎麼合格啊!」摸摸四周的冰柱,薩摩不怎麼在意。方才元素聚集時,他就發現了,但他無意阻止,倒是有些好奇那約 木靈能夠把魔法應用到什麼程度。 事實上,以還是學生的身份,能夠把一個中級魔法的大部分咒語都在心裡默念,那約 木靈的魔法實在已經算不錯了。之前老是看他跟在前右相之子後頭,倒是看不出有這點真才實學。
      刺客聞言,連忙站直身體,強硬地道:「你可以再耍嘴皮子,反正等你死了就沒機會了!」

        說著,便持著匕首上前。

        薩摩微微一笑,伸指指向接近的刺客,輕輕吐了一個字:「囚!」

        聲音一出,龐大冰柱突然一瞬間凝出,速度之快,讓刺客來不及反應,一頭撞了上去。

        「這才是合格的魔法。」薩摩倚在冰柱上,閒適地道。

        刺客驚恐地望著將他團團困柱的冰柱,他知道,這也是冰雪囚牢,但,比起方纔他自己施展的,不僅時間上差距甚遠,就連冰柱的粗細和排列也明顯有別。比起他方才施展冰雪囚牢,冰柱只有手臂粗細,又是斜的、又是直的雜亂交錯,困住他的冰雪囚牢,不僅根根冰柱都有小腿般粗,還規律地縱橫直交,儼然就是個完整的牢籠。更恐怖的是,那人只是那麼一個字,就能輕易施展中級魔法!


        刺客還在震撼中,薩摩站直身,伸指往四周的冰柱輕輕一彈,接著,便聽得「嗶嗶啵啵!

        」連聲響,一個偌大的冰雪囚牢,碎成了一堆冰渣,堆滿一地。

        跨過冰渣,薩摩站到滿眼驚恐的刺客前,指著刺客臉上的蒙面巾,笑道:「那約 木靈,你也該拿下你的遮羞布了。還是,你需要我幫你?」
      刺客看著薩摩,眼中又是驚懼、又是憤怒。用力扯下蒙面巾,憤憤道:「我便是那約 木靈又如何?」
      薩摩收起笑容,冷著聲音:「不如何,只不知前首席預言師的獨生子,於聖典前一日潛入後殿,行刺現任首席預言師,這,代表什麼意思?」

        那約
      木靈似乎對「前首席預言師之子」這樣的稱呼很是敏感,聞言立刻拉高聲音,怒道:「你這個外來人,憑什麼成為首席預言師?真正的首席預言師是我父親!」
      薩摩不以為忤,還反諷地道:「那約家得到首席預言師的位置,說來也不怎麼光榮吧!」

        聞言,那約 木靈竟然啞口無言,神情顯得相當難堪。這種意外的反應,讓薩摩也跟著一愣。他隨口說說,那約 木靈卻是這種反應,難道那坦家的事件,那約家也當真插上了一手?

        這個想法一出,薩摩發現,他不能放著那約 土靈消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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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集
第三百零二章 一網打盡

        看見薩摩臉上沉思的表情,那約 木靈猛然驚覺,連忙補救:「那約家行、行事光明正大,你……你胡說什麼!」 那約 木靈顯然不如那約
      土靈深沉,光是一句話說得結結巴巴,就完全沒有說服力。

        「要真光明正大,那今晚這事,又算什麼呢?」薩摩反唇相譏,不願再與那約 木靈囉唆,先解開結界,揚聲喚:「來人!」
      外頭腳步聲起,在殿外停步:「聖師有何需要?」

        不理表情瞬間刷白的那約 木靈,薩摩兀自命令道:「請那約頂級預言師前來。」
      此話一出,殿外神侍一楞,不由有些猶豫:「這……聖典在即,其他人進入聖殿恐怕會玷污聖靈之氣。」

        挑挑眉,薩摩乾脆走了出去。

        見薩摩即將踏出聖殿,神侍不由驚叫:「聖師……不可!」

        「大神聖靈之氣,豈會受場地限制?」話雖這樣說,薩摩倒是在踏出殿門前停下腳步。他還不想讓這個緊張兮兮的神侍更加緊張。

        驚魂甫定,神侍一張臉白得像紙:「但……這、這是慣例。」大神祭期間,首席預言師不能沾染外界污氣,否則將會影響來年公國國運。

        神侍的顧慮薩摩自然知道,於是,他軟下口氣道:「那約 木靈侵入聖殿,早已帶來污濁之氣,意圖行刺更破壞神殿聖靈之氣,如今不能再拘泥慣例了。」
      聞言,神侍當場傻了:「您、您說……行刺?」

        行刺首席預言師的情形不是沒有,但卻是第一次在大神祭期間發生!這可是會影響整個祭典的聖氣啊!

        「沒錯,所以,本師要親自與那約頂級預言師談談。」薩摩話說得客氣,但語氣卻是相當堅定。

        「是……是!」神侍慌慌張張地應了一聲,連忙轉身離開。但沒走幾步,神侍又突然跑了回來:「稟聖師,要是那約頂級預言師不願配合,那……又該怎麼辦?」

        這是個問題,那約 土靈為了保命,難保不會拋棄獨子,自己逃走。 想到這裡,薩摩立刻有了決定:「帶多點人,那約頂級預言師若敬酒不吃,那便動武吧!」

        神侍離開之後,薩摩又回到後殿。那約 木靈一見他,立刻怒聲吼道:「你不能殺我們! 判定頂級預言師有沒有罪,必須經由王上裁決!」

        「我想你記錯了,應該是『會同』國王一同裁決。」薩摩面無表情地回答,顯得一點都不擔心。

        那約 木靈一噎,但隨即又道:「沒……沒錯!所以你現在馬上放開我,還沒定罪前,你不能動我!」 見那約 木靈反覆威脅,薩摩臉沉了下來,聲音也不覺冷了起來:「我不想聽見你的聲音。再有一句話,我就讓你立刻從這個世界消失。」 這話聽起來未免過於自大,那約 木靈本想反擊,卻在見到薩摩那雙深沉得有如無底深淵般的雙眸時,全身寒毛直豎,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到口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那約 木靈非常害怕,他知道刺殺首席預言師跟刺殺國王同罪,都是株連九族的。他也許真的是鬼迷心竅,就因為受不了其他貴族的冷眼和譏笑,又誤信傳言,以為現任首席預言師沒有半點武功,連求證也沒有,就貿然決定這麼做,才落得這種慘況。父親本來對此寄予厚望,甚至要以什麼說詞來交代,也已經想好了,現在,一切都沒了。


        見那約 木靈閉上嘴巴,薩摩這才滿意地收回落在那約 木靈身上的視線。閉上雙眼,薩摩反覆想著那約家在噬巫事件中,究竟扮演什麼角色。

        思及此,薩摩睜開眼睛,不自覺又將目光落到那約 木靈的臉上。那約 木靈本來就滿臉緊張,見薩摩的視線落了過來,嚇得全身一跳。

        那約 木靈的緊張反應,薩摩看在眼裡,一個念頭逐漸形成。 這麼神經質的人,精神防禦力應該很弱吧?

        這麼一想,薩摩突然大步往那約 土靈走去。 「你要做什麼?」那約 木靈往後退了一步,緊張地道。
      薩摩沒有回答,也不以為必須回答,兀自走到冰柱圍起的牢房前。

        那約 木靈再度往後退了一步,撞到後頭的冰柱,沁寒的氣息立刻透衣傳來。那約 木靈身軀往前一傾,背才剛離開冰柱,一隻手掌已然扣住他的額頭。

        手掌很冰冷,完全不輸給方纔他碰到的冰柱。那約 木靈大吃一驚,正想伸手抓開手掌時,一種麻痺的感覺,瞬間從頭部順著脊椎而下,轉眼剝奪了他所有行動力。
      那約 木靈驚恐萬分地看向手掌的主人,映入眼簾的卻只是一雙冰冷的褐色眼睛,分明沒有情緒,卻把那約 木靈的視線牢牢吸引住。

        時間緩緩流逝,直到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薩摩才收回手掌。

        那約 木靈遲遲回不了神,直到薩摩轉身走遠,他還是雙眼呆滯地看著前方。 急促腳步聲在殿門處停下。

        「稟聖師,那約頂級預言師抗命,請示聖師是否調集護殿騎兵協助?」傳令的聲音聽起來很喘,像是急奔前來傳訊似的。

        除了護送首席預言師的必要任務之外,護殿騎兵必須有首席預言師或國王的命令才能調集。

        揚眉看了依舊呆滯著的那約 木靈一眼,薩摩冷著臉轉身往外走去,心中已有決定。 他已經從那約 木靈那裡得知一切,所以心情更顯沉重。那約家並非全然與噬巫事件無關,事實上,蔭 普勒一開始並未打算摧毀那坦一家,畢竟,那坦一家是公國裡最有聲望,也最有口碑的預言家族。

        後來之所以情況丕變,卻是因為那約家聯合前右相沙 坦多,散播謠言,利用公國輿論逼得蔭 普勒剝奪那坦 埃森首席預言師的位置,最後,輿論擴大,加上那坦 埃森不願捏造神諭,承認蔭 普勒的國王身份,那坦一家全數被捕,並以火刑處決了那坦 埃森夫婦。

        想到這裡,薩摩就覺得,那約父子就算立刻死在他面前,也一點都不值得同情。但是,薩摩也知道,這種時候,絕不能任意殺死這兩人。

        他必須忍耐。幸好,在重要節慶刺殺首席預言師的罪,足以讓這兩人只有一條路可走。

        薩摩在神侍滿臉詫異中踏出聖殿,見神侍呆立一旁,不知反應,微微蹙眉,提醒道:「領路!」

        聞言,神侍一驚,又見薩摩兀自往前走,連忙跟了上去,一邊解釋道:「屬下等無法擒住那約頂級預言師,只能將之擋在中庭。」

        薩摩前腳才離開,殿內又有異變。本來躺在床上沉眠的琉璃,突然一下睜開雙眼。

        拉開被褥,琉璃秀眉微蹙,喃喃道:「真是麻煩啊……」

        說著,琉璃站起身來,步出薩摩方才設下的結界。

        一出結界,琉璃就看到了那個被困在冰牢中,一臉呆滯的那約 木靈。 「你為什麼在這裡?」琉璃不悅地看著那約 木靈。剛剛有一點記憶不連續,這讓琉璃心情有些差。 那約 木靈怔怔地抬起頭,看著冰牢外的少婦,癡呆的模樣,似乎沒把才纔的問話聽進去。
      見狀,琉璃柳眉一豎,怒叱:「喂!你聾了啊!」

        琉璃喊得很大聲,沒想到那約 木靈依舊呆滯,像沒聽到似的,讓琉璃氣得杏眼圓瞪,恨恨地踹了冰牢一腳。
      冰牢晃也沒晃一下,牢固得不得了。琉璃盯著冰牢一會兒,突然咯咯笑了起來:「喔!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被摩哥哥關起來了!」

        那約 木靈還是呆滯著。琉璃也不管,頭一歪,又好奇地問:「但是,你為什麼會被摩哥哥關起來呢?」 那約 木靈依然沒有回答,現在的他還被方才薩摩強制搜索記憶影響,完全處於癡傻狀態。這又讓琉璃不悅了……
      皺眉瞇眼,琉璃深色雙眸閃著危險的光芒:「我討厭你的態度!」

        「我跟你說話,你應該要感激涕零、要恭敬的跪拜。」琉璃臉上滿是高傲輕蔑的神情。

        美麗的唇線一勾,琉璃邪魅冷笑:「像你這麼無禮的人,摩哥哥把你關在這裡,就是要讓我懲罰的……」

        說著,琉璃抽出了隨時不離身的軟劍。

        舔舔嘴角,琉璃的雙眼燦亮得令人心驚:「我不會太快殺你,你知道嗎?殺人其實很無聊的,我比較喜歡捉弄人。」

        說到這裡,琉璃手一抖,軟劍發出一聲低鳴,帶起一溜寒光,穿入冰柱縫細,直往癡呆的那約 木靈而去! 軟劍擦過那約 木靈的頰邊,然後停住!餘勁在那約 木靈的臉上劃出一道血線。

        琉璃握著劍,美麗的雙眉揪緊。

        她很不高興,因為,剛剛她的劍,就這麼直直刺向牢裡的男人,而她眼中理應驚恐萬分的玩物,卻連眨一下眼都沒有!

        這是不可能的,沒有人能在生死一線的時候,真正做到無動於衷……

        這個人太不正常了!心中疑慮的琉璃,終於有了查探的耐心。盯著那約 木靈無神的雙眼,看了一會兒,琉璃再度露出笑容。 呵!她知道原因了。

        「原來是這樣啊!」琉璃收回劍,另一手慢慢舉了起來:「沒關係,我可以幫你的。」

        說著,琉璃左手食指點上了那約 木靈的額頭,輕輕一彈。一絲很容易令人忽略的黑芒輕閃即逝,緊接著,那約 木靈的雙眼慢慢褪去了迷茫癡傻……

        「你!你!」一醒神就看到那個他該殺死的人,那約 木靈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我?我怎麼了嗎?」琉璃笑得燦爛而無害。

        聞言,那約 木靈瞪大了眼,不知如何回答。 琉璃美目一轉,雙眼再度燦亮:「既然你已經醒了,那我就可以繼續玩了。」

        「玩?」那約 木靈反應不過來。

        琉璃笑瞇了眼,重重一個點頭,然後慢慢舉起手上的軟劍。

        見到被抖直的軟劍,那約 木靈大吃一驚,身體一下蹦到離琉璃最遠的角落,指著琉璃,驚懼地道:「你……你不能殺我!沒有經過審判,你不能殺我!」那約 木靈越說越大聲,到最後簡直像尖叫了。

        「誰說我要殺你?」琉璃天真地道:「我只是想殺你。」

        「要殺」和「想殺」哪裡不同?那約 木靈又驚又怒,努力想尋找一個離眼前這危險女人遠一點的角落,偏偏冰牢就這麼一點大,他根本哪裡也去不了!
      「你想逃嗎?」琉璃嘟起嘴,像在耍賴:「可是不行喔!人家還沒玩哩!」

        說著,手中軟劍突然抖出,帶起一聲低嘯。

        「啊!」那約 木靈驚恐大叫,連忙往下一蹲。才剛感覺躲過一劍,一道寒光又緊接著而來! 那約 木靈驚喘一聲,連忙往旁邊一滾,撞上一旁的冰柱。冰冷刺骨得讓那約 木靈又低呼一聲。

        「再躲啊!咯咯……」琉璃的笑聲響起,好聽得令人咬牙切齒。

        連續好幾劍,都是險險擦過,那約 木靈的臉上、身上,都被劃出了好些傷口。更加可恨的是,每當他躲過一劍,琉璃就傳來一陣笑聲。
      「你到底想做什麼?」那約 木靈氣急敗壞的叫嚷。 「沒有什麼啊!人家想看看你有多珍惜生命嘛!」琉璃用著無辜的聲音道。

        說著,劍光更疾!那約 木靈縮頭閃過一劍,轉眼又是一劍往肩膀而來!那約 木靈側邊一倒,一道劍光又追上來,刺向他的背脊!

        那約 木靈大驚,就地一個翻滾,閃過了劍,卻把頭撞上了一旁的冰柱,當場疼得他呲牙裂嘴。儘管如此,那約 木靈還是暗叫僥倖,因為,這劍要是刺中了,他要不死,下半輩子也注定癱瘓了!

        不過很顯然的,那約 木靈安心得太早了。一溜寒光閃現,眨眼奔向那約 木靈因為癱在地上,而暴露出來的胯下……

        「啊||」那約 木靈發出一聲恐怖的慘叫,雙腳一曲一蹬,身軀往後滑了一點。就這一點,軟劍刺在那約 木靈大張的胯間,只差一釐米,就會命中紅心||蒼白的臉、圓瞪的雙眼,那約 木靈看著軟劍慢慢上升,然後,他的褲子,就在那個尷尬的地方,裂了開來,涼颼颼的…… 他、他就差那麼一點點,就要喪失男性雄風,外加絕子絕孫?他那約 木靈好歹也是個有教養、有身份、有格調的貴族,竟然虎落平陽被犬欺! 「住手!臭女人!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讓你這個瘋女人耍著玩!」那約 木靈終於拋棄格調,破口大罵。 「你好有精神吶!」琉璃一點也不生氣,聲音顯得異常歡快。但是那約 木靈嚴重懷疑琉璃的快樂是來自於整自己,因為她把軟劍抖得更快了…… 被迫在地上打了好幾次滾,那約 木靈好不容易半曲起身,劍光卻由下往上直襲腰間!那約 木靈此刻背*冰柱,已經退無可退,眼看逃不開,那約 木靈發揮驚人的求生意志,扭身攀住冰住,發了狂似的往上爬!
      「咯咯!猴子爬樹!好精采啊!」琉璃清脆的笑聲,讓那約 木靈既難堪又憤怒。
      還不就是這個瘋女人逼的!她倒有閒心欣賞!可恨的是,因為爬高,他的胯間越涼了……

        就在這時,琉璃突然用著天真的語氣驚叫:「哎呀!那是什麼?好醜啊!」

        「轟!」的一聲!那約 木靈感覺他的臉燒了起來,忙不迭的騰出一隻手掩住胯下。 這種尷尬的姿勢才剛出現,劍嘯聲又突然接近。

        背對著琉璃,那約 木靈根本不知道這劍的目標是哪裡,加上握住冰柱的手被凍得發麻,那約 木靈一個咬牙,乾脆手一鬆,重重跌了下去。

        「嗚……」那約 木靈摔得七葷八素,但,起碼又躲過了一次。 「啊!猴子摔下樹了!好笨啊!」琉璃興災樂禍地笑道。

        那約 木靈本想怒罵,一溜寒光卻趕在前頭,斜削而來,那約 木靈顧不得開罵,縮頸一滾,又是一劍落空。那約 木靈順勢從地上躍起,這才發現脖子一股濕潤,伸手一摸,卻抹了滿手鮮血。 就差一點,他的頭和身體就要分家了……

        那約 木靈驚魂甫定,抬眼乍見琉璃手中劍又舉了起來,驚得雙手抬高:「等、等!等一下!」 琉璃動作一頓,不解地看著那約 木靈:「為什麼?」她玩得正起興啊! 那約 木靈雙手高舉,不敢稍動,商量著道:「你不覺得我們兩個都很累嗎?」
      「不會啊!我不累。」琉璃歪著頭,說得很認真。

        那約 木靈按住怒罵的衝動,牽強地拉起一個笑容:「這、久了也會累啊!我們商量一下,你開個條件,只要我做得到的都會答應你,只要你不要繼續拿劍刺我。」
      琉璃眨眨眼睛,安靜了一會兒,接著便露出燦爛的笑容:「我要刻烏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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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集
第三百零三章 月印封魔

       刻……烏龜?那約 木靈傻眼:「刻……在哪?」有種不祥的預感。 琉璃纖指一指:「你的額頭!」

        額頭?那約 木靈反射性地遮住額頭:「這怎麼可以!」 「那我們就繼續玩啊!」琉璃更高興了,持劍的手再度舉起。

        見狀,那約 木靈更驚,忙不迭的道:「不!不要!」那種變態的遊戲要再持續下去,他鐵定會神經衰弱。 琉璃皺皺眉:「你好囉唆喔!」

        那約 木靈嘴角一個抽搐,卻不敢發作。

        「你總要給我一點時間考慮吧!」那約 木靈涎著臉道。 「那你快點啊!」琉璃嘟著嘴,不耐煩地道。

        那約 木靈還真怕琉璃一個不耐煩,又拿劍發瘋,剛剛那一陣,直到現在,他的心臟還在狂跳,緊張之後的虛脫更籠罩全身。他很懷疑,要是再來一次,他有沒有力氣逃……但是刻烏龜,還是刻在他額頭上?這有多丟人啊!但是……
      眼角瞄到琉璃不耐煩的正在跺腳,那約 木靈心臟一陣緊縮。他不想再一次了啊!他有魔法,隨時可以遮掩傷口、治療傷口,但是,像剛剛那種驚險畫面,他可真難保證,這個瘋女人不會真的殺了他。
      一想到這裡,那約 木靈抱著壯士斷腕的決心,咬牙道:「好!我答應!」 聞言,琉璃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那好!把頭伸過來吧!」

        那約 木靈這輩子從沒這麼屈辱過。僵硬著一張臉,把頭湊在冰牢邊,等著一個瘋女人幫他刻烏龜! 「該從頭刻起,還是尾巴刻起呢?」琉璃研究著那約 木靈青筋跳動的額頭,煞有其事的考慮起來。 別考慮這種事行不行啊!那約 木靈在心頭狂叫。 「你也可以從龜殼刻起……」那約 木靈的聲音,就像從齒縫擠出來一樣。天知道他有多想馬上殺死這個瘋女人! 琉璃可不管那約 木靈的聲音怎麼樣,只管拍手叫好:「啊!對啊!」
      說著軟劍一抖,落上那約 木靈的額頭。

        刺痛的感覺傳來,那約,木靈緊張的背脊猛冒冷汗。「你……輕點。」希望這瘋女人不會一個興起,就在他額頭上開一個大窟窿。

        「你囉唆什麼,我才剛刻出圓圓的殼耶!」琉璃低啐一聲,很不以為然。

        那約 木靈倒是乖乖閉上嘴。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他就忍這一時吧! 伴隨著越來越強烈的疼痛,還有琉璃不停的實況轉播雕刻進度,終於讓那約 木靈等到了一聲…… 「完成了!」琉璃舉著軟劍歡呼。

        總算可以擺脫這個瘋女人了!雖然代價有點高!……長噓一口氣,那約 木靈正想收回頭時,琉璃卻突然叫道:「等等!」 那約 木靈一愣,縮了一半的頭當場停住:「干、幹什麼?」又是不祥的預感…… 「我還要刻啊!」琉璃倒是回答的理所當然。

        聞言,那約 木靈拉高聲音,憤憤道:「你不是已經刻完了嗎?」 板起臉,琉璃一本正經的回答:「我沒說只刻一隻啊!」

        聽到這裡,那約 木靈完全崩潰了……

        「啊||」那約 木靈抓著頭狂叫。

        這就是大神的處罰嗎?罰他被一個瘋女人耍得像龜孫子,還要在臉上刻上徒子徒孫?

        「你到底答不答應啊?」琉璃對那約 木靈崩潰的反應視如不見,只記得她的刻龜大業。 那約 木靈氣紅了眼,乾脆豁了出去:「不答應!絕對不答應!」剛剛他是鬼迷心竅,才會答應這個瘋女人的條件! 聞言,琉璃嘟起嘴:「不行!我一定要刻。」

        笨蛋才會讓這個瘋女人在他臉上刻第二隻烏龜!

        那約 木靈正想轉身不理琉璃時,卻突然發現全身動彈不得。 「你、你做了什麼?」那約 木靈驚恐的大叫。
      琉璃無辜地眨眨眼睛:「當然是不讓你跑,我才能刻烏龜啊!」

        那約 木靈這才想起,他的魔力被封了,全身都屬於不設防的狀態,只要對方魔法有點基礎,要控制他的行動,輕而易舉。
      琉璃緩緩舉劍,臉上洋溢著興奮的光彩:「來!我們刻幾隻小的吧!還有啊!龜媽媽、龜爸爸,都要刻出來!然後就會有一個烏龜家族!咯咯!」

        這是……天要亡他?那約 木靈絕望地看著逼近的軟劍。他想,他有好一陣子無法拿劍了!
      後殿裡發生的事情,薩摩一概不知。他早已跟著神侍,來到了神殿的中庭。

        還沒抵達中庭前,薩摩便感覺到魔法元素的波動,看來,兩方應該是動起手了。

        一走近,斥喝聲傳入耳裡,薩摩不自覺加快了腳步。

        彎過迴廊,首先看到的是一地穿著神殿白底藍邊衣袍的神侍,粗略一看,起碼超過十個。

        各個都是被冰系魔法所傷,或手、或腳、或頭,都有結冰的跡象。能夠呻吟的在呻吟,不能呻吟的就是顫抖。就這情況看來,那約 土靈非常擅長冰系和水系的魔法。 視線離開躺臥在地上的人群,往前看去,六個神侍圍住一個穿著白底紅邊,單手持劍的那約 土靈。那約 土靈一向打理整齊的頭髮,如今散了幾撮下來,看起來有些狼狽,倒是神情不馴,不像願意乖乖就範的模樣。

        只一看,薩摩就看出了那約 土靈身手不高,進退的步伐紊亂,照理別說二十個人了,就是四個人,不出十個回合,也能生擒。但為什麼反讓那約 土靈傷了那麼多人?薩摩有短暫疑惑,但隨即,那約 土靈手裡抓著的一顆偌大晶石,吸引了薩摩的注意。答案出來了,那是上等的水系魔晶石。 那約 土靈本來的魔法實力就已經不錯,加上這顆魔晶石,更是如虎添翼,眾神侍投鼠忌器之下,難怪這麼多人抓不了一個人。 就在薩摩觀察的當時,那約 土靈抓著魔晶石的手微微上舉。 「退!他要用魔法!」一名神侍見狀大聲警告。剛剛的經驗告訴他們,只要那約 土靈舉起魔晶石,就是準備發出大範圍的魔法了。
      「不用退!」薩摩幾乎同時出聲,說話的剎那,人也往前掠去。

        沒有元素波動,這不過是障眼法。

        一旁的神侍只感覺旁邊一陣風捲過,回頭卻不見薩摩的人影,直覺扭頭往前看去,就見一道長發及膝的身影,出現在因為六人退開而空出的空地上,至於原本站在那裡的那約 土靈,已經趁著六人後退的空擋,穿出了包圍圈。 「他要逃了!快追!」一名神侍親眼看到那約 土靈從身旁穿過,連忙叫道。 六人這會兒也知道方才被那約 土靈故佈疑陣騙了,抓起武器,就待追上。 這時,薩摩卻突然喊了一聲:「退開!」

        六人聞言一愣,扭頭怔怔地看著薩摩,不明白他們的首席預言師,為什麼不要他們追。

        只見他們的首席預言師冷哼一聲:「他逃不了。」接著突然蹲下身,手掌按上地面。

        眼看著那約 土靈即將翻出中庭,薩摩這才不急不徐地輕喝:「迷途之牆!封!」土系裡的中等魔法,在薩摩手中眨眼即可完成。
      聲音一起,泥地霎時如被翻攪過一般,由薩摩併攏的指尖往前延伸,畫出一道深溝,轉眼就逼到了那約 土靈身後。 只要翻過五尺外的那面牆,就能離開神殿了!那約
      土靈心中正暗自竊喜,後方突然傳來強烈的元素波動。才驚覺不妙,一道土牆倏地從前方地面「長」了出來,轉眼就完全擋住了他的視線。 暗叫聲糟,那約 土靈緊急掉轉方向,轉而向右。沒想到,這牆彷彿跟著他似的,他面向哪方,牆便在哪方豎起,不一會兒,那約 土靈的去路,已經被土牆全數攔阻,只剩下後退那條路。

        那約 土靈僵硬地站著,不敢回頭,因為,他知道,只要一回頭,牆會再豎起,而他就會正式被囚禁在土牆裡。
      見狀,在場還能站著的七名神侍都傻了眼。他們都想不到,看起來文弱儒雅的新任首席預言師,竟然有這種不需要唸咒,轉眼就發出一記中等魔法的實力。

        這起碼該有魔導師的實力吧!

        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下,薩摩緩緩收回手,站了起來。

        感覺出魔法元素的波動平息了,那約 土靈這才轉過身面對眾人。他現在知道,以對方那種實力,他今天是別想逃出神殿。 薩摩走到那約
      土靈面前,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我或許可以說,你這叫……畏罪潛逃?」 此話一出,那約 土靈神情瞬間慘白,顯然想到了接下來可能面臨的刑罰。
      不急著處理那約
      土靈,薩摩先救治躺了一地的傷者。此舉又讓眾人大大吃驚。魔法造成的傷害,按理不容易痊癒,通常都需要配合魔藥,驅逐殘留在體內的魔法元素。但,他們卻只看到薩摩伸手往傷者一摸,不一會兒傷者便可以自行起身,還一副活蹦亂跳的模樣,竟是完全痊癒了。
      這是什麼樣的力量啊?

        救治完所有人,薩摩讓眾人將那約 土靈抓走,接著又匆忙趕回後殿。 冰牢裡的那約 木靈還需要他去放出來。

        薩摩才接近後殿,便見許多神侍在外頭探頭探腦。

        「發生什麼事了?」薩摩眉頭微皺。

        神侍一轉頭發現薩摩,連忙躬身行禮。

        「稟聖師,因為後殿裡面,一直傳來慘叫,所以……」一名神侍解釋道。

        慘叫?那約 木靈不是這麼懦弱的人吧?關個冰牢也要慘叫? 揮退眾神侍,薩摩大步跨進後殿。

        一進後殿就見琉璃湊在冰牢前面。

        「琉璃,你在做什麼?」薩摩驚訝地問。慘叫聲不會跟琉璃有關吧!

        薩摩的聲音一出,琉璃立刻拋下軟劍,轉身笑開了嘴:「摩哥哥!琉璃找到好好玩的東西。」

        好好玩?薩摩心頭一跳。他還沒忘記,另一個琉璃最喜歡玩……

        還來不及細想琉璃為何突然出現,薩摩就看到,因為琉璃移開而露出的冰牢中,筆直站著的那約 木靈。
      薩摩的表情有片刻的古怪,接著,「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原來,那約 木靈此刻臉上劃滿了烏龜,橫的、直的,倒是「多采多姿」。 見薩摩笑了,琉璃得意的挺起胸膛:「好好看吧?」

        不用懷疑了,會做這種事的只有另一個琉璃。

        無力的搖搖頭,薩摩上前除去冰牢和束縛,幫那約 木靈止血之後,便將一臉萎頓的那約木靈扔到後殿外,讓人連同那約 土靈,一起關在神殿裡的牢房。接著,修書一封,連夜送到王宮裡。

        半夜裡,王城衛兵出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王城裡的那約一家,全數擒下,鋃鐺入獄。

        經過這一番折騰,琉璃睡了,卻換成薩摩夜不成眠。聽著身旁傳來的輕緩呼吸,心裡的不安,卻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減少。

        另一個琉璃又出現了,這次是因為什麼?薩摩發現另一個琉璃出現的時間,總是令他意外,他無法找出其中的共通要素……

        琉璃現在的狀況,就像一顆不定時炸彈,讓薩摩幾乎隨時隨的只能擔憂緊張。

        琉璃不像他,同時擁有截然不同的力量,即便魔王無時無刻想改變他,卻還是受制於神王的力量,讓他十多年來得以保有自己的獨立性。但琉璃不一樣,琉璃身上只有屬於魔王的印記,並沒有另一股力量可以抗衡!而這種情況很不妙。薩摩深怕哪一天,一醒來,琉璃永遠再也不是琉璃,除非琉璃也能像他一樣,身上擁有制衡的力量,否則就算他再敏銳,都只能晚上一線……


        想到這裡,薩摩猛的翻身而起,激動的心情遲遲不能平復。

        他想到方法了!

        不再擔擱,薩摩先是隨手張出簡單的結界,接著坐在床上催動神能。

        「琉璃!」熟悉的聲音輕輕喚著琉璃,沉眠的琉璃緩緩甦醒。

        睜開眼睛,眼前的是她最熟悉的人。

        「摩哥哥……」琉璃迷濛的藍眸,凝視著薩摩集上天所有恩寵於一身的容貌。

        薩摩臉上銜著只有與她相處時,才會露出的輕淺笑容,金色雙眸流動著似水般的柔光,眼裡的深情如醇酒,讓琉璃只一眼便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不自覺的,琉璃伸出雙手撫摸薩摩的臉:「摩哥哥不睡嗎?」琉璃的聲音有自己也沒發現的嬌態。

        「琉璃。」薩摩一邊喚著琉璃的名字,一邊緩緩*近。

        見狀,琉璃白皙的臉蛋浮現紅暈。這是薩摩對她求歡的姿態。

        仍有些羞怯的,琉璃纖手攀上了薩摩的肩膀,緩緩閉上雙眼。

        溫熱的唇落在臉上,薩摩彷彿膜拜似的,自額頭開始,沿著雙眼、鼻樑、臉頰,最後落在琉璃粉色的雙唇上。

        一開始只是猶如蜻蜓點水般的輕吻,慢慢的,兩人的唇舌便糾纏了起來。

        不一樣的感覺,琉璃可以感覺到。以往,兩人這般糾纏,呼吸的是灼熱而急切的氣息,但這回,琉璃感覺到的卻是猶如蜜糖一般,是單純的沉醉。

        兩人的衣服一一卸下,肌膚相觸卻沒有歡愛時應有的焦躁。

        薩摩的唇舌離開了,但很快便落到了琉璃的脖子上,緩緩的、輕輕的,一寸寸的撫摸、輕吻,卻不帶有慾望,一切的過程就像是一種獨特的儀式。

        糖蜜的感受在琉璃全身暈開,不是交歡,卻讓琉璃從體內深處,感覺到靈肉合一的震顫。

        細緻的肌膚上泛著淡淡的紅,卻沒有絲毫淫靡的氣息。線條優美的軀體就像上天的傑作,昭示著純粹的美麗。

        無法說話,琉璃的喉間彷彿被什麼哽住,所有的歎息都只在腦海內迴盪。薩摩的雙手和雙唇,在琉璃身上點燃奇特的火焰,也讓琉璃有彷彿置身雲端的感覺。

        「琉璃。」薩摩歎息般的聲音,低沉、沙啞,卻不含慾望。

        琉璃想回應,出口的卻只是一聲嚶嚀。

        「你永遠都是我的妻。」薩摩在琉璃耳邊輕輕呢喃,溫熱的氣息拂在耳際,帶起一陣輕顫。

        就在這時,琉璃感覺到薩摩慾望的進入,不覺輕吟一聲。

        沒有劇烈的動作、沒有焦躁的撫摸,兩人肢體的摩擦,輕的彷彿清風流水,吹拂、流過,熨燙出一種自在的解放感。

        溫暖的感覺、細細的呵護、濃濃的愛意、深深的眷戀、繾綣的情意,在每一個動作間,逐一流入琉璃的心裡,讓琉璃無法遏止內心氾濫成災的感動。薩摩,她的丈夫,看起來冷情而理智,誰又想到他的內心,有這般深刻的情感?


        回報似的,琉璃的雙手緊緊擁住薩摩,胸口滿是想傾洩而出的愛意,但她說不出來,只好以唇、以手,以每一個動作告訴薩摩。

        深刻的情感交流在兩人肢體間傳遞,直到最後的那一刻,琉璃發覺她擁抱了薩摩的全部,再無距離,薩摩的歡喜、憂愁、哀傷、憤怒,所有的情緒環繞著琉璃,心靈的全然契合,讓琉璃忍不住流下感動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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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集
第三百零四章 災難預告

           當琉璃再度睜開眼睛時,薩摩就坐在身旁,琉璃可以感覺出被褥下的身軀是赤裸的。不自覺紅了紅臉,琉璃擁著被,感受著記憶猶新的甜蜜感覺。

        前所未有的交歡,讓琉璃滿心洋溢著幸福的感覺,彷彿連身體都輕了不少。不是慾望,卻比慾望更能令人沉醉。

        發現自己竟然在回味這種羞人的事情,琉璃俏臉驀地漲紅。

        「琉璃,你還好嗎?」薩摩擔憂地問。

        昨夜他靈機一動,想到琉璃身上沒有神族的力量制衡後印,那就加上去吧!於是,薩摩大膽的為琉璃加上力量與魔族後印等同的神族月印。這種屬於神族夫妻間的精神印記,與魔族由男方單方向施予的強制性烙印不同,月印必須是神族男女兩方在心靈上互相契合的情況下才能完成,女方獲得月印的同時,男方也將獲得日印。


        日印和月印也非強制性,當男女雙方的心靈不再契合時,日印和月印就會自動消失。這與魔王的後印,屬於單方面強加的性質完全不同。儘管如此,由神王加上的月印,仍舊擁有強大的光明之力。


        心靈相契對薩摩和琉璃兩人而言並不困難,所以薩摩從來沒想過月印會失敗,他只擔心月印會否造成琉璃的負擔,所以才會有這一問。

        此話一出,琉璃隨即想起昨夜那彷彿夢境一般的歡愛,俏臉立刻染上紅暈,羞答答的垂下頭來。

        琉璃不說話倒讓薩摩緊張起來,連忙再問:「是不是不舒服?哪裡不舒服?」

        琉璃搖搖頭,羞得連耳根都紅了,好半晌才以低似蚊蚋的聲音道:「琉璃沒有不舒服。」

        薩摩聞言,鬆了一口氣,語氣突轉嚴肅:「那就好。」頓了一頓,還不忘提醒道:「這幾天大神祭,雖然忙了點,但是有什麼不對勁一定要告訴我。」

        薩摩的嚴肅讓琉璃納悶的抬起頭:「摩哥哥……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對?」

        不想讓琉璃知道月印和後印的事情,薩摩搖搖頭,微笑道:「沒有什麼。」

        琉璃懷疑的歪了歪頭,正想問些什麼時,外頭就傳來了神侍的聲音:「聖師大人,時辰將至,準備淨身了。」

        聞言,琉璃緊張了起來。她現在身上未著寸縷,可時辰快到哩!

        薩摩和琉璃天還沒亮便淨身完成,在神殿裡煞有其事的祈禱一番之後,於日出後三刻,邁出神殿。

        雖然天剛大明,但所有裡爾公國國民經過九天齋戒,等待的就是第十天的聖典,這一天,人民可以近距離接觸首席預言師,並藉此沐浴在大神聖恩之下,得到祝福。所以,兩三天前,葉都便湧現人潮,一批批公國國民用著朝聖的心情,千里迢迢趕到葉都,沒有地方住便露宿街頭,葉都士兵也難得沒有取締。


        聖典舉行的這一天,天才剛亮,提早前來等待的人民,便湧進了當天才開放的王宮前廣場。只是,廣場能容納的人有限,加上又為了王公貴族預留位置,無法擠進廣場的人民只好退而求其次,擠到了神殿通往王宮的這段路上。


        首席預言師還沒出現,神殿裡的神侍已經早一步出現,每個神侍保持固定距離,由神殿綿延往王宮,小心的將人群隔在走道之外。

        這是一個神聖的時刻,所有聲音都對大神不敬,所以儘管葉都每條巷弄都很擁擠,卻沒有人開口交談或埋怨。

        終於看見穿著白底紅邊的頂級預言師出現,所有人都屏息等待,有些人呼吸急促,有些人忍不住激動的渾身顫抖。

        出現了!新任的兩位首席預言師,都是一身白底金邊的高領長袍,足踏白色金邊的高統錦靴,一頭長髮高高束起,戴上白色錦帽,長長的發尾流曳在外面,長披風拖曳身後,單手捧著透明晶瑩的預言晶球,正踏著緩慢平穩的步伐前進。


        緩慢的步伐不僅代表莊嚴,更是為了讓人民有足夠的時間,好瞻仰首席預言師的風采。這種動作,薩摩和琉璃在神殿裡,已經不知道練習了幾次。

        所有人都拉長了脖子,就為了看首席預言師一眼。新任首席預言師的傳說已經傳遍整個裡爾公國,所有人都對之寄予厚望。過去的一年,裡爾公國的大小災難不斷,一定是大神的警示,而新任首席預言師將可以為裡爾公國指點道路。


        神殿與王宮之間本來就距離不遠,薩摩兩人很快就來到人滿為患的廣場。

        領在前頭的頂級預言師首先登上高台。高台上,國王端坐王座,其下左右相國及重要朝臣一字排開。神殿十名頂級預言師上了高台,分成兩列站在高台兩邊,雙手斜交,掌心向內,貼在胸前。


        看到這個陣仗,高台下遠近眾人都知道,首席預言師主導的聖典即將展開。

        沒讓他們等太久,兩位首席預言師穿著聖袍,手持預言晶球緩步踏上了高台。這一刻,高台上所有人,包括國王,都微微彎下上身,表示敬意。與此同時,台下所有人,不論貴族還是平民都做了同樣的動作。一切都在安靜中進行。


        環目望著滿廣場都是彎身低頭的人,薩摩領著琉璃開始誦念祭文。這是聖典裡不可或缺的部分,經由祭文傳達信徒對大神的崇敬,並祈求大神降臨。

        平穩的聲音遠遠傳開,高台上下都在靜靜聆聽。囊 卡雖然站在後面,但仍聽得清清楚楚。 杜斯妥 安森的聲音相當好聽,還帶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至於琉璃的聲音,則是清脆悅耳的像是天籟一般。兩相配合之下,一篇每年都會念誦的祭文,突然有了生命,正在空氣中跳躍。從小參加大神祭,這祭文也不知道聽過多少遍了,但在這時,囊 卡才有一種彷彿與大神對話的感覺。這種感覺衝擊著囊 卡,也感動了所有聽到的人。

        本來以為相當冗長的祭文,在兩人念完最後一個字時,突然覺得結束得太快!……台上、台下的眾人,一時之間都還沉浸在奇特的感動中,遲遲無人直起身。

        接下來的步驟,該是國王誦念祭辭,為前一年的所有事情對大神交代,並期許下一年大神繼續降福。但這時,國王也跟所有人一樣,沉浸在奇特的感覺中,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上前誦念祭辭。


        國王祭辭之後,就輪到其餘幾位頂級預言師從兩側,一個一個緩步上前,最後列成前後兩排,開始吟唱祭神歌謠。

        祭台下滿滿的人,都虔誠的將雙手交*放在胸前,一臉肅穆地看著頂級預言師將人民的希望透過歌聲傳遞。

        歌謠結束,頂級預言師一起雙手交*胸前,躬身退下。

        緊接著,四名神侍小心翼翼的將兩張中有凹洞的小几,搬到祭台中央放好。

        這時候就是聖典的重頭戲了……

        薩摩先跨步向前,來到小几之前,盤腿坐下,將手上的預言晶球放在小几中間的凹洞上。

        只是這一個簡單的動作,祭台上下都是一片肅穆。

        緊接著琉璃跟著上前,同樣將水晶球放在凹洞上,轉身畫起六芒星。

        淡淡的光芒從祭台上散出,和清晨的陽光互相輝映,形成一圈弧形光帶,看傻了台下眾人。

        聽說那坦家有一種最隆重的預言儀式,就像神跡一樣,只是那坦家向來很少使用,加上十幾年前的噬巫事件,這個儀式更是成了傳說。

        六芒星陣完成,琉璃纖足一點,白袍輕揚,束高的長髮在飛揚,柔夷微擺,點、頓、躍、旋,六芒星陣成為琉璃的舞台,讓她光芒中,伸展四肢,彷彿即將飛天而去。這一刻,純粹的美奪去了所有人的呼吸和視線。


        在琉璃躍動的同時,薩摩的雙手輕輕按上預言晶球,透明晶瑩的晶球裡,隨即漫起翻滾雲霧。儘管薩摩並不會預言,但對元素的高超控制能力,要做出這麼一點假象卻是不難。


        在所有人目眩神迷當中,琉璃已經跌坐下來,手撫晶球,斂目靜默。

        此刻,琉璃腦海中浮現的影像越來越清楚,逼近的烏雲、如雨般墜落的星子、光與暗的拉鋸、晦暗的天空、迷霧中站立的人影。

        跟隨影像,琉璃緩緩卻精確的將影像化為語言。在心裡整理之後,琉璃站起身,緩步走出六芒星陣。

        這時,薩摩也抱著水晶球站起身。

        琉璃來到薩摩身邊,低聲將預言結果說出來:「烏雲自南方飄來,遮蔽白日。世界在黑與白之間彷徨,西方的黑暗,東方的光明,光與暗無法存身,留在這裡的生命將會迅速消逝。分裂的土地,隔著海洋的友誼,沒有道路,沒有希望,同時具有光與暗的人在孤寂中站立。」


        這是她們之前決定的,先由琉璃將預言結果告訴薩摩,再由薩摩決定要公開多少。

        琉璃的表情很沉重,方才看到的一切,充滿了無奈和悲傷,琉璃直到現在,心頭還是沉甸甸的。未來的裡爾公國,不,是整個世界,似乎相當不祥啊!

        「琉璃,這是你看到的?」薩摩劍眉微蹙,低聲問。

        琉璃點點頭,解釋道:「影像很清楚,琉璃不會看錯。」

        「那個同時具有光與暗的人,你是怎麼看出來的?」薩摩有些不安地問。

        「琉璃看到一個身體被黑暗和光明佔據的人影。」提到這個,琉璃似乎也頗有體會:「摩哥哥,那是你嗎?」

        目前所知,能夠同時身具黑暗和光明的也只有薩摩了。

        薩摩歎了一口氣:「還有別人嗎?」說完,抬起頭,挺胸跨步向前。

        見狀,琉璃知道薩摩已經想好要說什麼了,只好把到口的另一句話:「這則預言裡,希望和絕望都在那個人手上。」給吞了回去。

        這頭兩人的竊竊私語,在眾人眼裡成了研究預言的表現。沒人吵鬧,眾人安靜肅穆的等著結果。

        薩摩站到祭台前方,宏聲道:「烏雲自南方飄來,遮蔽白日。世界在黑與白之間彷徨,西方的黑暗,東方的光明,光與暗無法存身,留在這裡的生命將會迅速消逝。分裂的土地,只有隔著海洋的友誼。」薩摩將琉璃所預言出來的內容說了出來,只隱掉了最後一句。


        預言一出,所有人臉上都出現驚恐,坐在祭台後方的蔭 沙爾,一張臉更是立刻沉了下來。不論是誰都聽得出來,這是個不祥的預言。
      薩摩裝做很專心的繼續注視著預言晶球,好一會兒才道:「兩個傳說的種族出現了,神族與魔族的再現,將會打亂天下局勢,災難將從巴耶帝國蔓延,紛亂、戰爭,人類將沒有地方存生,只有拋開隔閡互相合作才能對抗。」


        預言從來不會這麼白話,但,為了達成目的,薩摩也顧不了那麼多。

        巴耶帝國長老院仍舊沒有答應通緝樊勞瑞,馬默終於再次造訪長老院。

        長老院似乎早有準備,一群長老在馬默進到院內時,已經在會議廳中等待。馬默在護院士兵領路下來到會議廳,一進門,一張臉卻立刻冷了下來。裡頭有十三個人,其中一個卻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


        「真是好大陣仗啊!」馬默冷冷嘲諷道。

        聞言,十二位長老臉上,同時浮現尷尬的紅暈,這時,一道低沉威嚴的聲音突然響起:「首相大人,你這麼說可就不對了,長老們可是為了慎重啊!」

        說話的是一個老人。老人雖然滿頭白髮,但臉上不僅皺紋不多,還紅光滿面,雙眼神光燦亮的完全不輸壯年人。

        馬默板著的臉,完全沒有因為這番話而有所緩和。但既然來了,總不能轉頭就走,要是這麼做,就等若對這人示弱,這是馬默怎也不願意做的。於是,馬默邁進了會議廳,在離那人最遠的位置坐下。


        「護國大將軍不在府邸安度晚年,卻跑來長老院,難道是有什麼指教嗎?」馬默依舊還是冷冰冰的,甚至透出了點敵意。

        原來,這人便是帝國護國大將軍丹頓 霍姆。雖然鮮少介入國政,行事也一向低調,但其影響力卻是無庸置疑的。
      十二位長老這時臉色都不怎麼好看,他們都知道護國大將軍和馬默首相不對盤,但他們從來沒碰面過,所以也沒人猜到情況會這麼緊張。長老們很無奈,他們本來就對通緝這回事興趣缺缺,正好丹頓 霍姆主動來找他們,說是願意親自與首相商議。兩個在帝國聲望不相上下的人,都是他們得罪不起的人,差別的是,丹頓 霍姆在這件事上,與長老院的共識較為接近。


        丹頓 霍姆對馬默的敵意不以為意,兀自銜著淡淡的微笑道:「首相大人的要求那麼多,長老們實在處理不來,本將軍只好前來協助。」
      此話一出,十二位長老人人心中暗自叫糟。這麼說,豈不是要讓馬默怪罪他們嗎?

        果不其然,馬默一聽,就看了十二位長老一眼,冷哼一聲。

        「本相處處為帝國著想,丹頓大將軍未免反應過度了。」雙手交*在胸前,馬默不以為然地道。

        丹頓
      霍姆搖搖頭,滿臉嚴肅地道:「首相大人此話言過其實,本將軍雖然不管事,但近來發生的事情,本將軍半點也沒漏掉。」看了一眼臉色越來越沉的馬默,丹頓
      霍姆卻沒停口的意思:「本將軍必須說,首相大人最近似乎是糊塗多了。」

        馬默對這個批評反應激烈:「本相行事不須將軍大人來論斷。」頓了一頓,馬默意有所指地道:「將軍大人應該依循以前的慣例,少來干預帝國政事。」

        丹頓 霍姆這會兒卻露出了笑容,顯得非常高興:「慣例是可以改變的。身為帝國的一員,本將軍以為該有義務監督不當的政策。」
      馬默寒著臉,好一會兒都說不出話來。

        「如此說來,我今天是白走一趟了。」馬默丟下這句話,接著猛然從座位站起,轉身離去。

        見狀,十二位長老面面相覷,都看出每個人臉上的憂心。這回得罪了馬默,下回怎麼辦?

        可不是每回都有丹頓 霍姆坐鎮啊!帝國重要政策雖須長老院同意,但是身為首相仍舊擁有掌握長老院長老遴選,還有收支預算的權利,若非必要,長老院是不願意得罪首相的。
      「馬默的修養真是越來越差了。」丹頓 霍姆似是感慨萬分。 站起身來,丹頓 霍姆轉向憂心忡忡的眾位長老:「各位長老別擔心,近期內,首相大人應該是不會有空來吵你們了。」 說完,丹頓 霍姆也跟著離開長老院。留下一眾長老商議著,接下來該如何應對、如何補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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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集
第三百零五章 預言成真

        馬默坐在馬車裡,越是遠離長老院,怒火越大。
        丹頓.霍姆的插手,讓他必須重新計畫下一步。他更想不通的是,丹頓.霍姆為什麼會插手?
        之前對學院用兵,丹頓.霍姆並沒有出面,只在他企圖連西陸軍團一起調動時,丹頓.霍姆才經由親近的大臣轉達不滿。於是,馬默只好收手。並不是因為他怕了丹頓.霍姆,只是不願在大局未定的時候,與之衝突,何況,當時,他攻打學院造成帝國動盪的目的,基本上已經達到不少,只可惜後來竟然是那種結局!

        帝國東西陸軍團出乎意料沒有重大損失,馬默必須想辦法增加損失,他與長老院商議的通緝,也只想調動東陸軍團,他以為,這是丹頓.霍姆能夠接受的限度,不過,如今看來,丹頓.霍姆已經改變了策略,打算積極掌控帝國。若不是如此,丹頓.霍姆不會找上長老院。

        但,為什麼?跟之前神跡密林的行動有關嗎?
        馬車駛入宅邸,馬默走下馬車,一邊往書房走去,一邊想著要將丹頓.霍姆的改變傳回族裡。
        卻在踏入書房的剎那,馬默倏地從思索中醒神。抬頭審視面積不大的書房,雙眼閃出謹慎的光芒。沒有看到人影,馬默偏偏感覺到了危險。
        「誰?」馬默沉聲喝道,他可以感覺到一種存在,足以威脅他的存在。
        突然間,書房的門「啪!」的一聲關了起來,接著,一道頗具磁性的男子聲音響起:「看來,是我小瞧你了。」
        馬默大吃一驚,立刻反應,魔能一轉,微卷的白髮瞬間轉成一頭又亮又直的茶色長髮,臉上的皺紋沒了,臉形、身材拉長,鼻子挺起,眼睛由藍轉成暗褐。轉眼間,馬默變成一名三十餘歲的英挺男子。

        「既然敢來,難道還不敢露面嗎?」馬默的聲音由低沉變得響亮。
        一聲輕笑響起,一道淡而模糊的身影出現在窗邊,逐漸清楚,轉瞬間,一名看來稍年長一點的俊美男子出現眼前。
        「你是窩索尼科吧?聽說你是沆羅手下大將。」男子神情從容,一點都不像是敵對的一方。
        馬默瞇起眼,銳利地盯著男子,冷諷道:「相信閣下特地來到這裡,不是為了要說這些廢話吧?」
        「當然不是。」男子也不氣怒,反而頗為認同地點點頭:「我只是路過這裡,剛好遇上族人,順道幫個小忙罷了。」
        橫豎他的任務已經取消,順手幫個小忙倒也不算什麼。
        「幫個小忙?」馬默冷哼一聲,雙眼更顯銳利:「若在下沒有料錯,這個忙該是丹頓.霍姆,不,應該是沙卡伊多,希望你幫的吧?」
        丹頓.霍姆的真正身份,就是神族二十五旗成員之一的沙卡依多。
        「你很聰明。」男子不慍不火,淡淡承認。
        馬默全身警戒,因為他知道,沙卡伊多會託此人前來,就表示此人有絕對高於沙卡伊多的實力。若以此判斷,此人有極大的可能會是……雙衛五天!
        「你是雙衛五天裡的哪位?」馬默神情謹慎,全身更是蓄勢待發,準備應付隨時可能發動的攻擊。
        男子嘴角一勾:「昊天。」隨著聲音,昊天的身軀直撲而出。
        這天起,首相失蹤了!奇的是,不到一日,帝國皇帝巴.韓諾被發現暴斃於寢宮。短短一天時間,帝國上下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六個皇子中,除了流亡在外的六皇子外,其餘五個皇子各擁勢力,開始了帝位的爭奪,將蒙腦特市捲入腥風血雨。

        滅之都裡,沆羅拍桌而起:「你說巴耶帝國裡的探子都失蹤了?」
        「是、是的!」回報消息的男子抖著聲音,心中哀歎為何剛好輪到他監視時,發生這樣的大事。
        沆羅怒哼一聲:「窩索尼科在幹什麼?」
        「這……」男子猶豫了一下,才道:「屬下沒有見到窩索尼科。屬下判斷他可能凶多吉少了。」
        沆羅抬抬眉,厲聲道:「凶多吉少?說清楚!」
        男子頭垂的更低:「有一段時間,屬下無法接近,之後,窩索尼科就消失了。」
        沆羅一愣,但隨即冷笑:「神族竟然對我們的族人趕盡殺絕,好!真是太好了!」說著,沆羅仰頭大笑。
        嘹亮的笑聲傳遍滅之都,魔力低弱的低等魔族驚得躲了起來,中高等魔族則是惶惶然不知所措的議論紛紛。這種笑聲,太不尋常了,他們只覺得毛骨悚然!
        聖典結束之後,一連十天的大神祭也畫下句點,這種時候,所有公國人民,不論貴族抑或平民,都該回到自己的崗位。然而,今年的大神祭雖是結束了,公國上下卻一直籠罩在恐慌當中。

        前所未有的預言內容,公國人民不願相信,卻又不得不相信。首席預言師是大神的代言人,在大神祭中的的預言怎麼會有錯呢?
        但為什麼會有這麼不祥的預言,很快的,人們將罪怪在聖典前一天夜晚,那約.土靈父子策劃刺殺這件事。一定是這件事情,惹怒了大神,才會降下災難。
        第四天,一個驚人的消息傳來。巴耶帝國的王者,巴.韓諾突然駕崩!繼承人未定,諸皇子為了皇座爭得你死我活,蒙腦特市陷入腥風血雨之中。
        這個消息增強了聖典預言的可信度!再沒有人對預言有絲毫懷疑。預言迅速傳播,越過海洋,短短兩個月不到,裡爾公國兩位首席預言師的預言,結合稍後巴耶帝國的異變,傳遍了整個人類世界。

        其實,就連薩摩也很意外,雖然從琉璃的預言中得知,巴耶帝國即將有一場大變,卻沒想到是連著兩起這麼重大的變故。
        稍一細想,薩摩便猜出這件事情與神族有關,畢竟,能拿魔族人有辦法的,目前恐怕神族人的可能性最大。看來,他傳回去神族的消息,已經被確實執行了。如今巴耶帝國應該是一團亂吧?要是待在新生村的巴.赫多知道了,恐怕會擔心得想要立刻回到王都,不過,巴.赫多不是傻人,又有精明的樊勞瑞在,相信能夠做出正確的決定才是。

        薩摩猜得沒錯,魔獸天堂的新生村裡,的確上演了一次精采的辯論攻防戰。
        「你想要去蒙瑙特市?」哈頓.索尼驚訝地道。
        巴.赫多點點頭,神情除焦急之外,也有些沉重:「是的!父皇突然駕崩,帝都一定亂成一團了,我不放心。」
        哈頓.索尼看了一旁難得板起臉的樊勞瑞一眼,回頭對著巴.赫多就是一聲長歎:「我知道你心裡焦急,但是這時候,還是不要回去吧!」
        聞言,巴.赫多沉默了一會兒,才語帶掙扎地道:「我知道我這時候回去,會讓哥哥們把我當箭靶。但是,只要想到父皇走了,萬一魔族又去控制其他皇族的人,我實在沒辦法待在這裡,什麼都不做。」

        巴.赫多的擔憂,哈頓.索尼很能體會,遲疑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求救地看向樊勞瑞。巴.赫多畢竟是皇子,要勸,恐怕還是自幼指導他的樊勞瑞比較適合。
        收到哈頓.索尼的眼神暗示,樊勞瑞總算開口了:「就算魔族人真的又控制了皇族的人,你能阻止嗎?」
        樊勞瑞一開口就是反問,讓巴.赫多一噎。
        「……我想警告他們,多少讓他們有所防備也好。」巴.赫多無奈地道。他也知道他無法阻止,但是,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要他眼睜睜看著帝國被操弄,身為帝國皇子,他於心何忍?所以儘管知道多餘,還是希望能盡點心力。

        樊勞瑞銳利的雙眼直視巴.赫多,直將巴.赫多看得一陣心慌,不禁垂下頭去。
        樊勞瑞見巴.赫多低下頭,這才移開視線道:「保護皇上的護衛何其多,還不是被控制了?有沒有防備都是一樣的。」
        此話一出,巴.赫多啞口無言,只能澀澀苦笑。這時,哈頓.索尼也接著道:「沒錯!再說了,魔族出現的事情,要是沒有親眼看到,又有多少人會相信?」
        是啊!就是他,到現在也還有一種,一切都是夢的感覺!巴.赫多情緒蕩到谷底。
        見狀,樊勞瑞放緩了語調,柔聲道:「所以,你還是別去吧!那只會為你招來危險。」
        巴.赫多低著頭,聽著樊勞瑞語重心長的勸說,長歎一聲:「你們都不擔心嗎?」
        「擔心自然是會的。」樊勞瑞無奈地道,走到巴.赫多身邊,伸手摸了摸巴.赫多的頭,苦口婆心地道:「但是,必須謀定而後動,不能做無謂的犧牲。關心則亂,你這麼聰明,只要冷靜下來想想,一定能懂的。」

        「謀定而後動?」巴.赫多怔怔地反問:「老師有計畫?」
        微微一笑,樊勞瑞收回了手。這讓巴.赫多有些失落,以前,樊勞瑞指導他魔法時,每一次當他因失敗而氣餒,樊勞瑞都會摸摸他的頭,安慰他。後來,隨著年齡慢慢增長,樊勞瑞也越來越少這麼做。

        「這些事情,你要自己想。」樊勞瑞適時抽離。
        巴.赫多已經長大,也很有主見,只是這次事件太過複雜,才會讓他亂了頭緒。為了讓巴.赫多更加成長,樊勞瑞只能稍微提點,其餘還是要巴.赫多自己思考。
        聞言,巴.赫多也驚覺自己又像小時候那樣,過度倚賴樊勞瑞。深吸一口氣,巴.赫多強迫自己撇開煩躁的心情,靜下心來思索。
        樊勞瑞靜靜等著,沒有打擾巴.赫多的思緒。
        沉默持續了許久,等巴.赫多再度看向樊勞瑞時,神情已經恢復冷靜:「我想要在這裡好好和苗玉龍學習怎麼領兵,在這裡的人已經相信魔族的存在,苗玉龍為人也很正派,我想我可以相信他們。」

        巴.赫多已經想通了。現在回去蒙瑙特市,只會讓他成為其他五位皇子攻擊的箭靶,還不如留在這裡,好好培養實力才是實際。只要擁有可以和魔族對抗的力量,又何愁大事不成?

        學院眾人來到新生村已經半個月了,這段時間,樊勞瑞指示師生們配合苗玉龍等人,一邊耕種、打獵,同時也持續訓練。學生們來到這裡,所有人都認定這是因為帝國逼著學院撤退,所以,樊勞瑞等人花了不少時間解釋真正的原因。大部分的人一開始都半信半疑,但有學院師長們信誓旦旦的說辭,又有六皇子親眼看到死去的皇帝受到操控,匪夷所思之外,又令眾人不得不相信了。

        不久前,皇帝駕崩、馬默失蹤的消息傳來,印證了所有說辭,如今,新生村裡的人都知道,魔獸天堂外,即將掀起的絕對是非同小可的風暴。不安籠罩在眾人心頭,樊勞瑞早就決定,藉著這個機會,讓六皇子成為這些人的精神核心。留在這裡的人,多半是巴耶帝國和約塔公國的人民。

        要讓巴耶帝國的人民依附巴.赫多並不難,畢竟巴.赫多在帝國頗具聲望。另外那些約塔公國的人,因為約塔亡國,對巴.赫多恐怕不會太過友善,恐怕得有些條件交換才能完全掌控。至於那些更少數的民族,包括精靈人、獸人、龍人,樊勞瑞並未考慮在內,畢竟,外族人不容易協助人類,尤其是有政治立場的人類。

        同一時間,裡爾公國的某一個角落……
        「烏坦,你沒有執行恩人的託付,回來做什麼?」方正的輪廓、稍顯風霜的臉,一名老者威嚴地看著風塵僕僕的青年。青年稍矮的身材,黑色短髮,帶點灰色的雙眼,正是烏坦.凡匿。

        烏坦.凡匿是他為了配合人類姓氏制度的化名,實際上,他的名字是烏坦。
        烏坦抓抓頭,尷尬地道:「族長,我……我跟丟了。」
        「跟丟了?」老者有點驚訝:「你的目的被發現了?」
        「……應該沒有吧?」烏坦不確定,又覺得薩摩並未刻意防他,該是相信他吧!
        老者皺眉:「那怎麼會跟丟?」
        見族長已有怒意,烏坦聞言連忙將在巴耶帝國所發生的一切,鉅細靡遺說出來。
        聽完烏坦的敘述,老者眉頭皺得更緊了。正想說些什麼時,一道沒有溫度的聲音驀地響起:「你說他用精靈人的密術,把學院近千人送到魔獸天堂?」
        聲音一出,老者和烏坦同時將視線往聲音來處望去,只見一個相貌平凡的中年男子,憑空出現在房間裡。
        見到此人,老者一驚,連忙從座位站起,恭敬喊道:「恩人!」
        烏坦一愣,隨即跟著彎下身子。他知道族長是看過恩人的,因為當初恩人親手持信物來,就是為了交代族長那個任務。但,任務交到他手上之後,恩人就沒再出現,一向只以光劍指示行動,他從頭到尾對恩人的印象,就只有沒什麼起伏的聲音,直到現在,他才有機會見到恩人的真面目。

        好平凡。烏坦有點吃驚。聽說恩人幫助他們在裡爾公國安居樂業,他直覺認定,恩人會是非常特殊的人,即便是恩人的子孫,也不會差到哪裡。事實上恩人的傳訊方式的確匪夷所思到極點,所以當烏坦看到恩人竟然會是這樣一副,隨時可以遺忘的容貌時,心中不免有種奇怪的矛盾感。

        不過,剛才恩人出現的方式很突然,可見,恩人雖然樣子不怎麼樣,力量倒是神秘得很。
        光看族長一點都不驚訝,就知這樣的出現方式,應該不是第一次了。
        「恩人,真是失禮,好不容易能夠為您做事,烏坦卻搞砸了。」老者滿臉抱歉。
        平凡男子搖搖頭,心思顯然不在成功和失敗上,兀自對烏坦問道:「你把那個人怎麼把人送到魔獸天堂的過程,說清楚一點。」
        烏坦不明白恩人為什麼在乎這件事,但還是努力回想細節,一一說了出來。
        聽完,平凡男子表情沉重,一向冰冷的雙眼,也閃現激動的光芒。烏坦敏銳地發現平凡男子握緊的雙拳,像在刻意壓抑什麼似的。
        良久,平凡男子都沒有任何表示。老者和烏坦茫然對視,只能靜靜等待。
        終於,平凡男子又開口了,問的卻是:「如果站在那個人的身邊,你有沒有辦法成功?」
        烏坦知道恩人的意思是,如果在薩摩無備之下,有沒有辦法成功殺死他?直覺的,烏坦知道他不會成功。那個隨時都無懈可擊的男人,雙眼就彷彿可以看透一切似的,他強烈懷疑,只要他一動念,一切就會結束。

        「沒有辦法。」烏坦誠實道。
        平凡男子似乎也不意外,只是顯得有些遺憾。也是,如果是那個人,一般人是無法傷他的,這當然是他的力量已經完全覺醒的情況下。
        依照烏坦所言,那人一次傳送近千人,以此判斷,那人力量就算還沒完全覺醒,大概也是相差不多了。
        現在該怎麼辦?他親自出手?如果那個人力量尚未完全甦醒,那麼,他是有勝算的。想到這裡,他幾乎想要立刻行動了。但很快的,他又壓抑了這個衝動。
        這太冒險了!只要有一丁點估算錯誤,就是滿盤皆輸。他必須忍耐,必須等待機會。等待於他無損,衝動卻可能毀了他。
        於是,他平靜下來了。他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那人的事情,暫且擱著吧!
        「這件事就到這裡吧!」平凡男子念頭一轉,命令也跟著改變。
        「咦?但是,我們還沒完成恩人的託付啊!」老者驚訝地道。
        「不用,就到此為止,我已經知道我想知道的事情了。」平凡男子沒有多做交代,丟下這句話,身影一閃已經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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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集
第三百零六章 寒星的請求

        巴耶帝國的內亂帶動了各國的不安,情況初定的約塔地區再度亂了起來。但,同樣陷入混亂的還有北方大陸。
        在龍人族南方軍事重鎮星鎮,耐達依第四十五次被寒星攔截。
        「喂!你為什麼躲著我呀?」寒星怒沖沖地道,神情又是埋怨、又是委屈。
        「沒有啊!」耐達依一臉迷惑,彷彿一切都是寒星多心似的。
        儘管耐達依神情自然到了極點,寒星還是非常肯定:「你明明在躲我!」
        耐達依偏頭很認真地想,然後才像是恍然大悟地道:「啊!一定是因為我最近太忙了,忽略了你吧!雙胞胎妹妹。」
        聞言,寒星柳眉一豎:「我叫寒星,不叫雙胞胎妹妹!」
        這無賴,怎麼就記不住她的名字。來到星鎮之後,那麼多自稱姊姊、妹妹的女人來找他,怎麼他都叫得出名字?想到這裡,寒星不由得很是吃味。
        耐達依呵呵一笑,似是知道了,又立刻扯開話題:「知道了、知道了。還有事哩!我先走啦!」說著,又待開溜。
        這種把戲,耐達依這段時間不知道耍了幾遍,寒星立刻驚覺,連忙伸手拉住耐達依的手:
        「等等!你這次別想溜!你說清楚,你到底幫不幫我?」
        發現跑不掉了,耐達依苦笑:「不是不幫,是不能幫。」
        「為什麼?」寒星焦急起來:「你只要幫我把我姊姊救出來就好了!拜託你。」
        耐達依抓抓頭,很是苦惱。
        瞧他運氣多好?莫名其妙撿回了逃亡公主寒星!這下可好啦!還要附帶救落難公主寒月?
        「因為我是護佐。」耐達依總算有了一個正面的回答。
        「護佐有什麼關係?」寒星不解。寒星就是知道了耐達依是龍人族的護佐,才會有這個要求。能成為龍人族護佐,一定身手不凡,要是願意幫她救人,必定可以成功啊!

        耐達依眨眨眼,突然一臉痛苦地道:「因為,我只要一想到,萬一,我不小心被抓,我那些姊姊、妹妹們會有多傷心?龍人族裡數不清仰慕我的人會有多緊張?我就覺得好對不起她們啊!更不用說那些抓了我的人,他們一定會忌妒我的英俊瀟灑,要是……他們一個不高興,用刀子在我臉上那麼一劃!啊!我不能再想下去了!」

        耐達依越說越誇張,最後更是滿臉激動。
        寒星見耐達依沒正經幾句又扯出一堆自戀的話,忍不住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我跟你說正經的!」
        聞言,耐達依委屈地扁扁嘴:「我也是跟你說正經的啊!」
        「哪裡正經?」寒星撇嘴。
        「每一句都很正經。」耐達依用嚴肅的表情回答。
        寒星發現,她很想將眼前這個嘻皮笑臉的男人掐死。
        見寒星一雙眼幾乎噴出火來,耐達依總算捉弄夠了,神情一整,這才解釋道:「不只是我,就是我其他的同伴都不能幫你。寒月公主現在是巴耶帝國的人質,我們不能冒著與巴耶帝國開戰的風險去救她。」

        耐達依這番話,很清楚的點出他的行動,是以龍人族整體做考量的,他不會也不願為了一個寒月,將龍人族好不容易爭取到的修整時間犧牲掉。何況,他現在身上還有龍皇派給的任務,他不能拋下。

        寒星自然聽懂了,但……她實在無法放著寒月不管,偏偏靠她一個人的力量,又無法救寒月。
        「那……只要、只要不被發現就好了。」寒星還是試圖說服。
        「你以為帶著寒月公主,有可能不被發現嗎?」耐達依反問。
        寒星啞口無言。她很清楚,姊姊在魔法上固然與她不相上下,但因為體質的關係,單就武功來講,其實比平常人沒強上多少。當初,寒月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決定成全寒星的。帶著寒月,行動根本快不了。

        見寒星滿臉沮喪、掙扎,耐達依苦口婆心地勸道:「所以,你還是放棄這個想法吧!我猜,那些人肯定在等你回去救寒月公主,然後一起抓起來哩!」
        瞧他多善良,他還提醒她不要自投羅網呢!對於女人,他可是很疼惜的。
        「但是我……我不能看著姊姊,被逼著嫁給那個酒色過度的皇子啊!」寒星還是很掙扎。
        看著寒星滿是擔憂的神情,耐達依突然淡淡道:「關於這個,在寒月公主決定不逃時,不就已經有接受的心理準備了嗎?」
        寒星一愣:「什麼意思?」
        「不想接受安排,有很多方法可以逃開,你姊姊,她並沒有很積極的抵抗,不是嗎?」耐達依很誠實地評論。他感覺得出,寒月是個隨波逐流的女子,習慣讓人安排她的未來。對於這種人,他並不想救。

        「姊姊是為了救我!」寒星激動地為姊姊辯駁。
        耐達依這時已經收起所有嘻笑表情,異常嚴肅地道:「若是她真的有心要逃,她會堅持著和你一起逃。」
        對此,寒星卻有另一番看法:「不!你不瞭解!姊姊、姊姊她從小身體就不好,受不得長途奔波的。」
        「那也就是說,你姊姊她一開始就認為她逃不掉。既然如此,就算我去救她,結果還是一樣。因為,救了她之後,還是需要長途奔波。」耐達依撇撇嘴,下了這樣的結論。

        對此,寒星無言以對。這是她最憂心的地方,要是寒月無法忍受長途跋涉,必會拖緩逃亡速度,那麼到最後,結果仍是一樣。
        見寒星愁眉苦臉,耐達依雙眼一瞇,又笑了起來:「既然你懂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耐達依轉身就走,似乎完全無意再提寒月之事。寒星看著耐達依的背影,忽然覺得,這個常常臉帶無賴笑容的男人,並不是如他外表般那麼好商量,甚至必要時候,他也會很冷酷。

        想到這裡,寒星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耐達依不會幫她了,耐達依的其他五個同伴也是護佐,當然也不會幫她。那還有誰呢?還有誰能幫她?
        突然間,寒星腦中浮現一個人的臉。立刻,寒星一躍而起,跑了出去,追向那個還沒走遠的男人。
        「等等!等一下!」寒星焦急地喊。
        男人,耐達依,停下腳步偏過身,不解地看著追過來的寒星。
        寒星跑到耐達依身邊,揪著耐達依的手,眼中閃爍的是希望的光彩:「你……你可不可以派一艘船給我?」對護佐而言,派一艘船應該不是難事吧?
      派一艘船?耐達依不解,立刻好奇地問:「你要回去?」
        寒星搖搖頭:「不!我要去中央大陸。」
        中央大陸?耐達依驚得雙眼一瞪:「你去中央大陸做什麼?你不知道人類去到那裡,沒幾天好活嗎?」尤其是身具魔法和武功的人。
        寒星雙眼燦亮,自信滿滿的模樣:「我知道啊!我不會進入中央大陸。聽說有個諾姆鎮,那裡常常有精靈人出沒,我要到那裡去。」
        「你要找精靈人?」耐達依敏感地瞇起眼睛。
        寒星點點頭,很興奮地道:「精靈人輕功好,魔法也很好,如果他們能幫忙,一定可以救出姊姊的。」
        「你和精靈人並沒有交情,他們怎會幫你?」耐達依反問。
        提到這個,寒星顯得有些尷尬了:「我、我想求那個摩耶……」
        他們總可以算認識吧!希望摩耶看在姊姊對他一往情深的份上,幫她這個忙。
        聞言,耐達依突然冷下臉,駁斥:「不可以。」
        寒星一愣:「為什麼?」
        耐達依也發現自己反應過度,深吸一口氣,緩下了表情:「摩耶目前並不在中央大陸!」
        「那他現在在哪裡?」感覺最後一絲希望又快沒了,寒星急得差點哭出來。
        耐達依當然不可能透露薩摩的行蹤,更不希望寒星像無頭蒼蠅一樣,胡亂轉,所以,他很乾脆地道:「這你不用管。因為,摩耶不會幫你。」
        被耐達依這麼一說,寒星有些難堪:「你怎麼知道?他……他才不會像你一樣冷酷呢!」
        寒星反駁的有些心虛,因為她自己也很清楚,那個精靈人渾身散發的都是疏離,只是寒星心裡抱持著微弱的希望,希望那個人不會真的見死不救。
        聞言,耐達依突然歡快地笑了起來。
        這笑又將寒星的臉給笑紅了。
        耐達依看著滿臉通紅的寒星,瞭解她很為寒月著急,於是乾脆挑明了說:「實話告訴你了,摩耶是精靈人的王儲,絕對不可能冒著將中央大陸牽扯進去的危險,去救你姊姊。」

        「精靈人族的王儲?怎麼可能!」寒星大驚失色。為什麼她隨隨便便都遇到這種貴族呢?
        耐達依這些人是,現在,那個冷漠的摩耶也是!她還認識什麼外族人不是貴族的?
        「我沒必要騙你。」耐達依煞有其事地道。他沒騙她喔!他只是把實話說了一半而已。
        寒星臉色幾度變換,最後留在臉上的是濃濃的沮喪。
        耐達依拍拍寒星的肩膀,呵呵一笑:「別擔心!說不定啊!寒月公主來不及嫁去巴耶帝國,巴耶帝國就亡國哩!」
        這話,當然是耐達依隨口胡說,寒星聽得翻翻白眼:「你盡會做白日夢!」跺跺腳,寒星不服輸地道:「我一定會想出辦法救姊姊的。」
        說完,寒星就像一陣風般的捲走了。
        耐達依看著跑遠的寒星,聳聳肩,無所謂地喃喃道:「救人嗎?真是一點也不有趣。」
        聖典之後,薩摩以精神過度耗損為由,著實在神殿裡好好輕鬆了一陣。這天,他趁著夜色,離開神殿到指定地點收取來自北方大陸的消息。為了不失去掌握北方大陸情勢的先機,薩摩每到一處,都會主動與龍人聯繫,以取得北方大陸的最新消息。

        前幾次薩摩得到的消息都無傷大雅,但這回,薩摩接到的消息卻讓他有些頭疼。所以,直到回到神殿,薩摩還是忍不住為了那些消息鎖緊了眉頭。
        知道薩摩行蹤的琉璃,見薩摩面有愁色,忍不住關心地問:「摩哥哥,是不好的消息嗎?」
        薩摩沉吟了一會兒,才道:「不算不好,只是有點讓人心煩。」
        「什麼事情啊?」琉璃奇怪的問,不明白現在會有什麼事讓薩摩心煩。
        「北方大陸各族結盟已經成功一大半,但是多次派人去碎島海域的人,都被趕了回來,矮人那頭遲遲沒有進展。」薩摩食指敲著桌面,面帶愁容。
        聞言,琉璃偏頭想了一會兒,才問:「是不是派去的人不受矮人信任?」
        薩摩輕輕頷首:「這個原因自然是有的,但是,矮人排外性太強,尼路親自去了,還是不得其門而入。偏偏,我們的目的是合盟,不好動手硬來。」
        「那……接下來要怎麼辦?」琉璃也跟著薩摩愁起來了。
        薩摩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看來我要親自走一趟。」他總算是龍人族的王族,矮人應該不至於為難,何況,以他的身手,也可以在不傷及矮人的情況下,深入碎島海域。

        聞言,琉璃立刻安心了。在她心中,只要薩摩親自出馬,沒有什麼事做不到。但她很快就想到一個問題:「那麼,我們現在要離開這裡嗎?」薩摩現在是裡爾公國的首席預言師,似乎不能任意離開啊!

        說到這裡,薩摩也有些猶豫:「現在還不行,我先讓尼路他們再想想辦法,如果還是不行,那我就非走一趟不可了。」
        薩摩自然知道,若沒有好的機會離開,難保沒有後遺症。屆時,要是裡爾公國漫天蓋地找起了首席預言師,那可真不大妙,這也是薩摩方才猶豫的原因。但矮人族的事情,關係到北方各族的合盟,薩摩非常希望一切能夠圓滿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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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暗殺計畫

        就像巴耶帝國的變故一般,裡爾公國聖典大預言的內容,也像風一般傳開。從裡爾公國傳到巴耶帝國。
        穿鑿附會之下,帝國的變故很快就與預言結合,一時間,整個人類世界籠罩在神族與魔族的陰影之下,許多人開始深信,所有變故的背後,都有人操作。而那些人,就是預言中的神族與魔族,他們打算毀滅人類。

        於是,開始有人尋找神族和魔族的蹤跡。有些人想證實預言內容,有些人想知道傳說中的種族,究竟是什麼模樣,更有人打著利用這兩個種族的想法。不論是哪一個原因,都足夠讓人類世界,掀起一片找尋神族和魔族的熱潮。

        這樣的熱潮之下,原本活動頻頻的勢力只得慢慢收斂。
        三山地區的暗之都裡再度爭吵,只不過這一次,爭吵的人只有三個,一個是如今代掌魔族的絲妲兒,一個是掌握五羅勢力的三王沆羅,另一個則是取代多孟而起的三輔之一,萬閻。

        「現在人類都知道我們的存在了!不如就趁這機會出去吧!」沆羅雙眼閃著狂熱,這般建議。
        這個建議絲妲兒首先投反對票:「不行!王的旨意不能違背!我們不能讓人類察覺我們。」
        萬閻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道:「絲妲兒,人類已經察覺我們了!」
        「是啊!感激那個人類的預言師,現在人類都在四處尋找我們,等著將我們徹底剷除。」沆羅咬牙,恨恨地道。
        為了那個預言,他很多佈置都很難推動,讓他極為頭痛。加上先前窩索尼科的魔靈逃了回來,告知神族介入破壞的細節,更讓沆羅心情煩躁。吃了神族虧的窩索尼科,元氣大傷,短時間無法恢復力量去扮演那個道貌岸然的首相大人。因為擔心神族從中破壞,沆羅對替代人選很是頭痛,遲遲無法派出,也就是說,魔族這會兒等於暫時喪失了對巴耶帝國的掌控。若不是解禁的關鍵掌握在絲妲兒手裡,他根本連商量都不想,直接出動了!

        聞言,絲妲兒也猶豫起來了。
        的確,現在的狀況不同了,關於兩族的傳言漫天飛起,間接妨礙了魔族人的行動。她怎麼都無法理解,人類為什麼對那種根本沒什麼根據的預言如此相信。
        見絲妲兒猶豫,萬閻也跟著搭腔:「我們並沒有違背王的命令!解禁只是為了保護我們自己。我們不這麼做,難道等著人類來各個擊破嗎?」
        看來,在這件事上面,萬閻和沆羅是同一陣線。
        現在人類各國風聲鶴唳,的確是給魔族的行動增加了不少壓力,絲妲兒的確也想過乾脆解禁,但沒有魔王的命令,魔族的力量也無法完全恢復。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絲妲兒抱持的態度較為保守。尤其在這種沆羅和萬閻同一陣線的情況下,絲妲兒更加小心翼翼。

        前後看了沆羅和萬閻好一會兒,絲妲兒才道:「這件事暫時緩下,魍丹已經去找王了,要不要解禁,就由王決定吧!」
        聞言,沆羅皺起眉:「要是魍丹找不到王呢?總不能就這樣拖下去吧!」
        絲妲兒啞口無言。魍丹已經離開好一段時間了,卻一直沒有傳回任何消息,其餘魔族人也沒有發現魍丹的行蹤。魍丹就好像憑空消失了。
        萬閻身為三輔之一,當然清楚魍丹完全沒有消息,於是,他點頭附和:「沆羅說得沒錯!王的行蹤飄忽,魍丹不一定可以找到王,這樣等下去要等到什麼時候?現在情況很清楚了!人類知道了我們,到處都有人在徹查身世,我們族裡安排的人,撐不了太久。」

        絲妲兒鐵青著臉,一咬牙道:「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內,王還沒傳回消息,我就解禁。」
        沆羅皺眉:「一個月太久了!」
        絲妲兒雙眼閃過怒芒:「不然,你說個期限。」
        「十天!」沆羅想都沒想,就將日期足足砍掉一半以上。
        絲妲兒雙眼一瞪:「這不行!太短了。」萬一魍丹有什麼耽擱了,十天時間根本不夠。
        「時間越長,我們的人就越危險。」沆羅也是一臉沒得商量的樣子。
        這時,萬閻輕笑一聲,反問:「沆羅,你的人只能撐個十天嗎?」
        萬閻對日期並不急迫,事實上,他是希望長一點的,因為,時間越長,在人類世界勢力根深蒂固的沆羅損失越大。而他,只是想要一個切入人類世界的機會,當沆羅的勢力減弱的同時,就是他的最好時機。

        聞言,沆羅臉一沉:「你這是什麼意思?」
        萬閻仍舊銜著笑,完全不將沆羅足以殺人的視線放在眼裡:「我的意思是,你的人如果只能撐十天,那麼也沒什麼利用價值。」
        看著暗自勾心鬥角的兩人,絲妲兒嫌惡地撇撇嘴:「半個月!不能再少了。萬閻說得對,連這點時間都撐不了,那些佈置也可以免了。」說完,絲妲兒站起身,兀自離開。

        萬閻見狀,冷笑一聲,也跟著站起來,看著沆羅的雙眼閃著嘲諷:「我記得現在安排在人類那裡的,都是你的人啊!半個月吶!你辛苦啦!」說完,萬閻也離開了。

        留下來的沆羅臉色鐵青,看著萬閻離去的方向,良久才怒哼一聲,身影一閃,也跟著離開。
        回到滅之都,沆羅胸中的怒火仍炙。倚在躺椅上,沉鬱的表情讓所有在一旁伺候的中、高等魔族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沒有人知道他們的主子為了什麼生氣,但他們連問也不敢……魔族討厭被窺探心思,尤其以高等魔族為最。
        濃濃的緊張氣氛中,他們主子突然開口喊了一聲:「艾剎!」
        應聲,一名高等魔族立刻上前,恭恭敬敬地跪下:「屬下在。」
        沆羅看著艾剎的雙眼閃著陰鬱的怒火:「指派一個人去裡爾公國,把那個什麼預言師的殺了!」
        沆羅話說得簡單,艾剎卻不敢多問。他知道,主子所交代的任務可以很簡短,至於其他更詳細的,像是預言師是誰,做了什麼事之類的,他得自己去找,或去猜,所以,艾剎立刻應是,在沆羅默許之下,轉身點了一個中等魔族執行這項任務。

        艾剎知道沆羅的意思,是要一個中等或低等魔族去殺死那個人。因為,魔族的命令模式通常不會跨越階級。沆羅是超高等魔族,儘管殺死一個人類不需要動用高等魔族,沆羅的命令也只會交給高等魔族,再由高等魔族交給中等魔族。身為超高等魔族卻將命令直接交給中等魔族,是一種自降身份的做法,沒有必要的話,有身份的魔族們都會盡量避免。

        被點到的中等魔族立刻離開了。他必須去查清楚,主子所說的那個預言師是什麼人,並盡快完成任務。只要做得好,一定有機會翻身吧!
        一個月匆匆流逝,六皇子巴.赫多安分的留在新生村。巴耶帝國帝位之爭,一開始只是檯面下的勾心鬥角,卻因為長老院公開剔除五皇子的繼承身份,導致五皇子發動政變,政變時,各個反對五皇子即為最力的臣子,一一死於非命,三位皇子更因不明原因,或癱瘓、或暴斃。

        暗殺和鬥爭,讓帝都一片風聲鶴唳。眼看著五皇子聚足實力,幾乎要脅迫長老院重新宣佈繼承順位時,護國大將軍丹頓.霍姆突然介入,當場斬殺五皇子。這一來,局勢再變,酒色過度的四皇子成為最後一個合法繼承者。政變平息後的第五天,四王子在長老院監督中接掌帝位。為了昭顯天下一統,四皇子在長老院同意下,迎娶了約塔公國的寒月公主。天下彷彿暫時太平……

        這個消息傳到裡爾公國,眾臣倒是鬆了一口氣。
        四皇子的風評大家都知道,由這樣的人來當皇帝,對巴耶帝國的敵國,裡爾公國而言,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但同時,眾人也清楚記得聖典時的大預言,一切的起點是巴耶帝國。所以儘管四皇子的即位讓人放心不少,蔭.沙爾還是在結果出爐之後,召集眾臣會議。
        「不知諸位大臣對巴耶帝國如今情勢的改變,有什麼看法?」蔭.沙爾大方地讓眾大臣發表意見。
        「四皇子即位,整體而言,對我們應該是有利的。」右相答卡.蘇魯多簡單地道。
        左相囊.卡是兩朝重臣了,經驗豐富,看法較為深入:「臣以為,四皇子即位有些蹊蹺,我們必須全盤瞭解狀況,否則很容易誤判。」會咬人的狗不會叫,要是真的小瞧了,只怕會慘敗啊!

        蔭.沙爾點點頭,像是頗為認可,轉向另一名大臣問:「基多,把你知道的消息說出來給大家聽聽吧!」
        這名叫做基多的大臣聞言,立刻從座位站了起來,一臉嚴肅地道:「據臣所知,四皇子即位是因為五皇子叛變失敗。五皇子長年蓄養死士,招攬高手,前皇帝巴.韓諾一死,五皇子立刻叛變,宮廷禁衛十之八九都倒向他。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都是在叛變時,受傷甚至死亡,只有在妓院過夜的四皇子僥倖逃過一劫。五皇子本來已經掌握大局,但是,帝國護國大將軍丹頓.霍姆及時領著西陸軍團的兩個軍來援。情勢逆轉,五皇子被丹頓.霍姆當場斬殺,並封鎖叛變消息。這種情況下,除了那個僥倖逃生的四皇子,就只剩流亡在外的六皇子了。六皇子有叛變之嫌,於是長老院決議由四皇子即位。」

        基多所說的話沒有人懷疑,因為他們知道,基多掌握了裡爾公國的情報系統。
        結合這些消息,眾人可以將這段時間,巴耶帝國裡所發生的事情拼湊起來。
        囊.卡思索了一會兒,提出心裡的疑惑:「丹頓.霍姆一直都留在蒙瑙特市,為什麼到最後階段才出面呢?」
        蔭.沙爾點點頭:「這也是本王不解之處。以丹頓.霍姆的實力,馬默失蹤之後,他可以立刻掌握整個帝都,怎會容得五皇子叛變,還連續殺傷三個皇子?」
        囊.卡和蔭.沙爾的討論觸動了薩摩心中某個想法……難道,丹頓.霍姆又是魔族在巴耶帝國的棋子?否則,怎會靜觀帝國前三位即位熱門皇子傷亡?獨獨留下了酒色過度的四皇子?但是回頭一想,丹頓.霍姆若真是魔族棋子,為什麼要破壞五皇子的計畫?五皇子應該與馬默結合了吧!難道是因為五皇子與魔族間有嫌隙?所以才會讓丹頓.霍姆出面阻止五皇子?

        可能性很高,但,薩摩心裡面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勁,似乎遺漏了什麼線索。
        就在薩摩兀自思索之際,蔭.沙爾也因為諸位大臣無人提出合理推測,而轉向薩摩和琉璃:「兩位聖師,不知怎麼看這件事?」
        聞言,琉璃拉拉有些出神的薩摩。來參加會議之前,薩摩便表示,他會趁機操弄預言,所以琉璃一直靜靜地聽著,擔心要是插嘴了,會影響薩摩的計畫。
        薩摩立刻從沉思中回神,腦中飛快轉過幾個念頭,隨即不卑不亢地道:「這的確透著蹊蹺。丹頓.霍姆似乎有意拖延阻止政變的時間。」薩摩將方纔想出來的結論,輕輕帶出。

        聞言,囊.卡立刻追問:「為了什麼?聖師能與大神溝通,不知道有沒有其他指示?」
        此話一出,其他大臣也跟囊.卡一樣,都睜著充滿期望的雙眼,看著薩摩和琉璃。
        薩摩暗自皺眉,對裡爾公國眾位大臣異常依賴預言此事,有些不以為然。這種細節變化根本不是預言的範圍,預言只能看出某個階段的結果。但他也知道,就是這種盲目的相信,才讓他有操作的空間,所以他沒讓琉璃預言,反是藏起不耐煩,表現出一臉平靜到近乎超然的神情:「大神的指示中,只表示神族和魔族已經出現。馬默是魔族之人,雖然失蹤了,還是不能小看。」

        「那麼丹頓.霍姆呢?他跟那兩個傳說中的種族有關嗎?」蔭.沙爾抬抬眉毛,很是驚訝。
        薩摩斟酌了一會兒,卻把尚未證實的事情,說得非常肯定:「有關。」這樣該可以讓他們更緊張一點吧!「至於他屬於哪一邊,大神還未指示。」
        眾大臣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眼前詭譎的情勢。突然間,囊.卡「咦!」了一聲,緊張地問:「那兩個種族的人已經深入巴耶帝國,那我國呢?我國會不會在不知不覺間也被滲透了?」

        馬默和丹頓.霍姆都是巴耶帝國兩朝元老,功勳顯赫,這樣的人卻是那兩個種族伸入帝國的觸手,由此可推知,若說裡爾公國裡也有那樣的間諜,並非不可能。
        這個不須問大神,薩摩這雙眼睛可是有用多了。銳目掃過在場眾人,結果已是一目瞭然。
        然而薩摩卻不明說,反倒是故做神秘地道:「我國有大神庇佑,與巴耶帝國不能相提並論。」
        此話一出,眾臣立刻安下心來。蔭.沙爾緊繃的表情也隨之鬆懈許多。
        感覺謎題被解開不少,答卡.蘇魯多緊接著問:「巴耶帝國的情形已經應了預言,那麼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合作?」
        聞言,不用其他人開口催促,薩摩便果斷否定:「不行!」
        目前帝國顯然還被魔族或者神族牢牢掌握,跟現在的帝國合作無異與虎謀皮!別到時候連裡爾公國都賠上了!
        薩摩的回答大出眾人意料,囊.卡首先納悶地問:「但是,預言裡不是這樣的指示?難道我們解讀錯誤?」
        薩摩搖搖頭,補充:「解讀沒有錯誤。只是不是現在。」
        薩摩這麼一說,蔭.沙爾倒是急了,連忙追問:「那是什麼時候?」
        薩摩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不帶嘲諷,反而比較雷同智珠在握的笑容:「……合作的最佳時機,就是神族和魔族的軌跡都清楚之後。」
        這話沒頭沒腦,滿座大臣人人是滿頭霧水。
        「這……到底是什麼時候?」囊.卡吶吶地問。
        薩摩暗自翻翻白眼。他怎會知道呢?就連琉璃也不能肯定哩!何況神族與魔族未來的動態,端看局勢而定,哪有什麼時間表?
        不過,眾人既然問了,他這個無所不能的「首席預言師」還是得回答,才能顯得權威。於是,略一沉吟,答案出口:「時間一到,自然會出現最佳的結盟時機。」
        眾人同時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卻是誰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時候。不過,首席預言師說會有最佳時機出現,那就是一定會有了,這點倒是誰也沒懷疑。
        一場會議就這樣等於沒有結論的結束了!眾大臣魚貫離開,薩摩自然也沒打算留下,拉著琉璃就想離開,只是沒想到囊.卡卻開口叫住了他。
        「不知囊左相有何指教?」薩摩不失客氣的詢問。
        「聖師客氣了!」囊.卡對薩摩身為首席預言師仍尊重他,顯得相當滿意,頻頻呵呵笑道:「其實只是個不情之請。」
        薩摩嘴上銜著淡淡的微笑:「囊左相但說無妨。」
        囊.卡從懷中取出一份折得端整的精美紙張,遞給薩摩:「這是各省聯名呈上來的請願書。」
        請願書?這該給國王看吧?
        薩摩疑惑地接過紙張,不明白地看向國王離去的方向。
        囊.卡注意到薩摩的視線,露出了莫測高深的笑容:「王上說了,這事,由您決定。」
        由他決定?即使沒有耐達依那樣豐沛的好奇心,薩摩還是有點想看看紙張上面寫些什麼。
        一翻開名單,映入眼簾的是洋洋灑灑以不同字跡寫著的裡爾公國十省首長名字。一排名字的上面是一篇文情並茂的「請願書」,內容竟是希望首席預言師,能到各省省境內的神殿分殿巡視,將大神的祝福賜給他們。

        薩摩看著,皺起眉,抬頭問也是滿臉期待的囊.卡:「這種事很常見嗎?」
        囊.卡搖頭,臉上露出有趣的笑容:「不常,裡爾公國開國迄今,只有過一次。」
        不常?薩摩正待再問,囊.卡便接著道:「那一次是首席預言師在聖典時,預測來年即將大旱之後。」
        薩摩懂了!敢情這些省首長是因為預言內容不祥,擔憂無法躲過災難,才希望首席預言師前去賜福?這說回來,竟又是他自己惹出來的。
        薩摩皺著眉,煩惱了起來。這種時候,他還想要找機會離開裡爾公國,怎麼可能還會在這種小事上花時間?不過,身為一個首席預言師,能夠拒絕這種請願嗎?
        「巡迴十個省,需要多少時間?」薩摩隨口問道。
        「最少也得一個月。」囊.卡很快回答。接到這封請願書,囊.卡直覺認定薩摩必定不會答應。因為不知不覺間,他好像已經認定薩摩是個冷漠的人,即使表面看起來不是。

        一個月?那怎麼可以!薩摩開口就想拒絕,囊.卡卻早一步攔住:「這是地方上的願望,別急著拒絕,好好考慮個幾天吧!」
        說完轉身就走,沒讓薩摩有機會開口拒絕。
        看著囊.卡像戰勝的公雞般,搖頭晃腦的離去,琉璃忍不住問:「摩哥哥,怎麼辦?」
        「再看看吧!」薩摩無奈地帶著琉璃離開。既然囊.卡希望他考慮,那麼他就考慮幾天,然後拒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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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集
第三百零八章 結盟

        一離開王宮,薩摩敏感地察覺到一股微微的波動。
        魔族?
        薩摩不動聲色,暗地戒備,將琉璃護在遠離來者的那方,表面裝做一無所知,登上神殿的馬車。
        一路上,追蹤者一直緊隨在後。薩摩並沒有機會察知跟蹤者的目的,因為,王宮與神殿實在太近了。
        馬車進了神殿,在前殿廣場停了下來。薩摩搶在琉璃之前下了馬車,一股隱誨卻非常確實的殺氣散了出來。
        是來刺殺的?薩摩心頭一動,正想著下一刻該是跟蹤者動手的時機時,殺氣又倏地斂起。
        原來,這時候六個神侍與一隊護殿騎兵已經迎了上來。
        刺客收手了。這是可以理解的,在這麼多人環繞下,只要對像稍有魔法或武功基礎,刺殺就會失敗。
        薩摩沉吟了一會兒,一邊扶著琉璃下馬車,一邊若有所思地看向遠方,隨即,收回視線,在神侍領路下,走進殿內。
        之後的幾天,薩摩都會刻意走到神殿裡人少的地方,那個刺客也沒讓薩摩失望,次次都有行動的跡象。只可惜,刺客似乎也很謹慎,只要看到有人接近就立刻退縮,讓薩摩大感苦惱。

        這個刺客會讓他縛手縛腳,有這人在旁窺探,他不敢去找龍人傳訊,更不敢讓琉璃與他同時出現!若非不想讓神殿眾人得知他的真實身份,薩摩早便親自揪出那人了!

        不能老是讓這人跟著!在第五次勾引失敗之後,薩摩下了這個決定。
        但,面對一個異常謹慎的刺客,除非能提供一個合理而安全的情境,否則恐怕很難勾出來。
        想了幾想,在薩摩摸到懷裡那封請願書時,答案出來了!
        隔天,薩摩立刻傳訊給囊.卡,答應到各省去巡視。同時,薩摩也吩咐琉璃開始整理行囊。
        決定巡視各省的消息一公佈,公國又立刻騷動起來。首席預言師在公國的地位直比國王,即便日常來往於王宮和神殿間,都必須帶上百多人隨行保護,何況是遠行?因此,可以說是在消息公佈之後,神殿裡的護殿騎士和神侍們,便開始緊鑼密鼓地準備,計畫安排多少人隨行,路線如何規劃,就連一路食衣住行的細節也開始計畫起來。此外,各省也忙的不可開交,首席預言師親臨,這是幾十年難得有一次的機會,各省都希望給首席預言師留下好印象。

        薩摩很想告訴眾人別忙了,因為,他根本不打算把公國走上一趟,不過他也知道,這話說不得。因此,薩摩只能乖乖等待所有準備工作完成之後,才能展開他的誘敵大計。

        暗之都裡,絲妲兒斜倚在躺椅上,聽著手下報告。
        「沆羅又有行動了?」絲妲兒慢慢坐直身體,表情開始有些沉重。
        她還沒等到魍丹的消息,沆羅已經忍不住先行動了?想到這裡,絲妲兒心裡很焦急。這幾年沆羅不停的擴張勢力,讓她非常擔心,要是魔王再晚一點回來,整個人族,還有絕大多數的魔族力量,都要被沆羅掌握在手裡了!尤其是那些新生魔族,他們沒看過王,是最容易被掌握的!

        「是的,據瞭解,三王所派的人去了裡爾公國,詳細目的還不清楚。」稟報消息的是一個侍女裝扮的女子。
        裡爾公國?絲妲兒皺皺眉,從躺椅上站起來,開始來回踱步。
        這代表,沆羅準備將裡爾公國納入他的控制範圍?裡爾公國是那個預言師所在的國家,沆羅此舉難道還有更重要的目的?
        可能性太多了!絲妲兒不願再想,回頭見侍女仍跪在地上,連忙揮退:「你下去吧!有什麼消息隨時報告。」
        侍女退下之後,絲妲兒並沒有躺回躺椅,反而離開了宮殿。每當心煩的時候,絲妲兒喜歡漫無目的地遊走,最近,遲遲沒有魍丹消息,又無法阻止魔族內各股勢力蠢蠢欲動,絲妲兒發現,她散步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通常,每當絲妲兒散步,其他魔族都不會靠近,但這一次,絲妲兒卻發現,有人從她離開宮殿不久之後,一直跟在她身後。她本來不願意理會,反正以她的力量,根本不須在意那些力量低微的魔族。但,這個跟蹤者卻頻頻發出魔能騷擾她,這情況就不同了。

        一個尋常的高等魔族,不會蠢得以這種方法挑釁超高等魔族,那麼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人有某種目的必須與她接觸。
        見那人跟了好一段路,仍沒有放棄的打算,絲妲兒終於繞到一處較偏僻的角落,簡單張了一個空間。這個空間由她主宰生死。
        如果那人真是想見她,自然會自動走入她的空間。
        沒讓她等太久,很快的,一個擁有血紅雙瞳的英挺男子踏入了她的空間。那是一個高等魔族,不須魔能修飾就能有傲人的容貌,但,最多就是一個尋常的高等魔族,不足以構成她的威脅,絲妲兒第一眼便能如此斷定。

        絲妲兒沒有出聲招呼,她靜靜地站著,維持身為魔王代理人的疏離與高傲。
        來人很是識相,一上前便單膝著地,恭敬地報上身份:「龐希爾斯見過夫人。」
        龐希爾斯?絲妲兒挑起了眉,開始仔細觀察起這個人了:「我記得沒錯的話,你是沆羅的人。」
        深棕色的長髮,血紅色的雙瞳,細長的眼、挺鼻、薄唇、略濃的劍眉,刀削般的五官,壯碩高挑的身材。這的確是在沆羅手底下做事的其中一名高等魔族。
        高等魔族數量本來就不多,不只是絲妲兒,連其餘三輔五羅也會特別注意,尤其對方陣營有哪些高等魔族,更是非清楚瞭解不可。
        龐希爾斯頭壓的更低,語氣很小心翼翼:「是的。」
        龐希爾斯很清楚三王和絲妲兒間緊張的關係,所以才會擔心,一個不好就成為絲妲兒洩憤的目標。
        絲妲兒也沒讓龐希爾斯起身,只將思索的視線,落到龐希爾斯垂落地上的深棕色長髮上,單刀直入地問:「你有事?我相信三王有事找我,還沒困難到要用這種方法。」

        龐希爾斯緊張地舔舔嘴唇,斟酌了一會兒,才謹慎地試探道:「夫人,若是您知道了王的行蹤,您會怎麼做?」
        絲妲兒神情一震,但隨即冷下臉來,哼聲反問:「你想問的就是這個?你是代替沆羅來試探我?」
        龐希爾斯知道絲妲兒動怒了,連忙解釋道:「夫人請不要誤會,在下此番前來,三王毫不知情。」
        絲妲兒並不領情,冷聲反諷:「你是三王的人,難道我該相信你?」
        聞言,龐希爾斯有些急了。若是絲妲兒不相信他,那這件事再沒有其他人可以合作了!本來,他想過找魍丹合作,偏生魍丹行動飄忽,最近更是半點蹤影也不見,累得他必須找絲妲兒合作。

        焦急之際,龐希爾斯也顧不得試探了,脫口便道:「以前屬下的確是三王的人,但自從見了王,屬下就是王的人了!」
        絲妲兒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你見過王?」
        龐希爾斯話才出口已知不妙,他太早翻出底牌了,可惜木已成舟,只得老實承認:「是的,屬下是在先前的任務裡遇到王,這次回來也是王命令屬下監督族裡的一舉一動。」

        絲妲兒聞言大喜若望,連忙追問:「那現在王在哪裡?」
        龐希爾斯本想說出,卻又遲疑了:「夫人,王現在的情況並不尋常。」
        「不尋常?什麼意思?」絲妲兒顰眉。
        這該如何說起呢?龐希爾斯暗中無奈歎氣,整了一下思緒才道:「王現在並不完全是魔王,他有一半……是神王。」
        絲妲兒眉頭幾乎打結:「你在胡說些什麼?」魔王就是魔王,神王就是神王,何來一半之說?
        「也許王在寄生或重生時出了什麼差錯,屬下並不清楚。屬下只知道,王現在的身體裡,似乎同時有神王和魔王,就連神劍和魔刀也同時在王的身上。」龐希爾斯早就知道絲妲兒沒有那麼容易接受這種說法,可惜他所知也有限,無法解釋得更清楚了。

        絲妲兒一邊聽,表情也從疑惑慢慢轉成了冷硬。
        「你是來耍弄我的?」絲妲兒紫色雙眸閃動著冷焰。
        就知道魔族的女人多疑又喜怒不定!龐希爾斯暗暗叫苦,嘴上努力誠懇的說道:「屬下怎敢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屬下說的句句屬實,只要夫人看到王,就會相信了。」

        絲妲兒神情不變,似乎仍未相信:「那也是等我看到王之後的事。」
        龐希爾斯知道不能強迫絲妲兒相信,只能退而求其次:「夫人不相信沒關係,屬下只是想說,王還沒有完全恢復魔王的記憶,他並不想回族。」
        「王還沒恢復記憶?」絲妲兒又驚訝了。重生或寄生的確有可能影響記憶,只是不久前魔王才傳回那樣的訊息,怎會還沒恢復記憶?
        「是的!王現在想要保護人類。」龐希爾斯重重點頭。
        「保護人類?哈!」絲妲兒發出一個滑稽的輕笑。人類哪裡值得保護?
        見狀,龐希爾斯也露出無奈的苦笑:「是的,王以為他還是人類。」
        以為?絲妲兒冷笑一聲:「沒關係,如果王真的忘了他是魔王,我可以讓他記起來!」
        龐希爾斯大喜若望:「夫人真的有辦法?」
        龐希爾斯這話,立刻又讓絲妲兒沉下臉:「你質疑我說的話?」
        龐希爾斯一聽,大是惶恐:「不!龐希爾斯不敢!」額上冷汗滴落,龐希爾斯緊張地吞了一口唾沫:「龐希爾斯只是太高興了!屬下無時無刻希望王能回來領導我們啊!」

        儘管龐希爾斯說得信誓旦旦,絲妲兒仍未全然相信,不耐煩地擺擺手:「夠了!直接告訴我,王現在在哪裡?」
        龐希爾斯臉上猶豫神情一閃而過,最後剩下的只有堅決:「北方大陸的龍人族。」
        絲妲兒聞言一怔。北方大陸的龍人族?魔王在那兒做什麼?這個龐希爾斯是三王的人,說的話能不能信?說不定,這是個陷阱。只是,既然知道魔王行蹤,要她完全不在意,絲妲兒做不到。所以,就算是陷阱,她還是得冒險了。

        懷疑地看了龐希爾斯一眼,絲妲兒冷聲警告道:「要是你說的話有一句謊話,你的命就到此為止。」
        龐希爾斯暗暗打了個寒顫,隨即振起精神,保證道:「龐希爾斯句句屬實,絕對不敢欺瞞。」
        絲妲兒冷哼一聲:「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一道去找王吧!」要是這人膽敢欺騙她,她可以立刻讓他後悔莫及。
        龐希爾斯聞言心頭大震,但卻知,他現在若敢有半分猶豫,大禍便會臨頭,於是連忙高聲應是。
        答應之後,龐希爾斯又不覺有些後悔了。要是讓魔王知道他不僅將他真實身份洩漏出去,還把絲妲兒帶去,定會屍骨無存吧?想到這裡,龐希爾斯開始卻步了。
        只可惜,絲妲兒沒有給龐希爾斯後悔的機會,收起空間,像拎小雞一般,揪著龐希爾斯離開了。
        首席預言師的派頭有多大?絕對比龍人族的王還要大!現在,薩摩終於離開葉都了,但,他和琉璃坐在金碧輝煌的馬車上,透過窗子看出去,馬車四周是神殿派出來的兩百名神侍和護殿騎士,在外圍是國王親自指派的五十名宮廷禁衛和百名士兵。總共三百名隨行人員,裡三圈外三圈,將馬車包得密不通風,這態勢,要他是刺客都不願意接近!!薩摩這時還真的開始後悔了。

        早知道出巡是這麼一回事,他還不如留在神殿多晃悠幾圈,說不定能勾下那個刺客。
        他不會真得把裡爾公國走上一圈吧?薩摩再次長歎一口氣。只是如今木已成舟,還是想想下一步該怎麼做比較實際。
        「摩哥哥,我們什麼時候走呢?」琉璃一手摸著行囊,隨口問道。
        薩摩聞言苦笑:「沒想到人這麼多。看這情形,只能見機行事了。」這一路這麼遠,也不知什麼時候才會有好機會。
        想到這裡,薩摩突然憶起前幾日神侍交給他的那份資料。那是神侍們為了首席預言師出巡,安排出來的路線資料,包含先後所經之地,落腳的分殿或貴族宅邸。本來薩摩對這份資料興趣缺缺,現在想想,似乎得研究一下了。必要時,他得改一下路線,方便那個刺客。

        因為,只有除掉那個吊靴鬼,他才能放心行動。
        找出那份資料,薩摩迅速翻動,跳過那些瑣碎事務,直接看資料中的路線安排。
        神侍在安排路線時十分小心,通常會刻意避開密林狹道,薩摩仔細看過路線,好不容易終於找到路線中唯一的狹道。那是青鎮之間唯一的路,其他路線就必須跨越蠻荒密林,相較之下,這個狹道反而成了最佳選擇。加上此地接近白虎軍區,雖是狹道,卻向來少有宵小出沒,也就沒有什麼安全上的顧忌了。

        只一眼,薩摩知道這是最好的刺殺地點。對於魔族人而言,要刺殺一個尋常的人類,只要短暫的空隙就夠了。而那個空隙,在這條蜿蜒曲折的狹道,是再多不過。比較可惜的是,這個地點還有五天才會抵達,這中間的時間,倒是很難打發。

        後來,薩摩才發現,他的煩惱實在太多餘了。因為,這五天,馬不停蹄地,遇河過橋、進村入鎮,都要進行祝禱儀式,反反覆覆,忙得不可開交,幸好有琉璃,總算還能分攤一點。一轉眼,五天已經過了,狹道已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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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集
第三百零九章 被劫
  儘管是路途中唯一的狹道,眾士兵並沒有特別小心謹慎,因為他們都知道,狹道的另一端,白虎軍團已經準備好迎接眾人,在這種情形之下,哪裡還有不長眼的小賊膽敢囂張?

        正因為眾人都太放心了,所以當一抹黑影疾快橫空而來,逼近緩行中的馬車時,眾人都反應不及。直到黑影破開馬車木製的門扇,發出刺耳的聲響時,驚喝聲才連連響起。

        「有刺客!」
        隨行士兵與神侍在反應過來之後,都立刻往馬車圍去。馬車裡坐著的人,是半點都不能出差錯的!
        只是刺客動作飛快,所有人只來得及聽到一聲驚呼,接著比來時更大的黑影,以著匪夷所思的力量和速度,衝開了純金打造的馬車頂,轉眼在狹道旁的林蔭間消失蹤影。

        與此同時,第一個看清楚馬車內情況的士兵,也同時驚恐大叫:「不好了!兩位聖師都被抓走了!」
        隨著這個消息,又一波驚慌的浪潮在裡爾公國捲起。
        「你要做什麼?」疑惑出自於一個身穿黑色勁裝,臉部線條陽剛的男子口裡。他不明白這個尋常人類為什麼可以瞬間制住他,甚至限制他全身魔能的運作。
        男子對面站著另一個男子,普通的相貌之下透著冷冽清卓的氣質,正是裡爾公國的首席預言師杜斯妥·安森,也就是薩摩。兩人面對面站著,本該是對峙之局,只是黑衣男子一臉萎頓,相較之下,那個在外界眼中儒雅的首席預言師,顯得挺拔威風。

        「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問。」杜斯妥·安森,也就是薩摩,將琉璃小心翼翼護在身後,表情冷硬地道。
        不久前,黑衣男子破開了馬車木門,卻在眨眼間,反被薩摩所制。之後,薩摩背著琉璃、挾著刺客,破開了馬車屋頂,飛快離開,挑了個隱密的地方才停下來。
        黑衣男子一聽,不屑地哼了一聲,撇開臉,擺明不願回答。他沒有必要回答這個人的話,他只需要時間,只要有時間,他一定可以衝開這人施加的禁制,迅速逃離。

        薩摩不以為怪,橫豎他對這人來此的目的,早已猜得八九不離十,所差的只有一個為什麼?魔族為什麼會將矛頭指向一個人類的預言師?是為了讓裡爾公國更加混亂?

        薩摩是這樣猜測,也是根據這個猜測來安排下一步,特意把這人帶到這裡來,不僅為了從裡爾公國脫身,更為了求證他的猜測。
        「魔族為什麼要殺我?」薩摩單刀直入地問。
        這問題顯然問得出乎黑衣男子所料,因為短短一瞬間,薩摩看到了黑衣男子突然僵直的眼神。
        黑衣男子的怔然只維持短暫時間,很快的,男子就恢復冷靜,露出一臉迷惑的表情:「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男子說完,立刻仔細盯著薩摩看,腦中飛快設想薩摩可能會有的反應,以及應對的措施。
        雖然他很不願意這樣做,但是必要的時候,他還是要一口咬定他不是魔族,因為那是主上的命令。
        但就算黑衣男子怎麼想,也絕對想不到薩摩根本完全不懷疑,也不追問的直接丟下另一個讓他措手不及的問題:「是三王派你來的嗎?」
        薩摩十分相信自己的感應,自然不會被黑衣男子的表情所騙。
        果不其然,薩摩這個問題一出口,饒是黑衣男子再沉著,也立刻變了臉色。
        這個表情比任何回答更加具有說服力,薩摩立刻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讓我猜猜,三王為什麼要殺我……」
        「是因為我妨礙了魔族的行動?或者,是想要讓裡爾公國大亂?」薩摩完全不給黑衣男子
        喘息的機會,連續拋下震撼性的問題。
        黑衣男子臉色連變。
        看出答案,薩摩冷嗤一聲:「都是,是嗎?」
        發現一切掌握在薩摩手裡,黑衣男子氣怒之下,乾脆撇過頭,不願與薩摩正面相對。
        薩摩也不在乎,依舊用那冷漠的聲音嘲諷道:「可惜你白忙一場了,我既然猜得到,當然一定有佈置。」
        說完,金芒一閃,燦亮長劍閃現。
        迎著臉色倏然蒼白的黑衣男子,薩摩又再度露出只有在殺戮時,才會出現的冷血笑容:「任務失敗就該有失敗的結局,你說是不是?」
        金芒一閃而逝,一切又恢復平靜。
        飄落的黑色煙塵被微風揚起,拂上了琉璃的臉。突然間,琉璃感覺一股濃濃睡意席捲而來。當薩摩收起神劍,看到的就是突然如昏厥、似軟倒的琉璃。
        冷笑猶膠結在臉上,薩摩的恐慌便等不及般的浮上。驚呼一聲,薩摩快步上前,及時在琉璃身體摔到地面前攬起了她。
        「琉璃!」薩摩緊張地將琉璃緊抱在懷裡,不停地搖晃,連聲呼喚。
        但不論薩摩如何呼喚,琉璃沉沉睡著,絲毫沒有轉醒的跡象……
        首席預言師夫婦遭劫的消息,迅速傳回葉都。蔭·沙爾立刻指示封鎖消息,並連夜召左右相入王宮密議。
        左右相先後抵達蔭·沙爾批閱奏章的書閣,看到的就是蔭·沙爾暴跳如雷的大罵:「你們這麼多人保護兩個人,竟然讓一個刺客在眼皮底下把人抓走?公國還養著你們這些廢物做什麼!」

        左相囊·卡,右相答卡·蘇魯多,站在正指著傳訊士兵鼻子大罵的蔭·沙爾背後,交換了一個憂心忡忡的表情。尤其是囊·卡,當初是他鼓勵首席預言師接受請願,四處巡視,按他想,此舉有利於安定人心,建立神殿權威,沒想到,才沒幾天就出了這麼大的事!要是消息傳出去,肯定人心惶惶更甚從前……想到這裡,囊·卡就不禁自責。

        回來報告的護殿騎兵被蔭·沙爾這些話說得完全抬不起頭,自責又愧疚地連連道:「屬下失職,屬下該死,請王降罪!」
        此話一出,蔭·沙爾更是氣得猛揮拳頭。
        「該死?降罪?你死了,本王降罪了,人就會回來嗎?我不要聽這些沒用的話,我要你們告訴我聖師在哪!」蔭·沙爾急怒攻心,連自己的敬稱都忘了。
        聞言,士兵也急了,連忙解釋道:「這……屬下等人正在加緊搜索,白虎軍團也協助找尋。」
        「找、找、找,只有大神知道你們要找多久!我要看到真真正正的人!」蔭·沙爾咬牙切齒:「聽到了嗎?三天!三天之後,我要看到聖師平安無事站在我面前!」

        要是再久一點,就算他逼著所有人不准洩漏消息,那些等不到首席預言師的地方首長和望族也會發現不對勁。
        正常的情況,這名士兵應該識相地大聲答應,但,也許是長久待在神殿那樣的地方,士兵顯得遲鈍了一些,聞言還支支吾吾地問:「這……王上,只、只有三天嗎?」

        竟然還敢跟他談條件?蔭·沙爾心頭火起,正待怒斥一番時,右相答卡·蘇魯多突然踏前一步:「王上請息怒,臣有事請求。」
        相國說話,蔭·沙爾多少要給點面子。按下怒火,哼了一聲:「右相請說。」
        答卡·蘇魯多對著蔭·沙爾躬身一禮,才接著道:「請王上允許臣詢問聖師失蹤細節。」
        聞言,蔭·沙爾迅速冷靜下來。答卡·蘇魯多雖是說要問細節,但也不無提醒蔭·沙爾,冷靜緝兇的意思。從這樣不著痕跡的暗示也可看出,答卡·蘇魯多能成為右相,並非僥倖。

        蔭·沙爾輕輕頷首,轉向士兵,語氣平緩了下來:「你把事情發生前後,一一說清楚,半點也不准遺漏。」
        士兵聞言立刻把事發當天所有行程細節,連休息用餐時的瑣碎事務也不敢遺漏。
        蔭·沙爾聽得很用心,卻是越聽眉頭越皺。從士兵轉述的情形,當天所有事情都很正常,沒有半點徵兆,更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人物,這豈不是半點線索也沒有?他們尚且看不出來端倪,那些滿峽谷亂跑的士兵肯定更是胡找一通了……

        答卡·蘇魯多摸摸下把的短髭,一臉苦惱地道:「聽起來,沒到現場是找不出線索的。」
        聞言,蔭·沙爾眉頭再皺,因為答卡·蘇魯多這句話幾乎已經判斷,無法在短時間內找到首席預言師。
        「答卡,你立刻動身去查。戰後國力未復,絕不能再傳出聖師失蹤的消息了。」蔭·沙爾沉著一張臉,除了表明封鎖消息的意思之外,也暗示答卡·蘇魯多必須盡快找到首席預言師。

        答卡·蘇魯多聽懂了,臉上表情也就越顯凝重,正待接令而去時,一旁沉默的囊·卡突然道:「王上,臣以為事有古怪。」
        「喔?」蔭·沙爾揚揚眉,揮退仍在待命的士兵,雙眼目光灼灼地直射囊·卡,似在期待囊·卡能有錦囊妙計。
        囊·卡吞吞口水,平緩緊繃的情緒,才道:「臣想,那些人抓走聖師夫婦有何目的?」囊卡知道,由於他主導讓首席預言師離開神殿此舉,已經讓他動輒得咎,所以回答時顯得格外緊張。

        這是問題!蔭·沙爾思索起來。的確,來人為什麼要抓走首席預言師?勒索?還是另有所圖?
        見蔭·沙爾露出思索的表情,囊·卡暗中鬆了一口氣。這表示,國王還相信他。他可真擔心,他會因為主導這次巡視,而被懷疑與刺客有勾結……
        安心之後,囊·卡也更能侃侃而談了:「臣以為,此舉相當不合理,若是抓走聖師是為了對我國不利,為何不當場殺死?反而要大費周章帶走?」要知道,活捉可比殺死難啊!

        蔭·沙爾看了囊·卡一眼,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囊·卡見狀,更是信心滿滿:「這些人抓走聖師必有所圖,而這個圖謀必須要聖師活著才能達到。」
        答卡·蘇魯多聽出點端倪,皺皺眉道:「左相的意思是……那些人想用聖師來威脅我們?但,在下以為,這做法並不算聰明啊!」
        不論哪一個國家,都不可能容忍這種意圖脅迫的行為,即便那些人暫時達到目的,公國也不會容得他們消遙太久的。
        囊·卡也有點苦惱,摸了摸鬍鬚,苦笑道:「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也許,那些人並不想威脅我們,只是希望聖師幫忙他們……」囊·卡話說得心虛,最後乾脆歎了一口氣:「總之,這些人的行動疑點太多了。」

        囊·卡這個結論讓答卡·蘇魯多也跟著愁容滿面:「我們必須盡快知道那些人的目的,才能盡早防備!」
        不論是什麼原因,那些人這麼做對公國都是不友善的。
        兩人的討論雖然沒有結論,卻也讓蔭·沙爾完全平靜下來,終於能夠全盤思索整件事。
        「要說不合理,還有一個不合理的地方。」蔭·沙爾踱了幾步,正好在兩人討論膠著之際,落下這麼一句話。
        囊·卡和答卡·蘇魯多一聽都好奇了,只是誰也不能開口催促蔭·沙爾,只好瞪著兩雙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蔭·沙爾。
        蔭·沙爾沒注意到兩人的視線,又踱了幾步才停下來:「依剛剛那個士兵說的,事情發生時間很短,短到沒有人來得及反應。這代表……」蔭·沙爾倏地轉過身,迎著兩雙愕然的雙眼:「聖師沒有抵抗。」

        呃!似乎是這樣呢!聖師若有抵抗,再不濟,也該能延遲一點時間,讓士兵趕來救援吧!
        但,如果聖師沒有抵抗,那會是什麼原因?來不及反應?還是,故意不抵抗,另有所圖?
        蔭·沙爾左手托著右手肘,右手手掌則來回磨擦下巴:「先別說馬車裡有兩個人了!就說杜斯妥·安森吧!據我所知,是他獨自一人抓住那約父子。有這種力量,遇到刺客,怎麼說都不該連一點時間都無法爭取。」

        此話一出,囊·卡和答卡·蘇魯多不約而同地看向對方,都看到彼此眼中震驚的神色。神殿一向以首席預言師為尊,向來封閉,他們身為公國相國雖然知道,那約父子束手就擒時,首席預言師也出了力,卻不知道這兩人都是首席預言師獨力擒下。由此可知,蔭·沙爾就連神殿都能安上眼線,不難推知他們身邊也該有眼線了。

        沒注意到囊·卡等人眼神的交會,蔭·沙爾還繼續推論著:「所以聖師是故意被擒的?」
        為什麼?蔭·沙爾完全無法諒解。杜斯妥·安森難道不知道,這一來會讓公國因為社會動盪,付出多大的代價嗎?還是,這一切都是杜斯妥·安森安排的?想到這裡,蔭·沙爾不覺有些氣怒了。

        直覺的,蔭·沙爾認為,這些事情如果真是被策劃好的,那麼策劃的人絕對是杜斯妥·安森,而不是如白紙般的那坦·琉璃。
        發覺蔭·沙爾臉上表情的微妙變化,囊·卡連忙開口緩頰:「王上,或許還有別的原因,聖師不可能枉顧公國安全,私自行動的。」
        此話一出,蔭·沙爾的表情明顯緩和。的確,有誰會首席預言師不當,去跟外人勾結呢?
        想到這一層,蔭·沙爾又覺得是自己多慮了。
        猜了這麼久,仍是千頭萬緒,答卡·蘇魯多只得自己請命:「臣以為,眼前先找回聖師才是首要之務。請王上允許臣親自前往調查。」橫豎那頭要是沒人指揮也是盲人瞎馬,胡亂摸索罷了。

        眼下也沒別的辦法了!蔭·沙爾點點頭,正想開口答應,門外卻傳來門衛的聲音:「王上!神殿一名神侍帶著聖師信函求見。」
        聖師信函?難道杜斯妥·安森沒事,還這麼及時將信寄了回來?
        三人同時否定這個可能性,先別說時間上不可能做得到,光是信函不送到王宮卻送到神殿,也非常不合理。但不管如何,眼前這個消息就如同黑夜裡的一絲曙光,讓眾人大喜過望。

        「立刻讓他進來!」蔭·沙爾想也沒想,高聲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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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集
第三百一十章 揭開謎底

  不片刻,一名穿著藍邊白袍的少年緊張地抓著一隻信箋,四肢僵硬地走了進來。年輕的神侍,但就是太過年輕,不像是可以擔負重任的模樣,讓三人同時不滿地輕皺眉頭。神殿就算要派人送信,也不該是派這樣的雛兒,這樣的人在三個站在公國頂端的人面前,怕是連說話也說不全。果不其然,少年一上前,「噗!」的一聲跪到地上,同時敲出了一聲響亮的聲音,聽起來像是膝蓋用力撞到地面所發出的。應該很疼吧?三人一齊用同情的眼光看著少年。太緊張的結果,就是連下跪都拿捏不好力道……少年略嫌瘦弱的身體在發抖,也不知道是太疼,還是緊張過度所致。「神、神殿,中、中位神侍多、多帕參見王、王上。」少年發抖的聲音,帶著一點哭腔,很是可憐。

        神殿神侍一般分為上中下位,下位神侍負責外圍接待,中位神侍負責神殿內部,高位神侍則屬於頂級預言師的預備人選,通常負責輪流到各神殿分殿主持,甚至也接受各貴族的邀請,前往預言占卜。也就是說,神殿裡真正負責內部管理和伺候首席預言師的其實是中位神侍。少年年紀雖輕,卻已經是中位神侍,可見在日常表現,還有預言學習上,有極高評價。

        蔭·沙爾發現,他似乎太瞧不起這個年輕的小神侍了。心態一變,蔭·沙爾開始對這個小神侍好奇起來:「抬起頭,你說,你叫多多帕?」小神侍才剛抬頭,就將頭搖得如鈴鼓似的:「是多、多帕。」多多帕?那還不是一樣?看著小神侍端正的五官,蔭·沙爾想了一會兒,才省悟過來:「多帕?」敢情少年實在太緊張了?少年神侍用力點頭,看來是對了……蔭·沙爾輕輕頷首:「好,那麼多帕,信呢?」蔭·沙爾這麼一提,多帕才想起一直被他用力捏在手裡的信箋,連忙舉起手,卻發現,因為他太過緊張,信箋不僅被他抓皺了,還被他手心滲出的汗浸濕了一角。·臉一紅,小心翼翼將信箋遞出,多帕困窘地道:「在、這裡。對、對不起……」蔭·沙爾抬抬眉,接過信箋,隨口問了一句:「信是什麼時候送來的?」在他想,應該是有人將信送到神殿……

        多帕搖搖頭,認真地解釋道:「這是聖師離開神殿前,交給多帕的。」蔭·沙爾的視線不在他臉上,多帕總算可以把話說得清楚了。此話一出,蔭·沙爾才剛取出信紙的手頓了一下,慢慢抬起頭,驚訝莫名地看著多帕。離開神殿前?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直接送到王宮?是這個小神侍怠忽職守?想到這裡,蔭沙爾只覺怒火上湧,口氣跟著嚴厲起來:「你為何現在才送來?」

        蔭·沙爾突如其來的怒氣,讓多帕嚇白了臉,經這一驚,多帕又開始結巴了:「聖、聖師命多、多帕,等、等有大、大事情發、發生時,才、才能把信送、送到王、王宮……」他可是聽匆匆回到神殿調派人手的護殿騎士,提到國王緊急命令,就立刻趕到王宮來哩!當初聖師告訴他,只要神殿不正常調動人力,或者國王宣佈重要消息,就要把信送到王宮去!他這段時間一直密切注意,應該是沒有耽誤啊!囊·卡迅速捕捉到問題核心,連忙追問:「你是說,聖師已經預測到會有大事發生,提前寫了這封信?」多帕點頭。他不瞭解國王和左右相為何那麼緊張,聖師是首席預言師啊!提早預測事情發生,不是很正常的嗎?只不過,方才就首席預言師遭擄此事萬分頭痛的眾人,卻完全不這麼想。因為,如果首席預言師早知道會有刺客,為何不阻止?蔭·沙爾急躁地將手上的信紙攤開,龍飛鳳舞的字體映入眼簾。魔族步步進逼,化明為暗,以避大禍。以退為進,富國強兵,以待時機。短短兩行,簡潔有力,的確是那個印象中不太喜歡囉唆的杜斯妥·安森會有的語氣。

        蔭·沙爾將信箋隨手遞給囊·卡,兀自思索信裡的意思。囊·卡接過信,一眼就認出是杜斯妥·安森的親筆信函。逐字將內容不多的信看完,囊卡又將信遞給答卡·蘇魯多。待答卡·蘇魯多看完信,抬起頭來之後,囊·卡才道:「這的確是聖師的字跡。從信裡看來,聖師應該是故意被抓走的。」答卡·蘇魯多屈指彈了一下信紙,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我可以理解他的用意,化明為暗,但是,他怎麼確定他能全身而退?」囊·卡一聽,也跟著猜測起來,但他很快就放棄這種徒勞無功的腦部運動:「這不是我們該擔心的。聖師既然會這麼寫,應該是確定他沒有生命危險。」就在這時,已經沉默許久的蔭·沙爾突然揮揮手,對著年輕神侍多帕道:「回去神殿,把今天在這裡看到和聽到的,通通忘記。」多帕雖然年輕,卻也聽得出事情的嚴重性,微微一愣之後,便立刻應了一聲是,迅速離開。蔭·沙爾直到看不到多帕身影之後,才回過頭看著囊·卡和答卡·蘇魯多。囊·卡和答卡·蘇魯多看到蔭·沙爾突然揮退多帕,便猜到接下來要討論的,定是不能外傳的機密,於是都不約而同地停下討論,等待蔭·沙爾進一步的指示。

        「第一行很清楚,就是聖師失蹤與魔族有關。那麼,第二行,你們怎麼看?」蔭·沙爾第一句話,卻是問兩人對信中文字的解讀。以退為進,富國強兵,以待時機……這是說,利用這次機會,富國強兵?囊·卡和答卡·蘇魯多同時心有所悟,彼此交換了一個詫異的眼神,然後同時陷入思索當蔭·沙爾也不催促,任憑兩人蹙眉苦思。

        囊·卡想了一會兒,發現還是一點頭緒也沒有,苦惱地看向一旁的答卡·蘇魯多,卻見答卡·蘇魯多雙眼眸光燦亮閃爍,似有所得……「囊左相可有什麼想法?」蔭·沙爾見囊·卡從思考中醒神,立刻追問。

        聞言,囊·卡露出一個尷尬的苦笑:「這……臣以為,聖師認為這是一次讓我國強大的機會。但是,臣想不通,若聖師不回來,人心惶惶之下,如何達到富國強兵……」蔭·沙爾認同地點點頭,似乎他也是這個環節想不通。

        「會不會關鍵就在『以退為進』上?」答卡·蘇魯多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蔭·沙爾心頭一震,立刻追問:「此話怎講?」
        答卡·蘇魯多微一沉吟,對蔭·沙爾躬身請示:「臣有一個大膽的猜測,請王上容許。」
        此話一出,就連囊·卡也神情一肅。身為右相的答卡尚且這般謹慎,可見接下來的話,定是非同小可……
        蔭·沙爾看著答卡·蘇魯多謹慎的表情,輕輕頷首:「但說無妨。」
        得到允許,答卡·蘇魯多這才繼續道:「臣猜想,或許,聖師的意思是,我們公開聖師被擄的消息……」
        說到這裡,答卡·蘇魯多小心翼翼抬頭看了蔭·沙爾一眼,發現蔭·沙爾只是微微抬眉,並沒有發怒的意思,才又接著道:「我們可以利用聖師被擄這件事,激起人民的危機感,然後……趁這個機會,我們可以名正言順大肆建設、籌訓軍隊,以彌補我們在北方大陸失利的虧損。」

        蔭·沙爾一邊聽,一邊心情激動起來,聽到最後,蔭·沙爾的雙眼也同答卡·蘇魯多一般燦亮了。
        以退為進就是這個意思吧!當首席預言師被擄的消息傳來,他只想到封鎖消息,避免恐慌,倒沒有想到可以這樣操作。
        答卡·蘇魯多的猜測可行性相當高,若能以此激起全國同仇敵愾,不僅不久前兩場戰爭失利的陰霾一掃而空,更可順勢擴大軍備,補足四大軍團在戰爭中消耗的元氣。蔭·沙爾越想越激動,不禁連說了三聲:「好!好!好!就這麼辦!右相立刻擬定說辭,明日一早,立刻公佈。」

        說完,蔭·沙爾又轉向囊·卡:「煩請左相將四大軍團需要補充的兵員,還有全國適役年齡的男性數量,統計一下,過幾日,我們就來全國性徵調兵員。」
        隔天,首席預言師被魔族所擄,意圖摧毀裡爾公國與大神溝通管道的說辭快速流傳。此番說辭,引起舉國嘩然,輿論全都偏向立刻搶回首席預言師,局勢簡直就如即將引動大戰似的。

        見局勢過熱,蔭·沙爾連忙出面,表示首席預言師早已預料魔族陰謀,並有所防備,在大神庇佑之下,沒有安全問題,但為了避免有心人再度以首席預言師為目標,神殿已經將首席預言師安置在安全而隱密的地方。

        這番話,成功安撫了盛怒中的人民,在這樣的氣氛下,果然就如蔭·沙爾所料,兩天之後的徵兵,熱烈異常,短短三天,所有兵員補充完畢。一時間,全國籠罩在激情之中,一個又一個命令從王宮發出,順利推行至公國各個角落。

        一個無意造就的蓄意事件,讓裡爾公國全國動了起來。裡爾公國成為人類世界中,蓄積最大能量的國家……
        就在裡爾公國被激情籠罩時,薩摩人卻到了模裡邦聯的穆答烏普。看著坐在床邊,一動不動的薩摩,尼路擔憂地問:「王子,到底發生什麼事?為什麼王子妃昏迷不醒呢?」

        昨天他自月鎮返回,看到的就是失魂落魄的薩摩,坐在床邊守著昏迷的琉璃。整個龍人王宮都籠罩在沉悶的氣氛下。尼路試著問圖蘇原因,圖蘇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說,薩摩早一天回到穆答烏普,抱著昏迷的琉璃就往寢宮走,什麼話也沒說。圖蘇問過,但薩摩只是搖頭。

        尼路這一問,得到的也是同樣的反應,薩摩搖頭不語.其實薩摩也不知道為什麼,琉璃就那樣毫無徵兆地昏迷了。他查探過琉璃全身,沒有受傷、沒有疾病,就是不明原因睡著了。薩摩唯一想得到的原因,就是屬於魔族的後印和屬於神族的月印。但詳細情形,薩摩真的完全猜不出來。

        每一天,薩摩就坐在床邊,等著琉璃醒來,陪著他的是到裡爾公國之前,托伊闊利市的龍人,送到北方大陸的小斑,偶爾,小黑、小白也會胡鬧著,希望薩摩心情開朗,但是,看到琉璃現在的模樣,他如何能開心?

        「主人!你看、你看,大笨蛇的鬍子又長了,可以打蝴蝶結了。」小白樂呵呵地指著雙生鼻子上被打成蝴蝶結的觸鬚,捧腹大笑。
        雙生恢復龍形的縮小身體,盤在床邊。
        「這、這不是鬍子。」雙生無奈地道。
        雙生個性本來就懶散,也不計較兩隻小精靈的動作,尤其在知道兩隻小精靈的用意,是希望薩摩可以高興之後,更是「忍辱負重」了。
        可惜薩摩連頭也不回,自然沒看到小白的傑作。
        聽到雙生反駁,小白倒也野蠻:「我說鬍子就是鬍子。」
        聞言,雙生除了咕噥了幾聲之外,還能如何?
        就在這時,坐在雙生頭頂的小黑,打量了蝴蝶結一會兒,突然道:「白的,這裡有兩根鬍子。」
        小白一愣,動作停了下來,雙眼燦亮亮的:「你是說……」
        見狀,雙生暗叫不妙,正想伸出前爪保護自己的觸鬚,卻聽得兩隻小精靈歡呼一聲,一人一根,揪著雙生的兩根觸鬚,立刻將蝴蝶結扯開來,然後便死命蕩了起來,像是在比誰蕩得高似的。

        兩隻小精靈一邊蕩,還一邊吆喝著,樂得格格直笑。本來是為了逗薩摩開心,不過這會兒,兩隻小精靈早已忘記原來的目的,兀自玩得高興。
        兩隻小精靈那點重量,即便再用力,雙生也不擔心他們會扯痛他,但是,這不包含「癢」!兩根觸鬚被一上一下的扯著,雙生鼻子是越來越癢,最後終於在噴了幾次氣之後,大大一聲「哈啾」!

        彷彿暴風來襲,兩隻小精靈驚叫一聲,頓時被雙生的噴嚏捲上半空!然後在兩隻小精靈哇哇慘叫中,重重摔成一團!
        見狀,雙生可樂了!低沉卻響亮的笑聲,囂張地從嘴巴發出。
        兩隻小精靈掙扎地爬起,正想好好訓誡雙生一番時,一隻大掌卻將他們拎了起來。
        正對薩摩的臉,兩隻小精靈發出尷尬的笑聲:「主人……」
        原來,兩隻小精靈跌到的不是別的地方,卻是琉璃的胸前,才會被薩摩給拎起來。
        「對、對不起。」兩隻小精靈愧疚地道。他們是想讓薩摩高興,才故意營造快樂的氣氛,可不想惹得薩摩更不高興。
        薩摩當然知道兩隻小精靈的用心,又怎麼忍心責備?輕歎一聲:「讓你們擔心了。放心,我很好。」
        此話一出,兩隻小精靈瞪著薩摩看,表情很明顯缺乏信心。其實何止兩隻小精靈?就連雙生也能感覺薩摩低落的情緒!若非薩摩情緒低落,又怎會把兩隻小精靈連同雙生都趕了出來,還不是因為不希望他們打擾。只是兩隻小精靈和雙生即使離開薩摩的身體,也不敢遠離。就連小斑也是因為如此,才會收起野性,甘願天天在寢殿裡陪著薩摩。

        見狀,薩摩不由得苦笑。其實他很清楚他在做什麼,他也沒有頹廢,至多就是放不下琉璃罷了。尤其他心裡非常擔心,琉璃的昏迷代表的是另一個性格全然甦醒……

        「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放心。」薩摩說完了這句話,回過頭繼續看著昏睡的琉璃,留下面面相覷,一點都不放心的精靈、龍神和魔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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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集
第三百一十一章 喚醒?

  琉璃睡了好久,慢慢的,意識逐漸流入腦中,睜開雙眼,看到的是一個模糊影子。視線緩緩清晰,一張熟悉的臉也跟著浮現。
        見到這張臉,琉璃大吃一驚,雙手一撐,身體迅速往後拉。
        「你是誰?」琉璃一臉驚恐,抖著聲音問。
        在琉璃的面前,坐著一個穿著清涼,相貌冶艷的女子。讓琉璃吃驚的不是女子的冶艷,還有眉目間散溢的挑逗,而是那女子精緻的五官,分明就是琉璃熟悉的自己的模樣!

        冶艷女子聞言咯咯嬌笑,媚眼一掃:「我是琉璃啊!你怎麼會不認得我呢?」
        琉璃猛搖頭,眼神驚恐,楚楚可憐的模樣,叫人忍不住想將之攬入懷中呵憐。
        「不是!你不是……」琉璃覺得這個人一定是瘋了。
        女子勾起嬌艷的雙唇,突然湊近,鼻尖幾乎碰到琉璃的鼻子,溫熱的氣息吹在琉璃臉上:
        「我是!你看,我的臉跟你一模一樣呢!我是琉璃,你也是琉璃。不過嘛!不久之後,我才是唯一的琉璃。」
        此話一出,琉璃倒抽了一口冷氣:「這是什麼意思?」
        女子雙眼一瞇,身體往後一仰,拉開了與琉璃的距離:「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琉璃腦袋混亂極了,想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捕捉到一點頭緒:「你要殺了我?」
        這人說要成為唯一的琉璃,那就是要她消失了……
        女子微笑,可惜沒有溫度:「……差不多。」
        得到肯定的答案,琉璃的身體不由得往後一縮,唯唯諾諾地問:「為什麼?」
        琉璃這麼一問,女子的眸光立刻尖銳起來。
        「因為你不能存在,只要你還在,王就不會只看著我!」女子的聲音冷颼颼的,讓琉璃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顫。
        「王是……摩哥哥嗎?」琉璃一時反應不過來。
        女子一聽,像是被提醒什麼似的,憤憤咬牙:「沒錯,王竟然為了你,用月印綁住我!」
        「月、月印?」琉璃完全蒙了。
        女子嘲諷地勾起一邊嘴角:「哼!你什麼都不知道。」這回也是一樣,若不是她刻意留在這裡與這個蠢笨女人見面,估計就是再久,這女人還是不會發現她的。
        女子這話說到了琉璃的痛處,表情也跟著落寞起來。琉璃不想什麼事都不知道,但是她週遭的人,似乎都希望她無憂無慮,希望她什麼事都不知道……
        見到與自己一模一樣的琉璃,露出了落寞的表情,女子嫌惡地擰緊眉,撇開視線,隨手從懷中掏出一面鏡子,丟到琉璃身前。
        「想知道月印是什麼,就看看你自己吧!」女子雙手盤胸,不耐煩地道。
        琉璃看了女子一眼,視線轉向身前的鏡子,緩緩拾起。
        鏡子裡的容貌沒有變,只有額間多了一個水滴狀的金色印記。
        這就是月印?月印究竟是什麼?為什麼在她身上?跟摩哥哥有關嗎?是為了綁住眼前這個女子?那是說,摩哥哥知道這女子的存在?又為什麼月印可以綁住這女子呢?

        琉璃腦中一片混亂,一時間,完全不知道接下來她該怎麼辦。
        女子看著琉璃惶惶然不知所措的模樣,忍不住嘀咕起來:「真不知道王為什麼護著你?連神族的日月印都用上了。」
        神族的日月印?用神族的日月印束縛眼前的女子,那麼,這女子究竟是?
        「你到底是誰?」心有疑惑,琉璃不自覺開口追問。
        女子不耐煩地皺起臉:「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是琉璃。」
        她從一開始,就認定她是琉璃了,為什麼所有人都要問她這麼簡單的問題呢?
        琉璃的神態這會兒顯得堅定起來了:「不是!摩哥哥會用神族的東西綁住你,你一定跟魔族有關!」這點常識琉璃還是有的。
        女子表情明顯一驚,但隨即收起:「原來你不怎麼笨嘛!」
        這話譏誚意味濃厚,讓琉璃有些難堪,但又想到月印在她身上,綁的卻是這女子,這豈不是相當奇怪嗎?
        想到這裡,琉璃看著冶艷女子的眼神,又再度迷惑。她相信,這女子一定知道很多,只是,她實在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女子也不負琉璃所望,不用琉璃問,她就主動道:「既然你不笨,我就老實說了。我實在討厭我們兩個共用一個身體,所以,你要消失。這樣我才是真正的琉璃。」

        省得王又跟她說一些「我認識的琉璃比較好」這樣的話。只要沒得比較,王一定會認為她比較好了。
        聞言,琉璃驚愕不已。她和這女子共用一個身體?這女子還要她消失?琉璃無法反應,只能用力搖頭。
        見到琉璃搖頭,女子媚眼流露一絲不悅:「你不願意?不行!你非消失不可!不然,就枉費我浪費跟王見面的時間,在這裡等你了。」
        感覺到危險,琉璃自然不會束手待斃,快速站起,琉璃拔腿就跑,一邊跑、一邊轉頭審視四周環境。這一看,著實又嚇了一跳。原來,琉璃這一看才發現,她所在的地方竟然是那個,她曾經如夢般停留過一段時間的美麗草原。這個驚嚇讓琉璃的腳步不由得慢了下來。

        琉璃腳步才剛慢下來,一股大力便從背後傳來,轉瞬,琉璃便被壓倒在地。
        冶艷女子跨坐在琉璃背上,輕紗裙擺因為這個動作,撩了上來,露出骨肉勻稱的白皙雙腿。女子一手從琉璃的脖子處按住,一手撥起垂落的長髮,往後一甩,艷紅舌尖輕輕舔過雙唇,雙眼映出深具侵略性的嗜血凶光。

        女子彎下身,低胸的薄紗上衣,展露出一片柔嫩胸膛,雙峰呼之欲出。女子將頭靠在琉璃不停擺動、掙扎的頭上,刻意壓低的嗓音,沙啞而具有磁性:「我不會讓你逃的。而且,除非你有辦法離開這裡,否則,你是逃不掉的。偏偏呢!你對自己不夠瞭解!這樣的你,根本連一點逃的本錢都沒有。」

        這是說,只要她夠瞭解自己,她就可以離開這裡、可以逃開這個可怕的人嗎?琉璃的掙扎有一瞬間的停滯,就在這時,琉璃突然感覺脖子壓力大增!女子竟將雙手死死壓在琉璃脖子上,巨大的壓力壓得琉璃脖子發疼。琉璃想喊痛,卻因為脖子被壓住,叫不出聲。

        「你知道嗎?只要你在這裡死掉了,就永永遠遠不會有機會醒來。然後,我就是唯一的琉璃……」女子的聲音輕笑著,很是得意的樣子。
        女子的手勁越來越大,琉璃從說不出話來,到呼吸困難。無法喘息的同時,頸椎也在壓力之下,傳來刺骨的疼痛。
        意識……逐漸模糊,瀕死的覺悟……
        只要你在這裡死了,就永永遠遠不會醒來……
        琉璃腦中盤旋的是這句話。突然間,靈珊的臉、宇瀚的臉、圖蘇的臉、海因的臉,尼路、漢斯、明斯克、耐達依、班塔耶、皮喇……等等所有認識的人,一個個的臉迅速閃過琉璃的腦海,最後一張隨時帶著寵溺眼神的溫柔笑容,填滿了琉璃已經模糊的神識。

        摩哥哥……摩哥哥!
        神智一瞬間清醒!
        對!她不能放棄!她不想再也見不到摩哥哥!更無法忍受以後摩哥哥會對著那個女人,綻放獨屬於她的溫柔!絕不!
        一股莫名的力量從琉璃體內爆開!
        琉璃全身一振,竟掙開女子緊壓在脖子的雙手,頭用力後仰,正好硬生生敲在女子的額頭。
        女子本以為勝卷在握,沒料到琉璃卻突然像發了神力,不僅掙開她的手,還用她的後腦杓敲她的額頭?
        女子被這一撞,不僅吃痛得使不上力,還被敲得腦袋暈眩起來。
        意識突然出現斷層……她彷彿看到一頭銀色的巨狐,站在她面前,對她齜牙裂嘴地怒吼威嚇……
        那是什麼?為什麼她看到這頭巨狐之後,會全身乏力?
        琉璃掙開女子之後,立刻從地上爬起來,用力喘氣。過度缺氧讓她胸肺間疼得厲害,但即使如此,琉璃心口那種即將失去最重要事物的疼痛,還是遠遠超過身體的不適。

        「摩哥哥是我的!是我的!」琉璃大聲呼喊,強大的衝擊,彷彿立刻就要將肺部炸開似的:「我不讓給你!不讓給你!」
        女子意識還沒恢復清楚,根本沒聽到琉璃說的話,只能茫然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琉璃卻不管這麼多,她只想把心裡所有激昂的情緒都發洩出來!
        「就算我什麼都不知道,就算、就算所有人都說我不適合摩哥哥,是我拖累摩哥哥,我還是不要把他讓給你!為了摩哥哥,我不會認輸,我不會死,不會消失!摩哥哥是我的!誰也不讓!」琉璃奮力將這些話都說出來,喘息著,突然有種解脫般的快感。

        她說出來了!將她心裡最深處的話都說出來了!她內心深處一直在告訴她,不要管其他人的想法,不要理會他人的評論、看法,她深愛著薩摩,絲毫不願退讓!這就是真實,其餘都是矯飾。

        轉頭看著四周綠草茵茵,琉璃知道,這裡不是她的世界,她要的是那個有薩摩的世界,即便烽火滿天、遍地鮮血、一身罪惡,她……依舊甘之如飴。
      想通了,想開了,草原遼闊的景象逐漸模糊,包含那個與她相同面貌,卻氣質迥異的女子。
        每一天,薩摩都會坐在琉璃床邊等著琉璃清醒,但是,每一天,琉璃都讓他失望了。已經第七天了,為了怕琉璃身體虛弱,薩摩每一天都要親自用口渡些食物給琉璃,但,要是琉璃再不醒來,總有一天,她會死在夢中……

        就算如此,薩摩不會放棄,他一定要等到琉璃醒來。琉璃一定會醒的!
        「琉璃,你會醒的,你不會讓我失望,對不對?」薩摩輕輕撫摸琉璃依舊散發美麗光澤的臉頰,近乎喃喃自語地道。看似肯定的話語,無法掩飾薩摩內心的擔憂。
        可惜,回答他的只有小斑擔憂的咕噥聲。
        尼路進到寢殿,看到的就是薩摩眷戀撫摸琉璃的景象。
        「……王子。」猶豫了一會兒,尼路還是開口輕喚。
        薩摩沒有回答,但尼路卻相信他聽到了,因為,薩摩的手停下來了。所以,他繼續說下去:「王宮外兩個人求見,其中一個自稱龐希爾斯。」
        薩摩的手停頓了一會兒,接著收回,站起、轉身。
        尼路知道,薩摩決定見那兩個人了。果不其然,薩摩離開了寢宮。尼路本想跟上,沒想到薩摩卻丟來了一句:「替我照顧琉璃。」
        薩摩這一說,尼路只好停下腳步,回過頭,看著床上的人。
        靜靜的,沒有醒來的跡象……
        尼路歎了一口氣,搖搖頭,慢慢在方才薩摩坐的位置上坐下。
        琉璃妹妹啊!你可要早點醒來,否則,王子這樣失魂落魄的,也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哩!
        龐希爾斯並不算龍人族的正式貴賓,所以只被引到離王子寢殿不遠的偏殿暖閤裡候見。暖閤並不大,牆邊兩排置物架,架前幾片素雅的屏風分放左右,一張軟榻擺在窗邊,旁邊是一張圓形矮几,留下的是中間較寬敞的空間。龐希爾斯大約看過暖閣佈置之後,就聽到外頭傳來呼喚王子的聲音。龐希爾斯知道,王來了!王還是和以前一樣,半點魔能,甚至神能,都沒有洩漏出來啊!

        「王來了。」龐希爾斯壓低聲音,提醒一旁穿著帶帽長斗篷的纖細身影。
        為了不讓王有戒心,他還特地請那個人收斂力量,只希望他們這回到龍人族來的目的可以達成。
        穿著長斗篷的身影輕輕點了頭,表示知道。就在這時,薩摩踏入暖閣,穿著一身輕鬆的呢絨寬袍,搭了件深色披風,黑色絲帶將長髮由上至下,纏捲固定,越過肩膀,從胸前垂向膝蓋。

        薩摩踏入暖閣的瞬間,穿著連帽斗篷的人似是抬頭看了一眼,接著便全身一震。
        奇怪的舉動引起薩摩的注意,視線在那人身上停留了一會兒,暗自奇怪於此人給他的莫名熟悉感,接著又移到擁有血紅色雙瞳的英挺男子身上。這個人?
        薩摩視線一落到男子身上,男子立刻彎身,恭恭敬敬喊了一聲:「王。」
        聞聲,薩摩抬抬眉,有些了悟:「你是龐希爾斯?」
        英挺男子點點頭,臉上似是浮上些許興奮神采:「是的,屬下是龐希爾斯,這是屬下原本的容貌。」能夠擺脫那個人類醜陋無用的身軀,龐希爾斯總是高興的。
        聞言,薩摩一愣。難怪他從這人身上感覺不到一點人類的氣息,看來,眼前的龐希爾斯應是擺脫人類的軀殼了。想到這裡,另一個疑問隨之而來:「你哪來的力量再造身軀?」

        「屬下帶回王的消息,三王十分高興,才協助屬下再造身軀。」龐希爾斯不打算隱瞞,為了降低薩摩的戒心,他得讓薩摩感覺,他是絕對誠實的。
        三王?薩摩皺皺眉。有血誓的限制,龐希爾斯應該無法洩漏他的消息,那麼,龐希爾斯應該是擬了假消息吧!只不知是什麼假消息讓三王深信不疑,還給龐希爾斯這麼大的獎賞?

        不過,這不重要,他不想花時間在這種事情上,最好可以快些打發兩人,他才可以早些回到寢殿陪琉璃。
        基於這樣的想法,薩摩放棄追究,大步越過兩人,來到窗邊的軟榻,一坐下便開門見山地問:「有什麼重要的事,值得你違背我的命令,特地到這裡來找我?」薩摩微瞇起眼睛,語氣有些嚴厲。

        他不希望讓有心人藉由追蹤龐希爾斯,得知他的存在。寢殿裡的魍丹已經夠他頭痛了。
        「呃!這……」龐希爾斯一滯,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此行只有一個目的,卻是不能宣之於口。
        都怪他一路太過激動,沉浸在王即將歸來的喜悅中,竟然忘了想一個好的藉口……
        龐希爾斯的猶豫不僅讓薩摩疑惑,更讓一旁一身黑斗篷的人緊張起來。
        那人身上波動的力量,讓薩摩心頭一動,不自覺的將視線落到那人身上。
        這一仔細看,薩摩才發覺不對勁。此人雖然把斗篷帽子拉得很低,但室內並不暗,帽子縱是拉得在低,也不能蓋住全部,但現在,薩摩從帽緣看去,卻發現裡頭黑沉沉一片,像是什麼都沒有似的。

        慢慢坐直身體,薩摩戒備的視線沒有離開那人,嘴巴卻是對龐希爾斯問:「你是為了這個人嗎?」
        被薩摩一語道中,龐希爾斯肯定也不是,否定也不是。血誓在薩摩手中,不能怪他過分小心翼翼啊!
        發覺龐希爾斯無法處理眼前的狀況,那人突然往前跨了兩步。
        「夫……」龐希爾斯差點驚叫出聲,幸好急忙打住。
        薩摩坐在軟榻上不動,雙眼精光閃閃,全身彷彿即將出鞘的劍,隨時可以擇人而噬。
        那人也發覺薩摩的戒備,沒有繼續逼近,而是伸出纖白手掌,拉開斗篷繫帶。
        斗篷迅速滑落,一頭黑緞般的長髮輕輕飄動,瓜子臉蛋上那雙妖異的淡紫色雙眸,特別引人注意。部分魔族的五官或許雌雄難辨,但很快的,斗篷完全落地,露出一具曲線凹凸有致的胴體,毫無疑惑的,這是個女性。而且是屬於魔族當中,極端美麗的那群。

        淡紫色的雙眸,無懼地迎著薩摩的視線,薄唇吐出的聲音,低低的,是全然的蠱惑:「王……您忘了我嗎?」
        隨著聲音,淡紫色的眼眸閃動水光,帶著哀求,楚楚可憐,卻又令人從心底湧現一種,想要讓那水光落下的殘虐慾望……
        不自覺的,薩摩有了片刻恍神。薩摩怎麼也料想不到,打從這女子伸出手的那時,蠱惑的網便已張了起來。正是因為薩摩對這人起了戒心,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這人身上,所以,才會輕易被這張網捕獲……或許,如果薩摩提早知道這個女子就是絲妲兒的話,他會更加小心。

        片刻恍神並不很久,但絕對絲妲兒做她想做的事情。
        女子撩動長髮,以媚惑的姿態上前,大喇喇地坐在薩摩膝蓋上,淡紫色的雙眸越來越深沉。從那片深沉中,好像有一種莫名的東西被喚醒了。
        「王……你怎麼可以不醒來呢?快點,讓絲妲兒看到你的紫色妖眼吧!」絲妲兒的雙眼突然湧現侵略般的凶光,然後,雙唇相貼,絲妲兒如靈蛇般的香舌迅速侵入,將一絲絲魔能渡入薩摩口中。

        酥酥麻麻的感覺,由薩摩舌尖上傳,很快就取代了薩摩所有的知覺。魔王的女人何其多?但只有少數幾人能被魔王賦予具有「喚醒」力量的印記,這當中,最強的自然是後印。絲妲兒沒有後印,但她有表示魔王獨佔的鎖!藉由肢體交纏才會發生作用的鎖。這也是以絲妲兒之美,卻無人膽敢冒犯的主要原因。誰都知道,有魔王之鎖的女人,就算是美,也是長著毒刺的玫瑰……·這是絲妲兒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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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集
第三百一十二章 千鈞一髮

  琉璃睜開眼睛,看到黑色床幔在飄動。這裡是……
        困惑只有一瞬間,接著是一聲驚呼傳來。
        「啊!你醒了。」尼路驚喜萬分。竟這麼巧,薩摩才離開一會兒,琉璃就醒了?
        琉璃聞聲轉頭,看到尼路從椅子上站起,滿面笑容。
        「尼……尼路。」琉璃發現她的聲音有些沙啞,是怎麼了嗎?這麼一想,才發現身體也有些虛弱。但是,她現在心裡滿是激盪的情緒。她想見他……
        「摩哥哥呢?」琉璃撐起身,立刻問道。
        這兩人眼中,當真只有彼此啊!尼路無奈一笑,趕忙安撫道:「你剛醒來,身體還虛,先歇著吧!王子到暖閣見客人,等一下就會回來了。」
        暖閣?琉璃不管尼路要她休息的建議,拉開被子,腳一跨,慢慢站了起來:「我……我要見摩哥哥。」
        這下,尼路倒是為難了。正想開口勸說時,琉璃卻穩穩向前跨了幾步,哀求地看的尼路:「我要見摩哥哥。求求你……」
        那個人要搶走摩哥哥,她要確定摩哥哥還在,她才能安心……
        這……琉璃開口求他哩!尼路發現,他竟然想答應。輕歎一聲。算了!反正在王宮裡也不會出什麼事,他跟著她也就是了。於是,尼路退了開來。
        見狀,琉璃一喜,也不管衣衫單薄,兀自就往寢宮外而去,速度竟然不慢?
        尼路一愣,卻見身旁銀光一閃,竟是小斑也跟上去了。如此一來,尼路也不敢擔擱,連忙跟上。
        薩摩的金色雙眼不知何時暗沉了下來,慢慢變成了紫色。本來貼放在軟榻上的手緩緩上移,一手攬住絲妲兒纖細的腰枝,一手扣住絲妲兒的頭,迅速由被動化為主動,雙舌追逐,魔能交流更劇,軟榻那一角魔能濃密得彷彿黑夜將臨。

        絲妲兒知道她成功了,完全無視龐希爾斯在場,絲妲兒激動地將身體緊貼著薩摩輕輕扭動。
        龐希爾斯也激動了,因為他理想中的王已經出現了,不再是那個迂腐,還擁有無謂同情心的人了!
        當薩摩鬆開絲妲兒時,絲妲兒已是渾身癱軟,臉泛潮紅了。
        「絲妲兒,你做得很好。」魔王嘴角微勾,笑得邪魅。
        絲妲兒媚眼如絲,雙臂勾著魔王的脖子,愛嬌地道:「不!是王英明。您讓絲妲兒看到您現在的模樣,就是希望絲妲兒這樣做吧?」這是她後來才想通的。本來她一直不明白,王為何只給她看模樣,卻不直接回到族裡,現在,她才終於懂了!王知道族裡只有她能喚醒他,所以希望由她來尋找他吧!

        「你現在知道還不算晚。」魔王沒有怪罪的意思,攬著絲妲兒的腰站了起來。
        絲妲兒軟軟貼在魔王懷中,臉上洋溢著嬌艷的笑容。
        魔王往前踏了一步,帶動了垂在身前的長髮。金色的髮絲輕輕飄動,叫魔王不悅地皺起眉:「真醜。」魔王簡單評論完,頭髮便倏地由髮根到發稍,轉成了黑色。
        見狀,魔王這才滿意地勾起嘴角,大步上前。經過龐希爾斯身邊時,魔王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龐希爾斯知機,趕忙雙膝一跪,高呼:「歡迎王歸來!」
        魔王滿意地點頭,不見做勢,龐希爾斯就感覺一股大力將之從地上推起,接著,這股力量就包圍著他,迅速滲透,轉眼間便完全化入他體內!
        感覺渾身充盈的力量,龐希爾斯感動不已:「謝王厚賜!」
        龐希爾斯的感激涕零並沒有感染到魔王,魔王就像是做了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連眉也不抬,理所當然接受了龐希爾斯的跪謝之後,腳步一轉,往門外走去。
        「王,您要去哪裡?」絲妲兒驚訝地問。
        她以為,王會迫不及待返族,而只要利用簡單的傳輸法術,便可以在一眨眼間回到暗之都,實在不需要用走的。雖然,偶爾散步也是個不錯的調劑,但不該是現在,不是嗎?

        魔王停下腳步,垂眸警告般的看了絲妲兒一眼,頓時讓絲妲兒驚覺自己犯了以前絕對不會犯的錯誤。
        「對、對不起,絲妲兒踰矩了。」絲妲兒囁嚅地道。太久沒見到王,加上又是她親自喚醒魔王,讓她得意忘形的忘記了,魔王最忌諱他人探詢行動想法。
        魔王似乎還沒忘記絲妲兒不久前才立了大功,一聽絲妲兒告罪,便收回視線,沒打算追究。
        腳步再度邁開,踏出暖閣的那一瞬間,魔王才淡淡地道:「我要去把魍丹放了。」他的好手下給他那個不聽話的分身囚禁起來,他可不能放著不管。整治族裡那些不聽話的傢伙,交給魍丹他才放心些。

        「魍丹?」絲妲兒愕然。一直以來沒有魍丹的消息,原來竟是在這裡?還被抓了?魍丹這麼厲害,除了王,誰能活捉他?可是看王現在的模樣,卻好像不是王親手抓的?

        絲妲兒心裡有許多疑惑,但這次卻不敢再問了。王原諒她一次,可不能保證會原諒她第二次。
        才剛踏出暖閣,魔王突然停下腳步,雙眼看著前方。絲妲兒扭頭看去,正好見到前方迴廊轉出一個人,一個相當美麗的女人。
        心頭一跳,絲妲兒又抬頭看向魔王的臉。只見魔王臉上出現一種複雜,說不出是厭煩,還是歡喜的表情。
        絲妲兒美目一瞇,悄悄留上了心。魔王對這女人的反應,讓絲妲兒很不安。正想說些什麼引回魔王的注意力時,魔王卻鬆開了攬住她腰枝的手……
        為什麼?王竟然在另外一個女人面前,放開了她?王什麼時候開始在意其他人的想法了?
        「王……」
        「琉璃。」
        「摩哥哥!」
        詭異的,三人同時開口,看傻了分別跟在兩邊後頭的龐希爾斯和尼路。
        接著,魔王和絲妲兒同時皺眉。魔王是因為聽到刺耳的「摩哥哥」三個字;絲妲兒則是因為聽到魔王竟然用那種溫和的聲音,叫喚那個女人。
        琉璃在一開始的驚喜之後,緊接的是一連串訝異:「摩哥哥,你要去哪裡?你的頭髮?她、她是誰?」
        一個陌生而美麗的女子,琉璃相當陌生,結合不久前的夢境,不安的感覺頓時充溢心頭。
        這時,小斑也到了,面對樣貌稍有不同的薩摩,魔獸敏銳地察覺異樣,不僅沒有上前,反而警戒地看著薩摩,喉間發出低低的怒吼聲。
        魔王還沒開口,倒是絲妲兒忍不住挑釁,哼聲道:「那你又是誰?」
        這……琉璃混亂了,求救似的看向薩摩,卻發現薩摩冷著臉,竟似毫不在乎。
        就在這時,跟在後頭的龐希爾斯走向前,湊在絲妲兒耳邊,嘀嘀咕咕起來。
        那兩人是誰?一個棕髮紅瞳,一個黑髮紫瞳,不像是龍人族的人,倒比較像是魔族。想到這裡,琉璃一愣。突然,一絲了悟閃過琉璃腦海,接著,琉璃突然快步跑到薩摩面前,湊近一看……

        是紫色的!薩摩的雙眼是紫色的!
        眼前的不是薩摩,而是魔王!為什麼魔王會出現?琉璃根本無法細想,她此刻心裡全被即將失去薩摩的恐懼籠罩。
        「是你!你把摩哥哥怎麼了?」琉璃怒視魔王,那神情像是恨之入骨。
        尼路在後頭見了,還道琉璃睡昏了頭,連忙上前安撫道:「王子妃,這個,他是王子啊!」
        此話一出,魔王露出了一個嘲諷般的笑容,卻是絲妲兒從這短短幾句話中聽出端倪。原來,王和這女人是這種關係……
        沒錯,這女人是魔族找不到的類型,乾淨得叫人想狠狠玷污,魔王偶爾也會對這樣的女人感興趣……王肯定是對這女人有興趣了,否則,不會當著這女人的面鬆開她。

        想到這裡,絲妲兒非常不高興。氣極了,絲妲兒突然發出一聲嬌笑,嬌軀一偏,軟軟靠在魔王身上,一手勾著魔王的手臂,一手掩嘴輕笑:「你們在說什麼啊!什麼王子?他是我們偉大的魔王啊!」

        絲妲兒一邊說,一邊還挑釁地看了琉璃一眼,親匿的舉動彷彿在昭告她的所有權。
        看到絲妲兒的動作,琉璃心頭一痛。摩哥哥……是她的啊!
        「放開摩哥哥!」等琉璃回過神時,已經是她拉開絲妲兒之後。
        絲妲兒完全沒料到這個像小兔子一般的女人,會突然衝向前,把她從魔王身邊拉開,一時反應不來,直到被拉開了,還兀自愕然怔立。
        琉璃拉開了絲妲兒之後,自己也嚇了一跳。絲妲兒挑釁的表情,讓琉璃以為,絲妲兒已經將薩摩據為己有……
        就在琉璃為自己的行為震驚之際,背後突然傳來低沉的笑聲:「你的表現真令人激賞……」
        此話一出,琉璃全身一震,是了,摩哥哥的身體被魔王佔據了!於是,琉璃倏地扭過身,拉住魔王的手,驚恐萬分地問:「你把摩哥哥怎麼了?」
        魔王不悅地皺皺眉,但隨即咧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他嗎?永遠不會回來了!」
        什麼?
        「你、你說什麼……」琉璃抖著聲音問,雙手不由揪緊了魔王的手。
        尼路聽到這裡,終於釐出點頭緒了。眼前的薩摩不是薩摩!而是魔王!如果真是這樣,現在最危險的,應該是琉璃!
        神情一肅,尼路大步上前,正打算將琉璃護在身後,魔王突然銳眸一斜,龐希爾斯立刻上前,攔在尼路身前。
        見狀,尼路戒備地按上腰邊長劍。他不敢硬闖,因為,他感覺出眼前這人有極強大的力量。如果現今的薩摩是魔王,這人應該是龐希爾斯吧?高等魔族的力量就是這樣嗎?讓身為高階龍人的他也不敢輕舉妄動的力量?

        見龐希爾斯動了,絲妲兒也想起龐希爾斯告訴過她的話:『王,很重視那個人……屬下認為,王之所以不能覺醒,很大的部分是因為她。』想到這裡,一個大膽的想法浮現,絲妲兒柳眉一豎,拉高了聲音,故做憤怒:「放手!你這個無禮的人!王是你這種低濺的人類可以碰的嗎?」說著,絲妲兒纖手一抬,暗色能量隨即在指間閃現。

        王對這個女人有興趣,她不如趁機把這女人殺了,以絕後患!
        只是,就在絲妲兒動念想將這能量打出之際,一種猶如站在斷崖邊的恐懼感,突然從腦海深處湧現,不停擴散,轉眼間剝奪了絲妲兒全身的力量。
        倏地收回手,抓緊胸口,絲妲兒往後踉蹌幾步,接著癱軟跪地。
        「後、後印……」絲妲兒艱難地吐出這兩個字,神色間儘是恐慌與無法置信。
        只有後印可以牽引所有魔族深層的恐懼,讓他們失去攻擊的力量……但,這女人為什麼會有後印?王為何給人類後印?
        絲妲兒的視線轉向了冷眼旁觀的魔王,不解、委屈,慢慢轉成憤怒、不平!
        為什麼是這樣的人?如果只是一時好奇,絲妲兒好想一掌殺死這個脆弱的人類,就像她方才想做的那樣,但,她卻更清楚,只要後印在那人身上的一天,她都別想如願。

        琉璃完全不明白絲妲兒究竟是怎麼了,只知道絲妲兒看她的表情除了憤恨,又夾雜了恐懼,這讓她不解,但她現在最關心的,並不是絲妲兒的反應。
        咬著牙,琉璃持續和魔王談判:「……你要怎樣,才願意讓摩哥哥回來?」琉璃緊緊抓著魔王的手,不敢鬆手,就怕一鬆手,魔王會將薩摩給帶走。
        魔王淡淡瞥了絲妲兒一眼,視線又轉回琉璃身上,故作訝然:「你在跟我商量?」頓了一頓,又譏誚地撇嘴:「但是,我從來不接受商量。」
        聞言,琉璃俏臉煞白。就在這時,魔王舉起沒被琉璃抓住的另一隻手,緊緊扣住琉璃的下巴,欣賞琉璃倏然冷凝的表情,口氣很歡娛:「你應該要聰明一點。當本王的魔後,絕對比當這種地方的王子妃風光多了。」這麼一個小族,還不夠他塞牙縫哩!

        琉璃用力扭頭,卻沒掙開魔王的手,不禁氣怒地道:「我不要當什麼魔後,我只要摩哥哥!」
        魔王挑挑眉,用理所當然到令人咬牙的口氣道:「我沒有給你拒絕的權力。」
        說完,魔王手一抖,震開了琉璃的雙手,接著,取回自由的手臂一彎,便緊緊將琉璃困住了。
        被圈入魔王懷中,琉璃花容失色,怒叫:「放開我!」
        幾乎是在這同時,銀光一閃,小斑撲上前!早已警戒的小斑,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它的威脅性,讓它得以在第一時間反應。就連魔王也沒想到那頭充其量只算是寵物的魔獸,會突然撲上來,沒有防備之下,竟給小斑咬上手臂。

        不過,魔王何許人也?儘管出乎意料,魔王還是在小斑咬上的一瞬間,反應了!能量迸出,瞬間彈開了魔獸的利齒,接著手輕輕一抖,壯碩的魔獸竟像紙鳶般,被輕易甩出!

        「小斑!」見魔獸重重摔到地上,發出吃痛的嚎聲,琉璃失聲大叫。
        見狀,尼路情知不能擔擱,無法再顧慮龐希爾斯究竟給他多少威脅。正好龐希爾斯因為琉璃的尖叫,分了心神。尼路見機不可失,即刻騰身上前,按在劍柄上的手順勢一抽,一溜寒光隨即往魔王疾奔而去。一邊攻擊,尼路還不忘微一扭身,另一隻手往琉璃伸去。

        他想藉著讓魔王分神抵抗的瞬間,將琉璃救回來。
        見狀,魔王銳眸倏地一瞇,冷光閃過,扣住琉璃下巴的手首先鬆開,曲起兩指,朝前一彈!
        只聽得「鏗!」的一聲尖銳聲響,尼路手中長劍突然從中間斷裂,甩飛的半截因為慣性,仍舊順勢往前飛奔,但已經失了準頭,從魔王頭側飛過,連髮絲也沒削掉一根。·這一連串變化,其實只是一瞬間。魔王雙指一彈出,立刻五指一併,化指為掌,腳步一錯,往騰身而來的尼路拍去。

        尼路怎麼也想不到,魔王竟能連碰觸也不需要,就將一把好劍擊斷,如此一來,尼路的打算落空,偏偏去勢已成,根本停不下來。如今的尼路就像主動將身體往魔王伸出的手掌衝去似的……·就在尼路以為他逃不掉的時候,魔王突然發出一聲低低的驚疑聲,接著,一抹淡色身影遮住了尼路的視線!·「啊!」旁邊傳來許多驚呼聲。

        原來,就在這時,四周已經圍滿聞聲而來的侍衛,偏偏打起來的一個是王子,一個是護佐,眾侍衛們完全無所適從,只能呆站、呆看著被王子摟在懷中的王子妃,突然彎起手肘,用力撞上王子的胸口,然後掙開王子的手,衝到王子和護佐之間!尼路來不及看清楚攔在身前的是誰,只聽得一聲勁氣交擊聲,一股強光驀地閃現,強烈的讓尼路只能瞇起眼,努力辨識正前方發生的事情。·伴著強光,強烈力量碰撞的波動漫開,緊接著一聲怒號,尼路當場被大力彈了開來。凌空旋身化去衝擊,尼路穩穩落地之後,還感覺眼前充斥著好幾種顏色,好一會兒才終於看清楚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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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集
第三百一十三章 逆轉
      
        只見琉璃趴在地上,臉色有點蒼白,一臉驚魂未定的表情。另一頭,魔王抱頭厲嘯,臉上肌肉扭曲,紫眸佈滿血絲,像在承受莫大的痛苦。
        擔心琉璃再被魔王所擄,尼路趕忙上前扶起琉璃。
        琉璃靠著尼路的肩膀,一手撫胸,臉上又是茫然、又是驚訝:「這、這是?」
        琉璃看著局勢翻轉,努力回想。剛才,她看到魔王眼中的殺機,那一瞬間,她只想著,她不想讓尼路死在薩摩手裡,所以,她用力掙脫了魔王的鉗制,就衝到了兩人之間。

        她以為會很痛,但是,在她感覺到魔王的手接觸後背時,琉璃腦中一震,忽然間恍惚起來……接著,她被一股力量重重壓到地上,但究竟是什麼讓魔王變這樣的?她完全不明白。

        不只是琉璃和尼路這頭不明所以,另一邊慢慢恢復力量的絲妲兒,和慢了一步的龐希爾斯也同樣茫然。
        「可惡!你……該死的!唔!本王,不走……唔!」魔王跪在地上狂亂抓著頭髮,一臉瘋狂。
        「王!」絲妲兒見狀不妙,上前就想抱住魔王安撫,沒想到她連碰到魔王的衣角都還來不及,就被魔王散溢出來的龐大力量彈了開來。
        魔王失控了?絲妲兒驚恐地瞪著雙眼開始出現異色的魔王。
        魔王非常憤怒,他很清楚琉璃身上不僅有後印,更有月印,所以他小心翼翼不去觸發。但該死的,那個女人竟然趁他不注意,掙脫了他的手。時間緊迫,他想收回手,已經來不及。月印的衝擊對他影響很大,他感覺他的靈體能量被削弱了……對身體的掌控能力,也一點一滴流失。

        在場除了薩摩之外,沒有人知道琉璃身上存在與魔王截然相反的力量,神族的月印起到了保護琉璃的功用,對沒有防備的魔王造成衝擊。所以,也沒有人料到下一刻,魔王會突然完全安靜下來。

        等四溢的能量完全散掉之後,所有人仍未回過神,兀自怔愣著。
        極靜中,魔王緩緩抬起頭,露出黃金色的雙瞳,緩緩掃視在場眾人。
        完全沒有絲毫情緒的雙眸,卻讓絲妲兒和龐希爾斯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
        金色的雙眼,應該是薩摩吧!薩摩回來了?儘管琉璃和尼路心裡都有這樣的猜測,卻不知為何不敢上前,那是一種莫名的陌生感……
        「你們的計畫失敗了,還不走嗎?」金眸魔王注視絲妲兒,聲調平穩,彷彿剛才那一陣掙扎和瘋狂,都不曾存在過。
        恐懼的感覺?排斥的感覺?絲妲兒驚疑不定地看著金眸魔王:「……王?」
        失敗了?但,為什麼?
        金眸魔王沒有起身,反而身體一仰,自在地伸腿坐在地上,一手擱在曲起的膝蓋上,一手自然下垂,輕鬆的動作在筆直脊樑的襯托下,竟有種說不出的高貴氣質。
        恐懼自腳底蔓延而上,龐希爾斯倏地知道眼前這人的身份了。
        「神、神王?」龐希爾斯驚怯地叫。雖知道薩摩體內同時擁有神王和魔王,但這卻是龐希爾斯第一次看到神王出現。
        同樣相貌,卻是截然不同的氣質,完全不可能混淆。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大吃一驚。絲妲兒當場倒抽一口氣,難怪,她會突然有排斥的感覺!
        金眸魔王聞聲,冷冷看了龐希爾斯一眼,淡淡而疏離的微微一笑。
        這一笑,讓龐希爾斯全身血液近乎冰凍,呼吸頓時困難起來,四肢僵硬,再不能動彈。
        神王鎖定了他!
        龐希爾斯悔不當初,他知道,若不是因為驚訝鬆了防備,絕不會一照面就被神王制住。
        絲妲兒見狀,眼中掙扎光芒閃動幾次,很快的,成了決然。
        破天荒拉下身段,絲妲兒抓著龐希爾斯的手,用力一拖:「我們走!」
        絲妲兒這一抓很有學問,趁著這個勢子,送進魔能,解開神王禁制。
        神王似乎也無意堅持,很快就鬆掉控制。到這裡,絲妲兒總算暗鬆一口氣。她就擔心神王有心要龐希爾斯死。換成其他時候,龐希爾斯的死活當然與她無關,但,為了取信所有魔族人,她需要一個證人,所以,龐希爾斯不能死。儘管有這樣的理由,絲妲兒還是掙扎了一會兒。所以,當她成功讓龐希爾斯擺脫神王鉗制時,心中不免有些僥倖。

        正因如此,所以絲妲兒一成功,連忙趁著這個機會,施展傳輸術,化成一道黑芒,遁空而去。龐希爾斯一脫出控制,也知道不能擔擱,立刻緊接著絲妲兒離開。
        人都走了,留下眾人面面相覷。王宮侍衛自始至終,都沒搞清楚眼前的混亂。琉璃和尼路雖然知道事情根由,卻也被之後出乎意料的演變弄糊塗了。
        就在這時,神王長長噓了一口氣,那模樣竟像是鬆了一口氣?
        琉璃和尼路詫異地看著神王,卻見神王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這身體太虛弱,幸好他們走了。」
        琉璃和尼路愕然以對。就在這時,神王微微垂下頭,用手指勾起散落的髮絲,輕輕皺眉:「那傢伙的審美觀,還是一樣令人不敢領教。」
        埋怨過後,神王在頭髮上輕輕一點,就像魔術似的,黑色頭髮瞬間變成原來的淡金色澤。
        在場所有人都被眼前這一幕,驚得說不出話來,他們都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讓頭髮顏色變化自如……
        若無其事的完成這件事,神王又抬起頭,視線掃過四周呆若木雞的人們,最後停在琉璃身上:「等一下,好好讓薩摩休息一下。」
        神王的口氣,像在吩咐琉璃好好照顧薩摩似的。琉璃直覺反應就是點點頭。
        見狀,神王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然後慢慢閉上眼睛,低聲喃喃道:「該讓他回來了……」
        尼路和琉璃離神王最近,都聽到最後那句話,但沒頭沒尾的,一時都是滿頭霧水。還沒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神王突然像抽離所有力量似的,仰身軟倒!
        這一下來得突然,眾人都是大吃一驚,驚呼、抽氣聲幾乎同時響起。
        尼路距離最近,發現神王往後仰倒,立刻反應。即便如此,還是只來得及在薩摩的頭敲到地面前,拉住薩摩的身體。
        噓了一口氣,尼路又檢查一下薩摩全身,發現完全沒受傷,才總算完完全全放下心頭的那顆大石。
        被魔王、神王附身都是另一回事,他們王子畢竟還只是血肉之軀啊!
        放心之後,尼路抬頭,見王宮侍衛一個個呆若木雞,不禁有些氣怒:「愣在那裡幹什麼?還不趕快把王子送到寢宮?!」
        這一叫,總算把一直無法搞清楚狀況,更不知該如何介入這團亂的侍衛們叫醒了。幾個侍衛連忙上前,七手八腳的將薩摩送到寢宮裡。
        琉璃和尼路自然緊隨其後。
        絲妲兒回到暗之都,還驚魂未定時,龐希爾斯也跟著回來了。
        「幸好你還懂自己跑。」絲妲兒斜了龐希爾斯一眼,冷冷道。
        龐希爾斯尷尬一笑:「感謝夫人救了龐希爾斯一命。」要不是絲妲兒幫他一把,後果可真是糟糕極了。
        絲妲兒高傲的哼了一聲。
        龐希爾斯知道絲妲兒因為計畫失敗,心情不好,而他要是不小心一點,極有可能成為代罪羔羊。不敢顯露絲毫不悅,龐希爾斯乾笑幾聲,連忙扯開話題:「不知道夫人接下來有何計畫?」

        聞言,絲妲兒也想到這一層。魔王的意識為什麼被神王取代?她不瞭解究竟怎麼回事,但卻猜得到與那個突如其來的白光有關。現在,魔王消失了,她必須再重新喚醒一次嗎?

        還有,那女人是誰?為什麼有後印?既然有後印,又為什麼不喚醒王?
        「龐希爾斯。」絲妲兒沉聲問。
        龐希爾斯心頭一跳:「屬下在。」
        絲妲兒眸光尖銳地看著龐希爾斯:「那個女人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後印會在她身上?」
        龐希爾斯只跟她說,那女人是重要人物,可沒講詳細。
        龐希爾斯在心中暗自埋怨女人的妒性,嘴上卻老實的將琉璃的身份說出來。
        「王的人類妻子……」聽完龐希爾斯的話,絲妲兒緊緊皺眉,非常厭惡這個答案。
        魔後的地位何其崇高?她跟隨魔王那麼久,都不能成為魔後,王卻把這種殊榮給了一個尋常人類?
        龐希爾斯知道這會兒絲妲兒打翻了醋缸子,連吭也不敢吭一聲,戒慎恐懼地站著不動,就怕一不小心,火頭便燒到他這裡。
        眼看著絲妲兒咬牙切齒,也不知那怒火何時要噴發,龐希爾斯心裡忐忑不已。卻在這時,絲妲兒突然深吸一口氣:「龐希爾斯。」
        「在、在!」龐希爾斯吃了一驚,差點反應不過來。
        絲妲兒卻沒在意龐希爾斯的失態,兀自板著一張美艷的臉,道:「你去通知萬閻和五羅,我要解開禁制,請他們立刻到暗之都來。」
        這個令人震撼的消息,當場讓龐希爾斯詫異的瞪大眼,一時忘了身份,不禁追問:「沒有王,可以解禁嗎?」
        才問出口,龐希爾斯就驚覺不對,正想補救,絲妲兒卻只是瞪了他一眼,便道:「當然可以。雖然沒有王,解不開元素禁錮,不能恢復族人最大力量,但是,要對付人類已經夠了。」

        鎖族包含兩個部分,一部分是政策性的命令禁制,禁止族人對外活動,另一部分就是力量的元素禁制,封鎖了對魔族力量有加乘作用的暗元素。絲妲兒無法解開元素禁制,但身為魔王的代理人,卻可以解開命令禁制。

        「……人類?」龐希爾斯怔怔地。他們的對手不是神族嗎?人類不是終極目標吧?什麼時候變了?
        他以為絲妲兒會訂正她的回答,沒想到絲妲兒卻肯定地道:「沒錯!你說現在的王很照顧人類吧?那我就把人類毀了,之後,再把所有種族,一個個摧毀!等到只剩下龍人族和我族,我就不信他不會主動來找我!只要他回來,這次一定不會失敗了!」

        計畫失敗,無法帶回王,難道不能讓王自己回來嗎?只要他回來,她有非常多時間可以讓王甦醒!
        龐希爾斯一聽,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是害怕!是興奮!毀滅人類、毀滅所有種族,這個想法讓龐希爾斯渾身炙熱燃燒……
        血幕在隔天突然降下,將人類第一大國:巴耶帝國,捲入其中。龐大的暗黑都城,在一片烏雲翻湧中,出現在帝國首都上方。美麗的魔族降臨,帶來的卻是遍地血腥。死亡前的哀嚎,逃亡的急促喘息,人類第一大城市,蒙瑙特市的風華,一夕殞落。

        同一時間,已經成為巴耶帝國國土的約塔地區,也出現異狀。滅之都佇立於法梭礦山,山下的城鎮首當其衝,成為魔族解禁狂歡中的犧牲品。
        魔族的出現,喚起了土地上所有魔獸的野性,逼迫在這些地方安身立命數百年的人類撤離。
        短短數天,約塔地區和巴耶帝國西大陸,成了人類絕跡之地。難民一批批,絡繹不絕,逃往東大陸和裡爾公國,船票一票難求……
        世界局勢轉瞬丕變,裡爾公國緊急宣佈全國進入警備狀態,一方面嚴格過濾難民身份,控制湧入國境的難民數量,加緊徵兵。巴耶帝國的遭遇,讓裡爾公國感覺大難臨頭……

        底牌一一揭開,世界一夕之間,變了樣。
        薩摩發現,他被困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不論往哪個方向走,都看不到光線,摸不到邊際。
        他非常清楚究竟是什麼原因,造成他現在求助無門的窘境。龐希爾斯連同絲妲兒陷害了他。那個時候,薩摩感覺龐大的魔能入侵,勾動體內被他刻意壓制活動的魔能。猝不及防下,他幾乎沒有挽回的機會,加上有一種奇怪的感應,從絲妲兒身上傳了過來。他不知道這是什麼力量,為什麼可以迅速讓魔王靈體的力量壯大。他掙扎了許久,最後在筋疲力盡中,落入這片黑暗。

        這是魔王打算禁錮他的地方?疲累的坐倒,薩摩腦中盤旋著的竟是這樣的結論。
        這次跟上次不同,上次,他只是被推出主意識,成了旁觀者,但,起碼,他對外界發生的一切清清楚楚。這一次,他像是完全被隔離了。
        現在外面怎麼了?魔王會拿他的身體去做什麼?會不會傷害琉璃?傷害龍人族?這一次,他是完全無法阻止了嗎?
        終究,他還是無法攔阻魔王的強大嗎?
        黑暗中,薩摩無法克制的讓失落、沮喪,拖著墜落。在他以為,他將被困在這種地方,直到消失時,一點微光在遠方閃爍。
        那點光,就像一個溺水者的一個希望,即便只是一根稻草,也想死死抓住。這時候,薩摩終於拋開所有負面的情緒,專心往光芒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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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集
第三百一十四章 驅魔代價

  光芒牽引著他,薩摩終於脫離了那片荒無黑暗,來到同樣無邊無際,卻是光亮的地方。
        光明中,響起飄蕩的聲音:「第二次見到你了,薩摩。」
        薩摩一驚:「……你是?」薩摩一邊問,一邊轉頭四顧。他聽不出聲音從哪個方向傳來……
        「別找了。我只能以聲音和你溝通。」聲音阻止薩摩徒勞的行為。
        薩摩雙眉微攏,猜出了這個人的身份:「你是神王。」
        神王輕輕「嗯!」了一聲,算是肯定回答。
        「你對那傢伙太鬆懈了。你應該盡量避免,去接觸和魔族有關的人。」神王的聲音沒有火氣,但是聽得出有那麼一點不滿。
        聽出神王的不悅,薩摩抿直嘴,冷聲反問:「我應該先問你,為何身為神王的你,無法阻止他?」
        神王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沒有絕對的把握,我不會和那傢伙衝突。」他和摩拉之所以還能對薩摩的精神,保持相當程度的影響,很大的原因在於他們不會做無謂的消耗。

        頓了一頓,神王又繼續道:「『鎖』的感應力量很強,與其在那種時候和那傢伙衝突,還不如留下力量,等待機會來的划算。」
        這一次,絲妲兒不僅來得突然,「鎖」的感應更是來勢洶洶,要是他提早介入,結果就是失敗,這一來,可就完全沒機會挽救了。若非他保留力量,趁著魔王意外觸發月印的時候,同時發動攻擊,怎有辦法給予魔王重創,一次就叫魔王無法不退出?

        原來那種奇怪的感應,就是「鎖」嗎?魔王真是隨時隨地都在強調他的存在啊!
        撇開無謂的感歎,薩摩又轉向神王:「那麼,現在呢?你成功了嗎?」
        神王輕輕一笑:「若沒有成功,我哪能和你在這裡閒聊?多虧那傢伙幾次硬闖,我現在可以用最低的力量,以這種方式跟你溝通。」他不會像摩拉一樣,每一次都花那麼多力量,只為了搶奪那個不穩的掌控權。

        薩摩沉吟了一會兒,突然反問道:「那麼,神王是來告訴我這個好消息的?」他不認為神王會做這種多餘的事。
        「當然不是。」神王的聲音突然嚴肅起來:「我只是想知道,經過這一件事,你難道沒有什麼覺悟?」
        覺悟?薩摩苦笑:「該有什麼覺悟?我只想知道,魔族有多少人有喚醒魔王的力量?」
        神王沉吟了一會兒:「……要說喚醒那傢伙,魔後最重要。這一次,要是換成魔後以後印來喚醒那傢伙,那麼你能不能好好在這裡,都還是未知數。」
        魔後不就是另一個琉璃嗎?但他與那個琉璃接觸那麼多次,也沒什麼不對勁啊!
        感覺出薩摩的迷惑,神王想到不久前看到的少女,有點理解薩摩的顧慮了。
        「魔後才剛誕生,還不會想到這件事。等她想到,你就會很危險了。」神王補充說明完,還不忘提醒:「所以,你得離魔後遠一點。」
        薩摩越聽,表情越凝重。看來,他以後必須要在發現另一個琉璃出現時,遠遠避開?但,要是那個琉璃趁機傷害原來的琉璃,怎麼辦?
        「不過……」神王語氣一個轉折:「短時間內你應該不用擔心魔後了。」
        薩摩一愣,略一細想,隨即若有所悟地道:「你是說月印?」
        「沒錯。」神王顯得有些得意:「月印本來就是和後印相反的力量,有月印在,可以控制魔後的行動。」
        頓了一頓,神王聲音一沉:「不過,你還是要避免讓魔後接觸魔族,免得讓魔後有機會活動。」
        聞言,薩摩忽然想起琉璃如今的狀況,那是在他殺了魔族人之後,才發生的。難道,就是這件事給魔後活動的機會,導致琉璃昏迷不醒?但,要是魔後可以活動,為何不出現?

        剛解決一個謎團,又出現一個謎團……
        神王不管薩摩混亂的情緒,兀自嚴肅提醒:「所以,你也要控制自己,要是你受到魔能影響,絕對會連帶影響魔後。」
        從不久前與琉璃的短短接觸,神王就看出,若不是魔後因為不明原因受到重創,恐怕在琉璃接觸魔王的瞬間,就會觸發後印了。說來,這回著實是僥倖了!正因如此,神王才會特地與薩摩接觸,想藉由警告,讓薩摩有所防備。他可不想下一次讓摩拉有機會,把他和薩摩兩人一起剷除。

        摩拉殺不了他們,但是重創囚禁,卻是可以的。
        控制自己?薩摩苦笑。那可真難,以前他可以肯定他做得到,但現在……在一連串事情之後,他不確定了。
        神王說了那番話之後,就沉默起來,留下薩摩一人,蹙眉苦思。
        魔能會受到他情緒波動影響,除非,他能像幼時,住在單純悠閒的中央大陸,或許還可以。但,就算他現在回到中央大陸,而且再也不管任何事情,卻總不能一輩子這樣下去吧!

        偏偏,他也不想讓琉璃受到他的影響。不放心琉璃,又無法控制體內魔族的力量,薩摩感覺自己就站在危橋之上,每一步都是掙扎。
        當薩摩懊惱的從思索中醒神時,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這段時間,神王一直沒有說話,讓薩摩幾乎以為神王已經離開。
        「……神王?」薩摩試探地喊。
        神王沒有回應。這下,薩摩的擔憂就換成了,他該如何從這裡出去?從神王的口氣中,似乎魔王這一次行動還是失敗了,但神王卻沒告訴被莫名拋到這裡來的他,該怎麼離開。

        就在薩摩決定自救,想辦法找出離開的方法時,神王的聲音卻又傳來了:「薩摩,你想不想完全擺脫魔族?」神王壓低的聲音,聽起來顯得格外凝重。
        擺脫魔族?這個令人心動的提議,讓薩摩心臟不自覺一個緊縮。
        壓抑住興奮的心情,薩摩試圖確認:「你說的是指消滅魔王?你不是說過,你們兩個,誰也無法消滅誰嗎?」
        「沒錯,我們兩個誰也奈何不了誰,但是,如果多了你,情況就不同了。」神王如是回答。
        薩摩聽懂了,三股力量結合了兩股,自然可以破壞原來的三角平衡。
        感覺出事有可為,薩摩不由得有些情緒高昂:「我們兩個合作,消滅魔王?」
        「沒錯。」發現薩摩意願甚高,神王補充說明:「只要可以找到足夠的高等神族,施行驅魔術(注),配合我們兩個內外夾攻,就可以讓那傢伙徹底消失。」
        「這只是理論吧?有多少成功機率?」薩摩相信,這個方法從來沒有實驗過。
        薩摩不是沒想過驅魔術,但是,魔王的魔靈不比尋常,根本不可能找到比魔王更高層級的神族,來做這件事!不過,或許正如神王所言,只要集合夠多的高等神族,再配合神王,應該也不無可能。

        薩摩的問題讓神王遲疑了半晌才回答:「……不高。」
        那就是很低了!薩摩揚揚眉。這個方法想必也讓神王掙扎許久,才決定說出來吧!
        「如果沒有成功的話呢?」儘管很想擺脫魔族,但薩摩也沒忘記要達到一個目的,總要付出相對的代價。
        同樣的,神王又沉默了一會兒,才幽幽歎了一口氣:「……全部毀滅。」
        全部毀滅!薩摩深受震撼,只覺喉嚨像噎著什麼似的,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好大的代價,不是嗎?
        「看你要不要下這個賭注。」神王把決定權交給薩摩,口氣中竟也有些猶豫不決。
        要不要下賭注?多麼困難的抉擇啊!要是成功了,他所害怕的事情,就可算完全根除解決,他可以不用縛手縛腳,不用這般小心翼翼。但要是失敗了,就是完全的毀滅……

        更何況,就算成功了,剩下神王,沒有魔王制衡,最後,會不會反而讓神王控制了他?
        薩摩反覆思量,發現,他需要更加強烈的決心才能決定。於是,他歎道:「再給我一點時間吧!」
        神王可以體會薩摩的掙扎,所以,得到這樣的回答,神王的反應也很淡然:「你慢慢想吧!如果你答應了,就去找涅天,請他找齊十個高等神族,連同五天,找個隱密的地點,進行驅魔術。有這些人,我想該夠了。」

        薩摩點點頭表示瞭解,混亂的情緒讓他忘了問,為什麼這些人裡,沒有雙衛?
        接著,神王用一種奇特的方法,將他彈出那片光的世界。
        睜開眼睛,薩摩不明白,他為什麼有種沉睡很久的感覺。眨動沉重的眼皮,外界的聲音開始清晰起來:「摩哥哥,太好了,你醒了。」
        清脆好聽的聲音……是琉璃。
        薩摩轉動脖子,琉璃稍顯憔悴的臉,立刻映入眼簾。
        「琉璃?」薩摩有一點小小的吃驚。
        「還有我們呢!王子!」一聲怪叫從另一邊傳來。
        薩摩偏頭看去,這才發現,六衛一個不少,通通圍在他床邊。剛剛怪叫的就是耐達依。
        薩摩一愣,隨即苦笑:「啊!你們……我睡了很久嗎?」
        「何止很久?我說王子大人,外頭的天下都翻啦!」耐達依誇張地垮著臉,叫道。
        天下翻了?薩摩驚訝,一手撐起身體。琉璃見狀,立刻上前扶持,皮喇也上前來,與琉璃一左一右,幫著薩摩坐起。
        薩摩很想說些,他並沒有那麼虛弱這類的話,最後還是收了回去。他們一片好意,接受也好。
        「外頭怎麼了嗎?」薩摩回頭問道。
        耐達依正想回答,班塔耶卻搶在前頭:「哪有什麼?不過就是打起來而已。」
        薩摩一驚:「誰打起來?」
        這回耐達依反應可快了,搶在班塔耶開口前就道:「魔族和巴耶帝國打起來了!外頭熱鬧得緊啊!」
        班塔耶像是擔心薩摩不夠緊張,立刻表情誇張的補充:「熱鬧怎麼夠形容?現在外面啊!
        根本是從天上打到地下,人從山上死到海裡,船塞滿整個港口!」頓了一頓,班塔耶口氣一轉,又拉高聲音道:「王子,你知道嗎?那個武器啊!現在貴得跟金子似的,你瞧我們之前買了那麼多,現在賣出去不是正好?偏偏王怎麼說都不讓我賣!」

        班塔耶沒幾句正經,三、兩句又扯到錢,當場讓眾人眉頭同時一鎖。
        看著班塔耶滿臉激動,尼路歎道:「王子只想要知道狀況,你囉唆這麼多做什麼?」
        說完,不讓班塔耶有機會反駁,尼路又立刻接下去道:「王子已經昏迷七天了……」
        尼路知道,要是等耐達依和班塔耶邊玩耍、邊說,等王子摸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恐怕天都要黑了。於是,他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一一道出。
        片刻之後……
        「魔族都市出現在巴耶帝國首都的正上方?」薩摩驚訝的張大嘴。雖然是想過魔族早晚耐不住寂寞,倒是沒料到,城市會出現在帝國首都的正上方。這讓下頭的蒙瑙特市怎麼辦?

        提到這個,耐達依精神就來了,情緒高昂地道:「是啊!蒙瑙特市簡直像炸了鍋!魔族人從天而降,也不知道嚇死多少人。呵呵……」
        明斯克冷冷瞥了耐達依一眼,為耐達依唯恐天下不亂的口氣皺皺眉:「重點是魔族的屠殺。」才不是嚇死多少人。耐達依就只在意這種怪地方。
        耐達依不以為意,燦爛一笑:「唉!大冰塊,別這麼計較嘛!」
        從一開始的驚訝回過神,耐達依和明斯克的鬥嘴,又讓薩摩不禁失笑。輕輕搖搖頭,薩摩轉向尼路,問:「那麼,現在的蒙瑙特市的狀況怎麼樣?」
        尼路的回答是一個非常用力的搖頭。
        什麼意思?薩摩發現,連尼路也學會同他打啞謎了!真是令人吃驚。
        耐達依見狀又呵呵一笑:「尼路這是說,沒了!蒙瑙特市已經沒了。人要不是死了,就是逃了。」
        尼路沉重點頭:「是的,蒙瑙特市已經成了死城。魔族屠城,帝國貴族逃出來的,非常少。就算逃出來,滿西大陸發狂的魔獸,也已經不能待了。就連西陸軍團也在第一時間,從海路撤到東大陸去了。」

        「巴耶帝國已經沒了。」皮喇在一旁補充。
        聞言,薩摩不知怎的,心臟有種被揪緊的感受。一個帝國的殞落,任憑薩摩再豁達,也不免受到震撼。突然,薩摩想到新生村裡的巴·赫多。不知道他們如何?有他的結界保護,應該還算安全才是。

        想著,薩摩忍不住問:「東大陸呢?」
        尼路的表情嚴肅地分析道:「很危險。魔族的目標很明顯是人類,東大陸也受到攻擊,雖然東大陸有兩個軍團,但以人類的戰力,加上太過恐懼魔族,我想,最多,也無法撐過一個月。只要東大陸一被佔據,接下來應該就輪到裡爾公國了。」

        頓了一頓,尼路又接著補充:「現在我們正在考慮要不要和人類合作。」
        尼路話才說完,班塔耶便連忙撇清關係:「什麼我們?我沒同意啊!」說到這裡,班塔耶又轉向薩摩:「我說,王子,光看這幾天人類的表現,我看,我們還是別合作了,省得自找麻煩。」

        薩摩挑挑眉,還沒反應,耐達依就附和道:「是啊!現在人類聽到魔族,簡直像耗子遇著貓,別說打了,逃都來不及。」
        原來是鬥志被奪,這的確是相當棘手……
        聞言,尼路不以為然地搖搖頭:「現在魔族的目標雖然是人類,但說不定,人類之後就輪到我們。我們現在幫人類,也是替我們爭取時間啊!」
        「要和人類合作,還不如把北方大陸和中央大陸結合起來,划算得多。」很明顯的,班塔耶還是持反對意見:「現在,我們已經和龍族、獸人族達成協議,決定不再交戰,專心對付魔族。只要再加上矮人、精靈人、精靈這些力量,絕對比和人類合作好。」

        耐達依一邊聽、一邊深有同感的連連點頭:「班這話說得好。人類太複雜,戰力也不高,要是和他們合作,保證被他們搞得團團轉。何況,如果要和人類合作,那是找誰好?東大陸還是裡爾公國?」「你們的想法當然很好,但是,人類可以減少我們本土的傷亡,只要戰場留在人類那頭,我們就不會大傷元氣。所以,我認為不能把人類排除在外。」尼路的觀點又是從另一個角度切入。「不如一方面聯合各族,一方面也通知人類。要不要合作,由他們決定。」  皮喇折衷的建議。·此話一出,明斯克立刻跟著表態:「我贊成皮喇的建議。」

        漢斯見其他人都表示意見了,只好抓抓頭,無奈地道:「老子想不來,反正,什麼都好。·」薩摩在一旁聽著六人討論,忽然發現,他的六個護佐,對時局竟也頗有見解,不知道是因為他太過忽略他們,沒發現他們的優點,還是他們六人這段時間的確成長許多。

        註:驅魔術||受魔能入侵的神族,身軀會快速腐壞。驅魔術即為將魔能自神族人體內驅出的一種方法。通常只能由層級較高的神族人,上對下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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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集
第三百一十五章 任務分配

  在薩摩詫異觀察六人的表現之際,班塔耶突然轉過頭來問:「這回魔族突然出現,實在很奇怪。王子知道為什麼嗎?」
        薩摩還沒開口,耐達依便老實不客氣地道:「這還用問嗎?笨蛋。一定是因為他們沒帶走王子,所以惱羞成怒了。」
        被耐達依罵笨蛋,就算本來真的不知道,班塔耶也不能承認了。於是,班塔耶口氣一轉,又半點不讓地道:「誰說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聽聽王子怎麼說,就你自作聰明。」

        耐達依看出班塔耶的想法,笑瞇了眼:「呵呵!你不知道就說吧!我又不會笑你。」
        是喔?班塔耶懷疑地瞇眼看著耐達依:「那你現在臉上的表情是什麼?」分明就是燦爛得刺眼的笑容嘛!
        薩摩見兩人又開始鬥嘴,連忙抬手阻止兩人,轉向尼路道:「你把你們剛剛的意見都匯整到王上那裡,讓王上決定吧!」
        此話一出,六人你眼看我眼,表情很是奇怪。有點像高興,又有點像難過。
        「怎麼了?」薩摩不解。
        六人不知道怎麼講,琉璃可知道,只聽她嬌笑道:「摩哥哥,王上把處理魔族的事情,都交給他們全權管理了。」
        原來,為了讓六衛有更多歷練機會,圖蘇鐵了心,竟把這事關重大的一環,全權交給六衛處理!
        薩摩才一愣,班塔耶便唉叫起來:「是啊!王子啊!我們就是討論不出來,剛剛才特地講給你聽的啊!」
        此話一出,耐達依立刻慘叫:「唉呀!班,你這笨蛋!你怎麼把它說出來了啊?」這一說,不就擺明他們真的拿現在的狀況沒轍嗎?
        敢情為了下一步怎麼走,幾個人意見相左,又事關重大,六人不敢貿然決定。加上,他們以為,薩摩與魔族關係不一般,看法必更加準確,所以有意想讓薩摩指示,但又不想讓人以為他們無能,才會這麼大費周章。

        也只有他這六個聰明過人的護佐,才會用這種兜兜轉轉的方法來試探他了!薩摩這時真是啼笑皆非。
        耐達依這一叫,班塔耶隨即省悟,尷尬得直抓頭:「啊!這是不小心!不小心!嘿嘿……」一邊說,班塔耶還滿臉歉意地看著同伴。
        只見,耐達依固然是一臉氣呼呼的模樣,皮喇更是惡狠狠地瞪著他,尼路對他翻了好幾個白眼,就連明斯克也冷冰冰地皺起眉頭,就只有漢斯,一臉茫然,見班塔耶看過來,還熱情地笑了。

        班塔耶頭一次覺得,這大塊頭實在憨得可愛啊!
        既然被班塔耶說破了,尼路也不再掩飾,坦承解釋:「是啊!我想王上一定不希望我們事事倚賴你,所以,才不敢明問。……王子會怪我們嗎?」
        聞言,薩摩突然掙開琉璃和皮喇的扶持,獨力站了起來,走向前。
        拍拍尼路的肩膀,薩摩的視線掃過眾人:「你們以為我是什麼人?難道會為了這種事怪你們嗎?」說著,薩摩淡淡笑了:「忘了嗎?我們是要同甘共苦的同伴。」
        尼路等人一聽,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有一股暖流從心頭緩緩暈開。是啊!那個月夜似乎就在不久之前,他們發誓要永遠追隨王子……
        見眾人釋懷,薩摩這才收回手,緩步踱向窗邊。短短一段距離,薩摩腦中已經把事情前後串聯了起來。
        絲妲兒和龐希爾斯失敗之後,一定不會罷休,雖然他不知道神王究竟用什麼方式嚇走了他們,但想來,以為神王覺醒的那兩人,一定不敢再來一次了!既然不能明著奪回魔王,或許,他們就鐵了心,打算搶在神王讓神族解禁前,奪取最多籌碼。只有這才能解釋,為什麼一向遵循魔王命令的絲妲兒,會在事發之後隔天,便決定解禁。除非認定魔王無力支配魔族,否則怎敢擅自妄為?

        尼路他們的顧慮都有道理,薩摩的本意也是希望戰場留在人類世界,但就耐達依所說,人類現在完全被恐懼支配,根本不可能對魔族造成威脅,如此一來,計畫要有變動了。何況,神王告訴他的事情,不論他願不願意,與神族交好,恐怕,還是必須的。

        想通之後,薩摩再度轉身面對眾人:「合作方面,先從北方大陸和中央大陸各族聯合做起。人類方面,你們先不用擔心,我自有決定。」
        就這麼簡單?
        「但是,要是人類撐不了怎麼辦?我們需不需要暗地幫忙他們?」尼路憂心忡忡地問。他可不想北方大陸和中央大陸還沒準備好,魔族就打到門前來了。
        薩摩沉吟一會兒,才答道:「……給物資吧!對了,把帕蘭德和諾耶魯送到東大陸吧,我需要更多東大陸的消息,順便,讓他們去幫六皇子的忙。也該是他們歷練的時候了。」

        ……解禁嗎?絲妲兒的解禁,只是表面,魔族的力量並未全然恢復,若非如此,在人類來不及防備之下,被搶走的恐怕不會只有兩塊大陸。要真正解禁,還是需要真正的魔王!

        即使如此,人類要是不振作,完全的滅亡也是遲早的事。
        想著,薩摩突然微舉右手,伸出一指,輕輕念動幾個音節。尼路等人正在摸不著頭腦,一團光芒就出現在薩摩手指之上。模糊的光影逐漸濃縮、出現輪廓,從粗略到精細,一隻栩栩如生的光鳥,就這麼停在薩摩伸出的手指之上。

        這不是之前王子曾經拿來傳訊的光鳥嗎?聽說,叫做光使?
        光鳥形成之後,薩摩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撫摸光鳥的羽毛。一道道思緒隨著動作送入光鳥之中。這是光鳥的靈魂……
        見狀,尼路若有所悟:「王子打算用神族來牽制魔族?」
        尼路也想過這個方法,但是顧及薩摩似乎一直避免和神、魔雙族接觸,所以不敢主動提議。
        薩摩點點頭,表示回答。就在這時,光鳥抖抖雙翅,眼睛眨動,形貌瞬間活了過來。
        光鳥偏過頭,用鳥喙輕磨薩摩撫摸羽毛的手,似乎在說,它已經準備好的樣子。
        薩摩收回手,指著窗外,另一手接著一抖,光鳥雙翅一張一拍,順著薩摩的動作,飛出窗外,轉眼化成一道白光,消失在天際。
        光鳥離開之後,薩摩才轉頭對著眾人解釋:「有神族在,我們暫時不用擔心人類。現在我們只需要聯防北方大陸和中央大陸。」
        聞言,主張北方、中央兩大陸合作的班塔耶,尤其振奮:「這不難,王子和中央大陸關係這麼好,一定可以成功的。」
        尼路思慮又周到些,立刻想到一個在外人眼中相當棘手的問題:「不過,我們都進不了中央大陸,要是不能討論出合作的細節,到時候真正聯合運作,恐怕會出問題。」

        此話一出,古靈精怪的耐達依,眼珠子一轉,很快就想到方法了:「那就讓他們到北方大陸來吧!正好也把龍族和獸人共和的人請來,這麼多王聚在一起,肯定是空前絕後了!」

        說著,耐達依臉上又露出興致高昂的表情,彷彿已經等不及想看那種壯觀局面了。
        「這方法很不錯。」尼路一邊聽、一邊點頭:「精靈人那裡由我去。只要不進中央大陸,一切都沒問題。獸人族那邊,當然交給漢斯,至於……龍族那頭,就給小耐吧!」

        薩摩聽了這一連串分配,不由得暗暗讚許。尼路已經能擔負起六衛的整合任務了!其他人也比以往更加有自信,不像以前那樣,在他面前事事都要他拿主意。看來,讓他們離開他歷練,的確是很有成效。

        分配才完成,班塔耶突然表情一肅,很是誇張地叫:「尼路,這不行啊!小耐到了龍族,就像魚入大海,有得消遙!到時候,龍王沒來,就來了一堆婆婆媽媽啊!」

        眾人一聽,就知道耐達依在龍族肯定有不少風流債,表情頓時古怪起來。
        耐達依擰擰眉:「什麼婆婆媽媽?我的紅粉知己都是大美人哩!」
        班塔耶難得可以欺負耐達依,當然不放棄,攤攤手:「五六百歲的美女?那就是婆婆媽媽!」
        耐達依眼一瞇,突然又彎起眼,笑了起來:「喔!班!我懂你的意思啦!」
        班塔耶光看耐達依燦爛的表情,就是一股惡寒臨身:「什、什麼意思?」
        耐達依露出曖昧的笑容:「放心!我會記得帶妮妮妹妹回來的。」
        「什麼?」班塔耶差點跳了起來:「不!不用!你千萬別把那個千年花癡、萬年暴力女帶回來!」
        這一下,局勢逆轉,眾人只能同情地看著班塔耶。說真的,班塔耶也實在勇氣可嘉!明明和耐達依交鋒,幾乎次次敗陣,卻還是鍥而不捨,每次都主動去撩撥耐達依。

        「什麼話?妮妮妹妹好可愛呢!」見班塔耶這麼不懂欣賞女人,耐達依忍不住就想趁機教育一下:「就像我那些可愛的姊姊妹妹們!有時候笑、有時候哭、有時候害羞,多精采!

        光是看就不無聊了!」
        眾人一聽,險些昏倒。原來耐達依天天招惹女人,竟是為了女人千變萬化的表情?
        不理目瞪口呆的眾人,耐達依歎了一口氣,語氣突然哀怨起來:「唉!那些可愛的姊姊妹妹們一定非常想念我。想想,我真是罪過啊!誰叫我這麼可愛呢?」說著,耐達依露出一個害羞的表情。

        見狀,眾人表時頓時發青。糟糕……耐達依又發起癡了,接下來遭殃的應該是……那個人吧!
        果不其然,耐達依眼睛一轉,笑彎的雙眼,轉向從剛剛開始就渾身僵硬的明斯克。接著,耐達依拉長的詭異聲音就響了起來:「小||明,你說是不是啊?」
        明斯克臉一僵,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選擇誠實:「不是!」
        天啊!眾人暗暗為明斯克默哀,可憐的明斯克還沒學會,為了保護自己,說點小謊……
        耐達依露出一臉受傷的表情:「怎麼會呢?你看,我有多||多可愛啊!」耐達依把燦爛的笑臉,逼近明斯克的冷臉。
        明斯克皺皺眉,老實不客氣的將耐達依的臉推開,人還一下閃到薩摩背後。
        眾人一看,在心裡大聲喝采。好個明斯克,這回也學聰明了!可不是?耐達依這回只能遠遠瞪著明斯克,卻不敢再撲上前去了。
        一個以捉弄人為娛樂,一個則是冷硬不苟言笑,兩人湊在一起,說來明斯克也挺可憐的。
        薩摩同情地看了身後的明斯克一眼,回頭對耐達依道:「別只顧著捉弄人,到了龍族,盡快完成任務。」
        談到正事,耐達依總算收回瞪著明斯克的眼,規規矩矩的應了一聲是。
        所有工作交代完畢,眾人正想著該離開時,皮喇卻突然冒出一句:「對了!矮人呢?」剛剛他們像是把矮人族忘了。
        「我去。」薩摩想也不想就道。當初他金蠶脫殼,自裡爾公國脫身,就是為了親自走一趟,只是後來被一連串的事情拖延了。
        離開王子寢宮,尼路突然對著眼珠子亂轉,猛動歪腦筋的耐達依問:「耐達依!寒星還是找不到嗎?」
        提到寒星,耐達依表情難得一肅:「沒有消息。」
        尼路沉默了一會兒,歎道:「這也難怪。當初她一個個求我們,我們沒答應,誰想到她就這麼跑得不見人影?」
        眾人這會兒也想起當初寒星求他們的情形,心裡都不由得有些內疚。耐達依見狀,斂起笑容,冷嗤一聲:「你們在想什麼?寒星和寒月她們和我們什麼交情?我們當然不可能丟下族裡的大事,替她去救一個病號回來。」

        此話一出,班塔耶首先附和:「嗯!有道理!這不划算哩!人說皇帝不差餓兵,她倒也沒給什麼酬勞。」
        漢斯聽著,又想起當初寒星和他談過之後的反應,不禁有些不解:「老子想去!可是她竟然叫老子不要去了!」
        聞言,班塔耶倒是毫不留情:「那是當然了!你的破輕功,到時不要累得我們還要去救你。」
        討論中,沉默的明斯克突然輕輕問了一句:「她不怪我們嗎?」
        眾人同時一愣,陷入沉默。耐達依皺眉想了一會兒,聳聳肩:「想這個做什麼?反正她都跑了。」
        明斯克皺緊的眉頭沒有鬆開,猶豫了一會兒才道:「她會不會出什麼亂子?」
        聞言,耐達依突然變臉,燦爛笑容再度出現,已有多次經驗的明斯克驚得退了一步,悄悄拉開和耐達依的距離。
        明斯克一退,耐達依就跟著往前逼近,一邊往前,一邊大驚小怪地道:「小明!你老實說了,你……是不是在暗戀那個凶婆娘啊?」
        明斯克眉一皺,連回答也省了,乾脆腳一點,一溜煙地跑走了。
        「耶?跑了?」耐達依眨眨眼,沒料到明斯克竟然沒與他多講幾句話。以前,明斯克都會老實得和他講個幾句,見狀不妙才會逃的。
        其餘四人看著明斯克逃走的方向,心中又開始為另一個人默哀。普茲·諾耶魯被派到明斯克身邊學習,這會兒明斯克逃回去,諾耶魯肯定又要挨凍了。難怪各系魔法裡,諾耶魯什麼都學不好,就一個火系特別精……

        第二天,送走同樣出任務的耐達依,薩摩就獨自出發了。說獨自也不恰當,因為與漢斯同方向,所以一起出發,預計要出龍人族才會分開行動。為了避免獸人族多餘的揣測,薩摩並不準備與漢斯同時進入獸人共和。

        沿途,薩摩順便視察了龍人族西部城鎮。風雪期已經過了,消去積雪的土地上和光禿禿的枝枒上已經冒出青芽,與冬季遍地積雪的風貌,大不相同。雖然天候仍偏冷,但各地已經開始陸續展開莊稼工作,薩摩一路上看到各村鎮忙忙碌碌,心裡大是寬慰。只要狀況持續下去,數個月後,因為戰爭而大量耗損的糧食物資,應該可望獲得補充。

        北方大陸不同於人類各個國家,貨物商品並不算通暢,行商也少,不像人類各國到處都有應運而生的旅棧,但基於同是龍人,隱瞞身份的薩摩和漢斯不論走到哪裡,各村鎮的龍人們還是熱情提供他們宿處,倒是讓薩摩感受了不同於中央大陸和人類各國的溫暖。

        巴耶帝國東大陸,東陸軍團與從西大陸撤退的西陸軍團,扼守著東西陸之間的帝國海峽。
        魔族不定時的滋擾,還有源源不絕的難民,讓帝國軍隊疲於奔命,更令東陸大將軍穆恩和西陸大將軍皓軍,忙得幾乎沒有時間闔眼休息。
        這夜,穆恩好不容易偷得時間入睡,天都還沒亮,警笛聲又響徹雲霄,連日來神經緊繃的穆恩,立刻被驚得從床上一蹦而起。
        抓起床邊的外衣披在身上,穆恩大步跨出營帳,迎面就碰上傳訊兵。
        「多少敵人?」穆恩劈頭就問這句話。幾乎每天都有的例行攻擊,差別只在於今天開始得比較早罷了。
        傳訊小兵見到穆恩連忙煞住腳步,雙膝一彎:「回大將軍,整個海面都是敵人,沒辦法判定有多少人。皓大將軍已經在前方指揮了!」
        聞言,穆恩雙唇緊抿,匆匆套上衣服,邁開大步往西而去。就在這時,前方也已經傳來震天的喊殺聲。他知道,兩方開始交鋒了!
        趕到作為指揮中心的營帳,不停裡外穿梭的傳訊兵,昭示了戰況的緊急。
        「情況如何?」穆恩踏入營帳劈頭就問。
        皓軍正低著頭研究桌上攤開的地圖,聞聲頭也不抬,兀自丟了一句:「很不妙。魔族這次,像是打定主意一定要上岸了。」
        穆恩跨步向前,看向皓軍正在研究的地圖,皺了皺眉:「這張圖,你已經研究很久了!還有什麼地方能突破嗎?」
        為了防備魔族,他們已經將連接東西大陸的主要橋樑給炸斷了,只剩那座奇特的拉普頓橋,為了就是希望以這僅餘的一條路線,限制魔族的攻擊。不過,自從魔族幾次從拉普頓橋攻擊,都被人類成功攔截之後,魔族就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堆船隻,乾脆越過海峽襲擊。

        魔族實力驚人,即便只是一艘小漁船,魔族人都可以不用船槳驅動,速度極快,常令必須划槳驅動的帝國士兵猝不及防,傷亡持續增加。更可恨的是,魔族像在捉弄他們,時間拖久了,見帝國軍全部動員,就迅速收手。

        「我還在研究。」皓軍的視線還是沒從地圖移開。
        穆恩正想勸皓軍,別再研究這張不知道研究幾百次的地圖時,外頭喊殺聲卻一陣高過一陣。
        吞下勸說,穆恩草草丟下一句:「我去前頭看戰況。」接著,也不等皓軍的回應,就穿出營帳,往前方的瞭望台而去。
        瞭望台上已有皓星在觀察戰況,穆恩也不打擾他,兀自從一旁接過遠望鏡,湊近便開始觀看。
        這一看,還真是大吃一驚。傳訊兵所言不虛,滿滿一片海上都是船影,黑壓壓一片,顯見魔族真是傾巢而來。帝國士兵分成五個大隊,守著海岸,前頭士兵利用長兵器,壓制逼近的敵人,後頭則是火炮隊牽制後方敵人。火炮發射的光芒在黑夜裡閃動,畫出一道道橘紅色的光線,投往海面。

        經過這段時間的交鋒,穆恩對魔族已經有初步的瞭解。他知道,絕大多數的魔族人多半相貌平常,雖然遠比人類士兵強橫,卻非無敵。只要用人海戰術,困住他們,要殲滅也非不可能。所以,通常造成帝國士兵傷亡比較大的是,夾雜在這些魔族當中的少數高手。這些人通常可以在重創帝國士兵後,全身而退。少數幾個被殺死的,是因為魔武兵及時攔截,加上魔法師的配合,才能成功,即便如此,也造成魔武兵不少傷亡。

        現在穆恩擔心的是,目前他們遇到的,還不是魔族最強的力量……他嚴重懷疑,這段時間的消耗戰,是魔族試圖消耗帝國精銳所做的佈局。
        可以瞬間毀滅王都,將長駐王宮的魔武精銳軍隊殲滅,絕對不只有這一點力量……
        為了這一點顧慮,穆恩一直主張要適度保留精銳力量。幸好,他的主張獲得皓軍的支持,否則,那些怕死的官僚,恐怕容不得他將精銳藏在大後方。
        見眼前這態勢,穆恩的所有顧慮,恐怕會在今天實現了……
        放下遠望鏡,穆恩回頭吩咐隨身侍衛:「你去通知謝夫魯次軍長,準備出動。」
        此話一出,皓星也放下遠望鏡,看著侍衛接令而去,忍不住好奇地問:「穆伯父,您要出動那支軍隊嗎?」
        穆恩點點頭,表情沉重地指著遠方海面:「你不覺得這一回,不像之前幾回嗎?」
        皓星摸著下巴,沉吟道:「嗯!侄兒也是覺得這次的規模,不像隨時可以撤退的模樣。」
        穆恩轉頭再看烽火滿天的那頭,終究還是不耐煩的用力歎氣:「不行!我還是不放心!我要去前頭,你在這裡隨時觀察戰況,好給你爹爹通報。」說完,人也掠下瞭望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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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集
第三百一十六章 戰情起落

  一身戰袍,穆恩飛快加入戰局。揮舞著特有的長戟,宏亮的聲音在一片吶喊聲中,依舊清楚可聞:「殺呀!把魔族的雜碎殺回去!保住東大陸。」

        穆恩一邊喊著,一邊衝向前方,覷準一名低等魔族,兜頭就是一掃!這一下,蘊著穆恩一身功力,那名低等魔族立時應戟而飛,重重跌落之後,給一名副將撿了便宜,順手一刀砍掉了頭。身軀倒下,魔靈成為黑夜中不起眼的一抹黑影,悄悄溜走。

        穆恩的聲音振奮了帝國士兵,頓時殺聲震天,尤其是穆恩所在的魔武小隊,士氣更是飆到最高點,向前衝刺的小隊就像尖錐,狠狠扎進湧上岸的魔族當中。
        受到這頭的振奮,其他士兵也熱血沸騰,恐懼不安都退去了,留下來的只有一定要殺退敵人的激情。敵消我長之下,魔族攻勢霎時一緩,本已攻佔的土地,轉眼間被討回了大半。

        穆恩見狀心下一喜,暗暗希望這次挫了魔族的銳氣,能使兩方力量更平均。如此一來,或許不用動用那些精銳,就可以擊退魔族。
        不過,穆恩不久就發現,他這些想法太過一廂情願。因為,就在他以為可以用這氣勢,翻轉戰局時,魔族那頭卻突然一陣騷動,接著爆起歡呼。然後就像方纔他在帝國軍中所引發的效應一般,魔族也突然戰意大炙,瘋狂對帝國軍展開攻擊。

        穆恩很快就知道怎麼一回事,因為,隨著魔族軍隊的反攻,一批人尖嘯的越過魔族大軍的上空,直奔帝國軍。人還沒到,數十顆黑色球體,便先一步落到帝國軍中,停頓、擴大、腐蝕!一眨眼,黑色球體竟然就這麼吞噬了數百士兵。

        帝國軍隊士氣為之一挫。
        這就是他最擔心的魔族高手嗎?穆恩咬牙看著快速逼近的黑雲,短暫猶豫後還是伸手入懷,掏出了一隻拉炮。用力一抖一擲,亮白的光芒直奔夜空,炸出一片燦亮。

        精銳,終究還是無法保留……
        究竟殺了多久?穆恩不記得了,只曉得天空不知何時從黑轉成白。那支精銳的魔武次軍團已經全數投入,才堪堪把戰線膠著,但是,魔族驚人的肉體韌度和恢復力卻讓士兵慢慢吃不消。即便是魔武精銳也傷亡慘重,更別說一般士兵了!為了讓士兵可以充分休息,穆恩將士兵分成三批,輪番上陣,但是隨著死傷越來越大,三批士兵已經不得不並成兩批,以保持對魔族士兵的戰力。那些魔族高手依舊在士兵中穿梭,捉弄般的奪走士兵的生命……

        難道,巴耶帝國命該亡於今日?穆恩按著胸口的傷痕,苦澀的想著。
        「皓老頭!你到底找出方法了沒?」趁著魔族短暫休戰的空檔,穆恩風風火火地衝進指揮營帳,劈頭就問。
        這場仗打了好幾個時辰,士兵們快崩潰了!隨著時間過去,魔族的優勢越來越突顯。驚人的恢復力和體力,根本不是人類士兵可以比得上的。精銳士兵的加入的確幫助不少,但是,一般士兵的傷亡依舊很大,再下去,能剩下的恐怕也只有部分精銳士兵了。

        穆恩進來的時候,皓軍已經沒在看地圖了,一名傳訊兵跪在皓軍前面,報告前線戰況。
        「沒方法。有方法也沒用,我們的士兵數量還有素質,都沒辦法執行那個方法。」皓軍長歎一聲。
        如果多給他一點時間,他會組出一支強力魔法師軍團,收購魔晶石和火炮,將戰爭型態控制在遠攻為主。人類士兵實在不適合與魔族近戰,以前那套行軍打仗的方法通通都不適用了。起碼,關於近戰的策略都要全部捨棄。

        聞言,穆恩瞇起眼睛,不悅地道:「你現在的意思是,要我們等死?」
        皓軍沉默了半晌,突然揮退傳訊兵,接著長歎一聲:「難道你還有別的方法?」
        帝國退守東大陸,士氣本就低迷,魔族更是不時侵擾,將恐懼牢植在士兵心中,如此情況下,能撐得這麼久,已是難得。
        穆恩當然知道如今的情況,連日來的消耗,各項物資都顯得有些拮据,尤其是消耗最多的火炮,恐怕捱不到這一戰結束……
        就在兩人無奈對視時,又一人穿入營帳。
        皓星滿臉焦急,無暇與穆恩招呼,一進營帳就是要求參戰:「父親,請讓孩兒領最後一個次軍團參戰吧!他們快頂不住了!」儘管所有的精銳都在這裡了,但還有一個次軍被迫留在大後方,他們現在只能靠那些人補充兵員了。

        皓星這話無異表示,魔族那頭又開始攻擊了。穆恩顧不得再與皓軍討論,又風風火火衝出了營帳。
        營帳內,皓軍拍拍皓星的肩膀,歎道:「你可以參戰,但是最後那個次軍不能動。」
        如果可以動,他哪會不動。但,這一次從西大陸撤退的不只有西陸軍團,還有僥倖逃過一劫的帝國官員、長老,和王后寒月。這些劫後餘生的人,深怕小命不保,硬是要他們留下一個次軍團,駐守在如今的暫時國都道南鎮以西。就是怕魔族人打上來時,他們沒機會逃亡。

        這個次軍的駐守地離此並不遠,若要抽調並不困難,皓軍也不是沒想過,但,兩個軍團幾乎都投入戰爭了,如今就是再加上一個次軍有什麼用?何況,他已經派給這個次軍一個更長遠的任務,那便是收購東大陸的魔晶石和火藥,和徵兵。如果他們不能靠著這既有的人守住東大陸,那麼這仗也沒有打下去的必要了。

        出了營帳,穆恩才知道情況糟到什麼地步。這一次,那些魔族高手來得更多,擋下了帝國這邊好幾記魔法攻擊,掩護著魔族軍隊往前逼進,更趁隙獵殺帝國軍中為數不多的魔法師。

        沒有魔法牽制魔族,帝國士兵的處境更加艱難。好的也要數十人犧牲,才能換得一個低等魔族。優勢一下子全往魔族那頭倒去……
        正當穆恩幾乎要絕望時,幾個超大型的魔法突然在魔族軍隊中爆開,強大的衝擊,讓魔族軍隊顯得有些混亂。
        這麼大型的魔法,不像是軍中的魔法師所施放出來的!難道有援軍?
        穆恩又驚又喜,這時,又是好幾個超強魔法在魔族軍中炸開。
        伴隨著魔族士兵的怒吼,戰場北邊的低丘突然出現人影,乍看之下,竟然不下千人!
        一面帝國十字旗高高揚起,一名年輕男子站在人群之前,高聲叫道:「骯髒的魔族,滾出巴耶帝國的國土!」
        此刻天已大亮,穆恩凝目一望,立刻認出帶頭的那人,正是帝國六皇子巴·赫多!
        既然帶頭的是六皇子,那麼學院那批人該在吧!穆恩仔細一看,果然看到不少熟面孔,就連樊勞瑞也在其中。方纔的魔法攻擊,大約有樊勞瑞的一份吧!
        一看到帝國十字旗,就算還沒搞清楚來人是誰,士兵們也知道是援軍來了!不約而同爆出了歡呼聲。
        低丘上的人都是一身輕便勁裝,一半人持著各式各樣的武器,另一半的人則是一式軍刀,在一聲呼嘯後,加入了戰局。
        蘭普頓魔武學院的師生,私下號召高手,連同之前被逼入魔獸天堂的士兵,終於在這緊急時刻,加入了帝國軍,對抗魔族大軍。
        蘭普頓魔武學院的實力是無庸置疑的,光是每個人都幾乎是魔武兼備,就等若一批將軍級的超級精兵,不可小覷,更遑論學院的師長們,最少都有接近穆恩的實力。更引人注目的是,苗玉龍這批人,因為專心訓練,加上後來這段時間,學院師長的栽培,實力大增,竟不比穆恩手下那批精銳遜色。

        有了這批生力軍,對帝國軍的影響是巨大的。因為,這些人牽制住了帝國軍最頭痛的魔族高手,尤其在這些人當中,有許多遠戰能力極高的魔法師。
        連續幾個超大型的攻擊,就連那些魔族高手也有些吃不消,更別說那些低等魔族了。不一會兒,魔族人緩緩停下攻擊,往後稍撤,像在等著什麼指示似的。
        帝國軍不敢追擊,只能趁著這個難得的喘息機會,重整陣腳。
        「你們真是來得及時啊!」穆恩盤腿坐在地上,苦笑道。
        「我們一接到消息就出發了,想不到還是慢了。」樊勞瑞整整身上的長袍,在穆恩身邊坐下。
        穆恩煩躁地抓抓頭髮,擺擺手:「不!你們肯來就好。說實在的,我們已經被這幫魔族人逼得亂了手腳。我和皓軍都知道,帝國軍還需要訓練,偏偏沒這時間啊!」

        「當初摩耶是說過魔族的事,只是沒料到會這麼快。」哈頓·索尼也坐了下來,正好與穆恩和樊勞瑞形成一個三角形。
        「我也沒料到。」穆恩悶悶地道。他更沒料到的是,魔族一出現就是在蒙腦特市上空,一下就摧毀了帝國的核心……
        見穆恩情緒低落,哈頓·索尼輕聲一笑,拍拍穆恩肩膀,安慰道:「放心吧!這回我們把當初從學院帶出來的火藥、武器,和魔晶石都帶來了,等一會兒,我們給魔族重重一擊……」

        哈頓·索尼話還沒說完,魔族那頭便傳來震天歡呼。三人大吃一驚,同時騰身躍起。
        「不好!」穆恩叫了一聲。依照經驗,魔族恐怕又來了一批高手……
        和穆恩有相同經驗的帝國軍們,顯然也是這種想法,紛紛擎起武器,迅速重整隊伍。
        眾人才歸隊不久,魔族就一邊呼嘯、一邊進攻了。同樣由中等魔族掩在低等魔族之前,擋住魔法攻擊的攻擊模式,似乎看不出有什麼大異動。
        學院師長聯合發出一記魔法攻擊,本預估會破開中等魔族的防禦網,不料,一股強大的力量卻突然自中等魔族之前爆開,幾個魔法攻擊當場瓦解。
        勁風散去,三道人影大剌剌的飄在半空中,底下的中低等魔族,立刻爆出震天歡呼。不用說,方才一開始的歡呼聲,就是因為這三人的到來。
        只一眼,穆恩就知道,這才是魔族真正的高手……也直到這時,穆恩才知道魔族起碼有三個階等。
        這三人一出現,魔族停下了攻擊的腳步,像等著這三人進一步指示似的。
        歡呼聲中,居中的人揚起得意而輕蔑的笑容道:「給你們一個投降的機會。乖乖把這塊土地交給我們吧!」
        聲音穿過歡呼聲,在帝國軍這頭傳了開來,只這一手,就足以令人心寒。
        此話一出,魔族那頭立刻鼓譟哄笑起來,似乎已將東大陸視為囊中之物。
        見狀,在前頭率領學院眾人的六皇子巴·赫多,悄悄運起全身功力,揚聲回應:「蠻夷之人也想佔我帝國聖土?我巴耶帝國沒有投降之人,你死了這條心吧!」
        這些話是巴·赫多蓄意為之,雖然不及魔族人的宣告,倒也頗有聲勢,立刻提振了帝國軍的士氣,毫不退讓的向著魔族士兵呼嘯鼓譟。
        見狀,方纔那名發話的魔族人立刻怒哼一聲,緩緩舉起手臂……
        穆恩一看,心中暗叫不妙,正想發聲警告士兵之際,那名魔族人已然手臂快速一揮!尖銳的勁氣像片巨大的刀片,橫掃而來。
        「趴下!」巴·赫多早在發話之際,就已密切注意魔族人的反應,因此及時發出警告。
        聲音一出,反應快的士兵連忙側身一倒,勁氣呼嘯而過,那些反應不及的士兵當場被切成兩截,血雨漫天……
        「你們這些人類大概忘了,當初你們不過就是我族的奴隸,要毀滅你們,對我族而言,只是舉手之勞。」魔族人冷冷的聲音在一片死寂中響起,加深了帝國軍心中的恐懼。

        面對這樣的敵人,他們還能對抗嗎?也許,投降了,還有一線生機。
        「……投降吧?」死寂聲中,巴·赫多低聲歎道。
        「不行!」一旁的穆恩聽了首先反對:「已經打到這階段了,我們怎麼可以投降!」另一邊的樊勞瑞聞言也跟著附和:「他們剛剛說人類是他們的奴隸,你忍心讓人民成為奴隸?」說完,輕輕一歎:「再等等吧!說不定會有轉機。」樊勞瑞的話讓巴·赫多深受震撼,一時之間掙扎萬分:「……但是,我又怎麼忍心看大家白白犧牲?」

        穆恩抿著嘴,視線落向半空中。三人看著這頭的紛亂,輕蔑的眼神,彷彿他們眼下的都是低等生物似的。見到這樣的神態,穆恩心頭怒火狂燒,口氣更加堅決:「就算犧牲所有人,我也絕對不會讓我們帝國的人民,成為魔族的奴隸!」說完,穆恩轉過身,高高舉起手上的長戟,激動高呼:「我們不做魔族的奴隸!就算戰到最後一人,也絕不投降!」

        本在迷惘中的士兵,聽到穆恩呼喊的聲音,如夢初醒,想到方才敵人口中那個「奴隸」論點,情知投降只有為奴一途,不由對穆恩的高呼激起共鳴。「戰到最後一人!絕不投降!」吶喊聲一聲接著一聲,由近而遠,由遠而近,層層疊疊,響徹雲霄,帝國軍士氣達到最高點。到這時,巴·赫多知道,誰也無法阻止帝國士兵與魔族士兵玉石俱焚的決心了。暗暗歎了一口氣,巴·赫多閉上雙眼,握緊手裡的武器,再睜開眼時,雙眼已是堅定。

        見狀,半空中的魔族人一愣,接著咧出一個猙獰的笑容:「戰到最後一人嗎?我看你們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說完,魔族人突然發出一聲尖嘯,尖銳刺耳得令人忍不住掩住耳朵。尖嘯聲出,魔族士兵立刻呼嘯鼓譟起來,發了瘋似的衝向帝國士兵!「殺啊!」穆恩一直提高警覺,趕在第一時間發出衝殺的命令!日光照耀下,鮮血紅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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