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深淵

第三百八十五章 終極目標

　　在金剛發佈的那天，林聞方回到臨時住所，就感受到了這場發佈會在這裡也引起了的反應︰安蓮的神情茫然地躺在沙發上，把臉埋在抱枕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鄭泰澄、關歡和霍滌則在不遠處坐著，想要聽聽林聞方和安蓮會如何分說這事情。金剛這個產品太重量級了，重要到了連復星集團的老總也只能仰視這個奇跡一般的產品。靈長目的智能到底到了個什麼程度，這個大家都懂的，不少動物學家在研究中已經發現一些腦容量足夠的靈長目的智商相當於4到6歲的小孩，如果能夠有合適的教育方式，甚至可以更高一些。而現在，這種級別的智能，對於林聞方、對天耀集團來說，似乎卻只是一些玩物。至少，金剛就是。

　　看到林聞方回來，安蓮很自然地站了起來，踩著拖鞋走上前來，接過林聞方手裡的外套和公文包，很自然地將衣服掛了起來，將公文包擺在茶几上，從裡面取出裝滿了林聞方路上專程下車去採購的食材……這無比居家的一幕讓鄭泰澄驚得眼皮直跳，連忙拉著關歡從邊門離開了。霍滌一看不對，將他潛行的能力幾倍發揮了一把，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客廳。安蓮那麼溫婉和藹，一定有問題。他們還是暫避一時比較好。

　　「我能問問看，你到底掌握到了什麼級別的智能？」安蓮一開口，卻是絕對和居家無關的內容。

　　「你覺得呢？我不知道怎麼把這個問題解釋明白。」林聞方大大方方地說。

　　安蓮歎了口氣，說︰「果然是超過了洪氏.莫裡森判別法則的範圍了呢。唉，其實我早應該想到的，看MARS的表現和測試成績的時候我就應該想到的。我還真有點好奇了，你到底怎麼用現在的計算資源搞出這樣的智能的？」

　　安蓮所說的洪氏.莫裡森判別法是很多年前兩位人工智能理論大師制定出來的判別標準，能夠將程序的計算能力和人類智商聯繫起來，尤其在理性思考範疇和對情感、語言的理解能力上，這套判別方法比圖靈測試更有效更周全，但這套測試是有範圍的，準確範圍僅限於計算能力低於一定限度的電腦與程序。基本上，這套測試的標準並不是絕對智商和判斷力，而是單位運算速度下的智能輸出。如果純粹看最高智能水平，尤其是理性判斷能力，大規模計算機能夠讓再艱難的題目也變得毫無疑義，純粹考量程序本身的算法是不是優秀了。

　　而且，這套程序對於單位計算能力下的輸出大體相當於180以上智商的系統基本無效。

　　MARS在洪氏.莫裡森測試中的成績是152，這個成績當初已經讓復星集團研發部門的人驚得要說不出話來。也就是從當時開始，能夠讓這樣水準的誕生的林聞方才進入了安蓮的視野。可沒想到短短幾年過去，林聞方在這個領域取得的成果簡直超乎所有人的想像。能夠超過180智商的單位智能輸出，意味著林聞方手裡的智能核心－－以安蓮所知，名為「火羽」－－已經不需要情感理解力就可以完全依靠足夠的智能做出準確的情感表現。還不僅如此，她現在甚至不確定林聞方手裡的這個神奇的「火羽」是不是具有感情。

　　那三個虛擬偶像能夠在連續三部數字電影裡有著絕對出色的表演，將細膩無比的情緒表達到位，每每將觀眾們的情緒調動到與之共鳴，這可不僅僅是天耀傳媒的美工、編劇們的功勞。其實，天耀傳媒製作電影就和喝水一樣簡單，最關鍵的環節只有劇本，只要有了劇本，將劇本按照系統的要求錄入到系統裡，系統會自動生成全部情節的建模，從環境、特效一直到每個演員哪怕最細微的表演都在那裡，之後就是攝像和導演根據需要，將這些細節從建模系統中擷取出來然後再渲染生成而已。只要有足夠的劇本，以天耀集團現在中心機房的計算能力，每天可以生產兩部高質量的電影……要不是天耀集團始終很克制，沒有發佈這項技術，僅僅這個虛擬偶像系統和整個支持平台，就可以改變一些行業的構成了。

　　安蓮越來越明白天耀集團在林聞方的主持下到底變成了一個什麼樣的怪物。的確，相比於復星集團，他們沒有雄厚、豐富、全面的技術儲備，但他們只要有所需要，他們總能搞成。想像力加上執行力，再加上幾乎冠絕全球的工藝，讓天耀集團已經不僅僅是復星集團商業上的合作夥伴夥伴，更是技術領域的一大對手。

　　「唉，你為什麼就不肯和我合作呢？復星集團絕對不會虧待你的。」安蓮無力地說︰「你知道我們的目標，其他的事情，我們沒野心。你要是願意加盟，復星集團和天耀集團合併好了，以你們為主都行。」

　　「不至於。」林聞方笑了笑說︰「這也不是你能決定的事情。而且，我的目標很簡單也很明確，那就是不必聽任何人的，不管是人還是機構，不管是組織，還是國家……」

　　安蓮愣了下，迅速從之前那種有些感慨的不理性狀態裡脫離了出來，說︰「你對選情不太看好啊。不過，也的確是，痛定思痛，民生派的人的確容易吸引眼球。趙臻鐸他們那幫人，太精英太脫離群眾了，哪怕他們的用心一直很好，但現在的民眾對於這種態度很反感啊。」

　　「你先跑題的哦。」林聞方笑了笑，說︰「我知道你大概會有哪些問題。我自己說好了。」

　　林聞方坐在了沙發上，拿起茶几上那個裝滿了熱乎乎的蜂蜜柚子茶的杯子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口，說︰「一方面是智能水平，現在超過180對火羽很簡單了，我的判斷，如果按照智商衡量，我估計能有260到300之間。只是純計算和理性能力，情感能力現在沒有評估工具，我正在開發，不過你也明白的，這種工具本身立足的是認知和理論，我在這方面不算太強。第二個問題是，金剛搞出來幹什麼？」

　　林聞方的笑容很燦爛，他解釋道︰「這是對莫亞示威呢。從我知道有猿型機甲開始，就在想這個問題，怎麼把莫亞人逼到瘋狂邊緣。那麼，這個金剛就是個好辦法了。從機械、動力學、行為學、人工智能等各個領域來說，金剛都比莫亞的現有技術領先兩代。你明白這個意思。」

　　安蓮點了點頭，說︰「當然，技術代際差這種事情還輪不到你來提醒我。」

　　「莫亞意識到差距，才會開始不擇手段地推進技術更新換代，才會露出破綻來。尤其是我們現在能接觸到的東西，9903研究所，和金剛牽涉到的技術息息相關，你覺得，研究所那邊能不能有些有趣的變化呢？尤其是現在，我還留有餘力，這是明擺著的，但小型步進式的智能裝置，就我們這個團隊最有希望。你覺得，是不是有機會吸引更多人來到9903呢？然後，我們的戰鬥部隊就在附近……」

　　「你這是想好的？還是臨時起意？」安蓮還是覺得有點發冷，林聞方如果在來莫亞之前就有這樣的思路，那他就太可怕了。

　　「不完全是吧。我之前預訂會讓天耀集團進行兩到三次發佈，反正都是有點重量級的，只是為了牽制別人的視線。也是為了施加壓力。」林聞方笑了笑說︰「之前我沒意識到能夠在9903混到這個地步。雖然我的身份可能對方還在驗證，但我對情報機構提供給我的這個身份和他們做的相關準備還是很有信心的，至少再堅持一周，乃至半個月都可能。」林聞方說︰「那麼，怎麼充分利用這些時間呢？我們來摸莫亞的技術的底，這個已經差不多做到了，電動機和武器清單已經夠重量級。然後，對他們研究方向的誤導，我想也已經差不多了吧。只有人工智能領域，除非能夠讓對方送上門來，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把那幫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傢伙找出來。」

　　林聞方停頓了一下，說道︰「莫亞，太大了啊。」

　　安蓮似乎認可了林聞方的說法，歎了口氣說︰「好吧，我會去那邊看一下，讓他們做好戰鬥準備。還得準備好撤退路線呢……你自己多注意安全吧，要是萊昂斯來了，那你就完蛋了。」

　　安蓮對於萊昂斯和林聞方之間的宿怨瞭解得很清楚。萊昂斯也是少數幾個無論如何都可能認出林聞方的人，結合他還是個程序大師級的人物，又是莫亞機甲領域的領導者之一，還真是很有可能呢。

　　「不用擔心這個。」林聞方開心地說︰「萊昂斯現在在聯邦。7小時前他用一份瀛台護照進入了天權港，然後搭乘火車出發了。車票上的目的地是聆洲市。我想，他之前並不知道金剛的發佈，但他對機甲師的這次實兵演習應該很有興趣。」

　　「你怎麼發現他的？」安蓮張口結舌道︰「你故意這麼安排的？」

　　「你別忘了，我是魔眼系統的創造者，在全國範圍的魔眼部署中，我朝著系統裡多加一個人的辨認特徵，這很難嗎？」

　　在安蓮面前表現得信誓旦旦的林聞方，第二天去9903研究所上班的時候卻越發小心翼翼了。在敵人環伺中，他沒有放鬆警惕的資格。不過，好消息倒是如期而至︰謝瑞.紹恩打來電話通知，他們將再次調整智能小組的行程安排，除了智能小組，一些其他方面的相關技術人員也將到9903研究所，協同進行攻關。

第三百八十六章 研究所來了個年輕人

　　在研究所的大家看來，最近這段時間工作狀態最好的莫過於柯永華了。大家或多或少都受到了遠在數千里之外的發佈會的影響，有些心事重重，總是沒辦法將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但柯永華卻不同，他繼續認真地進行動力測試，修改現在已經成為核心項目的大體形版塞伯魯斯的動力方案和配重測試計劃，認真研讀他一點都不熟悉的莫亞各種輕武器的介紹，不斷通過研究所之間的聯絡渠道和其他機構的人進行書面討論。光是那些討論的內容技術含量就很高，涉及到工業設計和工藝的各個方面。這些討論很快就驚動到了切赫，因為幾個老朋友打電話來問他什麼時候招了那麼強的一個機械專才，對各種加工工藝的瞭解完全達到了莫亞的頂尖水平。

　　切赫有些哭笑不得，但也由此注意到了柯永華的工作狀態。在一片忙亂中能有這樣的態度，讓切赫對柯永華越發高看了幾分。柯永華完全沒受到影響？才不是，研究室裡有切赫的眼線，卡雷拉也會定期匯報柯永華的動態。再如何孤注一擲，讓一個聯邦裔掌握了研究所的重要權力多少還是讓人有些不放心。

　　柯永華最近連著加了幾天班，用下班之後的時間在一個小的工作間裡模擬製作「金剛」，似乎還做得有模有樣。切赫讓人取來柯永華做的東西仔細查看，發現他並沒有去揣摩天耀集團到底如何實現如此複雜的動力和傳動技術，而是基於現在能夠具備的技術條件，怎麼實現那些運動特性。柯永華的山寨版金剛盡可能地採用了合成材料，但由於加工精度和材料熱效應形變的問題，他的金剛標準身高有80厘米，比天耀集團的那東西高了好多。在這台山寨金剛裡，他一共用了11個小型電動機來驅動，採用了標準骨骼系統和三線式動力線傳動佈局，外面再加上保護動力線的套管，基本上都是現在9903研究所掌握或者即將掌握的技術。他自己的那套盾構架線式佈局，則部分用在下臂和腿部。只有尾巴部分的傳動，看得出柯永華嘗試了好幾種方案，但始終無法達到天耀集團的金剛那樣的靈巧程度，尤其是用尾巴懸掛這招，似乎實驗失敗了無數回。但即時如此，在短短幾天的加班中，他已經單槍匹馬將金剛的山寨版搞得有模有樣了，雖然沒有人工智能團隊的介入，所有的動作都是通過遙控來進行，但這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了。

　　不過，當切赫問起此事的時候，柯永華卻非常淡然地聳聳肩說︰「做出來有什麼用。沒辦法保證手部的抓握力控制，攀爬靠的還是過度輸出力量，加裝防滑齒或者是防滑墊片，光是這個，比起聯邦的那玩意就差太多了。而且，莫亞的電動機也太不可靠了，耗電似乎也不對勁。反正現在我只能接著外接電源勉強讓它動起來。這個……我用了很多研究所的材料和資源，該不會要扣我工資吧？」

　　切赫搖了搖頭。開玩笑，光是看看外觀，幾天裡居然就搞出了個至少外形類似的玩意，還能動起來，這是何等樣的技術水準啊。看起來，天耀集團的金剛，也的確刺激到了這個技術極為紮實的中年人，讓他有了想要嘗試挑戰的慾望。這在現在看來，絕對是好事。

　　「怎麼可能要扣你工資……你故意的吧。」切赫溫和地說︰「這個項目，交給研究所來進行吧，仍然由你主導，現在時間比較緊，這個可以先擱置一下，但我會把你現在的階段性成果作為研究所的分析研究項目先匯報上去。不是專利或者想法的問題，這真正是個提振士氣的機會啊。聯邦有的，我們這邊可能由於時間短，做出來的東西差一些，但好歹也是有了，不是麼？」

　　看著切赫有些無奈有些疲憊的面容，林聞方理解地點了點頭，說︰「沒問題。」

　　他也唯有表示一下最低限度的理解，除此之外還能怎麼樣呢？作為一個技術人員，他尊敬切赫為了國家做出的貢獻，但歸根到底，那不過是個值得尊敬的敵人而已。

　　事實上，林聞方故意折騰出來的這個山寨版的模型，真的起到了提振士氣的作用。原先不知道這個柯永華下班之後在搞什麼的同事們看到已經有了點雛形的山寨金剛，都嘖嘖稱奇，露出了興奮和難以置信的目光。

　　山寨版的金剛現在太簡陋了，除了關節，其他對方能用合成材料的都用了合成材料，甚至有些地方少量使用了工業陶瓷。工業陶瓷都是加工的邊角料，靠著機床硬是研磨成型的，連表面處理都沒做。合成材料骨架則主要用銑削來成型，到處可見加工痕跡和毛刺，但就是這個粗糙無比的東西讓大家看到了希望。

　　切赫親自動手撰寫了向上面匯報的材料，附上了照片和數據，交上去不到兩個鐘頭，國防科技委員會就打來電話，說要派人來看看，也希望他們能夠和人工智能小組通力合作，爭取讓這個新項目短時間裡能夠有長足進展。切赫提起了負責項目的柯永華的臨時身份證和聯邦裔德累斯頓人的身份問題，國防科技委員會的某個大佬拍了胸脯說他會搞定這事情，一定要堅定地留住如此強力的人才。

　　這事情不用上面招呼，切赫也會堅定地執行的。林聞方很快就感覺到了，雖然他的精力不可能主要擺在山寨金剛上，實際上也沒這個必要，但經過這麼件事情，他在9903研究所，乃至於在西德尼市的待遇，都完全是特權級的。

　　人工智能小組再次蒞臨9903研究所的時候，謝瑞.紹恩心裡也有些迫切。

　　「看到你們提前發過來的計劃書了，想得很仔細，準備工作做得非常好啊。」謝瑞.紹恩和煦地說︰「這次我們在這裡停留的時間會超過一周，這也可能是我們人工智能小組在研究機構停留時間最長的一次。我希望這次至少把標準體形版的塞伯魯斯能夠定型。至於其他的……我很期待9903研究所能夠給我們一點驚喜啊。」

　　塞伯魯斯標準體形版的程序調試工作並不太複雜，主要是一些具體動力控制和輸出參數要和9903研究所拿出來的底層運動程序匹配起來，這沒有太多工作量，加上測試和最終標定參數，做出項目評定書，也就是兩天到兩天半的工作量。但這一次人工智能小組要停留一周時間，目的顯然不在於塞伯魯斯這個項目上。

　　仿製金剛已經成為了更重要更關鍵的工作，按照上司對謝瑞.紹恩的說法，哪怕仿製不出來，也至少要搞明白到底差距在哪些方面，要如何去追趕。

　　說是這麼說，但莫亞的人工智能開發進度並不完全由得自己，所以，這一次與人工智能小組同行的，還有幾個身穿黑色夾克，神情淡然中有這些倨傲的傢伙。看到這一行有將近20個人拖著大堆的鋁制裝備箱進入研究所，林聞方雙手插在白大褂裡，臉帶微笑地站在一邊看著。在他的眼鏡片上，火羽正在分析這些人的面容，比對數據庫，想要看看他們到底是哪裡來的。

　　「別看了，我大概知道他們是哪裡來的了。」忽然，林聞方的眼神被最後從車上走出來，穿著西裝打著領帶，有著一副一絲不苟的職業經理人打扮的帥氣有著栗黑色頭髮的年輕人胸前別著的小小的金色領針吸引住了。一個小小的金色手掌攥著一枚藍寶石，藍寶石隱隱透露著彷彿大陸輪廓的光影，那顯然是一個地球的樣子……如此囂張的領針，全世界唯有一個集團的少數幾個高層在用－－雷蒙兄弟企業。

　　雷蒙兄弟企業說不好是那個國家的公司，他們是真正的國際資本大集團，但他們最擅長的似乎是金融和投資衍生產品，在戰爭爆發之前雷蒙兄弟企業就嗅到了味道，準確進行了資產分流和規避，然後在莫亞和聯邦戰爭的這兩年裡，大肆獲益，並且收購了位於各個國家的許多企業，將自己的勢力滲入到了不同行業裡。要說規模，可能略遜於復星集團，但由於他們擅長玩資本，能夠調動起來的流動資金大得驚人，用來衝垮一些國家的經濟完全不是問題。

　　可是，林聞方從沒聽說雷蒙兄弟企業有專門的人工智能或者是數字技術的分支，如果不是雷蒙兄弟企業「剛好」收購了個在這方面有著很先進的技術，卻又「恰好」無比低調的研究機構，那就是他們長期將一個這方面的分支隱藏起來，用他們雄厚的資本養著。無論是那種，怎麼都讓人覺得裡面有問題。

　　那個囂張的胸針可不是隨便戴的，似乎至少也得是雷蒙兄弟企業的高級經理以上，或者是董事會成員才有資格。雷蒙兄弟企業的董事會只有7個人，沒聽說裡面有那麼年輕的人。

　　可這個年輕人似乎已經對9903研究所的情況很瞭解了，和切赫一陣寒暄之後，年輕人逕自走向了林聞方，微微仰著頭，用一種很高調的語氣刻意做出禮貌的樣子，問候道︰「您就是柯永華先生吧，聽說了你在工作中的出色表現，真是了不起呢。能為我介紹一下現在的工作進度嗎？」

　　「抱歉，我的工作得由研究所或者是赤翼科技來安排，和您……沒什麼關係。」他面帶著微笑，語氣卻異常陰冷。周圍那些9903研究所的人平時看慣了柯永華對什麼都不太介意的表現，不由得心裡一陣打鼓︰當面掃人面子，柯永華該是有多不喜歡這個年輕人啊。

第三百八十七章 硝煙味

　　林聞方一點都不掩飾對這個名叫格拉德的年輕人的厭惡。其實，人工智能小組裡大部分人都很厭惡這傢伙，但雷蒙兄弟企業和莫亞高層的合作已經非常深入，尤其是在人工智能領域，如果不是由雷蒙兄弟企業在情報、硬件、人員，乃至於在最關鍵的算法核心上的協助，莫亞現在可能還在摸索中，絕對不會有能夠投入實用的智能核心。現在正是因為有了這個核心，諸如9903研究所這樣的機構才能夠運轉起來。從這方面來說，格拉德哪怕再討人嫌，人工智能小組也只好忍著。

　　為什麼討人嫌？格拉德從來不會忘記一遍遍地用各種方式來強調他們在這個領域的主導權，不管有沒有必要。由於9903研究所取得的進展最快，最有希望第一個立項定型，其實謝瑞.紹恩和小組裡的人是挺歡迎雷蒙兄弟企業的技術團隊來協助的，這個技術團隊一直在進行人工智能最底層也是最核心部分的研究，對智能核心的功能和周邊衍生的理解非常深。而謝瑞.紹恩知道自己領導的小組，不過是將這個已經包裝過了的核心應用化的高級工匠罷了。

　　但是，當格拉德出現在這個團隊裡的時候，別說智能小組，哪怕雷蒙兄弟企業的智能團隊的那些專家學者們都覺得挺煩的。格拉德需要所有的事情都以他為準，一旦忤逆了他的意思，他就會旁敲側擊地通過各種方式來施加壓力，偏偏自己在你面前還是那麼彬彬有禮。

　　就比如智能小組和雷曼的團隊的日程協調問題，謝瑞.紹恩提出的方案和格拉德的想法很有些出入。格拉德似乎是擱置了爭議，和謝瑞.紹恩隨便聊了起來，可提到的那些位高權重的人，那些會議，無不在旁敲側擊，向謝瑞.紹恩表示自己的地位重要，意見應該得到重視。

　　謝瑞頭痛之餘只好將這個事情交給上級決定。還好上級似乎知道格拉德的德性，直接通過雷蒙兄弟企業總部那邊的關係施壓，這才讓謝瑞.紹恩能夠順利地，準時地抵達西德尼市。

　　可是，大家誰都沒想到，這個格拉德還沒擺出他那副做派來，柯永華就已經和他鬧翻了，這難道就是所謂的氣場不對？

　　或許有一點吧。林聞方可以低調，那是他一直以來的性格，但他畢竟是經歷了那麼多事情的磨練，已經隱隱成為舉足輕重的大人物的傢伙了。在9903研究所低調，有時候被人謾罵也不當回事，那是因為他很明白，這本身就是他計劃的一部分，而且等他做完了事情拍拍屁股走人，這幫蹦得厲害的傢伙就該倒霉了。

　　所以，現在的這些忍氣吞聲，不過是一個有趣的過程罷了。但他一看到格拉德就非常不喜歡，因為這傢伙就是個只以自己為中心的人，覺得自己最了不起，其他人都應該聽他的。這種自我感覺超級良好的人，又正好位高權重，那就尤為讓人不耐煩。莫亞很多人都不得不和雷蒙兄弟企業虛以委蛇，因為他們需要雷蒙兄弟企業的協助，需要智能核心，但在林聞方看來，他們的智能核心實在是不怎麼夠看。而且，他是機械師啊，公事公辦的合作那是沒問題，但要他向這種人示好？憑什麼！

　　「怎麼了？看那傢伙不順眼？」卡雷拉連忙湊了上來，關切地問道︰「那傢伙來頭不小，犯不著。」

　　「放心好了，我不會耽誤工作的。」林聞方歎了口氣，無奈地說︰「最煩的就是那種趾高氣昂，不拿別人當回事的公子哥了。偏偏在這裡還要攤上個……」

　　卡雷拉無無奈地說︰「這有什麼辦法？這是國家級的合作夥伴。據說，他可是總統先生的貴賓。」

　　「是凱恩先生的貴賓吧。」林聞方吐槽地說，他無辜地看著一臉詫異的卡雷拉，說︰「來了那麼久，對貴國的政治好歹算是有了點瞭解。總統先生，現在似乎說話不怎麼算數了吧。」

　　卡雷拉拍了拍林聞方的肩膀說︰「無所謂，反正和我們相隔很遠呢。真的，別得罪他，看不順眼的話那就躲著點，公事公辦好了。」

　　本來林聞方還在想到底用什麼理由消極怠工呢，碰上格拉德這麼個傢伙，理由就送上來了。他的確是在之後的幾次討論中公事公辦，但之前失了面子的格拉德可不這麼看。這傢伙連和他無關的許多會議也會想方設法地參與其中。塞伯魯斯定型在即，從大家的態度來看，對於這個柯永華拿出來的武裝方案還是挺滿意的。標準版的塞伯魯斯負載能力就那麼點罷了。但格拉德似乎是卯上了，指出了塞伯魯斯的許多不足。這些不足的確是有的，比如動力線的壽命，整體散熱和能耗效率，爆發力和跳躍能力等幾個方面，之前的報告裡其實都指出了，但這並不是他們迴避問題，而是從現有的技術儲備角度、工藝等方面綜合考慮，還得考慮到部隊的列裝、嘗試戰術配合的需要，在這個動力架構下幾乎是沒辦法徹底解決的。切赫之前就在柯永華的報告最後副署，表示將在塞伯魯斯定型之後，繼續嘗試新的動力佈局，改進性能。這是很正常的技術演進步驟，大家都很理解，國防科技委員會也認可了這個說法。

　　可格拉德直接將自己的想法告知凱恩和他的副手，並將這些缺點誇大化了。這下可捅了馬蜂窩，凱恩本來就是個不太懂技術，更理解權謀和人性的傢伙，但他身邊卻有和格拉德關係很不錯的幾個顧問。原先已經無限接近正式定型的塞伯魯斯被擱置了，總統府要求調閱全部的技術資料，甚至要求對柯永華暫停工作，進行更徹底的審查。

　　因為這不是凱恩本人的意思，切赫親自打電話給凱恩，暴跳如雷地說了這些事情，讓凱恩也有些下不來台。但林聞方可不管了，他自動自覺地中止了工作，通過赤翼科技的老闆約爾根向9903研究所申請退出項目。也不管切赫怎麼想，是不是同意，反正他就不來上班了。

　　格拉德的對這種得罪人的事情還不放在心上，自顧自地讓手下團隊繼續和9903研究所一起推進標準體形和大體型兩個版本的塞伯魯斯。他對柯永華仿製的那個金剛很感興趣，也想插一腳。可偏偏事情就是那麼古怪，說柯永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裡贏得9903研究所上下的尊敬那絕對是言過其實了。他能夠主持工作，靠的就是公事公辦，除了和切赫、卡雷拉有些私人交情，和赤翼科技的那些同事們聊得比較多之外，他和其他人無關工作的接觸非常少，看他不順眼的人很是不少。但現在少了他，塞伯魯斯項目在機械、動力測試的配合上一下子就跟不上了。原先測試之後柯永華都會根據結果盡心微調，然後將新的方案再測試，反覆調整，一次次的記錄非常清晰，但大家從來沒搞明白過他是以什麼為依據進行調整的。機械師們，尤其是技術已經接近於藝術領域的機械師們也會依靠靈感和直覺來判斷，這點倒是有不少人知道。

　　反正，從這件事情發生之後，9903研究所的塞伯魯斯項目就有麻煩了。格拉德高調地主持著工作，雖然塞伯魯斯項目進展幾乎停頓，但他也不管不顧。少了柯永華並不是沒辦法讓塞伯魯斯定型立項，只不過是讓塞伯魯斯在不完美的機械性能狀態下定型立項而已，這這對於格拉德來說，似乎不是問題。但這種態度終於讓一直袖手旁觀的切赫徹底被激怒了，他直接向總統府申訴，向國防科技委員會申訴，在9903研究所，他直接中止了雷蒙兄弟企業的團隊介入項目的權力……格拉德自然不會坐視自己被趕出9903研究所，這裡在他看來，本來應該是完成塞伯魯斯項目，積累經驗和資本的地方，現在更有一個可以撈取資本的很好的機會︰仿製金剛，他絕不容許自己被踢出去。國防科技委員會和總統府都立足於調解，兩名特使幾乎立刻出發來這裡，其中一位是雷蒙兄弟公司的執行董事，也是負責整個集團和莫亞的合作的人︰索蘭托.雷蒙。另一個則是繼任了亨克爾中將的職位，負責協調研發與生產的諾曼中將。

　　大家都不希望節外生枝，讓本來已經只差臨門一腳的塞伯魯斯項目流產。尤其是現在，在面臨聯邦在技術上的咄咄壓力的時候，一個能夠拉近距離的重要項目對於大家來說都意義重大。

　　林聞方本來已經在計劃將雷蒙兄弟公司的團隊一網打盡然後就跑路了，但聽到這個消息，他改變了計劃。索蘭托.雷蒙，這傢伙的可是更重量級一些，而且，還有個諾曼中將呢。格蕾絲認識他，這傢伙可是極權海夫納的執行官，非常重量級的傢伙。

　　這些重量級人物一起來，加上原本就戒備嚴密的9903研究所，總體警衛力量加起來將超過一個營，要如何才能將這些人一網打盡呢？

　　尤其是索蘭托.雷蒙和諾曼，要是能活捉，從他們嘴裡問到點事情那才能體現他們的價值。可要如何才能做到呢？鄭泰澄精於警衛業務，自然對於滲透和破壞也非常擅長，霍滌也是個中好手，還得加上一個關歡以及正在不遠處待命的影魔部隊和林聞方的「親衛部隊」，不管是指揮還是執行，其實他們手裡能打的牌還是很多的。

第三百八十八章 有限條件

　　林聞方的親衛部隊看到發來的作戰計劃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啥好了。他們帶來的裝備勉強能算是充足，一共有四台機甲，林聞方的遊俠機甲，以及三台甲士機甲。加上林聞方呆在身邊的戰鬥犬「玉爪」，已經是戰力非常可觀的一個小分隊了。他們潛伏在物流公司裡，這幾天可著實閒得慌，閉門訓練沒辦法展開很多項目，充其量也就是讓他們活動活動筋骨，分散一下注意力罷了。不過，他們也沒白閒著，在老摩根的安排下，他們跟著物流公司的車子在整個西德尼市轉了好幾圈熟悉環境，對於西德尼市的整個佈局可以說是相當瞭解了。

　　西德尼市是莫亞南方最重要的工業基地，集中著許許多多的製造型企業，尤其是軍工企業。在附近有幾個團的駐軍，各個廠區都有一定數量的衛隊，整個西德尼市要攢出一個半師經過正規訓練的士兵、警衛一點難度都沒有。

　　但絕大部分的警備力量都集中在城市東面的工業、科技園區周圍，這邊也有直接連接到索爾格市的高速公路。科技園區的供給很大程度上需要依靠港口城市索爾格。城市的西面則是龐大的居住區，面積幾倍於工業、科技園區，在西德尼市還只是個工業、科技基地的時候，那邊就是生活區、家屬區了，經過多年發展，現在那邊則成為了龐大無比的居住、生活、娛樂的空間，有些服務項目連瑟爾帝格都不一定有。不過，西德尼市由於南北兩邊都是山，整個城市是狹長型的。南邊翻過兩個山口，再穿越一小段丘陵地帶就抵達了海邊。影魔部隊現在就駐紮在這片山嶺之間，他們預定的撤退線路也是那邊，究其原因還是在於影魔部隊這次從復星集團的直屬研究機構裡借來了超大型靜音潛艇，莫亞的海軍絕對沒辦法把那艘潛艇從水裡找出來。

　　如果不出意外，他們全體都會依靠這條路撤離。這也是比較方便的可以攜帶著全部裝備撤離的方案，在莫亞腹心地帶折騰一陣然後揚長而去，再次躲開肯定會更加嚴密的搜查警戒回到聯邦？他們最多也就是優秀的特種兵，不是神仙。如果情況有變，不管是影魔還是林聞方的親衛部隊，都攜帶了足夠的炸藥和高溫燃燒劑，足以將所有機甲和電腦都燒成殘渣，莫亞絕對不可能從裡面恢復出任何東西來。然後，輕裝的他們要在叢林裡躲過偵查抵達海邊，或者是通過老摩根、田光中或者科爾已經準備好的通路離開莫亞，也就不是那麼難了。

　　但是，所有這些準備都是為了他們狠狠折騰一把之後能走掉，到底怎麼折騰，卻是個完全隨機應變的課題。

　　林聞方制定的計劃最關鍵的地方在於他們這些核心人物，必須得非常精準地完成一系列看起來似乎毫無關係的準備工作，讓整個任務鏈條串聯起來，變成一個將對方的幾個不同地點不同立場的目標束縛在時間和空間範圍的套索裡，「等」著他們去解決。他們從來沒見過一份作戰計劃，需要在時間和空間上精準到這個地步。

　　應澤和吳偉光兩人將作為親為部隊的兩個拳頭，分頭出擊。薩科夫則帶著丁天以及老摩根的幾個手下，主要負責實行騷擾和破壞行動，同時對其他幾個小組進行情報支援。薩科夫對西德尼市還是很熟悉的，雖然這裡不屬於他以前管過的警備區，但距離也不算遠，說起來，他和西德尼市的駐防軍司令還好生喝過幾次酒呢。但現在薩科夫可顧不得這些，他和他手下的兩個已經當了莫亞某特種部隊的「逃兵」專程趕來和他會合的手下將在這次行動中發揮巨大的作用。

　　影魔部隊帶著的裝備比林聞方的親衛部隊豐富很多，除了機甲，他們還運來了相當數量的其他武器，比如火箭筒什麼的。最誇張的莫過於他們用機甲一路從海邊背到西德尼市南面的山林裡的一門產自瀛台的多管火箭炮。即使如此，親衛部隊加上影魔，充其量也不過是40多人，加上老摩根、科爾和薩科夫能夠調動或者至少暫時影響的人，加起來也不到80個，但林聞方的計劃卻要求用這些力量，在段時間裡掌控整個城市。這實在是很有挑戰性呢。

　　林聞方自己則在9903研究所裡繼續和雷蒙兄弟企業的人糾纏，按照他的方案，如果條件允許，他並不希望暴露了柯永華這個身份。或者說，他其實有點想留著這個身份已經在莫亞的技術領域造成的影響，將這些影響最大化。

　　同時，林聞方也不想暴露太多月海聯邦的力量，對方怎麼都能想到那只可能是聯邦幹的，但到底是誰，到底參與到什麼程度，那就最好能隱瞞住。至少不能讓對方抓住明確的證據，比如逮住了誰或者捕獲了一台機甲什麼的。那樣的話，在國際輿論上聯邦會非常被動，而造成這種被動的林聞方和安蓮，恐怕也會很麻煩。

　　「幹吧。」作為親衛部隊現在實際上的指揮官，應澤花了很長時間去理解整個計劃，考慮各個可能出錯的環節，但他再覺得困難，再覺得糾結，林聞方的命令他也會執行到底。本來他們潛行來到西德尼市就做好了各種準備，每個人都留了遺書才出發的。想想也是，雖然有情報機關和地下勢力的全力配合，但一幫人帶著四台機甲在莫亞的土地上穿行數千里，一路上隨時得做好各種準備，最低限度也不能讓機甲落到敵人手裡。尤其是那台「遊俠」，那絕對是機甲領域劃時代的傑作，能夠引領機甲發展的潮流，和他們自己的甲士那種大路貨完全不同。可他們連這個也做到了，幾千公里的行程雖然有很多心驚膽戰的地方，但他們終於來到了西德尼市，要是不把西德尼市鬧個底朝天，怎麼對得起他們這一路辛苦呢？

　　「現在，我們少的只是點運氣了。」吳偉光淡淡地說。是的，他們是需要一點運氣，牽涉到太多環節的計劃從來就非常仰賴這種其實不太靠譜的東西。他負責的是前半段，靠著各種普普通通的手段，截斷周圍駐軍對他們行動的干涉，至少阻撓對方30分鐘到一個小時。

　　當手錶跳到21點的時候，吳偉光深吸了一口氣。這一次負責引導他行動的是「火羽」，作為林聞方的親衛部隊的一員，他知道「火羽」是什麼，那是林聞方壓箱底的手段，一個無比強大的人工智能。一直以來林聞方都把「火羽」深深隱藏，但現在，當莫亞的人工智能已經投入了應用，似乎「火羽」也就不那麼駭人聽聞了，但用來引導任務？吳偉光對此並不太拿得準。其實，這就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對於脫胎於MARS的火羽來說，引導「玩家」們任務，這才他媽~的是本職工作呢。

　　「火羽呼叫小刀，火羽呼叫小刀，能聽得見嗎？」當溫和的女聲在耳機裡響起的時候，吳偉光嚇了一跳。

　　「小刀待命中。」他清了清嗓子說。

　　「任務倒數計時一個小時開始，需要我在複述一下整個任務進程嗎？」

　　「不用了。我記得很清楚了。」吳偉光淡淡地說。「不過，真的能拖一個小時？」

　　「贏得時間並不用完全靠著打阻擊戰，這是他們的地盤，我們也不可能消滅他們。單純拖一個小時而已，點滴時間匯聚起來更安全可靠，畢竟我們人手和武器都有限。你要是能現在開個任意門把機甲師拉來，就當我沒說過好啦。」火羽回答道。

　　聽著火羽有點無奈有點吐槽又有點嗔怪，卻又彷彿在說笑似的聲音，吳偉光愣了一下。

　　「好吧，聽你的。」

　　「放心好了，你們不是孤獨的，莫亞人的效率自然而然會站在你們這邊的。」火羽說著笑話活躍著氣氛，讓大家輕鬆了起來。耳朵裡插著通信器同樣能聽到這些話的兩個戰士看時間還足夠，索性開始和火羽聊了起來。那兩個戰士不知道火羽是人工智能，只以為是這次指揮他們行動的幕後人物，既然火羽願意和他們聊，自然是天南海北什麼都提，不過，畢竟是上司，葷笑話什麼的自然從略，沒有人敢提起的。

　　吳偉光越聽越是驚心，這哪裡是個人工智能？不管是語氣語調還是組織說話的內容，甚至是調節談話節奏的能力，簡直是個博學的語言大師，每每信手拈來都是亮點啊。兩個戰士原先有些緊張的心情一會就都消失了。不過，當火羽減少了說話的內容，降低了頻率，開始叮囑他們行動要點，完全將話題拉回來之後，吳偉光知道，時間快到了。

　　「出發吧，我們的第一個目標。街角便利店……」吳偉光歎著氣，聽著手下戰士們壓抑著的笑聲，吐出了這個讓人殘念的目標。這的確是整個行動的開始，一個有趣的開始，一個點燃西德尼市火爆場面的小小的火星……

第三百八十九章 鎖鏈（一）

　　這並不是隨便一家便利店。那個鮮亮的蘋果燈箱是莫亞排名第七的大型超市連鎖集團「好蘋果」的標誌，而這家距離東區加油站3公里的便利店在整個西德尼的所有便利店裡銷售額排名第二。主要是這家便利店的位置實在太好了，就在莫亞國家通信公司西德尼市運營維護中心的對面。國家通信的運維中心負責的可不止一個西德尼市，實際上他們的管控範圍要輻射到周圍六七個城市，那可是很大一片地區。大量的車輛每天進進出出，日夜不休。這種通信類型的國家壟斷企業，大家的收入都不賴，平時的吃喝除了有食堂自然也要仰賴這個小小的便利店。就靠著這一家公司，這家便利店的營業額就撐了起來。

　　就在10點剛過，每天例行這個時候下班的東區維修站四個值班站長之一的布魯克帶著一身疲憊走進了便利店。

　　熟悉的店員投來一個微笑︰「布魯克，下班了啊。下手要快哦，你喜歡的那個紅豆麵包快賣完了。要不你換換口味？」

　　「不了，老規矩，兩個紅豆麵包，一瓶檸檬水。」布魯克搖了搖頭，非常熟練地從貨架上拿起自己需要的東西，擺在了收銀台上。「習慣了就很難改了啊，不然我早換白天的班了。」

　　店員調皮地說︰「那你就看不到我了哦，我可不要白天的班。」

　　「呵呵，」布魯克笑了笑，「這也是部分原因哦。」

　　打情罵俏沒有能繼續下去，就在店員準備合上收銀機的時候，吳偉光出現了。他直接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槍，衝著收銀機直接掃了兩槍，整個收銀機被幾乎打爛，但那個錢匣卻一點沒事。店員發出了尖叫，但還沒等她按動櫃檯下面的報警按鈕，吳偉光又是一槍直接打穿了櫃檯，將裝置著報警按鈕的那部分檯面都打碎了。店員嚇得臉都白了，雖然也受過諸如此類的培訓，但哪裡見過如此凶悍，卻又縝密無比的劫匪啊？

　　吳偉光轉身抬起手又是一槍，將店裡的監視器打碎，然後用粗疏的莫亞語衝著分佈在店裡的顧客們大聲喊道︰「錢包都掏出來，放到櫃檯上然後就可以離開了。」

　　大家來不及多想，一個個趕緊衝上來，將錢包隨意地扔在櫃檯上，然後奪命飛奔，唯恐這個悍匪改變了注意。那些不習慣帶錢包的也都將口袋翻空，將錢和手錶手機什麼的全部留下，唯恐悍匪覺得不夠拿自己開刀。

　　「你，把東西都裝進去。」吳偉光將背上的那個包仍在了櫃檯上，用槍衝著店員比劃了一下。店員立刻手忙腳亂地聽從吩咐開始裝東西了。看到布魯克還在店裡沒動，吳偉光將槍頂到了他的額頭上，喝問︰「你呢？錢包！」

　　布魯克看了看面色蒼白的店員，說︰「別傷害她。我留下……」

　　吳偉光一把從布魯克的手裡奪過錢包，扔進包裡，然後反手用槍柄砸在他的腦後，布魯克瞬間就暈了過去。店員發出一聲驚呼，但吳偉光轉過眼神瞪了一眼，她就立刻安靜了下來，抖抖索索地將包裝好，拉上拉鏈遞給吳偉光。

　　「真乖。」吳偉光臉上露出殘忍和不以為然的表情，然後就走出了便利店。國家通信的保安們已經行動了起來，拿著槍和警棍準備圍上來制服這個膽大包天的傢伙。可沒想到的是，吳偉光從口袋裡掏出了兩顆手雷，世界拔掉拉環肆無忌憚地朝著他們滾了過去。

　　隔著一條馬路，路上還是有不明情況的車子正在通行呢。一輛車子正好經過手雷上方的時候，手雷炸開了。橘紅色的火光將車子瞬間跑向空中，也讓街對面的那些保安等等嚇得瞬間匍匐在了地面。等到他們回過神來，那個悍匪已經不見了。

　　吳偉光沒有走遠，他扒下身上的那間罩衫，隨意地扔在地上，上了早就準備好的車子。他從包裡找到了布魯克的錢包，從錢包裡掏出一張銀色，上面有藍色條形碼的卡片。手下的士兵遞過了讀卡器，他在上面一刷，當讀卡器的綠燈亮起的時候，他笑著問道︰「火羽，信息核實了嗎？」

　　「幹得很好。信息核實。立刻前往下一個任務地點。」

　　火羽需要大量的計算資源，需要極大的帶寬才能夠充分利用整個城市裡的各種計算資源，成為己方的助力。這才是整個行動的開始。布魯克雖然職位不算很高，但他的權限卡卻能夠進入莫亞國家電信在西德尼市的中央機房，就在街對面的建築物地下室裡。火羽立刻將大量的程序包植入了機房，開始大規模地接收各種信息，充分調動服務器的計算能力，開始全面掌控情況的每一種變化。如果是平時，這樣的變化肯定會引起國家通信的技術人員們的警覺，但現在，街對面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悍匪連手榴彈都弄出來了，這種場面下還能鎮定地工作的沒幾個吧？而且，火羽需要在這裡爭取的也就是一小段時間罷了，等他們回過神來的時候，她早就撤了。火羽非常明白自己的任務是始終讓西德尼市的「騷亂」在林聞方等人的行動全面展開前，始終維持在比較合適的程度，既要軍警紛紛出動，有些疲於奔命，又不能引起太大的警覺，讓附近的駐軍直接進入緊急狀態，以最大的力量來「鎮壓」西德尼市的局勢。有了足夠的服務器資源，火羽立刻控制住了一部分的計算資源，將兩個地區方格的通信全面接管了。一個是9903研究所，一個是位於城西的帝洲大酒店。9903研究所雖然是重要的研究機構，可也沒有重要到需要設立自己的通信專線。
　　火羽的接管可不是簡簡單單的掐斷通信，他沒有直接掐斷那樣的話直接就暴露了。她建立了虛擬的動態環境，外面打電話進去，將由虛擬的接線生應答，向來電者說明情況，說對方在開會或者工作什麼的，還會體貼地幫助留言。現在可是晚上10點多了，多數都是家裡人詢問是不是回家，什麼時候到家之類的話題。

　　火羽還會很體貼地對這些家屬說明情況。裡面打出去的電話在這個點已經很少了，火羽會判斷通話雙方身份，然後自己去虛擬一番應答出來。現在窩在研究所裡的可有人工智能小組和雷蒙兄弟企業的智能團隊呢，要是他們能遲一些瞭解外面的變化，就會讓林聞方有更多的機會動手腳。到時候，他們連呼救和匯報，都找不到方法呢。

　　帝洲酒店那邊就麻煩得多，諾曼中將很珍惜羽毛，絕不會住在如此奢華的地方，但那兩位雷蒙兄弟企業的高層不會在意這個。對他們來說，這種偏僻地方的酒店，哪怕豪華，也帶著一股子暴發戶式的俗氣，和他們平時享受的精緻生活還有很大差距呢。但帝洲酒店需要控制的其實也就一層而已，現在還可以放開，到關鍵時刻封閉通信幾分鐘就好。

　　「小刀進展順利。」林聞方的眼鏡鏡片上出現了這麼一行字。他不動聲色地繼續在書桌前工作，仔細查看著圖紙。他是在切赫很是禮賢下士地勸慰下才回到研究所來工作的。為了能夠彌補之前拉下的進度，加班自然必不可少。由於顧不上家裡，安蓮和他們聘請來幹活，也算是某種照應的兩個本地親戚，還是去了索爾格那邊，和許多聯邦裔人呆在一起。這事情也沒引起什麼警覺，誰能想到那三個人剛離開沒多久就找地方換上了全套的戰鬥服，分頭準備作戰去了呢。

　　林聞方要開始準備了，等到第二步順利展開，他就該動手了。如果說整個行動的第一步是要讓火羽有充分的資源去瞭解大局，那第二步行動就更簡單了，那是要讓西德尼市這個狹長的城市交通癱瘓，哪怕就那麼一會。

　　他們本來準備製造一起重大車禍堵著路的，但老摩根覺得不太妥當，自告奮勇地攬下了這個工作。堵塞掉西德尼市橫貫東西的主幹道有很多種方法，車禍是其中比較拙劣和暴力的一種，而且，車禍會讓人只看到混亂，說不定到時候駐軍第一批進城就直接用直升機，那就會讓他們這個環環相扣的計劃有那麼一點被動。老摩根沒解釋到底要怎麼幹，但在親衛部隊出發之前，他們看到四輛裝著化學藥品的油罐車，也就多少有些明白了。搞個拋錨啊什麼的，足夠堵上交通30分鐘了。開過車的人都知道，30分鐘的停頓會在路面上造成多長的阻塞，3個小時有時候都未必能盡復舊觀，那還是白天。到了晚上，地面上跑的都是各個公司的貨運車輛，到時候那個場面可壯觀了呢。

　　「記住，你只要拋錨20分鐘左右就可以了。我們不用把場面弄得太誇張，那樣反而適得其反。我們是要搞出一系列的狀況，讓他們搞不明白，而不是引起疑問和警覺。」這是林聞方對老摩根的叮囑。老摩根深得其中三味，對林聞方的計劃，他還是很看好的。雖然牽涉到的環節多，但卻並不是不可控，場面雖然大，但動用的人手卻不多，這可是典型的間諜式的行動計劃呢。雖然未必完美，但已經足夠精緻了。

第三百九十章 鎖鏈（二）

　　西德尼市警察總局一片忙亂。西德尼市總的來說是一個平靜、規律而缺乏生趣的地方。

　　這裡雖然集中著許許多多的研究機構，但歸根到底還是以生產製造為核心，大批的工廠像鐘錶一樣準確運行，每天大批的人上班下班，規律無比，也很少有外來者到這裡來。長此以往，西德尼市的警察局也成為莫亞全國範圍內都算得上清閒的地方，雖然也有夜班，但夜班的值勤人數只有通常比例的一半。剛才發生的極為惡劣的便利店劫案拉走了夜班值勤的機動警力的三分之一。可沒想到，沒多久之後，在西德尼大道上居然發生重型油罐車側滑到了人行道上的事情。

　　不是空的，那油罐車裡裝的倒不是易燃易爆的什麼玩意，而是高質量的冷凍劑。這種冷凍劑揮發性一般，但人吸入之後卻會陷入睡眠。不影響健康，不會有毒副作用，這種冷凍劑實際上在不少人那裡就是當作催眠噴劑來用的。但現在，一整個油罐的冷凍劑，可真不是那麼容易處理。那輛油罐車可是直接撞進了一家空無一人的傢俱店，整個車頭和後面的大罐子都卡在那裡了，這種油罐雖然強度不錯，但畢竟經過多年使用，經過各種化學藥品的腐蝕，傷痕纍纍，天曉得再有什麼衝擊會不會就那麼爆裂開來。反正，估摸著沒人有膽子去賭這個。警察控制場面，消防隊老老實實的派出了幾個分隊到現場解決問題。從出事到這些部門到位，只用了不到3分鐘。

　　這個時間讓老摩根有些撓頭，雖然林聞方吩咐他不要把場面搞得太大，但那不過是擔心出事之後軍方介入的方式改變，會讓他們應付不及而已。但老摩根可是超老牌的間諜，既然想到了這個問題，自然不會在這上面犯錯，作為運輸公司的老闆，他「急匆匆」地趕到了現場，看到現場極為混亂的局面和已經開始眼中起來的交通阻塞，他組織了公司員工「很有公益心」地疏通交通，勸說一部分車主離開縱貫西德尼市的主幹道，繞行其他道路。這樣，整個堵塞基本處於可控範圍，到了需要讓駐軍通過的時候，老摩根也有足夠的手段讓整個進程都盡可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就在這個時候，打亂整個城市運行步調的又一個步驟開始運轉了起來。應澤率領的小分隊在距離帝洲酒店不遠的地方同樣製造了一起車禍。本來那就是一條正在維修卻又很有點繁忙的道路，再發生了這麼一次不大不小的交通事故，整條路徹底堵住了。和主幹道上的事故相比，這條路上的場面小得多，前來瞭解情況的警察無奈地向上面宣佈這邊暫時就不要支援了，反正晚上了，堅持幾個小時，設置幾個改道標誌到天亮了再說。這個警察是老摩根安排來協助應澤他們一行的，但這個決定很對上面的胃口。大家都覺得一個晚上兩大攤麻煩已經夠糾結了，警方並不想讓事情更加複雜，也不想那麼晚了再開始打電話叫一大堆人來上班。

　　應澤看了看現場表示十分滿意，這條道路基本封閉之後，從帝洲大酒店出來，轉過一個路口就到了這條路上，然後在一條小巷裡穿行，立刻就能夠抵達一處寬闊的堆場。在那裡換了車子和裝備，哪怕一路殺到山林地區也不過只有4公里，全速衝刺的話不過幾分鐘的路。而且，應澤覺得自己和薩科夫那一組人合作，在堆場那裡還有影魔部隊的人接應，運氣應該不至於糟糕到那個地步。

　　「拳頭呼叫長劍，拳頭呼叫長劍，這邊的道路已經確保了，開始行動吧。」應澤呼叫道。在無線電的那頭，薩科夫和他的手下已經等得快沒耐心了。當然，這也只是說說而已，薩科夫那兩個手下看起來陽光帥氣，但絕對都是一肚子壞水的腹黑男，而腹黑大部分時候都還是需要點耐心的，不管是謀劃還是等待結果如自己預料的那樣跳出來。

　　薩科夫淡淡地應道︰「時間差不多正好，一會見。」

　　在帝洲大酒店這種地方，任何一個陌生人都會顯得很打眼。帝洲大酒店的服務和安保一直都做得不錯，幾個聯邦裔貿貿然進入帝洲大酒店就是個很麻煩的事情。雖然經過莫亞語的培訓，當年他們這撥人主要還是戰鬥人員，學點莫亞語只是以防萬一罷了。光是進入酒店之後一次次應付服務人員的詢問就該讓他們露出馬腳了。酒店裡的事情還是交給薩科夫這樣的本土人才好了。雖然薩科夫其實很有點名氣，但那主要是在莫亞的軍隊內部。對於軍隊裡冒出來了個他這種持異見者，最後居然跑到了聯邦去觀察和實踐自己的政治理念的事情，軍政兩界都諱莫如深，絕對不會對外人提起的。薩科夫的檔案封存得非常嚴密，更甚於一些機密的技術項目。相信不管是格拉德還是索蘭托.雷蒙，都不會有機會看到，也就不存在薩科夫被認出來這種問題了。

　　薩科夫看了看手錶，時間是22點31分。距離吳偉光發動整個行動的第一步已經有點時間了。其實林聞方的計劃裡給每個階段都留了足夠的時間來應付不斷變化的局面，但就現在看來，不管是襲擊便利店、阻塞主幹道還是確保帝洲大酒店行動後的通路都異常順利，幾個環節前後只錯開了幾分鐘先後發生，十分緊湊，卻又有著微妙的錯落，讓警察局方面的人會明顯感覺到今天是很背的一天，卻又不至於懷疑是不是有什麼陰謀。光是這個時間間隔，他們就進行了反覆的論證。而現在，薩科夫將開始執行整個環節裡留最多時間的工作︰抓人。

　　縱然他有著豐富的帶領特戰部隊行動的驚訝，現在仍然很感覺到壓力。格拉德和索蘭托.雷蒙除了身邊各自有一個一流好手作為貼身保鏢之外，整個一層樓面還有一大票的保鏢在呢，常規的突破手段諸如客房服務偷渡法，酒店工作人員法等等都不太起作用。可要讓薩科夫組織強攻，手裡的力量又有點不夠，但現在大家手裡一共就那麼點人，他們留了幾個人看守機甲，其他人幾乎都派出來了。除了他找來的兩個手下，還有另外兩個人潛入酒店準備接應，充當他們這組人和應澤這組人之間承上啟下的一環。這個環節可不好做，一旦薩科夫先暴露了行蹤，很有可能這兩個人就得拚死抵抗，為薩科夫贏得時間撤離。再加上已經就位的應澤，他們為了抓雷蒙兄弟企業的兩個人，動用了超過10個核心戰力，這已經是極限了。

　　雖然艱難，但薩科夫也不是沒有準備。進入了酒店之後，他們裝作是幾個剛剛喝酒歸來，半醉中的傢伙，「誤入」了雷蒙兄弟企業包下的那一層，他們從電梯裡走出來的一剎那，大家都裝作是完全愣住了，立刻縮回身子去。但就在那很短暫的時間裡，他們已經在腦子裡印刻下了整個走道裡所有保鏢的位置。這對他們來說就足夠了。火羽雖然已經進入了酒店的監視系統，但在酒店這種環境裡做不到全方位的監控。這裡連走道裡都只在幾個出入口設置了攝像頭，純粹監視人員的大致流動方向，其他的，都當作是客人的隱私。在這種情況下，薩科夫不得不拿出一點比較傳統的手段來。

　　「都準備好了就開工吧。抓緊時間。」薩科夫沒多猶豫，縮回了電梯之後立刻吩咐道。

　　「阿什，開動吧。」那個被稱為阿什的戰士微笑著點了點頭，從懷裡抽出短衝鋒鎗經過樓下那層的走廊朝著另一端跑去，一邊跑一邊隨意地拋下了身上剛才灑了店酒的西裝，帶上了戰術耳機，還從口袋裡掏出一條絲襪，無比嫻熟地單手套在了腦袋上。這一幕讓薩科夫看得有點眼暈。從他們兩人離開部隊開始，身份就不再是什麼嚴肅的機密了，對他們的通緝其實已經開始，但莫亞方面追逐逃兵向來比較陰晦，有專職的部隊負責此事，不會搞得人盡皆知。阿什肯定明白這點，但他還是那麼幹了，看他那熟練的樣子，似乎沒少練習呢。這倒是讓薩科夫有些吃不準，難道自己不小心要將一個劫匪慣犯帶去聯邦嗎？

　　「小刀，這邊開始了。你那邊搞出點動靜來吧。」

　　「好的。等著。」應澤話音剛落，大酒店底下的一根電線桿上的變電箱忽然燒了起來，冒出大量火花，也帶出了一大片濃煙，酒店的工作人員、保安立刻從樓下大堂裡衝了出來，想要把這股剛冒起來的火頭壓下去，不要影響酒店的營業。沒想到的是他們剛衝出來，身後的酒店大門忽然鎖死了，他們想要回到酒店大堂要麼砸碎水晶玻璃製成的玻璃大門，要麼繞開前門從側面的員工通道。

　　「機械故障？」有個保安使勁搖晃著門，沉聲問道。

　　「怎麼可能那麼巧。估計誰在跟我們惡作劇呢。」另一個保安哼了一聲，調侃道。

　　「夜晚不那麼輕鬆啊。真麻煩。」

　　樓底下的喧嘩立刻引起了雷蒙兄弟公司的保鏢們的注意，他們互相看了看，幾個人從陽台上彈出身子朝下張望著。就在這個瞬間，大樓的另一側外牆，薩科夫和另一名名叫伯納的戰士從下面一層翻身直上，直接撞進了目標所在的那層，然後毫不猶豫地一腳踹開房門，直接端著突擊步槍衝進了房間……

第三百九十一章 鎖鏈（三）

　　格拉德和索蘭托.雷蒙兩人本來正在討論著各種如何對付9903研究所的話題。索蘭托.雷蒙其實並不覺得格拉德的立場錯了，讓格拉德帶著集團的智能小組來這裡本來就是為了能夠影響到莫亞的裝備裝備研究等等方面的事務，不過格拉德畢竟年輕氣盛，從來沒受過什麼委屈，長期以來形成的倨傲習慣哪怕在不適合拿出來的地方也就這麼冒出來了。索蘭托.雷蒙知道現在再讓格拉德呆在這裡可能只能繼續添亂，引起研究所方面不好的感覺，也只好想辦法另外安排個地方讓格拉德去管著。在莫亞這邊，雷蒙兄弟企業雖然重視，但能夠派來的高管著實不多，格拉德能夠來歷練也是無奈之舉。其實，索蘭托還有另外一個想法，那就是帶著他去見識見識那些真正的幕後人物，免得格拉德以為隱身在莫亞之後就是大人物了，真正的那些大人物，不顯山露水，甚至完全不覺得他們如何如何，但他們討論著的事情每每都是各個國家的軍政大局。和普通人為了顯示自己參政議政的熱情或者表露自己還是一個有政治立場的人不同，那些人討論起這些話題來，是因為他們真正能影響，能左右，能在轉瞬間讓一個國家天翻地覆。

　　索蘭托曾經兩次參與到這樣的談話中，一次是在集團的最高層的董事會成員秘密聚會商定和莫亞達成全方位的合作協議，另一次則是在那之後的六個月，商討在莫亞經營發展的階段性得失。能夠在一些人的牽引、協助下成為一個國家的幕後支持者，能夠隱隱影響到一個莫亞這樣的超級大國的發展，甚至某方面成為他們的仰賴，這種成就感讓人心醉神迷。但正是因為參與過這樣兩次有某些人參與的會議，索蘭托不會沾沾自喜，而是在一系列的會談和交際中永遠保持平和保持低調，因為他知道，在別人的大局面裡，自己只不過是個隨時可以拋棄掉的棋子。他隱隱覺得，對方想要扔掉雷蒙兄弟企業也不過是轉眼間的事情。

　　「外面發生了什麼？」索蘭托這樣那樣的暗示和提醒，讓格拉德十分不耐煩，但面對這個叔伯級的人物，知道對方和自己家裡的關係，知道對方在莫亞這片土地上的聲威，格拉德也不敢造次，唯唯諾諾地答應休息幾天之後帶著集團的智能團隊去莫亞中央科學院計算研究所，參與到莫亞中央智能機房的建設。那差不多是集團的智能小組能夠參與到的最核心最宏大的工程了。這樣的安排讓格拉德知道自己並沒有被冷藏，但那種刻板無趣的項目不是他喜歡的。當他聽到走廊裡的動靜，立刻轉移話題，想要從索蘭托的喋喋不休裡跑出來喘口氣。

　　但索蘭托不過是衝著窗戶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後很是不滿地轉過頭來，看著格拉德說︰「你應該專心一點。」

　　他話音剛落，就看到套房那兩扇漂亮且厚實的柚木門上出現了一連串的彈孔，木屑紛飛，兩個彪形大漢端著突擊步槍直接闖了進來，黑洞洞的槍口指向他們。

　　「你們是什麼人？」索蘭托心驚膽戰，但還是鼓足了勇氣質問道。

　　「跟我們走，別廢話。」薩科夫的槍口晃了晃，很沒耐心地說︰「我們時間不多了。」

　　「有什麼事情都好商量，誰讓你們來的？我們出得起任何價錢。」格拉德這時候倒是顯得很平靜。

　　薩科夫撇了撇嘴，開槍了。子彈異常精準地擦過格拉德的手臂，在他的右臂上拉出一條長長的血痕。格拉德驚叫著，劇烈的疼痛和恐懼感讓他幾乎一瞬間就崩潰了。

　　「跟我們走。我說過了，我們時間不多。要不是怕給自己添累贅，我這槍該打你的膝蓋。」薩科夫很平靜地說。

　　伯納看著薩科夫都有些難以置信，居然什麼情況還沒發生他就這麼開槍了。「不是說要抓活的嗎？」

　　「他還活著。」薩科夫不以為然地說。

　　知道了面前這兩個傢伙是如此彪悍和不講道理，格拉德和索蘭托異常配合，讓兩人用槍指著就走了出去。走道裡保鏢們面面相覷，剛才這兩人動作太快了，只不過是一瞬間就直接撞破了窗戶闖了進來，殺進了他們的老闆的房間。外面的動靜肯定和他們有關，但時間也太準了點吧。

　　看著一排黑洞洞的槍口，薩科夫和伯納都沒太大感覺，他們押著兩人，一步步地超前走著。

　　「別亂來別亂來，小心你們的槍！」格拉德大聲喊道，一半是提醒，一般則是他太疼了，需要大聲呼喊點什麼來分散一點注意力。手臂上的傷口真的沒什麼，他知道不太嚴重，但子彈正好擦過手臂，撕掉一層表皮露出裡面的血肉這該是什麼精準度啊。這個中年莫亞男人絕對是個可怕的人物，更可怕的是一般的準則顯然他完全不放在心上。

　　格拉德和索蘭托的膽戰心驚又加劇了，大呼小叫的保鏢群背後，忽然閃出了一個人，衝著那群保鏢扣動了扳機︰來人沒有鬆開扳機，但子彈卻不斷變換著方向，長著眼睛一樣咬上一個又一個的保鏢。不用人提醒，大家也都能看出來光是這手對槍的控制力就神乎其技，絕不是一般人玩得出來的，這群人敢就三個人來綁架他們兩個，以戰鬥水準而言已經很夠看了。但是，這個神乎其技的槍手卻極為銷~魂地帶著絲襪，罩著腦袋看起來怎麼都顯得有點怪異。至少就品味來說，似乎是差了點啊。

　　「電梯下面有問題，反正沒幾層樓，走樓梯吧。」阿什扯掉了絲襪笑嘻嘻地說。

　　「帶著那玩意好受嗎？」薩科夫點了點頭，推了一把面前的格拉德，幾人一起小跑著朝著樓梯間前進。經過阿什身邊的時候，他問道。

　　「無聊啊。都知道我是你的兵，你離開之後都不讓我出任務了，對抗演練的時候，扮演恐怖分子習慣了嘛。」阿什聳了聳肩很無所謂地說。「你把人打傷了？嘖嘖，老大，看你怎麼對上面交代啊。」

　　「我是給上面抓舌頭，又不是抓面首，打傷了又怎麼樣？多留幾口氣，還是考慮到要為回頭下手逼供留餘量呢。」薩科夫滿不在乎地說。他冷淡的語氣讓格拉德和索蘭托越發心驚膽顫了。

　　索蘭托和格拉德當然知道自己的重要性，知道自己掌握著無數秘密，也知道吐露出這些秘密會為他們自己，他們的家人帶來無窮無盡的災難。但是，聽著這幾個無法無天的人的說辭，他們一點都沒信心守住那些秘密。

　　索蘭托顫顫巍巍地問道︰「你們，到底是在為誰服務？」

　　薩科夫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用槍頂了頂格拉德，讓他走快點。不到2分鐘他們就抵達了酒店底層，邊上一閃通向廚房的金屬們打開了。廚房裡沒有戰鬥，但所有人都躺在地上，一個黑髮的聯邦裔戰士微笑著摘下了防毒面具，說道︰「快點，等你們都有一分鐘了。」

　　廚房裡這個點其實挺忙的，不斷有電話打進來要求製作各種客房服務的送餐食品。這個點也算是夜宵的高峰期嘛。但火羽接管了通信，模擬出了一個遭遇了點小麻煩，要求所有客房服務的送餐說明情況，延後5到10分鐘的環境。大廚在電話裡暴跳如雷，讓那些服務人員噤若寒蟬。在酒店的行政級別裡，行政主廚的地位可是相當高的，差不多是酒店的第四把手，他們可沒膽子去挑戰他。

　　看到了這個來接應的人，格拉德彷彿恍然大悟地問︰「你們是在為聯邦服務？你們這些叛國者……」

　　索蘭托恨不得自己去堵上格拉德的嘴，這時候還要激怒這些人，他是傻子嗎？或許他真是……

　　對這樣的稱呼，薩科夫一點都不陌生，也一點都不拒絕。他知道自己已經無數次地被這麼稱呼了，還有那些逃到了林聞方手下工作的人︰艾森斯坦、沃爾夫、亨克爾……他們或許對這樣的稱呼心底都覺得疼痛，覺得傷心，他畢竟是他們服務了多少年曾經懷著美好理想想要為之奉獻為之犧牲的國度，但他們有家人有牽掛，還有那麼一點點的理想主義和牽掛。他們會思考，這才是最重要的。但是，現在的莫亞和他們所希望服務的那個莫亞，已經漸行漸遠了。

　　「我不知道你們在為誰服務。不過，反正不是莫亞。」薩科夫淡淡地說︰「我會搞明白的。你們兩個都是伊頓公國國籍，別說你們很對得住伊頓。」

　　那個聯邦戰士頭都沒有回一下，衝進了廚房後面的巷子打開了一輛車的門。那赫然是一輛送披薩外賣的車子，看著車內的那塊板上，還有大頭針釘著的好多張便條，上面都是地址。邊上的保溫箱裡似乎塞滿了，車廂的地上還扔著兩個塑料的保溫箱，那種最多能讓披薩保溫20分鐘的那種。

　　「真周到，夜宵都有了啊。」阿什嘻嘻笑著，看著索蘭托和格拉德在車廂內老老實實坐下之後，他鑽進了車子，很隨意地抽出披薩開始大口嚼了起來。

　　「讓我隨便找輛車子，我就隨便找了啊。」聯邦戰士笑嘻嘻地說︰「我就在附近蹲點的嘛。這車子能夠電話送上門來，多方便。」

第三百九十二章 鎖鏈（四）

　　披薩快遞車在小巷裡穿行，混入了車流之後再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在經過一段已經因為事故封鎖的路口的時候，一個警察適時挪開了路障護欄，讓車子駛入。一路上，路上所有有可能捕捉到這輛車子的攝像頭，都會臨時性地被調整系統時間，插入了若干幀畫面，讓車子絕不會出現在畫面上。這種控制手法也是林聞方第一次使用。

　　在這條現在兩端都封閉的路上沒開多久，他們就轉進了一條巷子。巷子屬於一個廠區，兩端本來都有高高的金屬網門封閉著，中間用來堆放各種雜物還是不錯的，上面甚至有塑料纖維板的頂棚引開雨水。但現在這條巷子已經暢通無阻，裡面的東西今天下午全都搬空了。但再過一個多小時，一輛貨車將抵達廠區，卸下大批貨物，然後這條巷子又會重新變得滿滿騰騰，雜亂無章了。

　　這自然也是老摩根手裡的資源，一開始他也不是很情願向林聞方通報自己掌握的全部地點的信息，畢竟作為一個老牌間諜，在手裡留著不為人知的底牌已經是個習慣了。但他也真沒想到，林聞方居然能夠讓資源這樣利用起來︰他詢問了這家工廠的情況，將幾個訂單的收發貨時間這麼一調整，加上廠區裡幾個可靠但不需要知道太多情況的員工，一條只出現不到一個小時的通道就這麼出現了，還和整個行動無縫連接在一起，絲絲入扣。不管是時間還是空間，林聞方的想像力都讓人驚歎。

　　除了就在邊上和林聞方一起制定計劃的安蓮，老摩根是對整個行動的框架瞭解得最清楚的人，就是因為他超級地頭蛇的身份可以為整個行動提供很多的資源。但讓老摩根沒想到的是，林聞方雖然在制定計劃的時候考慮到這樣那樣的資源，但一點都沒有濫用，而是小心翼翼地調控著，讓各個環節在關鍵時刻發揮一點小作用就足夠了，哪怕事後遇到莫亞情報機關的調查，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確是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擔心露出什麼馬腳。這可不光是對他的優待，聯邦在這邊的情報力量也是如此。由於本地化不是很深，林聞方基本只靠他們提供了一些外圍的人員，對關鍵的信息節點和設備進行破壞而已。聯邦的情報人員行動力比較強，現在正在設置一些干擾和阻撓的佈局呢。林聞方一點都沒想過要和莫亞人在莫亞的地盤上打出什麼大場面，始終都是在時間和空間上做文章呢。

　　老摩根這麼想不是沒道理，但卻也偏頗了。林聞方這個工程師出身的傢伙，在莫亞情報機關的檔案裡除去技術方面的卓越身份，還有大堆資料都是關於如何克敵制勝的。許多莫亞將領都會去瞭解機甲師的情況，而看過那些資料之後，對於他是否勇猛還只是魯莽和冒險精神強大家可能莫衷一是，但對林聞方都有共同的判斷︰他絕對是個戰將。不管是之前天池山那邊單槍匹馬地防禦，與朱芷一起破襲35師師部，還是後來指揮機甲部隊在瑞安市以及在東線前線作戰，他克敵制勝的方法可能是智慧的，但他的戰鬥精神和勇氣更讓人動容。

　　只是，林聞方在選擇是否作戰、如何作戰上很有自己的想法，讓別人有些看不透罷了。

　　出動一部分純步兵兵種，幾乎可以說是兵不血刃地抓到了索蘭托和格拉德，只是這整個行動裡不太暴力的部分。也不過是整個行動的三分之一罷了，還有諾曼，還有現在位於9903研究所的兩大塊業務呢。

　　在索蘭托和格拉德還沒有完全落入他們的手掌的時候，另一邊的行動就悄悄展開了。

　　格蕾絲給諾曼打了個電話，邀請他出來見個面。諾曼知道格蕾絲消失了很長時間了，這個有著紅魔女稱號的女人在組織裡的地位不低，先前在瑟爾帝格出手對付林聞方之後消失了，組織一直在追查她的下落。但之後就沒下問了，諾曼對紅魔女不感興趣，一直都敬而遠之，身在極權海夫納這種級別的組織裡的他們，似乎永遠不會考慮太多別人的問題。沒有時間和精力。

　　紅魔女定下的時間和地點都讓他很撓頭，地方不遠，從他居住的地方向西南方開車20分鐘。那是軍事工業區外面了，一個主題樂園……諾曼對這種地點興趣不大，科技題材的主題樂園水平最高的是聯邦。諾曼曾經以旅行者的身份去聯邦的幾個主題樂園玩過，那邊才真正是科學技術的盛宴，許多其實已經無限接近機密和軍工級別的技術，堂而皇之地應用在瘋狂的娛樂項目裡，讓諾曼這樣的內行人大開眼界。但在莫亞，科技樂園則是危險和山寨的代名詞，對於許多孩子來說，的確是很有趣，但全國範圍每年數十個的死亡案例，多少會讓家長有些不淡定。好在西德尼市的這個樂園，還是相對靠譜的。

　　公共場所，地點開闊，雖然是晚上但還是很符合秘密接頭的需要。諾曼立刻向上面匯報了紅魔女嘗試和自己接觸的事情，上面的意見是帶夠人手去把紅魔女帶回來。諾曼覺得紅魔女這個時候出現有點奇怪，但他並不擔心。那個地方現在空曠得很，埋伏不下什麼人的。紅魔女雖然厲害，但如果她帶著人而非如她自己所說的一個人在那邊等，那他自然就撤退了。

　　如果一個人，他帶著那麼多精銳衛士難道是死人麼？

　　他帶齊人馬立刻出發了，就在他離開之後，火羽對他所在的地區開始進行通信屏蔽。

　　就在他離開之後2分鐘，打不通他的手機的本地聯絡人只能向他的住所致電，通報索蘭托和格拉德被綁架的事情。「諾曼」冷靜地詢問了情況，要求立刻通報本地的駐軍開始行動，語氣非常正常。對方立刻就忙活開了，諾曼指示的幾件事情都不那麼容易呢。尤其是封鎖周邊交通，還得非常快，這牽涉到好多部門的協調，足夠他去忙活20分鐘了。尤其是警方現在一下子騰不出手來，還真的得靠附近的部隊進行封鎖。但任何國家動用軍隊都很謹慎，哪怕現在軍隊可以說已經漸漸落到了極權海夫納的手裡，但也是要經過程序的……

　　但他卻不知道，這是諾曼最後一次出現在大家的視線裡了。之後，這個繼任了亨克爾將軍職位，甚至猶有過之的中將也消失了。

　　封鎖完了這邊的通信之後，火羽悄悄地從電信的機房裡撤出了。對9903研究所的信息封鎖解開了，很快他們就會知道今天晚上發生了異常情況。火羽熟練地清理完機房裡的痕跡，解除了對幾個地點的監視和控制，將虛擬的通信環境全都還原，只單單保留了對諾曼中將一行沿途的通信封鎖。不過這種封鎖需要的資源不大，也不需要什麼即時性，火羽自然大搖大擺地回到了林聞方身邊，將一系列行動的報告生成出來交給他，然後聽著他用淡淡的語氣說了句「幹得真漂亮。」作為一個電腦程序，火羽不知道什麼時候產生了這樣的有些自嘲的想法︰再沒有比她更不能對主人的稱讚淡定的電腦了，林聞方的每次由衷稱讚都會讓她的系統瞬間滿負荷一下，這應該已經無限接近情感的真正誕生了吧。

　　諾曼抵達主題樂園之後，手下衛兵們立刻分散開來，朝著預定的地點包圍過去。諾曼身邊只留下了四個好手。

　　「沒發現情況，那邊就一個人，有點光影和動作，似乎……在打電子遊戲。」

　　「電子遊戲。」諾曼哼了一聲說︰「她興致不錯嘛。電子遊戲……」

　　「是的，機甲對戰類的，聯邦出品的電子遊戲，現在很紅。」

　　「機甲啊。」諾曼搖了搖頭，帶著身邊的人朝著預定地點走了過去。

　　那是一片半露天的遊戲機房，裡面全都是各種遊戲機，這一片似乎是全國排名第三的超大規模遊戲機廳呢。但諾曼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不遠處那個穿著灰褐色上衣，坐在小圓凳上叼著根香煙瘋狂地搖動手柄，拍著按鍵的女人。

　　格蕾絲一直在諾曼走到她不遠處，故意發出點聲響提醒她的時候才注意到身後有人。

　　「我是諾曼，你忽然出現，讓我，讓許多人都很驚訝呢。凱恩先生親自過問，讓我過來找你，帶你回去。」諾曼穩健地說︰「不知道你經歷了些什麼，放心好了，組織是你永遠的家。」

　　「嗯，我知道啊。家嘛，生於此，死於此。」格蕾絲的聲音低沉著︰「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你也知道凱恩先生做事的風格的。」

　　「呵呵，那你還敢出現？是因為被追到了藏不住了？還是因為碰到了什麼麻煩？」諾曼冷冷地說︰「有意見可以說嘛，幹嘛消失呢？有人說你是被聯邦抓去了，我一直覺得，那是無稽之談……紅魔女啊，你應該不至於那麼背。」

　　「其實，這個說法也沒錯。」格蕾絲搖了搖頭︰「回來也是因為沒辦法啊。」

　　「哦？逃出來了？」

　　「不，回來是為了來抓你走。」

　　「哈哈，就你一個？」諾曼豪氣地大笑︰「你忘了，雖然我是技術中將，但我可是組織裡的戰鬥力第一呢。」

　　「哦，是啊。我沒忘記，所以我帶人來了啊。」格蕾絲的笑容溫和而真摯。

　　下一秒，諾曼的表情就凝固了。

第三百九十三章 鎖鏈（五）

　　有時候，有些優勢是無法依賴人數的……比如現在。諾曼以為自己帶著將近40個人來見紅魔女其實有點小題大做，但沒想到的是，紅魔女帶來了一台機甲。

　　這裡距離影魔部隊的臨時駐地還是有點距離的，但科技樂園裡，一輛卡車送來一台「機甲雕塑」再正常不過。門衛檢查了一下就放行了，大白天的，在眾目睽睽之下用繩索吊裝到位，可是引來了很多人的關注呢。擬真度那麼高的雕塑現在成本可不低，主題樂園的幾個經理也專門來看了，還打電話對製作公司大家褒揚。天曉得，製作公司真正製作的那台機甲雕塑，現在已經被扔到不知道那條山溝裡去了。

　　這種花絮式的事件，和極權海夫納有關的那些人不會注意到。就算注意到了又能怎樣？誰能想到大白天吊裝的雕塑居然是一台真正的機甲，駕駛員已經在裡面待命了呢？

　　來自影魔部隊的機師阿璇在機甲裡窩了一肚子的火，他都看了差不多一天的電子書了。由於機甲不能啟動，雖然通風口都開著，但空氣流動還是很緩慢，機甲裡面稍微有點悶熱。

　　阿璇是安蓮的貼身衛士之一，也是影魔部隊現在在機甲操作方面評分最高的一個︰87分－－這比機甲師裡的大部分戰士都好了。在忍受和耐心方面，阿璇更是出類拔萃，這也是為什麼選擇她來執行任務的這個環節。但是，她預料不到，她最鍾愛的作者在小說裡虐主了，今天窩在機甲裡看的這些章節後媽得厲害，一點小脾氣就慢慢被勾了出來。不到發火的時候沒關係，但現在，面前只有一個諾曼不能殺，只有一個格蕾絲需要保護好，無所顧忌的阿璇徹底暴走了。

　　她高高躍起，直接跳到了人群中，彷彿一顆超重量級的炸彈。水泥地面出現了誇張的龜裂紋路，從她落地的地點向著四面八方輻射開來。她沒有暴力血腥到直接把人踩死，但也好不了太多了，實際上，坐在機甲裡經常看不太明白外面的東西的顏色，讓機師們對暴力場面的抵抗力提高了許多。

　　阿璇抽出了戰鬥刃橫掃了開去的時候，她並沒有多想什麼。她沒有想到戰鬥刃雖然稱為刃，但其實並沒有開刃，那看起來稍微鋒利的一面是用來破開機甲的裝甲而用，用來對付步兵……這東西叫做棒子更合適。這一掃開去引起的腥風血雨讓她自己也是一愣。但也就是一愣而已，她的神經足夠大條，直接抽出了裝在腿側的突擊手槍，朝著遠遠近近的敵人掃開了。突擊手槍限於體積，沒辦法像機師們平時用的突擊步槍那樣把口徑做大，用的是聯邦的小口徑步槍彈，雙管。這也是影魔部隊的配置，機甲師現在基本取消了突擊手槍的配置，改用了備彈僅有五發的槍榴彈發射器。但影魔部隊並沒有跟著學，在這件事情上他們有自己的主見︰機甲師是外戰部隊，但影魔，現在雖然不是純然的裝備測試部隊，但執行反恐類任務的可能性要比上戰場來得大。用槍榴彈打人，那就太不道義了。

　　密集的槍彈像是一陣暴風捲過，又撂倒了好幾個敵人。阿璇沒在意子彈存量的問題，直接打空了彈夾。她看到紅魔女格蕾絲已經押著諾曼朝著預定的方向撤退，滿意地笑了笑，她隨手抓起主題樂園裡的各種東西，朝著有可能造成威脅的人的位置砸過去。這種打法很歡樂，很滿意。

　　別看格蕾絲平時被安蓮、林聞方壓制得死死的，似乎提到極權海夫納就有些緊張。但收服這回事，有時候是不能用言語解釋明白的。當安蓮問起她能不能幫他們把諾曼引出來的時候，她幾乎沒多猶豫就同意了下來。為了什麼呢？為了在自己的新主人這邊顯示自己還是有價值的？為了把諾曼拖過來也想辦法一起歸化於復星集團，讓自己的背叛不再孤單？還是因為安蓮和林聞方在自己表示了臣服之後，對她還是很不錯的？她不太明白，但既然同意了下來，仔細想了想之後，她說自己可能需要自己出手。

　　她做到了。諾曼的確是組織的執行官裡戰力第一，但在受驚嚇的時候，這個第一能發揮出來多少就難說了。不能殺人，但紅魔女這個名字其實並不是因為殺人而來，而是因為她的手段歸根到底有點血淋淋的。一根細細的金屬管扎進了諾曼的肩膀後方，直接穿進了大動脈。然後，她就捏著金屬管的一端，催促著諾曼在前面走。

　　這是紅魔女特有的手段。她扎的地方不會妨礙你的動作，但那可是一條金屬管。你壓根不敢做出任何過分的動作，只要她一鬆手，鬆開金屬管的另一端，血液就會像箭一樣噴~射出去，那場面可誇張了。更關鍵的是，不到一分鐘就會因為因為失血，喪失反擊的力量，不到3分鐘就會因為流血過多而死。因為失血而死，那種痛苦諾曼知道，他並不想去嘗試那麼一下。這種金屬管，在有比較好的醫療條件的地方，稍微處理下，不到10秒就能控制住，流的血不會很多。由於傷口很小，很容易恢復，甚至不會感覺到多疼痛。天曉得紅魔女是怎麼開發出如此先進的手段的……
　　「諾曼也抓住了。」格蕾絲帶上耳機，衝著那一頭不知道的誰說道。行動的進展很順利，有阿璇駕駛著機甲在，估計誰都沒想到吧。這是個瘋狂的點子，但真有用啊。人數人力的優勢瞬間就被抵消了，甚至於敵人的勇氣也因為驚訝和恐懼，像陽光下的冰雪一樣消融了。這整個行動，甚至不用她冒太多的險，沒有人在冒險。林聞方的計劃就是這樣，讓一切順利成章地發生，讓人在感覺到驚訝的時候，其實除了去死已經沒有了太多選擇。

　　有時候想想，跟著這樣的老大也不錯呢。雖然對自己的控制非常嚴密，但在行動中，自己得到的支持卻也完全不同。

　　「啊？那麼快啊？阿璇她殺了多少人了？」無線電那頭是關歡。

　　想到這個長著帥氣的娃娃臉的傢伙，格蕾絲的感覺很複雜。關歡手底下很黑，這是她親自領教過的。但當她這次表示了完全的臣服與合作，關歡立刻來道歉，表示當初各為其主，現在是一個陣營的啦。因為要保持戰力，不能讓她打一頓出氣，回去聯邦再說。格蕾絲沒見過這種人，至少在極權海夫納的組織裡，這種人是生存不下來的。這種人需要依賴別人的保護，需要一個足夠強大的BOSS罩著，他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本心，將自己擅長的本事發揮到極限就夠了。這種人，在極權海夫納的架構裡會過得很艱難。

　　「快死光了。阿璇下手很黑啊。」格蕾絲回答道。

　　「是啊是啊，我打不過她的。暴力女啊。」

　　「關歡你個死小子，少廢話，回去聯邦了教訓你。」他們的通話阿璇自然能聽到，已經控制了局面的阿璇對暴力女的稱呼非常不能忍受。

　　電台裡的對話漸漸和任務無關了。他們只需要知道他們這邊的任務完成了就行。關歡也在待命中，看了看時間，扯了不少無關話題的他忽然問道︰「你們到什麼位置了？」

　　「3號出口，30米距離。」

　　「時間剛剛好。送另外一撥人的車子距離那邊還有一分鐘的路。」

　　「嘖嘖，老大太厲害了。這個時間點卡得真準。」阿璇在機甲裡搖了搖頭，忍不住讚歎了一句。

　　「是啊。呵呵。」關歡笑著回答︰「機甲師那邊習慣了，反而沒太多感覺。對於敵人來說，我們就像是活在時間和空間的間隙裡的妖怪啊。」

　　這是個恰如其分的形容，不管是格蕾絲還是阿璇都讚歎著。

　　關歡向安蓮匯報了情況之後，安蓮將情況轉達了出去。現在，行動就剩下最後兩個環節了︰9903研究所，以及－－逃命。

　　安蓮稍微調整了一下戰鬥服。這段時間像家庭主婦一樣生活，雖然有不少聯絡工作，但總的來說還是太悠閒了。加上他們扮演的這對夫妻，也不會真實到需要連某些活動也一起扮演掉，再次穿起戰鬥服，安蓮明顯感覺到自己胖了點。她啟動了玉爪，然後靜靜地看著遊俠機甲足足有一分鐘，這才啟動了機甲。然後，她義無反顧地坐進了自己的機甲，關上艙門，深深吸了一口氣。

　　「今天晚上幾點回來？煮了咖喱牛肉哦。」她朝著林聞方的手機發出一條絕不會被懷疑的短信。

　　不到一分鐘，遊俠機甲的座艙亮了起來。但那裡還是沒有人。火羽來了，這一次，她不是在林聞方的控制下輔助控制機甲，而是第一次獨立操作機甲，扮演林聞方的角色。沒有人會懷疑，因為，哪怕是她安蓮，這個掌握著世界上最強大的科技產業集團，手上握著無數個讓人垂涎的專利技術的人也想不到林聞方手裡的人工智能在理性和感性兩方面都強大到了只能讓人仰望的地步了。

　　戰鬥，這只是火羽的無數功能之一。要不是火羽，今天的整個局面，如此複雜的局面就沒有辦法像是一條鎖鏈那樣鉸接在一起，如此圓熟而優雅，如此輕鬆愜意。可是，戰鬥，這是需要經驗的。能讓林聞方在這方面也如此信任的火羽，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陪伴林聞方戰鬥的呢？從一開始嗎？……

第三百九十四章 鎖鏈（六）

　　遊俠開始行動了，腳步輕盈。雖然座艙是空的，但頭部的兩個甚至超過電影級精度的攝像頭不斷對著各種景物聚焦，裡面一層層的鏡片反射出來的光芒卻是一樣的。並不是所有駕駛機甲的人都會將機甲擬人化，但許多機師都會親切地將這種繁複的反光稱呼為機甲的眼神。

　　他們精心挑選的出發地點距離9903研究所還有不短的距離，中間隔著好幾個街區。但整個地區雖然不能說盡在控制，至少監視器是不會工作的。在遊俠、安蓮和霍滌前面，還有玉爪在充當偵察兵。相比於機甲，玉爪的行動更靈巧和安靜。但這同樣讓安蓮有些擔心。對於林聞方來說，玉爪和遊俠其實都是非常良好的人工智能核心「火羽」的載體。只要兩個載體分別在運作，那林聞方就有非常充分的安全。

　　不管是遊俠還是玉爪，戰力都毋庸置疑。作為第一台被稱為「英雄機甲」的特製產品，遊俠不管在哪個方面都站在了現在全世界軍事科技的最前沿。按照國防部和總裝備部的評估，在林聞方的操作下，一台遊俠就可以對抗一個團級的非重裝甲建制。真的碰上重裝甲單位，則要看雙方的相對位置了。如果在平原地帶，判定傾向於重裝甲單位，如果在有起伏和遮蔽物的地形，判定傾向於遊俠和林聞方。

　　至於玉爪，由於沒有一個可以判定的標準，也沒有數據支持來模擬玉爪的戰鬥方式，所以到底戰力如何不太敢說，不過，至少不算差吧。而且，現階段對於玉爪的戰鬥方式的瞭解不足多少也會在某種程度上增長對這種武器的使用評價。這是一個很有趣的評定曲線，在歷史上一次次出現，從未或爽。機甲也處於這種評定曲線中呢。

　　就在從預定地點出發前往9903研究所的路上，安蓮已經想過好多回要是和林聞方鬧翻會有什麼後果。林聞方現在已經不是以前的林聞方了，在他進入軍隊之初，他是如何一個單純的軍人和技術人員啊。但一步步地，他成長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一個偉大的軍人和科研工作者，一個同樣偉大的企業家和組織者，以及，一個理解陰謀並且能組織陰謀的策略大師。林聞方現在將他手裡藏得最深的底牌︰火羽，就這麼暴露在她的面前，這僅僅是在莫亞這種危險而複雜的情況下的無奈之舉嗎？還是說，他覺得現在無論如何都少不了他這個戰力，他們是完完全全互相需要的，在這時候將火羽展示給他們看而一點都不擔心他們會撇下他，會報復他，或者將他留在這個陌生的土地上自生自滅。

　　實際上，在得知火羽的存在和她迥異於MARS的功能之後，安蓮真的動過這個念頭。一個發展到這個程度的火羽真的是他們需要的，是未來的世界需要的嗎？她不那麼確定。但是，林聞方現在才是唯一一個能夠控制火羽的人，安蓮不但不敢動他，反而還要千方百計地保護他。安蓮不敢想像，強大到如火羽這樣的人工智能，一旦失去了桎梏會變成怎麼樣的存在。或許她會成為指引電子世界，指引人類未來的一塊道碑，但以往比比皆是的人工智能統治世界的讖語似乎也不完全是杞人憂天。安蓮在這方面同樣猶豫不決，只能安慰自己，認為林聞方有能力將這些問題處理好。

　　是的，也唯有相信了。這種事情是不能賭，不能去多想的，不然，恐怖的想像最終一定會佔領她的全身心。她還在想，這些真的就是林聞方精心佈置下的整個局面嗎？自己想到的就是林聞方想到的嗎？是想太多了，還是有些問題還沒有覆蓋到呢？安蓮一時之間很有些迷茫。

　　距離9903研究所越是近，明顯能感覺到戒備越發森嚴。他們在距離研究所還有將近700米的地方就不得不停了下來，在一處房舍中暫停休息，等待研究所那邊的動態。

　　消息紛至沓來，讓研究所陷入了一片忙亂。雷蒙兄弟企業的智能團隊十分惶恐，在西德尼市出事的可是格拉德和索蘭托兩人，都是集團中不折不扣的高層。格拉德或許由於年輕聲名不顯，還沒有歷練出來，但索蘭托.雷蒙可不同，他在莫亞這邊一直是享受極高的待遇的。說他是國賓一點都不誇張，凱恩都經常要和他討論有關經濟和技術方面的話題，要從他手裡想方設法地挖出更多的資源來。但是，現在索蘭托和格拉德一起被綁架了，綁匪居然殺掉了大批保鏢然後輕輕鬆鬆從警方的視線中消失了。事情發生到現在，似乎警方完全被耍弄了。然後，整個事情看起來越來越詭異，之前發生的劫案，交通事故等等，全部串聯起來就會覺得似乎有一張無形的手把西德尼市這邊能夠動用的軍警力量都集中起來，然後灑胡椒面一樣散開在整個城市裡，無法集中起來做什麼事情。今天的西德尼市，成為了別人的一盤大菜了嗎？

　　但是，外面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偏偏他們還不敢隨便離開研究所。酒店現在顯然不是安全的，外面的局勢不明，天曉得有沒有人瞄上了他們。反而是研究所，成為他們最有安全感的地方了。

　　現在的局面，大家似乎都沒太多心情去工作了，研究所雖然有不少人，但大多數都坐在圖書館裡，喝著咖啡，一起沉默地等待著新的消息︰無論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這他媽~的能是誰幹的呢？」有人忍不住發問。

　　「太多可能了，聯邦、伊頓公國、瀛台、德累斯頓，就算我們國內，你以為真的那麼團結那麼太平麼？」

　　「聯邦一定是聯邦。那幫黃皮猴子就想把我們都幹掉呢。」

　　林聞方站了起來，無奈的朝著工坊那邊走去。大家的目光跟著他的身影，但議論已經瞬間完全中斷了。這個聯邦裔是他們的驕傲，雖然不是聯邦公民，但按照某種說法，聯邦裔的所有人都有一樣的文化底蘊，內裡是很團結的。剛才他們這麼大喊大叫，讓柯永華不高興了。

　　「你們聊吧，我去幹點活。」柯永華回過頭來對大家說︰「別放心上。我畢竟不是聯邦公民，那個和我還真沒什麼關係。」

　　看到柯永華走進工坊，拉上了隔音門，垂下了窗簾，他們居然都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林聞方的確坐在了機床前面，但做了視線的隔斷之後，他立刻就出手控制住了工坊裡的攝像頭。然後他坐在了機床前面，深吸了一口氣。他在這裡太久了，有無數的機會動手腳，但他還是很小心，小心到了現在他仍然坐在機床前面，而不去碰邊上擺著的高性能電腦。萬一有人撞進來，那樣會需要更多解釋，但偏偏這邊撞進來這種事情幾乎隨時都有可能發生。

　　但是，這台機床下面，已經有一根簡短的連線，讓機床直接連接在了內部主幹網上。他的手瞬間舞成了一片虛影，敲出一行行的程序。他窺伺那間讓雷蒙兄弟企業佔據了的寬敞的研究室已經很久了。9903研究所本來就有自己的程序與數字工程研究室，但那並不符合雷蒙兄弟企業的要求，他們幾乎是把所有的東西都帶來了，各種服務器、大號的光幕，許多聯邦禁止出口的玩意。無論什麼時候，研究室門口都有兩個荷槍實彈的保安駐守著，哪怕現在，研究室裡還有兩個值班的人在，哪怕不幹什麼活。他們只需要知道設備都在正常運轉，沒有出現任何異常就可以了。
　　林聞方早就拿到了給塞伯魯斯製作的智能核心樣本，還是大體型版和標準版兩個版本的程序核心，通過對兩個核心的分析，林聞方就能大致逆推出雷蒙兄弟企業給了智能小組的是什麼樣的核心生成工具，以及智能核心的特性。雷蒙兄弟企業搞出來的智能核心很有意思，按照林聞方的理解，這個核心有著簡單的邏輯判定，比起火羽來，似乎更適合用於機甲類的軍工產品。不過，僅僅瞭解這些還不夠，通過對雷蒙兄弟企業的智能團隊的更深一步瞭解，林聞方能夠瞭解到對方的核心到底最高已經發展到了什麼程度，又具有多大的潛力。

　　尤其是潛力，這決定了他得花多少精神在這方面和對方競爭，有什麼方法打殺對方。至少，相比於那個潛伏在莫亞的網絡裡的莫名的存在，還是這個玩意在明處，讓他能夠先下手為強。

　　就在研究所的內網裡，林聞方這些天已經動了不知道多少手腳了，入侵雷蒙兄弟企業的研究室對他來說雖然不能說只是舉手之勞，但的確也算不上什麼麻煩。看了一眼手錶，林聞方加快了進度。按照預定時間，沒多久之後就會有聯邦部隊破襲9903研究所，破壞目前莫亞最有前景最接近成功的項目了……到時候，他還有個角色要扮演呢。

第四卷 深淵

第三百九十五章 鎖鏈（七）

　　「釘錘呼叫盾牌。研究所那邊情況如何？」安蓮平靜地呼叫著正在研究所對面的咖啡館裡抱著一堆資料在啃的鄭泰澄。在這片各種研究機構扎堆的地方，小咖啡館和這種埋頭一坐就是一天的人比比皆是。鄭泰澄雖然看起來並不太像是個搞學術的，但一般來說經營這種小咖啡館的人對這種事情並沒有太多探究的興趣。

　　「一切正常。你們進入準備位置了？」鄭泰澄問道。

　　「對。突擊距離了。」安蓮皺著眉頭說︰「主幹道那邊來了消息，駐軍已經全面行動了。目前出動的兵力已經突破一個營，不算很多，標準的反間諜搜索流程。」

　　「計劃有變嗎？」鄭泰澄問道。

　　「沒有。」安蓮停頓了一下才說道。她搖了搖頭，將最後一絲把林聞方留在9903的念頭排除了出去。林聞方或許掌握著不得了的技術，一個可怕的人工智能，但他歸根到底是自己的朋友和盟友。如果自己因為某種不確定的未來而將他拋棄，那麼復興海夫納、復星集團和極權海夫納，陰影海夫納又有什麼區別呢？

　　正是因為永遠堅信堅實發展的理念，復星集團才能走到今天。

　　在研究所裡的林聞方不會知道安蓮經歷了如何的心路歷程，他忙著呢。用一台機床去破解高性能的服務器機群，這哪怕對於林聞方來說也是個考驗。機床裡安裝的處理芯片性能還是很夠用的，芯片的淘汰速度比較快，用通用計算芯片結合軟件系統來控制機床和其他工程設備，總體的費用比設計專用芯片要低。這也就是為什麼機床可以當作一台性能還算過得去的電腦的原因，正是這個原因，讓林聞方有了這樣的選擇，可以不引人注意地進行入侵工作。

　　值班的兩個雷蒙兄弟企業的員工壓根沒注意到一堆電腦裡的一台出現了一個很微小的進程。就是從這一點開始，林聞方慢慢控制住了一整台電腦，然後順著電腦窺伺著整套系統。

　　智能團隊正在演算著塞伯魯斯的核心程序在各種情況下的判斷，這個完全虛擬的運算環境主要是用來考察智能核心和塞伯魯斯的底層驅動程序之間的配合度，僅僅從這個虛擬環境來看，還是很先進的，這種模擬的確可以檢查出軟件在真實情況下的運行情況，林聞方也覺得很值得借鑒。但這個東西並不似林聞方的目標，他很快就找到了儲存智能核心的電腦，然後將觸角換換伸了過去。

　　已經通過之前的智能核心的表現瞭解了其特點的林聞方知道這個程序核心是非常敏感的，但他還是有些低估了。儲存在這台電腦上的智能核心表現出的警覺性讓林聞方也是一驚，要不是他反應快，估計就真的被發現了。

　　但有過這麼一次嘗試，林聞方就把握住了嘗試的度，當這種騷擾式的接近以每秒多少次以上的速度進行的時候，這個智能核心的功能似乎被凍結住了。林聞方暗笑了一下，果然這個程序有這種問題啊。由於對方著力於程序的反應而非算法本身，當運算要求頻繁到一定程度之後就會僵住卻又不會完全死掉。靠著這段短暫的僵直時間，林聞方已經飛快地切斷了這個智能核心和系統其它部分的聯繫，放到了自己為它準備的「沙箱」裡，然後整體通過內網挪到了自己隨身的儲存盤上。

　　做完了這點，林聞方稍微有點緊張。對方不知道多久會發現這一點。按照系統的反應和對方的安全措施，應該在3到5分鐘裡吧。這3到5分鐘的時間裡，安蓮「恰好」會發動攻勢嗎？

　　就在林聞方還在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研究所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但幾乎就在轉瞬間，一盞盞應急燈亮了起來。研究所裡的備用發電機可不是一般地強悍，立刻就運轉起來，開始維護核心系統的運轉，對正在運行的所有電腦進行備份。其他的部分不知道，但供電系統和電腦系統，算是全面進入了緊急狀態。這些儲存在大型蓄電池裡的電源只能維持很短的時間，但用來在發電機運轉起來前給所有的重要系統緩衝一下還是沒問題的。

　　切斷電源，這是攻擊的信號，林聞方知道，安蓮他們來了。他們需要發動強力的攻勢，卻又不能多暴露底牌，又不想承受傷亡，想來想去也只有通過機甲進行全面的夜戰操作了。研究所有備用電源大家都明白，這個備用電源的問題就要交給林聞方了。

　　研究所裡一片混亂，研究員們或許還沒完全反應過來，但那些警衛們卻非常理解這是什麼狀況。幾個警衛立刻大聲喊道︰「不要亂動，都原地等著，盡量壓低重心。」

　　保安主管立刻在無線電裡焦慮地發佈著命令，讓警衛們按照預定規程分散在各個要點。他們主要防範著外圍的攻擊，在內部則是著力保證切赫的辦公室，中央數據交換服務器，以及幾個核心研究室的安全。其他要點才輪得到發電設備、通訊設備等等。

　　乘著燈還沒完全亮起來，只有一批應急燈在工作的時候，林聞方已經長身而起衝了出去。研究所的構造他非常熟悉，繞過了兩個固定的哨位，他來到了電力間的外面。

　　「咦，柯先生？您別亂跑，趕緊去圖書館那邊呆著吧，怎麼跑這裡來了？」一個警衛不解地問，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麼威脅。電力間的邊上就是對方各種金屬材料的庫房，林聞方也算是常來常往了，警衛也只當是林聞方在過來取材料的時候正好就碰到這事情了。

　　「哦，這是怎麼回事啊？」林聞方故作驚慌道。

　　「應該……沒事吧。」一個警衛說道︰「希望是事故。」

　　可就在練個警衛面面相覷，似乎在用眼神商討是不是要告訴柯永華這個現在研究所的紅人實情的時候，林聞方已經出手了，他左右手同時出擊，一下子斬在兩人的腦後，兩個警衛頓時就軟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知。然後，一分鐘後，研究所剛剛開始一路路亮起來的燈又重新暗了下去。

　　就在這時候，一連串急促的機關炮射擊的聲音徹底提醒了大家︰有人來襲。時間剛剛好。

　　在黑暗中，有著夜視裝置輔助的機甲就好像魔鬼一樣，神出鬼沒。機甲的運動特性，哪怕在戰場上都沒有被交過好多次手的莫亞部隊掌握，這些警衛要抵抗機甲就更是徒勞了。往往之前還看到一團陰影，吸引著他們火力，轉瞬間他們射擊的目標就出現在了身後。然後，一道不甚明亮的刀光閃過，警衛就淒涼地倒在了地上。實際上在機甲一直逼近到還有一點輔助燈光的研究所主體建築之前，壓根沒有人看明白了他們到底在對付的是什麼。

　　玉爪威風凜凜地搶先衝進了主體建築，直接朝著最核心的研究室衝去。警衛連連射擊，但連玉爪的邊都沒摸到。在一片晦暗中，玉爪赤紅色的眼鏡顯得尤為猙獰可怖。

　　「柯先生，你躲開點。這裡危險！」一個警衛扯著林聞方大喊道。

　　「這裡有我的成果！」林聞方吼了回去。

　　看到林聞方手裡僅僅攥著的螺絲刀，守在研究室門口的兩個警衛有了點明悟，沒有再堅持。實際上，好幾個研究員都是緊趕慢趕地朝著自己的研究室跑去，給警衛們添了不少亂。

　　猩紅色的眼神出現在了走道裡，一步步從黑暗中踏了出來。玉爪的四肢每次和水泥地面接觸，都會有一聲清晰的響動。不僅僅是腳爪和地面的接觸，更有帶動起來的整個身體的各處關節的聲音，形成了一種獨特的韻律。

　　警衛們愣住了，他們知道塞伯魯斯，知道他們的研究所的驕傲所在。這些警衛們和研究員們，和研究所的其他各種工作人員們也都暢想過到底聯邦有沒有戰鬥機械犬，又該是什麼樣子的。沒想到的是，現在，聯邦的戰鬥機械犬就出現在了他們面前，以無比猙獰的姿態。

　　「那是敵人。」林聞方飛快地搶過警衛手裡的衝鋒鎗，對著玉爪扣動扳機。火舌吞吐，彈殼刷拉拉地從衝鋒鎗的一側噴湧而出，都表明衝鋒鎗工作無誤，可對面的玉爪除了身上冒出了一點火花，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還是不緊不慢地前進著。槍火的光芒，讓那張金屬臉顯得越發嚇人了。

　　忽然之間，玉爪發動了。它雙足一蹬，直接衝了過來，一個警衛想要阻攔，玉爪拍了一爪子在他腿部，警衛立刻滾到在地，大聲慘呼著。他腿上的肉直接被撕去了一大片。

　　玉爪身體一弓，整個身體忽然以一個詭異的方式撞向了另一個警衛，另一個警衛完全沒想到這種攻擊方式，手忙腳亂地想要躲開，但玉爪還是不依不饒，略一調整，直接用頭撞向了他，在接觸的一瞬間，玉爪的頭部的電擊器發出　啪地聲響，一道電弧掃過了警衛的身體。然後，玉爪就調整了姿態，朝著林聞方衝了過來。

　　警衛們清晰地看到柯永華用手裡的螺絲刀朝著敵人的機械犬的腦袋扎去，但在機械犬的腦袋上劃過，似乎只留下了幾乎可以忽略的淺淺的刮擦痕跡。然後，機械犬居然咬著林聞方的脖子，拖著他離開了。他們都能聽到林聞方沉悶的慘呼，以及口袋裡金屬零件和工具叮叮噹噹的聲響，一直到他被拖著消失在走道的另一頭……

第三百九十六章 斷後

　　離開了眾人的視線，玉爪立刻將林聞方放了下來。林聞方拍了拍玉爪的腦袋，打開了玉爪背上的艙蓋，取出戰鬥服和頭盔，立刻就變成了聯邦的破襲者。至於柯永華？科爾已經準備好了柯永華一家的「屍體」，無不是傷痕纍纍受盡了折磨的樣子，有明顯的刑訊痕跡。「柯永華」會專門找個更偏僻的地方「拋屍」，等莫亞人能找到都是好幾天之後了，到時候他們從屍體上提取了各種各樣的痕跡想必會更讓人信服。

　　林聞方深深吸了口氣。當他的手觸到玉爪的時候，彷彿渾身都震顫了那麼一下，就一下。這絕對不是靜電不經意之間的刺擊，不是金屬外殼的冰冷，不是表面加工上留下的瑕疵，什麼都不是。這一絲顫動來自林聞方的心裡，來自他渴望戰鬥的靈魂深處。

　　已經有多久沒有聞到硝煙味了？他已經是不折不扣的高級軍官了，哪怕啊有著超級優秀堪為標桿的機甲駕駛能力，可注定他親身上戰場的機會只會越來越少。但是，他永遠不會忘記自己最初磨礪身體、技術和意志是為了什麼。沒有任何別的原因，僅僅是為了活下來。

　　戰爭不會給你太多選擇，不管你在什麼武器裡，不管你是英雄還是懦夫。相對而言，林聞方這樣的人，死的機會更多一點。當初，機甲師裡大家就曾將林聞方各種陣亡和被行刺的理由都列了出來，由於他的能力特別強，涉足的領域特別多，也就尤其是敵人的眼中釘肉中刺。莫亞雖然明面上不在強調那個追殺令，但實際上從未撤銷過懸賞。國際傭兵市場上同樣隨時隨地有對林聞方的懸賞，價碼從來不低……可是，這些都不會讓林聞方稍有害怕，這一次他們深入莫亞腹地可不是為了來玩的，雖然一幫其實沒有太多間諜經驗的傢伙心驚膽顫了很久，但總算成果非常豐厚。光是諾曼中將和索蘭托.雷蒙兩個人，就讓情報機構的朋友們欣喜若狂，這背後該牽涉到多少人多少事啊。林聞方拿回來的人工智能樣本反而是其次了，大家不太理解的是林聞方身為人工智能領域當之無愧的第一人幹嘛還要那麼折騰。但林聞方拿到那些東西之後匆匆一瞥，就覺得完全值得。

　　不過，這些天帶著一張面具，演戲受氣也足夠了，所有的這些在他接觸到玉爪的一瞬間，就都轉化成了滔天的戰意。

　　「各單位都在嗎？吱聲！」林聞方低吼道，騎乘在玉爪的背上，林聞方手裡的武器僅有一支小口徑衝鋒鎗和一把50厘米都不到的有一點弧形的騎兵劍。四處紛飛的子彈隨時可能傷到他，但他一點都不擔心，而是主動打開了無線電開始指揮戰鬥。

　　「都在呢，讓火羽向你靠攏吧。」安蓮建議道。

　　「不用。安蓮，你向15258.22812位置急促射擊。霍滌，你向左邊一個密位射擊。火羽，你延遲5秒朝著兩個地方中間掃射。」

　　「咦？你要做什麼？」安蓮不解道，但她手底下的動作一點都不慢，話還沒說完，一梭子機炮就打了出去。霍滌同樣不含糊，而且他習慣了林聞方的命令，問都不問就開火了。林聞方報出的兩個位置正好是相鄰的兩個研究室︰雷蒙兄弟企業的智能小組佔據的那間，和謝瑞.紹恩領導的莫亞的智能小組佔下的房間。

　　林聞方一點都不擔心自己扔出去的那些技術資料會幫到莫亞，在他眼裡，只有人工智能是最可怕的敵人。三台機甲接連開火，將研究所主體建築的外牆完全打碎了，炮彈在兩個研究室裡掠過了一遍，本來很有科幻味道的房間剎那間就變成了災難片主題。林聞方現在只能通過玉爪脖子上的那個小型的監視屏來共享火羽的觀察畫面，將距離拉近掃了幾眼之後，林聞方滿意地點了點頭，下令道︰「準備撤。敵人的援軍很快就要來了。」

　　他們這次短促的襲擊，讓9903研究所損失慘重，兩個研究室被掃平是其中最嚴重的。其實人員的損失並不嚴重，科研人員加起來死了不到10個，大部分都是警衛以及基地裡受過軍事訓練，奮勇反擊的工作人員。科研人員四體不勤，想要反擊也力有不逮。這兩個研究室被摧毀，雖然沒死多少人，但光是數據的整理和恢復就要相當長時間。而且，經過這麼一件事情，兩個小組的組員對9903研究所或多或少會有些意見、不滿或者心理障礙，以後的合作可就得存疑了。雖然謝瑞.紹恩和切赫兩人有了協議，但哪怕是這樣，也沒辦法阻止手底下的工作人員們在合作的時候出什麼么蛾子。

　　相比於這些，切赫還得考慮這次襲擊在政治上給他們帶來多壞的影響。在莫亞南方腹地遭遇機甲襲擊……說是可以這麼說，但他們居然沒有任何人拍到機甲的清晰畫面，只有一團團黑乎乎的影子。一種叫安全感的東西，在許多人心裡蕩然無存了。從國內來說，勢必要付出更多的安全成本，來維持更嚴密的情報網，更高級別的安全警戒級。雷蒙兄弟企業要繼續和莫亞合作？他們得重新組織團隊，重新和莫亞的上層建立聯繫和信任，這些也都需要時間。

　　當然，現在這些還不是9903研究所的人最先考慮的問題，他們都快氣瘋了。當槍炮聲一停下，他們立刻想方設法恢復了供電，快速地檢點損失。而切赫則在三分鐘一個電話地催著軍方立刻來接管局面。

　　「什麼？柯永華不見了？怎麼回事？」當手下人進來匯報人員損失情況的時候，柯永華的名字被第一個提起。「他是聯邦間諜？」

　　「好像不是這樣。兩個警衛都沒死，他們證實柯永華在遇到敵人的某種步進機械襲擊的時候，戰鬥得英勇。但是，他還是不支，被擊敗了，之後那個步進機械，應該也是機械狗之類的東西，把柯永華拖走了。」助理唯唯諾諾地說，唯恐惹惱了切赫。

　　「柯永華死了？」切赫急忙問道。

　　「還沒有最終確認，不過，可能性很大。」

　　切赫看了看神情緊張的助理，沒有再吭聲。今天的情況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了，他雖然惱火，但站在他的這個位置，還是最好能夠有解決這個大~麻煩。他希望周圍的駐軍能夠攆上去，好歹消滅掉一點敵人，抓到一點證據，這樣，他們就都不會那麼被動了。他還在想一個問題︰柯永華到底是不是間諜，到底為什麼會被帶走。如果他是因為協助了莫亞的塞伯魯斯，幾乎讓一整個計劃成功，讓聯邦軍方感到了威脅，那又是誰將相關的情報，將這個柯永華到底在研究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這種信息透露出去的呢？切赫能想到無數個可能。柯永華的身份一直是個敏感問題，一道道關口都反覆檢查過這個身份的信息，當柯永華的重要性一再提升的時候，知道他到底在9903扮演如何關鍵的角色的人也就越多。而最後對方掃射兩個人工智能研究室，又像是研究所的工作人員走漏的消息。真要是上層洩漏了消息，他們怎麼可能知道研究所內部的科室佈局？這可不是在附近拿著望遠鏡看看就能看出什麼名堂的，而上層在報告中更看不出這些內容。切赫心裡一團疑竇。想了很久之後，他打電話問道︰「塞伯魯斯計劃會受到多大的影響？」

　　「幾乎沒有影響，本來程序的配合就做得差不多了，雖然兩個研究室都毀了，但和塞伯魯斯配合的部分在其他研究室有備份，應該是沒什麼影響。另外，柯永華的工程筆記等也都在，我剛親自去看過，有那些東西，稍微進行一些調整，雖然不是完美，但進行定型的測試問題不是很大。畢竟，塞伯魯斯只是個初級版本的東西，先做出來比較要緊。」

　　切赫歎了口氣，說︰「先收拾完再說吧。這個項目我會親自過問。」對於焦頭爛額的9903研究所，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畢竟還有個塞伯魯斯項目能夠讓殘破的他們重新站起來，至於倒霉催的雷蒙兄弟企業和謝瑞.紹恩，切赫覺得自己是顧不上了。

　　對於林聞方他們一行來說，情況也有些麻煩。他們畢竟是在莫亞的核心軍事工業區裡動手，雖說整個行動動作已經很快了，但周圍的研究所和准軍事機構等聽到動靜紛紛出動，彷彿到處都是敵人，雖然知道都是些輕裝武力，但這種彷彿四面八方都是敵人的情勢還是會讓人有些緊張。幾家大型工廠的廠衛隊也在動員中，沒幾分鐘也會投入到對他們的圍剿。不說別的，光是9903研究所匯報的內容裡有疑似襲擊者有先進的機甲和步進戰鬥裝置這句話，就刺激得大家嗷嗷叫了。就算不能活捉，哪怕搞到一堆殘骸都是有研究價值的。

　　看著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光點，林聞方的眉頭皺了起來︰「你們先走，在第一個接應點設置阻擊陣地。我來斷後。」

　　「斷後？你開什麼國際玩笑？」安蓮心頭怒火騰騰地冒了起來︰「你都不知道他們到底有多少人。這本來就是不確定因素了，你別添亂了。」

　　「讓他們一直跟在背後？那我們怎麼走的掉？」林聞方淡淡地說︰「放心好了，不管有多少人，殺到他們不敢追就可以了。距離成建制的敵軍主力靠近我們，還有半個小時。足夠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 遊俠火力全開

　　林聞方的戰術從未如此簡單︰1，弟兄們你們先走；2，殺人放火；3，等對方追不上了或者不敢追了，全速趕上自己人。就是這樣。

　　當然，往複雜裡說，在阻擊現在這些菜鳥敵人一直到敵軍成建制的主力抵達之前的這30分鐘時間要如何分配，要搞出多大的場面，到底要拉開多少的安全距離，這些都值得仔細考慮，反覆計算。不過，對於林聞方來說，計算似乎已經是他的本能，在這種簡單的戰術選擇上，他現在已經幾乎不需要再反覆考慮太多問題了。更讓他有信心的則是「遊俠」。

　　林聞方來斷後，這是早就在作戰計劃裡的事情。出現了這種場面，由於只有遊俠機甲有足夠的機動力和爆發力短時間解決敵人，那自然是遊俠來斷後。而遊俠，肯定是不能讓別人來操作的，只有林聞方來操作，才能在最短時間裡解決敵人，哪怕火羽都不行，如何接敵如何交戰，牽涉到的方方面面太多了，林聞方作戰中很多讓人驚艷的表現來源於他的直覺，而非經驗和教育。大家知道這一點，也沒指望能把這些都學到手。

　　林聞方從玉爪上跳了下來，火羽將遊俠停在了身邊，幾乎在瞬間，火羽就臨時轉移到了玉爪身上，準備好了輔助林聞方作戰，而林聞方笑著調校著幾個按鍵和撥桿的位置，一邊詢問道︰「火羽，覺得遊俠的性能表現如何。」

　　「對不起，沒有可以比對的數據。你可是第一次讓我全權使用遊俠，不過，戰績還算可以吧。殲敵數不少，雖然不是什麼強力的敵人，但暫列第一還是很開心。」火羽的口氣平靜中帶著一點喜悅。林聞方知道，火羽現在的情緒還是模擬出來的，她知道應該在什麼時候表示什麼樣的情緒，但亦嗔亦喜的口氣和簡明卻開始逐漸有親和力的態度，以及越來越明顯的抑揚頓挫，還是讓林聞方覺得很愉快。

　　「那你就放心吧，絕對不會掉到第二去的。」林聞方用了不到一分鐘就調整完了，他看到角落裡的小窗口顯示鄭泰澄就在不遠處，他微微一笑。這個盡忠職守的中年人有時候還是有些固執的。但鄭泰澄既然不表態，也就表示不會隨意出手，只是作為一個應急方案存在。林聞方不必去擔心鄭泰澄的安全，這個中年人可是很強的。

　　「火羽，吸引一下敵人的注意力吧。」林聞方吩咐道。

　　火羽很愉快地操作著玉爪，蹭蹭地登上邊上的一棟12層的高樓，站在簷角發出一聲長嘯。玉爪的發聲功能其實全面支持高品質的語音，可以模擬各種聲音，音量並不是放在第一位考量的。但輸出到120分貝以上，一點問題都沒有。

　　這一聲長嘯有些悲涼，但就是這種悲涼的調子能夠覆蓋最大的面積。並非迷信或者是心理作用，而是切實有數據支持的。似乎這個頻率組合的穿透率特別好，穿過一片片圍牆的時候衰減比較小。但對於敵人來說，這卻像是來自地獄的恐怖的呼嘯。

　　毫無疑問地，玉爪一下子就吸引住了附近所有來圍追堵截的追兵。幾個心急的不管手裡武器的射程，直接就朝著那棟樓的簷角開火了。

　　玉爪從樓頂下來，直接撲在了衝在最前面的一輛吉普的前蓋上。雖然有點打滑，卻也讓吉普前半截重重向下一頓。要不是地面是高標準的水泥，估計整個車頭就被直接按進地裡了。

　　林聞方緊隨其後，朝著另一輛吉普揮了一刀。這一刀他本就存著要測試的心思，絕對是全力，本來就大得可怕輸出功率配合全身關節連動的發力技巧，這一刀直接將整個的車子的前半部門切成了兩段，林聞方一看車子還有巨大的動能朝著自己衝過來，林聞方眼看著車子要撞到自己身上，索性將手裡的戰鬥刃一立，尖端直接插進了水泥地裡，整個機甲做出了一個弓步防衝擊的姿態，然後自己撞上來的那輛吉普，從中間一分為二，兩爿，落在了林聞方身後的地面上。

　　然後，滿地的汽油呼啦啦地燃燒起來，車上的莫亞士兵在地上翻滾著，想要滅火，還有人大概是被徹底嚇到了，也不顧身上的小火苗，連滾帶爬地朝著四面的街區逃去。

　　看到前方還有更多的敵人，林聞方興奮地發出一聲大喝︰殺！

　　他平平地抬著手裡的戰鬥刃，像是身著重甲的戰士，直接朝著敵陣衝去。雖然不知道誰在指揮，但那顯然也是個極有膽色的傢伙，幾輛裝甲吉普一邊用車頂的重機槍朝著林聞方傾瀉火力，一邊不斷加速。似乎是想要靠著動能衝倒面前這台漆黑色的機甲。

　　兩邊的速度在交匯前都提高到了讓人難以置信的程度，但轟然的撞擊卻並沒有像預料中那麼出現。就在交匯前的一剎那，林聞方將戰鬥刃一斜，直接插到了吉普的前輪之前一點點的距離，形成了一個斜面，當吉普衝過來的時候，直接就順著斜面翻上了天。但更讓跟在後面的車子想像不到的是，那只機械犬呼地跳了起來，在空中朝著飛躍而起的那輛吉普就是重重一蹬，直接將吉普踹到了路邊，變成了一團焰火。

　　林聞方手中的戰鬥刃抬了起來，直接插進了緊隨其後的那輛吉普的駕駛員的懷裡，由於動能實在太大，戰鬥刃不僅扎透了駕駛員，連他背後的座椅也被完全穿透了，然後交會時的巨大撕扯裡，將整個駕駛員連著座椅一起從車子上拔了下來。林聞方要狠狠一揮，才能把掛在刀刃上的屍體和座椅拿下來。

　　然後，他緊跟著又是一擊，這一次是在車子經過他身邊的時候，整個戰鬥刃一下子探到車底，然後朝著邊上一翻。能夠抓住這間不容髮的一瞬間已經是讓人難以想像的事情了，但林聞方做得更好。整輛車被他挑了起來，像是一個陀螺一樣在空中翻滾了好幾圈，這才底朝天地落在了地上。

　　再後面的一輛吉普硬生生在林聞方面前剎停，準備甩尾倒車趕緊逃開，沒想到的是，林聞方雙手持戰鬥刃狠狠紮了下來，直接穿透了車子的前面，將整輛車釘在了地面上。林聞方隨手鬆開了戰鬥刃，掏出手邊的格鬥匕首，朝著座艙就是一揮……刀光閃過，整個駕駛艙連著裡面的人一起變成了兩半。

　　如此凶殘的連續攻擊，嚇住了跟在後面的步兵。這些人多數都是各廠的警衛，廠衛隊之類建制裡的人，雖然也屬於莫亞的軍隊序列，裝備上或許不會很虧，但訓練水準差太遠了。他們哪裡見過這樣的殺神，都有些發傻了。林聞方隨意掏出榴彈發射器，朝著人群中呼啦啦地掃開了。一枚枚榴彈爆裂開來，在人群中掀起了一片腥風血雨。

　　就這麼幾個照面，林聞方幹掉的，震懾住的敵人就有上百人。大家看著身上佔著鮮血和血肉碎塊的機甲，已經有些忐忑。大部分士兵都遠遠地用手裡的槍不斷掃射著，但步槍和衝鋒鎗的威力，怎麼都不可能壓制得住榴彈發射器。

　　火羽，則虎視眈眈地壓低著身子在一旁護衛著。有敵人繞到側面想要用火箭筒發起攻擊，但玉爪直接撲了上去，火箭筒掉在了地上，沒有讓敵人有任何射擊的機會。

　　數字地圖上顯示另一股敵人順著其他方向朝著安蓮他們離開的方向追去，和他們在戰鬥的地點有兩個街區，和這邊是平行的。

　　林聞方大喝了一聲：「走！」雙腿一蹬，整台機甲嗖地竄了出去。

　　機甲就是這樣一種東西，不拉到戰場上你永遠不會知道它到底會給你什麼樣的表現。測試場裡壓根沒有辦法對機甲的各種戰鬥性能進行評估，也無法看到機甲的極限，不管是好的極限，壞的極限皆然。只有戰鬥，讓機師將一台機甲的能力發揮到極限，才能體現其最終極的力量。今天，林聞方駕駛著遊俠，正好在拿眼前這些敵人練手呢。從初次交鋒的情況來看，遊俠機甲功率輸出迅猛，反應快，爆發力強，動作精準穩定，而且各個驅動關節之間的聯繫性非常好，顯然一開始就考慮到了林聞方的爆發式戰鬥方式。這台完全按照林聞方的需要度身定制的機甲，在林聞方的駕馭下，彷彿劃過一條黑乎乎的虛影，每一步都要躍出十幾米的距離。才幾分鐘，林聞方就趕上了另一路追兵。

　　這股敵人跑在最前面的同樣是幾輛車頂安裝了重機槍的大吉普。林聞方從側面殺了出來，小臂上的武器護罩打開，一根強力的金屬繩咻地飛出，在路邊的電線桿上轉了幾圈，然後在路當中，在距離地面60厘米的高度變成了一條獨一無二的絆馬索。下一個瞬間，一輛吉普頭撞在了絆馬索上，整輛車子瞬間傾覆。這個鋼絲繩發射器比他預想中要好用一些，林聞方淡然地想著。

　　在這短短幾分鐘時間裡，他已經為同伴贏得了10分鐘左右。

原本就有兩個397章，這是第二個，沒重複……

第三百九十七章 戰鬥中的感悟

　　機甲對上了沒有重型武器的步兵和輕裝甲部隊，那基本就是一場屠殺。早在用最初的試驗機甲改出來的玩意的時候林聞方就不怎麼怕這些部隊了，更不用說現在。現在的遊俠，防護性比起當時好了不止一個檔次，動力和操作的靈活性也大大提升，雖然從基礎原理上來說其實並沒有太大長進，但聯邦在機甲方面，在總體工業水平方面的積累可不是擺著看的。

　　莫亞產25毫米以下機關炮幾乎免疫，鎢芯穿甲彈或者是穿爆燃彈或許還能造成點損傷，但在那些零零散散的警衛部隊裡怎麼都不可能有這些玩意，甚至不少廠區警衛隊主要考慮的是防空，帶來的裝甲車的彈鏈上掛著的是裝著近炸引信的彈藥。就算對上這些東西直射，林聞方也不過稍微感覺有些困擾，需要躲開一點要害部位罷了。

　　就算碰到重裝部隊，也不過是在遠距離上比較吃虧，會被重火力攢射，一旦挨上一發就完蛋。可到了近距離上，只要觀察力沒問題，反應夠快，坦克和重型裝甲車的炮塔轉速跟不上機甲的移動速度的。廠衛隊這種級別的建制，除了某家隸屬於大型重工集團的製造企業的衛隊裡有兩台有100毫米口徑主炮重型步兵戰車，還真沒什麼別的了。

　　林聞方連著殺了三波敵人之後，莫亞人終於有些膽怯了，他們開始將部隊集結起來再發動衝擊。但林聞方在他們還在聯絡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朝著預定的集合地點跑去了。但是，他隱隱有些危險的感覺，卻不知道來自哪裡。

　　當頭頂有了些嗡嗡的聲音，林聞方反而淡定了下來。不就是直升機嗎？看你們怎麼來。

　　一架武裝直升機和兩架加裝了機炮支架的運輸直升機形成一個靈巧的空中小隊，朝著林聞方撲了過來。兩架運輸直升機的交叉火力封鎖住了林聞方前行的道路，在他身前20多米的地方行程了一片彈幕，而武裝直升機則乘著這個時機，連續射出兩發導彈，緊跟著，武裝直升機上的射手直接扣動了手柄上的按鍵，六發速度略慢的火箭彈緊跟著從火箭巢裡射出，而直升機機頭的轉動機炮也沒閒著，刷拉拉地朝著林聞方噴吐出燦爛的火焰……

　　「你瘋啦。」直升機駕駛員一驚，很少看到自己的搭檔那麼瘋狂地傾瀉火力，這種攻擊強度按照他們起飛時候的備彈，也就只夠再進行一次而已。「不要浪費炮彈和火箭彈了。」

　　「你他媽~的進行培訓的時候就在睡覺，不要唧唧歪歪了。這是教官說的，碰到機甲，直接按照長圓形範圍，最大強度覆蓋。」射手唯恐火力還不夠密集。對付機甲這個課題，莫亞上下研究了很長時間，但進展如何實在是很難說。射手哪怕遵照著教官的吩咐，以有些浪費的速度傾瀉火力，但他還是沒有把握能夠捕捉到這台速度快得有些過分的機甲的身形。

　　就在兩枚導彈距離林聞方的背後僅有不到幾米的距離的時候，林聞方忽然身體一弓，整個機甲向著前上方彈動了出去。導彈就在他身後的地面炸開，雖然爆炸的氣浪有些煩人，但也僅僅是煩人而已。這種空射反坦克導彈的爆炸威力從來就不大，反而是那些火箭彈……

　　由於有玉爪在一旁觀測，啟動了戰鬥輔助模式的座艙光幕上直接開始播放三維模擬畫面，讓林聞方對於火箭彈的位置瞭如指掌。如果說反坦克導彈的威力在於形成的凝聚的金屬射流，能夠擊穿足夠厚度的裝甲，那火箭彈這種本來就是用來壓制步兵和輕裝甲目標的貨色，最重視的就是爆炸威力，和導彈恰恰相反。看著火羽模擬計算得出的爆炸影響範圍的投射視圖，林聞方忽然站定了。他穩穩收住了向前猛衝的身形，轉過身來，衝著空中打出一槍。

　　轟地一聲，一顆火箭彈領空炸開，似乎是在空中被攔截了。這讓直升機上的乘員們都有些不可思議，這是什麼準度啊？林聞方居然能夠直接用槍來攔截火箭彈？

　　但在火羽看來，能做出這樣的動作，僅僅說明林聞方的機甲水平並沒有因為這段時間泡在莫亞的研究所裡而稍有下降，反而在精度上還有所提升。事實也是如此，雖然現在機械師，尤其是頂級的機械師對數控機床的掌握已經是必須了，但基本的動手能力總還是要有的。林聞方這些日子來不斷和各種金屬零部件打交道，不管是製作還是安裝都得動手，各種手型變化，對零部件的拿捏力度與方式都等於在不斷進行訓練。林聞方對力量的控制要不以前好了很多。

　　就是打掉的這枚火箭彈，給鋪天蓋地的火網造成了一點麻煩。正好有那麼一塊空地，沒有被火箭彈覆蓋到，雖然爆鳴聲，氣浪還是讓人不舒服，但林聞方卻躲開了爆炸直接的火焰和空氣壓力的侵襲。

　　然後，林聞方拔出腿側的匕首，直接朝著空中的武裝直升機甩了過去。匕首稍稍錯過了駕駛艙，卻扎進了這升級的動力部分。只看到先是一晃，然後武裝直升機就變成了一發特大的焰火。

　　林聞方鬆了口氣，那些炮彈什麼的倒並不讓人太憂慮，沒了武裝直升機自己可就要輕鬆很多。哪怕為此搞丟了匕首也沒辦法了。他很輕易地朝著邊上的一條岔路一拐，等兩輛運輸直升機掉過頭來的時候，卻沒在這條岔路上看到林聞方的機甲。

　　「他上哪裡去了？」一個直升機駕駛員問道。

　　「天曉得，分兩列搜索一下吧。」另一架直升機的駕駛員回覆到。兩架直升機一前一後，開始對這條岔路進行仔細搜索。

　　林聞方再次出現，卻是在移動高樓上。此刻的他相對於直升機已經有了逃脫優勢。他沒有多想就拿起手裡的槍，掃上了一梭子。兩架直升機也沒躲開，轟然墜地。不過，其中一家僅僅是炸傷了旋翼，運氣非常不錯。

　　飛快地解決了三架直升機讓林聞方有些自得，但他立刻加速跑向集合的地點。一邊跑，他一邊想著一些簡單的問題。當他接近了集合地點的時候，他忽然在無線電裡吩咐道︰「嘿，安蓮，等一下看到任何情況，除非我有生命危險，不然不要出手。」

　　「啊？」安蓮愕然地問︰「你要幹什麼？」

　　「別暴露了。我相信一直到剛才，對方能夠確認的機甲就我這台。其他的，你們可都沒被拍到呢。現在你們都算是隱蔽著的。雖然剛才參戰了，但我相信沒有人能形容清楚我們的總體數量和戰力，這不是個好機會嗎？正好我們也不需要他們知道我們一下子來了那麼多人。」林聞方平靜地說︰「我頂著就可以了。沒多少距離了，趕緊你們去和大部隊會合，我們要鑽林子了。」

　　「你準備一個人對抗那麼多敵人？」安蓮皺著眉頭喝問道︰「等一下就不是那麼三架直升機了。」

　　「我沒準備一直硬抗著。不過，我也沒準備和你們一條路過去。」林聞方說︰「集合地點改為4號地點，一個半小時後見。」

　　林聞方並不是徵求安蓮他們同意，他直接那麼幹了。他甚至直接命令鄭泰澄去接應一下影魔的車隊，讓那邊守著兩個人質的那撥人稍微加強一下力量。

　　「你真的沒問題嗎？」鄭泰澄關心地問。

　　「哈哈，放心。」林聞方覺得自己的每個細胞都充滿了力量，正好可以大幹一場，一點問題都沒有。鄭泰澄見林聞方堅持，也就只好飛速離去了。

　　剛才短暫的戰鬥，讓林聞方有機會體察了自己身體的變化。自己已經多久沒有進行鐵人II的訓練了，一個月？還是更多一些呢？可為什麼自己的身體卻能有這樣的狀態？他明顯感覺到駕駛機甲比以前輕鬆，這可不完全是因為機甲的座艙佈置更科學，更重視機師的舒適性了。

　　「能給個解釋嗎？」林聞方求助於火羽，希望她能夠從龐雜的數據庫中找找原因，哪怕只是個提示都好。

　　「細胞生命週期吧。僅僅從時間上判斷，有這個可能。鐵人II訓練計劃你執行了那麼長時間，哪怕在最高強度上限上沒有再進步了也沒有休息過。但訓練的本質是消耗和促進代謝，也許是因為充分代謝和修養，讓鐵人II計劃在這方面的效力發揮出來了。」火羽似乎有些吃不準，她是按照時間的長度來模糊匹配的，這個功能還是林聞方不久之前加載給她的。這讓她有了初步的聯想和跳躍思考的能力，雖然只是一個很初步的設計，但林聞方肯定會將這方面的功能發揚光大的。因為，毫無疑問，這會讓火羽的思維方式更接近一個人。

　　「回頭再看吧。」林聞方心中一動，回去之後他需要好好做一個身體檢查。這個狀況還是掌握到底怎麼來的比較安心。「對了，我覺得，哪怕是為了迷惑莫亞人，這台遊俠回去之後我也準備封存了，不再用了。」

　　火羽疑惑地問道︰「為什麼？機甲有缺陷嗎？」

　　「不，機甲沒什麼缺陷，但設計機甲的理念，或許從一開始就不是那麼對路啊。」林聞方自嘲地想，要是那幫設計人員知道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反而讓林聞方生出了放棄「遊俠」的念頭，那還不知道該怎麼恨他呢。

第三百九十八章 脫離戰鬥

　　僅僅一台機甲，帶來的損失簡直可以用觸目驚心來形容。現在接管了整個地區軍事指揮權的林頓少將沒辦法去指責那些各大工廠和其他機構的警衛部隊裹足不前，他們之前的行動說不上英勇，但本來這些二線三線部隊的存在有時候更主要是為了在莫亞一直進行的兵種調整中安置那些次要部隊裁撤下來的軍士。本來就不是什麼精銳部隊，加上編入了這類二三線部隊之後訓練質量直線下降，就更沒讓人有什麼期待了。你不能指望一些每天上下班打卡，住在家裡的軍人還能有出色的發揮。

　　9903研究所那邊匯報了襲擊者擄走了重要的聯邦裔技術人員的事情，讓林頓有些懷疑是不是這個聯邦裔技術人員，實際上是從聯邦那邊叛逃來的。不過，管他呢，在今天焦頭爛額的無數事情裡，這只是不在他職權範圍內的一個而已。林頓先前已經協調了警方的動作，將派出去搜索那個便利店劫匪的人數縮減到40人，以技術手段輔助追蹤而非大批人手漫無目的地搜查。對於市內多起交通事故，他要求盡一切可能保障軍隊通行，對於沒有行動能力的車輛，立刻進行破壞和棄置處置，但饒是如此，他和手下也對那輛歪在主幹道上裝滿冷凍劑的油罐車沒轍……

　　不過，將所有的事情逐漸拼湊起來，他終於算是有了一點明悟︰今天的這個局面絕對是有人可以經營出來的。雖然好多個地方互相聯繫不上，讓人看不清楚事情的全貌，但這是個陰謀卻是毫無疑問的。林頓少將已經吩咐本地的軍事情報部門去進行詳細調查了。

　　不過，對於林頓少將來說，當務之急是把那台機甲，還有那個機器狗逮住。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林頓少將對於幾方匯報上來的情況還是有疑問的。雖然大家都說那是聯邦組織的偷襲，破壞莫亞的塞伯魯斯項目，但其實現在有明確影像證據的只有那一台機甲和一隻機器狗而已。襲擊者們事先對周圍攝像系統的破壞委實是太徹底了。而那台機甲，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連設計風格都和以前聯邦使用過的機甲不太一樣。林頓不太相信聯邦會在這種敵後戰場上投入全新的兵器，一旦落到敵人手裡，後果不堪設想。這種冒險似乎不是現在在各方面都佔據優勢的聯邦所必需的。
　　當然，這又是一個林頓職權範圍外的事情了。他現在指派一個輕裝甲營沿途追擊，整個營分成三個部分，齊頭並進，互相間保持比較緊湊的距離，最多也就是4個街區，這樣一來在還在城市範圍內進行追擊的時候，互相之間可以及時支援，避免被對方各個擊破。另外，一整個直升機中隊全力出擊，他們的任務並不是消滅，而是發現和跟蹤。只要用探照燈牢牢盯著對方給地面部隊指示目標就行。

　　林頓的目光停留在了地圖上標注著西德尼市南方的莽莽山林的方向上。對方朝著這個方向逃跑並不出乎他的意料，在叢林裡作戰本就是從古到今，戰爭雙方經常要面對的賭博。不過，林頓還是想阻撓一下對方，希望他們不要那麼容易就鑽進了林子。他特意派出了六架重型運輸直升機搭載超過100名特種兵到那個方向上。

　　如果林頓應付的是一般情況，那他的部屬可以說是迅速即時，幾乎無懈可擊。但此刻林頓自己都沒太多信心。

　　那台高速逃跑的機甲，時隱時現，追擊的部隊壓根就咬不住對方，基本上一接觸，對方就靠著極強的機動性在短促交火之後撤離。有時候則根本只是那只機器狗出現在大家的視野裡，讓追擊部隊確認似乎還沒有跟丟。雖然看起來對方的跑動速度不過幾十公里的樣子，但很有種輕鬆適宜，神出鬼沒的感覺，讓林頓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部隊被敵人在溜著，壓根是為了牽制住他們。但是，林頓並沒有多少變招的機會。如果在野外，脫離了城市範圍，他可以下令炮擊或者轟炸，用覆蓋火力將對方逼出來。但現在還是在市郊，工廠和住宅雖然說不上密集但也到處都是，一旦炮擊，殺傷的大部分都是莫亞公民。林頓可以想像，有些人一定可以下得了這樣的決心，比如路德維希，但他不行。

　　但連續變化了幾次追擊包抄的路線都被對方輕易躲開，僅僅維持著可見但不進入交戰的距離讓林頓也極為惱火。雖說他能夠調動附近所有部隊，甚至直接上上級軍區要求各種支持，但至少目前他手裡的資源極為有限，只有兩個團多一些。裝甲團已經在直插估算下的敵人身後，現在騰不出手來，其他部隊也都散開了，有的已經進入位置，有的還在趕往這邊。

　　西德尼市雖然不是很大，但畢竟還是有些規模的。這個包圍圈到底能不能把敵人網住，說實在的，林頓一點信心都沒有，他現在其實壓根不知道敵人在那裡。

　　看了一眼壓在桌板上的那張還算是清晰的敵人的照片，林頓不得不發出一陣苦笑。

　　通信員向林頓匯報道︰「將軍，軍區首長來電。」

　　「給我吧。」林頓從通信員手裡接過電話，嚴肅地說︰「我是林頓，請求指示。」

　　「現在情況如何？」軍區司令員並沒有寒暄的意思，直截了當地問道。

　　「和剛才的報告沒太大變化，沒有脫離，也沒有交戰，僅僅是追擊狀態罷了。但持續那麼久這種狀態很不正常，懷疑是對方故意在吸引我們。距離可以動用強火力的地帶不遠了，到時候看吧。」林頓解釋了一下。

　　「很好，繼續吧。我知道你那邊很為難。或許，你就應該先將注意力放在封鎖和搜查林地一帶上。在市區動手受到的限制太多了，不如把著眼點放到之後的情況。」

　　林頓沉默了一下，說︰「司令，對方是機甲。山地作戰如果還是以搜查模式來進行，我們的損失無法想像。」

　　「但這是沒辦法的。」軍區司令似乎有些無奈，說︰「剛才我拒絕了總統府的建議。他們的意見是行程一個寬鬆的包圍圈，把敵人包圍在裡面，然後等機甲部隊來解決。說是萊昂斯所部已經整裝待發，隨時可以趕到。」軍區司令冷哼了一聲說道。

　　「他們真以為機甲是萬能的啊。」林頓嗤笑道︰「我想他們趕不上戰鬥了。對方的目的非常明確，抓走了三個有極高情報價值的人。我不認為我手裡的兵力來得及佈置這樣一個防禦圈。」

　　「是的。」軍區司令顯然對總統府的那幫人腦子在想什麼不太理解，但也並不太關心。

　　對莫亞的機甲部隊，他是真心覺得能組建起來很不容易，也很重要，但是莫亞的機甲相比於聯邦，差距實在是很明顯。「所以你不用太擔心這個，我不會讓你為難的。我只需要你盡力抓住對方就可以了。這事情……既然對方有膽子襲擊西德尼市，自然對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你指揮的那些部隊，我明白，實在也不怎麼樣。盡力吧。我已經想方設法調動部隊，直接對南方的叢林進行範圍空投、佈雷了。另外正好第三、第九艦隊都在這個方向，也會協力支援。整個搜索攻擊行動，明天早上8點開始會交由你指揮，你有信心嗎？」

　　林頓少將渾身顫慄，那是興奮。他沒想到，居然統領如此複雜龐大的部隊的責任會落到自己頭上。雖說自己的確是軍方著力培養的一方重將，在西德尼市守備司令這個位置上不過是熬資歷，遲早是要進入主戰部隊任職的，可沒想到居然那麼快這一天就要到來。指揮過這種規模的合成部隊之後，只要他表現出來的協調能力不太差，都可能直接獲得提拔。這種級別的指揮權本身就是軍方的一種考核方式。

　　「將軍，敵人脫離戰鬥了，前方部隊失去目標。」通信員壓低了聲音匯報道。

　　終於……敵人估計是看到自己差不多到了地頭了，再不脫離就可能挨炮擊，所以主動加速離開了。這種戰場的敏銳感覺可不是誰都能有的。林頓少將立刻將消息轉述軍區司令。但軍區司令的聲音連一絲顫動都沒有︰「這個我不管，我只要最後的結果就行。你有信心嗎？」

　　林頓少將狠了狠心，咬牙切齒地說︰「有的。請將軍看我的表現。」

　　林頓翻過地圖，仔細研究著，他的目光已經放在了叢林地帶。從對方在這個時間這個距離上脫離接觸開始，他就明白對方的戰術敏感性極強，對於部隊指揮的勢與形掌握得非常好。這絕不是一般的所謂特種部隊的作戰指揮崗位能夠訓練出來的，距離、空間的感覺，對於部隊數量和每個建制的功能，射程等等的綜合判斷才是最關鍵的。從沒見過那麼有戰術意識的襲擊執行者……這是林頓的感覺。所以，他覺得不妨索性從另一個角度著手︰一個很有戰術意識的人會怎麼安排自己的戰鬥團隊安全離開？敵之要點，就是我之要點。也許趕不及設伏，但遭遇戰還是很有盼頭的。

　　掃視著地圖，林頓的心裡畢竟是升騰起了幾分名為信心的東西。

第三百九十九章 逃脫計劃

　　當林聞方感受不到身後追擊的壓力的時候，他問道︰「你是不是能回去看看他們追到了哪裡？」

　　火羽無奈地應聲︰「沒問題，小菜一疊。」片刻之後，火羽匯報道︰「後面的那些傢伙在達文波特大街一線停了下來。」

　　「封鎖線？哈哈，還真是碰到了個有趣的傢伙，他這時候收住了追擊，那前面的路就更不好走了。他們對阻截我們很有信心啊。」林聞方歎了口氣。

　　「我能嘗試黑進他們的戰術指揮網絡，有用嗎？」

　　「很冒險啊。畢竟還有個不知道情況的人工智能在呢，你不是說一直互相確認著存在嗎？要是你攻擊的時候給你背後來一下可就麻煩了。現在這種狀況，我可沒本事一邊打仗一邊支持你。」林聞方淡淡地說。

　　「20分鐘後有一顆屬於德累斯頓的偵查衛星經過上空，我能獲得5分鐘左右的權限。」火羽搜索著信息，問道︰「這個應該有用吧？」

　　「說到這個……我們不用一直黑著衛星吧，我記得我們能夠有權限直接調用一些衛星資源的。」林聞方說道︰「我直接問安蓮。」

　　安蓮接到林聞方的通信，鬆了口氣，說︰「不用那麼麻煩，你直接連接AHH11924信道，密碼是我的生日。你別忘了，遠望洲雖然是獨立的，但那可是復星集團建設起來的，我是那邊的股東哦。在天上我有的是衛星。」

　　再沒有比這種話更厲害的了，當一般的富豪在炫耀有多少輛好車的時候，安蓮已經可以說「有的是衛星」這回事了。讓林聞方更驚訝的是，復星集團的衛星技術非常高，比現在聯邦軍方的那些偵察衛星好用很多，在夜間甚至可以提供即時的熱感影像。這可不是簡單的事情，熱信號在距離熱源一定距離之外的散逸非常厲害，很難用常規的方法進行測量。僅僅這一點就說明了復星集團的技術底蘊了，對於紅外線和其他熱源的追蹤技術，對於熱能散逸的還原計算等等都領先傳統的技術不知道多少年。林聞方暗暗想著，是不是安蓮在以這種方式向自己表達些什麼。復星集團的技術儲備的確是雄厚到令人髮指，在一些領域，的確天耀製造已經可以和復星集團相提並論了，甚至某些方面還會領先一些。這些是林聞方靠著火羽，靠著一幫將技術當作生命的瘋子，以及現在在吃牢飯的那些狂熱到偏執的專家們搞出來的，但也僅僅是這些領域罷了。要是能夠將兩者毫無保留地結合起來，那會是什麼樣的呢？

　　只是在一瞬間，這樣的念頭閃過。

　　接通了衛星之後，林聞方看到的是莫亞擺出的好大的場面。這可絕不是西德尼市的幾個團級建制的問題了，而是整個軍區，甚至是整個莫亞南方都在進行調動。估摸著加起來能夠有兩到三個師的規模。另外，海面上看起來也不怎麼安全，那些大型艦隻的輪廓，哪怕不用放大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艦船的發動機的熱源，那可是怎麼都隱藏不住的。

　　「好吧，莫亞人真看得起我們。」林聞方知道衛星的監控是有時效性的，這段時間只是正好上空有衛星罷了。雖然安蓮說是說衛星有的是，但那畢竟只是一種誇張手法。看了一下衛星序列，對比了莫亞的衛星序列之後，林聞方心裡就有數了。「每天算下來有2小時11分鐘的衛星窗口時間，我們有信號，對方沒有。我不想和他們嚴重交火，而且，我覺得我們現在總體的電池和彈藥儲備似乎也不太夠一路打過去，你覺得呢？」

　　「你決定好了。」安蓮很無所謂地說。對於這種規模的部隊，林聞方的瞭解要比他們多的多。好歹他也是副師長呢。

　　林聞方的策略說起來還是很簡單︰變換速度與節奏的直線行動，但不必太在意道路好走與否，以最快速度直插海邊，原先他們考慮的道路比較好走，主要是考慮到帶著俘虜不太方便，但既然現在莫亞都擺開大場面來迎接他們了，再走這種大概很容易被敵人想到的道路就是在找死了。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輕裝突擊，拋棄一切不必要的輜重然後拼速度和機動性。

　　林聞方對機甲的能力非常瞭解，不覺得有什麼道路通行有問題。雖然修改後的道路看起來很可怕，有好幾段懸崖峭壁，還有一段要強渡寬達44米的激流，但相比於被敵人圍攏了狂轟濫炸，還是這條路比較安全。說起來他們畢竟沒多少人，老摩根本來就不跟他們一起撤離，昨天晚上行動部屬得差不多了他就坐上了去其他城市的火車然後準備轉幾次飛機，換幾套身份回到漢京。科爾和他的手下自有自己的方法撤離，田光中還特意安排了一條從地面回到瑟爾帝格，然後從那裡經由兩國之間的高級走私通道回去聯邦的道路，再加上情報機關自己也有安排，實際上需要一起撤離的也就是林聞方的親衛隊、影魔部隊一部，以及薩科夫等行動人員，加上三個俘虜，也不過30人不到。

　　灑在莽莽叢林中，只要避開對方的重點搜索區域，幾乎不可能被發現，除非他們的人品真的差到那種被飛在幾千米高空的偵察機上的觀察手不小心看到的地步。

　　「我們是在作戰的，不是來練攀巖的。」

　　收到了林聞方發出的新的路線圖，大家沒什麼意見，紛紛開始做準備。只有薩科夫不鹹不淡地嘀咕著、抱怨著。的確也是啊，薩科夫可不年輕了，這種折騰人的行程說起來最短可以三天走完，但這種負荷，可還是非常驚人的。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頂得下來，可現在已經錯過了和老摩根一起走的機會了，再說，他手下的兩個兵︰伯納和阿什，要是能夠和聯邦的部隊這麼一路相處，建立一點友誼和默契也值得他受苦受累一點。把人家從好好的地方拽出來，總要給他們安排一個前程。薩科夫自己呆在天耀集團當安全主官，將來還會指揮集團的安保部隊那是因為他知道林聞方的能量絕不止於這一個集團，將來還有更大的場面可以看，但這支部隊除了他之外，應該盡可能就沒有來自莫亞的人了，不然，大家都會不放心的。那麼，伯納和阿什這兩個身手超絕的傢伙能去哪裡呢？看過了影魔部隊的那些「玩具」，他覺得把這兩個傢伙送去那裡相當不錯，影魔部隊平均學歷太高，打仗太文靜和智慧了，需要這種純粹的身手好手去平衡，而阿什和伯納這樣的超級高手配合上影魔的那些先進裝備，戰力能提升好幾倍。

　　實際上薩科夫已經開始這麼安排了，安蓮似乎也認可了薩科夫的提議，直接讓人把從戰鬥服到隨身的食物、飲水和藥物的全套裝備給兩人一人一套。手裡有了玩具，阿什和伯納十分興奮，壓根不在乎是不是要挨三天極為艱苦的山路︰要知道，沿途的平均難度都達到了科學考察的水平呢。

　　林聞方小心翼翼地繞開了零散的巡邏部隊，在凌晨4點多的時候和安蓮他們會合。他其實還有些可惜，後來除了幾次反身對敵人小股前出的部隊進行搜殺，沒有太多的戰績了。之前彪悍地對付廠衛隊的那些招數再也用不上了。不過，總體來說，經過這一夜他已經將敵人的陣形完全溜散，也逼得敵人不得不進行極為難測的叢林搜索與反搜索作戰，這個成果還是可以滿意的。

　　在集結點，換好了電池，林聞方死睡了一個多小時後還有些不甘不願地爬了起來。趁著起床氣正濃的時候，他將諾曼中將、格拉德和索蘭托.雷蒙聚攏在一起。這時候他已經去除了臉上的所有化妝，這麼多天來第一次露出了自己的真面孔。看到這張熟悉的臉，三個俘虜大驚失色。他們已經知道是聯邦俘虜了他們，深入敵後玩了這麼一票，可是，至於讓林聞方親自出馬嗎？他的重要性難道比破壞塞伯魯斯計劃低麼？

　　「我想我應該不用自我介紹了。」林聞方笑著說︰「等一下我們就要開始一段很艱難的旅程，其實挺難保證你們的生命安全。所以，我決定提前進行審訊，反正我需要知道的事情並不太多。」

　　三個俘虜都是心頭一涼。林聞方說的這個話太嚇人了，好像隨時就準備幹掉他們。他們雖然身份都很有些問題，但有個共同點︰他們都養尊處優慣了，完全沒信心捱過去。諾曼看了一眼坐在邊上不遠的地方，穿著方便活動的服裝正在抽煙的格蕾絲，仔細想了想。當他的眼神觸及到了格蕾絲腰上的武裝帶，看到上面掛著的手槍和滿滿騰騰的彈夾，還有擱在腿邊的突擊步槍，他歎了口氣。格蕾絲現在是被信任的，周圍那些聯邦人看著格蕾絲身邊有武器一點壓力都沒有，各自做著各自的事情。還有聯邦士兵上來向格蕾絲獻慇勤呢……這就是一種態度吧。

　　諾曼終於下定了決心，說︰「好吧，我會回答問題，所有問題。希望……我能活下去吧，這個要求不高。」

　　「嗯，的確。」安蓮坐在了林聞方身邊，自我介紹道︰「我是安蓮。安蓮.海夫納，復星集團總裁。諾曼先生，你的職位很關鍵，很有趣。我想知道，現在莫亞的機甲和其他先進武器裝備的基本進展，對你來說，這個問題很基礎吧。」

　　三個俘虜完全愣住了。這是什麼場面？林聞方和安蓮兩個一起出面進行行動？他們兩個的地位，他們都得求見！不管是林聞方還是安蓮，要是能見他們一面都算是很給面子了，可現在呢？諾曼放棄了任何僥倖︰這兩個人，隨便哪個他都糊弄不動。

第四百章 冰山之下

　　作為掌握整個國家的兵工生產和研發的大佬級人物，諾曼掌握的情報很多。在極權海夫納的體系裡，諾曼原先並不算是多有地位的執行官，充其量只是個從打手逐漸轉成文職的人物罷了，讓他在這個位置上無非是看重他原先就已經在軍中建立了相當的聲望，不會引起太多反彈，同時，這傢伙做事情也很聽話，不會讓路德維希或者凱恩有下不來台的時候。但是，既然在這個地位上，那經手了林林總總的重要事情，讓諾曼的地位迅速攀升。

　　諾曼自己也明白，他不是凱恩或者路德維希最信任的人，現在很多事情還是對他隱瞞著，希望他能置身事外。但是，哪裡有那麼簡單呢？最看他不順眼的萊昂斯在進行機甲研發的時候可以不通知他項目進度等等情況，但是大量的資金、材料、人力物力資源畢竟是要通過諾曼來組織和發放的。萊昂斯現在也不得不給諾曼面子，相處至少算是不錯。極權海夫納的組織結構決定了他們對於資源和材料的運用，基本上很難完全繞過諾曼來進行。他長著眼睛和耳朵，總能知道些的。

　　既然現在在林聞方和安蓮面前瞞不過去了，他自然娓娓道來，盡可能地詳盡。其實，有一點心緒可能他自己都沒意識到︰極權海夫納這個極為重視權力的控制和繼承的體系，毫無疑問是個精英化的組織，也是個無比重視血統和傳承的組織，在他們眼裡，或許將安蓮，將復興海夫納當作對手，但他們絕不敢輕忽安蓮.海夫納這樣的一個存在。她，才是海夫納學會最名正言順的統治者，臣服於她，諾曼還真沒什麼心理壓力。

　　「現在，莫亞的機甲研究處於一個關鍵的階段。萊昂斯帶的團隊比起聯邦的機甲研究院來或許是差了些，但他能夠動用的資源，你們是想像不到的。差不多是莫亞五分之一的軍費預算吧，還要算上極權海夫納所屬的各個商業集團對他的支持，我相信這樣的支持力度，你們肯定做不出來。」諾曼有些唏噓地說︰「萊昂斯將所有的子項目分成無數個團隊分頭解決，有些能夠有幾種方向選擇的，他會分成幾個團隊齊頭並進地做，然後綜合測試最好的性能組合。我沒辦法形容到底他在這方面花了多少錢，我向凱恩先生抱怨過無數次，但不管是路德維希將軍還是凱恩先生，顯然都站在他這邊。目前，老型號的機甲列裝了總共有700台了，新型號的各個階段實驗型號加起來超過120台，還有目前在進行測試的8台。並且，相關的製造工廠也在不斷跟進研究進度，人員培訓到底進行得如何不得而知，但根據萊昂斯自己的表示，產能是能夠滿意的。正常情況下，年產能夠達到1000台吧，這個也就是按照聯邦的機甲師的數量標準，一個半師。如果進入戰時模式，能夠提升一倍左右。另外，第二個工廠是不是需要建設，還在論證中。原則上應該不會有了。這玩意耗資太巨大了，許多的加工技術都必須從外面引進，要形成規模非常花錢，都是成套成套的聯邦產和德累斯頓產的設備，德累斯頓方面還是有部分人願意和我們合作，但聯邦產的設備，幾乎全是走私品。在材料等方面，有些也不能完全自產，現在是通過伊頓、莫雷特等地區在進行中轉。」

　　「工廠在什麼地方？」林聞方問道。他同時就得開始評估去搞搞破壞的可能性了。

　　「瑟爾帝格。」諾曼坦率地說︰「我知道地方，但是，我不覺得你們有辦法不付出足夠的代價就能破壞。那地方畢竟在首都防禦圈，比西德尼市這種南方城市距離聯邦近多了。」

　　「而且，經過這次突襲，以後那邊的防禦只會更嚴密吧。」在一旁聽得起勁的鄭泰澄笑著說。

　　「那是必然的。」諾曼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這個位置和安全部署的問題，我們回去再研討好了。繼續說說機甲，現在的機甲研發到什麼程度了？」

　　「你們應該已經知道人形和獸形兩個體系的分野了吧。人形機甲現在的進度很快，萊昂斯那傢伙雖然花錢狠，但真是花對地方的。」

　　諾曼歎了口氣說︰「現在萊昂斯的想法，是將火力和機動性兩個方向分開進行設計。可能也是受到聯邦的機甲研發方案的影響吧。火力平台機甲不怎麼強調高機動性了，那東西看起來有點粗壯，怎麼說呢，從我拿到的數據來看，火力平台機甲的駕駛艙比較像工程器械，前面和兩側是金屬框架加上防彈玻璃，操縱方式也簡化了很多，手部是用指套式動態感應，動作還算靈活，但腿部則是踏板式的，分成三塊，分別是前進、剎車、循環變檔。這種機甲跑動速度很慢，不超過40公里每小時，翻滾就不要指望了，那些玩得尤其熟練的機師可以做出來，也很有可能翻到一半了沒動力，給自己找麻煩，跳躍很勉強，基本已經準備從操作手冊裡刪除了。但是這種火力平台機甲非常穩健，動力採用的是柴油機，可以攜帶差不多2噸的武器彈藥，目前進行過測試的武器最大口徑達到了88毫米，火箭巢、狙擊炮啊之類的東西都有，不過，狙擊武器的表現很差，因為這種機甲的操作精度就不高，很難進行高精度的微調。基本上是準備走火力覆蓋路線了。這種機甲很便宜，不算武器的話，不比你們那邊的『原始人』系列工程機甲高，全部是現有的技術，折合聯邦幣……不超過30萬一台。加上武器，也就是50萬上下吧。這種機甲的操作也沒什麼難度，稍微進行下訓練就可以，如果形成了規模會非常可怕。」

　　「另一種機甲就是仿照聯邦的甲士系列機甲的東西了。更類似於你們的機甲體系，但在一些細節上區別很大。獵人機甲的外骨骼連桿式操作方式雖然簡單明瞭，但畢竟受到太多限制了，加上外形也不好看等等，反正原先裝備的那些，在逐步淘汰。現在生產的都是類似於甲士的那種機甲，多點連桿式動態感應，機械和電子結合的操作方式。但區別在於，那玩意比你們的甲士大只很多。全高正好3米，內置兩套基本動力系統，關鍵時刻可以並聯使用，提供多一倍的輸出功率，對機甲本身結構的損傷挺大的，但至少在爆發力上可以和你們的那種神奇的操作技巧拼一下了。萊昂斯自己大概能做到你們的那種操作，至少是有點像，但這種技術似乎普及不開來。莫亞的中央科學院的生物學院、醫學院都有專家在配合研究這些玩意。成果還是有一些，這方面的撥款不通過我走，我就不太清楚進度了。」

　　「獸形機甲走的也是數量路線，結構不算複雜，由於駕駛艙在胸部位置，對於猿型機甲來說挺靠後的，在衝擊型作戰中機師的安全性有保證，如果猿型機甲能夠以外包零部件大規模生產來降低單價，很有可能將單台成本控制在80萬上下，這樣一來，搞出千八百的這東西也就不太難了。這東西幾乎沒有純的軍品標準的零部件，連物流都是民間的，一切以降低成本為優先。由於知道聯邦的情報能力、技術能力等等，一開始保密級別都不夠高，這方面也要省錢。所以，你們知道猿型機甲我一點都不會覺得奇怪的，唯一能證明你們情報能力的，就是你們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知道這回事的。」

　　安蓮歎了口氣，說︰「雖然是新一代的武器，但似乎你們的設計思路並沒有多大的長進啊。」

　　聽安蓮這麼說，諾曼先是一愣，然後斟酌著說道︰「似乎也不完全是這樣。聯邦在武器數量上似乎從來沒有領先過，所以也就習慣了以少打多，充分利用武器的優秀性能。可是，這是有極限的。到底什麼樣的比例可以打，什麼樣的比例就打不動了，你們有研究嗎？機甲方面的確聯邦有著很大的優勢，但是，你們的機甲造價太高了。」諾曼瞄了一眼影魔部隊的改進型甲士，問道︰「你們的甲士，造價超過500萬麼？你們知道我們這邊相抗衡的機甲造價多少？220萬。」他又看了看林聞方的那台遊俠以及停在邊上在休息的玉爪，說︰「林先生，您用的機甲，我就不多估計價格了，這個沒辦法計算。當然，你的能力能夠讓機甲發揮充分的性能，絕對划算，但是，如果你的對手是40台、50台，乃至更多的機甲呢？用10到20台甲士纏住你，然後後面不停地火力輸出，不用在乎前面的自己人，只以是不是能打到你，消滅你為目標呢？我不知道聯邦那邊的軍人教育是如何進行的，畢竟光看情報資料沒什麼感覺，但我想說的是，在莫亞，我剛才說的這種戰術，絕對是做的出來的。當萊昂斯承認他單打獨鬥不是你的對手，永遠不可能是你的對手的時候，他的戰鬥準則就完全改變了。據我所知，有一個機甲團隊就在專門研究你的各種技戰術動作，然後針對性地設計各種戰術配合來對付你。」

　　林聞方撓了撓頭，說︰「我到底把萊昂斯得罪到什麼程度了？」

　　諾曼乾笑了一聲說︰「你該去問他。但是，從你們問的這些事情，想要瞭解的內容來看，我想你們真的是低估了莫亞的戰爭潛力了。要知道，幾年時間，的確莫亞是沒辦法在技術方面全面推進到能夠和你們等量齊觀的地步，連稍稍接近都不可能，但莫亞能夠在那麼長的時間裡生存下來，能夠發展成為超級大國，有自己的一套發展理念，有自己的核心價值。尤其是，你們也不該低估極權海夫納，在組織和壓搾各級單位的能力方面，極權海夫納比聯邦，比任何國家都強。莫亞可以在14天之內進入到全面戰爭狀態，聯邦需要多久？上一次戰爭，莫亞沒有進入全面戰爭狀態，你們要記住這點。按照我的理解，這才是你們最終贏得戰爭的原因。如果你們在這幾年裡沒有新的花樣，或者沒有強有力的戰爭準備，下一次開戰，結果絕不會是這樣了。相信我，現在以我的處境來說，我絕對不希望你們打輸。」

　　鄭泰澄、霍滌等人或許對諾曼的話還有些不以為然，但林聞方和安蓮卻不敢輕忽。對於大局的瞭解是他們日常不斷在進行的功課，諾曼的提醒對他們來說如當頭棒喝，提醒了他們許多以前沒有注意到的事情。諾曼現在的身份地位，和他能接觸到的情報非常不少，對於莫亞的戰爭潛力很瞭解，而這些恰恰是林聞方和安蓮缺少的。

　　「唉，說的是。這些我們回頭再聊。」林聞方繼續問道︰「那你們搞人工智能這些，進展如何？」

　　看了一眼坐在邊上萎靡不振的索蘭托和格拉德，諾曼無奈地說︰「各方面都有需要追趕的技術，所以現在很難說有什麼進展。低級的東西進展很快，比如自爆機器人什麼的。但稍微高級點的，只能說遺憾了。拿不到源代碼，只能根據接口來設計程序，你也知道是什麼情況了。如果進展順利，我需要為了一個塞伯魯斯項目跑到這裡來嗎？還落得現在這個下場。」

　　索蘭托聽著覺得不太對味，為了自己的安全，他主動地出聲說道︰「這也不是我們能決定的。雷蒙兄弟企業的確是個巨頭，可是，那也是被別人當作提線木偶的巨頭啊。」

　　啊？諾曼一驚︰「人工智能不是你們搞出來的麼？」

　　「是的。這個核心我們稱之為『王子』，但是，你知道嗎，這個核心誕生至今不到4年。說到時間，可能要比林先生在聯邦搞的東西還要早一些，測試、調試和改進工作一直在進行。但是，包括雷蒙兄弟企業最核心的那些人，以及我們下轄的那些研究所之類的機構，沒有一個搞明白了這東西到底是怎麼誕生的。那就像是一次魔術……」

　　「魔術？」林聞方不解地問︰「你們不是有全套的研究過程的記錄嗎？不然，莫亞壓根不可能相信你們的智能核心吧。」

　　「那又怎麼樣？那才說是魔術啊。」索蘭托苦笑著說︰「你絕對不會相信的，4年前，王子在我們集團所屬的晶能數字技術研究所誕生，可在五年前，晶能數字技術研究所只是一家研究矢量圖形技術，最多賣過幾個圖形軟件的小公司呢。」

　　這裡面肯定有問題！林聞方和安蓮互相看了看。安蓮連忙問道︰「難道，雷蒙兄弟企業背後還有黑手？」

　　「黑手？」索蘭托有些含混地說︰「說是上帝之手會比較恰當。你們如果有時間，我可以給你們解釋一下雷蒙兄弟企業的發生發展的經歷，再結合一下王子核心的誕生，你們應該能理解得更深一些吧。」

　　索蘭托是個非常好奇的企業主，他從很早開始就意識到雷蒙兄弟企業的發展歷程很有問題。作為現在整個集團的第三把手，他和其他那些只看到利潤、發展和影響力的股東們完全不同。他是仔仔細細地對照著經濟史、社會史來研究了雷蒙兄弟企業的發展歷程的，早在他還是年輕不經事的青年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了這件事情。本來他是準備做一篇博士論文的，但當他隱隱窺視到事情的真相的時候，他壓根不敢將自己的發現寫出來。

　　索蘭托知道復星集團，知道那是企業界的最終目標，可他從沒想到，原來復星集團的來頭大到了自己不敢想像。剛才，聽了諾曼和安蓮、林聞方他們的解釋，當海夫納學會的名字連續出現，他開始明白了一件事情，開始能夠將一些事情聯繫起來想明白了。他意識到，在這個世界的大勢背後，的確有一個龐大的無所不在的黑手在影響在操縱，他原本以為那些人只是為了利益最大化，為了能夠隱藏在背後控制財富，但現在看起來，他們的目標似乎更龐大一些……機甲之爭、智能之爭，這絕不是一般人，一般的勢力敢於介入的。

　　「你先說說看你們的這個王子核心是怎麼回事吧。大概不那麼花時間。」看了看時間，林聞方決定整個故事還是留到以後，反正看現在他們幾個供認態度都很良好，一路上還會有時間的。

　　「好的。五年前，我們集團的董事會來了幾個有趣的人，他們說服了絕大部分董事會成員配合他們做一些其實耗資不算很大的事情︰收購。當時他們舉的例子就是復星集團，光是復星集團的專利權收益，就讓大家動心不已。我們拿出了總計120個億，前前後後收購了37家各種研究機構，併入了晶能數字。然後，晶能數字忽然就聘請到了一個天才的研究者，他在不到三個月的時間裡，將這37家研究所的各種技術整合起來，形成了王子核心的第一個版本。三個月時間，雖然我不懂技術，但從公司運營來說，當時大家甚至還沒把那麼多機構的人事關係整理清楚呢，一團漿糊，研究工作幾乎是完全停滯的，但他拿出的卻是讓大家都震驚的成果。你現在知道，為什麼我說那是魔術了吧？

第四百零一章 絕好的時機

　　「三個月時間？」林聞方沉吟了一下，然後看著安蓮，說︰「如果那不是比我更牛無數倍的程序員，那就一定是有問題了。如果是新接觸那些技術譜系，哪怕底子比較紮實，三個月時間能夠看懂別人的設計思路和源代碼就不錯了。當初我進智策，也用了很長時間才搞明白智策的程序設計理念。」

　　安蓮淡淡笑著說︰「很簡單啊，說明那些技術從一開始就是環繞著構建一個人工智能核心來設計製作的，本來就是一個個子模塊，甚至裡面的接口都設計好了。到時候把這些組件拼起來，那就是那個所謂的『王子』了。對方謀劃深遠，這種方法也的確不容易露馬腳。」

　　索蘭托撇了撇嘴，說︰「這也是我當時的想法。但是，既然對方能夠組織出如此龐大的局面來，能夠讓那麼多看起來只是可能互相有聯繫的技術真的串聯起來，他們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進行的呢？這可不是三五天能夠設計出來的局面，讓那麼多研究機構能夠維持運轉，按照他們的想法誕生出成果來，這裡面需要多少掌控力，我想到大家都心知肚明。」

　　時間有限，索蘭托來不及將所有的情況解釋一遍，只將自己瞭解到的一些最重要的事情擺在前面說了下。聽了索蘭托的這些話，諾曼一下子就沉默了。他在裡面看到了讓自己覺得驚恐，覺得寒氣逼人的一些事情。正如索蘭托感覺到的，這個王子人工智能核心很有問題，從一開始，它就是被人計劃著做出來的。至於是不是在恰如其分的時間和地點出現，或許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但這個誕生的時間對於莫亞現今的處境來說，卻是再精準不過。

　　在和聯邦的一場大戰中失利，莫亞內外都面臨非常大的壓力。由於國際形勢和莫亞在外交上的努力，莫亞在戰後並沒有因為賠款和其他條款等等太損傷元氣，基本保留了全部的戰爭潛力。當然，這和聯邦國內的兩派相爭也有關係。由於民生派的咄咄逼人，趙臻鐸等元老、精英派別無暇在外交上和莫亞多扯皮，或許也存著讓民生派也試試看經營一場戰爭，看看他們要輸成什麼樣子才會讓國家回到正軌上來的念頭，在談判中聯邦基本上從來沒有提出過讓莫亞削減軍工廠，裁軍，進行定期的軍備國際審核之類的條件。大家其實都明白，對於莫亞這樣幅員遼闊人口眾多的超級大國來說，想要繞過這些條款自行其是實在是太簡單了，這些條款毫無意義，反而會消耗自己在談判中的籌碼。聯邦在經濟上制訂了許多針對性的條款，將莫亞繼續擴軍和經營軍隊的成本放大了差不多有20％，這才是聯邦的最大殺招，雖然民生派別對於這種條款並不完全滿意，認為這是將戰爭壓力轉移到了他們身上，但大部分民生派的人仍然認為這是一個極為成功的合約。

　　但是，畢竟這只是一份階段性的合約，充其量也就約束兩國幾年而已。之前的一場大戰，基本上可以看作是將來更大範圍戰爭的預演和火力偵察。從這一次持續了兩年不到的戰爭表現出來的形態來看，將來的戰爭在武器裝備、戰略戰術等等方面都會有大幅度的改變。

　　機甲和其他智能武器，或許會左右整個戰爭。

　　聯邦現在正在和德累斯頓進行更大範圍的合作，德累斯頓幾乎一定會和聯邦結盟投入戰爭。這是全世界在產業技術上最為強大的兩個國家，雖然兩國之間也有競爭，但互補性更強。他們的聯手，給以莫亞為首的戰爭集團帶來了極大的壓力。

　　德累斯頓在聯邦的協助下，已經組件了一個機甲團，並將繼續擴編。德累斯頓對自己的技術實力非常自信，這個機甲團採用的是三分之一獵人、三分之一甲士、三分之一其他輔助部隊的結構，究其根本還是為了熟悉機甲技術，作為自己研發機甲的基礎。聯邦雖然不會開放全部技術給德累斯頓，但在絕大部分技術上不會吝嗇。德累斯頓自行研發的機甲「異端I型」已經進入到最後衝刺階段，從基本的數據指標來看，比起甲士更勝一籌，比起聯邦的機甲研究院正在開發的新一代機甲，也算是極具衝擊力。同時，德累斯頓在遙控和指令智能技術方面很先進，他們大批製造無人機，攜帶武器和炸藥，可以遙控，也可以在敵我識別器的幫助下，配合戰役目的自主進行判斷攻擊，尤其是德累斯頓正在將大型太陽能無人機「赤翼」改裝成智能無人機，那玩意可以攜帶4噸武器彈藥在12000米高空持續飛行40個小時以上，在輕載或者高空的條件下，這個時間甚至可以持續到無限……到了開戰之後，如果不能第一時間擊落這個誇張的玩意，那這東西就是高懸在德累斯頓的敵人頭頂上的一把利刃。德累斯頓對於開發這類武器很有心得，他們的智能化機械團已經編成了兩個，這方面的進展連聯邦都有些吃味。智能火力偵查單元能夠飛速立項並投入生產裝備，也有被他們刺激的成分在……

　　依靠人工智能，聯邦和德累斯頓這兩個以技術為核心，強調軍隊建設質量的大國在軍事上表現出來的咄咄逼人的態勢，讓莫亞非常窘迫。雖然莫亞向來是以數量取勝來對抗聯邦為首的戰爭集團的技術優勢，但這並不代表他們樂意這樣。而且，技術上的劣勢也要有限度，相差幾年或者十幾年，有時候只是個量變的積累問題，但武器之間的代際差別，可就是從量變到質變了。要是再讓聯邦和德累斯頓利用智能化技術和他們優秀的生產水平彌補上了數量上的劣勢，那這個仗也就不用打了。而且，莫亞是超級大國不假，但哪怕是超級大國，生產能力可以挖掘潛力，但人員素質和培養卻是個大問題。用人員素質去對抗智能武裝，那只會讓莫亞軍隊的戰力不斷下降，所以，歸根結底，最好的對抗智能武裝的方法，就是自己的智能武裝。於是，在自身短時間內無法解決智能核心的問題的時候，莫亞只能借助外界的幫助。恰好在這個時候，一直和莫亞有著深切的貿易、金融聯繫的雷蒙兄弟企業旗下的研究所有經過一段時間驗證比較可靠的人工智能，並且也願意合作，還有比這個更便宜的事情嗎？

　　莫亞和雷蒙兄弟企業的合作非常深入，付出的代價雖然不小，比如許多的貿易、礦產等權益，但雷蒙兄弟企業也要進行相當大規模的投資，也算是對莫亞經濟的一種貢獻吧。總的來說，莫亞對於和雷蒙兄弟企業的合作還是很滿意的。極權海夫納組織在之前當然對這個人工智能進行過相關調查，但雷蒙兄弟企業的企業兼併過程沒問題，研究機構提供的資料等也都沒問題，極權海夫納急於引進人工智能，這方面的調查的確沒進行得太深入，也不覺得裡面有什麼問題。

　　但是，經過索蘭托的解說，諾曼察覺了裡面的問題。他們的組織對於雷蒙兄弟企業的瞭解，看來還不是很夠，對方和莫亞的合作的確是涉及到方方面面，進行了很長時間，算是個很可靠的夥伴。但是，這個人工智能卻有著相當的問題。從做事的風格上，諾曼嗅到了一絲陰影海夫納的氣息。那麼多年來，陰影海夫納一直藏得非常深，總是要等很長時間之後才能從各種情報中分理出一絲他們參與其中的頭緒。通過間接的方式來控制、影響，讓自己期待的結果就那麼發生，這種事情，似乎也只有陰影海夫納最熟練了。

　　「可是，你們怎麼會那麼相信那些……奇奇怪怪的人的呢？他們能直接和你們董事會對話並贏得信任，這事情也很奇怪啊。」安蓮問道。

　　索蘭托說︰「這就是另一個問題了，這些人並不是第一次和雷蒙兄弟企業合作了。我將我們集團的發展史整理清楚，發現幾乎每一次集團有長足的發展的時候，都會有那麼一個人或者一個公司，進入到集團來，帶著新的理念、技術或者是資金。每次都是這樣。然後，到發展到某個階段的時候，這個人或者公司忽然就消失了。外界有些說法，也是那些學者研究的吧，說我們雷蒙兄弟企業在對內傾軋上很有一套，總是能消化吸收對我們家族發展不利的環節，將集團始終掌控在家族手中。可是，實際情況並非如此。至少，這不是我們家族的本意，更多地是莫名其妙對方就自己消失，或者很有步驟很有計劃地撤出了。這也是我一直不敢說出來的原因，我們集團，差不多就是被頂在前面的提線木偶，的確那個神秘的組織，那些人不經常露面，但他們發揮的作用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我在董事會見過幾個來遊說的傢伙，他們真的是很有說服力。而且，以我的觀感，如果我們集團拒絕，他們恐怕還會有其他的招數，或者是逼迫我們就範，或者是讓其他公司來扮演這個角色。」

　　看了看周圍幾個人的臉色，索蘭托忽然有了一些明悟︰「你們知道那是些什麼人？」

第四百零二章 沉靜海岸（一）

　　安蓮聳了聳肩，淡然地向索蘭托說︰「那是一幫從形成組織開始，就以將海夫納學會重歸一統，將復興海夫納和極權海夫納都擊敗的人。陰影海夫納，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我想是沒有，他們和你們接觸到這種程度，前後持續了估計有幾十年上百年都沒露出行藏，這種耐心和能力，真是讓人歎為觀止啊。」

　　安蓮沒有再解釋什麼，但她的心裡已經陰雲密佈了起來。陰影海夫納的出手真是出人意料，他們居然選擇了智能領域作為切入點。而且，按照林聞方的說法，他們的技術並不落後。或許在全面性上比起MARS和火羽的這條技術路線上略有不足，但在實際使用中，可能要比MARS和火羽都來得簡單直接，極富效率，那是一個極有行動力的智能核心。

　　「別再多說了。前面就是連續的難度地區，老鄭，你和霍滌斷後，關歡你緊跟我。我們兩個在最前面探路，在我保護和指導其他機甲的時候，你負責警戒。」林聞方命令道︰「阿璇，你帶著你的人分出一部分在兩翼。注意保護步兵部隊。」

　　在山地行走是很辛苦的，尤其是他們走的路線非常艱難，基本上一直在茂密的林地中穿行，連條像樣的路都沒有。在剛進入山林地區的時候，林聞方就挑選了尤其難走的路，為了直接甩掉背後的追兵，逼得對方不得不放棄直接追擊，進入搜索狀態。只要對方不知道自己的確切位置，憑著他們掌握的衛星窗口時間和反偵查技術，對方沒那麼容易發現他們。

　　前面那段路，幾個俘虜都被揣在機甲裡保護著，步行的那些則掛在機甲上行進，雖然比較辛苦，但短短兩個小時跑出60多公里的艱難山路，受點累也值得。但再前方可就不對了，連續幾道懸崖峭壁，必須得靠機甲前出，為步行的戰士們架設道路。

　　林聞方對這種工兵的活計並不熟悉，但他至少有這種常識，關歡和霍滌都會不斷提醒他。火羽呆在玉爪裡面似乎很愉快，她對玉爪的操控越來越熟練，加上在山林中，玉爪很適合進行偵察活動，她已經變成了整支部隊的眼睛，跑在林聞方和關歡前方20公里不到一點的地方，將他們可能經過的區域都走一遍，將疑難地區都標記出來。今天的整個行程，火羽已經操控著玉爪為大家安排了下來，連晚上的宿營地都選好了。

　　但是，看著地圖上密密麻麻的標記，林聞方有些苦笑。火羽對他的要求真高啊。晚上的宿營地赫然在40多公里外，不是路程長度，而是直線距離。火羽是通過衛星發現這個地方的，她已經先行出發去踩點了。在山裡跑的話，玉爪需要2個半小時，而他們，帶著那麼多步兵，大概需要六個小時。機甲還不得不更換一次電池。如果碰到什麼異常情況，或者遇到地形險情，可能還不止這些時間。要帶著那麼多人在入夜前抵達營地，對於林聞方還真是個考驗。不過，又能怎麼樣呢？火羽已經劃出道來了，林聞方怎麼也得接著。這路線和距離並非隨便訂的，而是火羽經過了分析計算，認為有極大可能性做到。林聞方覺得，要是做不到，顯然會被火羽看不起，會讓這個越發聰敏伶俐的傢伙詫異莫名。

　　林聞方的存在，對於整個部隊來說，最大的作用還未必是指揮協調。在調整部隊行進節奏方面，林聞方並不太擅長，他是個典型的作戰指揮，對這種更類似於後勤的事務挺陌生的。但不管是影魔部隊的幾個軍官，還是鄭泰澄、霍滌，甚至諾曼在這種隊列安排上都很有一套。部隊交替前進和休息，維持著相當可觀的速度。而林聞方，能夠有餘暇不斷指導大家的機甲戰術動作。在操作機甲上，林聞方有時候隨意的點撥，都會讓大家有茅塞頓開的感覺。機甲操作現在在聯邦也沒有形成完整的教育體系，要說教材，只有機甲師的一套入門培訓方案，一套高階技術提高的訓練計劃，加上一套身體訓練方案而已。都不是形成體系的教育方法，而是經驗和習慣，在這方面，林聞方是權威中的權威。這一天裡的三道懸崖，在翻越第一道的時候林聞方還不得不在一旁緊張地盯著，保護著其他機師，不斷急促地發話指導，但當翻越第二道，第三道懸崖的時候，大家已經很是淡定了。林聞方雖然還是不敢走開，一直在一旁盯著，但看著大家在機甲操作的協調性上，在短短一天之內能有這樣的提高，他十分欣慰。這一次向著海邊前進，想方設法要逃離莫亞的行軍，儼然已經變成了一次極富成效的拉練。

　　抵達營地之後，林聞方鬆了口氣。他跳下了機甲，給遊俠和玉爪都換了電池，進行了大致的檢修，讓機體全部處於最佳狀態，隨時可以出擊作戰。火羽打開著背上通信電線，接收最新的衛星圖片。

　　「大約在東南方20公里的地方發現了一個莫亞的空降兵臨時營地，圖片裡能標記出6個帳篷。推算有20到30人。照片上能數出來的有11人。按照空降部隊的作戰規條，在這個距離上他們很有可能能夠發現我們。」火羽提醒道。

　　「20公里。」林聞方召集大家開會，一說這個情況，霍滌呲著牙說︰「這也太近了。如果他們是按照空降兵盲目搜索方法來進行，幾乎一定可以發現我們。」

　　空降兵的盲目搜索是個極少使用的戰術動作，意思就是將一堆人投到某個地方，然後以一個點為中心，兩到三人一組，朝著四面八方搜索前進。在很大範圍裡搜索追丟了的重要目標的時候才用得到。一般來說分散搜索有4個方向、6個方向、12個方向三種主要方式。搜索大隊的目標的話，前兩者就足夠了，也不容易錯過。畢竟大型的隊伍痕跡非常明顯，壓根掩蓋不了。但搜索小規模的隊伍，則是完全另外一回事了。

　　「準備幹掉他們嗎？」霍滌問道︰「不過，隨便怎麼打，只要對方出了情況，莫亞就會知道我們在附近。現在雖然是晚上了，但對方的兵力擺在那裡啊。」

　　他們都看到過衛星拍攝的莫亞方面的兵力部署，林頓手裡的部隊到底有多少，他自己其實也不太清楚。因為搜索的關係，一個個單位都很小，分散在廣大的區域裡。在地圖上密密麻麻都是標記點，將整個西德尼市南方的山林都快佔滿了。他們一行之所以還沒被發現，就是因為他們充分利用時間和空間，走的都是最險惡的道路。只要碰上對方一支部隊，哪怕是最小的一支部隊，那情況就會變得非常惡劣。

　　莫亞軍隊會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魚，一擁而上，將他們撕得粉碎。

　　「這倒是提醒了我。」林聞方並不緊張於敵人在那麼近的距離，相反的，敵人的出現讓他有了別的思路。這個思路很簡單，很傳統，名曰︰聲東擊西。「敵人現在的位置的確是分散開來了，我之前低估了莫亞人要找到我們，除之而後快的決心。看這副架勢，恐怕很快他們就到處都是了。我們走再艱險的道路也很難迴避。隨著他們不斷擠壓林地的空間，這樣下去被發現是遲早的事情。但是，換個思路呢？

　　他們現在不知道我們在什麼地方，我們，在他們眼裡，可能在從西德尼市一直到海邊的任何地方。」

　　安蓮明白了過來，但她憂心忡忡地說︰「故意暴露一個目標，引開敵人倒是個好辦法。可是，誰去呢？」

　　看著林聞方想說什麼的樣子，安蓮哼了一聲說︰「的確你的戰力強大，但別想你一個人去吸引火力，你的確是有可能吸引住敵人，然後還能跑掉。但這只是可能。這種可能性，我們不能賭。」

　　林聞方聳了聳肩，他之前的確是這麼想的。「不行嗎？那麼，我們讓潛艇暴露一下，表現得我們像是已經到了海邊呢？」

　　「莫亞人大概不至於那麼笨。我們沒有敢用飛機，他們的空中封鎖那麼厲害。不用飛機，在林子裡走地面，一天就到海邊？絕對不可能的，這段路至少2到3天。以我們現在的進度，估計是後天中午能到海邊就不錯了。」鄭泰澄盤算了一下說。

　　火羽忽然使用遊俠機甲的外置揚聲器，說道︰「可以讓我試試看嗎？」

　　「你？」林聞方的眉頭皺了起來︰「這是很冒險的任務啊。」

　　「對你們是，但對我來說不是。」火羽顯得很深思熟慮︰「駕駛遊俠或者甲士機甲，奔襲比較遠的目標，然後想方設法吸引敵人包圍跟蹤，對你們來說是敢死行為。但是，在被包圍的時候，我可以通過衛星鏈路，將核心組件傳送出來。其實無非就是犧牲一台機甲而已，從吸引敵人的角度來看，遊俠機甲最為適合。大家都明白，這是最有價值的一台機甲了。為了不暴露機甲技術，座艙空置的情況下，也有足夠的空間存放大量炸藥吧。相信對於遊俠機甲的技術，莫亞方面是很難掌握好仿製的。在已經有了新的設計思路的情況下，也不必太過在乎技術的洩漏。」

　　林聞方點了點頭，說︰「那麼，信號干擾呢？通信壓制呢？」

　　「可以使用玉爪作為中繼。保持一定距離外，直接的通信是沒辦法壓制的，我們的數據鏈技術比莫亞強不少。不過，在不搭乘機師的情況下，電池續航是個問題。我無法估算此次作戰需要的時間。如果只是持續到後天中午的話，需要四組備用電池。彈藥消耗無法計算。」

　　火羽說話還是那麼平淡和理性，雖然是請求任務，但絕不會像是部隊裡那些人那樣熱血沸騰，語音鏗鏘，舉手投足之間虎虎生風。她只是闡述著一種可能性，一種對於現在的大家最有利的可能性而已。

　　林聞方看了看安蓮，看了看大家，大家似乎都很意動。但林聞方還是有些擔心，火羽從誕生之日開始，幾乎就沒有遠離過自己，更別說是獨立執行這樣複雜和需要大量自主判斷的任務呢。雖說能夠通過衛星鏈路回收，理論上不會有什麼危險。但這畢竟是打仗呢，出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的。而火羽，是獨一無二的核心，是唯一一個有自我意識的核心，這不是她之後生成出來的那些模仿自我意識和情感判斷的核心能夠相提並論的。單單想想這種有可能失去火羽的可能性，就讓林聞方的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第四百零三章 沉靜海岸（二）

　　林聞方雖然按照最「優化」的方案在遊俠的駕駛艙裡裝滿了炸藥，但他並不希望火羽真的去使用炸藥。使用或者不使用，對於火羽最核心的那部分東西來說，其實沒有任何區別，她不會受到哪怕一丁點的損傷，但林聞方卻覺得似乎還是有那麼一絲不對味。在他的心裡，火羽並不是一個遊蕩在有線和無線的網絡、數據流裡的幽靈，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存在。哪怕火羽現在自己還無法理解「死亡」這個對人類來說無比深刻的命題。

　　拍了拍遊俠的肩甲之後，林聞方目送著遊俠和玉爪很快消失在幽森的叢林裡。他們的第一個目標是東北方70公里處的一個莫亞輕裝山地部隊的營地，那是在山裡一個比較平坦的坡面上，他們甚至臨時整理地面，搞出了一片可以容納兩架直升機起降的平台。白天經過了莫亞運輸機兩次空投，那邊現在已經是一個看起來有模有樣的前進搜索基地了。

　　火羽和玉爪離開之後，林聞方顯得有些孤獨。不過，在火羽進入到對方的通信密集區域之前還是可以保持相當密切的聯繫的，林聞方靠著這種聯繫，通過腕上電腦遠程對機甲的系統進行了一次維護。一次勝利是由數不清的細節組成的，大家都明白這一點，但是不是在每個細節上都盡到了全力，都做到了最好，這可就見仁見智了。林聞方臨時抱佛腳地這麼處理，也有自己的考慮。他自己操作遊俠的時候並不多用到遊俠的許多計算資源，甚至於許多功能都沒用到，比如電子壓制能力等等，在這個危險而陌生的地域，那麼大功率的電子輸出等於是給對方發現自己的最好機會，由於他的技巧和戰鬥經驗都到了一定程度，也不怎麼依賴系統的分析和優化功能了。但對火羽來說，所有的功能，所有的動作，都是要通過系統的充分計算產生的，什麼時候要是卡一下機，出現哪個計算管線的瓶頸，可就真的會要命了。

　　林聞方還是第一次考慮到這些問題，他意識到，似乎人工智能的思考方式，也應該由特殊的硬件體系來支持。現在當然是沒條件考慮這些，但他將這個事情隨手記錄在了腕上電腦裡，準備回去之後就開啟一個新的研究進度。

　　「火羽，現在情況如何？」林聞方用了不到40分鐘做好了系統維護，將所有的計算資源全部壓搾出來給火羽使用，那些方便機師操作的提示功能和輔助功能全部都關閉了，整個系統的運轉效率提升了20％都不止。這個時候，火羽已經很接近對方的前進基地了，正在準備悄悄進入通信密集區域。這差不多也是林聞方在火羽結束這次作戰之前，和火羽進行的最後一次交流。

　　「情況良好。」火羽的語速加快了不少。

　　其實，這種交流有些奇怪。現在棲身在遊俠中的火羽是最簡單純粹的程序狀態，為了讓系統能夠以最高效率運行，機甲的操作系統裡的語音模塊已經關閉了。其實火羽發送給他的回復全都是文字形態，但他的腕上電腦裡卻有火羽的朗讀模塊，能夠再將這些文字還原成語音。

　　這種糾結的交流方式，大概也只有他和火羽之間才能產生吧。

　　火羽對外界的反應是根據對環境威脅度的評估來的。林聞方編製這套程序的第一版的時候，還沒有太多的戰鬥經驗，戰場的威脅判定大致是根據聯邦軍方用於地面戰場偵查和指揮的軟件而來，後來又根據機甲作戰的不同特性，改動了一些對於不同目標的威脅估值，這套程序遠說不上完美，充其量只能進行簡單的戰場判定，提供目標的特性和一般數據而已。

　　林聞方在操作機甲的時候幾乎不參考這套程序，而是充分相信自己的直覺，但火羽卻不是這樣。火羽一邊悄悄接近了敵人的基地，一邊評估著整個前進基地的威脅，如果她需要開光幕顯示這片區域，幾乎全都標記成了代表最高威脅的血紅色。

　　「敵人的數量比較大，區域相對密集，威脅判定為SS級。我會再進行一輪觀察後發動攻擊。」火羽平靜地匯報道︰「你有什麼建議嗎？」

　　「有啊。」林聞方苦笑著想到了又一個問題︰一個客觀的戰士，肯定不是個好戰士。林聞方猶豫了一下，說︰「我們常說，戰場上什麼都可能發生。但我們總要在戰場上生存下來，這不僅取決於環境，更取決於我們自身。

　　判斷什麼樣的威脅是在我們的能力範圍內，也是一種重要的技能。如果可以，或者區別不大，那就可以進一步；如果差距很大，那就要考慮彌合差距的方式方法，然後再採取行動；如果連這樣也不行，那就唯有退卻，或者拚命……戰士就是這麼來的。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能理解『勇氣』和『決心』這兩個屬性定義。

　　或許，這對於你來說只是個不尋常的變量，但對於一個真實存在的人，一個戰士，這兩個要素往往可以改變很多東西，敵我力量對比、勝負形態等等。想想你和我一路走來看到過的那些戰鬥，這些那些戰友們是如何表現的。或許，你會變得更強大一些。」

　　火羽接收了這條信息之後沉默了一小會，才平靜地回復道︰「明白了。我出發了。」

　　隨即，火羽從通信列表上消失，她主動關閉了遊俠機甲上的通信設備。

　　林聞方剛才和火羽所說的話，一直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的安蓮全都聽了進去。看著林聞方將腕上電腦摘了下來，隨意地揣進挎包裡，安蓮清了清嗓子，引起林聞方的注意。

　　「放心好了，火羽她那麼強，加上還有玉爪做中繼，沒事的。」安蓮說。

　　「一直我都把火羽當作是自己的夥伴，自己的孩子，但到了這種時候，會發現這還不夠啊。火羽如果能夠更完善一些，成算會更大。」林聞方頓了頓，問道︰「你聽到我剛才所說的了？」

　　安蓮點了點頭，說︰「你會不會對火羽要求太高了？勇氣和決心？這已經是人類的情感世界裡很複雜的內容了，應該不是單一的情緒了吧？你要火羽懂得這些，會不會有些太苛刻了？」

　　「這不是對火羽苛刻，這是對我自己的要求啊。」林聞方有些出神。他站起來跳了幾下，活動了一下筋骨，這才說道︰「勇氣和決心，還有其他情緒，如何能夠體現在火羽的身上的都是我列出的算法。但是，有些東西……似乎怎麼樣都學不像的，我希望火羽能夠理解人類的情緒，虛擬偶像平台大致是為了這個目的而建構的，但臨到頭，才發現還是有太多東西，是程序寫不出來的。愛、勇氣、決心、責任……犧牲，生死……這些可不是出現在愉快的日常生活裡的東西啊。和一億人聊上幾年，都不會理解這些的。」

　　安蓮就站在林聞方的身邊，她壓抑著自己去拍拍他的肩膀，或者給他一個溫暖的擁抱的衝動。林聞方對待火羽，並非是主人對奴隸，擁有著對工具，而更像是長輩對晚輩、師長對著學生，慈父對自己的可愛的女兒……他此刻的這種理性的思辨和自責，其實正是這個功勳彪炳的男人的真情流露。只是，這種流露往往會被歸到別的種類裡去，被人忽視罷了。這種柔軟的情緒，在安蓮和林聞方認識那麼久的時間裡，至少在她記得的範疇裡，除了今天，只有一次－－在戰爭爆發的第一天，他救岳羽音的時候。

　　「你是將火羽當作自己的孩子在養麼？」

　　安蓮歎了口氣。她現在才覺得，也許火羽的存在，不是一件太過可怕的事情了。有林聞方這樣引導和教育，哪怕火羽將來要蛻變成統治世界的大魔頭，也很難想像她會實行什麼暴~政。

　　有其父必有其女嘛。「如果你將她當作自己的孩子，那你應該明白，你說的這些，日常生活裡碰不上，也就不可能讓人學會。只有到了這種境地，才能夠看到一個人的蛻變和成長，你應該慶幸，火羽有這樣的學習和成長的機會，可她不會死……她會活下來，學到許多東西，然後等待下一次機會。不會死……對於每個想要走向完美的人，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屬性啊。」

　　安蓮這麼一說，林聞方一怔，隨即他贊同地笑了出來，說道︰「是啊。是我多心了。只要火羽能夠學到些什麼，那就值得了。」

　　林聞方並未完全放心，但安蓮的話至少是指出了危機中偏向於機會的那一面。

　　就在他們交流著的時候，火羽繞著莫亞的前進基地繞了大半圈，完成了對基地的那些建築物和固定火力點的三維建模，計算出了敵人的火力分配，準備開始行動了。如果林聞方在現場，他或許會驚訝，火羽的行為方式和自己如出一轍，她的決定，極有可能也是他在那樣的境地中會做出的第一反應︰從人到機器的傳承，就是這麼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