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新話題
打印

【蒼天白鶴】戰天 ( 已完結 )

第六十二章 斑尾鷸

  「哈哈,老弟說的是,確實是老夫考慮不周。」他一揮手,江秋峰立即上前將木盒子捧走了。

  余建升心中大叫可惜,不過他也並未反對。

  萬寶軒的這萬兩紋銀又豈是那麼容易拿的,今日若是收下了,天知道日後會否有何糾紛。反而是鄭浩天的表現讓他刮目相看,面對巨額財富卻是眼睛也不眨一下的就拒絕了,這等胸襟就連他也是自愧弗如。

  「老弟,這一次是老夫不對,就借這一杯酒向你賠罪了。」祁家鳴端起了面前酒杯,竟然是毫不猶豫的先乾為敬了。

  以他的身份對於一個來歷不明的山中獵人做到這種程度,確實只能以不可思議來形容了。

  鄭浩天尷尬的一笑,他深深一躬,道:「小子不識好歹,辜負了您的好意,還請見諒。」

  他剛才出口拒絕,也是一時衝動,因為就連他自己也不明白剛才究竟是處於一種如何奇異的心態之中。

  不過此時既然說出了口,他突地發現心中輕鬆了許多,竟然沒有半點兒的後悔。

  祁家鳴微微擺手,他沉吟了一下,轉身低聲吩咐了一句,隨侍在他身後的江秋峰立即是應了一聲,快步離去,但僅僅是片刻之間就已經回返,並且拿出了一疊銀票。

  將這些銀票再度送到了鄭浩天的面前,祁家鳴正容道:「鄭兄弟,你不願意平白受惠,老夫不敢強求。不過就憑你手中的白玉戒指,我們萬寶軒也絕對不能佔你便宜。這裡是二千兩銀票,就算是購買白眼狼王皮的餘款,還請鄭兄弟收下。」

  鄭浩天微怔,道:「白眼狼王皮值得了三千兩銀子麼?」

  祁家鳴傲然一笑,道:「相同的東西在不同的人手中賣出,這個價值就是天差地遠。」他頓了一下,道:「再過半個月,就是新年了。這可是一年一度的大喜之日,那些高門大閥的權貴們都在收集稀罕事物,只要老夫放出風去,那麼這張白眼狼王皮起碼可以拍賣到三千兩銀子以上。」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透著一股子強烈的,令人無法質疑的堅定自信。

  余建升和鄭浩天對望一眼,他們的心中駭然,原來只要一反手,萬寶軒就能夠賺到如此巨額的差價。

  不過,他們就算是羨慕也沒有任何用處。

  這東西在萬寶軒的手中確實值得了那麼多,但若是他們拿出去販賣,那麼先別說能否順利脫手,就算是換到了銀子,怕也是要引禍上身。

  在這個世界上,絕對不止一個王彪。

  看著祁家鳴誠懇的眼眸,鄭浩天沉吟了一下,終於點了一下頭,將桌子上的二千兩銀票收了起來。

  祁家鳴放聲大笑,他也是放下了心事。

  雖然萬寶軒大開,為的就是生意。但哪怕讓他吃了熊心豹子膽,也是不敢在價格方面欺瞞鄭浩天,更不敢侵佔他的半點利益。若是有可能的話,他甚至於願意做賠本買賣,只是,鄭浩天擺明了不願意接受施捨。

  不過此時既然已經說了開來,自然是皆大歡喜。

  一盤燒烤的紅潤誘人的菜餚端了上來,鄭浩天抽動了兩下鼻翼,不由地多看了幾眼。

  當他嗅到這股子香氣的時候,竟然有著一種想要將這盤燒烤全部吞進去的念頭。

  這二年多來,每一次嗅到燒熟了的熊肉和狼肉香氣之時,他都會有著類似的感覺。

  心中豁然一動,一道不可思議的想法從他的腦海中陡然蹦了出來。

  莫非這盤菜餚對自己的身體也有著什麼好處不成。

  或許是因為鄭浩天的目光太過於明顯,祁家鳴微微一笑,他第一次開口介紹道:「賀兄弟,這盤菜是用斑尾鷸烹製而成,這種鳥類的肉質堅韌且鮮美,若是烹製得當,口味之佳,絕對不會遜色於天下間任何美味佳餚。」

  鄭浩天重重一點頭,他毫不客氣的伸出了筷子,夾了一塊就送入了嘴中。隨意的咀嚼了幾下,就嚥了下去。

  說句實話,這些菜都烹製的極為用心,色香味形無一遜色。如果僅有那麼一道兩道的,自然是能夠讓鄭浩天這等土包子感到驚艷。

  但是,如今所上的菜餚沒有二十道也有十九道了,這還不算開頭的一些冷盤。

  這樣的數量,已經足以讓鄭浩天完成了從震驚到麻木的蛻變。

  這道燒烤斑尾鷸的口味雖然絕對不差,但也肯定不是最好的,所以鄭浩天吃在口中,根本就沒有什麼深刻的感覺。

  不過,當這滿嘴肉嚥下了肚腹之後,那種感覺就令他終身難忘了。

  一股子強烈的熱氣從他的肚子裡面沸騰了起來,這股熱氣雖然並不龐大,但卻是讓他有著最為清晰的感觸。

  鄭浩天的眼睛微瞇,眼角眉梢都能夠看出他此刻滿意的表情。

  並不是所有的肉都能夠對他產生作用。

  而熊肉和狼肉雖然都能夠讓他的身體內產生熱流,但是鄭浩天卻發現,服用同類野獸肉的數量越多,這個效果似乎就在逐漸減小。雖說他個人的體質依舊是在不斷而緩慢的提升著,但是他的心中無底,若是有朝一日,這些肉不再產生熱流,那麼他最大的依仗也就沒有了。

  所以,他的心中其實還是很想要再發現一些對他有用的野獸之肉。

  這一次,讓他想之不到的是,竟然又發現了一種能夠讓他受益的肉類,這種喜悅甚至於比他獲得了兩千兩銀票的感覺還要好得多。

  「咳咳……」余建升尷尬的咳嗽著,在桌下狠狠的踩了鄭浩天一腳,真不知道這小傢伙是怎麼一回事,就像是一個餓死鬼投胎似的,與平時的表現大相迥異。

  鄭浩天如夢初醒,他的臉色一紅,眼珠子一轉,點著眼前的這個盤子,道:「余叔,這東西很好吃,您嘗嘗看。」

  祁家鳴哈哈大笑,道:「鄭兄弟真是英雄本色,毫不矯揉造作,這才是真正的好男兒。來啊,讓廚房再作兩盆上來。」

  余建升苦笑著道:「大掌櫃,我這個侄兒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一時失態,還請您見諒。」

  祁家鳴大手一揮,道:「老夫生平最欣賞的就是豪爽率直的漢子,那些明明心中喜歡的要死,但卻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傢伙最令人看不起了。鄭兄弟的性子甚合我意,哪有什麼見怪之說的。」

  余建升唯唯諾諾的稱是,不過在他的心中卻是暗道。如果浩天的手中沒有那枚白玉戒指,只怕你就不會這樣說了吧。

  不過,一想到那枚鄭浩天不知從何處獲得的白玉戒指之時,余建升的心中就是打鼓不已。只是如今他已經是騎虎難下,再難將之撇開了。

  不多時,下人再度將同樣的烹製完畢的斑尾鷸拿了上來。

  鄭浩天也不客氣,他放開了肚皮,硬生生的將三盆斑尾鷸全部消滅乾淨,隨後還意猶未盡的舔了一下嘴唇。

  這些斑尾鷸的口味也就罷了,但是產生的熱流卻是實實在在的。

  在這幾日中,鄭浩天居住於城內,飲食條件自然不能與在家中相提並論。這可是他入城之後,第一次吃到能夠增加熱氣的食物,自然是有著意想不到的興奮了。

  看到他這種狼吞虎嚥的模樣,就連祁家鳴和余建升都覺得胃口大開,似乎能夠吃下遠比平時更多的東西了。

  鄭浩天摸了摸有些發漲的小肚子,道:「大掌櫃,這些斑尾鷸是從哪裡抓來的,這東西很珍貴麼。」

  祁家鳴啞然失笑,道:「這些斑尾鷸其實並不珍貴,它們都是駢西城附近的特產之一。」沉吟了一下,他伸手朝著西方一點,道:「出西門,三百里之外,就是駢西城的一處大鎮玉袋關。這些奇異的鳥類就是那裡的特產了。」

  鄭浩天連連點頭,不過他的心中卻是暗自嘆息不已。

  三百里的距離對於一個普通人而言,那是一段無法想像的路程。一個正常的獵戶,除非是上山狩獵,否則他的活動範圍絕對不超過他居住村子的百里之內。

  就算是他們這些習武之人想要趕到那個地方,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過,既然知道這東西對如今的自己有用,鄭浩天就絕對不會放棄了。

  余建升看了眼天色,終於是站了起來,躬身道:「大掌櫃,我們叔侄兩人離開村子已經數日。若是再不回去,只怕會讓朋友們感到驚慌。所以,我們叔侄就此告辭了。」

  鄭成廉等人都知道他們出來是販賣白眼狼王皮的,若是長時間不返,並且是渺無音訊。那麼縱然是再樂觀的人,此時也會感到擔憂的。

  鄭浩天的眼眸微微一亮,他連忙站了起來,道:「余叔說的是,前輩,我們告辭了。」

  祁家鳴並未挽留,但卻是親自送他們離開了萬寶軒。

  這個禮節相當的隆重,哪怕是裘家的大小姐都沒有享受到。

  而在恭送鄭浩天兩人離去之時,祁家鳴特意的準備了一輛馬車的禮物,並且言明這僅僅是朋友之間的一點心意。

  他的態度和語氣都是那樣的自然而然,彷彿送出去的,僅僅是價值一個銅板的物件似的。

  縱然是老到如余建升,亦是無法開口婉拒。不得已,兩個人駕著馬車離去了……

TOP

第一卷 聖果傳人 第六十三章 腰牌

    馬車在青石板上滾動的聲音碾轉而來,在寂靜的街道上似乎有著幾分空洞的感覺。

    從萬寶軒出來之時,天色已經不早,所以當鄭浩天等人返回旅店之時,已經是掌燈時分了。

    雖說祁家鳴同樣邀請他們共用晚膳,並且留宿一夜。但已經是心神慌亂的余建升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敢應承下來了。

    馬車上,余建升一邊操控著韁繩,一邊輕聲問道:“浩天,你手中的白玉戒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鄭浩天摸了摸腦袋,道:“余叔,您還記得上一次我將您從迷宮中背回來的事情吧。”

    余建升的心中一顫,這件稀奇古怪的事情,他當然是終身難忘了。

    哪怕是以他獵師級別的武功和數十年的經驗,一旦進入了那個神奇的地方,也同樣迷失了方向,並且被迷宮內的某種神秘力量侵襲的昏暈了過去。

    如果不是有鄭浩天的搭救,那麼他肯定是命喪迷宮了。

    “浩天,你的白玉戒指就是從迷宮內得到的?”

    “是,我在迷宮內遇到了一位世外高人,蒙她看得起,所以贈於了我這枚戒指,並且告訴我,一旦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可以去城內向萬寶軒的大掌櫃求救。”鄭浩天認真的道:“不過我也沒有想到,這枚戒指的威力那麼大,好像深得那個大掌櫃的看重。”

    “看重?”余建升嘿然一笑,道:“他不是看重,而是畏懼。”

    雖說連余建升也想不通,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竟然讓萬寶軒大掌櫃都會感到畏懼,但是從對方那毫不掩飾的表現來看,祁家鳴確實對於這枚白玉戒指的主人敬畏有加。

    回頭瞅了眼遮掩的嚴嚴實實的馬車,余建升輕歎一聲,道:“真不知道那位奇人究竟是何來歷,嘿嘿,祁家鳴花費了偌大的心思,就是為了讓你日後在那人的面前說一句好話,你可不要辜負了他的誠意了。”

    鄭浩天微怔,道:“您怎麼知道?”

    余建升輕歎一聲,道:“如果他不是抱著這樣的心思,又如何會如此的費盡心機討好與你。”

    鄭浩天連連搖頭,道:“余叔,您不知道,我日後想要見到那人的可能也是相當的渺茫,她……”

    余建升一揮手,道:“那位前輩的事情,你日後千萬不可對任何人提及,哪怕是威華和林廷,也是一樣。”

    鄭浩天張了張口,呢喃的道:“可是,如果他們一定要問呢。”

    “你就說,是我說的,如果他們有異議,就讓他們來找我吧。”余建升不動聲色的道。

    鄭浩天眨了兩下眼睛,心中不知是何感想。

    讓余威華和林廷去質問余建升?除非是老鼠見了貓之後不逃遁,而是主動上前打招呼。

    馬車緩緩的停了下來,門口的夥計連忙幫忙將馬車停入了院子之中。余威華等人聞訊趕來,看到一輛大馬車之後,也是不由地面面相覷。

    余建升和鄭浩天去萬寶軒賣狼皮,為的是換些銀兩,但為何回返之時卻趕了一輛大車回來?

    鄭成廉圍著大車轉了一圈,輕聲道:“村長,這輛馬車和兩匹駿馬可是價值不菲啊。”

    余建升緩緩的點著頭,他自然知道,這輛大車雖然沒有什麼奢華的裝飾,但是做工精細,而且勝在堅實牢固,哪怕是通向大林村的那條小路也能夠直接穿行。除此之外,那兩匹拉車的馬匹雖然並非名貴馬駒,但也是身高體壯,強健有力。這兩者拿出去販賣,足以抵得上百兩紋銀。

    祁家鳴上下嘴皮子一磕,就將這輛馬車連車上的貨物一同送人,對於他們幾人而言,絕對是前所未見的大手筆了。

    余威華掀開了車簾,上去看了半響,下來之時,臉色頓時變得相當古怪。

    “爹,您買那麼多的鳥肉乾麼,難道我們全村以後改吃鳥肉了?”

    余建升微怔,他與鄭浩天離開了萬寶軒之後,就直接驅趕馬車來到了這裡,卻一直沒有去車上查看祁家鳴所贈送的禮物究竟是什麼。

    這並不是他們粗心大意,而是遵循了老一輩所傳下來的禮節。在沒有回到家中之前,不能夠在大街上將他人贈送的禮物拆開,並且品頭論足。

    此時聽到余威華的嚷嚷之後,他們兩人也是掀開了車簾。

    車廂之後,放著六口大箱子,其中最上面的兩口已經打開,裡面竟然是整整齊齊的擺放著數十隻醃制完好的斑尾鷸。

    余建升苦笑一聲,上前將六個箱子全部打開。

    五個箱子中起碼放著二百隻以上的斑尾鷸,而最後一個箱子中卻放著一些他們認不出來的調味料和一本介紹如何烹製斑尾鷸的書籍。

    翻開了書籍一看,余建升等人都是心中一凜。

    這本書的墨汁雖然乾透了,但無論是書頁,還是墨蹟,乃至於從裝訂上來看,都透著一股子嶄新的味道。

    鄭成廉仔細看了幾眼,道:“這本書中每頁的筆跡都有些許的不同,是許多人分開抄寫,並且合併成冊的。”

    余建升輕輕的應了一聲,道:“那位大掌櫃真是有心了。”他頓了頓,深深的歎了一口氣,道:“此人好大的權勢。”

    在聽到鄭浩天喜歡斑尾鷸之後,祁家鳴竟然在不動聲色之間就讓人在短短一個時辰內分頭抄寫了整本書,並且烘乾裝訂,再加上這些收集而來的醃制斑尾鷸和調料,這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如果沒有相當的權勢和強大的實力,根本就是想都別想的事情。

    鄭浩天翻了翻這本書,他的臉色微變,若是讓他一個人抄寫,那麼起碼需要一日的時間,而且其中還不能有任何的錯誤,否則一整頁紙張就將徹底報廢了。

    鄭成廉的目光在他們兩人的臉上一轉,道:“村長,這是……”

    余建升將他們進入萬寶軒的事情粗略的講述了一遍,隨後吩咐道:“這些東西都是屬於浩天的,你們都不許亂動。而且此事到此為止,任何人都不許再談,聽到了麼?”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眸中精光流轉,鎖定了余威華和林廷。

    這兩個小子連連點頭,在余建升十余年如一日的大棒教育下,他們兩個確實是缺乏反抗的勇氣。

    鄭成廉輕歎一聲,向他們兩人解釋道:“傳說中某些奇人異士擁有通天徹地之能,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這等人物的脾氣古怪,從不將人命放在眼中。我們若是在背後談論,或許就會引起那些人物的心中惱怒,到時候就連整個村子都會陪著遭殃的。”

    余威華和林廷都是心中一顫,這才徹底的打消了在日後向鄭浩天詢問的念頭。

    鄭成廉輕輕的拍了一下兒子的肩膀,道:“浩天與這類奇人接觸,固然是有緣,但就是不知道這個緣分所帶來的究竟是福還是禍了。”

    眾人都是沉默不語,能夠讓萬寶軒如此看重的人物,又豈是簡單之人。這等人物的一句話,就能夠左右整個大林村的命運。

    雖說從目前來看,就連祁家鳴都在暗中討好,但日後之事,又有誰能夠說得清呢。

    林廷的雙目突地一亮,道:“余叔,鄭叔,他們送這些東西,是否想要探明我們的路子呢?”

    余建升啞然失笑,道:“不用擔心,如果萬寶軒想要知道我們的來歷,只需要去武館打聽一下,起碼能夠認出我這張老臉,所以根本就無需使用這種手段。”

    他是一位獵師,在城內武館掛了號,若是有人拿著他的畫像去查詢一下,百分之百能夠將他找出來的。

    鄭成廉搖了搖頭,道:“算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浩天已經被人注意了,那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

    余建升等人相繼點頭,他們將大車收拾了一下,停靠在旅店之中。

    三日之後,他們再度前往軍營,在那裡領來了鄭浩天等三人的獵手腰牌。

    這是一面青銅所鑄的四方形腰牌,腰牌上面有著長刀和弓箭的印記,並且在上面銘刻了他們三人的姓名。

    整個腰牌並沒有什麼奇異和特殊的地方,就連材料也不過是鑄造武器之後的邊角料而已。

    但是,當鄭浩天等人從軍營中領來了這面腰牌的時候,卻也同時收穫了許多羨慕不已的目光。

    擁有了獵手的資格之後,他們只要願意加入軍隊,起碼可以成為一個十人小隊的副隊長,而且只要日後積累經驗,隨時都可以轉為正職。

    同樣的,因為他們在考核中的傑出表現,所以也引來了許多家族的注意。

    不過,在知道就連李家都碰了一鼻子灰之後,其餘的家族也就淡了這份心思。

    因為眾人都隱約的猜到了,在他們的背後,肯定有著一股連李家也要忌憚的強大勢力。既然如此,自然就沒有人敢輕舉妄動了。

TOP

第六十四章 異常

  「呼……」

  拳風呼嘯,聲音凌厲,彷彿是一隻受傷的野獸般帶起了一片腥風。

  鄭浩天雙拳揮動如風,他此時所施展的並非入門長拳,而是一套形像之極的狼拳。

  這路拳法自然也是余建升所授。

  狼拳自然是模仿深山巨狼的一種拳法,一般來說,這種拳法想要修煉到精湛的地步,遠比修煉入門長拳要困難的多。

  特別是那些從未見過深山巨狼之人,就更是難以領會拳術中的精髓了。

  然而,或許是因為鄭浩天與深山巨狼多次交手,並且親自宰殺了兩頭白眼狼王的緣故,所以他在學習這套拳法之時,確實是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

  僅僅是半個月左右,他就已經是深得拳術精要,一旦施展出來,簡直就是如同一隻活脫脫的大狼般靈動而凶戾。

  他的雙拳似握非握,十指如鉤,每一次舞動都透著一絲令人心悸的感覺。

  此時,他的一舉一動,都帶著一股子無法形容的野味兒,散發著一種令人不敢靠近的陰森氣息。

  雙腳健步如飛,幾個起落已經從叢林的一角直接竄到了另一邊。速度之快,幾乎已經不在昔日的凶獸白眼狼王之下了。

  雙手陡然交替向前抓出,每一下都狠狠的抓在了一顆大樹之上,僅僅是一息之間,這顆大樹的樹皮就已經是千瘡百孔,被硬生生的挖出了一大塊來。

  鄭浩天輕嘯一聲,向後一個跟頭,已經是穩穩站定。

  他臉不紅,氣不喘,就連身上的真氣都沒有半點兒的波動。

  看著自己的雙手和眼前大樹上的創傷,他滿意的點了一下頭。

  雙拳緩緩的握緊,感受著身體中所湧現出來的龐大力量,鄭浩天深深的吸著氣,他的心中相當滿意。

  自從駢西城返回已經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而他們也歡歡喜喜的度過了大年,鄭浩天又長了一歲,成為了一位十三歲的少年。

  在這一個月中,最令他高興的事情莫過於發現了斑尾鷸肉的作用。

  這種鳥類的肉滑嫩可口,而且在服用之後,還能夠讓人的耐力大大增強。

  正如此時,他已經毫不停歇的練了一個時辰的拳術,但是身上卻依舊是充滿了彷彿使不盡的力量,這樣充沛的體力,哪怕是同為獵師的余建升也是望塵莫及了。

  當然,服用同一種肉的數量越多,所疊加的效果也就越少。但如今的斑尾鷸對他而言卻還遠未達到極限,所以他的耐力還在突飛猛進的增長著。

  耳朵微微的抖動了一下,鄭浩天的嘴角露出了一絲有趣的笑容。他的身形一跳,已經是如同一條惡狼般的撲向了一側。

  他這一跳,整個空間都似乎是顫抖了一下,甚至於身體中隱隱的透著一股子充滿了寒意的腥風。

  「是我……」

  一道聲音急不可耐的叫了起來,餘威華雙拳高舉,雙腳不停的後退著,但是在鄭浩天的雙爪連環攻擊之下卻是左支右絀。

  這還是鄭浩天並未動用真氣的結果,若是他使用真氣外放傷敵,那麼餘威華根本就無法支持。

  這就是獵師和獵手最大的差距,哪怕是已經修煉出真氣的獵手,但只要一日無法做到真氣外放,那麼在獵師的手下,他們就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雙爪陡然縮了回來,鄭浩天嘿然笑道:「威華,你鬼鬼崇崇的來幹什麼?」

  餘威華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壓低了聲音道:「誰鬼鬼崇崇了,我是有事找你商量。」

  鄭浩天見他一臉的神經兮兮,似乎有著極大的心思,不由地心中大訝。

  餘威華是一個天性豪爽之人,在他的心中,很難藏著什麼彎彎道道的東西。這樣的表情,在相識的十多年中,確實是罕得一見。

  「發生了什麼事?」

  餘威華長歎了一聲,道:「浩天,你最近有沒有覺得林廷變得非常奇怪。」

  「沒有。」鄭浩天認真的想了想,他凝聲道:「到底怎麼了。」

  餘威華擾了一下頭皮,道:「就在兩個多月前,我和林廷入山,為了追撲一隻受傷的野豬,不小心走岔了路,離開了我們村子的狩獵範圍。等我將那頭野豬獵殺之後,才發現林廷不見了。我找了半日,終於與他匯合,並且回到了村子。可是……」他猶豫了一下,道:「從那天起,林廷好像就有些變了。」

  鄭浩天眼眸微微轉動了一下,二個多月前,不正是他入山修煉,進入迷宮與奚語婷相遇的那段時間麼。

  沉吟了一下,鄭浩天緩聲道:「威華,如果林廷有什麼改變的話,余叔和我不可能沒感覺的。」

  餘威華連連擺手,道:「你不懂,林廷在你們的面前沒有什麼異樣,但是每到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都會長吁短歎個不停。」

  鄭浩天的心中微動,餘威華和林廷都住在余家,而且他們的關係要好,從小就是如同親生兄弟一樣。雖然現在已經是十六、七歲,但還是同居一室。

  要說在夜間能夠察覺到林廷不對勁的,怕是也唯有他一人了。

  「等等。」鄭浩天突地一擺手,道:「以林廷的性子,難道還會在你的面前露出破綻?」

  林廷心思稠密,與餘威華截然相反,若是他們兩個人換一下,林廷察覺出餘威華的不對勁那還差不多。

  餘威華挺了一下胸膛,得意的道:「我也是偶然發現的,然後每天裝睡,等我睡著之後,林廷就會拿出一個東西握在手中,像是得病了一樣的喃喃自語個不停。」

  鄭浩天瞪圓了眼睛,餘威華竟然也學會了裝睡?

  他終於明白林廷為何會在這大個子的面前露出破綻了,因為任誰也想不到,這個粗心眼的傢伙竟然也會有這細心的一面。

  「林廷手中拿著是什麼東西?」鄭浩天好奇的問道。

  「不知道。」餘威華拚命的搖著頭,嚴肅的道:「我看不見,也不敢讓他知道。不過他最近好像是變本加厲了。」

  鄭浩天微怔,道:「他又怎麼了?」

  餘威華四處張望了一下,再度壓低了聲音,道:「他借口打獵,一個人入山了幾次,每一次都是朝著一個方向去的。」

  鄭浩天心中暗叫慚愧,他這一個月完全沉溺於修煉狼拳之中,對於身邊友人的關注確實遠遠不足。

  「他去了……你們上次分散的地方?」

  「不錯,這一個多月,他幾乎每隔三五天都去一次。」餘威華肯定的道。

  「哪裡究竟在什麼地方。」

  餘威華的臉色在瞬間變得相當嚴肅:「宛家村。」

  「宛家村?」鄭浩天豁然轉頭,眼眸中精芒一閃。

  宛家村是附近最大的村子,也是實力最為強悍的村子。那裡面不但有五位獵師,而且其中還有著一位中階獵師。一直以來,宛家村都將附近所有的村子壓制的死死的,同時也佔據了最好的狩獵區域。

  「林廷去了宛家村,難道他是想要……」鄭浩天倒抽了一口涼氣,道:「不行,我們不能做出什麼偷雞摸狗的事情,就算是不滿意宛家村,也要光明正大的將他們擊敗。」

  「不錯,我們要正大光明的擊敗他們,讓他們敗的無話可說。」餘威華連連點頭,道:「林廷明天又要獨自一人入山了,我敢肯定,他一定會去宛家村那裡,我們偷偷跟上去如何?」

  鄭浩天眼珠子一轉,立即知道餘威華來找自己的真正用意了。

  若是讓他們兩人交手,餘威華自然是更勝一籌。但若是論及追蹤隱匿的功夫,他就是拍馬難及了。

  所以餘威華必須要拉著自己同去,否則若是跟的緊了,十有八九肯定會被察覺。

  「也好,我們同去。」

  兩人互視一眼,同時下定決心。

  他們三人都曾經有過誓言,要擊敗宛家村的第一高手宛一夫,要讓大林村遠遠勝過宛家村。

  但是,這一切必須要靠真功夫,而不能夠偷偷摸摸的施展下三濫的手段。否則,大林村在附近的所有村子裡將會再也抬不起頭了。

  ※※※※

  第二日,林廷果然獨自一人入山去了。

  他如今已經十六,不但取得了獵手的資格,而且還修煉出了真氣。獨自一人入山只要不是踏足最深處的山脈,就不會遇到什麼致命的危險,所以余建升等人都是放心的很。

  而餘威華和鄭浩天的入山要求也是很快就得到了余建升的允許。

  這兩人聯手,深山大可去得。

  入山之後,鄭浩天兩人就循著林廷走過的道路緩緩前行。

  餘威華對於這一條道路相當的熟悉,分明就是在以前跟蹤過多次。只不過每一次都是在後方遠遠墜著,雖然不至於被發現,但也絕對看不到任何東西。

  這一次有了鄭浩天同行之後就完全不同了,他們隱藏身形,潛伏而行。在鄭浩天那雙超人一籌的耳力幫助下,他們成功的緊隨其後而未曾被其發覺。

  在日頭落山之時,他們終於來到了宛家村之外。

TOP

第六十五章  宛家村

    月光靜靜的照著後院的小樹林,枝丫細細的映著朦朦的月亮,遠天幾顆寒星,夜是那麼的寂靜,一股幽香不知什麼風將它吹了進來。

    就在這月夜的掩飾之下,一道黑影無聲無息的潛入了宛家村。

    在熊狼山腳下,宛家村雖然並不是最大的村子,但也絕對是最大的幾個村子之一。

    大林村中僅有十餘戶人家,而宛家村卻有著數百戶之多。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宛家村內才會湧現出整整六名之多的獵師,並且還誕生了一位中階獵師。

    村子裡零星散落而毫無規劃的建築給予了潛入者最大的方便,沒多久,這道黑影就已經是小心翼翼的,沒有驚動任何人的進入了某一棟院落之中。

    片刻之後,在這道黑影的背後出現了另外的兩道黑影。

    鄭浩天拉扯了一下餘威華的衣衫,道:「林廷到底想要做什麼?」

    餘威華苦惱的搖著頭,道:「我也不知道,他……不會是想要做小偷吧。」

    兩個人對望了一眼,隱約中都認定了這個想法。

    只要看林廷那嫻熟的動作就知道他絕對不是第一次潛入此地了,聯想到這裡是大林村的對頭宛家村所在,那麼他來此的目的似乎就僅有一個了。

    雖說小偷小摸在任何地方都不會受到歡迎,但是當林廷偷到了宛家村的頭上之時,鄭浩天兩人的心中卻意外的並沒有多少罪惡感。

    熊狼山腳下,宛家村確實是人多勢眾,但他們行事太過於霸道,將附近一些村子的狩獵地盤擠壓的厲害。

    包括大林村在內的那些村子,若是想要獲得足夠的獵物,就必須要進入深山狩獵。 雖說深山狩獵的收穫遠遠勝於山林外圍,但是其風險性卻是同樣大增。 若是有可能的話,包括普通獵手在內,也沒有多少人願意進入深山進行狩獵。

    所以宛家村在附近這些村子裡的人緣奇差無比,幾乎所有的村子都樂得看見他們倒霉。

    「這種事不能多做。」鄭浩天沉聲道:「這一次回去,一定要和他說清楚,否則林廷要被余叔打死的。」

    餘威華冷冷的打了一個寒噤,他感同身受的點著頭。

    余建升的脾氣他們當然是知之甚深,若是知道林廷這種小動作,雖然不至於真的將他打死,但是一頓皮肉之苦那是無論如何也避免不了的。

    他們兩人四處張望,那模樣就像是在給同伴望風似的。

    只是,足足一刻鐘之後,裡面依舊是沒有半點兒的動靜。

    兩人的眼眸中都閃動著一絲不安之色,他們對於林廷的身手相當清楚,一刻鐘的時間竟然還沒有得手,這似乎也太出乎人意料了。

    輕輕的揮了一下手,鄭浩天做了一個明顯的上前手勢,餘威華猶豫了一下,緩緩的點著頭。

    兩個人小心謹慎的來到了院子之下,他們的腳尖輕輕一點,已經是如同飛燕一般的跳過了圍牆,躍入了院子之中。

    在山腳下的村子裡,幾乎每一家都豢養著看門犬。

    不過鄭浩天兩人自然有著對付看門犬的辦法,只要在身上攜帶著一種特殊提煉而出的藥草,釋放出一種若有若無的氣味,就能夠讓這些看門犬對於他們的到來視而不見。

    雖說這種藥草並非大林村獨有,幾乎所有打著偷盜主意的夜行人都有一份。 但是,大林村中的此類藥物卻是鄭成廉從傳家寶典之中找到的藥方提煉而出,效果自然是非同一般。

    鄭浩天等人的身上自然也是不乏此物,所以他們才能夠輕而易舉的潛入宛家村而不驚動任何人畜。

    落入院內,他們的目光一轉,已經將這個院子中的一切看在眼中。

    這是一個較大的農舍,除了正房之外,還有幾間偏房和不同作用的小房屋。 只要看看院子中的擺設就知道,這個庭院的主人在大林村中的地位肯定不低。

    兩兄弟再度對望一眼,他們心中狐疑不定,自己事先的猜測似乎有些不對。

    林廷就算是想要偷什麼東西,也絕對不可能到現在還沒有任何動靜。

    向前行走幾步,鄭浩天突兀的停下了腳步。

    他聽到了,在其中的一個房間中有著兩道呼吸聲,其中一道若有若無,幾乎是細不可聞,而另一道卻是截然相反,急促而透著緊張的感覺。

    他的心中一凜,知道肯定是被人察覺。

    不過他卻是不動聲色,反而是東張西望的向著那個房間彎腰潛行而去,同時一隻手在背後微微搖動。

    餘威華的聽力遠不如鄭浩天出色,而且他的真氣尚未達到獵師境界,自然也不可能聽到距離如此之遠的呼吸聲。 但是在看到了鄭浩天的手勢之後,他的臉色卻是微微一變,不但沒有跟上前,反而是緩緩的後退了一步。

    鄭浩天來到了那個房間之前,不過他並沒有推門而入,而是依舊緩步慢行,似乎是想要通過走廊前往正屋。

    然而,就在他經過那個緊閉的房門之時,那道門卻是突兀的打開了。

    身後閃過了一道黑影,一雙堅定有力的手驟然向著他的背部打來。

    鄭浩天早有準備,當身後掌風響起之時,他已經是腰肢用力,竟然是硬生生的半轉過來,雙拳出手如風,驟然轟擊而去。

    天空中的月亮在這一刻突兀的鑽出了雲層,將自己的光芒毫不猶豫的灑向了大地。

    在那黯淡的月光之中,鄭浩天和身後之人都是清晰的看到了對方的面容。

    他們兩個人的臉色同時大變,雖然都想要竭力的收手後退,但卻已經是來不及了。

    「啪……」

    一聲輕響之後,鄭浩天向前猛地跳出一步,而那人卻是慘哼一聲,飛躍而出。

    隨後,一道高昂的充滿了驚恐的女高音頓時在這個房屋中響了起來。

    餘威華一步踏前,正要與鄭浩天夾擊此人,卻聽此人低聲道:「快走。」

    這道聲音他熟悉的沒法再熟悉了,不由地瞪圓了眼睛,膛目結舌的看著這道從半空中摔下來的人影。

    他這才知道,原來剛才從那個房間中鑽出來的,竟然正是林廷。

    「汪汪汪……」

    「什麼人……」

    喧鬧的人聲和狗叫聲在下一刻就交雜在一起,僅僅是數息之間,整個宛家村頓時熱鬧了起來。

    鄭浩天的身形如電,他如飛般的竄了過來,雙手一拉,已經托在了兩個夥伴的腋下,隨後腳下用力,躍過了牆頭,向著村之外跑去。

    林廷和餘威華都知道此時不宜交談,他們潛入宛家村雖然不算什麼大過,但若是被人發現,並且當做小偷的話,那麼縱然是被人打死也沒有地方申冤的。

    三人健步如飛,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已經跑出了村子,向著村子後方的密林中衝去。

    身後,陡然傳來了一道長嘯聲:「既然來了,那就給老夫留下吧。」

    這道長嘯聲尖銳刺耳,但卻是蘊含著巨大的威嚴,當聲音響起來的那一刻,竟然是將整個村子的喧嘩聲都給壓了下去。

    無論是那逐漸鼎沸的人聲,還是此起彼伏的狗叫聲,都在這一刻顯得微不足道。

    一道黑影以更快一籌的速度追出了村子,緊隨著鄭浩天三人的身後進入了叢林之中。

    三兄弟的臉色無不大變,雖然沒有回頭,但他們已經認出了那道聲音。

    宛家村的第一高手,中階獵師宛一夫。

    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以此人的身份,竟然也會親自參與追擊。

    「放我下來,你們先走。」林廷厲聲喝道。

    他的聲音雖然凌厲,但卻壓得很低,在這種快速的奔跑途中,根本就不怕被人聽見。

    「不行。」餘威華毫不猶豫的拒絕,道:「浩天快跑。」

    鄭浩天點了一下頭,他再無保留,**真氣流轉,速度愈發的快了幾分。

    林廷和餘威華同時覺得一股大力從鄭浩天的手中湧來,他們竟然同時產生了一種身輕如燕般的感覺。 雙腳在地面上微微一點,頓時就竄出了老遠。 速度之快,竟然是絲毫也不遜色於從背後追上來的宛一夫了。

    轉瞬之間,前後四人就已經都進入了森林之中,宛一夫的眼眉處閃過了一絲凌厲的陰冷和嘲諷之色。

    雖然並未照面,但他已經感應到了,前方三人中,有一位初階獵師,兩位普通人。

    此時那位初階獵師正在不惜真氣的幫助兩位同伴前進,雖然這樣做能夠讓他們的速度激增,甚至於不在自己之下。 但是如此一來,此人的真氣消耗速度將會十分可怖,絕對無法堅持太長的時間。

    宛一夫心中冷笑不已,他反而是將速度略微放緩了一些。

    人的耐力始終有限,只要這位初階獵師的真氣消耗殆盡,那麼這三人在自己的手中就是甕中捉鱉,再難有逃跑的機會了……

TOP

第六十六章 逃

  身形如電,靈巧如狐。

  鄭浩天帶著兩個人在叢林中穿梭著,無論前方有什麼東西阻擋在他們的面前都無法讓他們的速度有絲毫的停滯。

  然而,在他們身後緊追不捨的宛一夫同樣是山中的老獵人,他對於叢林的熟悉程度遠在鄭浩天等人之上。無論前方的那三人如何折騰,都無法將他徹底擺脫。

  如果不是宛一夫心中盤算著要一網打盡,存心想要耗盡鄭浩天真氣的話,那麼以他的實力,或許此時已經追上來了。

  畢竟,前方有著三人之多,雖說其中有兩個普通人。但能夠無聲無息的潛入村子中的又豈有劣手。若是三人分頭而逃,宛一夫就算是再厲害,但除非他懂得分身術,否則也別想同時留下他們三人。

  然而,一個時辰之後,宛一夫的心中已經隱隱的有些不耐了。

  前方奔跑的三人竟然還是速度依舊,沒有一點兒緩下來的跡像。

  他的心中潮起澎湃,幾乎就要懷疑自己的判斷了。

  帶著兩個人一起奔跑了那麼長時間,竟然還未曾力竭,此人真的是初階獵師麼?他一咬牙,陡然長嘯一聲,強大的真氣灌輸入腳下,速度頓時提升了一大截。

  不過,因為有了鄭浩天前一個時辰的表現,讓他的心中忌憚萬分,所以也僅是提高了速度而並沒有真的全力以赴追上去。

  「浩天,這樣跑下去,我們一個也逃不掉。」林廷臉色一寒,低聲道:「放開我,我會拖住他的。」

  「你拖不住。」餘威華厲聲道。

  「我可以。」林廷雙目中精芒一閃,他一字一頓的道。

  「拖住了也沒用。」餘威華喘了一口大氣,雖說他們都借助了鄭浩天的真氣奔行,但如此快捷的速度畢竟還是第一次體會,而且堅持了整整一個時辰,免不了有些吃力:「他只要抓住你,就知道我們的身份。」

  「你放心,他不會抓住我的。」林廷毅然說道:「我也不會讓他有認出我面目的機會。」

  在他的這句話之中有著一股子無法形容的凶戾和堅定,哪怕是餘威華都能夠輕易的感受到他的決心。

  餘威華的心中一寒,他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驚恐之色。隱隱的,他已經知道了林廷的決定。

  「不行。」

  「放手。」

  餘威華和林廷的聲音同時叫了出來。

  雖然他們竭力的想要控制自己的音量,但此時聽起來卻都有著一絲凶歷的味道,就像是受傷了的野獸,變得危險而無所忌憚。

  鄭浩天絲毫也不理會,抓住他的那隻手如同一隻巨大的鐵箍般,牢牢的將他的手臂鎖定,哪怕林廷不斷掙脫也是紋絲不動。

  「我不會放手的。」鄭浩天的聲音同樣堅定不移:「想要我放手,你把我的手砍了吧。」

  林廷的眼角一陣跳動,他雙腳不停,配合著鄭浩天的速度前竄,同時扭頭一看。

  在那紅松崢嶸之中,隱約可見樹影搖曳,耳邊更是能夠清晰的聽到緊追不捨的奔跑之聲。

  雖說宛一夫的速度與他們僅比他們略快一線,但是在這種環境之下,他竟然生出了一種另類的感覺。

  那就是此人正在快速的迫近著,似乎就在下一刻,便能夠攆上來將他們三人抓住似的。

  林廷的臉色逐漸變得猙獰了起來,他的心中如同被毒蛇噬咬一般,痛入骨髓。

  這一次,是自己害了兩個好朋友……

  山腳下的規矩,若是抓住了村子中的小偷,那麼十有八九都會被活活打死。而以宛家村一貫以來的狂傲,若是真的抓住了他們三人,他們三人的下場可想而知。非但如此,甚至於還會連累大林村,讓余叔和鄭叔臉上蒙羞。

  林廷牙關緊咬,那只沒有被鄭浩天抓住的手陡然向下一抹。

  反手之間,他的手上已經多了一把短刃。

  這是每一個合格獵人都擁有的最後的護身兵器。

  此時,他的手腕向上一揮,眾人的眼前頓時亮了起來。

  林廷竟然是一刀砍向了手臂……

  林廷的這一刀並不是砍向鄭浩天的手,而是砍向了自己的手臂。

  餘威華的眼瞳驟然凝為一點,他目眥欲裂,心急如焚,那連貫的腳步立即變得趔趄了起來,只是他卻沒有任何的阻擋能力。

  然而,就在下一刻,餘威華感到了一股不可思議的大力從手臂上傳來,他的身體頓時如同騰雲駕霧般的飛向了前方。

  鄭浩天出手如電,拋飛了餘威華之後,一隻手伸出,在間不容髮之時硬生生的將林廷手中的匕首奪了過來。

  「相信我……」鄭浩天厲聲喝道:「我一定能夠帶你們離開。」

  他口中說著,動作絲毫不慢,手腕一翻,匕首已經塞入了林廷腰間的皮套之中,雙腳如同風火輪般的衝前,將從半空中落下來的餘威華再一次抓到了手上。

  這所有的動作連貫一體,中間竟然沒有絲毫的滯礙和停頓,就像是在事先演練過無數遍似的輕鬆寫意。

  餘威華長吁了一口氣,狠狠的瞪了林廷一眼,同樣厲喝道:「你要留下,我陪你。」

  他口中說著,但腳下不停,再度配合起鄭浩天的力量,雙腳著地之時重重用力,盡量的減輕他的負擔。

  林廷口唇緊咬,他的眼睛中隱隱的冒出了一絲霧氣。

  眼眸中的光芒再度堅定了起來,原本有些錯亂的腳步又一次變得有序了。

  深深的吸著氣,感受著身後逐漸逼近的那股強大氣息,鄭浩天的心中亦是憋屈,也想要返身與那位擁有著強大威壓的高手一戰。

  但是他知道,以自己目前的實力,除非是將機關獸帶出來,否則很難與之抗衡。而且身邊的這兩位夥伴更是讓他投鼠忌器,不敢放手一搏。

  所以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逃,哪怕是逃到天涯海角,也不能真正的與之照面。

  體內的真氣流轉不休,那無數隱匿在身體中的熱流源源不斷的開始湧現出來,並且朝著丹田內蜂擁而去。

  三年了,在這三年之中,鄭浩天不知道吃掉了多少熊肉,而最近更是吃掉了無法計數的狼肉和斑尾鷸肉。

  每吃下一口肉,都讓他的體內積蓄了一點兒的熱流。

  這些熱流曾經幫助他誕生了真氣,也曾經幫助他成功的凝練真氣,達到了真氣外放的獵師境界。

  而這一刻,當他陷入了危機之時,體內的熱流再一次的變得沸騰了起來。

  無窮的力量在丹田內彙聚,化為了源源不絕的真氣,瘋狂般的湧入了他的體內各處經脈。

  隱隱的,鄭浩天的眼眸中又一次閃現出了一絲淡淡的紅芒。

  雖然這一縷紅芒並沒有他前幾次狂化爆發之時的那般恐怖,但是從他身上所釋放出來的氣息卻變得狂暴而凌厲了起來。

  餘威華和林廷的心中同時一顫,他們立即感受到了鄭浩天身上的異變,心中不由地驚喜交加。

  不過,讓他們想不到的是,當這股氣息開始蔓延起來的那一刻,鄭浩天竟然並不是回身找宛一夫搏命,而是腳底陡然用力,在短短的一息之間就加快了速度。此時,雖然在他的手上吊著兩個大活人,但是他的速度之快,竟然比空手追擊的宛一夫更快一籌了。

  黑暗的後方,那位緊追不捨的宛一夫陡然間停下來腳步。

  就在前一刻,他突地感受到了一股無法形容的恐怖壓力。

  這種壓力他曾經感受過一次,可就是那一次,就讓他終身難以忘懷。

  二十年前,他的武功修為達到初階獵師巔峰,孤身一人進入深山。無意間遇到了兩隻狂暴熊王為了地盤而搏鬥。

  兩隻巨大而兇猛的狂暴熊王,它們以自己雄壯而巨大的身軀相互搏殺。

  它們每一次的揮舞巨掌,都能夠將身邊的大樹打出一個大坑,它們的每一次撲擊,都充滿了一去無回的狂暴氣息。

  在目睹了那兩頭熊王的搏殺之後,宛一夫嚇得是臉色僚白,他甚至於連動彈一下的膽量也沒有了。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兩頭狂暴熊王從他的面前打到了遠方,並且消失在森林深處。

  就是因為親眼目睹的那不可思議的一幕,所以回返之後他閉關苦修,最終突破初階獵師的極限,達到了中階獵師。

  而這一刻,從前方所傳來的氣息,竟然讓他想起了那異常恐怖的一幕。

  他隱隱的覺得,在前方奔行之人,似乎已經不再是一名初階獵師,而是一位強大的狂暴熊王了。

  內心中壓抑了二十年的恐懼在這一刻陡然間湧現了出來,他的腳步一錯,竟然是喪失了追擊上去的勇氣。

  而鄭浩天卻是加快了速度,帶著兩人瞬間穿過了數道巨樹,轉瞬間就消失於這一片叢林之中。

  宛一夫看著前方,他的目光閃爍,雙拳緊握,但半響之後,終於是長嘆一聲,返身以最快的速度朝宛家村而去……

TOP

第六十七章 林廷的秘密

  夜很深很深時,天上驟然冒出了多如恆河沙數的星星,灼灼地亮,恣意地閃。

  三道身影在叢林中飛快的奔行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陡然間停了下來。

  中間那人腳步一頓,已經是斜靠在一顆巨樹之旁,他的手剛剛放開,身邊的兩人立即是取出了身上攜帶著的折疊弓,並且挽弓搭箭,朝著身後的黑夜望去。

  那裡漆黑一片,就像是來自於地獄的惡魔張大了巨口,想要將人世間的一切都吞噬其中似的。

  鄭浩天微微的擺了一下手,道:“他放棄了,沒有追上來。”

  林廷和余威華同時松了一口氣,他們對於鄭浩天的耳朵有著強大的信心,甚至於要比自己的感覺還要深信不疑。

  當他們放松下來之時,這才發現,身上竟然軟綿綿的幾乎沒有了一絲力氣。

  一陣山風從身邊拂過,微涼的空氣一下子吹散了他們的疲勞,不知名的一棵棵巨樹在空中散布著有若雪花一般的白色飛絮,夜空下的黑色又仿佛一片迷鎊飛雪,晃得人眼前發亮。

  “他怎麼不追了?”余威華癱坐在地,喘著粗氣問道。

  雖然在前一個時辰之中,他和林廷都借助於鄭浩天的力量奔行,但就算是配合著用力,也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而且,身後的那人就仿佛一座大山似的壓在了他們的心頭,讓他們心身皆疲。

  中階獵師……

  若是被這樣的人物追上了,天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鄭浩天竭力的深呼吸,將那冰涼的空氣吸入了腹腔之中,似乎唯有如此,才能夠讓他那翻騰的真氣平復下來似的。

  目光一轉,看到余威華和林廷的目光同時凝視在自己的身上。他的眉頭一皺,苦笑道:“我又不是宛一夫,你們看我作甚。”

  林廷兩人對望一眼,他們的目光中也是充滿了狐疑之色。

  不過無論他們如何猜想,也萬萬猜不到其中緣故。一時之間,他們都覺得此人行事確實是高深莫測,令人難以測度。

  林廷搖了搖頭,他緩緩的道:“浩天,威華,謝謝了。”

  余威華揮了一下手,道:“別說謝,你先說說,去宛家村干什麼去了?”

  林廷的臉上現出了一絲異樣,他的嘴唇蠕動了一下,欲言又止。

  鄭浩天輕咳一聲,道:“威華,你不用問了。”

  “為什麼?”

  “每個人都有不想說出去的事情,所以你不要問了。”鄭浩天沉聲說道。

  這個道理他以前並不明白,但是在經過了密林中與奚語婷的接觸之後,他就明白了。雖然他與父親,余叔和二個伙伴的關系極好。縱然是在被宛一夫追趕之時,他也從未想過放棄同伴而逃。

  但就算是這樣的生死交情,他也不願意將自己與奚語婷獨處之時的事情宣揚出去。

  他寧願這件事情從此成為自己的一個小秘密,哪怕是永遠的埋在心底,也不想讓第三個人知曉。

  以己度人,他對於林廷的隱瞞並沒有任何的不滿。

  余威華眨了眨眼睛,不解的道:“我們三兄弟有什麼事情不能說的。”

  鄭浩天苦笑一聲,道:“威華,余叔說過,讓你們不許打聽我上一次進入深山試煉之事。那麼你覺得,我應該告訴你麼?”

  余威華連連搖頭,道:“你千萬別說,我爹說過了,如果我知道了,他肯定要打斷我的腿。”

  鄭浩天雙手一攤,道:“既然我也有不能說的事情,那麼林廷為什麼不能有。”

  余威華頓時就是張口結舌,愣了半響之後,他懊惱的一低頭,埋怨道:“你們都有秘密,就我沒有。”

  鄭浩天苦笑不已,但卻不知道應該如何勸說。

  林廷長嘆一聲,道:“威華,我也沒有什麼可以隱瞞的。”他頓了頓,道:“你還記得上一次入山狩獵,我們就在這一片區域走散之事麼。”

  余威華連連點頭,道:“我當然記得,就是上一次走散之後,你就變得鬼鬼崇崇起來了。”

  林廷微怔,不可思議的道:“你看出來了?”

  余威華胸膛一挺,道:“我那麼聰明,當然能夠看出來了。”

  林廷的嘴角扯動了一下,原來老實人也有聰明的時候。

  他搖著頭,道:“上一次走散之後,我遇到了一位入山采藥的人,當時她被一頭野狼盯上,我射了一箭,救了她。”

  鄭浩天雙眸微微一亮,凝聲道:“宛家村的人?”

  林廷緩緩點頭,道:“當時我並不知道她的宛家村的人,只是見情況危機,就射出了這一箭。”

  余威華大大咧咧的道:“宛家村的人雖然可惡,但換作我,也肯定會救的。”

  山裡人遇險,大都會相互援助,如同王彪之類的,想要乘火打劫之輩雖然也有,但並不是很多。

  鄭浩天亦是點頭道:“沒錯,我爹和余叔都說過,若是在山裡見人遇險,能幫的就要幫一把。”

  林廷感激的看了他們一眼,道:“就是因為幫了一把,所以我陷進去了。”

  鄭浩天與余威華面面相覷,他們突然發現,自己聽不懂林廷的話了。

  苦笑一聲,林廷翻身躺在了草地上,他的臉上露出了極度的疲倦之色。

  “本來我想要忘了她,但是上一次白眼狼王進入村子,我在自付必死之前,心中總是縈繞著她的影子,無論如何也是揮之不去。等獵手考核之後,我終於忍不住了,於是偷偷來到這裡見她,並且一發不可收拾,到現在,再也難以回頭了……”

  余威華擾了兩下頭皮,疑惑的道:“林廷,你到底在說什麼?”

  林廷微怔,目光古怪的看著他們,良久之後,終於是苦笑道:“你們太小了,與你們說不清。”

  余威華大怒,道:“胡說八道,我比你還要大一歲呢。”

  鄭浩天的目光閃爍,他隱隱的有些明白了。

  “林廷,你救的那個人,是女的吧。”

  余威華張大了嘴,他膛目結舌的看著林廷,就像是在看一只不認識的怪物似的。

  林廷的腦袋緩緩的點動著,他艱澀的道:“不錯,是個姑娘。”

  “你,你……”余威華指著他,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才好了。

  鄭浩天長吁了一口氣,雖然他對於感情這種事情還是懵懵懂懂的,但是有一點他可以肯定,若是有可能的話,他也想要再見奚語婷一面。

  只是,隱約的,他知道這個想法能夠實現的可能怕是相當的渺茫了。

  “林廷,你想要與宛家村的人結婚麼?”余威華愣了半響,終於說了出來。

  林廷鄭重的點著頭,道:“是,我想要娶她過門。”

  鄭浩天兩人互望一眼,都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好了。

  山裡人成婚的都比較早,林廷今年十五歲,如果他願意,並且獲得長輩允許的話,那麼完全可以成婚了。

  不過,林廷畢竟與一般的孩子有些不同,他可是修煉出了真氣,日後有可能進階獵師的天才人物之一,所以成婚的事情遠比普通人要晚的多。

  鄭浩天與余威華自然不可能反對他成婚,但是對於他打算娶一個宛家村的女子卻頗為抵觸。

  林廷微微一笑,道:“你們放心,我並沒有忘記打敗宛一夫的誓言。”

  鄭浩天沉吟了一下,道:“林廷,你看中意的那位姑娘既然是宛家村之人,那麼我們日後與宛家村作對,豈不是……”

  林廷擺了一下手,道:“我救的那位姑娘叫宛玉,她從小父母雙亡,原本屬於她家中的田地和房舍都被宛一夫的二兒子借口保管而搶走了,只給她留了一個廂房安身。從她十歲起,每日裡就要上山采藥來換取三餐。”他頓了頓,道:“我與宛玉談過了,她對於宛家村沒有任何感情。”

  余威華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怒色,道:“豈有此理,我們回去,將她搶出來。”

  林廷雙眉一揚,道:“不用。”

  “為什麼?”

  “我會努力的。”林廷冷然道:“終有一日,我要光明正大的到宛家村,為她討還公道。”

  余威華頓時沉默了下來。

  鄭浩天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宛一夫竟然會親自追上來,原來我們闖入的院子竟然是他二兒子的家裡。”

  林廷眼眸精光一閃而沒,道:“不是他的家,而是他搶來的家。”

  余威華點著頭,突兀的道:“你們說,宛一夫會否已經認出了我們。”

  “不可能。”林廷斷然道:“雖然余叔與宛一夫比武之時,我們都見過此人,並且也將他牢記在心,但他卻絕對不會記住我們三個的。”

  鄭浩天與余威華這才放心下來。

  三年前,余建升與宛一夫比武搶奪狩獵地盤落敗之時,他們三人尚未嶄露頭角,自然不可能被人牢記。

  余威華一拍林廷,道:“你認識的那女人膽子太小,如果不是她鬼叫,我們也不會被人發現了。”

  林廷的臉上現出了一絲尷尬之色,道:“我不知道是你們,還以為是盜賊,為了她的安全,所以才讓囑咐她叫出來的。”

  鄭浩天兩人相視無語,這一次還真是大水衝到龍王廟,自家人不識自家人了。

  半響之後,鄭浩天道:“林廷,這一次驚動了宛一夫,只怕會連累宛玉姑娘,你是否要將她接到大林村?”

  林廷的臉上泛起了一絲苦澀的笑容,道:“我早就和她說過了,但她始終不肯離開那個生她養她的房子。”

  余威華雙眉一揚,道:“你的打算呢。”

  林廷冷然道:“既然她不願意離開,那麼就等我將所有屬於她的一切都交到她的手上吧。”

  鄭浩天和余威華互視一眼,他們的心中同時暗道,想要達成這個願望,只怕並不容易……

TOP

第六十八章 遠行

  宛家村內,狗叫聲逐漸的平復了下來。

一位年輕的少女畏縮的站在牆角下,她的神情中充滿了畏懼。而在她的面前,一對三十左右的壯年夫妻正詢問著什麼。

半響之後,他們終於問完了,那位男子一揮手,年輕女子微微一福,如獲大赦的進入了偏房之內。

當天色逐漸放亮之時,一道身影迅快的從森林中竄了出來,並且來到了這件院子之內。

這一對壯年夫婦連忙迎了上來,那男子急促的道:“爹,您追上了麼?”

從森林中回來的,自然就是附近所有村子中數一數二的卓越人物宛一夫了。

他今年五十多歲,兩筆像被墨抹過的掃帚眉,幾乎連在一起。整個人的身上佈滿了一種無法形容的冷厲之氣,就連他的親生兒子在他的面前都不敢輕易放肆。

宛一夫冷哼了一聲,道:“你這小子,最近又在外面惹了什麼禍事。”

那壯年苦笑道:“爹,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家中待著,哪裡也沒有去啊。不信,您問問咱媳婦。”

這壯年夫婦兩人正是宛一夫的二兒子和兒媳,男的叫宛強武,女的叫衛甜。雖然宛強武並沒有習武的天賦,哪怕連一絲的真氣也沒有修煉出來。但是因為有著中階獵師的父親做靠山,所以多少學了點武藝,甚至於獲得了獵手的資格。

憑藉著父親的名聲,在附近各個村子中,他絕對稱得上是山中一霸。

不過最近幾年在宛一夫的安排下成親之後,他也變得收斂了許多。

“爹,強武最近在家,確實沒有離開過村子,絕對沒有招惹是非。”衛甜恭敬的說道。

宛一夫的眉頭微皺,道:“你們是如何發現賊人的。”

“是宛玉半夜起身如廁,無意中看見的。”衛甜垂著頭,她雖然年過三十,但是風韻猶存,頗有幾分姿色,這也是她能夠被宛強武接納的最大緣由。

宛一夫緩緩點著頭,道:“這一次來的有三個人,其中兩個也就罷了,但還有一個卻是初階獵師。”

宛強武的目光朝著遠處張望了一下,道:“爹,您有沒有拿住他們?”

宛一夫輕哼一聲,道:“他們還有伏兵在後,為父不想冒險。”

他不好意思說自己膽怯了,只能以這個藉口加以搪塞。

“爹,他們是什麼人。”宛強武的臉色微變,一個獵師加兩個獵手,這個組合在附近村子中已經是相當的強大,若是還有人埋伏在後,並且讓身為中階獵師的老爹都感到壓力,那豈不是太過於駭人聽聞了。

起碼,在附近村落中,絕對沒有哪個村子有這樣強大的實力。

宛一夫遲疑不語,他想了許多,但就是未嘗想到過,在自己的仇家之中,又有何人擁有如此恐怖的氣勢。

“爹,會不會與大哥有關?”宛強武壓低了聲音,輕聲道。

宛一夫心中一凜,他緩聲道:“明日一早,你們兩個就隨我入城。”

宛強武夫妻同時應是,他們的心中頗為擔憂。如果真的是城內人搞鬼,那麼中階獵師也就不算什麼了。

※※※※

就在宛家眾人疑神疑鬼之際,鄭浩天三人已經回到了村子裡。

他們這一次回返之後,並沒有將昨夜發生的事情說出來,而是靜觀其變。

數日之後,宛家村內的變故自然也傳到了這裡,但卻沒有任何人懷疑到他們的頭上。數日後,三兄弟夜晚出行,再一次潛伏到宛家村。

林廷與宛玉見面之後,雙方同時放心下來。

不知是何緣故,宛一夫父子從那一日起,竟然就住進了駢西城內,已經有數日未曾回返了。

林廷信誓旦旦的向宛玉保證,日後一定要為她將屬於她的東西全部拿回來。

天色將明之時,他們兩人才戀戀不捨的分開。

回返之時,餘威華嘲笑不斷,而鄭浩天卻是沉默不語。林廷與宛玉的談話雖然能夠瞞得過餘威華,卻瞞不過他的雙耳。

不知不覺中,讓鄭浩天又想起了奚語婷。

或許正是因為知道見面的可能不大,所以他才會愈發的想念了吧。

此後的日子再度平淡了起來,鄭浩天在家習武吃肉,體內的熱氣積累的愈發雄厚。除此之外,他也在不斷的收購著熊膽,並且借用膽汁提升自己的真氣強度。

只是,又過了一個月之後,讓他頭疼的事情發生了。

祁家鳴所贈送的斑尾鷸雖然很多,但也無法承受鄭浩天的不斷消耗。在經過了幾個月左右,終於被他吃的乾乾淨淨了。

看著空空如也的木箱子,鄭浩天下意識的舔著嘴唇,似乎是在回味著那種令人難以忘懷的味道。

鄭成廉放下了手中的活計,伸手給了兒子一個爆栗,道:“你這小子,現在的嘴巴怎麼變得如此刁鑽了。”

鄭浩天嘿嘿的笑著,他道:“爹,如果兒子的嘴巴不刁,也就無法練武了。”

鄭成廉微微搖頭,道:“你去和村長說一聲,如果他同意,就去玉袋關買一些吧。”

鄭浩天雙目大亮,毫不掩飾自己的驚喜之色,不過他口中卻是嘿然道:“爹,這樣做太麻煩和奢侈了吧。”

玉袋關距離駢西城足有三百里之遙,雖然也是屬於駢西城的勢力範圍之中,但是與大林村卻是相反的方向。

如果僅僅是為了口腹之欲就要走那麼遠的路,對於大林村中人來說,實在是一件無法想像的事情。

鄭成廉啞然失笑,道:“你的手上還有兩千兩銀子,也應該用掉一些了。”

出售白眼狼王皮的所獲大大的出乎了眾人的意料之外,三千兩白銀之中餘建升僅僅保留了千兩銀子,至於剩下的二千兩都一股腦兒的扔給了鄭浩天,算是小傢伙的私房錢了。

鄭浩天高興的應了一聲,他歡快的一跳,已經是如風似火般的離開了院子。

鄭成廉愣了一下,暗自苦笑不已。

這個兒子什麼都好,無論是學習武功,還是修習家傳寶典,都有著無以倫比的巨大天賦。但他卻有著一個極大的缺點,那就是貪吃,而且只吃一些固定的肉食。

熊肉,狼肉,斑尾鷸肉,這三種肉料都是價值不菲,如果不是鄭家的家底殷實,普通人家還真的供不起呢……

鄭浩天三步並作二步,飛一般的竄進了村長家中。

“余叔,余叔……”

他人未進,那洪亮而充滿了中氣的聲音就已經傳了進去。

“浩天,急急忙忙的幹什麼。”餘建升不急不緩的問道。

他為人老城,自然聽出了鄭浩天的聲音並無驚慌之意。

鄭浩天一個箭步跨過了院子,來到了廳堂之中,笑道:“余叔,我爹讓我來見您。”

“哦,鄭兄有什麼事情。”餘建升狐疑的問道。

鄭成廉如果有事,一般都是親自來此相商,讓兒子來此通知的次數,那可是屈指可數了。

嘿嘿的笑著,鄭浩天仰首,道:“余叔,我爹要我去一趟玉袋關,所以想要請您指路。”

“鄭兄要你去玉袋關……”餘建升愈發的狐疑了,他的目光在鄭浩天的臉上轉了半響,突地露出了一絲奇異之色,笑問道:“不是鄭兄要你去,而是你自己想去吧。”

鄭浩天張了張嘴,對於餘建升的神機妙算佩服的五體投地。

餘建升搖了搖頭,道:“那麼多的斑尾鷸,你竟然都吃光了,這也太快了吧。”

鄭浩天微怔,道:“余叔,您是如何知道的。”

餘建升沒好氣的道:“這還用問,你小子最近迷上了斑尾鷸,而這東西是玉袋關的特產。那裡距離大林村足有三百里,如果不是為了斑尾鷸,你會有興趣跑一趟?”他頓了頓,看著鄭浩天憨厚的笑容,無奈的道:“鄭兄竟然也會答應你,哎,你這個吃貨。”

鄭浩天尷尬的笑了笑,道:“余叔,我爹說,這一次用我的錢買,他不管。”

餘建升愣了一下,這才想起站在眼前的這個面帶一絲羞澀笑容的少年,其實是一個殺了兩頭白眼狼王,並且手中有著兩千兩白銀的大款。這樣的年紀稍微奢侈一點,似乎也無可厚非。

沉吟了片刻,餘建升突地昂首,高聲道:“威華,林廷……”

隨著他的吼叫聲,兩道熟悉的身影從後院中奔了出來。

餘建升用手一指,道:“你們兩個和浩天一起,去一趟玉袋關吧。”

餘威華愣頭愣腦的道:“爹,我們去哪裡幹什麼。”

林廷則是眉頭微皺,道:“余叔,我們三個好像都沒有走過那麼遠的路。”

餘建升啞然失笑,道:“你們這三個膽大包天的小傢伙,連獨自入山都敢,難道還會怕這區區三百里路。”他朗聲道:“你們已經大了,不可能一直庇佑在我們這些老傢伙的羽翼之下,這一次去玉袋關,就算是一場考驗吧。”

鄭浩天三人互視一眼,眼眸之中盡是歡喜雀躍之色。

這是餘建升第一次親口認可,而他們,確實已經……長大了!

TOP

戰天 第六十九章 玉袋關

  駢西城往西三百里之遙,就是著名的玉袋關。

這裡是一處擁有十萬人口以上的巨大城鎮,雖然並不能與駢西城的地位和熱鬧相比,但也是這一片區域中最大的城鎮之一了。

整個玉袋關的地形相當古怪,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口袋被群山環繞,若是從山頂往下張望,這種感覺就愈發的強烈。

正是因為有著如此怪異而奇特的地形,所以這裡才被人們稱為玉袋關。

三百里的路程對於普通人而言確實很遠,但是在鄭浩天三兄弟的眼中看來,卻也不過如此。

離開了大林村之後,三兄弟先偷偷摸摸的去了一趟宛家村,將一些從林中採集的藥草和較為珍貴的山貨送到了宛玉的手中。

既然宛玉不願意離開她居住的家,林廷也是毫無辦法,只有隔三岔五的將一些東西送到她的手上,省去了她入山採集藥草的時間,同時也避免了她進入深山而遭遇到危險的情況。

宛玉雖然是一位女子,但山中之人,都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孱弱之人。只要不進入深山,那麼她就足以自保了。

一路上,三兄弟說說笑笑,他們這是第一次離開大林村如此之遠,心中自然是頗為興奮。

雖說他們已經多次入山,但入山行獵和出遠門採購那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他們根本就無需象在山中那樣提心吊膽,反而是放鬆了心情,純粹的將這一次外出當做難得的旅遊了。

來到了玉袋關之外,三兄弟不由地嘖嘖稱奇。

這裡的山峰高大而雄偉,特別是那些灰濛濛的層層斷壁,像狼牙似地直插湛藍的天空。

雖然同樣是屬於熊狼山腳下,但這裡的山脈與大林村相比,卻是別有一番不同的滋味。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爹爹說的果然沒錯。”鄭浩天搖頭晃腦的道:“各地的風俗地貌各有不同,想不到短短三百里之外,就是一副別樣天地。”

餘威華的身子一個哆嗦,他齜牙咧嘴的道:“你少在這裡裝什麼窮酸樣了,大家誰不知道誰啊。”

林廷放聲大笑,看著鄭浩天的眼中充滿了調侃的味道。

鄭浩天氣得雙眼連翻,只是半響之後,三人又是說笑打鬧的進入了這個巨大關口。

玉袋關口修建了一堵高五丈有餘的城牆,城牆最厚之處,甚至於高達二丈左右。雖說這種城牆的規模比不得駢西城,但在這熊狼山萬裡之遙的山脈中也算是屈指可數的了。

城門口處,一對兵士肅然而立,他們冷然的看著來往行人。

這些兵士一個個目光炯炯,身上的鎧甲嶄新亮麗,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林廷的腳步突兀的一頓,他輕聲道:“不對。”

鄭浩天微怔,道:“什麼不對?”

餘威華拉了他一下,道:“浩天,你也去過駢西城,那裡的兵士如何。”

鄭浩天想了想,道:“訓練有素,雖然並不是每一個人都達到獵手的標準,但也相差不遠了。”

餘威華緩緩點頭,道:“你看這些兵士呢。”

鄭浩天目光一凝,認真的觀察了半響,道:“很強,他們比駢西城的城門守衛更勝一籌。”說到此處,他也是恍然大悟。

駢西城是熊狼山腳下的真正霸主,那裡的士兵素質絕對是最好的。然而相比之下,玉袋關的守門兵士似乎還要高出一籌,那就有些不太正常了。

非但如此,這裡的士兵們一個個精神抖擻,身體內仿佛有著用之不盡的精力,與一般的守城士兵迥然不同。

“別管那麼多了,我們進去吧。”林廷沉吟了一下,低聲道:“進去以後,不要張揚,不要招惹是非,估計城中有什麼大人物來了。”

鄭浩天緩緩點頭,他的心中暗歎不已,林廷和餘威華雖然在武功的修煉上比不過自己,但他們畢竟大了幾歲,隨著余叔也走過了一些地方。在這些細微處的見識上就要比自己勝出許多了。

至此,他才真正的體會到了那句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的真正含義。

三人跟隨著入城隊伍來到了城門口,他們的打扮與一般人迥然不同,單說鄭浩天背上的那杆狼牙棒就已經是相當的惹人矚目了。

在城門口,他們三人同時取出了獵手腰牌。

門口的守衛臉上閃過了一絲驚詫之色,目光在鄭浩天的身上轉了幾圈,似乎對他的年齡感到了相當的懷疑。不過,那目光在猙獰恐怖的狼牙棒上轉了幾圈之後,終於收了回來。

“你們三位是參加擂臺比武的吧,認識路麼?”一位士兵頭領冷然問道。

鄭浩天三人面面相覷,餘威華微微抱拳,道:“軍爺,我們來這裡是為了採購一些斑尾鷸,並不是參加比武的。”

那士兵首領搖了搖頭,道:“可惜,這一次比武的獎勵相當豐厚,只要進入前八,就能夠有紋銀百兩可拿。你們都是獵手,不去碰碰運氣實在太可惜了。”

餘威華和林廷都是怦然心動。

百兩紋銀,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了,特別是對於餘威華和林廷這樣的半大小子而言,絕對是一個讓他們無法拒絕的誘惑。

“軍爺,那是什麼比武,在哪裡舉行?”餘威華雙目放光的問道。

那名軍士首領微微一笑,道:“這是裘家在玉袋關舉行的擂臺比武,面向所有非軍方人士,只要對自己有信心的,就都可以參加。一旦出了好成績,就有想之不到的好處。若是能夠獲得第一名,嘿嘿……那可是足有三百兩紋銀的賞賜呢。”

這一次,就連鄭浩天都是有些心動了。

雖說他此次前來,身上揣著五百兩銀票,而他的私房錢更是有著二千兩之多。但是任何人都對錢沒仇,這玩意可是越多越好。

似乎是看出了他們的心意,那名士兵首領熱心的指點了擂臺的方向,讓他們三人感激不已。

離開了城門口之後,餘威華長出了一口氣,道:“我明白了,這些兵士是裘家的人。”

駢西城的城主亦是四大勢力之一,他所控制的軍隊勢力絕對是四大勢力中最強大的。但是,裘家在軍隊中也有著一定的話語權,部分軍隊真正效命的主人其實並非城主。

這種情況並不出奇,如果說其餘的三大勢力沒有能夠如臂指使的軍隊,那麼他們也就沒資格和城主一樣被稱為四大勢力了。

林廷的眼眸中精芒閃動,道:“不管他們屬於什麼勢力,這一次的比武獎金,我們拿定了。”

餘威華眼珠子一轉,用肩膀輕輕的碰了一下夥伴,調笑道:“你是想要攢媳婦錢了?”

林廷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但卻是默認了下來。

鄭浩天擾了擾頭,他知道林廷的脾氣,如果自己將兩千兩的私房錢給他,那麼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接受。不過,如果是他打擂獲得的賞錢,那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我贊成。”他笑眯眯的說道:“我還沒見過打擂是什麼樣子呢,去開開眼界也是好的。”

餘威華遲疑了一下,道:“可是裘家在這裡設下擂臺,只怕也有著招攬人才的意思。我們上去打擂,若是輸了也就罷了,但若是贏了的話,又將如何是好?”

林廷裂開嘴一笑,道:“反正我們又不是玉袋關的人,打贏了就跑,難道還怕被人追根究底不成。”

餘威華啞然失笑,三兄弟對望一眼,同時一聲呼嘯,朝著擂臺的方向跑去。

如果他們三人是長居於玉袋關之人,那麼是否上擂臺比武還要思量幾分。不過既然是一過客,那就沒有多大的顧慮了。

不過片刻,他們就已經穿過了小半個城鎮,來到了城鎮一角特別開闢出來的大操場上。

當他們來到此處之時,原先信心滿滿的鬥志頓時弱了幾分。

在這片操場上,起碼已經彙聚了上千人之多。這些人一個個體形健壯,目光有神,舉手投足之間都透著一股子淩厲彪悍的味道。

其中有幾人的眼眸明顯比普通人要亮了許多,這是已經修煉出了一絲真氣的明顯特徵。

雖說他們的修為尚未達到真氣外放傷敵的地步,但是絕對不容小覷。

三兄弟的臉色同時凝重了起來,任誰也想不到,區區一個玉袋關的擂臺比武,竟然會吸引了如此眾多的人物參與。

操場的週邊,就更是人山人海,不過那些人明顯都是玉袋關的居民。他們並不敢入場,僅僅是在週邊等著看熱鬧罷了。

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林廷一咬牙,還是大步邁出,走進了操場之中,餘威華和鄭浩天緊隨其後。

他們三人的進入並沒有引起什麼波瀾,只是附近幾人看向鄭浩天背後狼牙棒的眼眸中就多了幾分戒備而已。

“咣……”

響亮的鑼聲陡然間從操場中心處的擂臺上敲響,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這一刻仰望了上去。

TOP

第七十章 心境變化

  操場中央處所搭建的擂台高一丈左右,在鑼響之後,兩名壯年男子分別從擂台的一角踏了上來。

  鄭浩天三人的年齡雖然並不大,但是他們的眼光卻相當的老辣。

  片刻之間就已經看出,擂台上的這兩位雖然身體強健,但卻並沒有修煉出真氣。這樣的人物在普通人之間也算是傑出之輩,可若是與他們相較,那就是有所不如了。

  其實他們三人還是太小看了自己,天下間習武之人數之不盡,但是能夠修煉出一絲真氣的,卻是僅有十之一二。而能夠不斷修煉,最終達到真氣外放境界,那就更是鳳毛麟角,百中無一了。

  鄭浩天已經晉陞獵師,那就無需贅述。就算是林廷和餘威華兩人,也是習武的好材料,從小就在余建升的指點下打好了堅實的基礎,在十五歲之前已經修煉出一絲真氣,只需要不斷積累,就有可能在二十歲之前成功晉陞獵師。

  這樣的成就在大家族中或許還算不得什麼,但是在一個普通獵戶的家中能夠修煉到這等地步,說明他們的天賦已經是相當的突出了。

  這裡的千餘名習武之人雖然人數眾多,但是能夠與他們比肩的,卻也是寥寥無幾。

  擂台上的兩個人輕喝一聲,已經是交戰在一起。

  這兩人出拳如風,身手矯健,一個力大勢沉,出拳之時全力猛攻,氣勢洶洶,咄咄逼人。另一個則是身形靈巧,一套拳法施展出來如水流走,避重就輕,竟然是不落下風。

  他們的武藝其實並不出色,出手的招式在鄭浩天三人的眼中也是破綻百出。但是對於那些無法修煉出真氣的普通武者而言,他們的身手已經是相當了得。

  如果他們去參加獵手的考核,那麼十有八九能夠輕易過關。

  鄭浩天三人觀摩了半響,這才放下心來。

  如果這一次參加擂台戰的人大多是這樣的水平,那他們進入前八還是有希望的。

  其實這種並非正式的擂台戰中很難吸引到真正的武道強者參與,在這裡的千多人中竟然沒有一個獵師。

  不過,裘家舉行的這場擂台戰也並不是為了招攬獵師而舉行的。百兩白銀雖然不少,但卻無法吸引獵師級別的強者。

  若是有獵師願意加入四大家族,那麼每年都可以獲得千兩白銀的酬謝。

  除非是手頭拮据,或者是窮困潦倒,否則沒有獵師會參加這種級別的擂台戰,哪怕是取得了第一,也會成為眾人的笑柄。

  鄭浩天三人的閱歷畢竟不多,所以並不清楚其中的條條道道,否則餘威華和林廷也絕對不會讓他參加。

  那兩人再鬥片刻,又聽一聲鑼響,他們兩人立即收手,同時向後躍去。

  鄭浩天三人交換了一個不解之色,這兩人雖然所習的武功路子不同,但交起手來卻是旗鼓相當,彼此的實力更是在伯仲之間,想要分出勝負絕非一時半刻能夠做到。此時他們交手正酣,不知為何要讓他們停下來呢?

  周圍泛起了一片竊竊私語之聲,其中大多數人低聲交談中竟然帶著一絲絲難以掩飾的羨慕之色。

  其中有些人看向擂台上兩人的目光更是充滿了灼熱的嚮往,似乎是恨不得取而代之。

  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緩步走上了擂台,此人蓄著五綹銀白色鬍鬚,鬍子不長,也並不太濃密,卻修剪得體,頗有風度。

  他在擂台上輕輕的壓了一下雙手,下面立即安靜了下來,根本就沒有人再度喧嘩。

  老者轉身,向著擂台上的兩人笑瞇瞇的道:「兩位壯士的武功各有所長,若是比鬥下去,只怕會有損傷。老朽不忍見血,所以想了一個折中之法。」他頓了一下,朗聲道:「老朽裘博城,忝為裘府管家。兩位若是願意,不如加入我們裘府擔任護衛之職如何?」

  那兩人都是大喜過望,他們臉上的喜色並沒有半分虛假,而是發自於內心的歡喜雀躍。

  對於他們這些無法修煉出真氣的武者,能夠加入四大家族擔任護衛,這已經是最好的成就了。

  這兩人向著裘博城深深躬身,同時道:「多謝裘管家。」

  裘博城大笑一聲,雙手一拍,又有兩人手捧玉盤上前。這兩人手中的玉盤上各有元寶兩隻,每隻元寶都相當於五十兩紋銀,兩隻就是百兩紋銀了。

  「兩位,這是裘府給予你們的賀禮,請收下吧。」

  那兩人樂呵呵的收下了元寶,隨後走下了擂台。此時他們兩人行走之時昂首挺胸,身上的氣勢似乎都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雖然他們的武功沒有任何增長,但身後多了一個強大的靠山,心理上自然也就有些不同了。

  裘博城轉身,高聲道:「眾位,現在比武重新開始,進入前八者,可得紋銀百兩,獲取魁首者,可得紋銀三百。」

  操場內外頓時又是一片喧鬧之聲,別說是操場外的那些普通人羨慕不已,就連操場中的大多數普通武者亦是顯得激動萬分。

  普通人自然是羨慕那百兩紋銀,這可是相當於一戶普通人家三年多的收入。

  而那些普通的武者則是千方百計的想要加入裘府,只是,能夠被裘府看中意,並且主動招攬的卻沒有幾個。人人都在羨慕剛才擂台上的那兩人,他們的運氣之好,實在是無以倫比。

  餘威華壓低了聲音,道:「這裡果然是裘家招攬人才的地方,我們要不要出手?」

  林廷冷哼一聲,道:「當然要出手了,這百兩紋銀不拿白不拿。」

  一開始看見人數如此眾多,他們三人的心中還是頗有些忐忑,但是在見到了擂台上那兩人的交手之後,心中頓時大定。上去之後,只要不出意外,那麼獲得前八應該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了。

  「咣……」

  隨著鑼聲響起,又是兩人走上了擂台,這兩人的武功差距頗大,其中一個中年漢子已經修煉出了一絲真氣,而另一人的武技就要遜色許多,他甚至於比先前在擂台上對搏的兩人還要有所不如。

  交手僅有片刻,修煉出真氣的中年漢子輕喝一聲,他一步踏前,揮拳直搗黃龍,另一人雖然是心知不妙,竭力抵擋,但是雙拳相碰,卻是被生生震開,隨後被人一掌擊中前胸,整個人都飛了起來,跌落在擂台之下。

  一陣嘆息聲從眾人的口中傳來,鄭浩天三人的臉色再變。

  此人被一掌擊下了擂台,雖然並未當場死亡,但也是身受重傷,在休養之時稍有不慎,就會落下病根,日後再難恢復巔峰狀態。

  武者若是機緣巧合,前途命運比普通人要好上許多。但是習武之人無不是爭強好鬥,交手之時,難免死傷,這一點卻被許多人視而不見。

  那人獲勝之後,滿臉喜色,向著周圍團團一揖,竟然是看也不看擂台下之人,就大步流星的走了下去。

  數人抬著擔架上前,將那擂台下的年輕人抬走,轉瞬再也不見蹤跡。

  擂台上氣氛逐漸濃烈起來,隨著鑼聲響起,不斷有人上台,勝者贏得歡呼,敗者無人關注,雙方交手,時有傷亡,不過越是血肉橫飛,下面眾人就愈發的喝彩,整個場面火爆異常。

  三兄弟的臉上不約而同的露出了一絲不忍之色。

  他們雖然參加過獵師的考核,但是那時候的考核有專人監督,這種血腥的場面罕得一見。

  至於狩獵之時,所獵殺的都是山中猛獸,而此時所見,卻是同為人類的鮮血,此情此景,對於他們三人造成了巨大的衝擊。

  鄭浩天輕輕的拉了一下身邊的兩位夥伴,道:「還要上麼?」

  餘威華和林廷對望了一眼,林廷澀聲道:「我們已經長大了,也該承擔自己的責任了。」

  緩緩的點著頭,餘威華道:「如果我們現在恐懼,那麼日後又有什麼資格去挑戰宛一夫呢。」

  鄭浩天的心中一凜,他清晰的感應到了這兩位從小在一起的夥伴身上所發生的變化。

  目光看向擂台,上面已經多了一絲絲淡淡的血痕,這是落敗者留下的印記。恍惚間,一股說不出的感覺從他的心中沸騰了起來。

  這種強烈的感覺衝淡了他的畏懼之心……

  雖然他並不想要與人類交手,也不想打殺任何同類。但是,他心中最大的願望卻是代表大林村擊敗宛家村的第一強者,中階獵師宛一夫。

  正如餘威華所言,如果他想要實現自己的心願,那麼今日就不能有所畏懼。

  深深的吸著氣,他們相互一點頭,同時邁開了步伐,分開面前的人群,朝著擂台之後的報名處大步而去……

TOP

擂台之後,高高的懸掛著一面白布,上面寫著血紅的三個大字:「報名處」

  凡是想要登台比武之人,就必須來此報名。

  雖然擂台下習武者眾多,但並不是所有人都有膽量參加這樣的比鬥。對於自己並無信心之人,是無論如何都不敢參加這樣的生死之戰。

  當他們三人來到擂台下之時,立即就看到了在一把太師椅之上拈鬚而坐的裘博城。

  雖然擂台之上的眾人正在打生打死,擂台之下的眾人喧鬧叫囂,但他老人家卻像個彌勒佛一般,坐在椅子上不動如山。

  在這位老人的身前,擺放著三張桌子,每張桌子前都有文士持筆而坐。

  或許是因為已經過了半天的緣故,所以來報名之人已經是寥寥無幾,這三張桌子前空空蕩蕩的。不過,在擂台腳下,那些準備登台之人卻有不少。他們的表情各異,有的緊張,有的放鬆,有的興奮不已。

  他們三人來到這裡,立即引起了眾人的矚目,就連裘博城都將目光移了過來。

  若是單以外貌而論,他們三個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但是出現在這裡,就讓人感到驚奇不已了。

  這裡是生死擂台之地,一旦踏上擂台,那就是生死各安天命。

  能夠承受這種巨大壓力之人,十有八九都是年紀在二十以上的青壯年。

  餘威華和林廷也就罷了,而十三歲的鄭浩天出現在這裡,就有些礙眼了。

  非但如此,鄭浩天背上的那根外表猙獰,用樹籐纏繞在身上的狼牙棒也同樣的惹人矚目。不過絕大多數人的目光在他們的身上一瞥之後,卻都有些不以為然。

  沒有多少人願意相信鄭浩天背上的狼牙棒是一個真傢伙,但無論如何,他們的到來已經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餘威華來到了一張桌子前,沉聲道:「我們三個報名。」

  那座前的文士看了他們一眼,拿出了三張文書,道:「擂台之上,刀兵無眼,生死不論,你們想清楚了再畫押吧。」

  餘威華咧嘴一笑,他為人豪邁直爽,既然已經是有所決定,自然是再無反悔猶豫之舉。

  不過,正當他拿起文書之時,一隻手卻是搶先一步,將三張文書都取到了手中。

  餘威華一怔,大惑不解的看向林廷。

  林廷的目光在三張文書上瀏覽了片刻,終於是緩緩的點了一下頭,道:「我們簽了。」

  他心細如髮,雖然做出了決定,但是在畫押之前卻還是仔細的檢查了一番。

  裘博城的腦袋微微的點動著,也不知道是讚賞還是厭惡。不過當他的目光轉到那桿罕見的狼牙棒之上時,眼神中卻是精光連閃,若有所悟。

  三人簽約畫押之後,來到了擂台之下的隊伍中。

  餘威華突地輕聲道:「不好。」

  眾人都是轉頭朝他看去,不知道這個外表粗豪的漢子在驚呼什麼。

  餘威華扼腕道:「我們三個不應該一起來,如果等會被安排在一場比鬥中又當如何是好?」

  眾人聽後無不莞爾,一位中年漢子大笑道:「小伙子,你不用擔心。我們上台比武並非按照次序,而是由裘管家指定的,他老人家絕不會將你們安排在一起。」

  此人處世圓滑,不著痕跡的就拍了裘博城一下馬屁。

  餘威華這才鬆了一口氣,若是讓他們三人同時上台比武,任誰也不會放手相搏的。

  擂台上傳來了「咣」的一聲巨響,那兩人交手完畢,一人手腕受傷,黯然退場,另一人則是趾高氣揚的接受場下眾人歡呼。

  眾人的目光立即移到了裘博城的身上,等待著他點名出戰。

  裘博城拈鬚沉吟,目光在眾人的身上巡弋著。

  霍然間,一道如雷般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

  「鄭浩天,餘威華……」

  所有人都是一怔,他們齊齊的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兩個身著青衫,面目冷峻之人排開人群,快步來到了擂台腳下。

  這兩人來勢洶洶,不過其中一人的腳步有些趔趄,似乎是受傷未好。

  一見這兩人面目,鄭浩天與餘威華頓時是啞然失笑。

  餘威華朗聲道:「彭嘉豹,你上次挨打還沒有夠,難道還想要再挨一頓麼?」

  那位腳步趔趄之人,正是在獵手考核中分別敗於餘威華和鄭浩天之人。以他的身手,在獵手考核中本應是十拿九穩,絕對沒有過不去的道理。

  但可惜的是,他在空手搏擊和兵器對戰中分別遇到了餘威華和鄭浩天,結果是雙雙落敗,不但沒有通過獵手的考核,反而是身受重傷。經過了數月的調養之後,依舊是沒有完全康復。

  此時仇人相見,彭嘉豹的眼眸中隱現血絲,一身暴戾氣息濃烈之極,似乎是隨時都會撲上來將他們撕成碎片。

  他身邊那人輕輕一拍,已經按住了彭嘉豹的肩膀。

  此人的面目與彭嘉豹極為相似,縱然是不用介紹,也知道他們兩個之間肯定有著血緣關係。

  他的目光在餘威華和鄭浩天的身上一掃而過,並沒有惡語相向,而是向著裘博城深深一躬,道:「在下玉袋關彭嘉虎,見過裘管家。」

  裘博城穩坐太師椅之上,他冷然道:「彭嘉虎,你們之間的恩怨老夫不管,但今日是我們裘家舉行的擂台大比,你就不要來此搗亂了。」

  彭嘉虎雖然是心中惱怒,但縱然是給他兩個膽子,也不敢招惹裘家。

  深吸了一口氣,彭嘉虎道:「裘管家,在下今日來此,就是為了參加擂台賽,請您允許。」

  裘博城冷哼一聲,道:「你是否參加,老夫管不到。但老夫事先說明,絕不會將你們幾人指為同台比武。」

  彭嘉虎的呼吸頓時為之一窒,他的心中鬱悶之極。如果不能與他們兩個同台比武,那他還要參賽作甚……

  猶豫了一下,彭嘉虎道:「裘管家,在下曾經聽人說過,只要交手雙方彼此願意,就可以同台較技的。」

  裘博城捧起了面前的茶盞,揭開蓋子輕輕的吹了一口氣,晾了一下此人,方才不急不緩的道:「確實有此說法,不過如果並非老夫所指,那麼就算是獲勝者,也沒有加入裘家的資格。」

  彭嘉虎雙目一亮,豁然轉身,道:「餘威華,鄭浩天,你們可敢與我交手。」

  餘威華正待說話,林廷已經是嗤笑道:「我們來此比武是衝著百兩紋銀而來,不是來此與你浪費力氣的。」

  擂台下頓時響起了一片轟笑聲。

  人人看向林廷的目光都帶著說不出的笑意,就連面色微沉的裘博城都是嘴角微微翹起。

  他們來此比武,除了想要加入裘家之外,百兩紋銀自然也是具有極大的吸引力。但是如此光明正大說出來的,林廷卻還是第一人。

  彭嘉虎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凶芒,道:「你們可是不敢。」

  林廷雙手環抱於胸,慢悠悠的道:「我們當然不敢。不過……」他拖長了語調,又道:「你若是肯拿出兩百兩紋銀孝敬我們,那我們就敢了。」

  眾人再度哄笑了起來,他們紛紛交頭接耳,用著看好戲的目光瞅著彭嘉虎兄弟。

  擂台腳下的變故很快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矚目,那些因為暫時無人上台繼續比武而議論紛紛的眾人都是關注了過來。

  彭嘉虎兄弟的呼吸聲逐漸加粗,他們的眼神凶戾狠毒。

  裘博城的雙目微亮,看向林廷的目光頓時帶著幾分的欣賞。此子的武技如何尚未確定,但是被他如此一激,彭嘉虎已經是心急氣燥,十成的實力能夠發揮出七八成就已經是了不得了。

  小小年紀就已經有了這份心機,確實不錯。

  彭嘉虎伸手在懷中摸索了一下,取出了幾張銀票,猛地扔出了兩張,道:「兩百兩紋銀在此,你們還有什麼話說。」

  林廷笑瞇瞇的將銀票接了過來,他瞄了兩眼,回頭笑道:「竟然真有人拿銀子孝敬我們,好乖啊。」

  這一次,哄笑之聲愈發的大了起來,就連那幾名負責登記的文士都是忍俊不住。

  餘威華大笑著搖頭,他與林廷廝混許久,自然看出了他的用意,不過他並不想占太多的便宜。當下踏前一步,道:「彭嘉虎,你要為你弟弟報仇,那就上擂台吧。」

  彭嘉虎眼眸中凶光閃爍,道:「你就是鄭浩天?」

  餘威華微怔,道:「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稍候再收拾你。」彭嘉虎恨聲道:「鄭浩天,你打斷了我弟弟的手腳,今日我要加倍償還,你可敢應戰。」

  餘威華和林廷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古怪之色。

  如果是餘威華出手,那麼雙方勝負如何,還要交手之後才能見得分曉。但是他想要挑戰鄭浩天麼……

  微微一笑,將身上的樹籐解了開來,鄭浩天把狼牙棒交到了餘威華的手上,他隨意的道:「求之不得。」

TOP

第七十二編 彭嘉虎

  彭嘉虎豁然轉身,來到了擂台下的一位文士面前,道:「麻煩先生幫我們兩人立一份字據。」

  那文士微怔,轉頭向著裘博城望去,裘博城沉吟了一下,緩緩的點了一下頭。

  鄭浩天微微一笑,正待上前,林廷卻是在他的耳邊輕聲道:「悠著點,別一下子將他打敗,讓人看出你的真本領。」

  眼眉驟然抖動了一下,鄭浩天輕輕的應了一聲。

  余建升曾經多次叮囑過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在人前將真氣外放傷敵的能力展現出來。

  這個囑咐他一直都是牢記在心,除了上一次被宛一夫攆著逃遁之時無奈大量使用真氣之外,他從未將全部的真氣威能釋放出來過。

  在其他人眼中看來,鄭浩天只不過是天生神力罷了,萬萬也想不到,在他這個並不算多麼高壯的身軀內,竟然會擁有著如此強大的真氣。

  此時,那位文士已經書寫好了兩張文書,彭嘉虎下筆如飛,在兩張文書上簽好了自己的名字。鄭浩天微微的笑著,也是上前在文書上簽下了姓名。

  這是兩張生死狀,言明在擂台上比武,生死無論,各安天命。

  有了這份文書在手,哪怕是真的出了人命,官府也絕對不會插手。

  彭嘉虎冷笑一聲,雙腳微微用力,已經是跳上了擂台,他的身輕如燕,腳尖在擂台邊緣處輕輕一點,整個身體陡然拔高,在半空中接連翻了幾個跟頭。這幾個跟頭越翻越高,當達到頂點之時,身體平平展開,隨後落到了擂台中央。

  從半空中飛下來之時,他身上衣衫獵獵作響,震動不已,雙腳踏足地面的那一刻,整個擂台似乎都是顫抖了一下。

  擂台之下的眾人都是膛目結舌,彭嘉虎的這一手氣勢無匹,先聲奪人,哪怕是那些習練了武藝多年的好手在此時也有著一絲窒息之感,就更不用說那些普通人了。

  「好……」

  也不知道是誰高喝了一聲,隨後鼓掌叫好聲如同雷霆般的響了起來。

  林廷和餘威華的臉色微變,他們兩個對望一眼,都是心中暗道。怪不得此人一副不將自己三人放在眼中的架勢,原來他果然有著雄厚的本錢。

  那一手高翻看似簡單,但所展現出來的實力已經達到了獵手的巔峰,看來只差一步就可以做到真氣外放,晉陞獵師了。

  他們兩人的眉頭都是皺了起來,不過他們所擔心的並不是鄭浩天落敗受傷,而是怕他輕易取勝,讓人看穿他的真正實力。若是真的如此,回家之後肯定會被余建升罵死的。

  鄭浩天一步步的從梯子走了上去,他的眉心亦是皺著,似乎對於彭嘉虎剛才所展現出來的實力極為忌憚。

  彭嘉虎放聲大笑,道:「你放心,我不會殺你。不過,我要斷了你的手腳,挑了你的手腳筋,廢了你的丹田,讓你永遠記住這個教訓。」

  鄭浩天的臉色微變,心中湧起一陣惱怒。

  手腳斷了只要能夠接好,並且有著足夠的休養,那麼尚可恢復。但若是手腳筋被人挑斷,丹田被廢,那麼這一輩子就再也沒有前途可言了。

  對於習武之人來說,這樣的結果還不如被人一刀宰了乾淨。

  彭嘉虎大笑聲中,陡然上前,雙拳如風,朝著鄭浩天的兩邊太陽穴打去。

  他口中說著狠話,下手之時,更是毫不留情,這兩拳若是打實了,只怕連腦袋也要打裂。

  鄭浩天氣運雙臂,向上格擋,四隻手臂狠狠的碰在了一起。

  彭嘉虎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異色,他的腳步如飛般向後退去,只覺得雙臂隱隱發麻。

  他心中大駭,暗道三弟說的果然沒錯,此人是天生神力,與他以力量對拼絕對不行。不過彭嘉虎這一脈所修煉的武術本來就不是以力量見長,他身形一扭,頓時就是如同一隻碩大的蝴蝶般在擂台上舞動了起來。

  此人的步伐靈活無比,雙腳踏動之間似乎是循著某種奇異的軌跡,以鄭浩天為中心不斷穿梭,同時雙手翻舞,幻化出無數真假難辨的掌印,向著鄭浩天身體各處印去。

  擂台之下,此時已經沒人叫好了,他們都是緊張的看著上方,特別是看到彭嘉虎所展現出來的輕身功夫之後,無不是瞪圓了眼睛,生怕錯過了什麼。然而時間一長,大多數人竟然都有著一絲頭暈眼花之感。

  彭嘉虎所展現出來的強大實力,讓絕大多數人都是為之驚嘆信服。

  裘博城的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他在裘家之中也算是一個管事之人,本人更是有著初階獵師的修為。

  一見彭嘉虎的步伐頓時知道此人所擅長的就是輕身功夫,哪怕是他親自動手,也很難在短時間內將此人擊敗。

  然而,當他的目光落在了鄭浩天的身上之時,不由地眼眸一亮。

  此時的鄭浩天雙腳並肩分開站立,他的臉上波瀾不驚,雙手在身邊輕輕拍打。他的兩條手臂彷彿沒有了骨頭似的,能夠出現在身周的任何部位。無論彭嘉虎的拳腳從身前還是身側打過來,最終都會被輕鬆攔截。

  彭嘉虎對於鄭浩天的那身怪力相當忌憚,根本就不肯與他以硬碰硬的對轟,在出手之時一沾即走,絕不停留。只是眼見對方防守的水洩不通,心中惱怒。驟然暴喝一聲,手腳並用,速度激增,而且拳腳盡情的向著鄭浩天的身後招呼。

  雖然背後傷人有些不太好聽,但只要能夠擊敗這個穩重如山的少年,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鄭浩天的雙耳微微聳動,他的聽力對於正常人而言,已經達到了一個可畏可怖的地步。此時外界雖然喧鬧無比,但他的心中卻反而是沉靜了下來。

  兩隻耳朵微微的抖動之間,他的腦海中似乎是浮現出了一副模糊的圖案。

  哪怕是不曾使用眼睛觀看,他對於彭嘉虎的所有動作也是瞭如指掌。此人的每一下踏步,每一次出拳,都通過了他的聽覺在腦海中形成了一副影像,而且這副影像還逐漸的清晰了起來。

  「退……進……出拳……」

  鄭浩天的口唇緩緩蠕動著,他的雙眸隱隱發亮。

  若是有人能夠聽清楚他口中所言,那麼絕對會為之駭然。

  因為彭嘉虎的動作雖然快如閃電,但是在行動之前就已經被鄭浩天完全的叫了出來。就彷彿彭嘉虎是在配合鄭浩天才特意的做出那些動作似的,顯得詭異之極。

  一縷欣喜的笑容在鄭浩天的嘴角浮現了出來,憑藉著這雙不可思議的耳朵,鄭浩天不僅僅聽到了彭嘉虎的所有動作,甚至於連他即將要做的動作也先一步的判斷了出來,這讓他的心中泛起了一種掌控全局般的神奇感覺。

  雖然對方的輕身功夫明顯高過了他一籌,但他卻有著絕對的自信。

  哪怕是不使用真氣,他也可以隨時將彭嘉虎擊傷,因為對方的招式在他的耳中已經再也沒有了任何秘密可言。

  彭嘉虎的心中湧起了強烈的不安念頭,特別是當鄭浩天的嘴角裂開微笑之時,他甚至於有著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他牙關一咬,身上真氣翻湧,雖然還不能外放傷敵,但是在氣血鼓蕩之時,整個人的身體似乎都變大了一圈,並且速度和力量愈發的強大了。

  只是相比之下,鄭浩天依舊是不為所動,他就這樣在擂台中心處悠閑的站著,雙手不停的揮舞,將彭嘉虎的所有攻擊都一一格擋了開來。

  他就像是一座巍峨高聳的大山,任憑海水如何衝擊,也始終都是屹立不倒。

  再過片刻,彭嘉虎氣血鬆懈,再也無法維持如此高強度的攻擊,他心中大駭,陡然大喝一聲,翻身躍下擂台,幾個起落之間已經是消失在人群之外。

  鄭浩天收了拳勢,他的眼眸中儘是一片遺憾之色。

  這一戰的收穫極大,讓他發現了強大耳力的最佳用途。只是,當彭嘉虎轉身逃遁之時,那種由於聽力而在腦海中形成的虛擬影像頓時消失不見了。

  他心中懊悔,此人的速度雖然很快,但拳力不足,若是自己放水讓他不輕不重的撓上幾下,此人或許就不會逃走了。

  不過他也做出了決定,回去之後,一定要將這種能力徹底的挖掘出來……

  搖了搖頭,鄭浩天亦是跳下了擂台。

  直至此刻,擂台之下方才爆發出了如同雷霆一般的歡呼叫好之聲。

  雖說這一次擂台之上並未見血,但是彭嘉虎如同一隻大馬猴般在擂台上跳來跳去,一套動作讓人眼花繚亂,倒是博得了滿堂喝彩。

  「快走。」林廷一拉鄭浩天,和餘威華兩人一邊一個,夾著他就擠入了人群之中,同時消失不見。

  裘博城緩緩的站了起來,他的目光在三個少年消失的方向轉了幾圈,眼眸中閃動著一絲異樣的光彩。

TOP

第七十三章 從何而來?

  快步離開了人群之後,鄭浩天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們兩人,道:「你們幹什麼,難道不參加擂台比賽了?」

  餘威華苦笑一聲,道:「我們不參加了,反正這一次得到了二百兩銀子,也算是有所收穫,快點買好東西離開這裡吧。」

  林廷也是微微點頭,他的臉色相當的凝重。

  鄭浩天狐疑的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餘威華輕嘆道:「我們剛才打聽過了,彭嘉虎和彭嘉豹還有一個兄長叫彭嘉龍,他是一個初階獵師,而且是一個隨時都有可能突破到中階的初階獵師。」

  鄭浩天這才恍然,原來彭嘉虎兄弟如此猖獗,是因為在他們的背後還有著更大靠山的緣故。

  林廷沉聲道:「彭家兄弟三人的玉袋關一霸,這裡是他們的地頭,我們不宜久留,還是快點辦事離開為上。」

  鄭浩天微微搖頭,他本人亦是初階獵師,三人聯手,並不會比彭家三兄弟遜色,但若是放手一搏,回去肯定會被余建升責怪,這就不是他們所喜的事情了。

  三人加快了腳步,在詢問了數人之後,來到了城中的一間雜貨鋪中。

  聽到他們三人要大量採購斑尾鷸,而且還是那種醃製的半成品,店舖中的掌櫃自然是大喜過望。不過就算是他竭盡所能,也僅能夠湊足兩麻袋四十餘隻的斑尾鷸。

  斑尾鷸在玉袋關也是較為昂貴的一種山貨了,但縱然鄭浩天等人給出了更高的收購價,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湊足太多的數量。

  如果他們能夠在小鎮上慢慢等候,自然能夠採購更多。

  但是因為擂台之事讓林廷較為擔心,所以在背了兩麻袋之後,三兄弟還是盡快的離開了小鎮。

  他們的動作相當的快捷,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從離開了擂台,直到採購完畢離開城鎮,也不過是用了區區一個時辰而已。

  在處理這方面事情之時,一般都是林廷出面,他口舌靈活,察言觀色的功夫也是高人一籌,餘威華和鄭浩天兩人則是僅有在後面羨慕的份兒了。

  三人離開了小鎮沒走多遠鄭浩天的臉色就是微微的一變,他豁然停下了腳步,側著腦袋仔細的聆聽著。

  林廷冷然道:「浩天,怎麼了?」

  「後面有人。」鄭浩天肅然道:「兩個人,其中一個是彭嘉虎。」

  餘威華回頭張望,但卻是一無所見,不過他知道鄭浩天的聽力異常了得,自然也不會懷疑什麼。

  林廷的臉色微沉,道:「還有一人是彭嘉豹麼?」

  「不是。」鄭浩天搖頭,道:「此人絕對不是瘸子。」

  彭嘉豹被鄭浩天打傷,迄今尚未痊癒,而那人的輕身功夫甚至於比彭嘉虎還要更高一籌,自然就不可能是他了。

  林廷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們已經退讓,他們卻還不甘心,哼,既然如此,就讓他們吃些苦頭吧。」

  三人相視一笑,陡然間加快了腳步,朝著山坳處跑去。

  玉袋關地形特殊,在通向外界的那條坦途兩側都是高大的山脈,雖然因為人類居住多年的緣故而使得大型動物變得稀缺,但若是想要藏幾個人,那還是綽綽有餘的。

  他們的腳程極快,又是走慣了山路,僅僅是片刻之後就已經離開了大道,進入了那茂密的叢林之中。

  當他們的身形消失之後,兩道人影飛快的從大道後方攆了上來。

  這兩個人都是一身黑色緊身衣,面目則是有五六分相似,正是適才在擂台上落敗的彭嘉虎和比他大了三歲的初階獵師彭嘉龍。

  「他們真是狡猾,竟然能夠發現你我的跟蹤。」彭嘉虎狠狠的道。

  彭嘉龍微微搖頭,道:「他們三人在城中僅僅停留了一個時辰就立即離去,連擂台也不參加。哼,他們肯定是聽到了我們三兄弟的名頭,所以才會害怕而逃。」

  彭嘉虎恭維的道:「大哥,這都是你的名聲太大,把他們嚇破了膽。」

  彭嘉龍的嘴角微微一撇,道:「三個小兔崽子,竟然也敢來玉袋關招惹我們兄弟,真是不知死活。」

  彭嘉虎遲疑了一下,道:「大哥,那鄭浩天身上頗有古怪,我們不能大意。」

  彭嘉龍大手一揮,道:「此子雖然天賦神力,但只要沒有晉陞獵師,就斷然不會是為兄的對手,你放心好了。」

  彭嘉虎緩緩的點著頭,但是不知為何,他的心中就是有著一絲隱隱的不安。

  在聽到三弟彭嘉豹的敘說之後,他也是不以為然,但是在親身與鄭浩天交手之後,他就是覺得,那個看上去平平淡淡的少年似乎並不簡單。

  搖了搖頭,他自嘲的一笑,正如大哥所言,無論那少年如何的天賦異秉,只要沒有晉陞到獵師,就無法將真氣外放,也無法阻擋真氣的侵襲。既然如此,他還需要擔心什麼呢。

  二人閃身進入了森林之中,他們雖然並非山中獵人,但是目光流轉之間,還是能夠看到林中的一些蛛絲馬跡,那些被踩倒的小草為他們指明了前進的道路。

  彭嘉龍啞然失笑,道:「那三個小鬼雖然機靈,發現了我們在後面追擊,但他們缺乏經驗,留下了太多的痕跡,嘿嘿……」

  彭嘉虎微微點著頭,徹底的放下了心中的擔憂。

  三個少年限於年齡,就算是武藝修煉的不錯,但是在經驗上就遠遠不及了。

  奔行了片刻之後,身側不遠處突地傳來了一道驚呼,隨後三道黑影分開逃遁。

  彭家兄弟二人對望一眼,彭嘉虎陡然指著一個方向,道:「他就是鄭浩天。」

  在那道黑影的背上,有一根粗大的狼牙棒,這是一個最明顯不過的標記,彭嘉虎自然是一眼認出來了。

  彭嘉龍冷哼一聲,身形一轉之間已經是竄了出去。

  彭嘉虎轉身,猶豫了一下,眼眸突地一亮,那兩道身影一個略壯,一個略瘦,那身材壯碩的,自然就是餘威華了。

  既然認出了此人,他自然是不肯放過,撒開了雙腿,如飛般的攆了上去。

  一開始他的信心十足,因為他聽三弟彭嘉豹說過,餘威華的武功只不過比三弟高出了一線,而且他的武功大開大闊,輕身功夫比起老三都是略有不及,所以他自信能夠很快就追上對方。。

  但是,僅僅過了片刻,他就忍不住咒罵了起來。

  此人的步伐靈活多變,在叢林中奔行,猶如一頭受驚的狡兔般,雙腳一踹一蹬,就已經竄出了老遠。而且此人在這裡穿行,就像是如魚得水般的自由寫意,二人之間的距離非但沒有拉近,反而是有著越追越遠的趨勢。

  他心中暗驚,此人對於叢林為何竟會如此熟悉,莫非他也是玉袋關之人不成?

  彭家三兄弟居住於城鎮之中,而並非山中獵戶,所以遠無法想像餘威華等人在叢林中能夠發揮出怎樣的實力。

  彭嘉虎心中惱怒,他厲嘯一聲,拚命的加快了速度。在他的壓迫之下,餘威華似乎是大為吃驚,從而變得慌不擇路起來。

  身形一轉,餘威華竟然是繞了一個圈子,朝著叢林之外跑去。

  看著逐漸疏鬆的叢林,彭嘉虎的心中大喜,只要到了外面的平地之中,此人再也無法借助叢林中的這種複雜地形,那麼他絕對能夠在一刻鐘之內將他追上。

  臉上的笑容逐漸的猙獰了起來,彭嘉虎心中已經開始盤算,一旦追上此人,要如何處置方能消去心頭之恨。

  餘威華的腳步陡然一個趔趄,似乎是碰到了什麼東西,雖然他勉強爬了起來,但腳步已經是蹣跚難行。

  彭嘉虎放聲大笑,那聲音中有著說不出的痛快。

  他加快了腳步,距離餘威華越來越近,他伸長了手臂,就要向前抓去。

  然而,就在此刻,他看見餘威華回過了頭,在他的那張臉上,竟然沒有絲毫的驚慌失措,反而是充斥著一種嘲諷之色。

  彭嘉虎微怔,他的雙腿已經結結實實的踏在了地上。

  「啊……」

  一道慘叫從他的口中爆發了出來,就在他雙腿踏足地面的那一刻,就覺得腳下一空,整個人就這樣重重的摔了下去。

  他心知不妙,竭力的想要穩住身形。但他的武功並沒有達到獵師境界,根本就無法阻止身體的下墜。

  眼眸中閃過了一絲驚慌之色,他手腕陡然一抖,一根軟鞭已經是揮了出來,恰到好處的纏繞在陷阱邊的一顆大樹上。

  他的身體拚命用力,半空中彎腰轉折,就想要借力翻騰上來。可是眼前白光一閃,軟鞭從中而斷,他身在半空,再也無力可借,就這樣頭下腳上的摔倒在陷阱之下。

  「啪……」

  一道脆響,他的後腦勺重重的摔到了一塊尖銳的石頭上,鮮血瞬間染紅了陷阱底部。

  在他的模糊意識消失之前,始終都想不明白,這個陷阱究竟是從何而來。

TOP

第七十四章 軟劍

  餘威華轉身,雙腳微微用力,來到了陷阱之旁。

  看他此刻活蹦亂跳的模樣,哪裡還有半點兒的受傷跡像。

  人影一閃,林廷已經是出現在他的身邊,兄弟二人相視一笑,臉上都有著一絲說不出的得意之色。

  他們兩人從小一起長大,一起練武,彼此之間的配合默契已經達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高度。鄭浩天雖然在武術的成就上高於他們,但是在配合上就相差甚遠了。

  餘威華將彭嘉虎引來,利用叢林中特殊的地形兜了一個大圈子繞回來之時,林廷已經將陷阱準備完畢。如果是平時,彭嘉虎或許還能夠看出一絲端倪,但是在即將追上餘威華之時,他的心情震盪,哪裡還能夠保持平靜,是以一步踏錯,頓時枉送了性命。

  「小樣的,想要追我們兄弟,也不看看有沒有這個本事。」林廷笑瞇瞇的說著,不過當他開始向下張望之時,臉色卻是陡然一變,道:「不好。」

  餘威華微怔,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臉色亦是變得難看了起來。

  林廷這個陷阱由於時間倉促的關係,所以佈置的並不是多麼精細,就連土坑挖掘的也並不是太深。

  但彭嘉虎既然跌落下去,那麼在陷阱上有他們兩人把守,他就是插翅難飛了。

  可是此時,陷阱中的景像卻是大大的超乎了他們的意料之外。

  陷阱內,彭嘉虎睜圓著雙目,張開了嘴巴,靜靜的躺在了地上,不過,在他的腦袋後面,卻流淌著令人驚心動魄的紅色液體。

  餘威華和林廷終年打獵,對於這種液體並不陌生。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抬起了頭,他們眼眸中的得意已經是轉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驚慌失措。

  雖然他們都知道,此人與自己有仇,但是自始至終,他們都未曾想過要取其性命。

  獵殺山中猛獸與殺人那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感覺……

  餘威華雙腳用力一跳,已經來到了陷阱之內,他伸出了有些顫抖的手指按在了彭嘉虎的頸大動脈之上,片刻之後,他的臉上再無一絲血色。

  「怎麼樣?」林廷雖然已經確定了答案,但還是抱著最後的一絲希望問道。

  餘威華搖了搖頭,澀聲道:「死了。」

  林廷的臉色變幻莫測,他緩緩的道:「我在陷阱內沒有布下殺著,他怎麼可能死了?」

  餘威華將彭嘉虎的屍體翻轉過來,看到地面上那塊凸起的石頭,兩兄弟頓時明白了其中緣故。

  彭嘉虎在踏中陷阱之後,若是正常跌落下去,最多也就是略微受傷而已。但他揮鞭求生被林廷斬斷,半空中失去了借力點,以至於頭下腳上的跌落。而更倒霉的是,他的後腦勺偏生砸在了這塊凸起的石頭上。

  陰差陽錯之下,彭嘉虎死的確實夠冤枉了。

  「上來。」林廷一咬牙,厲聲道。

  餘威華雙腳在坑洞的四壁上一點,頓時如同靈貓般的竄了上來。

  林廷二話不說,從身上解下了一把古怪的兵器,他微微一拉,竟然變成了一把鏟子。

  這也是鄭成廉設計出來的一種折疊工具,專門讓山中獵人挖掘陷阱之用,不過他們三人之中,也唯有林廷一人才會隨身攜帶。

  一鏟下去,泥土翻飛,林廷開始填坑了。

  餘威華愣了一下,他立即明白了林廷的意思,目光向著四週一轉,他撿起了幾塊大石頭拋入坑洞之中,隨後折了根粗大的樹枝,不斷的抽打,讓這一片地面變得結實起來。

  他們兩人相互配合,不過片刻就已經將坑洞完全填平了。

  林廷的目光流轉一圈,他跑出了一段距離,挖了一些易活的植物移植到這一片區域之上。

  當做完了這一切之後,這裡雖然還有一些難以掩飾的痕跡,但除非是經驗豐富之人,否則也很難看出其中的破綻了。

  他們兩人同時鬆了一口氣,對望了一眼,林廷緩聲道:「不能讓余叔知道。」

  餘威華沉吟了一下,緩緩的點著頭。他抬頭望向了遠方,道:「不知道浩天怎樣了。」

  林廷信心十足的道:「浩天肯定不會有事。」

  餘威華苦笑道:「我不是擔心浩天,而是擔心彭嘉龍回去之後又會有何反應。」

  林廷的臉色微變,眼中閃過了一絲凌厲的煞氣。只是遲疑半響,終究沒有說什麼。

  餘威華長嘆一聲,轉身向著前方走去,他們三人在分開之時就已經約好了彙合的地點。

  此時這沉默的二人都是心思重重,他們隱約的感覺到,在自己和同伴的身上,似乎都發生了一絲微妙的轉變。只是,他們並不知道,這種轉變究竟是好是壞……

  ※※※※

  身後勁風不斷,一股凌厲的氣息牢牢的將他鎖定了。

  然而,這一切對於鄭浩天而言,並不能夠給他帶來絲毫的壓力。

  他腳下的速度不急不緩,在叢林中如同一條大魚般的不斷穿梭,並且將身後的彭嘉龍引向了更遠的地方。

  彭嘉龍那張冷峻的臉龐愈發的陰冷了起來,在追了小半個時辰之後,他已經確定了一件事情。

  鄭浩天的輕身功法或許比他要差了一籌半點,但是他對於叢林的熟悉卻遠非自己能夠比擬。

  再追了片刻,彭嘉龍陡然停了下來。

  他心知肚明,此時已經離開了叢林邊緣,若是再繼續深入,那麼就算是追上將鄭浩天殺了,他也未必能夠走出這片叢林了。

  「鄭浩天,你聽好了,我這就回去將你那兩個朋友擒下。」彭嘉龍厲聲喝道:「我要打斷他們的手腳,挑斷他們的經脈,點破他們的丹田。」

  鄭浩天的眉頭微皺,這彭家兄弟的脾性竟然是一脈相承,一開口都是這般凶戾狠辣。

  雖然他未必能夠做到,但這樣的威脅聽在耳中卻還是讓人心頭冒火。

  腳步一頓,鄭浩天轉身,大步流星的向著後方走去。

  彭嘉龍心中暗喜,他這一通大喝只不過是發洩心中怒火而已,但想不到鄭浩天竟然會回轉過來,自然是讓他喜出望外。

  伸手在身上一扯,已經將樹籐解開,狼牙棒輕巧的落在了手中,鄭浩天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煞氣,身上的氣息亦是逐漸的沸騰了起來。

  在斬殺了兩頭白眼狼王之後,他的身上已經積累了一些凶煞之氣,一旦動怒釋放,身周的氣勢頓時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彭嘉龍的臉色微變,他的手在腰間一拍,一把輕靈的軟劍已經抽了出來。

  體內真氣流轉,瞬間就已經灌輸入軟劍之中,空氣中蕩漾起了一片嗡嗡之聲,就像是有無數只蜜蜂在這裡震翅飛行一般。

  鄭浩天的目光一亮,他還是第一次遇到使用軟劍的對手,心中不由地愈發期待了起來。

  彭嘉龍一劍在手,心境立即平靜下來,似乎再也不受鄭浩天身上所釋放出來的凶戾氣勢影響了。

  「鄭浩天,你打傷了我三弟,讓他無法獲取獵手資格。」彭嘉龍冷然道:「我不想以大欺小,你只要自己打斷一條手臂,我們之間的帳就此兩清了。」

  他久追不上,心中本是憋著一口怒氣,想要將鄭浩天打斷四肢,點破丹田。但是,在感受到鄭浩天身上的氣勢之後,不由地心生忌憚,這才突然改口的。

  不過,如果鄭浩天真的如他所言打斷一條手臂之後,那麼他是否會遵守承諾,那就是兩說之事了。

  微微的一笑,鄭浩天裂開了嘴,道:「想要斷我的手,就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彭嘉龍冷哼一聲,道:「給臉不要臉,若是讓我出手,那就不再是一條手臂了。」他口中說著,腳下突地一動,竟然是一步跨越了數丈的距離,軟劍一挑,化作了一道白色光芒,刺向了鄭浩天的手腕。

  他的速度之快,竟然比適才趕路之時更勝三分。

  鄭浩天輕笑一聲,彭嘉龍不但速度極快,劍勢更是凌厲之極,一劍刺出,充滿了令人窒息的強大氣勢。

  不過,此人的威勢和速度若是與昔日的段安營相比,那就什麼也不是了。

  狼牙棒輕輕的一抖,已經是平平的伸了出來,恰到好處的擋在了那一劍的必經之路上。

  若是彭嘉龍繼續前行,這一劍絕對刺不到鄭浩天的手腕,而是要與狼牙棒碰在一起。

  彭嘉龍早就從三弟的口中知道,鄭浩天背上的這根誇張的狼牙棒並不是道具,而是一件貨真價實的長兵器。

  對於鄭浩天的天生神力他早有準備,身形陡然一矮,已經是向著一側滑去。

  在他的腳下就像是安裝了一隻滑輪,而這一片叢林之地也像是光滑的冰地似的,就這樣讓他輕鬆的滑到了鄭浩天的身後。

  彭嘉龍的臉上凶芒閃爍,手中軟劍如同隱藏在暗中的毒蛇吐信一般,驟然點向了鄭浩天的後肩之處……

TOP

第七十五章 圓筒機關

  鄭浩天的眼睛驟然閉了起來,就在彭嘉龍以快捷的身法轉到他身後的那一刻,他已經是摒棄了視力,完完全全的依靠著雙耳的聽力了。

  在他的耳朵中,聽到了來自於大自然的風聲,聽到了花草樹木抖動的聲音,也聽到了那來自於背後巨大威脅的聲音。

  腦海之中迅快的浮現出了一絲奇異的影像,他就像是親眼目睹了彭嘉龍的每一個動作似的,清晰的無以倫比。

  狼牙棒輕輕的向後一揮,就這樣恰到好處的來到了後肩之處。

  「叮……」

  隨著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彭嘉龍這如同毒蛇吐信的一劍就刺到了鄭浩天的狼牙棒之上。

  他那冷峻的臉龐上劃過了一絲狐疑之色。

  這一劍雖然看似簡單,但卻凝聚了他二十多年苦煉的心血結晶。以往與人動手之時,一旦施展出這凌厲的殺著,就算是不能夠將敵人斬於劍下,也絕對可以大佔上風,並且乘勝追擊,獲得絕對的優勢。

  可是這一次在這個少年的身上卻不再適應,鄭浩天就像是曾經與他交手千百次一般,在瞬間就看破了他的意圖,並且出手化解。

  彭嘉龍厲嘯一聲,他的身形愈發的快捷了起來。

  全身的真氣流轉如飛,在經脈內不停的流淌著。隨著大量真氣的調動,他的動作也就不斷的加強,手中的軟劍更是如虎添翼,變得神出鬼沒,令人防不勝防。

  然而,彭嘉龍越打越是心驚。

  無論他將自身的軟劍施展到何等逆天的程度,但卻依舊是無法威脅到鄭浩天。

  對方像是異常熟悉他的武技,總是能夠先一步的將他的招式完全克制。而真正令他感到束手無策的是,這個少年一身怪力,手中的狼牙棒粗重厚實,哪怕是他將真氣運用軟劍之上,卻依舊無法點破對方的兵器。

  兩人交手片刻,彭嘉龍身形連續轉動,陡然間來到了鄭浩天的正面,那透過了樹葉縫隙揮灑而下的陽光照亮了鄭浩天的臉面。彭嘉龍的身體陡然一顫,他死死的盯著鄭浩天,眼眸中閃動著不可思議的驚駭之色。

  他終於看清楚了,這個少年與他交手之時,竟然是閉著眼睛……

  一時之間,他的心中隱隱發寒,鬥志大減。

  手中狼牙棒輕輕揮舞,鄭浩天的嘴角劃出了一道美妙的弧線,將他心中的喜悅表達的淋漓盡致。

  在擂台上與彭嘉虎的一戰,已經讓他初步的感受到了使用雙耳聽力代替眼睛的妙處。

  只是那時候的交手並不過癮,彭嘉虎打了半響之後,見取勝無望就立即飛退而去。鄭浩天一直就是引以為憾,沒想到此時此刻與彭嘉龍的戰鬥卻讓他完全的盡興了。

  在這位初階獵師不遺餘力的攻擊之下,讓鄭浩天徹底的激發了雙耳的潛力,讓他的聽力和身體的配合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搏鬥至此,鄭浩天尚未動用過體內的真氣,因為他手中的狼牙棒已經足夠粗重,縱然是灌輸了真氣的軟劍亦是無法將之斬斷,所以彭嘉龍依舊是未能摸透他的底細。但就算如此,鄭浩天的表現已經足以讓他為之心驚肉跳了。

  眼眸陡然一轉,彭嘉龍一個跟頭倒翻了出去,他伸手探向懷中,似乎是要取出什麼東西。

  鄭浩天臉上的笑容立即收斂了起來,通過了耳朵對於聲音的撲捉,讓他清晰的掌握了對方的一舉一動。就在彭嘉龍伸手入懷的那一刻,鄭浩天的心中突兀的,莫名其妙的湧起了一種強烈的不安感。

  他隱隱的覺得,此人即將拿出來的東西,對他將會有著巨大的威脅。

  這種感覺彷彿是從天而降一般,在事先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預兆。

  但是,當這種預兆升起來的那一刻,鄭浩天卻已經是一步踏出。他這一步跨越的幅度之大,遠遠的超乎了彭嘉龍的預料,幾乎就是在瞬間便已來到了彭嘉龍的面前。

  雙眼陡然睜開,鄭浩天的眼眸中射出了一道凌厲之極的光芒。

  這是他將強大的真氣凝聚在眼部,在這一瞬間爆發出來的結果。

  彭嘉龍的身體莫名的停頓了一下,就在四目相對的那一刻,他的氣勢被奪,只覺得渾身無力,心驚膽顫,似乎隨時都會摔倒在地。

  霎那間,彭嘉龍就已經明白,原來眼前這個少年並不是一位獵手,而是一位修練有成,貨真價實的獵師……

  鄭浩天出手如電,瞬間抓住了彭嘉龍胸前的衣襟狠狠一撕。

  布帛碎裂的聲音響了起來,隨著那四散飛舞的布片,一個圓筒豁然飛向了半空。

  鄭浩天一躍而起,雖然在他的手上還有著一根粗重的狼牙棒,但是他卻表現的身輕如燕,輕巧的躍到了高空,將這個圓筒拿在了手中。

  他的這一番動作如同行雲流水一般自然而然,整個過程沒有絲毫的停滯,就像是在事先演練了無數遍一樣的輕車熟路。

  這一切,都是他下意識做出來的。直到他將圓筒拿到手的那一瞬間,心中的不安才徹底的平復了下來。

  彭嘉龍的身軀微微一顫,已經從剛才的那種強烈震撼中醒轉過來。

  他厲喝一聲,高呼道:「給我放下。」

  鄭浩天手腕一翻,笑道:「我為何要聽你的。」

  彭嘉龍深吸一口氣,厲聲道:「這是家師薛癸厲贈於彭某之物,你若是拿走了,必定會招致殺生之禍。」

  鄭浩天雙眉一揚,道:「臉上泛起了一絲不屑的冷笑,道:「這是機關暗器,你拿出此物,是想要用這東西對付我吧,既然如此,就讓你師傅親自來向我討還吧。」

  「你……找死。」彭嘉龍暴喝一聲,手中的軟劍再度糾纏了上來。

  這一次,他的劍光來勢洶洶,在那沸騰而來的白光之中充斥著一種強烈的無法形容的肅殺之氣。

  鄭浩天雙眉微跳,他有著這樣的感覺,此人在圓筒被奪之後就已經是發瘋了。

  狼牙棒微微一轉,向著彭嘉龍當頭打去,但他卻不閃不避,就這樣疾衝而上,同時手中軟劍朝著鄭浩天的咽喉閃電般刺去。他竟然是打算以命換命,兩敗俱傷。

  鄭浩天的心中一涼,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不惜命般的搏殺之法,心中那古井不波的平靜在瞬間就已經被打破了。

  「殺……」

  彭嘉龍厲聲大喝,聲音中有著說不出的暴戾凶氣,他目眥欲裂,雙眸赤紅,狠狠的瞪著鄭浩天,似乎是想要將他活活吞下肚中方解心頭之恨。

  鄭浩天的雙腿飛快的向後退去,雖然他曾經與白眼狼王進行過生死之戰,但此時面對一個人類,卻根本就無法將體內那種神奇而強大的力量激發出來。

  心神略微有些慌亂,他單手揮舞著狼牙棒,盡可能的抵抗著那如同水銀瀉地般不斷衝擊的軟劍,而另一隻手卻握著不知用途的圓筒,一時間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將此物拋掉。

  豁然,他的大拇指似乎是碰觸到了圓筒上的一個小小凸起。

  勤學家傳寶典數年,讓鄭浩天對於機關術已經有了相當的瞭解。圓筒在手中輕輕的轉動了幾圈,他就已經大略的明白,此物是一種比較奇妙的機關器具。

  眼眸一凝,鄭浩天手腕微翻,將圓筒的頭部對準了彭嘉龍,在那一點凸起上輕輕的一按。

  下一刻,他手中的圓筒陡然震動了起來。幅度之大,簡直就是難以想像。

  隨後,上百道銀光從圓筒密密麻麻的孔洞一面中飛射了出去。

  彭嘉龍的眼眸中充滿了驚駭之色,雖然他的手腕飛快的揮舞著,面前的白光似乎是水洩不通。但是這一切的努力在這無數的銀光面前都是無用之功。

  那銀光在虛空中劃出了一道道的亮麗光痕,組成了一副絢麗的圖案。它們穿透了劍網,穿透了彭嘉龍的護體真氣,甚至於穿透了他的身體,射向了遠方。

  彭嘉龍的口中陡然間發出了一道淒厲的,充滿了絕望的慘叫聲。

  這道聲音驚天動地,響徹叢林……

  他的身體高高躍起,無數鮮血從他的身體上濺射出來,隨後重重摔倒在地,在抽搐了幾下之後就再也不曾動彈了。

  鄭浩天膛目結舌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那飛濺而出的鮮血落在彭嘉龍的衣服上,落在地面上,就像是一朵朵美艷而動人的鮮花,充斥著一種奇異的魔力。

  不過,第一次看到這種場景的鄭浩天唯一的感覺就是噁心,他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就連身體也在輕輕的顫抖著。

  一股子強烈的嘔吐感從肚腹中狂湧而起,如果不是他體內真氣流轉,還未必能夠壓制的下來。

  至此,鄭浩天終於確定了一件事情。

  野獸的屍體和人類的屍體,是迥然不同的兩件事情。

  他可以在山中狩獵,盡情的獵殺大型猛獸。就算是將那些野獸大卸八塊也無動於衷,但是當他面對著一個人類屍首之時,卻依舊是心慌意亂,難以自控。

  耳朵輕輕的顫抖了幾下,鄭浩天的心神陡然一凝。

  他聽到了,在不遠處傳來了兩道輕微的腳步聲。

  這是兩個人在叢林中緩步行走的聲音,他們正在朝著這個方向緩緩靠近。而更令鄭浩天感到不安的是,這兩道腳步聲絕對不是餘威華和林廷的。

  臉上的青筋猛烈的彈動了幾下,鄭浩天的面容在這一刻變得崢嶸而恐怖。

  他轉身,朝著聲音的傳來的方向猛然撲去……

TOP

第七十六章 誤會

  狼牙棒帶起了一道淒厲凶悍的強烈尖嘯聲,它撕裂了眼前的空間,以無與倫比的速度朝前飛刺而去。

  在這一刻,鄭浩天將這件恐怖的兵器當做了長劍,卻發揮出了無法想像的巨大威能。

  「啊……」

  一道驚呼聲驟然從前方響起,這聲音中充滿了驚駭和壓抑,在狼牙棒所帶起來的威勢之前,此人竟然連放聲大吼也做不到。

  眼前的視線驟然開闊,鄭浩天雙目微微一亮,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他已經看清楚了眼前的這兩個人。

  從叢林中出現,並且朝著他這裡行走而來的是一男一女二個人。

  匆匆一瞥之間,這二人都是身穿綠色緊身衣,那女子的臉上甚至於掛著一張面巾,令人無法目睹其真實面貌。

  而那個走在前面的男子就更加的讓鄭浩天驚訝了,這竟然是一個頭矮小,面貌雛嫩的少年,看他的年齡,縱然是與鄭浩天相比,怕也是要小上幾歲。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張雛嫩的面容,才讓鄭浩天幡然而醒。

  他的手上陡然用力,那筆直而去的狼牙棒頓時在半空中一個轉向,朝著天空中飛了上去,直至數丈開外,撞到了一顆大樹之後才墜落於地。

  呼嘯而至的狼牙棒在半途轉向,刮過了當先行走的那名少年的頭皮,帶著巨大的破空聲一劃而過。

  那少年張口結舌,隨後非常乾脆的向後直接倒去。

  雖然鄭浩天的這一棒並沒有傷到他,但是那種強大的壓迫力量卻也不是這個小小少年能夠承受的。他受驚過度,竟然是當場摔倒在地。

  鄭浩天苦笑一聲,邁上一步,就要將這倒霉的少年扶起。

  然而,當他的手堪堪碰到少年的衣裳之時,整個人卻是突兀的跳了起來。

  他的耳中傳來了一道清脆的金鐵交擊之音,同時脖頸之上感受到了強烈的難以形容的寒意,就連雞皮疙瘩都不由自主的炸了起來。

  在他的腦海中,突兀的出現了這樣的一個影像。

  那行走在後方的蒙面少女拔出了隨身的長劍,朝著他的脖頸筆直刺來。

  此時鄭浩天轉身蹲下,正好是背對那名女子。

  他原本並未將這名女子放在心上,但是當這女子拔劍而出的那一刻,他的渾身上下同時戰慄,彷彿是如墜冰窖,受到了劇烈的寒氣侵蝕而難以動彈了。

  轉瞬間,鄭浩天就已經明白,那女子絕對不是什麼普通人,而是一名修煉真氣有成的大高手。

  自己背對此人,那幾乎就是自尋死路。

  不假思索的,鄭浩天的雙腿拚命用力,在那種被強烈殺氣籠罩而背後刺痛的感覺中朝著前方拚命跑去。

  若是他的手中還有狼牙棒,自然可以放膽一戰,若是他手中的圓筒機關未曾使用,也可以將這女子射成一隻刺蝟。但此時此刻,在感受到了那股子強烈的致命寒氣之後,鄭浩天並不以為就憑自己的血肉之軀就能夠與之抗衡。

  身形如電,如風似火,他向著前方漫無目的的奔跑著,那速度絕對是他有生以來最快的一次,就連昔日追擊白眼狼王之時也不過如此了。

  只是,從身後所傳來的那股子巨大威脅並沒有絲毫減弱,他的脖頸之上依舊是寒冷若冰。

  這女子的輕身功夫竟然絲毫也不比他遜色,甚至於還要更高一籌。

  避開了兩顆大樹之後,鄭浩天的心中陡然一緊,他已經知道,自己絕對無法擺脫對方的追蹤了。

  然而,就在強大而致命的威脅下,他腦海中的那副影像更加的清晰了起來。而且,這副影像還逐漸的緩慢下來。

  鄭浩天的眼眸中已經沒有了任何的色彩,他全部的心力和注意力都投到了這副影像之中,此時他的身體和意識都已經處於了一種極其微妙的狀態之中。

  前方一顆巨樹擋路,鄭浩天的速度絲毫不慢,就這樣筆直的衝了上去。若是不知情的人見了,或許還會以為他是想要撞樹而亡。

  身後的劍氣依舊冷冽,脖頸上的威脅沒有絲毫的減弱。

  就在鄭浩天的身體即將撞到大樹,而冰冷的劍尖即將刺中他脖頸的那一刻,鄭浩天的身體終於動了。

  他伸出了一隻腳,驟然踹在了大樹之上。

  這一腳中蘊含了他所有的力量,重重的踹在了樹身,就連這顆需要數人環抱才能夠圍起來的大樹都微微的顫抖了一下。

  而幾乎與此同時,鄭浩天的脖頸向著旁邊一扭。

  這一下扭動的幅度並不大,但就是這一點點的距離,就恰到好處的在千鈞一髮之際躲開了那致命一劍。

  身後女子的眼眸中流露出了一種不可思議的光彩。

  她對於自己的實力有著相當的自信,眼看就要將此人誅殺,卻在這種情況下被其躲避開來。這樣的事情發生在眼前,哪怕是親眼所見,也是難以想像。

  就在她遲疑的那十分之一秒內,鄭浩天的下一個動作已經做了出來,他舉起了手,牢牢的抓住了女子的臂彎,同時藉著一腳前踹的反作用力,腦袋向著後方重重的砸了過去。

  這一下出手快到了極點,雖然那女子的真正實力還要在他之上,但卻從未見過如此古怪的戰鬥方式。

  一個黑不溜秋的大腦袋瓜子向後砸來,目標正是她的臉龐。

  雖然是戴著一張面巾,但那女子卻也知道,如果被這個腦袋撞實了,自己的臉龐表面絕對會變成一張被碾過的大餅,再也不會有什麼凹凸之處了。

  她的反應同樣快到了極點,腦袋立即向後仰倒,同時身形飛退。

  然而,她的手腕一緊,已經被鄭浩天牢牢抓住,縱然是想要抽手後退也是萬萬不能。

  眼眸一亮,這女子另一隻手腕上突兀的浮現出了一道白色的光芒,這道光芒中蘊含著巨大的凍氣,莫說此時的鄭浩天,就算是一名獵王在此,只怕也要在瞬間被凍成冰棍。

  這是那女子最後的保命手段,卻沒想到竟在此時用上了。

  只是,在白光亮起來的那一刻,鄭浩天手中的戒指也同時亮了起來。

  這兩道光芒在瞬間就已經是相互抵消,再也不見蹤跡……

  鼻尖驟然一痛,雖然她已經是竭力後仰,但還是被稍稍的蹭到了一些。

  瞬間,一股子強烈的酸氣從鼻尖傳到了全身各處,那種酥麻疼痛的感覺,令她的神經在這一刻承受了難以想像的巨大考驗。

  胸前又是一陣劇痛,鄭浩天整個人都撞進了她的懷中,這股強大的力量讓她幾乎就此窒息過去。

  鄭浩天手腕再度一緊,那女子再也拿捏不住,慘哼一聲,手中的長劍就此墜落在地。

  至此,鄭浩天才真正的鬆了一口氣。不過他的動作卻是毫不放鬆,手腳並用的一推,將背上那軟綿綿的,幾乎沒有了一絲力量的女子推開。腳尖一挑,已經將落地的寶劍持在手中。

  他轉身,做出了一個防禦的架勢,目光炯炯的看向眼前大敵。

  剛才的交手驚險無比,如果不是他有著與彭家兄弟交手的經驗,已經先一步做到了以耳代目,在腦海中浮現出具體影像的神奇能力,那麼此刻怕是早就被這女子一劍封喉了。

  不過,當他的目光落在這女子臉上之時,卻是張大了嘴巴,幾乎說不出話來了。

  此時,女子臉上的面巾已經掉落下來,並且露出了一張美麗而充滿了活力的臉龐。

  他曾經在萬寶軒中見過了一面,雖然他的目光緊緊是一掠而過,但是這張臉龐卻已經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記憶中。

  裘家大小姐……

  這竟然是那位擁有著迷人聲音的裘家大小姐。

  不過,此時裘大小姐的狀態並不好,她的鼻尖紅腫,淚眼婆娑,櫻口微開,高聳的胸膛隨著劇烈的喘氣而上下起伏。

  鄭浩天的目光落到了那不斷起伏的丘壑之上,突然覺得背心處一陣異樣。

  剛才在生死之間,背心與那片區域之間的摩擦並沒有任何感覺,但是此時回想起來,心中卻是頗為忐忑。

  「你是誰?」一道輕柔甜美的聲音從裘大小姐的口中響起,雖然她此時淚眼模糊,語氣也是極端惡劣,但是她的聲音卻依舊是動聽之極。

  「你,你還好吧……」鄭浩天一個哆嗦,尷尬的道:「你別哭啊。」

  裘大小姐努力的眨了兩下眼睛,掏出了一面手絹,將淚水擦拭乾淨,認真的看了他一眼,狠狠的道:「你被撞一下試試。」

  鄭浩天擾了兩下頭皮,苦笑道:「不是我要傷你,是你見面就下殺手。」

  「你一聲不響的跳出來,突然襲擊了我的弟弟……」裘大小姐不忿的道。

  鄭浩天長歎了一口氣,將手中長劍一拋,道:「天大的誤會,在下並無傷害令弟之心,告辭了。」

  話音未落,他已經是如同一轉旋風般的吹了過去,轉瞬間就已經消失在叢林之中。

  然而,他卻並未看到,就在他的身形隱沒於叢林之後,裘大小姐的眼眸中卻是閃動著一絲奇異的難以形容的光彩。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藍色手鐲,不由地若有所思。

TOP

第七十七章 身份

  叢林中突兀的響起了一道不知名的鳥鳴聲,將這一片安靜的空間攪亂了。

  「姐……」一個少年急匆匆的從叢林中跑了出來,他正是適才被狼牙棒風壓吹過而摔倒在地的少年。如今爬起來之後,立即就循著這條道路追了上來。

  只是,當他趕到之時,鄭浩天早就是遠遁而去了。

  裘大小姐抬頭,目光在少年的身上巡弋了幾下,終於確定他並沒有受傷,這才放下心來。

  「姐,你……哭了?」那少年陡然睜圓了雙目,他難以置信的叫了起來。

  在他的心目中,姐姐的形像高大無比,從來就不曾在人前哭泣,哪怕是在父母的懷裡,也從未聽見姐姐的哭聲。

  但是,在這一刻,他卻清晰的看到,姐姐的臉上甚至於還有著幾絲尚未來得及抹去的淚痕。

  少年立即挺起了胸膛,道:「姐姐,是誰欺負你了?告訴我,我去教訓他。」

  裘大小姐只覺得一陣頭昏眼花,她適才的反應極快,可是鄭浩天的動作更不慢。所以雖然躲開了被毀容的命運,但是鼻尖被撞,整張臉龐酸麻難當,眼淚水更是無法控制的流淌下來。

  可是這一切卻又讓她如何向小弟解釋。

  狠狠的瞪了小弟一眼,裘大小姐想要將飄落在地的面巾撿起來,但是當她的身體剛剛動彈了一下,立即就是紅暈上頭,面紅過耳。

  鄭浩天的那一撞不僅僅撞倒了她的鼻尖,而且還撞到了她的身體。

  剛才還不太覺得,但此時身體一動,胸前立即就是火辣辣的一片難受,特別是山巒起伏之處更是疼痛難當,兼且泛起了一種無法形容的異樣感覺。

  少年莫名其妙的望著家姐,小心翼翼的問道:「姐,您怎麼了?」

  「閉嘴……」裘大小姐終於忍耐不住,厲聲喝道。

  少年的嘴唇微動,呢喃了幾下,但卻再也不敢多嘴了。

  ※※※※

  鄭浩天撿起了狼牙棒,避開了那姐弟二人,飛一般的跑出了森林,來到了他們三人分手的地方。

  森林中行路,很容易迷失方向。但鄭浩天三人這兩年多都在林子裡呆慣了,自然不可能發生這種烏龍事件。

  不過,當他來到了那裡之後,卻驚訝的發現,餘威華和林廷的臉色並不比自己好到哪裡去。

  「你們……怎麼了?」鄭浩天澀聲問道。

  餘威華抿了一下嘴唇,道:「出意外了。」

  「什麼?」

  「我們設了一個陷阱,本來並不會致命,但不小心出了意外。」林廷苦笑道:「彭嘉虎死了。」

  鄭浩天臉龐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自言自語的道:「他也死了……」

  林廷微怔,道:「你說什麼?」他的眼眉陡然一揚,道:「莫非彭嘉龍也死了。」

  鄭浩天苦笑著緩緩點頭,道:「我從彭嘉龍的身上奪到了一件機關暗器,沒想到這件暗器的威力極大,使用了一次之後就將他擊殺了。」

  他說著,將圓筒機關取了出來。

  這件機關製造的相當巧妙,圓筒的前端是密密麻麻的孔洞,內中放置著彈簧和細如牛毛的短針。一旦激發出來,在短距離之內絕對是防不勝防的大殺器。

  當然,在這東西的上面還有著安全機關,若是落到一般人的手中,沒有半天的研究絕對無法打開。

  但鄭浩天對於家傳寶典的學習已經相當了得,這種機關暗器在他的眼中看來,只能以簡陋兩字來形容了。

  畢竟,這東西的威力與機關獸相比,那可是天差地遠,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之上。

  所以這東西在他的手上轉了兩圈之後,就輕易的打開了暗扣,並且將裡面的細針激發了出去。

  彭嘉龍在遺失了這件機關暗器之後,立即變得如狼似虎,拚命攻擊。正是因為他堅信鄭浩天絕對不可能使用這件暗器,所以才會想要不顧一切的搶奪回來。

  若是他知道鄭浩天對於機關之術有著極高的造詣,幾乎到手就能夠將暗扣打開的話,那他根本就不敢出手,而是轉身就逃了。

  林廷和餘威華檢查了半響,並且聽鄭浩天講述了這東西的威力之後,不由地同時臉色大變。

  他們知道,若是自己與鄭浩天易地相處,那麼這一次死的只怕就是他們兩個了。

  「我們回去。」林廷沉吟了片刻,雖然臉色依舊是僚白一片,但語氣已經變得堅定了起來:「這件事情一定要保密,千萬不可傳揚出去。」

  餘威華眼珠子一轉,道:「也不要告訴爹爹了。」

  鄭浩天的目光在他們的身上轉了一圈,終於是緩緩點頭。他轉身,看向了自己回來的方向,猶豫了片刻,終於道:「我回來的時候,碰上了一對姐弟。」

  林廷心中慄然,他沉聲問道:「他們看見你殺人了?」

  鄭浩天搖頭,隨後苦笑道:「他們雖然沒有看見,但我回來之時過於匆忙,忘了收拾彭嘉龍的屍體,只怕他們此時已經看見了。」

  餘威華和林廷面面相覷,殺人也就罷了,但若是被人認出,那就是天大的禍端了。

  在這個世界,官府和大世家的力量相當強大,除非是在擂台上簽訂了生死簽約,否則私底下交手殺人同樣要獲罪於官府。

  若是讓官府知道他們三個殺了人,這個後果絕對不是他們能夠承擔的。

  餘威華神情一正,他眼眸中的驚慌之色緩緩退去,道:「他們兩個是什麼人?」

  「是裘家小姐和公子。」鄭浩天的笑容愈發的苦澀了。

  兩兄弟倒抽了一口涼氣,這兩個人的身份可是非同小可。而且林廷的叔叔林寶樺正是供職於裘家,他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對裘家下手的。

  「他們認出你了?」林廷眼眸精芒一閃,問道。

  鄭浩天連連搖頭,道:「我這個小人物,哪裡可能被他們認出來。」

  兩兄弟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不過想想也是,裘家的公子小姐何等身份,又怎麼可能認得鄭浩天。

  餘威華伸手拍了拍鄭浩天的肩膀,道:「事不宜遲,我們快走。」

  三人並沒有離開叢林,而是小心翼翼的在叢林邊上行走,直至遠離了玉袋關境界,方才趕回了大林村。

  正如餘威華所言,他們將這件事情深深的埋在了心中,再也不曾提及。

  不過,隱約的,他們都有著這樣的一種感覺,在真正的殺人之後,他們的心境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至於這個變化對於他們而言是好是壞,那就唯有天知道了……

  ※※※※

  玉袋關,裘府別院之中。

  裘博城亦步亦趨的跟在了裘家姐弟的身後,他的一張老臉上再也沒有了擂台上的從容,而是佈滿了苦笑。

  「小姐,少爺,您們再也不能獨自入山狩獵了。若是被老爺和夫人知道,肯定會扒了老奴身上這張皮的。」

  裘公子微微的揮了一下手,道:「少廢話,我們做事還要你來指點麼?」

  裘博城唯唯諾諾,心中不住叫苦。

  裘大小姐的臉上已經恢復了正常,再也看不到絲毫的狼狽之色。她秀眉微蹙,道:「小弟,不許亂說。」

  裘公子對於姐姐相當的敬畏,嘴巴一撇,卻是不再多言。

  裘大小姐緩聲道:「你放心,從明日起,我們就回駢西城,不再獨自外出了。」

  裘博城這才鬆了一口氣,大小姐的脾氣就是好,若是公子也如此懂得事理就好了。

  「我上次讓你們查的人,是否有消息了?」裘大小姐突兀的問道。

  裘博城連忙躬身,道:「小姐,我們已經查到了,那人名為鄭浩天,是附近大林村之人。他數月前剛剛經過了獵手考核,今年僅有十三歲,聽說是天生神力。」頓了頓,他又道:「在本家的門客中,也有一位來自於大林村之人。」

  裘公子好奇的問道:「那人長得什麼樣?」

  裘博城連忙將鄭浩天的面貌描述了一遍,並且著重的講述了他背後那引人注目的狼牙棒,最後補充道:「此人今日也來過玉袋關,並且上了一次擂台,但可惜的是他並未停留。」

  裘公子的眼眸一亮,道:「姐,是他麼?」

  裘大小姐緩緩點頭,雪白的脖子,好像用大理石琢成。勻稱的雙肩,有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優雅。

  「小弟,你記住,不許去招惹此人,否則我斷然不會饒你。」她正容說道。

  裘公子無精打采的應了一聲,只是,他越想越是奇怪。

  姐姐為何堅持要走那條道路,為何要調查此人,還要為他掩蓋殺人行徑。為何在那人離開之後要痛哭流涕,自己詢問之時反遭責罵。

  莫非……

  一時間,他的心中不由地開始聯想翩翩了起來。

  裘大小姐並未注意到小弟詭異的表情,她轉過了頭,仔細的思量著。

  能夠讓萬寶軒大掌櫃如此禮遇,並且身上攜帶靈寶之人,難道真的僅是一個小山村的無名之輩?

  一想到萬寶軒身後那令人發忤的龐大勢力,她的秀眉就再一次皺了起來。

  「傳令下去,繼續關注此人,但絕不可輕舉妄動。」

  「是,大小姐……」

TOP

第七十八章 壞消息

  黑壓壓的森林,綠得像一潭碧水。

  三個少年悄然無息的潛伏在這一片叢林之中,他們身上的氣息幾近於無。

  三道隱藏在大樹上的目光牢牢的鎖定了遠方。

  在那裡,一頭雲豹靜靜地橫臥在一根向外伸展的粗樹權上,像蛇一樣柔軟的身子緊貼著樹干,特別巨大的前爪擺出了隨時准備從樹上猛撲下去的姿勢。

  終於,一群馬鹿從樹下緩緩經過,它們張望著四周,小心的戒備著。但它們卻未曾想到,就在它們的頭頂上,卻有著致命的危機。

  霍然間,樹上的雲豹動了,它猛然撲擊而下,鋒利的牙齒和爪牙都在這一刻張開,狠狠的撲在了目標的身上。

  四周的馬鹿受驚,它們撒開了四蹄盡情的奔跑著,片刻間就已經逃得不知所蹤。

  雲豹並沒有繼續追趕,因為它已經獲得了自己的獵物。

  一頭尚未成年的小馬鹿被雲豹撕裂了喉嚨,在地面上抽搐了幾下之後就再也不曾動彈了。

  雲豹心滿意足的拖著小馬鹿,似乎是想要返回老巢。

  然而,就在這一刻,三道流星一般的長箭從遠方驟然射出。

  這三箭氣勢如虹,快若閃電,雲豹甚至於連躲避的念頭還沒有泛起,就已經中箭倒斃了。

  它的雙眼和嘴巴內分別插著一截箭尾,這三箭竟然是同時射中了雲豹的雙眼和嘴巴內,哪怕雲豹的生命力再強,也是斃命當場。

  三個少年收起了折疊弓,從遠處走了過來。

  余威華上前踢了雲豹一腳,道:“浩天,今天的收獲不錯,竟然獵到了一只豹子。”

  鄭浩天搖頭苦笑,道:“我想要的是熊肉,要不狼肉也可以,一頭豹子……也算是聊勝於無吧。”

  余威華搖著頭,三個人做好了擔架,將雲豹和那頭小馬鹿抬了起來,向著山外走去。

  自從上次去玉袋關返回之後轉瞬又過了三個月,在這段時間內,他們三兄弟提心吊膽,隨時准備應變。但令他們欣慰的是,根本就沒有任何風聲傳到此地。

  時間一長,他們的心中擔憂也就淡了下來。

  雖說兩麻袋斑尾鷸在這三個月中已經吃完,但鄭浩天卻絕口不提再去玉袋關采購之事了。

  反正熊肉和狼肉同樣能夠增加體內的熱流,雖說這兩種野獸肉起到的作用與斑尾鷸並不相同,而且如今能夠提升的效果也是越來越弱,但有吃的總比沒吃的好。

  他們這一次狩獵的地方距離大林村已經有一段路,但對於他們而言,這點兒路程根本就不算什麼。在一個時辰之後,健步如飛般的三人已經順利的來到了山腳下的大林村之中。

  將豹子和馬鹿抬到了鄭家院子內,一路上自然是引來了村人的贊嘆。

  以前村子人上山狩獵,都是成群結隊,但他們三個小家伙自從獲得了上山狩獵的權力之後,就組成了一個小團體,與村中的大部隊分開。

  但是這個小團體所獲得的獵物之豐厚,竟然絲毫也不在村子裡二十多個青壯年之下,自然是讓人嘖嘖稱奇,並且羨慕不已了。

  不過,讓眾人交口稱贊的是,他們三個小家伙非常懂事,每次獲得獵物之後,只不過是將獵物身上的肉剔除,至於皮毛骨頭等最值錢的東西則是出賣之後也分出一些給各家各戶。

  這樣慷慨的舉動自然是讓所有人都稱贊不已。

  然而,他們卻不知道,這些東西在如今的鄭浩天三人眼中看來,已經不算什麼了。

  二千兩銀子的底蘊,絕對不是山裡人能夠想像的。

  至於余威華和林廷,他們上山狩獵的最大的目標就是鍛煉自身,想要盡早的進階獵師。

  特別是林廷,他對於進階獵師有著一種執拗的態度,因為他曾經向某位姑娘承諾過,當他晉升獵師之後,一定會風風光光的娶她過門。

  他們剛剛將兩只動物放好,就聽到房屋內傳來了一道爽朗的笑聲:“看,他們三個回來了。”

  三人抬頭看去,鄭成廉和余建升一臉笑容的陪著一位中年漢子走了出來,

  這是一位身材壯實的大漢,他肩膀寬闊,身材高大,結實得像一堵牆似的。

  林廷的眼眸一亮,他立即將手中的木棍拋下,高呼道:“叔,您來了。”

  余威華和鄭浩天連忙點頭問候:“林叔,您回來了。”

  此人正是出身於大林村,後來投效駢西城四大家族之一裘家的林寶樺。

  他和余建升同時習武,只是最終所選的道路有所不同。不過,也正是因為有了他在裘家效力的緣故,所以縱然是宛家村的宛一夫,也是不敢對大林村太過苛責。

  林寶樺緩緩的點著頭,目光在他們三人的身上轉了兩圈,滿意的道:“不錯,你們三個都長大,成為男子漢了。”

  林廷上前一步,站到了林寶樺的身前。他們叔侄兩人雖然是聚少散多,但是彼此之間的感情卻相當深厚。

  林寶樺用力在林廷的肩膀上捶了一下,大笑道:“好小子,有幾分你父親當年的風範。”

  林廷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驕傲,不過隨後黯淡了下去。

  林寶樺輕嘆一聲,知道他是想起了過世的雙親,心中也是頗不好受。

  搖了搖頭,林寶樺朗聲道:“你們都過來吧。”

  余威華和鄭浩天笑嘻嘻的走了上來,余威華甚至於伸出了手,道:“林叔,給我們的禮物呢?”

  林寶樺以前每一次回來,都會為他們三個帶上一份禮物,從小到大,無一例外。

  余建升眉頭一皺,正要呵斥,卻見林寶樺的臉色突地一扳,道:“禮物沒有帶來,不過,我帶來了一個壞消息。”他的聲音驟然轉冷,道:“你們三個月前,去過玉袋關吧,說,究竟做了什麼事?”

  鄭浩天三人的臉色頓時大變,他們交換了一個眼神,看著三位長輩嚴肅的面容,頓時知道,他們已經清楚了其中緣由。

  林寶樺長嘆一聲,道:“你們這三個小家伙,真是膽大包天,竟然接連殺了彭家兄弟中的二人,哼。”

  余威華脖子一梗,道:“林叔,他們二個都是我殺的……”

  “是我殺的。”林廷打斷了他的話,沉聲道:“是我設的陷阱。”

  鄭浩天正待開口,就聽林寶樺怒道:“放屁,彭嘉龍是玉袋關有名的初階獵師,你們兩個又如何能夠殺得了他。”他老人家目光一轉,落到了鄭浩天的頭上,呵斥道:“我已經問過了其中緣由,這件事情確實是他們自尋死路。你們出手殺人,我並不著惱,但你們這三個小笨蛋,為何不斬草除根呢……”

  三個少年面面相覷,林寶樺的話也太讓他們震驚了。

  原來林叔著惱的,並不是他們殺了人,而是他們未曾斬草除根。

  林寶樺輕嘆一聲,道:“彭嘉龍在數年前就已經晉升了初階獵師,他的師父是那一片著名的閑散武者薛癸厲。如今彭嘉豹已經找到了此人,並且查到了你們的下落,不日即將來此。”

  “高階獵師?”鄭浩天三人這一次是真的有些心驚肉跳了。

  如果是初階獵師,他們這裡那麼多人一擁而上,無論如何也不會畏懼,但若是來者擁有高階獵師修為,那麼一切就將完全不同了。

  “叔,您是如何知道的?”林廷心中微動,問道。

  林寶樺冷然道:“昨日晚上,裘府大管家告訴我的,並且讓我來此通知你們。”他大有深意的看了鄭浩天一眼,道:“裘管家說,你能夠化解此事,對否?”

  鄭浩天微怔,他的目光移到了父親的身上,隨後緩緩點頭,道:“只要我們能夠布下一個陷阱,讓他在原地停留一息,我就可以將他解決。”

  想要解決一個高階獵師,除非是動用祖傳的機關獸,而且還要讓此人的行動有一息時間的停滯才有可能將其擊殺。

  林寶樺的眉頭微皺,道:“鄭兄,機關獸的事情已經外傳了麼?”

  鄭成廉苦笑一聲,道:“應該沒有,但裘家勢力龐大,哎……”

  林寶樺沉吟半響,道:“不管裘家是如何知曉此事,但他們既然將這個消息告知於我,那就是有意示好,我們暫且無需擔心。”

  余威華終於忍耐不住,道:“林叔,薛癸厲何時能到?”

  林寶樺冷然道:“裘管家說過,明後日他肯定能到,嘿嘿,既然此人想要來我們大林村,那就讓他有來無回吧。”

  從他的身上,蕩起了一絲凌然煞氣,讓鄭浩天三人同時打了一個寒噤。

  林寶樺在外闖蕩多年,殺戮果斷的氣勢與余建升大為不同。

  不過,他們這幾人都不曾料到,裘家所指的,其實並非機關獸,而是駢西城內的萬寶軒。

  高階獵師在他們的眼中看來固然是高不可攀,但是在萬寶軒和裘家這等龐然大物中,卻也不過如此。

  只是,說者含糊其詞,聽者心中有鬼,於是乎陰差陽錯,誤會連連。

TOP

第七十九章 蠻不講理

  太陽剛從東山露出臉,射出道道的強烈金光,像是在大聲地歡笑,藐視那層淡霧的不堪一擊。蔚藍色的天空上,沒有一絲雲彩,越發顯得它的深邃無邊。

  在那崎嶇的山道之上,一位老人緩步而行。

  從他的身上,蕩漾著一種若有若無的氣息,任何人稍微靠近,都會感到一種森嚴的寒意從內心中驟然騰起。

  六月的天氣相當炎熱,但是這位老人雖然快步急行,臉上卻沒有半點兒的汗漬。

  他的臉上刻滿了皺紋,眼角眉梢,到處都有時間和風霜刻下的痕。非但如此,在他的眼眸中,更有著一種強烈的凶煞之氣。

  薛癸厲,玉袋關一帶散修武者,成名已有數十年之久,但卻從未加入任何一個大家族。

  在他的一生之中,僅僅收了一個弟子,那就是彭嘉龍。但是一月之前,突聞噩耗,這唯一的弟子竟然失蹤了。

  當他詳細的詢問過彭嘉豹之後,頓時心中了然。

  既然彭嘉龍和彭嘉虎兄弟是追趕那三個少年而去,那他們的失蹤就肯定與之有關。

  他在玉袋關附近也有著相當的人脈,經過了多方打聽,終於從駢西城內的獵手報名點找到了鄭浩天等人的來歷。

  今日從駢西城出發,就是想要趕往大林村。雖然在他的心中已經認定了自己的弟子已經是凶多吉少,但在沒有得到真相之時,卻始終是抱有著一線希望。

  大林村坐落在熊狼山脈的某一處,對於他這種常年行走天下的人物而言,想要找到這片村落並不困難。

  豁然停下了腳步,他環目四顧。

  一方一方的嫩綠的秧田,深綠的荸薺田,整齊而又周密地相間著,紫雲英的小花織滿田野,道旁的洋槐,低垂著白色的花球,隨風送過一點香氣來。

  不過,他的目光卻凝視著道路的盡頭。

  那裡,有著一座並不算太大的小村落。這種村落在熊狼山附近處處可見,並沒有任何稀奇的地方,但是當薛癸厲的目光落到了這片區域之時,那眼眸中的凶煞之氣就愈發的凌厲了起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沸騰的情緒立即平息了下來。

  邁開了大步而行,他的步伐雖然看上去並不快,但兩步之間的距離卻是頗大,很快就靠近了這片村落。

  然而,就在此時,他的耳中卻聽到村子後方傳來了一個少年的高聲呼喝:“浩天,走慢點,等等我。”

  薛癸厲的臉色微微一動,他立即想到了自己所查詢到的人名。

  真氣在體內迅快的流轉著,老人的身形已經在原地消失,如同離弦之箭般繞過了村子,向著後方的叢林追去。在這一刻,他的身上哪裡還有半點衰老的氣息,略顯干瘦的身軀上充滿了蓬勃的生機和活力。

  數步之間,他已經進入了叢林,凌厲的目光如同閃電般的掃視了一圈,他清晰的看到了地面上一些剛剛被踩到的青草,順著青草的方向瞥了一眼,他的身形再度竄了出去。

  村子內,鄭成廉緩緩的放下了手中的一個圓筒,他自言自語的道:“裘家竟然會如此示好,真不知道其中有何圖謀。”

  以裘家的實力,若是想要搶奪他手中的機關獸,那簡直就是一句話的事情,絕對無需如此大費周章。

  而且,余建升等人僅是知道他的手中有機關獸,卻並不知道傳家寶典之事,所以裘家也不可能是為了圖謀這件珍寶。

  翻來覆去的想了許久,卻依舊是猜不透其中緣故。鄭成廉長嘆一聲,下樓准備晚餐去了。

  至於那已經被鄭浩天等人引開的高階獵師,他卻是從未放在心上。

  只要讓他有了防備,獵師級別的武者根本就不足為懼。

  ※※※※

  薛癸厲的目光巡戈著地面,不斷的向前奔行,他的心中逐漸的有些急躁了起來。已經跑了整整半個時辰,但前方卻依舊是叢林處處,根本就沒有看到任何人蹤。

  如果不是前方有著明顯的人類經過痕跡,他幾乎就要以為自己走岔了路。

  不過就算他沒有追丟,此時也是極為驚訝。以他的速度,那麼長時間竟然還無法追上幾個少年,這簡直就是不可思議之事。

  不知為何,他的心中突地湧起了一種不祥之兆。

  霍然間,他的腳步一頓,猛然停了下來。因為在他的前方,一個手持狼牙棒的少年正昂首而立,凝神以待。

  看著對方這好整以暇的姿態,薛癸厲的臉色就愈發的陰沉了起來。

  目光緩緩的從那恐怖的狼牙棒上收了回來,薛癸厲緩聲道:“你是何人。”

  那少年裂開了嘴,露出了如同朝陽般的笑容,道:“在下鄭浩天見過薛前輩。”

  薛癸厲的臉色微變,冷然道:“你如何知道老夫姓名。”

  鄭浩天笑眯眯的道:“在下從令徒的口中聽說過前輩之名。”

  薛癸厲的目光微微上揚,道:“我那不成器的徒兒現在何處。”

  鄭浩天手腕一翻,已經多了一個圓筒,他正容道:“令徒使用此物意圖謀殺在下,但最終卻被在下使用此物反擊。”

  薛癸厲的雙眸中瞬間閃過了一絲哀痛之色,此物正是他贈於彭嘉龍的防身暗器,對於此物的威力更是知之甚詳。

  他曬笑一聲,那聲音中充斥著強烈的悲慟。

  “鄭浩天,彭嘉龍是否已經死了。”

  手腕有意無意的向下壓著,將針孔的方向對准了眼前的老人,鄭浩天正容道:“不錯,他已經死了。”

  薛癸厲的臉色頓時黯淡了下來,他臉上的皺紋似乎變得更深了。就在確定了彭嘉龍死訊的那一刻,他似乎立即變得蒼老了幾歲。

  “你……殺了他。”

  “是他想要殺我。”

  薛癸厲豁然抬頭,他的眼眸凶光閃爍,咬牙切齒的說道:“既然他想殺你,你又為何不讓他殺。”

  鄭浩天一愣,他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再也無話可說。

  在見到老人的那一刻,他還是有一些愧疚之心。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哀他雖然未曾經歷,但老人那悲傷的表情卻在不經意間打動了他的心。

  可是,當老人驟然說出這等蠻不講理言辭之時,鄭浩天心中的那一份愧疚,頓時就消散無蹤了。

  他與彭嘉豹結仇的最初緣由是因為獵手之戰,無論是彭家三兄弟,還是眼前的這位老人,竟然都抱有著同樣的想法。只要是他們想做的事情,就不容其他人反抗。

  彭嘉豹如此,彭嘉龍虎二人如此,薛癸厲同樣如此。

  鄭浩天曬然而笑,道:“有什麼樣的師傅就會教出什麼樣的徒弟,嘿嘿,怪不得彭家三兄弟都有如此惡劣的性格,原來他們都是得到了閣下的真傳啊。”

  薛癸厲眼眸中殺機萌動,他厲嘯一聲,身形一晃,已經是如鬼似魅的衝了上來。

  雙方的距離原本足有數丈,但他腳步一動之間就已經完全的跨了過來。兩條干瘦的手臂突然間膨脹了起來,他的拳頭在揮出的那一刻就已經大了整整一圈。

  凶戾的氣勢排山倒海般的碾壓了過來,似乎要將鄭浩天當場壓成齏粉。

  鄭浩天雙腳八字開立,他手腕一抖,狼牙棒已經是帶著一片風聲洶湧而去。

  若是論及真氣雄厚程度,他自然絕非老人之敵,但是當他的手中拿著一把恐怖的長兵器之時,就能無限的拉近彼此之間的力量對比。

  狼牙棒在虛空中劃過了一道亮麗的光痕,眼看就要砸在老人的拳頭上。

  但就在這一霎那,老人的身體突兀的消失了。

  鄭浩天的雙目一閉,他的雙耳微微聳動,腦海中立即出現了一副詭異的場景。

  薛癸厲在接近狼牙棒的那一刻,雙腿突然一彎,就這樣憑空矮了半截,硬生生的從他的狼牙棒之下竄了過來。

  老人的動作和速度快到了極點,彎腿的時機更是把握的恰到好處。

  在出手的那一刻,老人就已經拿出了一生中最強大的實力,他要將這個擊殺自己唯一徒弟的家伙碎屍萬段。

  如果鄭浩天不是有著以耳代目的神奇能力,那麼這一刻怕是根本就無法反應過來。

  但是此時他卻像是早有准備一般,雙腿連環前踢,向著後方飛一般的退去。同時狼牙棒回收下敲,朝著老人的頭頂狠狠砸去。

  薛癸厲臉色微變,他似乎並未想到,鄭浩天的反應竟然會是如此之快。擊出的雙拳在半途豁然轉向,狠狠的拍在了狼牙棒之上。

  巨大的力量在拳棒之間猛烈的碰撞著,在僵持了十分之一秒後,鄭浩天的雙手一顫,一股巨大的真氣沿著棒身來到了手腕之間,終於還是拿捏不住,狼牙棒脫手而出。

  但薛癸厲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他的雙拳之上泛起了細微的裂縫,鮮紅的血液從中崩裂而出。鄭浩天配合重兵器的一身怪力,同樣讓他大吃苦頭。

  鄭浩天的臉色大變,他終於明白了高階獵師的恐怖。

  此人的真氣之雄厚遠非自己能夠企及,如果沒有狼牙棒在手,這一次硬碰硬的結果怕是就要身受重傷了。

  他腳尖用力,身體在半空中一個轉折,再也不敢有絲毫的逞強,就這樣朝著森林的盡頭疾馳而去……

TOP

第八十章 反殺

  鄭浩天對於森林已經相當的熟悉,對於他來說,進入了密林之中,就是回到了家中。

  除非對方也是時常在森林中游蕩的主,否則根本就別想在這種環境下攆上他。

  薛癸厲雖然是高階獵師,但他明顯並非正牌獵人出身。與彭嘉龍一樣,他緊隨著鄭浩天在叢林中奔行,明明輕身功夫勝過了鄭浩天,但就是無法真正的將他追上。

  一刻鐘之後,鄭浩天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如釋重負的笑意。

  他已經看到了,就在前方不遠之處,就是他們這幾人預先定下的埋伏地點。

  在這裡,他們設好了最強大的陷阱,這些陷阱不僅僅是觸發陷阱,而且還有著主動操控陷阱。

  余建升、林寶樺這兩位初階獵師也都在那裡潛伏著,只要薛癸厲一進入埋伏圈,那麼等待著他的,就將是致命一擊。

  然而,就在他即將率先進入陷阱的那一刻,耳中卻傳來了兩道極重的踏步聲。

  鄭浩天的心中一沉,如此穩健而堅定的聲音,這絕對不是施展輕身功法追擊之時的腳步聲。

  “且住。”薛癸厲的聲音驟然響起。

  鄭浩天的雙腳微微一頓,他已經落入了陷阱之內,並且停在了一個極為微妙的地點。

  這裡的陷阱雖然並非他一手布置,但是對於這裡的機關他卻是了如指掌。抬眼望去,哪裡能夠站人,哪裡半點兒也碰不得都是一目了然。

  半轉身,鄭浩天向著埋伏圈外的薛癸厲看去。

  此時雙方之間的距離同樣僅有十余丈,從開始追擊到現在,這個距離沒有擴大,但也沒有縮小多少。

  “你要干什麼?”鄭浩天緊張的問道。

  雖然他並不想要露出什麼破綻,但內心的緊張卻是怎樣也掩飾不了。

  只差一點就可以讓他踏入陷阱之內,但薛癸厲就在此時停了下來,這讓鄭浩天多少感到了一絲不安。

  薛癸厲冷然道:“你是一個真正獵人,在森林中,你的優勢很大,我無法追上你。”

  鄭浩天愣了一下,他沉聲道:“你是想要放棄了麼?”

  “放棄?”薛癸厲仿佛是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故事似的,他放聲大笑,道:“你殺了老夫唯一的弟子,斷了老夫這一脈的傳承。老夫又如何能夠放棄。”

  鄭浩天冷哼道:“那麼你想怎樣。”

  “老夫查過,你是大林村之人吧,嘿嘿,在大林村之中,應該有你的親友在內。”薛癸厲陰森森的一笑,道:“老夫這就回頭,將大林村中的所有人全部斬殺,你說這個主意可好?”

  鄭浩天的臉色大變,厲聲喝道:“你這個瘋子,難道你就不怕官府通緝?”

  薛癸厲陰騭的目光看著他,緩聲道:“老夫又不是獵王,自然害怕官府通緝。但老夫只要將大林村斬盡殺絕,不讓一人逃出。那麼縱然是官府插手,等找到蛛絲馬跡之時,老夫也早已遠行萬裡之外。嘿嘿,只要離開了駢西城萬裡之外,還有何人會再行追查此事呢?”

  鄭浩天的臉色終於沉了下來,在這個世界中,並沒有真正的統一王朝。

  每一座真正的,類似於駢西城這樣的大城市都是統轄著方圓萬裡之地。

  所以,當一個人犯法之後,一旦遠行萬裡之外,那麼想要繼續通緝,就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

  不過,背井離鄉萬裡之外,並且永遠不能返回的日子也不是好過的。

  若非萬不得已,沒有人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不過,對於一個突遭喪徒之痛,幾乎沒有什麼活下去動力的老人來說,他是絕對不會介意這一點的。

  薛癸厲嘿然的冷笑著,他瞅著臉色極度難看的鄭浩天,心中竟然生出了一種無以倫比的巨大喜悅感。

  在他的那雙有些泛黃的眼眸中流露出了一絲暴虐之色。

  “你放心,我不會這麼快殺你。”薛癸厲笑的愈發開心:“我要讓你親眼目睹自己的親人慘死在面前而體驗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我要讓你徹底的償還欠老夫的血債。”

  鄭浩天深深的吸著氣,他臉上的血色逐漸褪去,似乎是想要做出最後的努力一樣,他澀聲道:“在下射殺彭嘉龍,也是情非得已,若非他逼人太甚,也不會有此下場。”

  薛癸厲冷然道:“你現在解釋已經晚了,不過,你若是束手就擒,那麼老夫或許還會考慮,放過大林村。”

  “真的?”鄭浩天雙目微亮,問道。

  薛癸厲目不斜視,道:“老夫自然不會以虛言欺你。”

  他口中說著,但心中卻下定了決心,無論鄭浩天是否抵抗,他都要將大林村屠殺一空。

  鄭浩天長嘆一聲,他閉上了雙目,雙手下垂,身上再也沒有了一絲鬥志。

  “好,我願意以一命償一命,你動手吧。”

  薛癸厲微怔,他想不到鄭浩天竟然會真的束手就擒,臉上迅快的泛起了一絲怪異之色。不過他沒有任何的遲疑,而是一步跨出,如風似火的朝著鄭浩天衝去。

  就在他上前數步之時,臉色卻是突兀的一變,那看上去毫無異樣的地面和頭頂上的樹杈上突兀的出現了幾張大網。

  這些大網就像是擁有著生命似的,朝著他飛卷而來。

  哪怕是以薛癸厲的閱歷,也沒有看出這些機關是如何布置的。

  不過,就在大網出現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明白,鄭浩天絕非坐以待斃,而是想要反戈一擊。

  他一聲輕喝,手中已經多了一把軟劍,強大的真氣毫無保留的輸入了軟劍之中,這把軟劍頓時變得堅若金剛。

  微微一晃,薛癸厲的身周頓時出現了無數道亮麗的白色劍光,此時的他就像是一只巨大的刺蝟,白色的劍氣甚至於將他完全的包裹在內。

  從四周飛舞過來的大網都是最為堅韌的老藤所編,普通人哪怕是使用利刃削砍,也未必能夠輕易割斷。但是這些東西在這團劍光的面前似乎卻變得脆如薄紙,瞬間崩裂。

  不過,鄭浩天所布置的陷阱遠非如此簡單。

  就在大網之後,數張嵌滿了倒鉤的木排從薛癸厲的身後和頭頂迅快的砸了下來。

  薛癸厲暴喝一聲,他的心中已經是萬分惱怒。

  周圍竟然有著如此之多的陷阱,這絕對是超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這些陷阱若是對付普通獵手,甚至於是初階獵師,都會給他們帶來巨大的傷亡。但是,對於一名高階獵師而言,這些東西也僅是一些麻煩而已。

  不過,薛癸厲卻知道,經過了這些陷阱的耽擱之後,鄭浩天肯定是逃之夭夭,再也追之不及了。

  他的心中更是下定了決心,一旦脫困之後,立即趕往大林村,他要將那裡殺個雞犬不留,這才能夠消除心頭之恨。

  老人心中發狠,動作卻是絲毫不慢。

  他跳到了半空之中,精神在這一瞬間提聚到了頂點,雙腳連環跳動,每一次落足之處,都是木排上的安全之地。

  同時,他身周的劍光再一次的暴漲了起來,這把軟劍在他的手中如同獲得了生命一般,點,刺,帶,砍。數息之後,在他連消帶打之下,這些木排斷的斷,倒的倒,而他卻是毫發未損。

  這一瞬間雖然短暫,但他卻是將全身的武技盡情的施展了出來。對於自己的反應,他不僅僅是滿意,而且還是頗為自豪。

  然而,就在他身在半空尚未落地的那一刻,眼眸突地瞥到了一個異常熟悉的身影。

  鄭浩天,這個少年竟然沒有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逃遁,而是站在了原地,以一種冷漠的目光看著他。

  薛癸厲的心中陡然間湧起了一種劇烈的戰栗感,他突地有了一種錯覺。

  那個傲然而立的少年似乎並不是鄭浩天,而是一個散發著無窮凶煞之氣的大魔王。

  隨後,他就看到了,少年的肩頭上白光一閃……

  這是一道光,一道真正的白色光芒,它擁有著光的速度,一旦釋放出來,就像是掙脫了禁錮的蓋世魔王,再也沒有什麼東西能夠阻擋它前進的道路。

  這道光瞬間穿過了老人的胸膛,並且穿透了老人身後的一顆巨樹,留下了一個白色的巨大空洞。

  薛癸厲雙腳重重的落到了地面上,他膛目結舌的看著胸前這個比拳頭略大的空洞。

  這裡,沒有血跡,那周圍的血肉已經被高溫烘烤而變成了黑色。這一瞬間的溫度,足以將任何血肉之軀全部汽化。

  他艱澀的抬起了頭,眼眸中盡是難以置信之色。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原來在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著比針筒更加厲害的暗器機關。

  只是,他怎麼也想不出,在這個少年的手中,又怎麼可能擁有如此強大的寶物。

  帶著滿腔的不甘,怨憤和仇恨,老人的身體緩緩的向後倒去,摔在了一片落葉和碎屑之中,再也無法憑借自己的力量爬起來了

TOP

第八十一章 斬草除根

  兩旁的大樹之後同時出現了一道身影。

  余建升和林寶樺已經是先後從隱藏之地走了出來。他們的目光不約而同的落在了薛癸厲的屍身之上,片刻之後,余建升才長嘆一聲,道:“鄭兄的家傳機關獸還是如此犀利,就算是獵王在此,怕是也難以抵抗吧。”

  林寶樺沉吟了一下,緩緩的點著頭,道:“如果是初階獵王,只怕同樣難以抵抗。但若是遇到了高階獵王,那就要試過才知道了。”

  鄭浩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的目光從老人的屍身上收了回來。

  這是他親手所殺的第二個人,然而,他此刻的感覺卻遠沒有第一次射殺彭嘉龍之時的那樣強烈和驚慌失措。

  伸手從肩膀上取下了機關獸,他的心中竟然逐漸的平靜了下來。

  或許是因為這位老人先前那怨毒的話讓他心生殺意,所以當他真的殺了此人之時,反而能夠冷漠的對待了。

  余建升抿嘴,發出了一道奇異的鳥鳴之聲。

  片刻之後,遠方飛快的奔來了兩道人影,正是遠遠藏著的林廷和余威華。

  他們兩人連獵師都不是,若是隱藏在附近,那麼被薛癸厲發現的可能極大。所以直到戰鬥結束余建升才將他們召喚而來。

  看著地面上的屍體,兩個少年都是長舒了一口氣。

  雖然他們對於鄭浩天的機關獸也有著極大的信心,但畢竟是第一次遇見高階獵師,要說心中沒有絲毫擔憂,那就純粹是騙人的了。

  林寶樺上前,在薛癸厲的身體上搜索了片刻,取出了一些零碎之物。

  在這裡面除了一些銀兩和銀票之外,還有著一個碧綠色的瓷瓶。他輕輕的揭開了瓶蓋,目光凝望過去,豁然臉色微變,驚呼道:“祥雲丹。”

  余建升的雙目陡然一亮,道:“真是祥雲丹?”

  林寶樺慎重的點著頭,道:“我在裘府曾經見過一次,絕對是祥雲丹無疑。”

  余建升滿臉的驚喜之色,不過他眉頭略皺,道:“如此貴重之物,他是如何獲得的?”

  林寶樺沉吟片刻,笑道:“不管他是如何獲得的,現在這東西屬於我們了。”

  鄭浩天莫名其妙的望著他們,腦海中回想著家傳寶典中的記載,但可惜的是,在他的記憶中,似乎並沒有看見過這種丹藥。

  余建升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思,不由地笑道:“浩天,祥雲丹傳說是來自於藥王鼎的聖藥,它需要采集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祥雲花之精華,再配合一些珍稀藥材才能煉制而成。一旦服用下去,對於修煉真氣之人有著莫大的好處。”他頓了一下,緩聲道:“若是已經修煉出真氣之人服用,那麼當藥效全部發揮出來之後,甚至於有機會衝擊獵師境界。”

  鄭浩天眼中閃過了一絲異彩,他終於明白兩位世叔為何會如此動容了。

  林寶樺突地苦笑一聲,道:“可惜,這瓶中的丹藥僅有兩顆。”

  鄭浩天雙眉微揚,道:“林叔,既然只有兩顆,那就給威華和林廷服用吧。”

  余威華立即搖頭道:“不成,薛癸厲是你所殺,你應獲得一顆。”

  鄭浩天啞然失笑,道:“我就算是不服用祥雲丹,也同樣晉升獵師了。”他眨了兩下眼睛,笑眯眯的道:“我與你們打一個賭,看看是你們先晉升獵師,還是我先晉升中階獵師吧。”

  余威華和林廷相視苦笑,不過他們也知道,鄭浩天並沒有什麼炫耀之心,只是為了讓他們兩個安心接受祥雲丹而找的借口罷了。

  林寶樺遲疑了一下,道:“也好,這兩顆丹藥就歸你們兩個了。不過在此之前,你們三個還要去辦一件事情。”他的臉上隱約的浮現出一絲冰冷的殺意:“你們去一趟玉袋關,將彭嘉豹的人頭給我帶來。”

  鄭浩天三人面面相覷,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林寶樺竟然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見到了他們三人的猶豫,林寶樺怒斥道:“浩天,你莫非忘了薛癸厲之前所說的話了麼?”

  鄭浩天的身體微微一顫,身不由己的打了一個寒噤。

  薛癸厲在踏入陷阱之前,口口聲聲的說道,要將整個大林村屠殺一空。此人的毒辣狠厲,遠非常人能夠企及。

  “你們已經殺了彭家兄弟二人,如今連他們的靠山薛癸厲也身死於此。與彭嘉豹的仇怨已經是絕對無法化解了。”林寶樺冷然道:“若是你們今日再有所遲疑,那麼日後必定會為大林村帶來無窮禍患。”

  鄭浩天的臉色瞬間白了一下,余威華和林廷對望一眼,同時問道:“薛癸厲剛才說了什麼?”

  林寶樺嘿然一笑,道:“薛癸厲說,要將大林村殺個雞犬不留。”

  二個少年的臉色亦是變得極其難看,因為他們知道,薛癸厲確實有著這樣的實力。

  林寶樺從口中緩緩的報出了一個地址,隨後大袖一揮,朗聲道:“該怎麼做,我已經告訴你們了。是否去做,也由你們自己決定。”

  他轉身,拉著余建升快步而去,轉瞬不見了。

  鄭浩天三人對望一眼,林廷重重的一跺腳,道:“我去。”

  “我們……都去。”鄭浩天微微搖頭,目光再度落到薛癸厲屍身之上的那一刻,所閃爍著的,已經是凌厲的凶殺之色。

  余威華長嘆一聲,三人聯袂而行,朝著玉袋關而去。

  當他們離開了一刻鐘之後,林寶樺和余建升卻是施施然的返回此地。

  他們兩人挖了一個坑,將薛癸厲的屍首掩埋了起來。余建升有些猶豫的道:“寶樺,這麼做是否太過份了。”

  林寶樺啞然失笑,道:“你也聽見了,薛癸厲想要將大林村屠殺一空,究竟是誰過分?”

  余建升苦笑道:“就算是要動手,也應該我們出手才是,他們的年齡畢竟太小。”

  “玉不琢,不成器。”林寶樺冷然道:“你我修煉武功太晚,這一輩子也就是個初階獵師的命。但他們三個不同,日後起碼能夠達到高階獵師,甚至於有著問鼎獵王的可能。但是武道修行之途坎坷不平。他們若是心慈手軟,那還不如就此放棄習武,一輩子呆在大林村中,再也不要外出的好。”

  余建升膛目結舌了半響,終於是慢吞吞的道:“寶樺,你變了很多。”

  林寶樺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道:“適者生存,在外面,想要活下來,並且活的更好,那就不能不變。”他的目光緩緩的從遠方收了回來,道:“這一次,他們殺了彭嘉豹,就是邁出大林村的第一步,也是我教給他們的第一課……”

  ※※※※

  晚風習習,夜幕降臨。

  月亮躲入了烏黑的雲層之中,天空中下起了淅淅細雨,地面上逐漸變得泥濘一片。

  黑暗的街道上渺無人蹤,就算是城鎮中的守夜人在這種時候也躲入了家中,不願意在外面受那風吹雨淋之苦。

  當鄭浩天三人趕到玉袋關之時,已經是月黑風高。

  他們直接翻入了城牆,潛入城內。

  雖然城頭上也有著兵丁把守,但是這些兵丁只不過是一些普通人,連獵手的資格都沒有,自然無法發覺他們的行蹤了。

  林寶樺給出的地址他們並不陌生,因為他們上次購買斑尾鷸的店鋪恰好就在那條街道之上。

  至此,鄭浩天三人也明白過來,為何彭嘉龍兄弟能夠順利的跟蹤他們。因為他們就在對方的眼皮子底下買東西並且離城而去,彭嘉龍等人若是跟不上那才叫有鬼了。

  在街道上兜了一圈,他們立即鎖定了其中的一間大院。

  這間大院的正門口上,掛著一對大紅燈籠,燈籠的中央有著一面牌匾,彭府這兩個碩大的黑字清晰可見。

  互視了一眼,他們三人輕巧的跳入了彭府之內。

  彭家占地雖然不小,但是在鄭浩天的眼中看來,卻也不過如此。

  在見識過萬寶軒的奢華之後,他已經不會對彭家這種規模的院落感到驚訝了。

  三個人腳底生風,無聲無息的潛入了內院之中。

  天空中的雨慢慢的變得大了,但他們卻是毫不在意。

  院子中漆黑一片,唯有從主屋的窗紙中才透出了一絲不斷搖曳著的微弱燭光。

  “劈啪……”

  頭頂上,突兀的傳來了一道雷霆霹靂聲。

  巨大的閃電在天空中如同銀蛇飛舞,瞬間就照亮了整片大地。

  房門緩緩的打開,彭嘉豹手掌燭台,遙望天空。在他的臉上,有著一種奇異的擔憂之色。

  薛癸厲是高階獵師,對付一個大林村絕對是綽綽有余。但是不知為何,彭嘉豹今日的心就是無法平靜下來,特別是在聽到天空中所傳來的雷霆之音後,就愈發的有些心驚肉跳了。

  他張望半響,正要重新掩上房門,但眼前一花,一張讓他無比熟悉,終身難以忘懷的臉龐突兀的出現在他的眼眸之中。

  他的瞳孔因為極度的驚恐而凝縮,他張大了口,想要高聲呼救,但是脖頸一緊,腦袋一痛,整個人的意識頓時變得迷糊了起來……

TOP

發新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