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上)
對于黑角海域里的最強精神力者竟然就躺在他們面前,那冷冰冰的聲音恐怕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吧,旁人的笑聲過後也沒再作聲了,原來那兩個醫生便回到先前的病理話題上繼續爭論。
又過了一會,一陣濃濃的藥香飄進布魯菲德的鼻子里,然後他的嘴巴被人撬開了,藥水給予他喉嚨一陣火熱的滾燙,接著,嘴巴剛剛合上,又被另一只稍為粗糙一點的手撬開了,又被塞進了好些藥丸。
耳邊聽到其中一個醫生說:“喂,馬爾克,你該不會是用了穿蓮吧?這可是和我的薄荷腦藥劑有衝突的!”
那叫馬爾克的醫生卻道:“你又不早說,他已經把藥給吞進去了。”
前面那醫生怒道:“真亂來,我們診斷不同,說好分隔開時間段來用藥的嘛!”
馬爾克說:“他溫度還在升高,哪里還等得這麼多,反正怪症用怪藥,說不定就這麼莫明其妙給治好了,哈!”
前面那醫生也笑了,但笑聲里滿是苦澀,說:“但願這小子能平安無事,侯爵大人似乎挺看重他,到時他出了什麼事,別怪罪下來才好……”
“嘿嘿,這麼高的溫度,反正腦子是肯定燒壞了,救回來也成白癡……”
布魯菲德心中不禁怒罵起來:天啊,他們連我是什麼病也不知道,就胡亂用藥,而且首先惦記的是他們是否會被責罰,我的生死反倒成了其次,真是豈有此理!說我腦子燒壞,我看你們才是白癡吧……
想到這里的時候,胸口突然一陣強烈的壓抑湧了上來,原來兩個醫生都是用了猛藥,藥性已經開始衝突了。
布魯菲德心想,看來我就算死了,死因恐怕也是源于這兩個庸醫了,
這時,他的嘴巴又被撬開了,又是幾顆藥丸塞了進去。
前面那醫生立即喝道:“喂,姆克,你在幹什麼?”
不久前所聽到過那把冷冰冰的聲音在布魯菲德近處回應道:“當然是中和藥,中和你們所用藥的藥性衝突。”
馬爾克冷笑道:“中和藥?那可得事先配好,你又如何知道我們會如何用藥了?”
姆克仍是以冷冰冰的聲音回答:“自然知道!”
布魯菲德心道,我可以証明。因為後面那幾顆藥丸到肚後,那陣壓抑感便漸漸散退了,他不由得暗暗感激這叫姆克的醫生。
一會後,一陣疲憊感又湧上了心頭,布魯菲德再一次在蒙蒙朧朧中沉睡了過去。
其實布魯菲德忽然這麼一場大病,也是有好處的,畢竟侯爵夫人本來對他的無禮,已暗恨在心,正准備施計懲戒,但現在見他忽然重病,病得連手腳都不能動彈,連醫生們也說不出病因,心里面的氣自然也消了大半。
當布魯菲德這場大病稍有好轉,能重新下床走動的時候,又已經是兩天以後,托瑪納已出現在地平線盡頭,他們這次短途旅程也准備告一段落。
臨下船時,布魯菲德在甲板上遠遠看到了艾莎,發現她似乎又消瘦了不少,那雙往日明亮的大眼睛下面,挂上了兩個小小的眼袋,艾莎感覺到布魯菲德的目光,也轉頭相望,眼神仿佛頗是委屈,但迅速又轉為高傲,昂起了頭,重重地哼了一聲。
布魯菲德心中仇恨的火焰更是熾熱,心想,好哇,這小賤人把我這救命恩人害得差點死去,竟然無絲毫愧疚,似乎還意猶未盡的洋洋得意,這樣惡毒的女子,真是世間罕有……
等貴族老爺小姐們都下船離去後,僕從們必須和水手們合作,為巨艦作一次最後的清潔,布魯菲德因為身體狀況的問題,得以批准提前離去,當他收拾好行裝,剛剛走出房間,便碰上了他的幾位醫生,他們提著行李,也正准備下船,其中那位叫姆克的醫生喊停了布魯菲德,仍是以那習慣的冷冰冰聲音,問:“布魯菲德,你現在感覺如何?”
“回姆克先生,我感覺好很多了,十分感謝你的悉心照顧。”布魯菲德微微躬身致謝,他用眼角的余光察覺到另外兩名醫生嘴角邊的輕蔑,顯然對自己這個僕從病人絲毫也不重視,或許還疑惑姆克多此一舉的詢問。
布魯菲德不由得想,假如我真的加入了斯爾維亞家,成為了你們的預備管家,你們還敢以這樣的態度來對待我嗎?他心里不禁又湧上一股傲氣,這些小人永遠只看到目前,看不到未來,我的智能是可以容忍愚昧的。
姆克顯然對他兩位同事的態度不以為然,仍是以自己的處事方式,輕輕地拍拍布魯菲德的肩膀,把一張卡片放進了他的上衣口袋,說:“這是我的地址,假如你以後身體出現了什麼問題,就來找我吧,我雖是普通平民,但有自己的小診所,與斯爾維亞家是合作關系,並不是他們族人。”
雖然聲音仍是冰冰冷冷,但布魯菲德卻感覺到了暖意,同時也有點疑惑,難道姆克看穿了我的心理,所以才特別強調他與斯爾維亞家的關系?
看著他們三人慢慢走遠,隱約聽到那個叫馬爾克的醫生正嘲諷著姆克所謂的醫德,而姆克只是冷冷地回了句:“你不懂。”
布魯菲德的心更熱了,他雖然身份卑賤,但自己那高貴的靈魂始終能贏得一些珍貴的尊敬。
不過很快他多疑的心又開始活動了起來,因為現在人少了,所以他站在甲板望海的走道,就能聽到上面走道上的聲音,那是船長和他大副的對話。
那大副說:“……大人,你們最後還是查不出誰才是那個海術師嗎?”
船長說:“嘿嘿,本來已經有眉目了,不過後來又不能確定了。”
“你是指,那個漂亮的小家伙?”
布魯菲德心里立即咯登了一下,那個漂亮的小家伙難道指的就是自己?只聽那船長答道:“對啊,不過哪有海術師在大海上病得如此不清不楚的,尤其是這麼高強的海術師,這個神秘的族群只要在大海上,就總有辦法吸收到力量讓自己恢複健康的,所以那小家伙的嫌疑已經不大了……”
布魯菲德心中一喜,既為自己嫌疑大減而高興,也為真正海術師的強大而興奮,現在他僅僅是學到皮毛,那將來的前景該是多麼的美好啊……
大副說:“既然是這樣,調查一事,該是告一段落了吧。”
船長冷笑道:“嘿嘿,那就由得斯爾維亞家去煩惱了,看他們也不會將這樣的事上報家族的,他們想獨攬人才,就只能私低下暗暗去調查了……”
布魯菲德還想再繼續細聽,走道的一邊就傳來了腳步聲,他趕緊蹲下裝成是系鞋帶的模樣,等那提著水桶的僕從慢慢走近時,他才很自然地站起來,提起屬于自己的簡單行李,快步往下船的通道走去。
畢竟是斯爾維亞家千金的救命恩人,白胡子也不敢太過怠慢 ,在下面為他准備了一輛小型馬車將他送回訓練營,這馬車雖然簡陋,但布魯菲德正是虛弱期,免了徒步行走之苦,心情也稍有好轉。
法考爾金家族的訓練營從不因缺少某人而停止運轉,布魯菲德看著這座灰色的建築,陰霾的心情也為之振作,在他還沒完全熟練運用自己的海術以前,這里將是他最好的庇護所了。
向卡爾官員報道,再到海因姆大人那里照照面,簡單匯報過程,看來海因姆大人已經接到了斯爾維亞家的口信,對布魯菲德的英勇行為著實誇獎了幾句。
布魯菲德再做完一些人事簽到工作後,才得以沐浴更衣,然後回到房間准備好筆記本,馬上又得到課堂去報道了。
面對同是新人們的熱切注視,布魯菲德能清晰從其中讀出了羨慕,甚至是妒忌,但他心境已經平和了許多了,不會因此而得意,也不會因此而自滿,回到座位後,他微微向尤蘭塞恩和凱斐瑞點了點以示回應,不知為何,他覺得凱斐瑞的眼神比過去熾熱了許多,看得布魯菲德心中一跳,但不久前的慘痛經歷馬上又令他猜疑起來,說不定她僅僅是因為我平安回來,給予我友情的關注,哼,說不定像她那樣的曾經貴族,根本就沒將我這個小賤民放在眼里,何來友情而言,她僅僅是在找個人填補她空虛的心靈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