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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潛水的烏賊】《滅運圖錄》全書完

第四十二章 無聲無息皆隕落

祖師殿外的匾額距離地面很高,就算徐成高鍛體有成,身手敏捷,也費了好一番工夫,才將那黑色符紙貼在了“祖師殿”三個字下方。

但黑色符紙貼上去後並沒有出現徐成高、周偉等人想像中應該出現的天花亂墜、紅光繚繞、異彩大放、仙音縹緲等異狀,反而就像過年貼“福”字一樣,普普通通、平平常常,毫無出眾表現。

要不是剛才石祖師確確實實地降臨到了祖師殿,而且表現的威勢不凡,徐成高等人肯定會懷疑這是小孩塗鴉、隨手亂畫、根本沒有任何效果的符紙,平日裡周偉自己製作的符篆都比它更加有靈魂之力波動,看起來更加份屬仙家。

“呵呵,這多半就是道經上所言的神物自晦吧?”周偉好不容易從道書上找到了一個解釋。

徐成高只有這一根救命稻草可以抓住,自然不敢懷疑:“周掌教所言甚是,剛才朕貼上符紙時,心中卻是有一陣悸動產生,恐怕這就是石祖師所賜神物發生效力的表現。”

其實徐成高當時太過關注黑色符紙會有如何表現,根本沒有注意自身的感受,此時說起,只是添加信心,給自己一個心理安慰,反正激動、擔心、期待等強烈情緒都會產生心悸,不算是胡說八道。

可被徐成高這麼一說,阮氏、周偉、萬雪、徐宏達等人卻都是若有所思,其中萬雪皺著黛眉道:“本來貧道未曾注意,但剛才聽了陛下所言,仔細回想了下,黑色仙符貼在匾額下方的那一刹那,心中確實有一陣若有似無,詭異,讓人毛骨悚然的悸動掠過,不過轉眼就消失,讓人難以重視。”

其餘人等紛紛點頭贊同萬雪所言,這讓徐成高驚喜交加,信心大增,歡喜開口:“既然石祖師賜下仙符起了作用,洞淵教的修士們只要天明進了洛京城,肯定就是死路一條,那些被他們蠱惑、誘導的百姓、士兵必定因此幡然醒悟,從此天下太平。”

“就算那些百姓、士兵繼續造反,沒了修士坐鎮,我等使些術法就能讓他們驚惶而逃。”周偉見徐成高歡喜過頭,把事情想得太過簡單,趕緊補上一句,莫要大意之下,死在了勝利到來之前。

反正洞淵教一路而來,都是憑藉幾十位出竅期修士的碾壓,他們的士兵教眾都是烏合之眾,到時候用些驚恐、嚇人的術法,讓前面的人四散而逃,後面的自然就跟著崩散了。

徐成高這才覺得自己太過忘形,失了警惕心,忙收斂住情緒,轉而說起那仙符的威力:“不知石祖師仙符上寫的話語會如何應驗呢?會不會洞淵教的修士一進城就神智錯亂、互相殘殺?”

他好歹是徐家出生,對於道法有點瞭解,所以覺得石祖師賜下的仙符乃是幻術、迷神之符。

徐宏達對這個問題同樣有著濃烈的好奇心:“貧道曾經在道書上見過生死薄的說法,石祖師賜下的仙符可能類似於此,到時候自有鬼兵鬼將從地底而出,索拿洞淵教的修士。”

“貧道覺得是神兵神將從天而降,霞光燦爛,瑞氣千條,讓人膜拜。”萬雪充滿了幻想地道,阮氏在旁邊附和同意萬雪的說法。

周偉則老成持重地想了半天:“這符紙成黑,象徵死氣,可能是化成無數死亡術法飛出,將洞淵教修士殺死。”

“剛才祖師爺降臨的時候,到處是紫色雷光,奴婢覺得只要洞淵教修士進城,必定是天降神雷,將他們劈死!”魏敬插嘴道。

眾說紛紜,難見高下,徐成高合掌一拍:“將要天明了,大家不如去觀後高塔,親眼看看洞淵教修士會如何死去。”

此言甚合大家之意,祖師爺的神仙手段可是千載難逢才能見識到的,於是六人往歸真觀後方一座十八層高塔而去,那是歷代歸真教觀主、長老坐化之地,乃洛京城中最高的建築。居高臨下,整個洛京城一覽無遺。

……

天色微明,面向神都城方向的大門已經被人打開,在城門兩側,黑壓壓地跪著兩排看起來養尊處優的人,正是大安朝的所有文官大臣,以及大部分武將。

他們個個雙腿跪地,脖子伸得老長看向城外,似乎在翹首以盼。

“李尚書,昨兒個你不是說要殉國嗎?”一個頭髮微白的大臣看著旁邊的烏髮老人,面帶諷刺笑意地道。

那老人面不改色地回答:“家中劍太鈍,李某恐傷口難看,有礙瞻觀。倒是許尚書你不是準備吞金殉國嗎?”

“味道不好,卡住喉嚨又好生難受。”那許尚書也是不見一絲難堪之色。

兩人還要繼續,就聽靠近城門的大臣們喊道:“來了,來了,肅靜,洞淵教的神使、神兵們來了。”於是他們立刻將身子壓低,上半身匍匐在地上。

先是一小隊騎兵出現在城門口,不過只打了個轉,看了看城門內,就往後而去。

沒過一會兒,大軍來臨,黑壓壓的人群無邊無際,其中最為顯眼的是身穿金甲的那幾十個神兵,以及護衛在他們身邊,穿著亮銀盔甲的一般護法。

“邵神使,你看,神都城的大門已經打開,門後道路上是偽朝的官員們跪地迎接神尊降臨,而且聽他們派來聯繫的人說,歸真教的人已經跑的跑,散的散,沒有任何抵抗之力。”一位投降的武將打馬來到金甲神兵領頭那位前面,然後下馬回稟道。

臨頭的金甲神兵,身材高大,儀錶堂堂,但眼中卻常常有金色火焰閃現,他雙眼微抬,趾高氣揚地指著洛京城道:“神尊乃是真神,所到之處即為人間樂土,地上神國,哪是那些左道修士能抗衡的,這次算他們跑得快,否則必定要拿他們血祭神尊。哼,等進了洛京城,就去歸真觀砸了他們的祖師像,迎神尊像入內,看他們還吹不吹噓其祖師是白日飛升的得道真仙!”

“砸了歸真教祖師像!迎神尊像入內!砸了歸真教祖師像!迎神尊像入內!”邵神使背後的幾十位神兵、幾百位護法同聲高喝,氣勢如虹。

那武將也跟著喊了幾句,接著問道:“邵神使,等下安排哪些兵馬入城?”

“所有神兵、護法當先入城,等下你再挑選兩萬精兵,入城之後四處把守。”邵神使毫不猶豫地開口。

“神兵護法都入城?要是遇到埋伏怎麼辦?”武將驚愕道,在他想來,留點神兵、護法在外,既是威懾也是呼應。

“怕什麼?歸真教要是真有本事,哪能讓我們打到此處?他們只是會點稀鬆術法的旁門左道而已,所謂的祖師根本就是修為不高,壽元到頭坐化,哪是什麼飛升成仙!哄騙世人罷了!哼,本座已經探查過,洛京城並沒有佈置陣法的痕跡,有這麼多神兵、護法在,怕什麼埋伏?!”邵神使不屑地道,其後將手一招,一馬當先,向城門而去。

幾十位神兵,幾百位護法跟隨其後,那武將無奈,帶了上千親兵護送,同聲吩咐手下挑選精兵入城。

感覺到馬蹄聲震動,那些大臣、武將們,上身埋得更低,額頭緊貼街面,口中喊道:“恭迎洞淵神尊入城!洞淵神尊澤被蒼生,萬壽無疆。”

邵神使快馬沖入城門,理都不理跪在兩邊的那些大臣們,急速往歸真觀方向而去,他身後的神兵、護法們,也在幾個呼吸間跟了上來,之後才是護衛親兵慢跑入城。

感覺到神兵、護法們過去,那些大臣、武將悄悄抬頭打量,互相之間贊道:“洞淵教的神兵果然威勢不凡,哪是歸真教能比的!”

他們話音剛落,就看到領頭那位金甲神兵毫無徵兆地就從駿馬上滾了下來,頓時愕然不已。

邵神使進入洛京城後,策馬狂奔了幾個呼吸,只覺自己呼吸停止,心臟不跳,連引動神力都來不及就沉入了黑暗,失去了意識,滾落馬下。

他身後的神兵、護法們見此異狀,紛紛勒馬停止,但馬停了,馬上的人也隨之滾落在地,翻了幾圈之後躺在地上靜止不動。

後面的親兵,旁邊的大臣武將個個目瞪口呆,難有反應,只能看到滾在不遠處的銀甲護法臉上呈現死人才有的透著陰森青色的蒼白。

這時,神兵中的一位猛地跳起,身周浮現無數金蓮,護著他往城外飛去,但在親兵、大臣的眼裡,都看到那位神兵漸漸閉上雙眼,臉色變白,然後直接從半空栽落街上,身體內散發出無數金色光點,與金蓮一起消散在空中,和剛才他跳起的位置相比,只是往城門近了一丈不到。

詭異、恐怖、難以置信、不可思議、讓人心裡發毛,城門附近一片安靜,鴉雀無聲,靜悄悄中醞釀著這種種情緒。

未知是最大的恐懼,那些神兵、護法就這麼眼睜睜、無聲無息、詭異無比地死在了他們面前,可連怎麼死的他們都不知道,都沒有發現,好像其本該死在這裡,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死在這裡一般,這讓他們如何不害怕,如何不惶恐。

第四十三章 未知詭異駭人心

安靜、無聲,讓人近乎窒息的氣氛中,那些護衛親兵中有人似乎承受不住壓力,一聲大喊,扭頭就往城門外跑去。

隨著這聲大喊,仿佛凝固了的環境一下被打破,護衛親兵紛紛轉過身,想要衝出城去,至於他們身後躺在地上的護法、神兵們,他們是看都不敢再看一眼,更別說上前檢查他們的死因,或是確認他們的死亡,生怕就像神兵們一樣毫無徵兆、無聲無息、沒有任何緣由地詭異死去。

可是,他們本就在城門附近,人數又眾多,一時之間,前面的都擁堵在了城門口,後面的哪管前面的狀況,心急火燎地推搡著前面,場面變得混亂不堪,各種大聲呼喊在人群中響起。

“快逃,洛京城,不對,歸真教是有真仙守護的!”

“娘的,快閃開,老子可不想這樣不明不白,毫無反抗之力地死在這裡!”

“歸真教,歸真教的祖師真的成仙得道了!大家快逃吧!”

“我,我不想死!”

後面的親兵久久擠不到前面,愈發急躁起來,身後神兵、護法的屍體就像索命符一樣不停在他們腦海裡閃現,於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不約而同地抽出佩刀、佩劍,兇悍地砍向前面的同袍。

“啊!”有的發出死前的淒厲喊聲。

“別殺我,別殺我!”有的被砍倒在地,苦苦哀求,其後雖然再無刀劍斬來,但不停湧動的雙腳卻是將他們生生踩死。

有的則不發一言,同樣抽出刀劍,砍向周圍。

城門裡側附近變得腥風血雨,哭喊哀鳴聲不斷。

經過半刻鐘的自相殘殺,踩著袍澤屍體逃出城去的只得三五百人,剩餘的近千人則死不瞑目地躺在靠近城門的街道上,越往城門而去,屍體堆積得越多,地面也染得更紅。

微風吹過,那濃重的血腥味傳到兩側呆若木雞的大臣、武將鼻中,熏得他們回過神來。

當他們看清楚眼前仿佛阿修羅血場的恐怖情景時,有嚇得腿軟倒地的,有仿佛瘋狂了一般向城外或是自家府邸跑去的,當然,也有一些人鎮定下來,計上心頭,帶著家將、僕役,就往皇宮而去:“孩兒們,隨我勤王保駕!”

“保護皇上、斬殺洞淵教邪魔外道!”

有如此真仙守護,哪是洞淵教能抗衡,識時務者為俊傑!皇上正是無人差遣之時,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說不定能戴罪立功!諾,那些腿軟倒地的傢伙,看起來是好大一份功勞。

……

城外洞淵教大軍,首領武將正在挑選入城精兵,突然就見到自己的護衛親兵們狼狽無比地從洛京城奔了過來,個個丟盔棄甲、臉色惶恐。

“站住!”首領武將帶著剩餘未進城的親兵將他們攔住,這些逃出來的親兵看起是失魂落魄至極,想來逃到大軍所在純屬習慣帶動。

“為何如此惶恐?城內出了什麼事?神使、神兵們呢?!”武將見他們還算聽自己命令,叫站住就站住,於是高聲喝問道。

但隨著他最後一句問話的出口,那些本已經停住的親兵們臉上出現害怕無比、恐懼異常的表情,雙眼變得瘋狂,一邊用絕望、空洞地語氣回答:“都死了,都死了!都死了!”一邊再也不聽武將的命令,四散飛逃。

武將和前面能聽見回答的兵卒都愣住了,那可是幾十位法術高深的神兵啊!每個人都能以一敵百,甚至若對方沒有相應修士抵擋,足足可以讓萬人大軍崩潰!這才多久就死光了?!

對於洞淵教的大軍來說,那些神兵就是中流砥柱,就是信心所在,但他們入城沒多久,沒有任何法術光華爆發就無聲無息全部死掉,讓這些兵卒們一下惶恐了起來。

“休要聽風便是雨,宋炳義你帶幾人去洛京城裡探查一番。”武將吩咐另外的手下道。

遠處洛京城宛如巨獸躺在洛河旁,裡面靜悄悄,顯得相當恐怖詭異,好像進了城門就進了巨獸之口,被它吞入腹中,但將軍的命令,宋炳義不敢違背,尤其是神兵們生死還未確定的情況下。

武將沒等多久,就等回來一臉煞白的宋炳義,他顫聲問道:“神兵們如何了?”

“死,死光了。”宋炳義雙唇顫抖地回答,“卑職壯著膽子檢查了幾具屍體,沒有任何外傷、內傷,沒有中毒,沒有出血,沒有被腐蝕,沒有生病,仿佛那一瞬間,就自然死掉了!”

武將如墜冰窟,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身後的前排兵卒們已經撒丫子開跑了,他們早就聽說歸真教的祖師已經得道成仙,先前有神使壓陣還不覺得害怕,現在連神使都詭異而死,哪還敢去攻打洛京城,招惹真仙,那不是嫌命長嗎?

反正自己等人只是小兵小卒,高高在上的真仙肯定不會遷怒於他們,等回到家鄉,又是一把種田好手!

這種烏合之眾的隊伍,一旦開始潰散,除了神仙外,就再也無人能阻止,前面的跑完,中間的跑,後面的不明所以還以為大軍被擊敗,所以跟著也跑。

一時三刻後,黑壓壓的大軍就只剩下滿地的兵器、盔甲、旗幟,讓洛京附近的百姓狠狠發了一筆。

……

歸真觀後,十八層高塔上。

徐成高、周偉等人從天尚未明,就在此處等待,當看到跪倒在城門兩邊的大臣、武將們時,徐成高是氣得臉色陣紅陣白,雙手發抖,似乎恨不得親手將他們都給掐死。

而當洞淵教的神兵、護法們入城的時候,高塔上的六個人都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等待著祖師爺的仙符大發神威,心中是又期待又緊張,緊張自不必說是為何,期待則是源於剛才的猜測,不知會是自相殘殺,還是金甲神人天降,亦或是鬼兵鬼將、紫電死氣。

可是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看著洞淵教的護法、神兵們一個個莫名其妙從馬上滾落,翻了幾圈後再也不動彈,六人是睜大雙眼,差點將眼珠子都鼓了出來地看著那裡,臉上是一片茫然,就像自己並未醒來,還在一場荒謬的夢中似的。

“死了?這就死了?”好半天,徐成高才用夢囈一樣的語氣開口似問非問地出聲,有些不敢相信會是如此簡單,如此輕易,如此波瀾不驚。

哪怕剛才六人做了最好的猜測和期待,將祖師爺的手段想像的是上天下地、無所不能,但也全然沒有想到過會這麼輕描淡寫以及這麼詭異非常。

周偉同樣夢囈一般地回答:“沒有術法波動,怎麼會沒有術法波動?他們究竟是怎麼死的?!”

在周偉、萬雪、徐宏達三位修士心中,剛才猜測的無論幻術、請神術、撒豆成兵術、役鬼術,還是雷電術法、死亡術法,都建立在一個基礎上,那就是會有靈魂之力和靈氣波動,哪怕祖師爺修為高深,事前將術法波動完全掩蓋,事後也不會沒有一點兒徵兆露出,所以他們最為震驚地方就在於此。

而且整個過程是如此詭異、神秘、讓人毛骨悚然。

六人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互相看了一眼,皆是閉口不談剛才之事,臉上有著深深的恐懼和敬畏。

“對了,剛才最後那個神兵有些古怪,居然多撐了一個呼吸,還有金蓮、金色光點出現,等下叫人將他的屍體和隨身物品送到祖師殿去,或許祖師能從中看出洞淵邪魔的出身來歷。”周偉好不容易定住心思,向徐成高說道。

徐成高點點頭,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到底下有人在喊:“皇上,卑職等護駕來遲,讓您受驚了!真是罪該萬死!”

……

蓬萊派內,石軒雖然收回了念頭,但依然通過蓬萊派關注中土之地的陣法禁制,繼續關注著洛京城中的事情,當然,換了別的人可不敢如此肆無忌憚、仔仔細細地觀察,頂多只是看看有無大事發生,石軒例外罷了。

並非石軒想著報當年洞淵神尊之仇,以石軒現在元神真人的身份、境界、實力,對於只是陰神級數的神尊,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了,若不是他自己跳出來,石軒都忘了他是誰了,也從未起過那個心思去追尋報仇。

真要常常記掛報復他的話,恐怕會在別的真人面前丟了臉皮,太掉價了!

只是既然他都跑來中土攪風攪雨,在自己眼皮底下蹦躂,石軒也沒那麼心胸寬大任其而為,而且要是不斬斷根基的話,那些神兵、護法,對於神尊來說,要不了幾天就能再弄一批出來,就算他不敢再進攻洛京城,霸佔中土其他地方傳教也是會嘗試著進行的。

所以石軒準備將滅殺洞淵神尊的任務掛在宗門善功榜上,讓那些為了積攢善功兌換純陽法寶忙碌非常的陰神尊者們去完成,如此才是真人做派。

可是,當那渾身金蓮纏繞的神兵試圖逃過因果丹書的影響時,石軒從他身上直接感受到了洞淵神尊的氣息:“這是洞淵神尊的化身?”

“應該是洞淵神尊為了中土傳教而特意煉製的出竅化身。”石軒沉吟一番後,肯定了這個可能,要是這化身在手,自己追索洞淵神尊行蹤就方便多了,當然,必須在他警覺之前。

因此,石軒決定親自去一趟,三兩下將此事解決,宗門絕大多數陰神尊者都在忙目前的任務,暫時騰不出手來,緩不濟急。

第四十四章 天涯何處不相逢

經過短暫的混亂和清算後,洛京城很快就恢復了平靜,依如往昔的人來人往、繁華喧鬧,甚至不少百姓已經開始將清晨發生的事情,當成天書奇談來講了,他們這是覺得洛京城有真仙坐鎮,洞淵教自然再難為患,不必再擔心此事,而且個個昂首挺胸,頗有我是洛京百姓我自豪的意味。

石軒交代靈星掌門做好仙陣的戒備後,就封鎖了天涯海角樓二樓,先天風雷遁一扇就出現在了潮汐坊,再通過傳送陣來到了南蠻大陸。

從南蠻大陸到十萬大山靠近中土處,石軒也並未花費多少時間,只是穿過那層籠罩中土的光罩時,並沒有被玉婆婆直接給拉到回龍觀,反而還要施展遁法,橫穿南北,來到洛京城,不過石軒並沒有覺得奇怪,自己此次前來,可不是為了拜見玉婆婆的。

當然,比起其他進入中土的真人必須用出竅期的手段行走,石軒要好得太多,所以同樣沒用多久,石軒就出現在了祖師殿前。

此時,徐成高剛剛返回皇宮發號施令,周偉等歸真教修士則配合其行動,因此祖師殿冷冷清清,只有兩個侍衛守在門外。

石軒背著手,宛如悠閒散步般從兩人中間穿過,推開祖師殿大門,走了進去,畢竟裡面供奉有徐老道這半個恩師,不好直接施展遁法進去。

兩個侍衛目光炯炯地看著祖師殿前方,好像連一隻蚊子飛過都難逃他們的雙眼,但他們卻對眼前的石軒視而不見,仿佛其是空氣一般,仿佛身後的祖師殿大門根本沒有打開再關上。

進了祖師殿,石軒取了三炷香,對著徐老道拜了拜,然後將香插在香爐上,同時略帶惋惜地看了一眼旁邊徐錦衣的塑像,不過,不管怎麼說,她也算是求仁得仁。

做完這一切,石軒才將擺放在旁邊的洞淵神尊化身攝了過來,元識搜尋著其化身的憑依。

這具化身的修為並不高,石軒凝神片刻後,將手一抓,一輪白光就在金甲人身內閃現,接著緩緩升高,像是明月從海中升起。

看著手中滴溜溜轉、內裡靈氣盎然的透明小珠子,石軒不由得感歎起上古神道修士的收藏豐富,這珠子雖然只是兩重天圓滿的靈器,但也是靈器中少有的能用來煉製身外化身的,其需要的材料、煉製的方法都異常複雜。

有了這小珠子,就能煉製出竅到金丹實力的化身,如果擔心被人發現,還可以配上一具肉體。

一面似透明非透明的黑白太極八卦盤在石軒掌中出現,將小珠子圍在其中,接著其卦象不停變化,急速轉動,蕩漾出閃爍不停的光芒。

過了好一會兒,“先天八卦”才停止了下來,石軒苦笑道:“‘山南’?這還真是指向寬泛。”

一劫陽神級數的推演、推算能力,只能達到這個程度,想要更加精細、具體,必須將仙術等級、本身境界足一提升。

“洞淵神尊是陰神級數的神道修士,本體肯定進不來中土,但也應該相距不遠,而且洞淵教是從十萬大山附近地方開始的,山南的意思多半就是十萬大山南面。”石軒心中暗道。

將範圍縮小到十萬大山南面後,石軒頓時覺得簡單了許多,到時候再通過化身珠子用“先天八卦”的追蹤、窺探能力,不難發現洞淵神尊所在。

石軒剛剛收好那化身珠子,走出祖師殿,準備飛往十萬大山時,就感覺有熟悉的神道氣息出現在身邊。

“方夫人?”石軒開口道,方氏在洛京的普度菩薩廟,離歸真觀並沒有多遠,以她的修為和神道功法的特殊性,倒是可以將念頭投射過來。

“果然是恩公您,妾身剛才差點沒認出來。”方氏驚喜交加的聲音響起,石軒將兩具肉身融合後,相貌並未做多少改變,但成就元神時,氣息與天地法則沾染,有了些許變化,常常見到的修士或許還不覺得,但方氏這種就有點不敢相認了。

石軒呵呵笑道:“貧道也沒想到方夫人你剛好關注著歸真觀,真是好巧。”

“妾身從信徒的祈禱中,知道了洛京城中發生的事情,明白是恩公您的手筆,所以借助菩薩廟裡的神像,將念頭降下,看恩公您是否在歸真觀中,也好過來拜謝一二。”方氏將緣由娓娓道來,接著她趕緊道歉:“還請恩公諒解,妾身是通過神像說話,無法在您面前顯形,實在是有些沒禮數。”

石軒搖頭道:“無妨,有心就行。只是方夫人你不是已經引氣期了嗎?為何奈何不得那些洞淵教的出竅期修士?”

方氏略微不好意思解釋:“當年凝聚那眾生塔時,妾身的修為倒退了一階,目前還是出竅,不過最近有所進益,應該很快就能再到引氣了。”神道修士壽元比道門修士長得多,一時半會兒她倒不擔心壽元問題,當然,進階也緩慢得多。

石軒確實不知道還有這個由頭,而且看起來不僅是倒退一階的問題,要知道當年方氏只用了百年不到就進階引氣,但現在兩百多年過去,才重新有望突破,若說與那眾生塔無關,石軒是第一個不相信的。

“石某在此謝過方夫人你的好意,那眾生塔可幫了石某很大的忙。只是,既然洞淵教發難,方夫人你也知道石某在蓬萊派,為什麼不來尋個援手?”

“眾生塔能幫到恩公就好,能幫到就好,妾身報答恩公大恩不足萬一,哪當得恩公您答謝。”方氏聽聞眾生塔起了作用,顯得很是歡喜,接著繼續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恩公您乃心向大道的人物,這種小事,妾身豈敢拿來叨擾您,再說,就算失了中土的信眾,有恩公當年贈予的車駝國信仰之源,妾身也沒有隕落危險。”

石軒搖了搖頭:“方夫人你就是太守禮了,涉及道途,有些時候就得爭上一爭,比如當年你就能為了兩個孩兒與天爭命,方才有之後的收穫。好了,石某還有事處理,先行告辭。”要是洞淵神尊離開了十萬大山南面,那就有點不好找了。

方氏忙道:“恩公有事自去忙吧,妾身只是來拜謝的。”頓了頓,她有些期待、有些遲疑地道:“妾身剛才感覺到恩公您氣息時,覺得恩公您的氣息和天地法則融洽非常,莫非恩公您已經證道長生?”

石軒笑道:“機緣巧合下,石某已經成就了元神。”說完背後風雷雙翼出現,往十萬大山方向遁去。

方氏愣了半天,方才喃喃自語地道:“道書上不是說成就元神很艱難嗎?陰神圓滿後沒有三五百年難以成功嗎?”想了半天,她也想不出個所以然,畢竟她對道門正宗所知甚少,於是乾脆俐落地收回念頭,反正恩公能證道長生,就是值得歡喜快活的事情。

到了傍晚,周偉和萬雪、徐宏達回到歸真觀,今日之事實在驚心動魄,三人決定再去祖師殿上炷香,感謝祖師庇佑。

“今日祖師殿可有異常?”周偉問著殿外侍衛。

侍衛堅定地搖頭道:“沒有任何事發生,沒有任何人進入!”

點點頭,推開祖師殿的大門,周偉當先踏入,他看到殿內環境後,皺了皺眉頭:“好像哪裡有些不對勁?”

萬雪仔細打量了一番大殿:“可是沒有任何奇怪的地方,也沒有痕跡留下。掌教你是不是太過疲勞了?”

“我也沒有發現。”徐宏達符合萬雪的意見道。

周偉又看了看,確實沒有異常之處,只能歸結為清晨見識了石祖師手段後,心神不寧到現在,於是他拿起三炷香,點燃,拜了三拜,就要插入香爐,但瞬間他就呆住了,手捧線香僵在半空。

“掌教,出了什麼事?”徐宏達和萬雪見狀上前問道。

“你們看,多了三炷香!”周偉顫抖著手指著香爐。

徐宏達和萬雪一看,果然如此,頓時也愣住了,能瞞過兩個普通侍衛進來不難,但沒有留下任何蹤跡,讓自己等人察覺不到,卻是不大可能。

目前洛京城內哪有如此高人?

……

十萬大山中,石軒掌托先天八卦,中間是那化身珠子,周圍八八六十四卦在不停轉動,不時浮現洞淵神尊藏身地附近的景色,那是一處樹木茂盛,煞氣濃郁的山谷,同時,當距離近到某個程度後,先天八卦就指出了氣息方向,讓石軒能毫不停留地遁去。

當然,這也是因為有化身珠子的緣故,若是普通的氣息,難有這種追蹤效果的,而且若是之前能活捉洞淵神尊的化身,石軒就可以直接用因果丹書通過化身將他幹掉,不用如此浪費時光。

……

隱秘山谷裡。

面容清秀,寶相莊嚴的洞淵神尊輝夜,自從感覺到化身隕落,就警戒了起來,中土之地沒有出竅以上的修士,能如此輕鬆就幹掉自己的化身,必有蹊蹺。

思前想後一番,小心謹慎、狡兔三窟的他開始行動起來,準備離開此處,去另外的藏身之地,不過這時,有道遁光落到了山谷中。

“拜見前輩。”洞淵神尊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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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狹路相逢難躲避

洞淵神尊口中的前輩,是位身穿飄逸芽黃道袍的年輕修士,相貌清雅,出塵脫俗,兩眼之中隱有血光浮現,但修為卻只得金丹期,與前輩的稱呼不太相稱。

“老祖我已知曉你中土事敗,可曾發現什麼異常?”這位清雅年輕修士聲音相當蒼老、沙啞。

“前輩您其實不必親自上門垂詢的,晚輩自會通過體內血符向您彙報。”洞淵神尊輝夜先畢恭畢敬地說道,然後才說起中土之事:

“晚輩派出化身和神兵穿過光幕進入中土之後,一直都很順利,直到進入洛京城,才全部不明不白地死去。晚輩在這裡通過分身沒有發現任何靈氣波動,只感覺化身的生命力不斷消散、願力也不斷潰散,一個呼吸左右,化身就已隕落,晚輩再也感覺不到其他事情了。”

雖然這位前輩的相貌、實力與十個月前有著天上地下的差別,但那股血腥的氣息,自己卻是不會認錯的,可謂記憶猶新,心有餘悸。

“老祖恰好在附近拜訪道友,順路就直接飛了過來。”清雅年輕修士說完沉吟片刻,“至於洛京城中的事情,詛咒、因果等道法都能達到這個效果,那位可不擅長此道,而且也沒必要用此等手段對付些出竅期修士,應該另有其人。哼,歸真教的祖師爺,老祖我可認得,十有八九是他做的手腳。”

“莫非歸真教的祖師爺真的已經證道長生,成就真仙?”洞淵神尊很是驚訝地道,那種連九流都排不上的宗門,居然會有位真仙祖師爺,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要不是疏忽了這點,自己在中土的傳教大業,哪會這樣潰敗!想想就覺得心痛,那麼多的願力、信眾!

上古之時,甚至現在很多大千世界,都習慣將真人尊稱為真仙。

其實洞淵神尊的化身見過許多次歸真教三位祖師的塑像,可惜全都不認識,也無印象,自然也就不會重視,畢竟當時在西荒洞淵神府內,石軒是以星照的模樣、氣息出現的。

清雅年輕修士點點頭:“他確實已經成就元神。不管老祖我如何憎惡他,都不得不承認,他是禹余大世界百萬年以降,最出類拔萃的人物。不過這只能代表他以前的成就,日後能走到哪一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洞淵神尊輝夜習慣性吞了吞併不存在的唾液,連這位陽神真人都如此贊許那位祖師爺,就算中土只得兩個九流教派,神道仿佛沒有開墾過的肥沃土地,自己非常垂涎中土的信仰願力資源,也只能就此作罷。

於是他行禮道:“前輩,晚輩已經按您吩咐做了試探,完成了您的交代,是否照承諾解開晚輩的血符,放晚輩離開?”

“呵呵,老祖好不容易找到高階神道修士,哪能這麼容易放你離開。”清雅年輕修士笑道,“不過老祖我也不會怎麼著你。你手上的清心琉璃燈和萬民願力傘都已經進階靈器了吧?”

輝夜聽到前一句時,心中一涼,還以為難逃不測,十個月前自己完全是被威逼著答應,哪有能力討價還價讓對方立下誓言,只是希望他這種人物出口成憲,不會反悔罷了。

還好第二句話讓他松了一口氣,稍微鎮定了下來,雖然不清楚對方怎麼知道自己那兩件能鎮壓心魔的神道法器,反正看樣子自己還有用處,暫時能保住性命:“回稟前輩,只有萬民願力傘進階靈器了,目前是兩重天。”

清雅年輕修士點點頭:“恩。你只要將萬民願力傘祭煉到靈器圓滿,我們就算兩清了,而且老祖我還會找個地方讓你傳教。”

神道靈器必須神道修士才能祭煉,因為在祭煉過程中要使用到願力和神印淬煉。

輝夜聽得喜出望外,祭煉一件靈器只是耗費時光和一點願力,哪能和傳教的地盤相提並論。自從恢復修為出來後,洞淵神尊是愈發感覺神道艱難,小打小鬧還不成問題,一旦上了規模,那些道門宗派就會橫加干涉,無論是西荒,還是南蠻,自己都差點死在元神真人手上。

因此他也不多想靈器圓滿之後對方會不會反悔,反正若不答應,現在就是死路一條,欣喜地開口道:“晚輩遵命。”

他的話音還未落下,那清雅年輕修士就愕然轉頭看向西北方向,臉色變幻了幾下後,露出猙獰的笑意。

元神真人行蹤很難鎖定,陽神真人更是能蒙蔽天機,而且個個宗門都有仙陣守護,所以八大宗門裡敵對門派的真人並不是不想打殺對方,實在是沒有下手的好機會,一旦真有契機到來,都是絕不會手軟的,比如對方渡完天劫的那個刹那,比如有機可乘,可以搗鬼的時候。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你自己撞上門來,可就怨不得老祖我心狠手辣了。”清雅年輕修士心中不無快意地想到。

“外人只知‘血影分念化身萬千大法’的分身修為不高,但卻不知道這只是尋常情況,哼,一個元神真人,老祖就不信你能翻得出我的手掌去。”

……

石軒按著“先天八卦”指示,一路飛遁,元識很快就感覺到了那處在卦象上浮現過的山谷。洞淵神尊借著天然地勢,巧妙地將其佈置成了能隔絕氣息的陣法禁制,而且其對元識也是有一點削弱效果的,不愧為上古神道修士。

但禁制再怎麼巧妙,沒有仙符、純陽法器鎮壓陣眼的情況下,石軒的元識還是穿透了大陣,發現了洞淵神尊的氣息,以及另外一股熟悉的氣息。

“血河老祖?”石軒完全沒想到此事會和血河老祖有牽連,洞淵神尊向中土傳教乃是正常之事,這是每一位神道修士的本能,血河老祖插手此事能有什麼好處?

一時之間,諸多疑問在石軒心中浮現,但都被石軒直接壓下,內心一片平靜,將手一抬,山谷內外就閃現明紫、純青、雪白、赤紅等諸色雷光,沒有轟鳴聲,沒有電蛇飛舞,只有如水的波動,帶起陣陣漣漪,正是仙術“神霄真雷”。

血河老祖本體還在宗門內,沒有二三十個呼吸根本趕不過來,尤其北海海域與南蠻大陸北邊並無傳送陣連接,所以石軒堂堂元神真人,怎麼能讓一具金丹化身就給嚇退呢?正是一網成擒,搜索出緣由的好機會。

山谷陣法禁制,在如水雷光之下,連一個刹那都沒有堅持住就分崩離析,化為煙塵。

但就在此時,遠處無數道血光直沖雲霄,然後從四面八方蜂擁而來。這滿天的血色霞光不停投向山谷上空,彙聚成一汪血湖,將附近天空映照得赤紅如血,仿佛整個世界陷入了血海一般,粘稠、猩紅。

……

十萬大山及附近的南蠻諸國。

一處宏大道觀中,一位羽衣星冠的俊逸道士端坐法臺上,向下麵弟子講道,妙語如珠,深入淺出。

正講到精妙處,弟子們露出如癡如醉的神情,他臉色忽得呆滯,然後身體內綻放詭異血蓮,將身一裹,化成血光就沖天而起,向十萬大山某處投去,只留下一張空蕩蕩的人皮,慢悠悠飄落在法臺上。

……

某座大城內。

一位相貌不凡、氣勢霸道的年輕修士,一記法術將對面的紈絝子弟燒成了焦炭,口中冷哼道:“敢調戲到我女人身上,這就是下場!”

他身後幾位美貌女子,個個眼放異彩地看著他,覺得他真是蓋世豪傑。

可是這位年輕修士身上突然冒出耀眼血光,讓人不敢逼視,到血光飛走,眾人打量過去,只見一張表情痛苦的人皮留在了原地。

……

某個中等門派。

“大師兄,想不到你這麼快就突破到了神魂期,真是我派幾百年難遇的天才!下任掌門非你莫屬!”幾位身著青衣的修士圍在一位白袍修士周圍,頗為歡喜地奉承道。

這白袍修士淡淡笑道:“神魂只是開始,金丹大道才是艱難所在。”成就神魂的喜悅似乎很快就平復了。

“大師兄真是志向遠大,直指上品金丹,讓我等好生慚愧。”眾位師弟齊齊贊道。

白袍修士對此好像頗為自得,正要說話,卻突然表情一凝,雙目透出血光,接著血光大亮,快過雷霆地飛向天邊。

看著眼前大師兄變成了一張人皮緩緩落地,幾位青衣師弟是張口結舌,如墜夢中。

……

類似的情景,還發生在破廟內、深山中、鄉野處,還發生在少年、老者、女子身上。

……

眼前的場景雖然非常血腥、恐怖,頗有震撼力,但石軒怎麼可能任由他就這麼完成。

“神霄真雷”化成無數紫色雷球,帶著尊貴、辟邪、除魔的味道,如同天降暴雷一般,從上下左右前後,急速打到那汪血湖中。

紫色雷光大漲,那裡已經變成了巨大的紫色雷球,雷球上是條條電蛇遊走,發出滋滋滋和劈裡啪啦的聲音。

可血河老祖這仙法完成只在刹那間,所以滿天血光一斂,紫色雷球就像心臟一般開始收縮跳動,咚咚咚,咚咚咚。

第四十六章 血光共混沌一色

紫色雷球上的電蛇隨之膨脹收縮,好像一根根粗大的深紫色血管,內裡則是血色在流淌。

僅僅只是一個刹那,一道道血光就從每一寸地方透出紫色雷球,照耀四周,使其像是發出血色陽光的紫日。

接著紫色雷球猛地爆開,那些血光在紛飛的雷光電蛇中小部分直接蒸發,但更多的卻聚合起來,化成了一個粘稠的血球,血球拉長伸展,很快就變成一個高胖的光頭老者,一身血色道袍宛如有生命力般的蕩漾流動,氣息血腥恐怖、高高在上。

石軒沒想到血河老祖居然能抽取附近幾萬里的低階分身凝聚成一個近乎一劫陽神實力的化身,而且若不是自己剛才及時用“神霄真雷”打滅了部分血光,恐怕這化身的實力就是確確實實的一劫陽神了,看來“血影分念化身萬千大法”的玄奧之處,還在自己想像之外。

不過就算是真的一劫陽神,石軒也全然不懼,只要血河老祖本體不來。

而且這化身既無本命法寶,又無諸般秘寶、符篆,實力是大打折扣。當然,石軒也不會小視於他,血魔宗的道法、仙術都是詭異狠毒,讓人防不勝防,光是修煉《血影神功》成就元神之後變化的“不滅血影”就非常難以應付。

另外也好在血河老祖本體都沒有渡過第三次天劫,其沒有憑依的化身是無法達到二劫陽神實力的,至多一劫頂峰,否則石軒只能當機立斷地逃走。

念頭轉動間,一座浩蕩、莊嚴,似乎包羅自然萬象的金色拱橋從石軒泥丸宮中飛出,浮在頭頂,垂下道道金色光芒,將石軒護了個嚴嚴實實,金色光芒之外則是一朵朵慢慢綻放的金蓮,放出寸寸毫光,使得周圍仿佛仙境樂土。

金色拱橋下有一朵素色祥雲,祥雲又垂下片片素光,不時幻化出雲霞煙霧等諸般自然景物,使得石軒身周一片氤氳,仙氣盎然。

與此同時,赤青黑白四色劍光一現,向著血河老祖斬去,劍速奇快,但在半空中卻是越變越大,最後分化成了千百道四色劍光,將血海般的天空重新變得異彩紛呈,美不勝收。

配合劍光而來的還有萬千紫色雷光,帶著尊貴不凡的氣息,仿佛一棵棵枝條粗長蔓延的巨樹,橫跨長空,將周圍映照成朦朧紫色,如夢似幻,鎖住空間、物質。

石軒火力全開,除了沒有用六道輪回外,手段盡出,誓要趁血河老祖立足未穩之際,重創,甚至擊殺他。

這個時候,石軒已經將最初擒拿活口的打算拋諸腦後,與近乎一劫陽神真人實力的化身交手,還想著留手、抓活口的話,那是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當然,若是在這種心態下,最後還能擒住血河老祖,那就是大喜事一樁了。

血河老祖面對石軒的攻勢,表情沒有變化,身體一陣晃動,變成了一個模糊不清、好像粘稠血液所化的血影,正是血魔宗看家本領“不滅血影”,除了被至陽或一些特殊性質的仙術、法寶等克制外,地火風水,金木冰雷,法寶飛劍等,皆難傷其分毫,難擋其合身一撲,吸去所有元神精氣。

獅子搏兔也盡全力,尤其那四色飛劍上蘊含的毀滅氣息,讓血河老祖心中升起了一絲不安,好像其能切切實實傷害到自己的不滅血影,加上蓬萊派“神霄真雷”裡的紫雷,乃是雷中帝皇,尊貴無比,萬邪辟易,類似于至陽仙術,乃是自己所有功法的剋星。

所以血河老祖沒有藏私,直接就化身不滅血影,虛虛實實不停變化,向著石軒合身撲來。

這時滿天四色劍光一變,諸色閃耀的天空猛地一暗,好像黑夜降臨。

黑夜之中閃爍著無數星辰,其中位居眾星之上,尊貴威嚴的一顆星辰上,射出一道朦朧紫氣,直直打向模糊血影,與那些紫色雷光電蛇交相輝映。

紫氣似慢實快,蘊含無窮變化,不管血河老祖所化血影如何躲閃,都難以躲開,被其一下罩住,接著明亮星空中,三十六顆星辰光芒大作,無數璀璨星光洋洋灑灑飄落,帶起不少閃亮星屑。

跟隨星光而來的,還有紫炎朱雀,至正至陽;黑白兩儀,陰陽轉化……這些是《周天星斗劍法》上的招式,如“紫薇降世”,“天罡橫空”,“朱雀焚天”,“玄武兩儀”。

血河老祖所化血影,模糊不定,時虛時實,身形詭異,遁光飛快,但被紫氣籠罩之下,卻是難以擺脫。

不得已,血影身上血光大作,幻化出一朵吊詭、妖異、血腥、神秘、深沉的血色蓮花,在其身周一片一片綻放,綻放得過程讓人看得一清二楚,每一個細節都一目了然,使人心醉神迷,但等到綻放完畢,才發現剛才似乎很是漫長的過程,卻是連一個刹那都沒有用到,前後矛盾之處,盡顯詭譎、妖異。

這正是石軒曾經見識過,但現在卻屬二階仙術的“血河妖蓮”。

紫氣、紫雷、星光、紫炎以及黑白兩儀打到血蓮上,被它一片片花瓣托出,每消失一片花瓣,蓮臺上就重現綻放一片,層層疊疊,仿佛滿空都是血色蓮瓣。

紫雷與諸多血蓮花瓣一起泯滅,但紫氣、紫炎、星光等威力不減,似乎無窮無盡,血蓮花瓣綻放的速度已經跟之不上,被尊貴紫氣一照,誅邪滅魔紫炎一燒,整個血蓮就急速消融,讓紫氣、星光等齊齊打中血影。

夢幻的紫色在原地爆發,映得四周朦朦朧朧,其中有著血光不停升騰變化,但轉眼之間就被紫光掩蓋,急速收束成一點紫色光芒,最後無聲無息的炸開,使得附近空間都開始毀滅、坍塌。

眼見血河老祖消失在黑色空洞中,石軒卻是心血來潮,閃過一絲危險的感覺,顧不得多想,忙將體內留下的太極圖部分虛影,全部沖入頭頂彼岸金橋,使得金光大作,毫光滿天。

石軒剛剛全力激發彼岸金橋,背後就浮現出一道模糊血影,發出尖銳厲嘯,讓人心搖神移,難以自製,接著直接撲到彼岸金橋垂下的道道金光之上。

“想不到你小子居然有秘術能發揮純陽飛劍的全部威力!幸好你的劍術並未大成,各個劍陣之間沒有連成整體,加上神霄紫雷只有一階仙術,才讓老祖窺出空當,走脫出來,要不是如此,老祖我這化身就飲恨當場,丟盡臉皮了。”

血河老祖那尖銳厲嘯居然穿透了太極圖和素色雲光袍的防禦,在石軒元神之中直接響起,明裡是在說話,但字字淒厲、猙獰,讓石軒念頭轉動險些停止,不過好在其威力也被太極圖和素色雲光袍削弱了九成九,石軒稍稍定神,就恢復了正常。

模糊猙獰血影撲到那道道金光之上後,先是毫不費力穿過一層,但緊接著血影週邊的血色開始黯淡,點點消失,複歸混沌靈氣,難以遏制。

可血河老祖毫不猶豫,根本沒管血影在潰散、縮小,也無暇施展血河妖蓮等手段,只是以飛快的速度,一層層穿透金光、泯滅金蓮,反正只要等下吸掉石軒的元神精氣,就能恢復正常。

彼岸金橋畢竟只得三層寶禁,與一劫陽神的手段有著很大差距。血河老祖的血影只剩原先一半大小,並且黯淡了許多後,金光難以抵擋,收回了金橋當中。

一招得手,血河老祖就要趁勢撲向那幻化出雲霞煙霧的素光,這等非至正至陽,又不是毀滅、混沌等特殊性質的法寶,根本不能阻擋自己分毫,石小子你就成為本老祖一部分吧!

但是,石軒頭頂的彼岸金橋猛地一震,四周時間、空間、仙術、靈氣皆停滯了下來,一片寂靜。剛才金光乃是石軒故意收回,非是彼岸金橋受了重創,為的就是爭取這個刹那的機會。

本來急速前沖的血河老祖也是稍稍頓了頓,呆滯了一個刹那,等他身上血光亮起,擺脫了干擾時,就看到九朵金花,纏繞絲絲紫氣,向自己打來,帶著至正至陽的氣息。

“這小子有這麼多克制老祖我功法的法寶?!”血河老祖不由自主閃過這個念頭,若是剛才,血影完整無缺時,這只得兩三層寶禁的元陽法寶,自己根本不懼,可現在卻不能不重視。

在金花紫氣打向血河老祖時,石軒重新垂下金光,布下防禦,同時隨著念頭轉動,無數神霄紫雷,在血影周圍一一浮現,凝雷成球,將四周圍了個嚴嚴實實,然後同時向裡打去。

另外,千百道四色劍光一合,化成巨大飛劍,從天斬落。

四周又是一靜,一條血腥、妖異血河從紫色雷球、金花紫光中沖了出來,浩浩蕩蕩,鋪天蓋地,無論是金花紫光,還是紫色雷球,都只能濺起、蒸發股股血水,其是血河老祖最拿手的仙法:“摩柯血河”。

巨大四色飛劍落下,斬中血河,血色、赤色、青色、黑色、白色諸般光華閃耀,最後歸為混沌,讓天空看起來就像末日降臨。

混沌是一閃即逝,那條浩蕩血河已經消失,可卻有無數飛落出去的血水,快速聚合,然後又化成一道模糊血影,只是黯淡了不少。

第四十七章 真人與神尊齊亡

那模糊血影身體中,有一點暗紅血芒冉冉變大,迅速遍佈全身,接著石軒只覺四周一暗,仿佛重新沉淪血海,上下左右前後皆是血浪滔天,血腥四溢,而且元識全被封在這血海當中,難以延伸出去。

“摩柯血河”是一門陣法類仙術,與“兩儀微塵”相似,既可以作為進攻仙術使用,也能於方寸之間衍化血海地獄。

翻滾的血色波浪中,飛出無數模糊血影,由四面八方向石軒撲來,一時之間,漫天都是朦朧、詭異、模糊的層層血影,配合著身後血浪,似乎想將石軒淹沒其中。

可以看得出來,血河老祖使用了燃燒化身的爆發秘法,否則近乎一劫陽神實力的化身,是用不出這等威力的“摩柯血河”,已經差不多是二階仙術的頂峰了。

要不是此乃化身,換一個一劫陽神來燃燒元神,威力會近乎三階仙術,因為燃燒化身是不會提前引發天劫的,付出的代價不夠,自然威力就要小上許多。

面對洶湧而來血海地獄,以及其中的無量血影,石軒明白必須全力以赴,速戰速決,要是拖到血河老祖本體來援,那就危險大了,而且光憑二階頂峰的仙術,還是陣法類,就由不得石軒不全力以赴,稍有閃失,不用血河老祖本尊親臨,化身就能解決掉自己。

對於血河老祖來說,損失一個強大化身換來石軒的隕落,實在是再划算不過的買賣,畢竟石軒勢頭強勁,僅僅修行三百年不到就證道長生,日後即使難成天人,也很大可能渡過第三次天劫,如同孟霓裳那樣,威壓諸派,真要出現這種情況,作為蓬萊派死敵的血魔宗來說,就孰為不美了。

所以在這件事上,一點點私人恩怨壓根兒不是血河老祖付出化身代價的理由。

浩瀚血海上,掀起了狂風巨浪,血色波濤和無盡血影,似乎將石軒完全包在其中,遠遠看去,就如同一個巨大血色蠶繭,蠶繭上是不停蠕動的血影,分外噁心、猙獰、恐怖。

但就在這時,一輪明亮太日在血色蠶繭之中徐徐升起,放出億萬道燦爛陽光,將血色蠶繭照耀得千瘡百孔,而這些千瘡百孔裡面,飛出一輪又一輪的太日,至正至陽,浩蕩無邊。

九輪浩瀚大日,並行血海上空,將血海照耀得嗞嗞作響,血水、血影不停化成白煙蒸騰,不到一個刹那,血海就似乎乾涸了小半,無數血影則少了許多,靠近石軒的地方,血浪、血影是完全消失。

這正是《周天星斗劍法》裡面核心三劍陣之一的“東羲出行”,乃至正至陽之劍法。

與別家星辰類劍法不同,《周天星斗劍法》是將大日、明月劃歸了星辰之屬,沒有分成大日之力,太陰之力,星辰之力,並且將它們與紫薇帝星一起作為了“周天星斗大陣”的三個統禦、核心劍陣。

而和“紫薇降世”相比,“東羲出行”、“月華玉兔”一陽一陰,與石軒的根本功法暗暗鍥和,相得益彰,所以在三個核心劍陣中,石軒於“東羲出行”、“月華玉兔”上造詣更深,如“東曦出行”經過幾十年的修煉,就達到了“一劍化九日”的層次,乃目前境界的極限,並且出手之後,受石軒自身功法影響,其威力還有顯著提升。

鑒於“東曦出行”至正至陽的性質,石軒之前是準備作為殺手鐧,在最後重創血河老祖時使用的,但現在身困“摩柯血河”所化血海大陣,自然就不能再等待機會了。

九日橫空,血海及其周圍是炙熱難耐,甚至連空間被都曬得扭曲、融化起來。

但“摩柯血河”畢竟不凡,很快血海重新洶湧,模糊血影繼續從血色海水裡飛出,一個接一個,無窮無盡,與九輪大日僵持不下。

這時,又有九輪皓潔明月在半空浮現,每輪明月當中都有一隻若有似無的玉兔,皎潔月光所照,血海盡數凝結,血影化為冰塊。

而在九輪大日、九輪明月當中,出現了一個更加巨大的幽深、神秘輪盤,它並未發出任何光亮,卻能與大日、明月爭輝。

輪盤似緩實快地轉動,白色中最柔和,神秘花紋最明顯的一塊到了最上方,內裡那高冠袞服、出塵脫俗、亙古不變、威嚴如嶽的虛影,抬起手指,對著血海就是一點。

隨著這一指,虛影后方的虛空不停破碎,星辰盡數隕落,日月紛紛爆炸。

而由“東羲出行”和“月華玉兔”所化的九輪大日與九輪明月,在虛影后方虛幻日月爆炸的同時,也猛地爆炸開來,所有力量遵循著某種神秘法則全部加持那一指上。

血海瞬間乾涸,血影全部消失,四周鮮紅的壁壘盡數崩塌,現出了蔚藍的天空、純白的雲朵。

這四十多年當中,石軒雖然還未將“小周天星斗大陣”練成,但在修煉“東羲出行”和“月華玉兔”時,卻突發奇想:六道輪回上天人道是虛幻日月爆炸,要是換成劍陣所化的大日、明月爆發,其威力必有提升。

經過長時間的摸索和實驗,石軒總算將兩者結合了起來,天人道的威力也因此達到了二階仙術頂峰,成為不折不扣的底牌。不得不說,石軒確實在劍法上有些天分。

在石軒對面幾十裡外,一條模糊的血影正要化成血光遁逃,血河老祖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威力強大的“摩柯血河”竟然轉瞬即破,讓他諸多加持手段還未用出,而且最重要的是,隨著“摩柯血河”所化血海地獄的破碎,剛才燃燒化身帶來的爆發已經強弩之末,所以其當機立斷,轉身就逃,遲恐不急。

並非燃燒化身帶來的力量只能支撐這麼短時間,而是在此之前,血河老祖就在石軒四象滅世劍和神霄真雷攻擊中受了不輕的傷勢,自然時間大打折扣,而且其還施展秘術,將爆發的力量絕大多數投入了摩柯血河當中,想要借此困殺石軒,一旦摩柯血河被破,所剩力量就難以為憑了。

石軒將手一抬,天人虛影再次一指,這次雖然沒有“東羲出行”和“月華玉兔”所化大日、明月配合爆發,但只見模糊血影渾身一顫,當即停住,接著就化為點點血光,慢慢消散在空中。

可在剛才交手之時,散落空中的不少血色光點,卻忽然化成道道血光,往四面八方逃去。

石軒心中苦笑:“還真個麻煩。”

血魔宗的修士都是以難殺出名,尤其到了元神階段更是如此,稍有遺落其念頭、血滴,它們就能慢慢聚合,通過掠奪精血、元氣、靈魂、元神等恢復,就連六道輪回這種強大仙術,現在也難以在殺掉主體的同時連帶讓念頭、血滴全部消亡,必須等石軒渡過第二次天劫後,將其提升到相當於四階仙術時,方能辦到。

石軒元識罩住逃得最慢的那道血光,一張幽深的黑色符篆就在其周圍浮現,上面有一個黯淡、陳舊、詭異的血色大字“死”。

黑色符篆將那血光一裹,就見到血光立刻潰散,消失無蹤,緊接著,其他遠逃的血光,也紛紛頓住,被風一吹,當即消散開來。

通過血光之間的因果聯繫,石軒終於讓血河老祖這具化身徹底隕落,同時,石軒感覺因果之力並未停止,遙遙往某處而去,但那裡升起一道磅礴恐怖的氣息,將因果之力盡數擋住。

石軒並不貪功,馬上斷開因果之力,免得被血河老祖的本尊反傷回來。

這一番交手,石軒是使勁了渾身解數,方才將血河老祖的一劫陽神化身擊殺,與道門真人的手段繁多、防不勝防相比,武道人仙就顯得要疏漏不少,雖然攻擊、防禦強度都稍勝一些,但石軒自我估計,憑剛才使出的手段,絕對能斬殺一位有本命法寶在手的一劫地仙。

當然,進階天人,渡過第一次衰劫後,兩者就殊途而同歸,難有太大分別了。

……

洞淵神尊輝夜,在石軒神霄真雷打破山谷防禦時,險些就身死道消了,幸好得血河老祖相救,方才倖存,但他哪有能力插手這種等級的戰鬥,又不敢留在當場,於是隱匿氣息,悄然遁逃。

幾個呼吸後,輝夜已經逃出了幾千里,但這時天空中的血色消失,讓他明白形勢不對,正矛盾是先找地方躲一躲,還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全力施展遁法逃跑。

不過很快,他就不用去矛盾這個問題了,因為他發現自己正不由自主往後倒飛而去。他想使出各種手段,卻都毫無效果,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落到了石軒手中。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石軒就直接搜魂。

“試探?血河老祖想要試探些什麼?”洞淵神尊知道的並不多,血河老祖想要試探,他想要傳教,加上強力威壓,自然一拍即合,哪管那麼多緣由。

搜魂完畢,石軒壓根兒沒給洞淵神尊哀求的機會,直接一張因果丹書,上寫“死”字,貼了上去,這是斬草除根,洞淵神尊的生存能力可是讓石軒記憶猶新,保不齊他又在哪裡埋了什麼復活手筆。

洞淵神尊雙目立刻呆滯,點點金色願力從身體內飄散而出,像是燃放的金色煙花,燦爛美麗,當願力完全消散後,他的生機也全部斷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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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一粒微塵衍洪荒

當因果丹書帶著詭異、神秘的“死”字落到洞淵神尊身上時。

遙遠的西荒,地煞陰風中某處隱秘洞府的大殿裡,有一口巨大青銅古棺,其閃爍著陣陣微光,像是蘊含了生命一般。

突然,裡面飄出無數金色光點,夾雜著沒有聲音卻又實實在在的淒厲,不過很快,一切都平靜下來,整個大殿複歸陰冷、安寧、幽深的氛圍,青銅古棺上閃爍著的像是生命跳動的微光盡數消失,呈現黯淡的死寂。

……

看著洞淵神尊的生機斷絕,石軒通過因果丹書也感覺到了他預備的保命手段全部在因果之力下失效,終於徹徹底底的隕落。

一方寸許大的金色小印,從洞淵神尊身體裡漂浮了出來,周圍纏繞著諸多金色光點,每一個光點細看之下,似乎都有一個人影,或膜拜,或祈禱,或歌頌,與金色小印上的幾個太古雷紋遙相呼應,帶著浩瀚宏大的神道氣息。

“這應該就是神尊級數的神道修士死後才可能留下的神印。”石軒打量著這方金色小印道。

神印是神尊本身道路、神名、神力、香火願力結合的產物,乃是進階真正神靈的必由之路,如同妖族的妖丹一般。

若被其他神道修士得到,要是他們願意放棄現在的神名、道路,並且慢慢凝聚出洞淵的神名,那麼花費幾百年功夫煉化神印後,就可以直接進階神尊之位,要是不想放棄現有神名,也能用上百年工夫,將裡面的神力、香火願力抽取吸收,修為境界大幅度提升。

所以神道修士之間,互相掠奪乃是常有之事,甚至於神道最後能凝結的道種之一就是“掠奪道種”。

石軒已經是長生中人,自然是不稀罕這神印,隨手收起,接著將洞淵神尊、血河老祖化身的儲物袋打開,想看看裡面有什麼好東西,不過石軒並沒有抱多大希望,畢竟血河老祖儲物袋是普通金丹分身攜帶的,後來的一劫陽神化身又是當場凝聚,沒有儲物袋,而洞淵神尊只是陰神級數,能用於元神的事物,應該少之又少。

“靈石,血肉再生丹,飛劍靈器……果然沒什麼元神以上的事物,等等,有個小玉瓶,封得嚴嚴實實,有點古怪。”石軒先看的是血河老祖的儲物袋,在大部分事物沒出預料的情況下,意外發現了一個青玉小瓶,上面的封印乃是元神才有的手筆。

石軒小心翼翼地將元識穿過封印,頓時覺得小玉瓶內乃是汪洋大海,水冷徹骨,仿佛極地之冬,卻又沒有凝結成冰:“玄陰真水?而且是一劫陽神級數的虛空天魔玄陰幽母一身精華所凝,只有這樣,才能讓我的元識有這種感覺。”

雖然其還是天才地寶級數,但在天才地寶裡面可以算得上頂級了,比起石軒得到的鯤鵬胃、鳳凰血等元神級數的天才地寶,貴重了不知道多少,基本上是有價無市,與玄之又玄的事物相差仿佛。

它拿來煉製法器時,與鯤鵬胃、鳳凰血、混沌魚皮等沒什麼太大差別,體現不出貴重所在,可在第三次天劫“九火焚心劫”時,卻有一定作用,光憑這點,其就能算是無價之寶,弄得玄陰幽母在虛空天魔中快成珍稀動物了。

比如西荒之地陽神真人洞府裡的純陽法寶“玄陰七水珠”就是玄陰真水為主,配合少陰、太陰、純陽等六種真水煉製而成,然後祭煉進階到了法寶級數,乃是對付“九火焚心劫”時一等一的好東西。

石軒手上的“金剛琉璃仙符”對於“九火焚心劫”有玄奧作用,並不是指其能幫助渡劫,而是另有所指,比起直接幫助渡劫的事物來說,更加珍貴,更加有用,但正因為如此,石軒同樣也得煉製一些秘寶,為第三次天劫做準備。

“《寶錄》上提供了一件渡劫秘寶‘冷焰心燈’,其就是用玄陰真水配合秘術淬煉一口百萬年陽和之氣,使其由陽和轉為冷凝,善能拔除心火。”石軒回想起了《寶錄》上的渡劫秘寶。

百萬年陽和之氣屬於玄之又玄的事物,必須有天時地利方才能生成,但就算生成了,也很少有過了百萬年地形還未變化,或是沒被人取走的。

石軒暫時還不急於煉製第三次天劫的秘寶,所以也不擔心如何尋找那百萬年陽和之氣,反正這玄陰真水是意外之喜。

笑呵呵將玄陰真水收了起來,石軒才琢磨起它的來歷:“應該是剛才得到沒多久,否則這麼珍貴的事物,血河老祖哪會讓一個金丹化身帶著到處亂晃,要麼本尊來接應,要麼像剛才那樣凝聚成一劫化身。”

“按照洞淵神尊的記憶,血河老祖是來十萬大山拜訪道友,可十萬大山裡,只得蠱神宗百蜈子,役獸宗古逴真人,可他們都只是元神,並未渡過天劫,既沒有能力殺掉相當於一劫陽神真人的玄陰幽母,也沒有同價事物去與他人兌換,除非機緣巧合從某處遺府所得。”

想不出頭緒,石軒也就按下不提,轉而看起洞淵神尊的儲物袋來:“清心琉璃燈,萬民願力傘?呵呵,想不到終究還是落到了我手上。恩,萬民願力傘已經靈器兩重天了,再花費個三五百年,等它靈器圓滿,再配合我的九天元陽尺,於鎮壓心魔上,與紫心元陽佩就相差不多,可堪使用了。”

雖說石軒不像血河老祖修煉“血影分念化身萬千大法”,隨時都可能有心魔來襲,但有備無患總是好的,沒誰敢保證,這一輩子都不會出點岔子,引來心魔,尤其是在第二次天劫後,第三次天劫前,更別提還有可能遇到修煉心魔之道的對手。

既然要祭煉萬民願力傘,神印石軒也有了安排,交給方氏,無論她是直接融合,還是抽取煉化,等到修為境界提升上來了,方才能夠將萬民願力傘祭煉到圓滿。

收好這些事物,石軒用“先天八卦”消掉痕跡,免得被人發現自己出手的具體情況,日後做好準備,針鋒相對,雖然血河老祖算是知曉了,但其他真人還是不少的。

接著石軒展開風雷雙翼,直接往中土之地返回。

等到石軒離開了片刻,才有三道強橫的元識降臨掃過剛才激戰之處。

“古逴老鬼,可有發現什麼?”粗獷宏大的聲音響起。

“百蜈子,老夫和你一樣,只是不知木真人你可有發現?”暗啞之聲接道。

“老道從藥王宗過來花費的時間比起二位要多上一些,自然沒有看到什麼。”一把柔和清寧的聲音回答道。

百蜈子沉默了一下道:“能確定的就是,一方乃血河老祖的化身,那四面而來的血光可做不了假。至於另外的那位真人,卻難知是誰,自然就更不知道他的手段神通,不過好生了得,能讓血河老祖的化身隕落。”

木真人贊同道:“有這等實力的,必是一劫陽神真人,但又不可能是二劫,否則哪用得了大戰一場。這種人物,修真界裡屈指可數,只能是其他宗門的真人了。”

“廣寒宗除了孟真人外,只有一位元神真人,瀛洲派歸元子乃是二劫,天火門更是只剩下一位元神真人了,所以不可能是他們,另外再除開木真人你,就只有蓬萊派、幽冥教和羅浮仙派,才有出手的嫌疑。”古逴大致想了一下。

“據老道所知冥皇不在此界,如此應該就是羅浮派葛黃庭和蓬萊派林洛二者之一。”木真人在乎的不是誰在此處和血河老祖大戰,而是他們為什麼會鬥起來,會不會關係到本門。

百蜈子在旁邊默默聽著,沒有插話。

三道元識交流許久,沒有任何頭緒,木真人推衍半天也沒推算出什麼結果,只能各自散去。

……

二十七年後,天涯海角樓二樓。

自從將神印以及萬民願力傘交給方氏之後,石軒就返回宗門,一邊繼續仙術、劍法,一邊調查血河老祖的目的,可後者始終沒有頭緒,不過好在前者卻是進展甚大,五行滅仙劍終於在十年前,成功進階仙術,殺戮、滅運之意更顯濃厚,同階五行仙術難擋其分毫。

而現在,正是石軒修煉“兩儀微塵”的關口,元神上的道術銘紋,早已圓滿,這些年不停觀想添加太古雷紋、開天陽文、創世陰文,讓那處銘紋形狀變化萬千,時而像世界,時而像星辰,時而像大日,時而像混洞,時而像風暴。

一個黑白混合,複雜異常的符文在石軒元神中一點點被觀想出來,其是開天陽文、創世陰文中最難、最根本的那個。

整整一天工夫過去,那黑白符文才觀想完畢,顯化出來,徑直投向道術銘紋所在。

天涯海角樓二樓忽然陷入混沌當中,幽幽暗暗,石軒元神上的道術銘紋也變得一片混沌。

幽深混沌中,陰陽分化,有大千世界開始誕生,有時空風暴相繼出現,有黑色混洞在世界坍陷中顯化,有無數虛空星辰浮現……這一切宛如宇宙洪荒,只是都相當模糊。

混沌一閃即逝,天涯海角樓複歸清明,石軒元神上的道術銘紋也變成了一個小而複雜微妙的仙術銘紋,這個仙術銘紋呈現混沌之色,帶著滄桑古樸的洪荒氣息,內裡似乎在衍化著諸天萬界,變化無窮。

體悟了一番“兩儀微塵”後,石軒睜開雙眼,正要施展一番,可這時有一道冰晶似的光芒,從北方而來,落到了蓬萊派大陣上,乃是傳信仙術。

第四十九章 萬仙大殿初議事

石軒將手一招,那冰晶光芒就從蓬萊派大陣上穿過,悄無聲息地飛入天涯海角樓,落到石軒掌中。

“有要事發生,請蓬萊派道友入萬仙大殿商議。廣寒孟霓裳。”傳信仙術裡的聲音柔和中透著疏離,清冷中帶著落寞,宛如高懸夜空的明月灑下的清寒孤寂光輝。

石軒微微有些驚訝,居然有要事需要動用萬仙大殿,可見此事非同小可,涉及八大宗門。

萬仙大殿是上古純陽法寶,據說乃禹余道人開闢本方世界後,在九層罡氣之上自然形成的一處大殿,天生就是法寶級數,其後更是渡過了三次天劫。

它的具體功用因為年代久遠,早就不為人知,只是聽說,在其完好無損的時候,本方大世界每成就一位元神真人,就會在殿內生出一個杏黃蒲團,代表又誕生了一位真仙,只有渡過兩次天劫,殿內相應蒲團才會消失。

可惜在上古金仙大戰時,萬仙大殿受到了波及,完全破損,墜入西荒。

直到七八千年前,它才被去西荒某處遺府的孟霓裳偶然得到,可惜損壞嚴重,難以復原,只餘少許功用。

不過這剩餘的一點功用,卻是頗為實用,那就是能讓手持萬仙權杖的元神真人,念頭神遊大殿,是天生的商議事情的絕佳場合。

因為成就元神後,渡沒渡過天劫,渡過幾次天劫,成了實力的分水嶺,如只要血河老祖沒有三劫純陽法寶,孟霓裳完全可以一擊滅殺他。

所以各派真人商議事情的時候,就沒辦法本體聚在一起,要麼靠傳通道術、仙術交流,要麼大家先發下因果誓言,再碰面商議,要麼煉製化身前去,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一位真人的隕落對於一個宗門來說,很可能就是由盛轉衰的開始,就算有仙陣鎮壓,也架不住人心浮動、變化。

有了萬仙大殿后,孟霓裳考慮到以前商議事情時的不方便,就將其重新置於九層罡氣中,同時邀請其他宗門的真人,大家一起煉製了八枚萬仙權杖,每個宗門一枚,以作日後商議大事之用。

到時候只是念頭神遊,就算被人滅了,也沒什麼損失,好過靠傳通道術、仙術交流時,需得放開部分大陣的危險,以及發因果誓言、煉製化身的麻煩。

不過自從有了萬仙大殿后,需要八大宗門共商的事情,屈指可數,也就那麼寥寥三五件,每一件都涉及了修真界的大事,所以石軒才有點驚訝。

拿出那枚萬仙權杖,石軒將元識沉入其中,頓時感覺一個念頭穿過重重禁制,周圍似乎是白雲、罡風一閃而過,像是登臨九霄一般,不停拔高。

很快,石軒的念頭來到了九重罡氣上一處仙氣盎然、白雲環繞的宮殿外,落到那朵朵雲彩鋪就的道路上,緩步走向大殿。

大殿之外的匾額上,寫有四個散發玄黃光芒的篆字,正是“萬仙大殿”,玄黃光芒所照,讓人心靜神寧。

石軒走上白玉臺階,來到殿門處,輕輕伸手一推,上面有著九十九顆門釘的殿門應手而開,沒有任何阻礙。

殿內鋪的是白玉,放出柔和光芒,使整個大殿顯得安寧靜逸,出塵脫俗,而殿頂則是明黃玄金,垂下瑞氣千條。

除此之外,寬廣大殿只得二三十個杏黃蒲團,圍成一圈。

此時,正中蒲團上坐有一位身穿素白道袍,披著如緞黑髮,娥眉淡掃、冷漠疏離的絕色女子,她一身清爽乾淨,沒有任何飾物。

這女子容貌乃是石軒生平僅見,就算是明輕月、徐鈺等人也要差上少許,不過以石軒的心性,早就不為容顏所困,只是有點奇怪,為什麼她看起來分外眼熟?自己以前可從未見過孟霓裳的。

略微回想,石軒就記了起來,當年蒼莽法會與樓憶之相鬥,她使出道術“冰雪阻歸途”時,幻化出來的白衣女子,依稀便是這個模樣,自己還以為乃上古冰神、雪神、月神或是類似人物,與自家宗門道術幻化的太古雷神相同,想不到居然就是孟霓裳!

看來那門道術是她自行創出,並且她在冰雪之道上已經得了神髓,於第四次天劫的把握已是不小。

“晚輩石軒拜見孟真人。”因為兩派錯綜複雜的關係,石軒只能以晚輩自稱,就算江真人遇到孟霓裳,同樣也得自居晚輩,除非許真君從冰棺中出來,方才能讓孟霓裳喚一聲前輩。

孟霓裳點點頭,起身虛迎,雖然其氣質冷淡疏離,但卻並不高傲,用清冷柔和的聲音道:“你不用多禮,請安坐稍後,其他宗門的道友很快便來。”頓了頓,又加了一句:“很不錯。”

這句讚揚的話言簡意賅,石軒險些沒弄明白,但想了想,應該是指自己成就元神的事情。孟霓裳和樓憶之師徒說話風格真是一脈相承,不過樓憶之在這方面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石軒隨意找了個蒲團坐下,對面是一位仙風道骨、清臒長須的修士,是目前萬仙大殿中,除孟霓裳和自己外,唯一已經到場的真人。

石軒並未舉行慶賀成就元神的儀式,所以對於禹余大世界的真人們,只認識自家宗門內的兩位和血河老祖,就連剛才拜見孟霓裳,都是靠得推斷,然後由樓憶之的道術證實。

還沒等石軒相詢,孟霓裳就淡淡開口:“這位是雲天宗流雲真人。”

石軒正奇怪不是只有八大宗門的真人才准進來嗎?孟霓裳又補了一句:“此次之事就是他最先發現的。”

身穿混沌色雲霞道袍的流雲真人笑著對石軒行了一禮:“先前貧道送賀禮給石道友時,還以為很快就能得見,想不到一直緣慳一面,時隔近百年方才見到石道友。”

“見過流雲道友。”石軒微笑打了個稽首。

兩人剛剛打完招呼,殿門處就連袂而來兩位真人,一位身穿青袍,臉色紅潤,帶著強烈的生命旺盛氣息,一位著素青道袍,英姿勃發,瀟灑隨意。

他們兩人先是略微奇怪地看了一眼石軒和流雲真人,再分別向孟霓裳行禮。

“木維鈞見過孟真人。”

“葛黃庭見過孟真人。”

孟霓裳起身一一還禮:“見過木道友,見過葛道友。”

見禮完畢,她並未坐下,將石軒和流雲真人引見給兩位真人:“這位是藥王宗百草真人木維鈞木道友,這位是羅浮派逍遙子葛黃庭葛道友。”

據石軒所知,這兩位都是一劫陽神真人,尤其木維鈞,當年在宗門陽神真人渡劫被血河老祖暗算的情況下,能壓住心思,成功渡過第一次天劫,挽藥王宗於傾倒,實在是非凡人物。

“這位是蓬萊派天玄真人石軒石道友,這位是雲天宗流雲真人,這次要商議的大事最早由他發現。”孟霓裳介紹完之後,重新坐下,閉目不語。

聽到石軒的名字,百草真人木維鈞臉浮異色,逍遙子葛黃庭含笑點頭,百多年前蓬萊新出了一位元神,兩人都是知道的,並且送了賀禮,但一直沒有見過面,所以並不知曉那位新晉元神真人就是石軒。

“可是當年十萬大山中,幫助本門斬殺叛徒楊飛的石軒石道友?”木維鈞對於石軒印象最深刻的便是此事,即使這是由徐鈺、肖文轉述,他並未親見,但當時算得上藥王宗生死關頭,一點一滴,木維鈞都記憶很深。

石軒點頭道:“當初與貴宗徐道友、肖道友共曆生死之事,貧道一直銘記于心,有勞真人記掛了。”

木維鈞先是一愣,然後臉上的驚訝神色是壓也壓不住,讓旁觀的葛黃庭奇怪起來,問道:“兩位道友莫非是舊識?”石軒引氣到金丹那些年,他並未在禹餘天中,所以並不認得石軒。

聽到葛黃庭的問話,木維鈞才回過神來,苦笑道:“貧道與石道友是神交已久,當年得他相助,本門才能斬殺叛逆。不過貧道驚訝的不是此事,而是僅僅兩百餘年,石道友就能由引氣直入元神,證道長生,實在是讓人又驚又歎。”

聽了木維鈞這句話,除了孟霓裳外,葛黃庭和流雲真人都是愕然看向石軒,他們這等成就了元神的,才分外知道元神大道的艱難,哪一位不是在陰神圓滿、虛妄纏身後,足足花費兩三百年,輾轉煎熬才機緣巧合地找到契機,踏入生死玄關的。

這麼一對比,石軒修道兩百多年就能成就元神,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就算是真人也如此。

不過他們心性都是絕佳,很快就收斂住了驚訝愕然,同時也沒有質疑真偽,百草真人木維鈞可不是撒謊之人,這對他可沒什麼好處,而且石軒元神真人的氣息明明白白,做不了假。

“真是大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葛黃庭微笑道,“石道友可是讓我等老朽黯然神傷,想來日後能于大道之上走出更遠。”語氣中有著感歎,也有著對大道路上後來者的祝願。

流雲真人則搖頭感歎:“要不是本方大世界百萬年無大能降臨,貧道差點以為石道友乃大能轉世。”

這時,殿門處魚貫而入四位真人。

第五十章 西荒天陷魔影入

當先進來的是石軒的老熟人,血河老祖,身形高大、胖碩,五官普通蒼老,一顆光頭並不嶄亮,反而黯淡無光,身上血色長袍帶著濃郁的生命之力,但和百草真人木維鈞生長、旺盛的感覺相比,顯得詭異、內斂。

在血河老祖身旁的是一位身穿玄色袞袍,頭戴平天冠,垂下道道珠簾將面目完全遮住的修士,他氣息陰冷深沉,帶著強烈的死亡之意,連四周光線都吸納了過去,讓周圍憑空黑暗了幾分。

略微落後半步的是一位身穿淡青色道袍的皓首修士,臉白無須,面目慈和,頭戴高冠,行走之間有著飄飄而起的升騰之意,他正與旁邊火紅道袍的俊朗年輕修士小聲閒談著什麼,只是大家都乃念頭神遊,沒有元識,自然就聽不清楚。

血河老祖進來後,第一眼看到的是孟霓裳,第二眼注意到的就是石軒,但卻不動聲色,視若無睹,表情平靜地與孟霓裳見禮完,就自尋蒲團坐下。

到了真人境界的修士,除非是鬥法時,用魔音、仙歌、禪唱等干擾、混亂對方心神,才會出口挑釁、諷刺、謾駡等,平常時候,就算見到有私人恩怨的仇家,也自能控制住心境,不會做出有失臉皮的事情,尤其是血河老祖這種信奉“大道之爭,不在口舌”的魔道巨擘。

那位據石軒猜測是閻羅天子的真人,冷冷淡淡,高高在上,舉手算是與眾人見過禮後,也不待大家還禮,安坐蒲團,不發一言。

倒是那皓首老道人緣頗好,先是向孟霓裳問好,又笑呵呵地與木維鈞、葛黃庭寒暄幾句,最後看著石軒道:“這位想來就是蓬萊派天玄真人石道友,老朽瀛洲派歸元子。”瀛洲派與蓬萊派交好,且同處三島海域,歸元子已經從林洛處知道了蓬萊派新晉元神真人的身份。

“晚輩石軒見過歸元子前輩。”石軒站起來回禮,他與江真人平輩論交,又是二劫陽神真人,自己喊一聲前輩還是沒關係的。

歸元子笑著擺擺手:“石道友你既已是真人,你我又無其他瓜葛,如果不嫌老朽癡長幾歲,還是平輩論交得好。”

石軒也是灑脫之人,笑著回答:“那石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石道友你是第一次與眾位道友見面,恐怕還認不全人,這位是天火門金烏真人韓從寬韓道友。”歸元子指著身邊那位年輕真人道。

石軒看著韓從寬,心中想著這些年天火門的頹勢,自從朱炎子隕落在第二次天劫下,天火門就全靠韓從寬這位元神真人支撐,並且他天劫還很有些時日,所以支撐的是相當困難,不過看他精神奕奕,眉宇之間充滿強烈自信的模樣,想來並沒有被困難給壓住,於是石軒頗為佩服地道:“石某見過韓道友。”

“韓某剛才聽歸元子道友提起過石道友,想不到我禹餘天竟出了石道友這等人物,讓韓某好生佩服。”韓從寬言辭誠懇地表示著自己的敬佩之意,不見任何勉強之色。

等兩人寒暄完,歸元子促狹地笑道:“那邊兩位,光頭的是血河老鬼,看不見臉的是閻羅老鬼。”

石軒本以為歸元子是嚴肅慈和,謹守戒律的修士,哪知道他也有幽默的一面,順著他的介紹,對兩人微微頷首致意。

血河老祖面無表情地同樣頷首,閻羅天子則微微轉頭看了石軒一眼,似乎不明白為什麼韓從寬會對石軒如此敬佩,不過他自持身份,也懶得去詢問,重新側過頭,等待著孟霓裳公佈需要商議的要事。

見各派真人來齊,孟霓裳示意大家安坐,接著清冷自若地開口:“這位是西荒雲天宗流雲道友,他偶然之下發現了一件事關修真界存亡的大事。還請流雲道友親口將此事告訴大家。”

流雲真人環視端坐蒲團的八位真人一眼,緩緩開口道:“前些年,貧道在自家宗門附近,偶然發現了一些虛空天魔行蹤,雖然它們修為不高,揮手即滅,但卻讓貧道疑惑不解,有神霄宮和九層罡氣守護,為何會在大千世界內發現虛空天魔?!”

他話裡透露出來的資訊,讓在場諸位真人眉頭微皺,對於任何一個大千世界來說,附近的虛空天魔都是極大隱患。

別的大千世界是靠地膜守護,若是有虛空天魔進階天人,那就註定淪為天魔殺戮樂園,當然,虛空天魔成就天人的難度,比起道門、佛門、肉身等難了不知道多少倍,天人境界的虛空天魔非常少見,只有那種存在了上億年的大千世界外才有可能出現。

而禹餘大世界靠的是半步金仙的神霄宮守護,正常來說,是不會有天魔能偷入大千世界,只能像以前天劍宗洞天那樣,由空間裂縫入侵小千世界,畢竟迄今為止,尚未聽聞哪位天魔能凝結道種。

流雲真人頓了頓後,繼續說道:“於是貧道追蹤而去,發現在西荒某處,天空中的九層罡氣依舊,但神霄宮的守護力量卻是變得稀薄無比,幾近沒有,產生了方圓幾十裡的空洞,不時有天魔從此而入。”

“貧道本以為是一時疏漏,於是自告奮勇,在那裡鎮守了近三十年,可是空洞不僅沒有復原,反而漸漸擴大到百里。虛空天魔受此吸引,慢慢往該處聚集,實力也越來越強,已經出現了元神級數的天魔,再過個幾百年,本方大世界外的天魔都會往此處聚集,裡面說不定有相當於三劫陽神的天魔,甚至出現天人境界的也不是不可能。”

“貧道自知事關重大,不敢再有所耽擱,於是上了廣寒宗,將此事稟告了孟真人。”

孟霓裳在旁頷首道:“我已去西荒看過,確實如此。”

有了孟霓裳的肯定,沒人再懷疑流雲真人所言,除了血河老祖繼續面不改色、閻羅天子難見表情外,其他諸位真人都是又驚又愕,這種狀況就如其他大千世界地膜塌陷了一般。

雖說常有門下弟子去虛空宇宙獵殺天魔,但那也是有所選擇,去的都是天魔實力不強的地方,而且有神霄宮守護,進可攻退可守,之前從來就沒有擔心過會被強橫天魔入侵。

這件事情裡面,最讓所有真人疑惑、恐懼、不安的事情是:“神霄宮到底怎麼了?”百萬年以來,不管願不願意承認,整個禹余大世界的修士都習慣了神霄宮的守護,一旦她出了岔子,難免驚慌。

只有石軒驚愕的和他們不同,這些年石軒常常用傳通道術向玉婆婆請教些道法疑難,並未發現她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莫非是玉婆婆自覺日後將要轉世,所以用這種方式提醒禹余大世界的真人們,早做準備,免得到時候措手不及?

這種猜測倒是符合石軒對玉婆婆的瞭解,她才懶得告訴真人們她將要轉世,或是編個準備離開本方大世界的藉口。

這麼看來,血河老祖讓洞淵神尊去中土試探,應該就是試探神霄宮的狀況。但那時候流雲真人才發現空洞沒幾年,連孟霓裳都還未告知,血河老祖從何知曉?

聯想起血河老祖玉瓶內的玄陰真水,石軒開始覺得流雲真人和血河老祖私下裡多半有所勾連。

萬仙大殿內,眾位真人沉默了一會兒,才由逍遙子葛黃庭緩緩開口:“我覺得當務之急,是弄明白神霄前輩的狀況,若只是一時出了岔子,那倒無妨,我們八大宗門和雲天宗輪流鎮守空洞既是,若神霄前輩是出了大問題,我們就得考慮退路了。”

葛黃庭風姿瀟灑,飄逸出塵,常含笑意,就算剛才驚訝于石軒成就元神的迅速時,也是帶著微笑的,但現在卻是表情凝重,難見一絲笑容。

真人們再次沉默,所謂退路無外乎就是將宗門搬去其他開放的大千世界,而這種大千世界,一般都有天仙大能坐鎮,平日裡讓陰神尊者們去尋找元神契機倒是無妨,整個宗門搬過去,恐怕會引起衝突,就算勉強紮根,也難有禹余大世界時的資源和風光,畢竟小千世界是搬不走的,西荒那麼多遺府、天仙洞天是搬不走的!

尤其後面一點,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禹餘大世界的優勢所在,除了二十七個有金仙道祖的世界外,恐怕其他大千世界都難以比擬,諸位真人可是舍不下這份家業。

而且更為重要的是,對於元神真人,以及渡過兩次天劫的陽神真人還好說,像葛黃庭這種已經在本方世界渡過一次天劫的,第二次天劫必須在這裡渡過,轉世去其他大千世界也不會改變,所以一旦葛黃庭離開此界,那就是等死罷了。

孟霓裳見眾人初聞消息,一時半會兒還想不出好主意,於是開口說出自己的打算:“我有三點安排,還請諸位道友斧正。”

“第一,如葛道友所言,先要弄清楚神霄前輩的狀況,關於這個,蓬萊派與神霄前輩淵源甚深,煩請石軒你走上一趟。”孟霓裳幽黑深邃的雙眼看向石軒。

石軒心中苦笑,其實我現在就能告訴你們這種狀況會慢慢嚴重,直到神霄宮守護力量徹底消失,當然,嘴上還是回答:“晚輩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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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眾仙試手補天裂

孟霓裳微微點頭,繼續說道:“第二,就算神霄前輩只是一時之事,大家也得早做準備。”

這話一出,眾位真人,包括血河老祖在內,都是略帶驚訝地看向孟霓裳。

閻羅天子用陰慘慘的聲音開口問道:“孟道友此言何意?”除了石軒外,其他真人都點頭附和,表示心中疑惑。

孟霓裳表情不變,依然是沒有表情,冷漠疏離,聲音不快不慢地說著:“諸位道友能成就元神,想必都明白一個道理,別人可依而不可靠,先不說神霄前輩有沒有事,就算她只是出了小岔子,很快就能恢復,但日後呢?或許她修為盡複後,就會去虛空宇宙、諸天萬界遨遊,以求凝結道種,到時候我們依然得面對天魔入侵的局面。”

這可能是百年後,可能是千年後,也可能是幾萬年後,但在場真人都不敢保證,彼時自己已經成就天仙,可以笑對天魔。當然,沒哪位會想,自己到時候可能已經身死道消,不用去關心這檔子事情了。

尤其是石軒,知道玉婆婆很大可能幾百年內就會散功轉世,孟霓裳的想法正是自己心中所想,開口說道:“正是這個道理。”

金烏真人韓從寬則是疑惑地問道:“到時候可以求肯神霄前輩,請她將附近厲害天魔盡數除掉再離開也不遲?對她來說應是反掌之事。”

“韓道友此言差也。只要本方大世界失了守護,就會像一塊新鮮的血肉落入天魔當中,散發出無窮無盡的吸引力。即使神霄前輩將附近厲害天魔除掉,但其他地方的天魔,也會漸漸受到吸引,遷徙而來,總不能讓神霄前輩將附近千萬個大千世界的厲害天魔都除掉吧?而且最重要的是,神霄前輩要是無法恢復,就此隕落呢?”葛黃庭插言回答了韓從寬的疑問。

歸元子也頗為贊同孟霓裳:“即使沒有天人境界天魔,但附近三劫陽神實力的天魔可是不少,這一點,幾位年頭久遠的道友應該都清楚,孟真人就算有三頭六臂,也難擋如此多的天魔。”說話的時候,他眼光掃過血河老祖與閻羅天子。

血河老祖與閻羅天子同時點了點頭,表示歸元子所言不差。

“以前百萬年,因為從未有過天魔侵入大千世界,所以前輩們沒有想到此節,乃是正常,但今日既然有了警示,大家難道還要得過且過?”孟霓裳說這話的時候,是將在場所有真人看了一遍。

不管是葛黃庭、木維鈞、流雲真人此等需要在此界渡劫的,還是血河老祖、歸元子、閻羅天子、韓從寬這種捨不得此界好處的,一時皆默然不語,孟霓裳這番話提前將危難剖析於眾人面前,讓他們難有僥倖心思,可事發突然,完全沒有頭緒。

“不知孟真人有何良策?”石軒見大殿中無人應答,乾脆直接開口。

血河老祖看了石軒一眼,也用沙啞的聲音道:“孟道友,既然你提出這個問題,想來心中已有錦繡,還請全盤相告。”→文•冇•人•冇•書•冇•屋←

“孟道友剛才的話,本天子很是贊同,必須趁此機會,在事情變得更壞前,將它一勞永逸解決,你如有什麼思路,大可以擺開來講,想必諸位道友也能對方法有所補益。”閻羅天子自來到大殿后,少見地說了這麼長一串話,看來他對此事確實非常重視。

歸元子等人也是相繼點頭,算是統一了認識,認可了孟霓裳的提議。

孟霓裳聲音清晰、柔和地說道:“地膜能阻擋天人以下的外來事物,無論是真人、菩薩還是天魔。因著這個特性,上古之時,多有前輩修士,想要模仿地膜,煉製類似的守護陣法或法寶,諸位道友宗門之內,或多或少都有這方面記載吧?”

關於這個,石軒在蓬萊派典籍裡見過,不過基本是失敗了,倒是聽說有一位其他大千世界的金仙道祖,他成道前的本命靈寶就是“地書”,只是其乃仿製虛空宇宙開闢時的胎膜煉製而成,與一般地膜,奧妙相差不可以道裡計。

其他真人,都點頭表示確實如此,流雲真人也不例外,雲天宗繼承的是上古大派的道統,這方面自然有所記載。

“孟真人您的意思是?”歸元子若有所思,帶著些許震驚地問道。

孟霓裳緩緩點頭,語速不變:“不錯。為什麼我們不能反其道而行之,重煉地膜?”

眾位真人皆是愕然。

石軒不知道別的真人心中是怎麼想的,反正自己心頭是閃過了三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大功德”!並且第一時間聯想到了上輩子神話傳說裡的女媧補天。雖不盡相同,但也類似。

林洛尋求本方大千世界功德時,石軒就分析過,禹餘大世界最大的功德來源,肯定是將西荒的時空裂縫平息,讓整個大千世界重新穩定下來,可沒有金仙道祖的實力,是無法攬這個瓷器活的,兩人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決定林洛積少成多。

現在孟霓裳提議重煉地膜,卻是讓石軒一下醒悟,此必定是禹餘大世界第二大功德!要是真能成功,所有參與的真人,即使只是分潤部分,都有莫大好處,不管是對需要渡前兩次天劫的真人,還是準備第三、第四次天劫的真人都是如此,畢竟玄黃功德之氣在渡劫秘寶上常有用到,應該有許多真人需要,可以拿去換取用得著的玄之又玄事物。

至於石軒,哪會嫌玄黃功德之氣多的,先不說身上的玄黃功德之氣還差兩三成才夠煉製第四次天劫的秘寶玄黃功德塔,就算不缺,也可以換取其他嘛。恩,可以讓林真人返回宗門了,江真人那裡也得告知一聲,看他是否回返。

其實石軒也知道禹餘大世界的第三大功德是什麼,就是開道場,傳《寶錄》,不過此乃自尋死路之道,石軒想歸想,做還是不敢做的,等有實力底氣敢做了,也不需要功德之氣了。

“可那些上古記載裡,仿製地膜的都差不多失敗了,重煉地膜談何容易?”百草真人木維鈞愕然之後,開口質疑道,這換來絕大多數真人地點頭。

孟霓裳清冷自若:“所以才有第三點,在找出煉製地膜的方法前,各大宗門輪流鎮守西荒空洞處。至於重煉地膜的方法,就需要諸位道友集思廣益。我先抛磚引玉,談上一談。”

“鎮守空洞處,想來諸位道友沒有意見。重煉地膜之事,還請孟真人講來。”木維鈞雖然剛才有質疑,但也是正常反應,實際上他和葛黃庭等是最急迫的幾人。

血河老祖和閻羅天子都開口附和道:“孟道友請講。”

孟霓裳輕輕點頭:“不知諸位道友,看完典籍記載後,可曾總結過前輩修士們失敗的緣由?”

諸位真人面面相覷,那些失敗的緣由各有不同,有本身禁制就錯誤的,有力量來源出錯的,如此等等,不勝枚舉。而且包括石軒在內,都沒有煉製類似事物的打算,自然在這方面看得比較粗疏,哪知道會遇上今日之事。

孟霓裳也沒等大家回答,繼續娓娓道來:“其實從最接近成功的幾個陣法例子來看,陣法禁制上的問題都是不大了,畢竟有現成的地膜參照。但是力量來源上,卻有大問題,地膜乃是根植于大千世界本源,其禁制配合本源而生,換用其他力量來源,如仙符、純陽法寶、通天靈寶、小千世界,都會產生錯位,與禁制不合,效果不好,除非拋開地膜,從頭推衍陣法禁制。”

“若是直接使用大千世界本源作為力量來源,則布成的陣法對於本方大千世界的修士來說,就如同沒有,與地膜的效果一樣,而改動本源性質,又不是金仙以下修士能辦到的。所以兩難之下,才最終失敗。可這一點,對於重煉地膜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一席話,說的眾位真人豁然開朗,並非孟霓裳才智就勝過上古修士和在場真人,而是思路不同,結果自然就不同。

上古修士是為了自身使用來研究,防不了本方大千世界修士的陣法、法寶,拿來又有何用?還不如煉製其他東西。畢竟從頭推衍禁制,就算是天仙真君,也花費時光甚多。

煉製地膜?天上有一層的!

而上古之後的修士,因為有神霄宮守護,也沒誰想到重煉地膜,石軒等人類似於此。

當然,有了重煉地膜的想法後,再回去翻典籍,很可能有真人會想到這上面去。

流雲真人面露喜色地道:“貧道回想典籍記載,正如孟真人所言。看來重煉地膜之事,大有可為!”

之後葛黃庭、木維鈞等真人都帶上微笑,紛紛說起自家典籍上的記載,想要將那陣法禁制補充完善。

“這禁制雖然問題不大,但想要毫無錯漏,至少得七八十年的推衍,這還是諸位道友一起合力,各自推算一部分的情況。禁制無誤後,將每一個陣法部件所需材料搜集好,按照禁制煉製出來,又起碼是兩三百年的功夫,所以此事非一家一派能夠完成的,還請諸位道友通力合作。”孟霓裳總結道。

眾位真人都是贊同,別的先不說,光那陣法所需材料,就有不少珍貴的天材地寶,沒哪個宗門會如此慷慨,全部承擔,為大家出力的,還是各自負責部分較好。

不過石軒心中卻是默默道:“這事,不如我們蓬萊派包了吧?”

第五十二章 一石數鳥好算計

石軒想歸想,但不可能自己開口要求負責,若是自己主動提出,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其他各大宗門的真人都不是傻子,相反,很是聰明,謹慎之下,他們必定不會同意,說不定還由此推斷出此事裡面有絕大好處。

所以石軒只能被動等待,看哪個宗門會推脫,到時候自己再順理成章地接過,但各位真人,哪怕血河老祖、閻羅天子,在這件事上都不是目光狹隘之輩,非常明辨事理,紛紛表態願意承擔其中一部分,讓石軒是腹誹不已:你們這些宗門不要這麼有責任感好不好。

經過一番商討,重煉地膜分成九個部分,孟霓裳這位修為最高的真人,自然是代表廣寒宗負責與大千世界本源勾連的部分,而蓬萊派分得了天地四極中一極的煉製和佈置,其他六大宗門,加上雲天宗,分別負責其他七個部分,包括:天地四極中的另外三極,東南西北地膜四域。

當然,因為禁制還有些疏漏,需要的材料還不能最終肯定,所以在禁制完滿之前,只能做些初步搜集工作。

“這次之事,牽涉甚廣,事關各大宗門的興衰,所以我提議,諸派所有真人都發下因果誓言,在重煉地膜成功之前,不得互相攻擊,鎮守西荒空洞時,則守望相助。”孟霓裳見地膜之事分配完畢,開口說道。

這個提議沒什麼好商榷的地方,誰也不想鎮守空洞,面對虛空天魔時,還得防備背後的刀子,或者是天魔勢大,請求其他宗門援助時,無人出手,而且這個誓言只到重煉地膜成功,不涉及大家的仇怨、日後的打算,於是諸位真人都開口發下因果誓言,日後回援的其他真人,同樣也要在萬仙大殿,當眾立誓。

石軒發下因果誓言,口誦琉璃佛主之名時,因為修煉有因果丹書,所以感覺到冥冥中與一個躺在虛空金色蓮台當中沉睡,不知多高、不知多長、不知多大,似黑似白,似清似濁的琉璃佛陀建立了一絲聯繫,其光芒閃爍間,蘊含了無數因果變化之意。

“莫非這就是琉璃佛主因果道種所化的善屍彌陀佛祖?”石軒悠然想道,凝結道種的方法,按《寶錄》介紹,有斬去善惡二屍的,有凝出頂上三花的,如此種種,不一而足,只是此乃石軒初次見到道種,難免心生嚮往。

等到諸位真人發完因果誓言,孟霓裳才繼續說道:“各家宗門輪流鎮守西荒空洞,期限為十年,並且在那裡建立傳送陣與超遠距離聯絡仙陣,保證一旦有危險,其他各派能及時來援,日後隨著天魔實力的增長,修為不高的道友就不再前去,大家可有意見?”

“善。”諸位真人對此沒有異議,連輪流的順序也任由孟霓裳安排好,反正都要面對虛空天魔,就算隨著時間推移,厲害的虛空天魔會越來越多,但十年為界限,輪轉很快,沒什麼好避讓的。

天火門是第一個,蓬萊派排在第二,十年後去西荒鎮守。

“石軒你見過神霄前輩後,儘快讓江野鶴與林洛回返,既然西荒那裡已經出現了元神級數的天魔,你獨自鎮守的話,力有未逮。”孟霓裳見諸事已經妥當,就轉頭叮囑了一番石軒,氣質冷淡疏離當中,卻帶有一絲關心晚輩之意。

石軒還未回答,就聽血河老祖桀桀笑道:“孟道友卻是小看了石道友,他的實力不比普通一劫陽神真人稍差,就連老祖我的一劫化身,都隕落在了他手上。”他邊說邊站起身往殿外而去。

血河老祖突地自爆當年十萬大山被石軒滅殺一劫化身之事,讓其餘真人,都是驚疑不定地來回打量他和石軒,尤其百草真人木維鈞更是震驚,那一番交手的情況,自己雖然並未親見,但鬥法威勢遠遠傳開,事後還到了現場勘查,加上血河老祖一劫化身的實力對比,所以他一直以為乃一劫陽神真人,哪知道卻是一位成就元神尚不足兩百年的新晉真人!

就連孟霓裳一直冷漠平靜的雙眸,都似乎閃過了一絲亮光。

諸位真人驚愕震撼過後,念頭急速轉動,紛紛在內心猜測起石軒憑什麼能擊殺血河老祖的一劫化身,是有越階仙術?還是提前布下仙陣?亦或是有強大攻擊性仙符?

另外在不少真人心中,隱隱回想了一件傳聞,昔年天劍宗洞天坍塌,紫青雙劍下落不明,據說被蓬萊派一位金丹宗師所得,莫非就是石軒?

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通天靈寶在手,別說只是斬殺血河老祖一劫陽神化身,就算血河老祖自己上陣,也只是一劍的工夫而已。畢竟通天靈寶已經元靈化形,就算主人修為不夠,難以掌握靈禁,也能自行發揮五六成的實力,甚至到了神霄宮這種半步金仙的地步,有沒有主人都是一個樣。

這種種可能裡面,最先被排除的就是提前布下仙陣,血河老祖沒那麼傻會踏入別人陷阱,而且也與石軒本身的實力關係不大,不像血河老祖話裡透露出來的意思。據此,強大的攻擊性仙符也被排除了,因為不作為鎮壓陣眼之物使用的情況下,大部分只能用一次,至多不超過三次。

通天靈寶?越階仙術?兩種可能都讓各派真人有點難以接受。如果是前一種,意味著禹余天修真界勢力格局的變化,不過天劍宗洞天坍塌已經這麼多年,紫青雙劍真在蓬萊派手中的話,早就應該使用了。

而越階仙術的難得,就算在整個諸天萬界都是如此,甚至許多有天仙的超級大宗門,也難覓一門越階仙術,大部分情況下見到的越階仙術都是偽越階,靠秘術、自然本源、法寶、劍術等產生近乎越階的效果,只在本階或前面幾階有效,等到仙術真的提升上去後,越階效果也就消失了。莫非是這種?

就在眾位真人沉默不語,猜測不定的時候,快出殿門的血河老祖突然又悠然來了一句,“尤其那六道輪回,真是神鬼莫測,近乎二階仙術頂峰,有真正天人氣息。”話音嫋嫋,他已經消失在了萬仙大殿。

此言一出,除了孟霓裳依然是沒有表情外,其他真人們似乎都重新平靜下來,六道輪回仙術不僅罕見,能夠真正越階的六道輪回更是只有“生死”道祖門下才會,不可能傳授給石軒這已經有了師承的真人,看來確實是偽越階。不過就算如此,六道輪回仙術的強大也是眾所周知,蓬萊派真是越來越強了!

但有位真人恢復平靜之前,卻是深深地看了石軒一眼,眼神帶著些許炙熱、貪婪,正是閻羅天子。

石軒在血河老祖開口之後,就泛起了苦笑。

除開日後的陰陽混洞神光這《寶錄》標誌性仙術外,自己的其他仙術都有相似的版本,比如與“兩儀微塵”類似的就有“天地洪荒”這陣法類仙術,雖然威力、玄奧都不如“兩儀微塵”,但也足以混淆視聽,讓別人不產生懷疑了。

所以石軒並不介意將自己的仙術暴露於人前,只要不傳授出去,讓人細心研究,就不會被發現其獨特之處,從而追溯到自己的功法來源。

只是石軒沒想到血河老祖會在眾人面前提起,完全不在意自己化身隕落於一位元神真人之手的丟臉,這樣一來,日後與其他真人鬥法時,就難有出其不意的效果了。

而當血河老祖說出六道輪回之事後,石軒就明白了他的心思,幽冥教尋覓六道輪回仙術,用以配合“黃泉”再造地獄之事,乃是其上萬年的心願,迫切之情不難想像。能讓幽冥教與蓬萊派恩怨再加深一重,讓其他宗門對蓬萊派起了戒心,何樂而不為呢?

並且,既然石軒的實力相當於一劫陽神了,那重煉地膜,鎮守空洞時,就會將其當成一劫陽神來看待,可他又不是真正的一劫陽神,稍有疏漏,就很危險。

面對閻羅天子掃過自己時,帶著一絲炙熱和貪婪的眼神,石軒歎了口氣,站起身來,對孟霓裳行禮道:“孟真人,晚輩先行告辭。”

孟霓裳微微頷首:“帶我向神霄前輩問好,有了結果,請儘快告知諸位道友。”說完之後,她疏離的眼神打量了一下閻羅天子,似乎在提醒他剛才已經發下了因果誓言。

與其他真人告別後,石軒剛剛踏出殿門,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道陰森的聲音:“石道友,請留步。”

回過頭,石軒看到閻羅天子走了上來,與自己並肩而行,珠簾擋住了他的表情,雙手攏在寬袍中,嘴上緩緩道:“不知石道友可否傳授‘六道輪回’仙術?我幽冥教兩件純陽法寶,可任由石道友挑選一件。”

幽冥教的“十殿閻王印”、“萬鬼吞神幡”都是渡過了兩次天劫的純陽法寶,拿來交換一門仙術,不可謂不厚道,尤其是在還不知道這門仙術能不能直接修煉的情況下。而且這兩件純陽法寶對於石軒來說,也不會無用,配合六道輪回施展,可以加持地獄道、惡鬼道。

但事涉《寶錄》,石軒自然只能回答:“還請閻羅道友恕罪。”這也是所有身在宗門的真人的正常反應,不怕被人懷疑態度。

閻羅天子轉頭看向石軒:“那加上九幽之氣呢?這可是玄之又玄的事物。”這是閻羅天子當年為煉製渡劫秘寶,辛苦幾千年才搜集到的,現在還殘留少許,除此之外,幽冥教並無其他與仙術等價的事物,總不能將根本大法,以及那門由根本大法而來,可以直接修煉的仙術“三生黃泉”給石軒吧。

第五十三章 道心只向艱難處

雖然由於《寶錄》所載渡劫秘寶沒有用得上九幽之氣的,所以其並未介紹這種玄之又玄的事物,但石軒在宗門典籍上倒是看到過,乃修煉陰、暗、死、鬼、屍等功法的真人,在煉製其渡劫秘寶時,最常用到的玄之又玄事物,來自於一處神秘的、隱蔽的叫做九幽大世界的地方,其與每個大千世界的地獄、地府、陰曹、冥獄、黃泉等都有一種天生的勾連。

因為九幽大世界隱於虛空宇宙中,只有渡過了天人五衰後無衰無劫的人物才能看到,所以想要獲取九幽之氣,只能到大千世界的地獄、黃泉等地核心處,慢慢體悟那一絲勾連,等體悟到了,方才能通過那勾連攝取到一點九幽之氣,先不說尋找地獄核心、體悟勾連的艱難,光是攝取那一點九幽之氣,時間也是以百年計。

對於石軒而言,九幽之氣雖然自己用之不上,但拿去和修煉陰死類功法的真人換取其他玄之又玄事物,卻是非常有價值,只是這都比不上《寶錄》的重要性,所以石軒看著閻羅天子,沒有說話,堅定地搖了搖頭。

閻羅天子攏著雙手,寬大袖袍無風自動,不過同樣沒有說話,只是深深打量了石軒一眼後,就轉身走出雲彩大道,受萬仙權杖的牽引,返回了自家宗門。

……

念頭急速從雲端墜下,烈風罡氣勁吹,呼吸間,石軒就從萬仙權杖中將元識收回,自然端坐天涯海角樓二樓。

拿出另外一面玉牌,石軒沉入元識,感覺到對方回應後,微笑道:“林真人安好。”

“還不錯,攢了些許功德。”林洛柔美的聲音帶著笑意回答,“不知石軒你匆忙聯繫我,可是宗門出了事情?”

“非也,乃是一件壞事,同時也是一件大好事。”石軒笑著將今日在萬仙大殿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林洛驚喜交加地道:“重煉地膜?這可是大功德!”自從石軒告訴了她功德之事後,她在這方面就分外敏感。

頓了頓後,林洛歎息道:“可惜有那麼多宗門參與。”卻是與石軒想到一塊兒去了。

石軒輕笑一聲:“我當時也是如此感歎的,不過天不遂人願,各位真人都知道輕重緩急。不過倒也無妨,這次的功德應該會非常大,就算大家分潤,也是不少。”

“那我馬上返回宗門。”林洛沒有任何猶豫地道,但她說完之後,遲疑了一下,終究開口問道:“要是天劫的威力降低許多,從而順利渡過,會不會對日後的道路,如第三、第四次天劫有什麼不好影響?”

石軒以前未曾考慮過這個問題,因為自己前兩次天劫是借此練功,萬萬不能讓天劫威力降低,所以沉吟了一下後回答道:“正好我要去拜訪玉婆婆,到時候順便請教她這個問題。如果真有壞處,可以將功德之氣收起來,煉製渡劫秘寶。”

“那多謝你了。”林洛帶著感激之意地道。

聯絡完林洛後,石軒又來到了天樞峰地底的冰窟,江真人在其他大千世界,石軒目前的修為還無法跨界聯繫,所以只能請許真君出手,他雖然困於衰劫,但這種小事倒是無妨。

“呵,居然能想到重煉地膜。”許真君頗為意外地笑道,“這不就是林洛那丫頭常掛在嘴邊的功德嗎?”

“正是,所以弟子想詢問下江真人,看他是否回來,也能分潤一部分功德。”石軒說起了此次來意。

許真君沉默下來,看起來像是在與身處其他大千世界的江真人交流,過了片刻方才答道:“他目前還有一樁事脫不得身,大概要三五十年才能回來,應該不耽誤重煉地膜之事。”

……

從許真君處告辭出來,石軒很快就通過傳送陣來到了南蠻大陸,並且在進入中土之地時,心中默念玉婆婆的名頭,於是眼前景色一變,無聲無息就來到了回龍觀中。

玉婆婆一身打扮、外貌、氣質與石軒上次見到她時,並未二致,對於她這種活了幾百萬甚至可能上千萬年的大能之輩來說,區區一兩百年的時光,頂多像睡了一覺。

“你們總算知道了西荒那處空洞,真是有夠慢的。”玉婆婆黛眉微挑,似笑非笑地道。

石軒在玉婆婆面前,現在也沒什麼拘束了,隨意盤腿坐下,笑著回答:“其實弟子應該早就想到的,不過綰兒的情況婆婆你又不准我過問,所以沒想到婆婆你這麼快就要準備轉世了。而且流雲真人發現空洞後,以為只是一時之事,鎮壓了近三十年方才轉告我等。”

“三十年?”玉婆婆嗤笑道,“自從你成就元神,我就著手此事了。而他七八十年前就發現了,血河附身的某位修士僅僅慢了幾年也發現了。”

“呃,他們在謀劃些什麼?”石軒見玉婆婆主動談起,當然立刻問道。

玉婆婆笑吟吟搖頭:“這種小事,我哪會去關注,而且他們密謀之時未提起我,我又不是全知全能,怎會知道。”

“反正不會是什麼好事就對了。”石軒心中下了結論,決定小心提防。

玉婆婆沒有多說此事,轉而提起綰兒:“綰兒重新進入陰神,若這次一切順利,五六百年內,應該就能進階元神,到時候,我轉世之事,就由你來護持。”

“這是弟子應當作的。”石軒一口應承,然後笑道,“五六百年的話,婆婆轉世之前,應該能守護弟子渡前面兩次天劫。”

連渡兩次天劫,在諸天萬界裡面雖然稀少罕見,但也是有過這種厲害人物的,可再加上借此練功,那就只有《寶錄》一家,別無分號,雖然那金仙道祖不可能關注到元芒大世界這種沒有任何關聯的小地方去,但謹慎為上,讓玉婆婆守護更加妥帖。

而且渡完天劫的衰弱期,很是危險,本身就需要值得信賴的道友守護,事關《寶錄》渡劫的特殊,還有誰能比玉婆婆更加值得信賴呢?!

玉婆婆同樣一口應承道:“到時候我就陪你去元芒大世界走上一遭,只是莫要想著我能於天劫中搶出你的元神,一旦這麼想,那就註定失敗,沒有拋開一切、斬斷後路、迎難而上、與天爭命的心境,哪能過得了前兩次雷劫。”

當玉婆婆答應去元芒大世界守護石軒渡劫時,遙遠的元芒大世界內,有兩貨忽然全身發冷,讓他們是莫名其妙,還以為仙陣出了紕漏。

“對了,婆婆您準備讓弟子如何回復其他真人呢?直說您轉世,似乎有些不太妥當。”石軒這時才說起此次來意。

玉婆婆微笑道:“你轉告他們,就說我處在恢復修為的最後關口,守護力量會逐漸收縮減弱。說起來,能想到重煉地膜,倒也不枉我慢慢放開守護力量以提醒你們早做準備。恩,再告訴他們,等我恢復修為後,就會去虛空宇宙各處遊歷,以求凝結道種。”

見石軒有些不解為何會如此說,玉婆婆跟著解釋了一句:“如此那些覬覦本方大世界遺留洞天的天仙們才會有所顧忌,不敢太肆意妄為,那位半步金仙也不會直接派人過來。”

石軒點點頭,玉婆婆考慮的很是周全,不過石軒心中尚有一個疑問:“不知本方大世界附近天魔實力究竟如何?”

“有好幾位名副其實的天魔,不過以前是懶得管它們,轉世之前我自會去一一清理。”玉婆婆神色平靜,就像在說打掃自家房間一般。

石軒沒想到禹餘大世界附近會有天人級數的天魔,或許與上古金仙大戰造成的破滅、毀滅氣息有關,如此,三劫陽神實力的天魔應該很是不少!

只是那處空洞大小,還無法讓這種實力的天魔穿過,甚至二劫都有點困難,想要強行越過,必定引起非空洞處守護力量的反擊,當然,再過個一兩百年就難說了。

又閒談了幾句,石軒最後問起了今日林洛的疑惑。

玉婆婆點頭贊許道:“確實有一些影響,但主要在道心修為方面,渡過天劫後對天地法則掌握的加深,以及由此帶來的特異神通等沒有區別。天劫削弱了,與天爭命的心境也削弱了,道心修為提升自然就沒那麼明顯,在第三次天劫時會艱難不少。”

至於外道元神那種,本身道心修為就不高,提升還不明顯,那就幾乎無望第三次天劫。

而所謂特異神通,就是一劫陽神的心血來潮,初步知陰陽,曉天機,能掐會算這種。

等石軒回到宗門時,林洛已經回返,正在天涯海角樓等候石軒。

她聽了石軒的轉述,沉默片刻,灑然笑道:“我就用那些功德之氣,換取其他玄之又玄事物,以煉製渡劫秘寶。”

……

十年後,輪到蓬萊派鎮守西荒空洞處了。

石軒與林洛商量過後,決定此次由石軒前去,林洛負責推衍陣法禁制,搜集需要的材料,兼守護宗門。

因為從天火門金烏真人韓從寬這十年的經歷來看,只遇到過兩次元神級數的天魔,還未有更高階的天魔被吸引過來。

而石軒也存了用天魔磨煉劍術,早日練成小周天星斗大陣的心思,畢竟劍法劍術終究要在實戰中才能找到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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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獨坐雲罡守天闕

西荒,雲流城以北六千二百里的瀚海大漠,風沙滾滾,空間縫隙蘊含其中,即使風停時,非是引氣以上的修士,也不敢進入,哪怕借助踏沙獸。

而從罡氣層往下看去,就能發現從此處往西幾萬里,宛如被黃沙包裹的圓球,翻騰的黃沙、黑色幽深的裂縫,甚至沖入了前面幾層的罡氣層,直到被高處強大的罡氣雲獸所擋。

石軒屹立雲中,欣賞著這蔚為壯觀、魄麗的一幕,然後步步臨空登高,緩緩往第九罡氣層,也就是直面虛空宇宙的那罡氣層而去,一路上,感受到石軒散發的氣息,所有罡氣雲獸受本能影響,皆是俯首貼耳,待在原地不敢動彈,不過它們數量之少,卻是出乎石軒預料。

天青雲闊,罡風陣陣,空曠清冷,四處皆有皚皚白雲聚集,像是仙境一般,只是比起前面幾層的雲彩,稀少了很多。

在這些雲朵中,有一朵雲彩很是不同,散發出白玉光芒,其上盤腿坐著一位身穿赤紅道袍的年輕修士,他正閉目調息,周身金色火焰在不停跳動,內裡似有一隻只三足深紅近黑烏鴉在昂首展翅。

“十年不見,石道友安好?”韓從寬睜開雙眼,起身迎道。他見是石軒前來,並未有吃驚之意,連他這元神真人都能鎮守十年,實力相當於一劫陽神真人的石軒更是綽綽有餘。

石軒拱手道:“很是不錯。這十年有勞韓道友,接下來就換石某鎮守此處。”

“此事也關係韓某,出力乃是應有之意,何當石道友一句有勞。”韓從寬輕鬆笑道,接著他面色微微凝重,“石道友鎮守此處時,還請小心,平時天魔是零打碎敲,但差不多每隔一年半載就有一次大規模入侵,最近幾次中就出現過兩頭元神級數的天魔,韓某與它們一番大戰,雖然斬殺了一位,但也讓罡氣層受損嚴重。”

難怪雲獸數量如此之少,原來是受了波及,石軒心中暗想,嘴上從容道:“多謝韓道友提醒,石某有這個準備。”

韓從寬點頭笑道:“石道友的實力非凡,就算遇到元神級數的天魔,也自能輕鬆拿下,哪像韓某不僅讓罡氣層受了損傷,而且還弄得動靜頗大,讓來此處探索遺府的晚輩們撿到了不少天魔屍體,於是這一年中常有晚輩修士在附近徘徊。”

“那沒什麼,石某也不忌諱現身於人前。”石軒不甚在意地道,幾千年前元神真人開始隱于幕後,主要是為了擺脫平日俗務、應酬,更加專心地應對天劫,再有就是層次不同,需要處理的事情、去的地方也就不同,與普通修士交界之處自然就少了,從而讓普通修士產生了這個印象。

到了後來,大家覺得這個方式好像還不錯,也就漸漸習慣了,但這並非強制元神真人不能在普通修士面前展露身份、實力,而且這次重煉地膜之事,牽連甚廣,到時候動靜也肯定很大,真人們難免重現于普通修士眼中。

韓從寬接著拿出一塊玉簡給石軒,裡面是他這十年裡所遇天魔,尤其是那兩頭元神級數天魔的詳盡資料:“一點心得,或許會對石道友你有所助益。後面那朵雲彩乃是孟真人等煉製,上面布有超遠端傳送陣法和聯絡陣法。”

謝過韓從寬,並目送他遠去後,石軒飛到那朵白玉般的雲彩上,盤腿坐下,元識往上展開,將方圓百多裡的空洞盡數納入自己的關注中,並且往虛空宇宙延伸出去幾千里。

這範圍乃元神真人出手的範圍,早就被韓從寬清理了一遍,所以並沒有任何一頭天魔。

……

過了幾月。

石軒推衍陣法禁制時,突然心血來潮,冥冥中感覺到一點危險來臨。

於是將體內太極圖一震,放出無量金光,照徹附近千里天空,在這浩瀚、宏大的金光中,幾十道若有似無的黑色影子浮現出來,它們身形不停變化、扭曲,像是沒有固定之形,但仔細看來,那虛無不定的身影中,卻蘊含了種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誘惑,像是潛藏在人心底最幽深處的自己。

它們在浩瀚金光之中,掙扎扭曲,慢慢變淡,最後化為了青煙。

“想不到一來就碰上了他化自在天魔。”石軒乾脆祭起九天元陽尺,讓九朵纏繞紫氣的金花漂浮在身周,陣陣金色毫光、紫氣伸縮不定,端得上是霞光遍佈,瑞氣臨空。

他化自在天魔是天魔中最危險的一種,無影無形,無蹤無跡,一旦被它侵入元神,就會被引發自身心魔,哪怕剛才只是陰神級數的他化自在天魔,也有可能讓元神真人隕落,算是不多見的,能越過元神與陰神巨大鴻溝,暗害到元神真人的特例。

而且最重要的是,因為其無影無形,無蹤無跡的特性,只有壓過它一個境界,並且仔細探查,方才能用自身神識、元識等發現它,像剛才石軒不過略微有些疏漏,就被它們侵入了千里之內,好在有先天八卦與太極圖帶來的心血來潮。

他化自在天魔的偷襲過後,石軒感覺到虛空中似乎無窮無盡的各種天魔,潮水一般向著空洞處湧來。

心念一動,石軒背後金光紫氣混雜中,現出三口飛劍,筆直懸掛,一口赤青黑白四色凝出混沌,一口白青黑赤黃五彩聚成殺戮,一口紫色展露尊貴莊嚴、諸邪辟易,皆是劍氣森森,殺機凜凜。

石軒念頭一動,五彩飛劍一震,嗡的一聲,化成五色劍光直沖虛空,同時方圓幾千里內的罡氣層、虛空,隱隱約約有著一個黑白八卦在轉動,不停變化卦象,讓所有隱匿蹤跡、無影無形之輩難以躲藏。

……

飛舌魔、千目邪君、太陰月光獸、大日光王獸、獨角魔龍、萬穢魔眼等諸多天魔,氣勢洶洶,似乎被空洞裡面的新鮮血肉、美妙殺戮所吸引,鋪天蓋地,從附近虛空各處源源不斷地沖了過來,一眼望去,好像波浪洶湧的無邊魔海。

可這些尚未受到殺戮、毀滅氣息青睞,實力不足元神級數,靈智不算太高的天魔們,剛剛沖入空洞附近幾千里,就看到在那空洞處,無數白雲裡,端坐著一位身穿素青道袍,周身金光紫氣繚繞,表情淡漠的修士。

接著它們眼前一花,上下左右前後全部漆黑一片,數不盡的璀璨星辰在周圍夜空忽閃忽明,浩瀚而深遠,燦爛而美麗。

道道星光似緩實急灑向它們,有帶著濃郁死意的,有結成蒼龍、白虎、貪狼、朱雀、玄武等的,也有三十六顆星辰橫空,然後急速落下的……

無量星光盛放當中,大部分入侵天魔盡數化為湮塵,小部分則身上多了一條淺淺劍痕,但生機全無。

只是轉瞬之間,附近虛空又重新安寧了下來,好像此處從未有過殺戮。

……

在星空邊緣,一條似有若無的影子連續變化,終於覓得劍陣不嚴密處,悄悄退了出來,急速遠去。

等到離開空洞幾萬里之後,這影子一陣扭曲,身形變得清楚起來,最後化為了一位身穿幽深黑袍、相貌清秀雋永的年輕修士,只是他雙眼之中幽光閃爍,照耀人心。

“好生厲害的劍法,又有阻擋我一身本領的元陽法寶護體。看來光憑我自己的實力,是哪以攻破,必須邀請些幫手才行”這年輕修士喃喃自語道,其正是一頭元神級數的他化自在天魔,“要是能侵入他的元神,吞食他隕落在心魔之下的絕望、墮落元神,那該是多麼美妙。”雙眼之中幽光大盛,似乎難以自製。

天魔乃是秉承宇宙中毀滅、殺戮、血腥、恐怖等氣息而生,其壽元悠長,與各家各派證道長生的方法都不同,它們通過殺戮、毀滅的行為,得到這些本源氣息的青睞、加持,就能進階元神級數,產生靈智,與常人無異。

只是靈智雖有了,但受到殺戮等氣息的影響,天魔無法克制住對殺戮、血腥、毀滅的追求,這也是為什麼天魔進階天人境界困難,以及根本無法凝結道種的原因。

而在天魔裡面,他化自在天魔是最為機巧,也最懂得聯合之意的,不像其他天魔,發現了空洞後,根本不會外傳,只想著憑藉自己的實力殺將進去,毀滅這個大千世界。

這頭他化自在天魔,計較已定,轉身就往更遠處的虛空宇宙飛遁而去,過了許久,他看到一顆被無數天魔將表面都完全遮住了的星辰,只見其密密麻麻,足有億萬,皆呈七彩之色,讓整個星辰遠遠看來,像是一個濃縮了的彩虹圓球。

“緊那羅,你來我處為何?莫非當我不敢殺你?”一道宏亮、帶著恐怖氣息的聲音在星辰深處響起,實力看起來遠遠在他化自在天魔緊那羅之上,乃是一劫陽神級數的實力。

緊那羅笑了笑:“平日裡兩族征戰,彌羅王你自不會留手,但今日在下卻有一樁好事相告。”從本身部族分離,來到附近虛空自立門戶後,緊那羅與七彩魔蛤部族很是經過了幾場殺戮,仗著他化自在天魔無影無形的特質,勉強撐住。

兩頭天魔密談一陣,就見星辰之中,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光芒大作,一頭足有小半個星辰大小、全身皆是七色疙瘩的魔蛤,飛了起來,在它身後,還有另外兩頭元神級數的七彩魔蛤相隨。

七彩魔蛤首領彌羅王又點起十數萬實力高強的部眾,隨著緊那羅往虛空另外一處星辰飛去。

第五十五章 他化自在演妙法

西荒,雲流城以北幾千里的瀚海大漠裡,風沙稍稍停息,可以看到方圓幾百里內,有著好幾十位修士,分成幾撥,互相警惕而探究地看著彼此,他們背後都挖有幽深地穴,佈置了躲避風沙中空間裂縫的臨時陣法。

“三位道友莫非是來這裡搜尋天魔屍體的?”其中一撥修士中領頭的嬌媚女子,突然柔聲向著另外三個領頭修士問道。

另外一邊,那鐵塔般又高又壯的黝黑皮膚男修士冷笑一聲:“難道只有你們紅粉樓的人才能來?這裡一年多前可常常有神魂、金丹,甚至陰神級數的各種天魔屍體出現,價值連城!豈能讓你嚴語彤獨享。”

嚴語彤媚笑起來:“原來大家都已經知曉了,我就說為什麼有時候來連一具屍體都看不到,敢情是被你們幾家給撿去了。”

這些修士是附近雲流城中四家小宗門之人,領頭四位分別為紅粉樓樓主嚴語彤,鐵劍門門主陶半堂,柔水宗掌門鄒宏,黃沙派掌門李韜。自從一年多前,分別有門下弟子在這附近陸續發現了各種天魔屍體後,他們就常常過來,想不到今日撞到了一塊。

頭髮、鬍子枯黃的李韜聲音低沉:“大家都是神魂期修士,門下引氣弟子數量、實力也相差仿佛,不如劃下範圍,各取一塊,否則起了衝突容易兩敗俱傷,便宜了別人。”

他們不如那些大宗門弟子,可以去虛空宇宙獵殺天魔,而且就算去了,以他們的實力,哪可能殺得了金丹、陰神級數的天魔,所以對於這常常有天魔屍體出現的地方,肯定是不會放手的,同時也嚴守秘密,不想傳揚出去。

至於為什麼會有天魔隕落在這裡,他們也有過猜想,比如天魔部族殘殺,屍體落到神霄宮守護力量上後,因為已經死去沒有威脅,所以就直接穿過,掉到地上,屍體被太陽真火燒得只剩小半,以及被空間裂縫分割、殘缺不全,就是明證。

總之,他們沒往被人所殺去想,先不說如此多陰神級數的天魔需要多少位元陰神尊者聯手,就算湊齊了這麼多的陰神尊者,他們又怎麼會丟掉這些戰利品不管,即使已經被焚燒大半,又分成了許多小塊,但也是價值不凡,在諸多法器、秘寶、道術上都可能用到。

另外三人還未回答,突然有淩厲、鋒銳的絕強威壓籠罩附近,讓他們個個念頭停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位白衣修士從風沙中走了進來。

“附近是否有陰神級數七金碧玉梟的屍體,本座只取這種。”那白衣修士將氣息微微收斂,開口問道,但依然難以掩飾其孤高桀驁、鋒銳挺拔的氣勢。

諸位修士心中只閃過“金丹宗師”四個字,雖然不知道對方是如何知曉此地秘密的,但還是由陶半堂恭恭敬敬地回答:“回稟前輩,這幾個月來,這裡就幾乎沒有再出現過天魔屍體。如果前輩急需,陰神級數七金碧玉梟的屍體,晚輩這裡倒還有些。”說完拿出一塊拳頭大、好像青綠古銅的血肉來。

那白衣修士先是一喜,然後略有失望:“少了很多,怕是不夠修復本座飛劍。”看來他是一位本命飛劍受損,需要用七金碧玉梟配合秘術加快其恢復的劍修。

……

九層罡氣外,虛空宇宙中,此時出現了密密麻麻、無窮無盡的天魔,遮天蔽日,浩浩蕩蕩,向空洞處飛去。

在最前方,有三頭不遜色于普通星辰大小的魔頭,一頭是全身七彩疙瘩,看起來噁心恐怖的蛤蟆,一頭是軀幹、四肢皆如人類,但沒有頭顱,全身長滿了白色巨大骨刺,散發無窮死亡氣息的天魔,一條是周身黑色幽深氣息纏繞,充滿了腐朽、衰敗意味的獨角巨龍。

它們正是他化自在天魔緊那羅在附近虛空宇宙邀請到的幫手,七彩魔蛤首領彌羅王,白骨刺魔首領元迦,獨角魔龍王摩玄,都是一劫陽神級數的天魔,而緊那羅與它們並排前行,身影如虛似幻。

在四大天魔首領身後,分別帶著十幾甚至幾十萬部族,加起來足有百萬頭之多,而最為顯眼的則是十幾萬七彩魔蛤之前,那巨大只遜色于彌羅王的兩頭元神級數七彩魔蛤,它們身上的七彩光芒交相輝映,殊為美麗。

而白骨刺魔、獨角魔龍部族前,各自只有一頭元神級數的天魔,顯得有些孤單。

沒過多久,天魔大軍已經來到了空洞附近的虛空宇宙。

“緊那羅,你說的可是那裡?”白骨刺魔元迦無頭無臉亦無嘴,但它說起話來,卻是聲震四方,響亮至極,此時它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炙熱,對殺戮、毀滅、死亡的炙熱,與身上的冰冷死亡氣息詭異的融洽。

化身清秀年輕修士的緊那羅,看著元迦所指的地方——那白色罡氣外露出的上百里空洞,同樣帶上了飽含殺戮欲望的焦灼道:“不錯!三位首領都已經看到了,不過那裡有一位相當厲害的元神真人,只有殺掉他,我們才能攻入大千世界當中,將其變為我們的殺戮樂園!”

七彩魔蛤彌羅王大聲道:“只是元神真人而已,看我將他虐殺致死,吸收那絕望、悔恨的氣息!一想到等等的殺戮,我已經饑渴難耐,全身興奮地發抖,你們不上我就自己先上了!”

獨角魔龍王摩玄將長達萬里的黑色龍軀一展,竟然已經不管不顧,就往那空洞飛去,元迦、彌羅王見狀,拋下各自部屬,立刻緊隨而去,而後面百萬頭天魔則在四頭元神級數天魔的率領下,鋪天蓋地、爭先恐後地撲往那空洞,只有緊那羅,等了一個呼吸,才微笑著跟上。

……

這群天魔轟轟烈烈而來,毫無掩飾之意,所以石軒在獨角魔龍王飛來的時候,已經發現了它們的攻擊。

這讓石軒心中閃過一絲灼熱,自己是來磨煉劍術的,之前那些元神以下的天魔揮手可滅,根本沒有起到磨煉效果,現在一下來了三頭一劫陽神級數的天魔,四頭元神級數的天魔,其中還有一頭他化自在天魔,加上那百萬部眾,既是強大的壓力,也是絕好的機會。

雖然同階天魔,既沒有本命法寶,也沒有繁多的仙術、秘寶、符篆手段,實力要遜色真人許多,但它們悍不畏死,為了殺戮而瘋狂的勁頭,以及身帶的毀滅、殺戮、死亡、腐朽等氣息,卻是將實力彌補到了很近。

對於石軒來說,最好的選擇本應是立刻請援,但石軒背後一團金光紫氣裡懸掛的三口飛劍中,四象滅世劍嗡的一響,接著就化成四色劍光,直沖上方而起,方圓萬里的虛空由幽深變得黑暗無光,然後無數顆星辰,在黑暗之中發出璀璨光芒,灑下點點星屑,將黑暗映照得分外美麗。

獨角魔龍王摩玄闖入這星空後,只覺前後左右上下皆是一模一樣的星空,難以辨別出方向道路,那吸引它而來的空洞已經不知所蹤,身後的彌羅王、元迦、百萬天魔統統不見。

接著下方星光如同白虹貫日,浩蕩急速地向它打來,左手星光化成巨大白虎,昂首吟嘯,震動心神,右手星光變換蒼狼,嘴巴大張,發出絕大吸力,擾亂摩玄的舉動,前方是同樣巨大的青龍,張牙舞爪而來,後方是雙翼展開,紫藍烈焰融化扭曲四周空間的朱雀。

無論白虹、巨虎、蒼狼,還是青龍、朱雀皆不止一個,各自足有上百個之多,氣勢雄渾地全部打向摩玄。

只有上方星光中,孤零零一道星辰劍光往摩玄頭頂斬落,帶著決絕無回、斬斷一切的劍意,劃著玄奧難以躲避的軌跡,無論摩玄如何躲避,那劍光都似乎瞄準了他的頭顱。

摩玄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心中凶厲、殺戮之意大作,巨大龍口向上一張,黑色烈焰,帶著腐蝕所有、腐朽一切的意味噴向了那星辰劍光,一路之上,周圍空間盡數腐朽破敗,像是走到了命運的盡頭,正是獨角魔龍一族的天賦神通仙術“衰敗黑炎”。

同時其周身黑氣大作,身上片片龍鱗鼓脹起來,現出宛如符篆文字般的黑色花紋,這些黑色花紋閃爍著幽光,與黑氣混雜,準備硬擋那些白虹、朱雀的攻擊,其乃與開天陽文等對應的“破滅暗文”,也就是五行滅仙劍、四象滅世劍上滅字所屬。

……

在摩玄之後沖入星空內的彌羅王、元迦,另外三頭元神級數的天魔,都發現自己處在一個孤單沒有旁人、浩瀚無邊無際,除了星辰、星光什麼也沒有的空間。

唯有那百萬頭天魔才是聚在一處星空之下,但無數星辰如同劍光一般不停落下,讓整個星空爆發無量光芒,使得這些天魔毫無還手之力,只能千頭、萬頭地接連隕落。

緊那羅對這星辰劍陣早有準備,剛剛進入就化身混沌色虛影,虛影越變越大,好像一張巨大書冊,上面浮現出個個道種文字,衍化諸天萬界生滅,條條大道奧妙,有陰陽變化的,有生死無常的,有五行流轉的,似乎三千大道盡含其中。

此情此景,任何有志大道的修士,都會沉迷其中,難以自拔。

第五十六章 一劍可擋百萬師

因果、生死、陰陽、混沌、毀滅、寂滅、末運、滅運、五行、四象、八卦諸般大道都在這書冊上變化演繹,蘊含無窮玄奧,無盡力量,讓人情不自禁目瞪口呆、身心皆迷地沉醉其中,想要看明白如何截取一條大道,凝結一枚神妙道種。

此乃他化自在天魔的特殊神通仙術“三千魔典”,任何人只要被其上衍化的大道所吸引,開始跟著它演繹,那麼就會混亂、瘋狂,最後心魔重生,吞噬元神而亡,即使有強大的心性修為,也難逃短暫念頭停滯。

雖然上次之後,石軒特意重溫了他化自在天魔的資料,對於它的種種已經瞭若指掌,但任何空洞、刻板的描述都沒有這生動、活潑、似乎藏有三千大道奧妙的魔典來得讓人震撼,所以石軒依然產生了那麼短短的不到刹那的失神。

星辰似乎有些黯淡,黑夜仿佛開始崩解,緊那羅見仙術奏效,立刻化身虛無之影,就要從劍陣縫隙處穿將出去。

可就在這時,一座浩瀚金橋,從虛空延伸過來,充斥此處星空,緊那羅的虛無之影頓時僵在當場,仿佛時間、空間皆是停滯,眼睜睜看著星辰重新明亮,黑夜繼續深沉,卻是石軒早就準備好彼岸金橋鎮壓心神,恢復之後當即反手一擊。

等到緊那羅從彼岸金橋鎮壓中恢復過來,當機立斷,散去虛無之影,發揮本身無影無形、無蹤無跡的特質,直接融入虛空,好像根本就沒有在這裡出現過一樣,他化自在天魔乃玩弄人心、引發心魔的行家裡手,但於攻擊、防禦上卻是遠遠弱於同階其他天魔。

因此緊那羅根本沒有和石軒正面較量的心思,充分發揮自身特質,消失在無邊星空之中,任由星光所化白虎、朱雀等四處轟擊,也不露出半點端倪,等待著三位一劫陽神級數天魔闖陣成功。

……

天上三十六顆璀璨星辰,下方七十二顆明亮星宿,發出浩浩蕩蕩的光芒,充塞虛空,然後一顆接一顆地或落下,或升起,拖著長長的星光焰尾,打向七彩魔蛤首領彌羅王。

彌羅王仰天長叫,發出呱呱呱的混亂、嘈雜、讓人顛倒無序的聲音,同時其星辰般碩大的身體上,無數七彩疙瘩齊齊裂開,流出七色膿水,正是其特殊神通仙術“絕毒七彩霧”。

這七色膿水一接觸外界,立刻化成七彩煙霧,煙霧當中,空間似乎都被毒死、融化,天罡地煞一百零八顆星辰,碰到七彩毒霧後,紛紛變綠,變紫,五顏六色,緊接著化為灘灘膿水,最後諸色膿水生成煙霧,反而加持於七彩毒霧中。

彌羅王叫聲停息的時候,口中猛地噴出一道白色光芒,急速往天上星辰打去,這白色光芒裡似乎有著七種顏色在不斷變化,每一種閃現的時候,分別讓周圍出現毀滅、殺戮、血腥、恐怖、死亡、怨毒、絕望的氣息,將星空變得宛如魔域,其是七彩魔蛤兩門神通仙術中的另外一門“七魔合玄光”。

星辰大亮,一道高高在上、誅邪難侵的紫氣從天而降,與白色光芒直直撞在一起,爆發出毀天滅地般的狂暴颶風,整個星空都為之震動。

彌羅王暢快大笑,心中殺戮、血腥之意強盛無比,不得不承認這元神真人的劍法超絕,僅僅只是元神,卻憑著一口好飛劍,就能與自己戰個平手,甚至略有勝過,但這裡可不止自己一頭一劫陽神級數的天魔,看來很快就能打破劍陣,讓那元神真人絕望地死在自己絕毒七彩霧之下,一身元神精華盡數融入其中。

……

白骨刺魔首領元迦同樣身處一個黑暗深遠、無邊無際的星空,它在裡面疾飛萬里,依然籠罩在無數星辰之下,好像從未離開原地一般。

上方、下方,前後左右,全是數不清的紫藍朱雀撲來,帶著至正至陽、焚化死亡陰氣的氣息。

白骨刺魔一族乃修煉肉身的天魔,它深吸一口氣,全身上下的巨大骨刺,發出燦燦蒼白光芒,與周身死亡氣息交融,然後它揮拳而出,所有骨刺之上飛出一道同樣虛影,向著那些朱雀迎去。

轉瞬之間,虛影骨刺化為遮天蓋地的死亡大海,裡面是無數白骨刺魔,張牙舞爪。

一隻只朱雀前仆後繼往幽黑深邃陰森的死亡大海落下,帶著滿天的紫藍色火焰,激起無邊的死亡之力,最後雙雙泯滅。

……

獨角魔龍王的“衰敗黑炎”撞上了那斬落華蓋、斬斷一切的劍光,先是被直接剖成兩半,似乎全無阻礙地仍由劍光往頭頂斬去,但隨著星辰劍光越靠近其頭顱,凝練的劍光就愈發黯淡,越來越小,好像由外而內,慢慢腐朽散去。

當衰敗黑炎完全消失時,星辰劍光也落在了摩玄頭上,但除了斬斷一切劍意外,全無力量,像是在給摩玄撓癢,不過被劍意侵神,摩玄是幻象叢生,覺得自己已經被一劍兩半,死的不能再死,好不容易才借助殺戮之意強行收斂住。

至於白虹、蒼狼等星光,打到摩玄黑暗龍鱗外的幽光黑氣上後,同樣腐朽變質,虛弱無力,僅僅只是打散黑光,完全不能斬開龍鱗。

……

石軒使出周天星斗劍法後,“北斗指路”心訣在元神中是不停地急速運轉,面對三頭一劫陽神級數的天魔以及五頭元神天魔,將它們分而隔之,各自對待,不僅壓力巨大,而且非常考驗心神之力,如果不是有“北斗指路”,換了其他劍法,石軒絕對難以辦到。

就算如此,石軒也是面色凝重,已經難以控制除了劍陣之外的靈氣波動。

劍法不停變換,劍陣不停變化,石軒與彌羅王、摩玄、元迦各施渾身解數,鬥了個旗鼓相當,時而壓制它們,時而險些被他們破陣而出,至於其他天魔,只是牢牢將它們困住,一時半會兒石軒還騰不出手來徹底解決它們。

這一切都是因為小周天星斗大陣還未完善,“紫薇降世”與其他劍陣難以配合得天衣無縫。

在這強大的壓力下,石軒秉持“北斗指路”心法,不停嘗試讓“紫薇降世”配合其他劍陣。

失敗!“紫薇降世”慢了刹那!

失敗!“紫薇降世”太過霸道,壓住了其他劍陣!少了統禦之意!

失敗!“紫薇降世”讓其他劍陣變得呆板起來!

……

失敗!配合差了一些韻味!

《周天星斗劍法》一字一句,不停在石軒心海浮現,可是在全力運使“北斗指路”心法和施展劍陣的情況下,只能稍稍分神,任由它一遍又一遍的閃過。

衰敗黑炎、七魔合玄光、絕毒七彩霧、死亡骨海,一遍又一遍衝擊著石軒的劍陣,劍陣在尚不完善的情況下,變得搖搖欲墜。

一遍遍的嘗試,一遍遍的磨煉,一遍遍的失敗,再次一遍遍的嘗試,再次一遍遍的磨煉……

面對如此巨大的壓力,石軒只覺得這片刻之間,自己就像修煉了十年劍法一般,配合劍法字句不停地閃過,漸漸將“紫薇降世”中的統禦之意使出了感覺,摸索到了那一絲真髓。

山不就我,我來就山!

既然“紫薇降世”難以配合其他劍陣,那麼就讓其他劍陣配合已經有了統禦感覺的“紫薇降世”!

心靜神定,“北斗指路”瘋狂運轉,本來盤腿而坐的石軒,雙眼之中突然浮現無數璀璨星辰,形成玄奧的禁制,宛如幽深迷人的星空,而在星空正中,一顆明亮星辰冉冉升起,像是帝皇統禦萬方一般,散發尊貴紫色光芒!

劍光猛地一收,黑夜消失、星空消失。

摩玄、彌羅王、元迦、緊那羅和另外四頭元神天魔,以及已經不足百萬的天魔眾,先是驚訝莫名,接著狂喜炙熱,道道遁光如同流星劃過,就要投入空洞之中。

它們的衰敗黑炎、七魔合玄光、絕毒七彩霧、死亡骨海,以及近百萬道光華,已經先出一步,要將那元神真人燒為灰燼,化為膿水,拉入死亡……

但這時,一道赤青黑白四色劍光於茫茫然中,似無可阻擋、斬斷一切地再次斬出。

黑夜重臨,無盡夜空當中,只有一顆帝皇般的星辰高懸,其紫光明澈尊貴。

很快,一顆接一顆的星辰拖著燦爛星光焰尾從黑暗中沖天而起,落到那帝皇星辰周圍,宛如眾星拱月,渾然一體。

又落入了星空之中,而剛才打出的仙術、道術則被隔絕了聯繫,紛紛失了方向,被石軒稍一牽引就往虛空各處打去,這一切讓這些天魔是怒不可遏,殺戮、毀滅情緒爆發,個個悍不畏死,就要施展天魔解體大法。

可在此之前,紫薇帝星大亮,繼而周天星辰齊齊亮起,匯成一道洞穿天地、充塞萬里的浩蕩星光巨柱,散發著毀滅萬方的森森劍意。

星光巨柱裡面,百萬天魔連慘叫都來不及,就有的消融,有的化為湮塵,有的崩解成無數小塊,有的被打成了蜂窩,有的身體完好但生機斷絕……無數血肉屍塊,像是天河倒泄,向著罡氣層奔湧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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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星斗之下齊隕落

那通天連地、方圓萬里、洞開虛空的璀璨星光所凝巨柱之內,有著無數一閃一閃的細小星辰,或連成白虎、朱雀、蒼狼、青龍、玄武,或化成劍光,白虹貫日,斬落華蓋,或橫空跨虛,灑下充滿毀滅氣息的劍氣,或飄落紫氣,磅礴難擋。

面對來自四面八方,上下六合,甚至起於身邊每一處細小地方的青龍、白虹等,那兩頭元神級數的七彩魔蛤,連裂開渾身疙瘩,施展絕毒七彩霧都沒來得及,僅僅刹那之間,就雙雙隕落,一頭被數不清的白虎、蒼狼撲住,分成了無數屍塊,一頭被森森白虹洞穿前額,絞碎元神。

元神級數的白骨刺魔同樣反應不及,被成千上萬只紫藍朱雀撲到身上,死亡氣息被直接點燃,讓其化成了一個巨大的紫藍火把,但僅僅燃燒了刹那,就全部化為了灰燼。

獨角魔龍仗著元神級數肉身的強大防禦,放出幽光黑氣,想要抵擋無處不在的星光劍氣,但一顆顆拖著明亮長尾的流星,化成暴雨,接連不斷地打在它身上,綻放出燦爛的星光,產生猛烈的毀滅,將這頭元神級數的獨角魔龍在世上存在過的痕跡全部抹掉。

……

白骨刺魔首領元迦,在周天星辰齊亮,星光巨柱產生之前,就心生警戒,忙將遍佈方圓千里的死亡氣息往身邊收斂,想與閃耀著神秘蒼白符篆文字的巨大骨刺一起,構築堅不可摧的防禦。

同時,它身體內一道蒼白光芒似起非起,正準備施展每一個天魔都會,名字由來也是源於此的“天魔解體大法”,將自身實力推至二劫陽神的級數,以強行打破劍陣。

但它念頭剛起,浩蕩星光巨柱就已經聚集周天星辰光芒而起,無量星光充塞天地,身邊每一個地方,都有細小碎屑般的星辰,化成似乎無窮無盡的劍陣劍氣侵襲而來,打得元迦周身死亡氣息由遠及近,黯淡消失,晃蕩不定,讓元迦心神搖動,“天魔解體大法”難以施出。

不過元迦身邊的死亡氣息濃郁,並且與身上無數巨大骨刺勾連,形成了一層似蒼白非蒼白,似幽暗非幽暗的光罩,卻是將那些白虎、朱雀、天罡劍氣、地煞劍氣等盡數擋住。

趁這個機會,元迦念頭再起,繼續施展“天魔解體大法”,但念頭快,劍光更快,一道磅礴尊貴的紫色星光劍氣,起于莫名之處,剛一閃現就已經打在那層蒼白幽暗難分的光罩上。

這紫色星光劍氣朦朦朧朧,卻是諸邪辟易,那層光罩上頓時出現無數被元迦殺死的修士、其他天魔、虛空生物的模糊身影,它們在紛紛躲避著這紫氣,但躲無可躲,避無可避,紫光升騰中,全部化為了青煙,光罩隨之破碎。

而且這紫色劍氣打在光罩上後,元迦心中還產生了一種臣服、拜倒的念頭,雖然很快被殺戮、毀滅的意志所驅散,但卻慢了半個刹那,讓一層接一層,永無止盡的白虎、青龍、朱雀、天罡劍氣、地煞劍氣等盡數打在身上,激起周身骨刺上的蒼白、死亡、詭秘的禁制凸出。

它想拼命擋住,卻力不從心,骨刺以肉身難見的速度裂出條條縫隙,最後整個身軀崩解開來。

一劫陽神級數白骨刺魔元迦,隕落。

……

七彩魔蛤首領彌羅王比起元迦,要稍慢半拍才產生危險之感,這時它已經發現周圍盡是浩瀚星光、細小星辰,仿佛身處星河當中。

赤橙黃綠青藍紫,絕毒七彩霧不停毒化星光、星辰,但又不斷被劍氣星光等打在其上,煙波流動,像是一個巨大的七彩雲球,刹那之間就被斬開了無數缺口,然後急速黯淡稀薄。

七彩魔蛤一族,以禦使絕毒而出名,攻強守弱,防禦之時,要麼以七魔合玄光以攻代守,要麼靠絕毒七彩霧抵禦,若突破了這兩道防守,它就只能靠強大的肉身硬擋了。

而絕毒七彩霧如同雲煙類防禦法寶,對雷火風水等仙術效果頗佳,但面對犀利、鋒銳的劍氣時,就顯得太過單薄,若是來不及全部毒化,很快就會被洞穿。

彌羅王生死攸關之際,心中血腥殺戮之氣更盛,張口一噴,白色七魔合玄光就成扇形打了出來,將前面的青龍、朱雀、白虹的劍陣全部擋住,兩兩消亡之間,血腥、恐怖、死亡等氣息爆發出來,讓附近變得像是亙古魔域,扭曲著無數魔影。

而它對於巨大身體後面斬來的劍氣、星光、劍陣等,卻是不管不顧,似乎想要硬擋這一擊,然後施展天魔解體大法,反敗為勝。

它七彩身軀上的疙瘩重新合攏,卻散發出明亮光芒,殘存的絕毒七彩霧翻滾沸騰起來。

但向它後半截身子打來的蒼狼、青龍、玄武、天罡、地煞等劍陣、劍氣卻突然一合,化成一片燦爛星光,而在這燦爛星光中,飛出一道細細小小的星光劍氣,無聲無息地斬到了彌羅王的背上。

這星光劍氣似乎非常弱小,僅僅只是斬開了稀薄的毒霧,在彌羅王背上留下了一點淺淺的傷痕。

不過傷痕剛現,其就爆發出滔天死意,懾得彌羅王念頭難以轉動。

然後滔天死意與星光巨柱中無數形如北斗的星辰勾連,源源不斷地抽取彌羅王的生機,並將自身灌入其中。

刹那之後,彌羅王身上的七彩光芒就全部消失,只余一點反射星光的七彩幽芒,它星辰般的碩大身體如推金山、倒玉柱一樣,向前栽倒,漂浮在虛空星光裡。

一劫陽神級數七彩魔蛤彌羅王,隕落。

……

獨角魔龍王摩玄,同樣是在周天星辰齊亮、星光巨柱產生的那個刹那,才感覺到了危險來臨,此時無量星光已至,讓它是來不及施展天魔解體大法,只能先噴出衰敗黑炎,全力鼓脹起片片龍鱗,激發破滅暗文,結成幽光黑氣。

它頭頂是誅邪辟易的紫氣垂下,朦朦朧朧之間似無可擋,紫氣周圍則伴隨著無數星辰,有三十六顆天罡星,七十二顆地煞星,二十八星宿,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北極星,福星,壽星,華蓋星,白虹星,熒惑星,像是夜晚抬頭所見的璀璨星空從天而落。

有的變成昂首吟嘯的巨大白虎,有化為嘴巴大張的青色蒼狼,有的則是張牙舞爪的神聖青龍,有的是雙翼展開的紫藍朱雀,有的是浩浩蕩蕩的貫日白虹,夾雜其中的卻是一往無回、斬開一切的燦爛劍光。

這一切,與摩玄初次進入這星斗劍陣時所遇一模一樣,只是一個由四面八方而來,一個從上方而降,但比起以前從四面八方而來,看似封堵所有退路,現在這些劍陣、劍氣、星光全部在紫氣統禦之下,變得渾然一體,星光、紫氣充塞六合八方,它們照耀之中,空間、物質盡數被鎖定,難以覓得劍陣、劍法不嚴密之處。

與元迦、彌羅王相比,摩玄要強大一點,尤其是防禦更強,所以石軒這一劍中,對摩玄花費的心神最多,務求斬殺他於瞬間,不讓它垂死掙扎,臨死反撲。

摩玄兇悍、不畏死的殺戮之意發作,在衰敗黑炎噴出,幽光黑氣大盛的同時,就割裂心神,開始施展天魔解體大法。

星空與摩玄衰敗黑炎、幽光黑氣碰撞之處,一朵巨大的璀璨星雲悄然出現,內裡是無數閃耀星辰按照玄奧軌跡不停運轉,升起,隕落,周而復始,最後全部坍塌,將四周變得如同混洞。

混洞之中,摩玄全身龍鱗亂飛,血肉一片模糊,獨角從中斷裂,它雙眼赤紅,天魔解體大法的效果不足半個刹那就要產生。

可就在這時,一往無回、斬開一切的燦爛劍光,先發後至,恰恰好在星雲坍塌之後,斬在了摩玄的斷裂獨角之旁。

如同快刀切豆腐一般,那斬開所有的劍光沒有遇到任何阻礙,就將摩玄從頭到尾,斬成了兩半。

摩玄巨湖大小的雙眼,睜得死大,充滿了不甘心、瘋狂、殺戮的意味。

一劫陽神級數獨角魔龍摩玄,隕落!

……

而在浩蕩星光巨柱中,因為其籠罩萬里,一道虛無之影,從其融入的虛空中被逼了出來,無量星光照於它身,讓它變得清晰無比,乃是無面無言的黑色影子,如同每個人相反的自己。

他化自在天魔一族,從不善於硬打硬拼,一旦隱匿潛行被識破,緊那羅只能於苦苦支撐中向石軒哀求。

礙於困守劍陣,無法于石軒交流,它先是變化成一絕色女子,仿佛諸天萬界所有能想到的形容美女的詞彙都難以描述其萬一,但星光沒有絲毫減弱。

接著,緊那羅又變化成有名先天靈寶玄牝之門,可惜劍陣依然如潮襲來。

混元金鬥,道祖降臨,無上功法……緊那羅接連變幻,最後絕望之下,重新施展“三千魔典”,衍化大道玄奧。

浩浩蕩蕩星光之中,魔典漸漸消散,終於化為了湮塵。

他化自在天魔緊那羅,隕落!

第五十八章 真人鬥法莫旁觀

瀚海大漠之中,陶半堂本拿出一塊拳頭大小的青綠古銅般的血肉,想要獻給那位白衣金丹修士,人家堂堂金丹宗師沒有一來就喊打喊殺,反而態度不錯地詢問自己等人,自己又怎麼能不懂點眼色,主動將這七金碧玉梟獻上。

反正這一年多來,很是撿了不少天魔屍體,一塊陰神級數的七金碧玉梟血肉頂多只是讓自己心痛一下,算不得傷筋動骨。

哪知道金丹前輩是拿來修復本命飛劍的,只得拳頭大小完全不夠,於是陶半堂轉頭看向嚴語彤、李韜等人,正要讓他們也出一點血,否則惹惱了金丹前輩,自己等人就難逃一劍。

可就在這時,一陣颶風仿佛從九霄之上吹來,將在場所有修士,包括那白衣金丹宗師在內,一起吹了個踉蹌,那些引氣期修士更是在踉蹌之後,直接被風刮倒在地。

“好大的靈氣波動!好強的颶風!”陶半堂、嚴語彤等四位神魂修士催發真氣,好不容易站穩了腳跟後,心中齊齊掠過這個感歎。

接著他們順著風吹來的方向,用真氣遮眼,艱難抬頭,看向上空。

這一看,他們頓時震撼難言,方圓千里之內的黃沙、大風、空間裂縫,在這颶風之下,全部被吹散、吹飛,河清海晏,現出朗朗青天,實乃西荒之地難得一見的景象。

而在湛藍天空上,白雲朵朵、罡風凜冽的罡氣層,同樣被洞穿了一個上千里大小的空洞,一層、兩層、三層……九層罡氣全部消散,讓距離第九罡氣層足有幾千里的下方修士們,能夠清楚明白地看到漆黑的夜空、璀璨的星辰,以及斷斷續續往下落來的莫名事物,有黑色、白色和七彩之色。

這些事物下落極快,很快就讓下方修士看清楚了是些什麼,終於回過神來的李韜吃驚地道:“白骨刺魔、獨角魔龍、七彩魔蛤,而且,而且全部都是陰神級數!”

陶半堂、嚴語彤、鄒宏個個眼神熾烈,恨不得立刻去搶奪這些大部分殘缺不全,小部分完好無損的天魔屍體。

最前方的天魔屍體落到了瀚海厚厚的黃沙裡,雖然足足有上千頭,但方圓百里的範圍分佈下,顯得稀稀疏疏,沒有砸到任何一位修士。

“好生,好生玄奧的劍法,真是我羅子瞻生平僅見。”一道滿含感歎、灼熱、嚮往的聲音似乎在喃喃自語。

陶半堂等人這才想起,這裡還有一位金丹宗師前輩,而且從他自稱羅子瞻看來,其是散修裡僅有的兩位上品金丹宗師之一明心劍羅子瞻,排在天機榜第九位,於是他們以及他們的弟子,在羅子瞻允許前,都不敢妄動,不敢去取那些天魔屍體,否則挨上一記明心劍可不是說笑的。

等了幾個呼吸,天魔還在陸續掉落,每次幾千的樣子,而且其修為基本都是陰神級數,這讓嚴語彤等人再難壓抑心中貪念,與鄒宏、李韜一起,用眼神示意陶半堂向前輩請示。

陶半堂自己也是貪念難耐,於是強打精神,向看著高空、目眩神迷的羅子瞻走去。

“羅前輩,不知您所言的劍法在哪裡?晚輩為什麼沒有看見?”陶半堂雖然想直截了當地提起天魔屍體,但面對金丹宗師,實在缺乏那個勇氣,只好順著羅子瞻的話語問道。

羅子瞻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那夜空、星辰,語氣宛如夢囈地道:“看那夜空中的星辰軌跡,何等玄奧,雖然離得太遠,感覺不到劍氣,但我敢肯定那是一門絕世星辰類劍法!亦或是劍陣!”

被羅子瞻一句話提醒,陶半堂、嚴語彤、李韜等神魂期修士以及他們門下弟子全部醒悟了過來,目前正是午時,日正當空,哪來的黑夜!哪來的星辰!

莫非正如自己等人猜測,有不少陰神尊者布下劍陣,在此處獵殺天魔?

於是他們紛紛抬頭望向星空,看著那些明亮星辰的移動軌跡,立刻就感覺到了那種難以言述的玄奧,似乎蘊含了種種奧妙無比的天地法則在裡面。

在場不管是神魂期掌門,還是引氣期弟子,雖然有的踏上修行之路的原因並不那麼純粹,有的蠅營狗苟,對於日後道路並沒有明確的方向,有的乾脆平日裡就是仗著修為享受生活……

但這一刻,面對這浩瀚星空,面對這神妙難言的星辰軌跡,面對這種種深邃衍化的天地法則,他們都褪去世俗種種,只剩下修士的身份,心神皆迷地沉入其中,久久無人開口。

尤其是鐵劍門掌門陶半堂,本身就是劍術好手,門派真傳亦是劍修一脈衍化而來,本命法器同樣也是飛劍,所以他如同羅子瞻一樣,炙熱、嚮往、沉醉,難以自拔。

星辰不停移動衍化,最先是引氣期弟子承受不住,覺得自己頭昏腦漲,然後站立不穩,搖搖晃晃倒地,從那種沉迷當中清醒過來,紛紛感覺腦袋脹痛,噁心幹嘔。

緊跟著沒多久,神魂期修士也難以繼續看下去了,觀賞超過自己境界太多的劍法實在是對神魂的極大考驗。

陶半堂與另外三人相看苦笑,既激動也無奈,激動的是能看到如此強大的劍陣,無奈的是修為不夠,難以獲得更多。

他們只覺目眩耳鳴,與引氣期弟子們盤腿而坐,恢復心神,片刻之後,羅子瞻也頭冒冷汗,似乎再難堅持,但他咬緊牙關,雙眼發紅地看著星空,捨不得離開半點。

恢復了一會兒,陶半堂、鄒宏等修士與其弟子們又開始抬頭觀看星空。

但這時,突然星辰消散,夜空褪去,恐怖、猙獰帶著死亡、殺戮、血腥的氣息穿過幾千上萬里的距離壓迫到在場每位修士身上,讓他們全部呆住,宛如木雕塑像般傻愣愣看著九層罡氣之外。

一條差不多有萬里長的獨角魔龍,一身龍鱗片片皆有城池大小;一隻星辰般的碩大七彩魔蛤,全身七彩疙瘩,即使隔著這麼遠,也讓人覺得猙獰、噁心;一頭同樣巨大的白骨刺魔,根根骨刺像是直立山峰,它們身後則是密密麻麻、如同海洋的無數天魔。

“好,好強大的天魔!”木雕般的修士們即使處於呆愣之中,依然起了這個感歎,這三頭天魔的恐怖,實在一生未見,什麼金丹宗師,在它們的威壓下,就如螢火相爭皓月。

緊跟著他們心中驚歎起來:“那是什麼?!”在九層罡氣上似乎飄有一朵白玉般的雲彩,然後一道四色近乎混沌的劍光劃破長空而起,夜空重現,星辰再臨!

星空再起之後,那死亡、殺戮、血腥的氣息一下消失,那些修士紛紛從木雕的狀態恢復了過來,但緊跟著周天星辰亮起,浩蕩星光巨柱充塞萬里,直入虛空。

浩瀚、恐怖、宏大、玄奧、強悍……一個個的詞彙在他們心中掠過,但都覺得難以形容這星光巨柱。

“呵呵,又有天魔屍體落下來了。”一位引氣弟子傻愣愣地說道,還沒有從震撼中清醒過來。

但是聽到他這句話,羅子瞻卻是瞳孔放大,確實有天魔屍體落下,但比起剛剛幾千頭、幾千頭地落下,現在方圓百里的天空都被血肉、屍塊遮蔽,再也難以看到星光巨柱。那些七彩血水、那些幽暗血水、那些森森骨刺如同上面有人決了天河之堤,讓河水洶湧倒灌!

“哈,這下發了,那麼多的天魔屍體,起碼有幾十萬了吧!而且看起來都是陰神級數!”星光巨柱被遮擋,於是清醒了過來的陶半堂、嚴語彤、鄒宏、李韜和各自門下弟子,看到天空中的場面,立刻閃過這個念頭,欣喜起來。

“這麼多血水,起碼有一個大澤的水量了,如果我們不是修士,淹也得給淹死,還有那麼的屍體,堆起來足有幾十上百座高山大小,要是被壓在下面,肯定變成肉餅,呵呵,還好我們是修士,可以從用遁光從縫隙中闖過。”這是他們閃過的第二個念頭。

“等等,那些血水的顏色?!是七彩魔蛤的!!是獨角魔龍的!還有些巨大鋒銳骨刺,是白骨刺魔的!要是被那血水沾染一點?被那骨刺打中一下?”這是他們閃過的第三個念頭。

“十條命都不夠死!!”這是他們閃過的第四個念頭。

“快跑!!”這已經不僅僅是閃過的念頭了,有的人乾脆大喊出聲,架起各色遁光,就要往這方圓百里之外逃去。

但是他們反應過來已經遲了一點,除了四位神魂期修士還有希望逃出天魔屍體籠罩的範圍,其他修士還沒遁出幾步,就感覺到血水、骨刺、屍塊壓到了幾百里上空。

還好一道白色明澈劍光猛然亮起,只是一繞,就將這幾十位引氣期修士裹住,然後風馳電掣般急速往外飛遁。

他們剛剛脫出天魔屍體籠罩的方圓百里,就聽到身後血水、重物落地的聲音。

嚴語彤粉色真氣裹住自己,外面則是悄悄用天魔屍體換來的靈器眩光道袍閃亮。

她全力展開遁法飛馳,沒過多久,眼見那白色劍光停住,現出諸位修士,明白勝利在望,頓時欣喜起來,不過這時,幾滴七彩血水突然落在了她的眩光道袍上,讓那層眩光猛地黯淡。

她立刻知道不好,施展保命秘術,遁光加速一成,堪堪逃脫出來,接著控制不住遁光,栽入了黃沙當中。

來不及爬起,她當機立斷,將那眩光道袍扔得遠遠的。

兩層天罡禁制的眩光道袍,在一個呼吸後,就化為了一攤七色膿水,膿水毒化黃沙,足足向下鑽出了幾丈深的坑洞。

看著黃沙裡憑空多出來的大洞,嚴語彤臉色立刻變得煞白、難看至極,額頭鬥大的汗珠不停滑落。

第五十九章 真人鬥法莫旁觀

“師父,你沒事吧?”嚴語彤的幾位弟子見自家師父沖出血肉屍塊籠罩範圍,扔出一團眩光後,就僵臥在地,許久沒有動靜,生怕她出了什麼事,趕緊快步跑了過來。

嚴語彤這才收斂住心神,想起剛才的驚險,實在是此生未遇,哪怕以前與人做生死之鬥,也沒有現在這種生死時速、堪堪逃出生天的感覺,光是想想就後怕不已,只要念頭轉得稍慢一點,飛遁得稍遲一點,保命秘術施展(W//R\S/H\\U)得稍後一點,現在自己怕是已經變成了七彩膿水,哪怕有靈器道袍護體。

不想在弟子面前失了威嚴、體面,嚴語彤強壓下心中的恐懼,攏了攏頭髮,拍了拍粉色真氣變化的道袍,站起身來,放緩聲音道:“為師沒事,只是剛才施展秘術,一時脫了力。”

“師父(樓主)您沒事就好。”諸位弟子都圍了過來,歡喜地道。

嚴語彤依次看過,松了口氣:“你們皆能無損,我就放心了。是羅前輩救了你等?”她瞄了瞄不遠處的羅子瞻。

眾位弟子齊聲應道:“正是羅前輩相救,其他三派的弟子也被他救了出來。”

嚴語彤點點頭,向羅子瞻走去。

剛剛行出幾步,她就看到了鐵塔般的陶半堂,同樣走向羅子瞻。

“陶門主你也逃出來了?真是可喜可賀。”嚴語彤扯出一絲笑容打了個招呼,她目前哪有心情歡笑。

陶半堂同樣臉色難看,不過被黝黑的臉龐掩飾掉了許多,他猶有餘悸地道:“險險逃出來,鄒道友和李道友就稍慢半步,在我回身看過去時,已經被壓在了那些血肉屍塊之下。”

嚴語彤想起了剛才的七彩膿水,想起了那幾丈深的大坑,鄒宏和李韜的下場不言自明,恐怕連點屍骨、遺物都難找到,日後怕是只能立衣冠塚了。

想到這裡,她心情突然好了起來,比起鄒宏、李韜二人,自己雖然損失了僅有的靈器,但能安安穩穩地站在這裡,就是值得慶倖、值得開心之事,於是她帶著笑意地歎道:“可惜兩位道友了。”

陶半堂知道血水、骨刺的威力,但並未像嚴語彤那般親眼目睹,所以沒有特別感受,跟著歎了幾口氣,就轉身走向羅子瞻。

他剛剛轉身,露出了背部,嚴語彤就雙眼圓瞪,顫聲道:“陶門主,你,你的背?”

陶半堂莫名所以,我的背怎麼了?不過謹慎之下,還是用神識打量背部,這一打量,只嚇得他差點呆住。

一條慘白傷痕從自己玉枕穴開始,一直往下延伸,劃過頭髮,劃過道袍,在尾椎處消失,而且八重天圓滿的道袍被這傷痕從中剖開,像是普通衣物被鋒銳刀劍割開一般平整,露出了自己背部的黝黑肌肉。

這慘白傷痕過處,四周皆成死寂的蒼白色,頭髮、皮膚皆是如此,傷雖不重,卻使人麻痹,難有感覺。

可能是最後逃出來時,被一根巨大骨刺淺淺擦過,要是再正一點……陶半堂頓時起了一身白毛汗,不敢再往下想去,對於鄒宏、李韜的遭遇分外同情起來。

天空中的血肉屍塊依然如雨落下,遮蔽了雲層、星空,讓羅子瞻難以觀看到那最後一劍,那浩蕩的星光巨柱,於是他變得心煩意亂,想要強行衝破那些血水、骨刺、屍體,又自知本命飛劍受損,力有未逮。

骨刺還好說,七彩魔蛤的毒液與血液的混合物乃是天下絕毒,獨角魔龍的血水又暗含腐朽、衰敗之力,而且都是陰神級數,沒有七八階的道術護體,根本就是死路一條。

“羅前輩。”陶半堂和嚴語彤的聲音在羅子瞻耳邊響起。

羅子瞻回過神來,明白此生都難再見到如此浩瀚的一劍了,真是機緣不到。平復了心情,他淡淡回答:“你等有何事?”

陶半堂和嚴語彤齊聲道:“晚輩特來拜謝羅前輩救援門下弟子的大恩。”然後各自拿出一塊七金碧玉梟的血肉:“請前輩笑納。”

“順手而已。”羅子瞻不將救人之事放在心上,但也不客氣,將兩塊血肉都攝了過來,這些加起來修復本命飛劍就差不多夠了,“可惜那兩位修士了。”他知道另外兩人怕是難以倖免。

提到此事,陶半堂和嚴語彤都很是後怕,稍有差池,自己兩人就與他們一個下場了。

定了定神,嚴語彤略帶好奇和嚮往地問道:“羅前輩,不知那白玉雲彩中發出宏大一劍,格殺天魔的,可是,可是元神真人?”

陶半堂也是激動亢奮地看著羅子瞻,那一劍的威力超出自己等人想像不知多少,絕非陰神尊者能施展出來的,哪怕是連成劍陣。

羅子瞻乃是上品金丹,雖然未見過一位真人,但也知曉很多秘辛,並且準備進階陰神後,就找一家有真人的宗門或是去散修聯盟,借助他們的管道,去諸天萬界裡開放的大千世界遊歷,尋求元神契機,所以鄭重而又嚮往地道:“應該就是哪位真人在誅殺天魔。”

陶半堂與嚴語彤興奮、激動莫名,想不到自己也有見到傳說中真人的一天,那可是長生久視、貨真價實的仙人!而且還能見識到仙人的仙家劍法,端得上神妙萬千、浩蕩淵源,讓自己等人受益無窮!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陶半堂才問道:“羅前輩,為什麼會有真人在這裡誅殺天魔?而且連續一年半載皆是如此。”

羅子瞻當然不知道緣由,雖同樣好奇於此,亦只能自行猜測:“我們這方大千世界,自從上古大破滅之後,就失了地膜,難以阻擋天魔入侵,後來一直是神霄宮守護,但神霄宮在上古穩定大千世界時,消耗甚多。據我猜測,可能其力有未逮,讓守護力量常有破綻,於是就由真人們負責鎮守。”

“難怪真人們少有出現在修士面前,幾近傳說,原來皆默默無聞地隱於背後,負責這關係我們大千世界存亡的大事,不愧是真‘仙’!”嚴語彤的語氣裡充滿了崇拜、敬慕、嚮往,陶半堂雖然未說話,但閃閃發亮的眼睛卻暴露了他同樣的心思。

此時如天上湧來大河的血肉屍塊終於停止,在場所有修士趕緊往上看去,只見周圍靈氣、雲朵、罡氣等瘋狂湧向中間空洞,使罡氣層瞬間恢復了原狀,讓大家再難看到九層罡氣之上的事情。

“要不是我們親眼目睹,恐怕還以為是哪位修士成就金丹,風起雲……”嚴語彤笑吟吟的話語在目睹了之前所在方圓百里的狀況後,嘎然而止。

方圓百里的黃沙消失,黃沙下的岩石消失,出現了一個不知有多深的巨洞,巨洞四壁上緩緩閃爍著七彩和黑暗光芒,偶爾能看到幾根白色骨刺,除此之外,空無一物。

陶半堂看得臉色煞白,黝黑的皮膚也遮掩不住,想起背上的傷痕,艱難地吞了吞口水:“以前看那些傳說記載,常有神魂、金丹修士旁觀真人鬥法的講述,現在回想,怕都是騙人的,能看得如此清楚,肯定是在幾百里之內,嘿,要是敢在幾百里之內看真人鬥法,骨灰都難以剩下,我們這樣遠隔幾千里,看得模模糊糊的,都差點兒形神俱滅。”

“或許他們躲在陣法之中。可哪有次次如此的?所以除非他們都是不死之身,火燒不燃,雷劈不爛。”嚴語彤接道。

其他弟子自不必說,早就嚇得瑟瑟發抖,就連羅子瞻都是臉色白了白,想來心中也生出了些許後怕。

“日後再碰到真人鬥法,哪怕再多玄奧,再多好處,我也是有多遠避多遠。”嚴語彤看著眼前巨洞,想起那攤七彩膿水,咬牙切齒地道。

陶半堂重重點頭附和,真人鬥法太危險了,哪怕旁觀也是份九死一生的活計,需得謹慎謹慎再謹慎。

黃沙重卷而來,嚴語彤和陶半堂各自撿了幾根巨大骨刺,就帶著門下弟子,告別了羅子瞻,往雲流城返回。

羅子瞻看著空中,眼神灼熱,想要飛入罡氣層,向那位真人討教劍法,但又想到真人在鎮守九霄,抵禦天魔,恐怕難有空閒,於是有點猶豫不定。

……

回雲流城的途中,嚴語彤和陶半堂先是默默無語,若有所思,突然,嚴語彤開口問道:“陶門主,剛才觀看真人施展的劍法,你可有所心得?”

陶半堂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腦海裡總是閃過那些星辰軌跡,似乎有一門劍法蠢蠢欲出,只是又虛無縹緲,難以切實把握住,嚴道友恐怕也是如此吧?”

兩人相視一笑,不再多言,回到雲流城後,分別吞併了另外兩派。

又經幾十年的參悟,兩人從那周天星辰軌跡中,各自創出了一門劍法,在金丹以下算是不凡,乃這種小宗門的不傳之秘。

在兩門劍法開頭,陶半堂和嚴語彤不約而同地留下了相近的文字,其中陶半堂的是:

“余機緣巧合,於瀚海深處,目睹真正仙人誅殺天魔。仙人劍法之妙,衍化浩瀚星空,實乃餘生平僅見,夢中難遇。”

“惜余修為低微,懵懵懂懂,歸來回想,萬不存一,只能取其深刻之處,演變成此門劍法。因其由來,將劍法取名為‘仙授群星劍’。望門下弟子能從中有所參悟,得仙人劍法之一絲精髓,光耀本門。此劍法非真傳不得授。”

“遙想仙人劍法,那浩瀚、宏大、集前諸般精妙於一體的最後一劍未能細看。可悲!可歎!可惜!”

“九月初五丑時三刻,陶半堂記於觀錦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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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星斗之下齊隕落

那通天連地、方圓萬里、洞開虛空的璀璨星光所凝巨柱之內,有著無數一閃一閃的細小星辰,或連成白虎、朱雀、蒼狼、青龍、玄武,或化成劍光,白虹貫日,斬落華蓋,或橫空跨虛,灑下充滿毀滅氣息的劍氣,或飄落紫氣,磅礴難擋。

面對來自四面八方,上下六合,甚至起於身邊每一處細小地方的青龍、白虹等,那兩頭元神級數的七彩魔蛤,連裂開渾身疙瘩,施展絕毒七彩霧都沒來得及,僅僅刹那之間,就雙雙隕落,一頭被數不清的白虎、蒼狼撲住,分成了無數屍塊,一頭被森森白虹洞穿前額,絞碎元神。

元神級數的白骨刺魔同樣反應不及,被成千上萬只紫藍朱雀撲到身上,死亡氣息被直接點燃,讓其化成了一個巨大的紫藍火把,但僅僅燃燒了刹那,就全部化為了灰燼。

獨角魔龍仗著元神級數肉身的強大防禦,放出幽光黑氣,想要抵擋無處不在的星光劍氣,但一顆顆拖著明亮長尾的流星,化成暴雨,接連不斷地打在它身上,綻放出燦爛的星光,產生猛烈的毀滅,將這頭元神級數的獨角魔龍在世上存在過的痕跡全部抹掉。

……

白骨刺魔首領元迦,在周天星辰齊亮,星光巨柱產生之前,就心生警戒,忙將遍佈方圓千里的死亡氣息往身邊收斂,想與閃耀著神秘蒼白符篆文字的巨大骨刺一起,構築堅不可摧的防禦。

同時,它身體內一道蒼白光芒似起非起,正準備施展每一個天魔都會,名字由來也是源於此的“天魔解體大法”,將自身實力推至二劫陽神的級數,以強行打破劍陣。

但它念頭剛起,浩蕩星光巨柱就已經聚集周天星辰光芒而起,無量星光充塞天地,身邊每一個地方,都有細小碎屑般的星辰,化成似乎無窮無盡的劍陣劍氣侵襲而來,打得元迦周身死亡氣息由遠及近,黯淡消失,晃蕩不定,讓元迦心神搖動,“天魔解體大法”難以施出。

不過元迦身邊的死亡氣息濃郁,並且與身上無數巨大骨刺勾連,形成了一層似蒼白非蒼白,似幽暗非幽暗的光罩,卻是將那些白虎、朱雀、天罡劍氣、地煞劍氣等盡數擋住。

趁這個機會,元迦念頭再起,繼續施展“天魔解體大法”,但念頭快,劍光更快,一道磅礴尊貴的紫色星光劍氣,起于莫名之處,剛一閃現就已經打在那層蒼白幽暗難分的光罩上。

這紫色星光劍氣朦朦朧朧,卻是諸邪辟易,那層光罩上頓時出現無數被元迦殺死的修士、其他天魔、虛空生物的模糊身影,它們在紛紛躲避著這紫氣,但躲無可躲,避無可避,紫光升騰中,全部化為了青煙,光罩隨之破碎。

而且這紫色劍氣打在光罩上後,元迦心中還產生了一種臣服、拜倒的念頭,雖然很快被殺戮、毀滅的意志所驅散,但卻慢了半個刹那,讓一層接一層,永無止盡的白虎、青龍、朱雀、天罡劍氣、地煞劍氣等盡數打在身上,激起周身骨刺上的蒼白、死亡、詭秘的禁制凸出。

它想拼命擋住,卻力不從心,骨刺以肉身難見的速度裂出條條縫隙,最後整個身軀崩解開來。

一劫陽神級數白骨刺魔元迦,隕落。

……

七彩魔蛤首領彌羅王比起元迦,要稍慢半拍才產生危險之感,這時它已經發現周圍盡是浩瀚星光、細小星辰,仿佛身處星河當中。

赤橙黃綠青藍紫,絕毒七彩霧不停毒化星光、星辰,但又不斷被劍氣星光等打在其上,煙波流動,像是一個巨大的七彩雲球,刹那之間就被斬開了無數缺口,然後急速黯淡稀薄。

七彩魔蛤一族,以禦使絕毒而出名,攻強守弱,防禦之時,要麼以七魔合玄光以攻代守,要麼靠絕毒七彩霧抵禦,若突破了這兩道防守,它就只能靠強大的肉身硬擋了。

而絕毒七彩霧如同雲煙類防禦法寶,對雷火風水等仙術效果頗佳,但面對犀利、鋒銳的劍氣時,就顯得太過單薄,若是來不及全部毒化,很快就會被洞穿。

彌羅王生死攸關之際,心中血腥殺戮之氣更盛,張口一噴,白色七魔合玄光就成扇形打了出來,將前面的青龍、朱雀、白虹的劍陣全部擋住,兩兩消亡之間,血腥、恐怖、死亡等氣息爆發出來,讓附近變得像是亙古魔域,扭曲著無數魔影。

而它對於巨大身體後面斬來的劍氣、星光、劍陣等,卻是不管不顧,似乎想要硬擋這一擊,然後施展天魔解體大法,反敗為勝。

它七彩身軀上的疙瘩重新合攏,卻散發出明亮光芒,殘存的絕毒七彩霧翻滾沸騰起來。

但向它後半截身子打來的蒼狼、青龍、玄武、天罡、地煞等劍陣、劍氣卻突然一合,化成一片燦爛星光,而在這燦爛星光中,飛出一道細細小小的星光劍氣,無聲無息地斬到了彌羅王的背上。

這星光劍氣似乎非常弱小,僅僅只是斬開了稀薄的毒霧,在彌羅王背上留下了一點淺淺的傷痕。

不過傷痕剛現,其就爆發出滔天死意,懾得彌羅王念頭難以轉動。

然後滔天死意與星光巨柱中無數形如北斗的星辰勾連,源源不斷地抽取彌羅王的生機,並將自身灌入其中。

刹那之後,彌羅王身上的七彩光芒就全部消失,只余一點反射星光的七彩幽芒,它星辰般的碩大身體如推金山、倒玉柱一樣,向前栽倒,漂浮在虛空星光裡。

一劫陽神級數七彩魔蛤彌羅王,隕落。

……

獨角魔龍王摩玄,同樣是在周天星辰齊亮、星光巨柱產生的那個刹那,才感覺到了危險來臨,此時無量星光已至,讓它是來不及施展天魔解體大法,只能先噴出衰敗黑炎,全力鼓脹起片片龍鱗,激發破滅暗文,結成幽光黑氣。

它頭頂是誅邪辟易的紫氣垂下,朦朦朧朧之間似無可擋,紫氣周圍則伴隨著無數星辰,有三十六顆天罡星,七十二顆地煞星,二十八星宿,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北極星,福星,壽星,華蓋星,白虹星,熒惑星,像是夜晚抬頭所見的璀璨星空從天而落。

有的變成昂首吟嘯的巨大白虎,有化為嘴巴大張的青色蒼狼,有的則是張牙舞爪的神聖青龍,有的是雙翼展開的紫藍朱雀,有的是浩浩蕩蕩的貫日白虹,夾雜其中的卻是一往無回、斬開一切的燦爛劍光。

這一切,與摩玄初次進入這星斗劍陣時所遇一模一樣,只是一個由四面八方而來,一個從上方而降,但比起以前從四面八方而來,看似封堵所有退路,現在這些劍陣、劍氣、星光全部在紫氣統禦之下,變得渾然一體,星光、紫氣充塞六合八方,它們照耀之中,空間、物質盡數被鎖定,難以覓得劍陣、劍法不嚴密之處。

與元迦、彌羅王相比,摩玄要強大一點,尤其是防禦更強,所以石軒這一劍中,對摩玄花費的心神最多,務求斬殺他於瞬間,不讓它垂死掙扎,臨死反撲。

摩玄兇悍、不畏死的殺戮之意發作,在衰敗黑炎噴出,幽光黑氣大盛的同時,就割裂心神,開始施展天魔解體大法。

星空與摩玄衰敗黑炎、幽光黑氣碰撞之處,一朵巨大的璀璨星雲悄然出現,內裡是無數閃耀星辰按照玄奧軌跡不停運轉,升起,隕落,周而復始,最後全部坍塌,將四周變得如同混洞。

混洞之中,摩玄全身龍鱗亂飛,血肉一片模糊,獨角從中斷裂,它雙眼赤紅,天魔解體大法的效果不足半個刹那就要產生。

可就在這時,一往無回、斬開一切的燦爛劍光,先發後至,恰恰好在星雲坍塌之後,斬在了摩玄的斷裂獨角之旁。

如同快刀切豆腐一般,那斬開所有的劍光沒有遇到任何阻礙,就將摩玄從頭到尾,斬成了兩半。

摩玄巨湖大小的雙眼,睜得死大,充滿了不甘心、瘋狂、殺戮的意味。

一劫陽神級數獨角魔龍摩玄,隕落!

……

而在浩蕩星光巨柱中,因為其籠罩萬里,一道虛無之影,從其融入的虛空中被逼了出來,無量星光照於它身,讓它變得清晰無比,乃是無面無言的黑色影子,如同每個人相反的自己。

他化自在天魔一族,從不善於硬打硬拼,一旦隱匿潛行被識破,緊那羅只能於苦苦支撐中向石軒哀求。

礙於困守劍陣,無法于石軒交流,它先是變化成一絕色女子,仿佛諸天萬界所有能想到的形容美女的詞彙都難以描述其萬一,但星光沒有絲毫減弱。

接著,緊那羅又變化成有名先天靈寶玄牝之門,可惜劍陣依然如潮襲來。

混元金鬥,道祖降臨,無上功法……緊那羅接連變幻,最後絕望之下,重新施展“三千魔典”,衍化大道玄奧。

浩浩蕩蕩星光之中,魔典漸漸消散,終於化為了湮塵。

他化自在天魔緊那羅,隕落!

第五十八章 真人鬥法莫旁觀

瀚海大漠之中,陶半堂本拿出一塊拳頭大小的青綠古銅般的血肉,想要獻給那位白衣金丹修士,人家堂堂金丹宗師沒有一來就喊打喊殺,反而態度不錯地詢問自己等人,自己又怎麼能不懂點眼色,主動將這七金碧玉梟獻上。

反正這一年多來,很是撿了不少天魔屍體,一塊陰神級數的七金碧玉梟血肉頂多只是讓自己心痛一下,算不得傷筋動骨。

哪知道金丹前輩是拿來修復本命飛劍的,只得拳頭大小完全不夠,於是陶半堂轉頭看向嚴語彤、李韜等人,正要讓他們也出一點血,否則惹惱了金丹前輩,自己等人就難逃一劍。

可就在這時,一陣颶風仿佛從九霄之上吹來,將在場所有修士,包括那白衣金丹宗師在內,一起吹了個踉蹌,那些引氣期修士更是在踉蹌之後,直接被風刮倒在地。

“好大的靈氣波動!好強的颶風!”陶半堂、嚴語彤等四位神魂修士催發真氣,好不容易站穩了腳跟後,心中齊齊掠過這個感歎。

接著他們順著風吹來的方向,用真氣遮眼,艱難抬頭,看向上空。

這一看,他們頓時震撼難言,方圓千里之內的黃沙、大風、空間裂縫,在這颶風之下,全部被吹散、吹飛,河清海晏,現出朗朗青天,實乃西荒之地難得一見的景象。

而在湛藍天空上,白雲朵朵、罡風凜冽的罡氣層,同樣被洞穿了一個上千里大小的空洞,一層、兩層、三層……九層罡氣全部消散,讓距離第九罡氣層足有幾千里的下方修士們,能夠清楚明白地看到漆黑的夜空、璀璨的星辰,以及斷斷續續往下落來的莫名事物,有黑色、白色和七彩之色。

這些事物下落極快,很快就讓下方修士看清楚了是些什麼,終於回過神來的李韜吃驚地道:“白骨刺魔、獨角魔龍、七彩魔蛤,而且,而且全部都是陰神級數!”

陶半堂、嚴語彤、鄒宏個個眼神熾烈,恨不得立刻去搶奪這些大部分殘缺不全,小部分完好無損的天魔屍體。

最前方的天魔屍體落到了瀚海厚厚的黃沙裡,雖然足足有上千頭,但方圓百里的範圍分佈下,顯得稀稀疏疏,沒有砸到任何一位修士。

“好生,好生玄奧的劍法,真是我羅子瞻生平僅見。”一道滿含感歎、灼熱、嚮往的聲音似乎在喃喃自語。

陶半堂等人這才想起,這裡還有一位金丹宗師前輩,而且從他自稱羅子瞻看來,其是散修裡僅有的兩位上品金丹宗師之一明心劍羅子瞻,排在天機榜第九位,於是他們以及他們的弟子,在羅子瞻允許前,都不敢妄動,不敢去取那些天魔屍體,否則挨上一記明心劍可不是說笑的。

等了幾個呼吸,天魔還在陸續掉落,每次幾千的樣子,而且其修為基本都是陰神級數,這讓嚴語彤等人再難壓抑心中貪念,與鄒宏、李韜一起,用眼神示意陶半堂向前輩請示。

陶半堂自己也是貪念難耐,於是強打精神,向看著高空、目眩神迷的羅子瞻走去。

“羅前輩,不知您所言的劍法在哪裡?晚輩為什麼沒有看見?”陶半堂雖然想直截了當地提起天魔屍體,但面對金丹宗師,實在缺乏那個勇氣,只好順著羅子瞻的話語問道。

羅子瞻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那夜空、星辰,語氣宛如夢囈地道:“看那夜空中的星辰軌跡,何等玄奧,雖然離得太遠,感覺不到劍氣,但我敢肯定那是一門絕世星辰類劍法!亦或是劍陣!”

被羅子瞻一句話提醒,陶半堂、嚴語彤、李韜等神魂期修士以及他們門下弟子全部醒悟了過來,目前正是午時,日正當空,哪來的黑夜!哪來的星辰!

莫非正如自己等人猜測,有不少陰神尊者布下劍陣,在此處獵殺天魔?

於是他們紛紛抬頭望向星空,看著那些明亮星辰的移動軌跡,立刻就感覺到了那種難以言述的玄奧,似乎蘊含了種種奧妙無比的天地法則在裡面。

在場不管是神魂期掌門,還是引氣期弟子,雖然有的踏上修行之路的原因並不那麼純粹,有的蠅營狗苟,對於日後道路並沒有明確的方向,有的乾脆平日裡就是仗著修為享受生活……

但這一刻,面對這浩瀚星空,面對這神妙難言的星辰軌跡,面對這種種深邃衍化的天地法則,他們都褪去世俗種種,只剩下修士的身份,心神皆迷地沉入其中,久久無人開口。

尤其是鐵劍門掌門陶半堂,本身就是劍術好手,門派真傳亦是劍修一脈衍化而來,本命法器同樣也是飛劍,所以他如同羅子瞻一樣,炙熱、嚮往、沉醉,難以自拔。

星辰不停移動衍化,最先是引氣期弟子承受不住,覺得自己頭昏腦漲,然後站立不穩,搖搖晃晃倒地,從那種沉迷當中清醒過來,紛紛感覺腦袋脹痛,噁心幹嘔。

緊跟著沒多久,神魂期修士也難以繼續看下去了,觀賞超過自己境界太多的劍法實在是對神魂的極大考驗。

陶半堂與另外三人相看苦笑,既激動也無奈,激動的是能看到如此強大的劍陣,無奈的是修為不夠,難以獲得更多。

他們只覺目眩耳鳴,與引氣期弟子們盤腿而坐,恢復心神,片刻之後,羅子瞻也頭冒冷汗,似乎再難堅持,但他咬緊牙關,雙眼發紅地看著星空,捨不得離開半點。

恢復了一會兒,陶半堂、鄒宏等修士與其弟子們又開始抬頭觀看星空。

但這時,突然星辰消散,夜空褪去,恐怖、猙獰帶著死亡、殺戮、血腥的氣息穿過幾千上萬里的距離壓迫到在場每位修士身上,讓他們全部呆住,宛如木雕塑像般傻愣愣看著九層罡氣之外。

一條差不多有萬里長的獨角魔龍,一身龍鱗片片皆有城池大小;一隻星辰般的碩大七彩魔蛤,全身七彩疙瘩,即使隔著這麼遠,也讓人覺得猙獰、噁心;一頭同樣巨大的白骨刺魔,根根骨刺像是直立山峰,它們身後則是密密麻麻、如同海洋的無數天魔。

“好,好強大的天魔!”木雕般的修士們即使處於呆愣之中,依然起了這個感歎,這三頭天魔的恐怖,實在一生未見,什麼金丹宗師,在它們的威壓下,就如螢火相爭皓月。

緊跟著他們心中驚歎起來:“那是什麼?!”在九層罡氣上似乎飄有一朵白玉般的雲彩,然後一道四色近乎混沌的劍光劃破長空而起,夜空重現,星辰再臨!

星空再起之後,那死亡、殺戮、血腥的氣息一下消失,那些修士紛紛從木雕的狀態恢復了過來,但緊跟著周天星辰亮起,浩蕩星光巨柱充塞萬里,直入虛空。

浩瀚、恐怖、宏大、玄奧、強悍……一個個的詞彙在他們心中掠過,但都覺得難以形容這星光巨柱。

“呵呵,又有天魔屍體落下來了。”一位引氣弟子傻愣愣地說道,還沒有從震撼中清醒過來。

但是聽到他這句話,羅子瞻卻是瞳孔放大,確實有天魔屍體落下,但比起剛剛幾千頭、幾千頭地落下,現在方圓百里的天空都被血肉、屍塊遮蔽,再也難以看到星光巨柱。那些七彩血水、那些幽暗血水、那些森森骨刺如同上面有人決了天河之堤,讓河水洶湧倒灌!

“哈,這下發了,那麼多的天魔屍體,起碼有幾十萬了吧!而且看起來都是陰神級數!”星光巨柱被遮擋,於是清醒了過來的陶半堂、嚴語彤、鄒宏、李韜和各自門下弟子,看到天空中的場面,立刻閃過這個念頭,欣喜起來。

“這麼多血水,起碼有一個大澤的水量了,如果我們不是修士,淹也得給淹死,還有那麼的屍體,堆起來足有幾十上百座高山大小,要是被壓在下面,肯定變成肉餅,呵呵,還好我們是修士,可以從用遁光從縫隙中闖過。”這是他們閃過的第二個念頭。

“等等,那些血水的顏色?!是七彩魔蛤的!!是獨角魔龍的!還有些巨大鋒銳骨刺,是白骨刺魔的!要是被那血水沾染一點?被那骨刺打中一下?”這是他們閃過的第三個念頭。

“十條命都不夠死!!”這是他們閃過的第四個念頭。

“快跑!!”這已經不僅僅是閃過的念頭了,有的人乾脆大喊出聲,架起各色遁光,就要往這方圓百里之外逃去。

但是他們反應過來已經遲了一點,除了四位神魂期修士還有希望逃出天魔屍體籠罩的範圍,其他修士還沒遁出幾步,就感覺到血水、骨刺、屍塊壓到了幾百里上空。

還好一道白色明澈劍光猛然亮起,只是一繞,就將這幾十位引氣期修士裹住,然後風馳電掣般急速往外飛遁。

他們剛剛脫出天魔屍體籠罩的方圓百里,就聽到身後血水、重物落地的聲音。

嚴語彤粉色真氣裹住自己,外面則是悄悄用天魔屍體換來的靈器眩光道袍閃亮。

她全力展開遁法飛馳,沒過多久,眼見那白色劍光停住,現出諸位修士,明白勝利在望,頓時欣喜起來,不過這時,幾滴七彩血水突然落在了她的眩光道袍上,讓那層眩光猛地黯淡。

她立刻知道不好,施展保命秘術,遁光加速一成,堪堪逃脫出來,接著控制不住遁光,栽入了黃沙當中。

來不及爬起,她當機立斷,將那眩光道袍扔得遠遠的。

兩層天罡禁制的眩光道袍,在一個呼吸後,就化為了一攤七色膿水,膿水毒化黃沙,足足向下鑽出了幾丈深的坑洞。

看著黃沙裡憑空多出來的大洞,嚴語彤臉色立刻變得煞白、難看至極,額頭鬥大的汗珠不停滑落。

第五十九章 真人鬥法莫旁觀

“師父,你沒事吧?”嚴語彤的幾位弟子見自家師父沖出血肉屍塊籠罩範圍,扔出一團眩光後,就僵臥在地,許久沒有動靜,生怕她出了什麼事,趕緊快步跑了過來。

嚴語彤這才收斂住心神,想起剛才的驚險,實在是此生未遇,哪怕以前與人做生死之鬥,也沒有現在這種生死時速、堪堪逃出生天的感覺,光是想想就後怕不已,只要念頭轉得稍慢一點,飛遁得稍遲一點,保命秘術施展(W//R\S/H\\U)得稍後一點,現在自己怕是已經變成了七彩膿水,哪怕有靈器道袍護體。

不想在弟子面前失了威嚴、體面,嚴語彤強壓下心中的恐懼,攏了攏頭髮,拍了拍粉色真氣變化的道袍,站起身來,放緩聲音道:“為師沒事,只是剛才施展秘術,一時脫了力。”

“師父(樓主)您沒事就好。”諸位弟子都圍了過來,歡喜地道。

嚴語彤依次看過,松了口氣:“你們皆能無損,我就放心了。是羅前輩救了你等?”她瞄了瞄不遠處的羅子瞻。

眾位弟子齊聲應道:“正是羅前輩相救,其他三派的弟子也被他救了出來。”

嚴語彤點點頭,向羅子瞻走去。

剛剛行出幾步,她就看到了鐵塔般的陶半堂,同樣走向羅子瞻。

“陶門主你也逃出來了?真是可喜可賀。”嚴語彤扯出一絲笑容打了個招呼,她目前哪有心情歡笑。

陶半堂同樣臉色難看,不過被黝黑的臉龐掩飾掉了許多,他猶有餘悸地道:“險險逃出來,鄒道友和李道友就稍慢半步,在我回身看過去時,已經被壓在了那些血肉屍塊之下。”

嚴語彤想起了剛才的七彩膿水,想起了那幾丈深的大坑,鄒宏和李韜的下場不言自明,恐怕連點屍骨、遺物都難找到,日後怕是只能立衣冠塚了。

想到這裡,她心情突然好了起來,比起鄒宏、李韜二人,自己雖然損失了僅有的靈器,但能安安穩穩地站在這裡,就是值得慶倖、值得開心之事,於是她帶著笑意地歎道:“可惜兩位道友了。”

陶半堂知道血水、骨刺的威力,但並未像嚴語彤那般親眼目睹,所以沒有特別感受,跟著歎了幾口氣,就轉身走向羅子瞻。

他剛剛轉身,露出了背部,嚴語彤就雙眼圓瞪,顫聲道:“陶門主,你,你的背?”

陶半堂莫名所以,我的背怎麼了?不過謹慎之下,還是用神識打量背部,這一打量,只嚇得他差點呆住。

一條慘白傷痕從自己玉枕穴開始,一直往下延伸,劃過頭髮,劃過道袍,在尾椎處消失,而且八重天圓滿的道袍被這傷痕從中剖開,像是普通衣物被鋒銳刀劍割開一般平整,露出了自己背部的黝黑肌肉。

這慘白傷痕過處,四周皆成死寂的蒼白色,頭髮、皮膚皆是如此,傷雖不重,卻使人麻痹,難有感覺。

可能是最後逃出來時,被一根巨大骨刺淺淺擦過,要是再正一點……陶半堂頓時起了一身白毛汗,不敢再往下想去,對於鄒宏、李韜的遭遇分外同情起來。

天空中的血肉屍塊依然如雨落下,遮蔽了雲層、星空,讓羅子瞻難以觀看到那最後一劍,那浩蕩的星光巨柱,於是他變得心煩意亂,想要強行衝破那些血水、骨刺、屍體,又自知本命飛劍受損,力有未逮。

骨刺還好說,七彩魔蛤的毒液與血液的混合物乃是天下絕毒,獨角魔龍的血水又暗含腐朽、衰敗之力,而且都是陰神級數,沒有七八階的道術護體,根本就是死路一條。

“羅前輩。”陶半堂和嚴語彤的聲音在羅子瞻耳邊響起。

羅子瞻回過神來,明白此生都難再見到如此浩瀚的一劍了,真是機緣不到。平復了心情,他淡淡回答:“你等有何事?”

陶半堂和嚴語彤齊聲道:“晚輩特來拜謝羅前輩救援門下弟子的大恩。”然後各自拿出一塊七金碧玉梟的血肉:“請前輩笑納。”

“順手而已。”羅子瞻不將救人之事放在心上,但也不客氣,將兩塊血肉都攝了過來,這些加起來修復本命飛劍就差不多夠了,“可惜那兩位修士了。”他知道另外兩人怕是難以倖免。

提到此事,陶半堂和嚴語彤都很是後怕,稍有差池,自己兩人就與他們一個下場了。

定了定神,嚴語彤略帶好奇和嚮往地問道:“羅前輩,不知那白玉雲彩中發出宏大一劍,格殺天魔的,可是,可是元神真人?”

陶半堂也是激動亢奮地看著羅子瞻,那一劍的威力超出自己等人想像不知多少,絕非陰神尊者能施展出來的,哪怕是連成劍陣。

羅子瞻乃是上品金丹,雖然未見過一位真人,但也知曉很多秘辛,並且準備進階陰神後,就找一家有真人的宗門或是去散修聯盟,借助他們的管道,去諸天萬界裡開放的大千世界遊歷,尋求元神契機,所以鄭重而又嚮往地道:“應該就是哪位真人在誅殺天魔。”

陶半堂與嚴語彤興奮、激動莫名,想不到自己也有見到傳說中真人的一天,那可是長生久視、貨真價實的仙人!而且還能見識到仙人的仙家劍法,端得上神妙萬千、浩蕩淵源,讓自己等人受益無窮!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陶半堂才問道:“羅前輩,為什麼會有真人在這裡誅殺天魔?而且連續一年半載皆是如此。”

羅子瞻當然不知道緣由,雖同樣好奇於此,亦只能自行猜測:“我們這方大千世界,自從上古大破滅之後,就失了地膜,難以阻擋天魔入侵,後來一直是神霄宮守護,但神霄宮在上古穩定大千世界時,消耗甚多。據我猜測,可能其力有未逮,讓守護力量常有破綻,於是就由真人們負責鎮守。”

“難怪真人們少有出現在修士面前,幾近傳說,原來皆默默無聞地隱於背後,負責這關係我們大千世界存亡的大事,不愧是真‘仙’!”嚴語彤的語氣裡充滿了崇拜、敬慕、嚮往,陶半堂雖然未說話,但閃閃發亮的眼睛卻暴露了他同樣的心思。

此時如天上湧來大河的血肉屍塊終於停止,在場所有修士趕緊往上看去,只見周圍靈氣、雲朵、罡氣等瘋狂湧向中間空洞,使罡氣層瞬間恢復了原狀,讓大家再難看到九層罡氣之上的事情。

“要不是我們親眼目睹,恐怕還以為是哪位修士成就金丹,風起雲……”嚴語彤笑吟吟的話語在目睹了之前所在方圓百里的狀況後,嘎然而止。

方圓百里的黃沙消失,黃沙下的岩石消失,出現了一個不知有多深的巨洞,巨洞四壁上緩緩閃爍著七彩和黑暗光芒,偶爾能看到幾根白色骨刺,除此之外,空無一物。

陶半堂看得臉色煞白,黝黑的皮膚也遮掩不住,想起背上的傷痕,艱難地吞了吞口水:“以前看那些傳說記載,常有神魂、金丹修士旁觀真人鬥法的講述,現在回想,怕都是騙人的,能看得如此清楚,肯定是在幾百里之內,嘿,要是敢在幾百里之內看真人鬥法,骨灰都難以剩下,我們這樣遠隔幾千里,看得模模糊糊的,都差點兒形神俱滅。”

“或許他們躲在陣法之中。可哪有次次如此的?所以除非他們都是不死之身,火燒不燃,雷劈不爛。”嚴語彤接道。

其他弟子自不必說,早就嚇得瑟瑟發抖,就連羅子瞻都是臉色白了白,想來心中也生出了些許後怕。

“日後再碰到真人鬥法,哪怕再多玄奧,再多好處,我也是有多遠避多遠。”嚴語彤看著眼前巨洞,想起那攤七彩膿水,咬牙切齒地道。

陶半堂重重點頭附和,真人鬥法太危險了,哪怕旁觀也是份九死一生的活計,需得謹慎謹慎再謹慎。

黃沙重卷而來,嚴語彤和陶半堂各自撿了幾根巨大骨刺,就帶著門下弟子,告別了羅子瞻,往雲流城返回。

羅子瞻看著空中,眼神灼熱,想要飛入罡氣層,向那位真人討教劍法,但又想到真人在鎮守九霄,抵禦天魔,恐怕難有空閒,於是有點猶豫不定。

……

回雲流城的途中,嚴語彤和陶半堂先是默默無語,若有所思,突然,嚴語彤開口問道:“陶門主,剛才觀看真人施展的劍法,你可有所心得?”

陶半堂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腦海裡總是閃過那些星辰軌跡,似乎有一門劍法蠢蠢欲出,只是又虛無縹緲,難以切實把握住,嚴道友恐怕也是如此吧?”

兩人相視一笑,不再多言,回到雲流城後,分別吞併了另外兩派。

又經幾十年的參悟,兩人從那周天星辰軌跡中,各自創出了一門劍法,在金丹以下算是不凡,乃這種小宗門的不傳之秘。

在兩門劍法開頭,陶半堂和嚴語彤不約而同地留下了相近的文字,其中陶半堂的是:

“余機緣巧合,於瀚海深處,目睹真正仙人誅殺天魔。仙人劍法之妙,衍化浩瀚星空,實乃餘生平僅見,夢中難遇。”

“惜余修為低微,懵懵懂懂,歸來回想,萬不存一,只能取其深刻之處,演變成此門劍法。因其由來,將劍法取名為‘仙授群星劍’。望門下弟子能從中有所參悟,得仙人劍法之一絲精髓,光耀本門。此劍法非真傳不得授。”

“遙想仙人劍法,那浩瀚、宏大、集前諸般精妙於一體的最後一劍未能細看。可悲!可歎!可惜!”

“九月初五丑時三刻,陶半堂記於觀錦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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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群仙托紗玄黃繞

面對如此多的二階陽神級數天魔,江真人身前諸天神雷鑒中央三十六種光華一起閃現,赤、黃、青、綠、白、紫等色彩聚集在一起,形成了幽幽暗暗的混沌之色,像是水波蕩漾一樣,往天魔湧去。

這正是“神霄真雷”近乎四階仙術時,才能將三十六雷融合在一起發出的“混沌神雷”,要是諸天神雷鑒進階通天靈寶,還能將天罡地煞一百零八雷融入其中,使得“混沌神雷”威力大增。

在這種情況下,正常的方法應該是江真人發揮道門修士手段多樣、靈活多變的優勢,不拘泥於位置,不停變化方位,利用天魔各族之間毫無配合的特點,尋找落單的機會,將那些二劫陽神級數的天魔一一誅滅。

但現在,他背後有石軒、莫淵、林洛、張正言在勾連地膜、壓下東青天極,若江真人不固守位置,就意味著他們將直面天魔,這麼多二劫陽神級數的天魔碾壓之下,怕是無人倖免,所以江真人不得不用諸天神雷鑒布下方圓萬里的“混沌神雷”,打算強守、強攻以待地膜完成。

混沌色的雷水奔湧到了浩蕩而來的天魔大潮前,只見那幽黑、七彩、灰暗、熾白等諸色交雜的如同滔天巨浪的天魔大軍前方立刻憑空消失了好大一塊,無聲無息,再無痕跡,仿佛從世間蒸發了一般,這裡面可是包含了不少元神級數、一劫陽神級數的天魔。

巨大的吼叫聲、嘶喊聲、厲嘯聲在天魔大軍裡響起,伴隨它們而來,打向“混沌神雷”的則是幽暗、腐朽的“衰敗黑炎”,帶著毀滅、殺戮等七種氣息的“七魔合玄光”,千道幽光聚集、死亡之氣大濃的“極陰死線”,熾熱奔騰、融化空間的“大日真火”,無數黑、綠、灰穢氣翻滾扭曲,似乎能污濁世間一切的“萬穢魔氣”。

而在天魔中央,則是展現出了幾十上百衍化大道的“三千魔典”,尤其中央那個書冊,更是讓周圍天魔都不由自主地呆愣在其魔典衍化之下,恨不得投入書冊,與其融合。

方圓幾萬里內,顏色突然消失,只餘下靜靜的、黑白色的畫面,畫面定格在混沌神雷所化雷水崩解、衰敗黑炎、萬穢魔氣、大日真火等齊齊蒸發的場面。

一個呼吸之後,顏色才重新出現,虛空變回原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響徹天際。

這一擊之下,江真人用諸天神雷鑒發出的混沌神雷就消失了小半,但他面色不變,一邊鎮壓心神,以防被他化自在天魔的“三千魔典”所迷,一邊繼續激發諸天神雷鑒,混沌神雷好似大江奔流入海,源源不斷地發出。

同時,江真人將本命法寶八荒禦雷印一拋,面目清晰、幾千丈高的太古雷神就幻化而出,他三眼齊開,周身纏繞著紫電,一步就踏入了天魔之中,凡是紫電籠罩的地方,天魔盡數變為灰燼,而且隨著太古雷神的每一擊,附近虛空都從無到有,產生諸多雷光。

太古雷神逞威了幾個呼吸,就被一頭獨角魔龍、一隻萬穢魔眼纏住,他們都是二劫陽神級數,聯手起來,與太古雷神鬥了個旗鼓相當,甚至開始佔據上風。

表面上,江真人憑著二劫巔峰的純陽法寶,與天魔大軍僵持不下,但實際上,在另外六頭二劫陽神級數的不停攻擊之下,混沌神雷籠罩的範圍緩慢卻又堅定地退後。

若非江真人不時施展“神霄真雷”、“雷神刺”等仙術集中力量猛攻一陣,扳回一些,怕防禦已經被打破。

在石軒和林洛飛快但有條不紊地打出符篆、符印之下,淡金色的地膜邊緣終於延伸到了東青天極之上。

青色、淡金色光芒大作,內裡的禁制不停扭曲、勾連在一起,生成新的禁制,最後,淡金色光芒耀眼燦爛,化為九個同色符印落在東青天極上,符印剛一接觸東青天極,就滲透了進去,在東青天極蒼青色外壁之下浮現,像是其本來就有、難以分割的一部分。

地膜總算與東青天極勾連在了一起,石軒和林洛元識掃了江真人一眼,趕緊重新打出符篆在東青天極上,爭取四人聯手,以最快的速度,將東青天極壓制到大千世界本源附近,這樣方才能騰出手來相助江真人。

並且石軒等人通過地膜之間的聯繫,感覺到了其另外四處的狀況。

……

在北方虛空裡。

身穿玄色皇袍、珠簾掩面的閻羅天子,身前是一道浩蕩、渾濁、幽深的黃色大河流淌,凡是接觸到“三生黃泉”的天魔,皆恍惚、呆滯,然後爆體而亡,血水、肉塊盡數融入黃泉當中。

其本命法寶是一柄黑色玉如意,陰氣、死氣極重,每當閻羅天子祭出那柄玉如意,就有一頭強大天魔被打中,或受傷,或隕落,只是這必中之擊,閻羅天子施展也是費力,往往要十幾二十多個呼吸的恢復,才能再用。

而在閻羅天子背後,漂浮著兩件閃爍著幽光的法寶,一件是莊嚴、陰森混雜的一方明黃古怪小印,小印側方共有十面,每一面上神秘花紋都連成了一位尊貴、神秘、陰冷、森寒的帝王,有帶平天冠、垂珠簾的,有帶明黃軟帽的,有帶善翼冠的,有冕冠高聳、冕旒低垂的,身上皇袍也是各自不同。

小印在緩緩轉動,每一面向前,皆有相應帝皇幻化在天魔大軍中,每一位地府之皇,其周身都環繞有各種地獄,有拔舌的,有下油鍋的,有充滿火紅熔漿的……只有一位不同,他身後浮現的是黑色轉輪,按照深淺不一分為兩部,隨著其轉動,總有許多天魔無聲無息倒地而亡。

另外一件則是一面黑色陰沉小幡,上面陰氣繚繞,只是一展,就有無數餓鬼出現,個個大張其口,吞噬天魔,就算被天魔打滅,也是飛回小幡,然後再次凝聚而出,陰氣不滅,萬鬼不亡。

憑藉著兩件純陽法寶以及自身的實力,閻羅天子與對面近十頭二劫陽神級數的天魔僵持不下,甚至用黑色玉如意打死了其中一頭,看起來要是時間充裕,他能將其一一滅殺。

在下方一點,有位黑袍籠身,死氣、陰氣化成冥氣將臉遮住,只有雙手顯露在外的修士,正在不停打出符篆、禁制到北黯天極與地膜之上。

其只得一人,分心施展之下,進度緩慢,比起蓬萊派,恐怕要慢上十多個呼吸。

看其雙手蒼白、修長、纖細的模樣,石軒不由猜測這神秘的一劫陽神真人冥皇是位女子?

……

南方虛空裡。

面對同樣多的二劫陽神級數天魔,高大、肥胖的血河老祖卻是比閻羅天子還要輕鬆,他前面方圓好幾萬里,已經化成血海滔滔,血影不斷的血色世界,眾多天魔被困在其中,暈頭轉向,稍不留神就被血影合身一撲,化盡周身血肉精華,外皮則飄飄蕩蕩落到血海裡。

天魔單個的絕對實力沒有高過血河老祖,互相之間又配合極差,因此陣法類仙術“摩柯血河”是大放異彩。

同時,一道淡淡的、若隱若現的血色刀光,在血海裡四處遊走,凡是被它劃破表皮的,皆化為一攤膿血,一頭二劫陽神級數的七彩魔蛤就慘死其下,正是血魔宗兩件純陽法寶之一,十七層寶禁的天魔化血神刀。

而另外一件純陽法寶“妖蓮血色旗”,因為只有十層寶禁,帶來無用,留在宗門鎮壓大陣。

血河老祖頭頂則浮著自己的本命法寶“血神珠”,道道血光垂下護住全身,每道血光裡,似乎都有無數掙扎的血色人影拜倒在一尊古樸血神之下。

在血河老祖下方,南赤天極之上,飄著一位血衣男子,他臉龐消瘦,面目清秀,但周身血腥、殺戮之氣極重,若是放到天魔裡,估摸著會被天魔當成同類。其是血魔宗一劫陽神真人“噬血瘋魔”鄧光。

他打下南赤天極並且將地膜與天極勾連的進度,與冥皇相當。

……

西方虛空裡。

一位身穿白色襦裙的秀美女子,輕鬆寫意立于天魔大軍之前,一道帶有斬開一切、劈開一切、以得大自在劍意的白色劍光,在她禦使下,揮灑自如,布下縹緲劍陣,劍影恍恍,忽東忽西,宛如天花亂墜,將天魔盡數斬落。

“大自在飛劍?臨波仙子舒笑天?”石軒通過地膜感應到這一幕時,略微有些驚訝,羅浮派二劫陽神真人舒笑天出現在這裡,那是應有之事,只是沒想到她會將大自在飛劍從喬慕白手中借來。

不過想想也是正常,天劍宗五口飛劍裡,除開身為通天靈寶的紫青雙劍,就以鍥和其宗門傳承的大自在飛劍級數最高,其十八層寶禁圓滿,已經渡過第三次天劫,比起十七層寶禁,還未渡過第三次天劫的天靈劍,強大了不知道多少。

就算大自在飛劍的主人乃是喬慕白,但只要他放開中樞,讓舒笑天使用,那就能發揮三到五成的實力,斬殺二劫陽神級數的天魔輕鬆無比,說起來,因為喬慕白還未成就元神、渡過天劫,大自在飛劍在舒笑天手裡,可比在他手裡能發揮的威力大得多。

而在舒笑天下方,負責西素天極和地膜的是逍遙子葛黃庭,其進度同樣慢石軒等人許多。

此時,石軒見江真人支撐得很是勉強,與林洛對視一眼,打出兩道符篆,接過了林洛負責的部分。

而林洛則是飛往上方,祭出天靈劍,化成一道靈動無比、斬鬼誅邪的銀色劍光,斬向天魔,頓時部分天魔被濛濛青氣籠罩,一朵輕靈、脫俗、超然物外的青蓮緩緩綻放。

第六十四章 群仙托紗玄黃繞

這朵青蓮將與江真人八荒禦雷印所化太古雷神纏鬥的萬穢魔眼籠在其中,晶瑩剔透又朦朦朧朧的青蓮由花骨朵開始,一瓣瓣的綻放,隨著每一片花瓣的出現,萬穢魔眼之上就多一條穿透全身的傷害。

等到青蓮完全盛放,香遠益清,那頭萬穢魔眼已經變成了片片血肉,薄如蟬翼,通透明亮,像是最為精細的鱸魚膾。

依靠著十七層寶禁的二劫純陽法寶天靈劍與《先天青蓮劍歌》,林洛出其不意地瞬間斬殺一頭二劫陽神級數的天魔。

萬穢魔眼被誅,剩下那頭獨角魔龍自然獨木難支,被三眼太古雷神連發數道紫雷,打破衰敗黑炎和幽光龍鱗,劈成了焦炭。

其後,騰出手來的太古雷神,在江真人禦使之下,將另外六頭二劫陽神級數天魔中的兩頭,引了出來,正面相鬥,而林洛則不停變化方位,尋覓機會,不時施展《先天青蓮劍歌》,罩住落單的二劫天魔。

她每出一劍,就有一朵青蓮綻放,同時亦有一頭強大天魔隕落。

這就是蓬萊派五位真專門演練過的配合,發揮宗門真人多、純陽法寶多的優勢,由江真人正面阻擋,林洛依靠天靈劍四處遊走,尋機斬殺,非常簡單,卻非常奏效。

沒過十個呼吸,蓬萊派面對的七八頭二劫天魔,就只剩下兩頭。

見狀,江真人驅使混沌神雷所化水波掀起巨浪,將它們淹沒其中,盡數化為湮塵。

這一番相鬥,兔起鶻落,竟然讓那些天魔沒能用出解體大法來。

但遠處,又有鋪天蓋地的天魔浩浩蕩蕩而來,二劫天魔數量幾倍於剛才,甚至在更遠處,有著蔚為恐怖的氣息,乃是三劫陽神級數的天魔,其離此地尚有二十幾個呼吸的飛遁距離,可威壓卻是遙遙傳來。

下方,在石軒、莫淵、張正言的努力下,東青天極下端忽然進入了某個神秘浩瀚的空間,產生了絕大的反彈之力,要不是石軒等人早有準備,東青天極恐怕會被反彈的沖天而起,猶是如此,張真人也是臉色凝重,吃力至極。

現在,蓬萊派只需要穩住東青天極與大千世界本源的相觸就行了,等到另外三個方位的天極與本源連接後,孟霓裳就會帶著中央陣眼,直入本源之地,將陣眼與本源勾連,四方天極反彈之力化為吸附之力,到了那時,地膜才算大成。

為此,石軒等人密切關注著另外四個地方的情況。

……

中央虛空裡。

白衣勝雪、黑髮如緞的孟霓裳靜靜立於空中,她面前近幾萬里的地方,空無一物。

幾萬里之外的天魔不停彙聚,瘋狂奔湧而來,但只要衝入那空無一物的虛空,就會從內而外,生成寒霜,結成冰塊,快速化為點點冰屑,再消失無蹤,哪怕二劫陽神級數的天魔,也是難逃這個下場,只是能比其他天魔要多飛出幾千里的距離而已。

沒用純陽法寶,沒用本命法寶,沒用仙術,就能產生近乎碾壓的效果,三劫陽神巔峰的實力,可見一斑。

即使受氣息牽引,襲擊中央陣眼的天魔,數量比其他地方多得多,甚至已經有一頭三劫陽神級數的三足青牛來臨,孟霓裳依然是平靜冷淡如常,不見半點異狀。

那三足青牛還未進入其施展神通仙術的距離,就發現虛空中灑滿了清冷孤寂的光輝,然後眼前一黑,體內就冉冉升起一輪皎潔明月,明月越變越大,宛如真正皓月。

地上數以十億計的修士、普通人、上古百族、眾多妖族,在關注天上黃紗時,都愕然看到了這輪明月,一時之間,仿佛夜晚來臨,皓月當空,讓他們本就惶惶不安、擔驚害怕的情緒更加濃厚、激烈。

皓潔、巨大的明月裡,三足青牛漸漸消散,像是一點點融化在了裡面一樣。

這正是廣寒宗招牌仙術“廣寒皓月”,在孟霓裳手上施展起來,尤為恐怖。

在其下方,一位身著白紗羅裙,清冷卻又含笑活潑的美麗女子,正在將四方地膜與宛如小印的陣眼勾連,白色光芒與淡金色光芒交相輝映,諸般禁制扭曲結合。她乃廣寒宗“玉兔真人”吳月娥。

雖然其同樣只有一人,但孟霓裳卻是能分心他顧,不時打出符篆文字在陣眼之上,僅僅只是比石軒等人慢了兩三個呼吸,就將地膜化入了陣眼小印當中,只待另外三處完成。

……

幽冥教、血魔宗、羅浮派所在,雖然閻羅天子、血河老祖、臨波仙子都輕鬆將面前的天魔斬殺,但面對後續而來,似乎無窮無盡的天魔,他們都變得鄭重無比。

蓋因二劫天魔數量要遠遠多於剛才,甚至有三劫天魔的氣息遠遠傳來,而且由於人手原因,冥皇、“噬血瘋魔”鄧光、逍遙子葛黃庭只是剛剛將地膜與天極勾連,尚未將天極壓入本源當中,起碼還要十來個呼吸的時間,所以血河老祖三人估計至少要在三劫陽神級數天魔手下撐上一個回合,才能等到大功告成。

……

那二三十頭二劫陽神級數天魔,率著無數部族,在虛空裡洶湧而來,看起來就如同海裡的大潮汐、大風浪,只是每一滴海水都至少是一頭足有高山大小的天魔。

面對這浩瀚而又恐怖的狀況,江真人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施展出碎玉決,爭取在三劫陽神級數的天魔到來之前,先將這些二劫天魔解決掉,到時候方才能集中注意,全力對付它,免得被二劫天魔所趁。

碎玉決效果產生,最先變化的就是八荒禦雷印所化的太古雷神,其第三隻眼變得幽暗深邃,打出的不再是紫色尊貴雷光,而是由朦朧紫氣組成的一道先天紫雷,其似乎蘊含了無數種雷電,每一種雷電又在衍化朦朧紫氣。

啪,那先天紫雷打在第一頭二劫陽神級數天魔身上,毫不費力地穿透而過,其速度之快,不負雷光之名,僅僅幾個刹那,就有近二十頭天魔被它擊中,這時,最先被穿透的那頭二劫天魔,身體內才爆發出浩瀚紫芒,將它淹沒,紫色雷光消失,天魔亦是消失。

沒想到對面人類會如此果斷使出解體之法,猝不及防之下,二劫天魔是損失慘重,而剩下六頭天魔裡,又有三頭被江真人同時驅使的混沌神雷滅殺,一頭被林洛禦使天靈劍斬殺,只有兩頭回過神來,施展出了天魔解體大法,氣息為之一變,恐怖非常。

太陰月光獸施展的皓潔月光,頗有幾分孟霓裳的風采,抵住先天紫雷,飛舌魔則是吐出能洞穿二劫純陽法寶的舌頭,往太古雷神打去。

江真人一邊禦使太古雷神,一邊施展諸天神雷鑒、神霄真雷、雷神刺,因為雙方都只是依靠解體之法達到的近乎三劫力量,在玄奧上差得很多,所以手段多樣的江真人佔據了上風,加上林洛用天靈劍使出《先天青蓮劍歌》干擾,點點滴滴積累之下,花費了十多息的工夫,總算將那二頭天魔分別擊殺在先天紫雷之下。

……

與蓬萊派相同,閻羅天子也毫不猶豫施展秘法,黑色玉如意連連打出,只是幾個呼吸,就將來不及爆發的二劫天魔盡數擊死,這個時候他可不敢出工不出力,否則等到三劫天魔多來幾頭,跑都沒地兒跑去。

血河老祖則是收回了一些分身,同時施展仙術,實力大漲,在滿天血光從四面八方彙集的背景下,“摩柯血河”愈發像是翻滾、浩瀚的血海,將二劫天魔盡數圈在其中,本命法寶血神珠則落入血海裡,幻化成三百六十五尊猩紅血神,互相配合之下,同樣將二劫天魔快速滅殺,讓它們無暇使用天魔解體大法。

就算有三劫純陽法寶大自在飛劍,臨波仙子舒笑天也不敢怠慢,同樣果斷施展仙術,爆發實力,將一口大自在飛劍使得縹緲不定、仙影綽綽,並且布下劍陣,飛快將二劫天魔斬殺。

因為只能發揮三到五成威力的大自在飛劍,可擋不住即將到來的三劫陽神級數天魔,必須與本命法寶配合,而且必須排除干擾,全心對敵,方才有些許希望。若不能先將這些天魔幹掉,到時候他們施展天魔解體大法起來,就萬事休矣。

北黯天極打入了本源!

南赤天極打入了本源!

西素天極打入了本源!

中央處,陣眼小印發出了茫茫黃光,四處準備妥當。

見狀,孟霓裳背後亮起一陣柔和月光,月光裡似乎有一輪小小的月亮,仔細看去,那月亮卻是一座孤寂、清冷、超然的宮殿,正是孟霓裳本命法寶“廣寒宮”。

呼吸之間,廣寒宮就變得巨大無比,灑出冷冷的如紗清輝,將那些二劫天魔、三劫天魔,全部阻擋在虛空裡。

而孟霓裳則拿住小印,化作流星,往地面墜去,拉出一道長長的白色光尾遺留天空。

落到地面上後,白色遁光就像沒有遇到阻礙,直接鑽了進去,急速往大千世界本源遁去。

……

三劫陽神級數天魔毀滅雷獸,帶著四頭二劫陽神級數的部下以及許許多多的一劫天魔、元神天魔,逼近了蓬萊派。

石軒沒有猶豫,從東青天柱抽身而出,莫淵非常默契地接過了石軒負責部分,使出碎玉決,將東青天柱牢牢壓在那裡,不讓它反彈而起。

江真人拖住三劫天魔,林洛就算天靈劍在手,且使出碎玉決,也至多能擋住兩到三頭,自己必須牽扯住一頭二劫天魔一個呼吸左右才行。

石軒一邊迎上去,一邊就施展出了一階仙術碎玉決。

第六十五章 群仙托紗玄黃繞

毀滅雷獸全身皆由青色雷光組成,晶瑩剔透,外形似馬非馬,四蹄之下踏有雷雲,其所過之處,空間在毀滅真雷影響下,盡數坍塌,還好其級數不夠,不能對空間造成永久性的創傷,否則空間毀滅的連環反應之下,在場所有真人都難以倖免。

江真人本命法寶八荒禦雷印所化太古雷神,直接迎了上去,幽暗深邃的第三目中射出一道先天紫雷,打向這頭相當於三劫陽神級數的天魔。

毀滅雷獸對這道先天紫雷根本是不管不問,向著它急速而來,刹那之間,先天紫雷就打在了毀滅雷獸身上,但讓人倒吸一口涼氣的是,先天紫雷穿透毀滅雷獸的時候,在它體內造成了無數的青色雷光黯滅,不過卻有更多的雷光生成,就像一刀捅在肚子上,本來造成了一個大血洞,大洞上的血肉卻不停再生,最後將血洞彌補如同受傷前一樣。

四蹄翻落,奔跑之間,毀滅雷獸身體內就經歷了一番崩解到重組的過程,不僅沒有對它照成傷害,反而讓先天紫雷被其分解吸納。

雖然天魔是根據毀滅、殺戮等本源氣息青睞程度不同,實力就不同,並不需要渡過天劫,但各劫陽神的境界法則壓制、衍生本領,都是與真正的陽神真人相差仿佛,如剛才就是三劫陽神的虛實轉化,聚散如意,元神重生。

見此情況,江真人心中微微震驚,作為仙術的碎玉決雖然強悍,能將自己實力提升到近乎三劫陽神的程度,卻帶不來三劫陽神的境界、對天地法則掌握程度的加深,帶不來衍生的神通,就算對方不用天魔解體大法,自己也難擋一擊。

……

林洛同樣使出碎玉決,展開天靈劍,就見方圓萬里內,升起了三朵朦朧清新的青蓮,將三頭二劫陽神級數的毀滅雷獸籠罩其中,因為天靈劍已經渡過了兩次天劫,所以未受到二劫毀滅雷獸境界的壓制,反而如魚得水,靈動異常,青蓮不停綻放,讓它們不斷吐出毀滅真雷招架,將它們牢牢拖在原地。

但林洛也不輕鬆,碎玉決帶來的只是力量的提升,道心修為上的提升微乎其微,分化兩朵先天青蓮已是讓她耗費心神甚多,要知道每朵先天青蓮乃是由一千二百九十六道如絲劍光,分別布成四十九個大陣之後,再結合而成。

可是她清楚石軒面對一頭二劫毀滅雷獸或許有點把握支撐,如果是兩頭的話,石軒肯定隕落,所以林洛咬牙將自己在極限逼了又逼,方才再分出一朵先天青蓮,這讓她身體內的元神產生了水波般的蕩漾,一圈快似一圈,要是五個呼吸之內不停止的話,就會對元神、道心造成很大創傷,到第三次天劫時方才顯現危害。

……

石軒背後先天風雷雙翼一扇,就出現在了那頭落單的二劫毀滅雷獸前方幾千里,然後四象滅世劍一展,方圓萬里內幽暗虛空突然如同黑夜降臨,一片漆黑,將二劫毀滅雷獸,以及很多一劫天魔、元神天魔盡數圈住。

一顆散發出尊貴紫光的星辰在黑夜正中亮起,其餘無數顆璀璨星辰一顆接一顆的升起,拱衛紫薇帝星,將部分黑夜照得燦爛明亮,像是其有燈火聚集。

但小周天星斗大陣剛剛展開,石軒就感覺到每道劍光之間的聯繫變得晦澀,劍陣開始不穩定,黑夜星空搖搖晃晃起來。

造成這一切的就是那頭二劫陽神級數的毀滅雷獸,它用的就是二劫陽神的境界、法則壓制與其衍生的本領:物質轉化、靈氣轉化,簡單來說就是真正意義上的點石成金。

它將石軒劍陣之間的靈氣微微改變性質,讓部分劍光所過之處,靈氣聚合成石,阻擋其分毫。

雖然石軒的小周天星斗大陣威力絕大多數在劍法和四象滅世劍之下,並不懼怕靈氣改變性質,但神出鬼沒的靈石,以及境界、法則上的壓制,讓劍光之間的配合差之毫釐,謬之千里,於是劍陣不穩定起來。

直到此時,石軒才明白當初能殺掉二劫菩薩枯葉有多難得,多虧前期金剛琉璃仙符,後期劍通慧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否則若枯葉分出部分心神在自己這邊,境界壓制下,自己恐怕很難順暢地使出六道輪回,另外就是枯葉本身的隱患,讓他難擋天人一指。

哪怕成為一階仙術的碎玉決能帶來十一倍力量的增加,但面對這頭二劫毀滅雷獸境界以及衍生本領上的壓制,石軒也是感覺力不從心,看來碎玉決並沒有那麼萬能。

於是,石軒將小周天星斗大陣一松,那頭二劫毀滅雷獸立刻就從黑夜星空裡沖了出來,後面的一劫、元神、陰神毀滅雷獸想要跟著它一擁而出,但堪堪到達邊緣時,黑夜再次深邃,星辰盡數亮起。

一道接天連地的星光巨柱浩蕩而生,裡面似乎蘊含了無數顆閃亮星辰,亦有星光所化的無窮無盡白虎、蒼狼、朱雀、青龍、白虹、地煞、天罡等在星光巨柱裡隨生隨滅,宛如星辰不停誕生、隕落。

而那頭二劫毀滅雷獸剛剛沖出星空,就看到對面青衣修士背後升起了一個巨大、幽深、神秘、玄奧、古樸的輪盤,輪盤似緩實急地轉動,最上方是由神秘花紋構成的一個帶著亙古不變、逍遙自在氣息的高冠人影。

這頭毀滅雷獸雖然被殺戮、毀滅本源氣息所同化,有靈智而難控制,但感覺到那高冠人影抬起右手,點向自己時,其內心也是心血來潮,危險感大作,來不及壓制、破壞對方的施法,只好直接運使天魔解體大法,青色雷光所化身體頓時膨脹起來,化為百里大小的巨大天魔,身體內每一道雷光都與三劫毀滅雷獸的威力相當。

不過當其膨脹到一半時,那一指已經遙遙點在了它的身上,虛空、星辰、日月不停輪轉、生滅。

毀滅雷獸只覺自己殺入了大千世界,將所有生靈盡數殺死,心中充滿殺戮快意之感,不停痛快嘶叫,然後侵入大千世界本源,將本源毀滅,讓大千世界變成毀滅聖地,於是自己得了毀滅、殺戮本源的最多青睞,修為節節提升,很快就衝突枷鎖,踏入天人。

當毀滅雷獸幹掉本族之長,傲嘯虛空,威臨部族時,它發現自己核心處的雷光崩解大半,所有青色光芒急速黯淡。

它膨脹開來的身影,就像氣球被戳破了一般,呼地一下就縮小回了原狀,甚至比起之前還要小上三分。

這沒有隱患的二劫天魔卻是沒有直接隕落,雖然被打掉了天魔解體大法,天人一指連帶功法反噬讓它是身受重傷,跌到了剛剛二劫的地步,但剛剛二劫也是二劫,境界、法則壓制猶在。

而且就算天魔靈智被毀滅、殺戮氣息所蒙,一往無前,前仆後繼,也不代表它們就沒有點手段,只知道硬沖硬打,反正能殺掉對方就行。

於是這頭二劫毀滅雷獸發揮雷獸遁法上的優勢,圍著石軒忽左忽右,忽前忽後,總之不讓石軒的六道輪回鎖定它,並且不時發出毀滅真雷,還通過改變周圍靈氣性質,法則壓制,讓石軒施展六道輪回沒那麼順暢。

面對呼嘯而來的毀滅真雷,石軒只能繼續用六道輪回抵禦,因為四象滅世劍要衍化小周天星斗大陣,將那些一劫陽神級數的天魔、元神級數的天魔盡數擋住,不讓它們前去襲殺穩住東青天極的莫淵和張正言。

六道輪回上的古服人影抬起右手,順著石軒所指,遙遙點在那幾道毀滅真雷之上,青色雷光頓時渙散開來,往前竄了一段距離,就完全消失。

每次出手,石軒都要分出心神在克服毀滅雷獸帶來的晦澀上,加上小周天星斗大陣分出去的心神,讓石軒心神消耗到了極限,元神起了微弱漣漪,只是沒林洛那麼厲害。

不過不管怎麼說,石軒總算將這頭二劫毀滅雷獸擋在了此處。

一個呼吸後,那頭毀滅雷獸心中殺戮之意漸漸難奈,於是猛地噴出十幾道毀滅真雷牽扯石軒注意力後,再次使出天魔解體大法,身體重新膨脹,青色光芒大作。

對於天魔來說,沒有天劫,自然就不會有天劫提前降臨的代價,但總是要付出些什麼,那就是使用完後境界在一段時間內的倒退一步,若沒有恢復,就連續施展三次,那身體會直接崩滅,化為無形,若連續疊加施展,則直接身死道消。

這頭天魔本身已經使用了一次,且被反噬回來,加上還被石軒打成重傷,於是這再次施展天魔解體大法後,膨脹的青色雷光身影,變得搖搖晃晃,難以穩定,直到刹那之後,石軒將那十幾道毀滅真雷點滅,它依然在收縮、膨脹、收縮、膨脹……

“難得看到敵人擺出這麼好的挨打姿勢。”石軒有些無語地感歎,抬手一指,背後六道輪回上高冠身影跟著就是一指,“天魔被毀滅、殺戮氣息蒙了的靈智果然是它的硬傷,否則憑藉它們的數量,怕是沒有天人以下的修士敢在虛空宇宙中出沒。”

隨著石軒那一指,青色雷光身影就像被火上澆油一般,又像是吹氣球一樣,越變越大,越變越大,最後,砰的一聲,炸得四分五裂。

石軒正要轉移注意力,幫林洛分攤一頭天魔,忽然,從虛空宇宙某處冥冥所在,有一道毀滅、殺戮混雜的氣息落到那四分五裂、快要熄滅的青色雷光之上,於是青色雷光停止消散,重新聚合在一起,不停扭動彎曲。

“這不科學……”石軒心中愕然,莫非這頭天魔自尋死路的攻擊引來了毀滅本源的青睞?

石軒也不會坐視它恢復,再次抬起手,六道輪回上天人道那部分閃爍微光,衣袖飄飄、跳出三界外的高冠身影,在背後虛空開闢、毀滅等的襯托下,跟著抬起右手,緩緩遙點這頭二劫毀滅雷獸。

呼,就像蠟燭被一口氣吹滅了,那聚在一起的青色雷光直接消失。

石軒也松了口氣,就算受到本源青睞,恢復也不是一蹴而就,同時本源氣息也不會保護於它,這還算符合關於天魔的常識。當然,要是自己走快一步,沒有注意到它,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且這一番交手,石軒是心力交瘁,要是面對的非是天魔,換了正常二劫陽神真人來,自己十條命都不夠死。

剛要繼續使用六道輪回,拉過一隻二劫天魔來,石軒就感覺一道清光掠過。

……

面對兇猛襲來、似無可擋的三劫毀滅雷獸,江真人露出苦笑,不得不用這張底牌了,還好有所準備。

一口五色小鐘出現在江真人手上,然後化為白青黑赤黃五色光芒,飛到毀滅雷獸頭頂。

其迎風便長,化為方圓幾百里的巨鐘,將三劫毀滅雷獸罩住,雷獸想要散開身體,卻慢了一步,被困在其中。

五色光芒垂下,化成五色光幕,任由雷獸吐出毀滅真雷打在其上。其只是搖搖晃晃,不見崩解。

這正是許真君推算出有危險後,將自己僅剩的兩件純陽法寶之一“五行蕩垢鐘”,放開中樞,交由江真人使用。

五行蕩垢鐘乃十八層禁制圓滿,已經渡過了三次天劫的純陽法寶,與大自在飛劍一個級數。

江真人是將其作為底牌,不到現在這樣難以抵禦的情況,絕不使用,否則貿貿然暴露在其他宗門眼中,又會引起他們的警惕、戒備,你蓬萊派怎麼默默無聞就多出了一件三劫純陽法寶?還讓不讓我們活了。

雖然江真人只能發揮出五行蕩垢鐘四成的威力,但其功效乃防禦、困人,所以阻住這頭三劫毀滅雷獸幾個呼吸不成問題。

……

林洛苦苦僵持之中,三頭二劫毀滅雷獸就有兩頭施展了天魔解體大法,衝開了其先天青蓮。

她繼續使出《先天青蓮劍歌》,百般阻擋之下,實力不濟,讓那兩頭天魔就要殺將過來,但這時,先是九道飄縹緲緲清氣一刷,就將一頭二劫天魔刷入其中,然後三眼太古雷神也飛了過來,攔下了一頭二劫天魔。

林洛松了一口氣,趕緊使出全力,將那頭還未施展解體大法的天魔於青蓮綻放之中削成了無數薄片。

“多謝歸元子前輩相助。”林洛用元識感謝道。

原來孟霓裳考慮到,江真人渡過第二次天劫才五百餘年,諸多仙術並未進階,本命法寶也沒有十八層禁制圓滿,不及閻羅天子和血河老祖甚多,就連已經渡過第二次天劫一千二百年的臨波仙子舒笑天都比不上,而且又不像羅浮派有三劫純陽法寶大自在飛劍。

所以分配地域之時,東域地膜是由歸元子負責,等到東域地膜兩端與東青天極和陣法中樞勾連後,歸元子就能騰出手來相助江真人,而流雲真人、木維鈞則分別支援血魔宗和幽冥教,至於韓從寬,其實力,以及無法發揮的純陽法寶都難以抵禦二劫天魔,就沒那個必要支援羅浮派了,反正羅浮派有大自在飛劍。

歸元子過來後,最先想助石軒這位元神真人,哪知道卻見他將二劫天魔滅殺,震驚、感歎之餘,就掠了過去,準備相助江真人抵禦三劫天魔,但他又看到江真人使出五行蕩垢鐘,困住天魔,差點無語,只是唏噓,出過天仙真君的宗門就是底蘊深,水也很深!

然後他見到林洛危急,就使出瀛洲派純陽法寶,與諸天神雷鑒級數相同的“一炁清光旗”,刷出九道先天一炁,將那二劫天魔刷入其中,本來先天一炁能讓被刷之人返歸先天,複還混沌,但這二劫天魔此時實力大漲,居然能在九道清氣之中強自支撐,並且就要掙脫開來。

歸元子正準備使出自家本命法寶,就見那太古雷神在林洛配合下,短短半個呼吸,就將另外一頭二劫天魔擊殺,過來圍殺最後一頭二劫天魔。

……

石軒見林洛那裡已經被江真人和歸元子接下,就全力阻擋一劫陽神級數的天魔,並且透過地膜,關注著另外四方的狀況。

中央陣眼處最為輕鬆,孟霓裳本命法寶廣寒宮鎮壓之下,就算來了幾頭三劫陽神級數的天魔,也是難以突破其月華光輝,讓“玉兔仙子”吳月娥顯得有些無事可做,於是石軒無緣得見廣寒宗兩件二劫純陽法寶冰魄寒光劍和辟魔極光梭。

……

北方閻羅天子的本命法寶“生死如意”,此時才發揮了全部威力,在秘法加成下,如意的通體黑色漸漸變化為黑白夾雜,濃郁死亡之氣與生命之力以詭異的方式結合,然後變得巨大無比,在“三生黃泉”配合下,險險抵住面前的三劫天魔獨角魔龍,不愧二劫陽神裡數一數二的人物。

但就算如此,生死如意每擋下一口衰敗黑炎,其光芒就黯淡一分,閻羅天子就退後一步,身上的玄色皇袍,臉前的珠簾,紛紛變色、腐朽起來,尤其是那珠簾,很快就變成朽泥,掉落了幾串,依稀現出閻羅天子劍眉、深目的俊美面龐。

看來閻羅天子是在幫本命法寶分攤衰敗黑炎的威力。

而十殿閻王印轉動極快,同時幻化出十位帝皇,他們聯手起來,現出巨大黑白轉輪、十八層恐怖地獄,從側面拖出三劫獨角魔龍。萬鬼吞天幡上所有餓鬼聚成一頭高大、漆黑的鬼物,他揮舞狼牙棒,與一頭二劫天魔戰在一起。

來援的木維鈞,則是祭出一口青木小鼎,小鼎上繪有花草樹木、日月星辰,形狀奇古,青芒溫潤,內裡光華流轉,氤氳層層,像是另有玄妙,正是藥王宗鎮宗純陽法寶“藥王鼎”,十八層寶禁圓滿,尚未渡過第三次天劫。

藥王鼎鼎口向下,放出條條青木之氣,每一道青木之氣都幻化成青袍冠冕的青帝、木皇模樣,將兩頭二劫天魔牢牢拖住,其光華掃過,若是天魔碰到,就會全身發青,只餘木行之氣,化為沒有生命氣息的青木雕像。

並且其散發出的生命、創造氣息,讓天魔是束手束腳,哪怕有一頭施展了天魔解體大法,也僅僅是搶住了上風,短短幾個呼吸間,難以打破藥王鼎。

……

南方血河老祖更是收回了大部分化身,實力暴漲到稍遜于閻羅天子的級數,然後再使出爆發秘術,讓血神珠的三百六十五尊天魔,合成一道黯淡、詭異的血色影子。其合身撲上,竟然能克制那頭三劫天魔流光彩蝶的萬毒流光粉,將它死死壓制。

其餘二劫天魔,則是被血河老祖快刀斬亂麻,爆發過後的“摩柯血河”加上天魔化血神刀,僅僅只是一個呼吸,就將二劫天魔或化為膿血,或變為薄皮。

這讓支援而來的流雲真人,沒有用武之地,只能用本命法寶“流雲天劍”化成一絲絲淡淡雲氣,斬殺一劫天魔。

……

西方臨波仙子舒笑天,一邊用大自在飛劍拖住三劫天魔,一邊使出了本命法寶“氤氳寶光尺”,化為一道朦朦朧朧、仙氣嫋繞的瑞光,將幾頭二劫天魔快速擊殺,雖然消耗心神甚多,但卻暫時沒多少危險。

……

這邊,被困在五行蕩垢鐘裡的三劫天魔毀滅雷獸,再也無法忍受這種狀況,使出天魔解體大法,青色雷光膨脹,就要將五行蕩垢鐘撐開。

面對這種局面,江真人、歸元子等人只能暗中焦急,各派已經抵禦了三劫天魔至少三個呼吸,為什麼孟霓裳還未將本源與陣眼勾連。

剛剛這麼想,大千世界就產生了連綿的震盪,然後四方天極上、地膜上皆是淡金色光芒閃耀,凡是在其周圍與地膜有關之人、法寶,一起消失在了光芒裡,等到光芒消散,天魔眼中就沒有任何阻擋,敵人不見了,淡金色的地膜不見了,連神霄宮守護力量也不見了。

石軒等人一個恍惚,就出現在了一處充滿本源氣息、成混沌色、不時衍化陰陽的神秘空間,然後耳邊傳來孟霓裳清冷的聲音:“將地膜托起,飛出去。”

……

三島海域,潮汐坊。

在目睹了白晝之中皓月當空的奇異場景後,所有修士都是靜止沉默,因為諸般狀況都是天地異象,讓他們是驚駭難言,想逃又不知道該逃往哪裡!

“你們看,皓月隕落了!”有修士指著一道白色直墜地面的流光大喊道。

流光稍縱即逝,有些沒有看到的修士則是指著天空道:“不是還在那裡嗎?莫非你看到的是隕落的星辰?”

這麼一說,好像確實有些像星辰隕落,於是所有修士又再次沉默。

沒過多久,他們感覺到連綿不斷的震動,天上那淡金近黃的紗罩也突然大放光明,不過只是刹那之後,耀眼光芒就消散開來,淡金紗罩與震動一起消失。

於是許多人驚喜歡呼道:“哈哈,總算沒事了,那該死的黃色紗罩沒了!”

看到身邊與眾人一樣歡喜的同伴呂方,沈祁也滿懷欣喜地仔細凝望天空。

“等等,那是什麼?!”沈祁驚慌地拉了拉同伴,天上現出鋪天蓋的或黑、或紫、或七彩、或白……五顏六色的雲朵,像潮水一樣向地面湧來。

呂方還未反應過來,就有強大、恐怖、猙獰、血腥的氣息懾住所有人,讓大家瑟瑟發抖,無法動彈。

一張張奇形怪狀、卻似乎、可能、大概、也許蘊含噬血、殺戮、毀滅快意的面孔漸漸清晰,有的乾脆就沒有面孔。

“天魔……”有認得的修士,心中哀鳴道。

“莫非真是末日來臨……”

“原來我的結局是死在天魔手上。”

……

就在所有人絕望的時候,就在那些往四方天極趕去的元神真人慌不擇路往自家所在返回的時候。

一層淡金色、朦朦朧朧的紗罩從眾人腳底往上飛去。

在這紗罩經過每個人的身體時,他們透過紗罩,模模糊糊感覺到了這淡金色紗罩之下,有十多位仿佛仙人的身影在托住它。

有的白衣素裙、冷淡疏離、絕美容顏,有的玄色破爛皇袍加身,參差不齊冕旒垂面,有的身材高胖、光頭血袍,有的白色襦裙、秀美絕倫,有的皓首慈眉,有的仙風道骨,有的紅臉青袍,有的英姿勃發,有的俊朗陽剛……

也有的精神矍鑠、鶴髮童顏,也有的磅礴大氣、五官秀美,也有的俊美年少、面無表情,也有的青衣出塵、瀟灑脫俗,也有的蒼眉長垂……

在他們身周,有著無數莊嚴、浩瀚、神聖的玄黃色光點纏繞,帶出條條霞光瑞氣、陣陣仙音清唱,不似在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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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浩瀚大千盡金霞

淡金色紗罩升起地非常快,轉眼之間就越過了所有人的身體,向著天上潮湧而來的天魔迎去,其散發出淡淡的淺金光芒,讓整個天空顯得一片朦朧,美麗非常,尤其是紗罩下方還拖著無數魄麗、神聖的玄黃色光痕,讓整個禹餘大世界生靈覺得是如夢似幻。

不過因著沒有繼續接觸地膜,且蒼天遼闊,所以那十多位仙人的身影掩蓋在玄黃光點之中,再也看不到了,只有處於極東、極西、極南、極北以及中土之地的人們、妖物,還能偶爾、間或、若有似無地看到些衣袖飄舞。

淡金色紗罩越升越高,虛空中撲來的天魔紛紛使出自己的神通仙術。衰敗黑炎、七魔合玄光、毀滅真雷、絕毒七彩霧、萬毒流光粉、太日真火等光是看起來就非常恐怖的攻擊,讓下方的生靈們,不由自主就提起了擔心,那淡金色紗罩能否擋住這些仙術的攻擊?

仙術都是速度極快,他們的憂心才起,就看到那些或黑、或白、或青、或七彩的光華、火焰打在了淡金色紗罩上。

淡金色光芒不減、沒有搖晃,甚至紗罩本身也沒有一點漣漪產生,那些仙術打中它後,直接就潰散掉了,化作點點光華,將天空襯托得愈發美麗。

呼,見到這一幕,所有人族、妖族以及其他百族生靈齊齊松了一口氣,看來之前以為是末日來臨徵兆的淡金色紗罩並非自己原本想像,反而是抵禦天魔、護衛大千的仙家至寶。

淡金色紗罩繼續往高空升去,一路之上,那些仙術神通不停從天魔身上發出,但依然難以撼動紗罩,無法產生半點兒阻礙。很快,淡金色紗罩就沖到了天魔面前,讓禹餘大世界所有開了靈智的生靈看到了一幅壯觀、詭異,又有些啼笑皆非的場面。

似乎無窮無盡的天魔貼在了紗罩上,被紗罩上升之力帶著飛往高空,也就是它們來的地方,這讓紗罩像是落滿了蚊子的蚊帳,密密麻麻一片,唯一不同在於,蚊子是黑壓壓的,現在是黑、白、青、赤等五顏六色,讓人看起來既猙獰恐怖,又噁心發麻。

在諸多生靈眼裡,淡金色紗罩帶著無數天魔,越沖越高,越沖越高,到快要消失在天際之時,猛地爆發出明亮金光,耀眼至極。

接著其化作一道又一道的金色霞光,向著大千世界每個角落噴湧而去,洋洋灑灑,蔚為壯觀,伴隨漫天金霞仙景的是,陣陣悅耳、寧神、清心,不知從何處傳來的仙音低唱。

震撼,震撼,依然是震撼,整個世界的生靈們先是齊齊呆愣,接著有的跪倒在地,有的合掌自語,有的雙眼泛紅,既是為打敗天魔入侵,保住了自家性命,也是為這震撼心靈、洗滌心靈的一幕。

金色霞光、仙音清唱很快就消失無蹤,淡金色紗罩、無數天魔亦是不見,天空重歸點綴著朵朵白雲的蒼青,與平常沒有任何異狀,剛才驚險、宏大、壯觀的一幕像是從未出現過。

與其他所有生靈一樣,潮汐坊內的修士、凡人們久久難以回過神來,好半天,才有修士竊竊私語。

“沈兄,你說剛才那淡金色紗罩到底是什麼?為何如此神奇。還有那十多位仙人是不是真的?他們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元神真人?”呂方神色欣喜、振奮,一口氣問出好幾個問題,這些都是絕大多數修士想要詢問的。

沈祁自己也是滿腹疑惑,但不願露怯,聽了呂方的問題後,搜腸刮肚,突然靈光一閃,想起看過的修真界歷史典籍:“能抵禦天魔,又是淡金色,莫非是地膜?”

“可我們禹餘世界的地膜不是毀于上古金仙大戰了嗎?然後由神霄宮守護?”旁邊一位修士聽沈祁說的有些道理,忍不住加入討論,提出疑問。

沈祁想到地膜後,漸漸思路通暢:“大概是神霄宮力量尚未完全恢復,那十多位仙人又推算出天魔要大舉入侵,於是想盡辦法,總算將地膜補好,真是悲天憫人、救濟蒼生!”

“這麼說來,剛才那十多位仙人確實是元神真人了!否則誰有此等神通法力!”作為修士,呂方更為激動這個,長生久視,誰人不想,至於沈祁的推斷,結合剛才的情景,頗有七八分道理,難有反駁之處,反正呂方是接受了地膜之說。

“想不到我們禹餘大世界真的還有元神真人!”插嘴那位修士感歎激動。

“如果我也是……”沈祁喃喃自語,遙想出神,那舉手托天、逍遙自在、出塵脫俗的身影在他心裡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和元神真人比起來,自己曾經見過的金丹宗師,算得了什麼!

……

而九大宗門之外的那些元神真人則在地膜升起、感覺到熟悉身影的同時,就猜到了他們在重煉地膜,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大宗門要如此做,但光是那許多纏繞飛舞的玄黃色光點,就讓他們是豔羨、嫉妒、痛恨不已,沒吃過豬肉,可也見過豬走路,玄黃功德之氣誰不認得!

……

九層罡氣外,將日月、部分星辰囊括其中後,地膜總算停止了往外繼續擴張,剛才甚至將幾顆星辰上數以百萬計的天魔,直接從它們待的地方推走,一直推到了現在停下來的地方。

其後,經過明亮金光、漫天金霞、仙音清唱,地膜終於穩固,東、南、北三個方向都將大千世界籠罩,唯有西邊,只籠罩到目前二劫陽神能探索到的極限。

“這是玄黃功德之氣?”百草真人木維鈞又驚又喜地收攝身邊飛舞的玄黃色光點,甚至有些光點直接就融入了他的元神之中。

在剛才明亮金光爆發時,孟霓裳借助地膜,將四極上的所有真人都拉到了中央之處,免得有人打些不好的主意,比如趁重煉地膜的因果誓言失效後,暴起發難、半途攔截、守門等待、跟蹤截殺等等。

如果真出現這種事,導致有人隕落,作為這次重煉地膜之事召集人的孟霓裳可就顏面盡失了。

所以她乾脆憑藉強橫的實力,以及大家氣息還勾連在地膜之上、尚未擺脫的情況,做出了這個舉動,到時候實力不濟的真人,她會親自送返宗門,至於之後是死是活,那就不關孟霓裳的事情了。

逍遙子葛黃庭把玩著一團拇指大小的玄黃功德之氣,同樣露出喜色:“想不到這次重煉地膜,不僅解決了我禹余大世界百萬年來的隱患,而且還有功德降下,哈哈,原來要做這種事情,方才有大功德加身!”

這由不得他不喜悅,玄黃功德之氣乃是玄之又玄的事物,能煉製渡劫秘寶,而且據說其與前面兩次天劫有著直接關聯,讓面臨第二次天劫的葛黃庭是一下多了不少希望。

雖然暫時他還沒有玄黃功德之氣與天劫的具體消息,以及渡劫秘寶的煉製方法,但有了玄之又玄事物,再去換取這些東西,就方便、簡單得多了。

因此,不僅木維鈞、葛黃庭,吳月娥、韓從寬、流雲真人,甚至冥皇與鄧光都或多或少流露出驚喜之意,就連血河老祖、歸元子、閻羅天子、舒笑天等二劫陽神真人,都頗為驚訝、滿意地點點頭,玄之又玄事物誰不喜歡,用不著也能拿去換其他的嘛。

只有孟霓裳,以及早就知道會有功德降下的蓬萊派石軒等人,才很是鎮定,沒見驚訝,當然,欣喜之情是在所難免。

每個得到的功德,與其修為、境界無關,只與在重煉地膜之事裡作出的貢獻大小有關,比如得到玄黃功德之氣最多的就是孟霓裳,其次是血河老祖、閻羅天子、舒笑天與江真人這四位各守一方的二劫陽神真人,其中江真人要稍微少上一些。

除開他們,得到最多的是林洛與歸元子,然後就是石軒,若是將玄黃功德之氣均分成二十幾份,那石軒大概分潤了其中之一。

石軒將那一團比在七仙大世界收穫的多了五成的玄黃功德之氣光團收入陰陽二氣瓶中,同時服下一滴甘霖,為等下碎玉決效果消失做好準備。

進階仙術後,每使用一次碎玉決,就會讓天劫提前六十年降臨,加上以前那三十年,石軒的天劫足足要提前九十年。

本來石軒第一次天劫來臨就在五百年左右,再減去這九十年,剩下的時間不過四百年出頭。

所以成就元神快三百九十年的石軒,此時已經隱隱約約感覺到了天劫的將至,此番事了,回去閉關十來年,調理心神,就該前往元芒大世界為渡劫準備了!

剛才與天魔一戰,石軒認識到了境界上的差距,面對這即將到來的天劫,石軒充滿期待,毫無畏懼,決絕堅定,昔年青雲子祖師沒有四象滅世劍、沒有小周天星斗大陣,依然能于五百年時連渡兩次天劫,自己又何懼之有?

尤其石軒觀想修煉《陰陽混洞真解》效果頗佳,元神修為大增,比尋常一劫陽神真人渡天劫之前的修為強上許多。

第六十七章 變生肘腋禍端起

在石軒、葛黃庭、冥皇等人打下天地四極,讓大千世界產生了四次震盪,從而引來諸多天魔瘋狂來襲時。

在禹餘大世界附近虛空宇宙深處,有一個清清亮亮、朦朦朧朧,比普通星辰更巨大,宛如雞子的奇怪圓球。

這圓球分為三層,最外層是清亮光罩,中間是淡白色的雲氣,核心處則是由黃褐色摻雜幽黑死氣的泥土組成的一片有山、有水、方圓幾十萬里的大陸。

在這大陸之上棲息著無數天魔,實力強橫者甚多,光三劫陽神級數的就有三四十頭,二劫陽神級數、一劫陽神級數的數不勝數。尤為奇怪的是,這些天魔分屬不同部族,在沒有外敵的情況下,居然能和睦與共。

它們不時飛進飛出,使得淡白色雲氣、清亮光罩本身的顏色都被遮掩,讓這個世界顯得吵雜煩亂。

當禹餘大世界的震動傳了過來後,這些本身靈智不低的天魔,突然就像是被什麼所吸引,個個雙眼赤紅,充滿殺戮、毀滅之意。

就在他們蠢蠢欲動的時候,那奇怪圓球世界猛地劇烈搖晃起來,然後直接立起,內裡幽黑、黃褐混雜的大陸變得豎直向下,要不是其上都是天魔,怕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

接著奇怪圓球世界放出一陣幽暗光芒,將本身全部籠罩,等到幽光消失,圓球世界已經變成了一頭人面猿身的碩大天魔。

這頭散發出造化氣息的恐怖天魔,看著遠處的禹餘大世界,其雙眼在赤紅、幽黑中不停變化,時而瘋狂,時而清明。

當其瘋狂之時,它嘴裡喃喃自語:“大千世界本源氣息?!毀滅!毀滅!”就像禹餘大世界對它有著極其強烈的吸引,讓它難以克制自身的衝動。

而當它清明之時,它望著禹餘大世界的眼神則充滿了恐懼、害怕、擔心,似乎根本不想前去。

瘋狂、清明交替變化,漸漸的,赤紅雙眼佔據了主動,充滿瘋狂、毀滅、血腥、猙獰、恐怖、殺戮的意味。

它尖嘯一聲,帶著周身造化氣息,一步踏出,就要降臨禹餘大世界外天魔與真人的戰場。

但這一步剛剛踏了出去,它耳中就突然響起了一聲輕輕的冷哼。

於是它巨大勝過星辰的身體內外,每一處角落都爆發出一道紫色雷光。

每一道紫色雷光閃現時,都隱隱約約帶來了一個世界的開闢、誕生,陰陽分化,清升濁降……而當每一道紫色雷光消失時,則讓其帶來的世界坍塌、崩潰,複歸混沌。

刹那之後,這散發出造化氣息的恐怖天魔,泯滅於世間,再無任何痕跡留下。

一襲紫衣、身材修長的玉婆婆背著雙手,緩步行走於虛空之中,頭頂上方現出一朵畝許大的慶雲,放出無量紫色毫光,這慶雲初看乃明紫之色,但仔細看去,卻似乎由各色雷光組成,每一道雷光閃爍間皆有世界生滅,在慶雲正中,諸多雷光參拜之處,有一座小小的紫色宮殿端居其上。

她悠閒自得地向著另外幾處地方而去。

……

西荒,雲天宗內。

仙風道骨、清臒長須的流雲真人正與一位身穿素青道袍的中年儒雅修士相對而坐,這修士雙眼之中閃爍著血光,赫然就是血河老祖的一具化身。

其本體則因為使了爆發秘術,唯恐天劫降臨,匆匆回宗門內使用“血影分念化身萬千大法”,繼續分化出念頭化身,將實力降低,控制在引動天劫之下,不過雖然“血影分念化身萬千大法”玄奧非常,也至多能將天劫拖延六千年,一旦時間來臨,血河老祖只能收回分身,強行渡劫。

“想不到這次能得到功德之氣,也算是意外收穫,否則計畫落空,咱們就是白忙一場。”流雲真人微微歎氣道。

血河老祖不見沮喪之意,微笑道:“當初可是說好,老祖我傳你秘術渡劫,你則幫老祖殺掉木維鈞,奪取紫心元陽佩,現在流雲你是一劫陽神了,許下的因果誓言可不能當是空口說白話。”

聽了這話,流雲真人輕笑一聲道:“非是不想出手,貧道可是準備了諸多手段的,但哪知道被孟霓裳直接將我和老祖你分到了一塊,最後還全部拉到了中央,根本尋不到出手機會。”

“而且因果誓言可沒定下具體期限,貧道我借助功德之氣,渡過第二次天劫之後再動手也不晚嘛。再說當時貧道去南蠻拜訪百蜈子時,不是順便將玄陰真水給老祖你了嗎?那對你第三次天劫可是用處很大。”

見流雲真人有尋找漏洞,賴掉因果誓言的意思,血河老祖卻並不著惱,只是嘿嘿笑道:“說起來就是那玄陰真水,讓石軒那小子窺出了你我之間的關係,多半是其轉告了孟霓裳,方才讓她有了提防,真是好生可惡,三番五次壞老祖我大事。早知道就由老祖我提出重煉地膜的,還能分多些功德。”

見血河老祖態度和煦,流雲真人也放下大半擔心,感慨地笑道:“不錯,當時老祖你就已經有了重煉地膜的想法,不比孟霓裳稍差,只是為了等貧道渡劫,以及不讓木維鈞起了警戒,方才輪得到孟霓裳出面。哎,哪知道孟霓裳實力會如此強橫,光是憑藉與地膜的一點氣息勾連,就將我們毫無反抗之力地拉到了陣眼,若是當時她起了殺心,恐怕……”說起來還有點心有餘悸的樣子。

“孟霓裳已經觸摸到了冰雪、太陰兩條大道的邊緣,得了其中一些神髓,若是不出意外的話,千年之內,她就有可能渡過第四次天劫,進階天人。到時候,我血魔宗恐怕會成為她立威首選。”血河老祖同樣感歎擔心地道,然後他笑看著流雲真人,“所以為了避免局面走向這種最壞情況,還得請流雲你幫忙。”

流雲真人莫名其妙,自己的實力怕是連傷到孟霓裳一根頭髮都難以辦到,談什麼幫忙?當然,他對此也有些興趣,真要讓孟霓裳進階天人,然後鞏固了修為,那絕大多數宗門,包括雲天宗在內,都是岌岌可危,畢竟用純陽法寶鎮壓陣眼的護山仙陣只擋得住真人,可擋不了真君,哪怕是仙符鎮壓,也要看看仙符的級數再說。

於是他謹慎地問道:“不知有何能幫得上老祖你的?”

血河老祖仔細打量了流雲真人一會兒,才合掌笑道:“流雲你修煉的是雲天道體,破滅重生,與我血魔宗的功法有些類似,所以還得借你元神一用。”

“血河老祖你什麼意思?!”流雲真人臉色變幻,厲聲喝道,不過並未立即動手,畢竟對面只是一個化身,實力不超過陰神,真要出了什麼么蛾子,也能反掌拿下,這可是自家宗門內!

血河老祖傑傑大笑:“你以為老祖我沒看出你在發因果誓言時耍的花樣嗎?你以為老祖我就是為了等你渡過天劫,才將空洞之事隱瞞近百年嗎?你以為老祖我不開誠佈公,讓蓬萊派去詢問那位,而是自己試探,是因為好玩嗎?你以為老祖我被石軒知曉了與你之間的關係,卻不另做佈置,是心存僥倖嗎?”

“哼,我血魔宗的渡劫秘術,哪有那麼好拿的!”血河老祖最後冷哼一聲。

隨著這聲冷哼,流雲真人臉上血氣一閃,雙眼之中隱現血光,不過他並未失去靈智和一身法力,只是充滿了對鮮血、殺戮的渴望。

知道著了血河老祖的道兒,流雲真人先是慌亂,但好歹也是斬破了虛妄的人物,很快就鎮定下來,慘笑道:“看來老祖你也在因果誓言裡耍了花樣。”

“呵呵,秘術不會危害你性命,不會掠奪你精血法力,不會蒙蔽你靈智,不會產生不好的後果,呃,血之道可是大道之一,哪算得上不好!”

……

天璣峰石軒洞府裡。

石軒的元神隨著觀想,先是呈現黑白兩色,如同首尾相纏的太極陰陽魚,只是各自之中沒有白黑圓點。

黑白兩色的元神圍著中心開始旋轉,越轉越快,越轉越快,最後正中一點猛地塌陷,其餘跟著塌陷,整個元神成了幽深的混洞,發出絕大的吸力以及毀滅一切的氣息。

呼,結束完這次觀想,石軒元神恢復原狀,這十年的修行與調理身心,自己已經做好了迎接天劫的準備。

離開之前,石軒來到了天涯海角樓向師父辭行,此次渡過天劫之後,免得被人聯想起連渡兩次天劫的青雲子,石軒是打算去其他大千世界遊歷一番,三五百年之內,不會回返。

天涯海角樓二樓只得莫淵一人,正在閉目修煉,林洛年前交換到了一門用玄黃功德之氣煉製渡劫秘寶的法門,開始閉關,江真人則再次外出,去其他大千世界看能不能與人交換到合用的玄之又玄事物,而張真人還在鞏固元神修為,畢竟那是外道元神,沒有道門正宗穩定的那麼快。

聽了石軒的交代,莫淵表情不變,沒有驚訝于石軒這麼快就要渡劫,只是微微頷首:“渡劫之事,事關重大,你可做好了準備?”似乎是擔心石軒無人守護,虛弱期後被人所趁。

明白師父的心意,石軒點頭道:“弟子請了玉婆婆守護,其他也準備妥當了。”

莫淵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麼。

第六十八章 “真君”威嚴豈容犯

石軒繼續說道:“這次弟子渡過完劫後,準備如同江真人般,去其他大千世界,找機會換取有用的玄之又玄事物,另外也是增廣見聞,做好積累,所以弟子可能三五百年後才會返回宗門。”

還有一個原因是,這幾百年中孔然、劍通慧給了自己不少冷僻的關於陰陽兩儀類劍法、功法的消息,篩選過後,有些需要自己前去那些大千世界核實一番。

“恩,為師將部分道術進階仙術後,也要遊歷其他大千世界,修行絕不是光靠枯坐閉關就能突破阻礙的。”莫淵沒有表情的臉上,難得地露出贊同之色,而且從他話語看來,他斬破虛妄、融合真靈時,比尋常元神真人融合的真靈要多不少,雖還不如石軒,但在道術進階仙術上,也要輕鬆、容易許多。

蓬萊派的真人們能如此毫不在意地外出,也是拜張正言這位外道元神真人所賜,反正他幾十萬年內無憂天劫,又融合了玄黃功德之氣,渡劫時還能借助宗門大陣,實在是天造地設鎮守宗門的好人選。

說起來,諸天神雷鑒已經被一位老牌陰神尊者兌換到了,鎮守東青天極時,諸天神雷鑒都算是借他的。

可三年前,他借助諸天神雷鑒進階外道元神時未能成功,陰神與法寶元靈雙雙泯滅,這讓宗門內所有陰神尊者、中品金丹宗師是悚然一驚,汗流浹背,猛地清醒過來。

他們這時才想起,外道元神之路只是沒有道門正宗那般虛無縹緲,能有章可循,不必受道心煎熬,可並不代表必定成功,甚至更為兇險,稍不小心就身死魂消。於是乎,蓬萊派許多想要轉走中品金丹、陰神、外道元神路子的神魂期修士,開始打起了退堂鼓,繼續追尋上品金丹,除非實在成就不了。

而元靈消失的諸天神雷鑒則被那位陰神尊者的後人兌換給了宗門,以便買上一粒九轉九還玉液神丹與紫氣蘊神仙丹。

見諸天神雷鑒的狀況與自己的紫郢劍類似,石軒乾脆就將玉婆婆傳的《四九歸元煉寶術》拿了出來,兌換給宗門。有人用此秘術日夜溫養的情況下,諸天神雷鑒說不定能重新產生元靈,當然,年頭肯定短不了,好歹紫郢劍在自己溫養之前,也有上百萬年的自行緩慢恢復。

之後,石軒就告別出來,前往中土之地。

……

中土之地,回龍觀內。

石軒剛剛被拉了進來,就聽身穿紫色羅裙的玉婆婆笑吟吟地問道:“準備去渡劫了?”

“正是,有勞婆婆您了。”石軒點點頭,可還沒來得及打出元芒大世界的時空道標,就見玉婆婆素手一揮,整個靜室內紫光升騰、閃耀。

轉瞬之間,紫光消失,靜室內的石軒和玉婆婆也一起消失了。

……

元芒大世界內,北寧省高空,有一青一黑兩道遁光說慢不慢、說快不快地向著摩雲嶺飛去。

“熊羆老弟,你說嶽千這廝邀請咱們去摩雲嶺外密議,是為了何事?”青狼頗為疑惑地問著熊羆,這幾百年的相處,讓兩妖是稱兄道弟起來,若非它們不瞭解人類習俗,怕是已經斬雞頭、燒黃紙了。

熊羆黝黑憨厚的臉上滿是意氣風發,自從肖楚河失蹤,人類修士裡面就只有一劫地仙郭玉泉上得了檯面,形勢急速向著白沙山傾斜,雖然後來鎮南王卓一平讓人驚訝地渡過了第一次天劫,但他與郭玉泉卻誰也不服誰,在自己與青狼聯手之下,兩人都只能節節敗退。

“俺估摸著嶽千應該是養好了傷勢,面對快要降臨的第二次天劫,想要快點獲得功德,所以準備與你我聯手。這是找咱們談條件、要好處來了。”

青狼沉吟了下道:“要是嶽千能放下高傲的架子,也不是不能聯手。聽聞郭玉泉和卓一平最近是冰釋前嫌,想要攜手對抗你我,咱們這次若能得嶽千這一大助力,就不會讓他們扳回局勢來了。”

聽罷,熊羆指著青狼哈哈大笑:“青狼大哥,你真是太膽小、太謹慎了,他們兩人聯手又如何?只得一件純陽法寶,又沒有仙陣,還因為實力不濟,生怕震之不住同階真人,不敢去通天大世界邀請幫手。我們有什麼害怕的?!哎,青狼大哥,你就是吃了這幅性子的虧,才會被那元神真人冒充天仙真君,誑了你做他的奴僕!”

“不是說了不要提這件事嗎?”青狼老臉微紅,這事乃他畢生恥辱、心中傷痕,當然,他嘴上卻是不服輸地道,“再說,你又沒辦法肯定老爺是元神真人,能那麼輕鬆殺掉兩位同階修士、毫不在意地拿出仙陣,以及蒙蔽天機的元神真人,某可從未見過!”

熊羆嗤之以鼻:“這些都有理由解釋,比如奇遇,比如偽越階,但自從飛來院後山那位被救了出去後,都幾百年了,你那所謂的老爺可曾主動聯繫過你?就連你冒著觸怒他的風險祈求他降臨,他也未曾回應過你,這些還說明不了什麼嗎?”

一如既往,青狼被說得啞口無言,畢竟這是鐵一般的事情。

熊羆見狀,得意笑道:“要是讓俺碰見你那所謂的老爺,一定替你試上一試,讓他醜態百出,然後打殺了事,從而讓你死了這份僥倖之心!”

元識說完之後,見青狼並未回答,熊羆扭頭看去,發現青狼在身後不遠處停下遁光,呆呆望著斜上方。

疑惑心起,熊羆元識仔細感應,很快就發現在斜上方千裡外,現出了一男一女兩位修士,男的素色玄衣、出塵瀟灑,女的明紫羅裙、絕色威嚴。

曾經見過石軒,認出了其氣息,熊羆心中一樂,真是說巧不巧,剛剛說完,就碰上了青狼的老爺,那位冒牌真君!哼,看他與天地交融的狀況,明明就是元神真人!旁邊那位更是氣息薄弱,雖然看不出來具體修為,但也不會是元神以上。

看到下方不遠的青狼、熊羆,聽著青狼近乎無聲的“老爺”二字,石軒覺得世間之巧,莫過於此,而且自己還未告訴玉婆婆元芒大世界的時空道標啊!

似乎感應到了石軒的疑惑,玉婆婆的聲音在心中響起:“我看你身上三根明顯因果之線所在的氣息,與你肉身的氣息相同,所以就直接拉動其中一根,傳了過來。呵呵,那頭蒼狼是你收的奴僕?想不到你幾百年前居然就能收下一位一劫大妖作為奴僕,好本事。”

原來不是巧合。另外兩根則應該是肉身父母顧滄海、衛沛凝的。

石軒用元識將自己收下青狼的過程告訴了玉婆婆,惹得玉婆婆輕笑一聲:“倒是有趣。”

青狼和熊羆一個情緒複雜難言,一個心情愉悅期待地往石軒飛去,很快就來到了兩人面前。

小心謹慎的青狼思前想後,還是行禮道:“小的青狼拜見老爺。老爺多年不見,風采依舊,真是可喜可賀。”

熊羆眼珠子轉了下,也不鞠躬,抱拳笑呵呵地道:“熊羆拜見‘真君’!”

石軒看出了熊羆的心思,懶得理他,直接對青狼點點頭:“起來吧。”

青狼依言站起,內心左右搖擺、猶豫不定,不知是否該按熊羆所言,試探一下。

而熊羆見青狼舉棋不定,心中嘲笑一聲,然後直接向石軒開口道:“俺聽青狼大哥說起,‘真君’你老人家是能開闢小千世界、展示造化氣息的大能人物,俺才疏學淺,見識不多,心中好奇,不知‘真君’你能否讓俺見識一下人為開闢的小千世界是個什麼樣?”

元芒大世界也有衍生的小千世界,可除了少數幾個秘境外,成形的小千世界非天人以下修士能發現的。

石軒之前懶得理熊羆,可並不代表能容忍他當面挑釁自己,尤其自己扮演得還是天仙真君,這已經算是赤裸裸的侮辱了,除了師徒關係,有哪位天仙真君是一個一劫大妖讓他展示小千世界就聽話展示的?!

以自己現在的實力,面對熊羆是綽綽有餘,石軒正要給他一個教訓,突然,一股磅礴、巨大的力量傳入自己身體之內,於是石軒微笑道:“要看小千世界倒也無妨。但貧道的小千世界,豈是你一個一劫大妖說看就能看的?看了之後,就得拿命來償。”

熊羆哈哈大笑,覺得石軒是色厲內荏,虛張聲勢,大言唬人,充滿信心地道:“你要是真的能開闢小千世界,俺這條命送你又有何妨!青狼大哥,要不要一起?”

石軒聞言,含笑看了青狼一眼:“青狼你也要看?”

青狼權衡再三,反正都有熊羆幫自己試了,自己犯不著再冒險,老爺也有那麼小小可能是天仙真君的!於是搖頭道:“青狼不敢。”

熊羆頗為瞧不起地看了青狼一眼,踏前一步,顧盼自豪地道:“那就俺一個人看!”

石軒輕笑一聲:“那就看好了。”話音一落,右手食指伸出,從上往下劃落。

隨著這劃落,熊羆眼前的天空,就劃開了一個黑色、扭曲的空間裂縫,裂縫外面是無數紫色雷光像是電蛇般向周圍延伸。

空間裂縫快速變大,內裡現出一片混沌,其後陰陽分化、清升濁降、大地產生、罡氣出現、日月誕生、山峰隆起、驟雨初降、大海填滿……

熊羆雙眼瞪著賊大,不遠處的青狼也是震懾當場,難有任何反應。

那日月、那星辰、那大地、那山峰、那海洋……仔細看去,盡然全是由細小的各色雷光組成!莫非是天人第三衰後能制定、修改小千世界規則的大能!熊羆呆愣的心中閃過這個念頭。

等等,那小千世界向俺飛來了!

“饒……”熊羆話未喊完,就被那小千世界裹在其中,接著內裡火山爆發、大地震動、日月墜落……世界崩潰,片片坍塌,最後化為一片混沌,再慢慢消失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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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雷如銀蛇從天降

親眼目睹了一個小千世界從誕生走到毀滅的全部過程,讓青狼是震撼之餘,膽戰心驚,惴惴不安,如此宏大、如此壯觀的場面,已經不是天地偉力能形容了,乃是宇宙之力、造化之力!沒有比這更能表明老爺天仙大能身份的了!

至於其伴隨著的不自量力的熊羆被抹消,相比較而言,就沒那麼震撼了,反倒是如此順理成章、理所當然。

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後,青狼刹那之間就將熊羆拋諸腦後,心中只是想著怎麼向老爺求饒,還好在此事上,自己小心駛得萬年船,沒有跟著熊羆一起試探老爺,頂多算是交友不慎,阻擋不力。

心裡這麼想著,青狼是當即跪下:“老爺恕罪,小的實在不知熊羆這廝如此膽大妄為,不知天高地厚。還請老爺懲罰小的。”

石軒此時卻是頗為後悔。

剛才借助玉婆婆的力量,自己是體會到了天人第三衰之後境界的浩瀚、深遂、廣博以及貼近大道,不僅能夠開闢小千世界,而且能夠掌控小千世界的法則,甚至制定其中部分,以及讓時間流速加快等。

而作為一個修道之人,能如此直接感受到大道,自然欣喜激動、心癢難耐、躍躍欲試,所以沒有留住手,用小千世界將熊羆給灰灰了,他身上的純陽法寶太乙斬仙劍,以及諸多寶物,當然也就跟著化為了灰灰。

純陽法寶可沒辦法抵禦小千世界毀滅之力!

另外讓石軒後悔的則是,小千世界從誕生到毀滅是如此之快,自己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玄之又玄事物出現緊接著消失,完全無法拿到半分。

“貧道門下,一向有功就獎,有過既罰,你回山面壁百年,反思己過去吧。”石軒現在全心準備渡劫,所以隨口打發青狼,至於將來,一個一劫大妖,算是不小的戰力,是帶回宗門看家護院,還是騎著周遊大千世界,都是不錯的選擇。

青狼心裡長籲一口氣,看來老爺不是那種嚴苛的性子,面壁百年可比直接隕落好到哪裡去了,於是立刻謝罪感恩、賭咒發誓一番。

其後他似乎念念不舍地離去,心中暗歎,老爺居然強到了這種程度,難怪根本不聯繫自己,自己的實力連當老爺的坐騎都嫌低了!

……

“如果真要想輕鬆,你到天人第五衰之前的事物,我都能準備齊,但這對你的修行以及日後合道,可是難以彌補的缺憾。修行之路還是自己一步步走來,方才能踏實、牢靠。”青狼離去後,玉婆婆突然淡淡說道。

石軒的後悔只是刹那之間自然升騰起的情緒,不是其一貫對修行抱有的態度,所以早就已經釋然、恢復了過來,也明白了玉婆婆的深意:“弟子明白,那些事物是其次,重要的是尋覓這些事物時所經歷的種種,以及由此而來對大道的體悟,這些才是合道的關鍵。”

其實剛才石軒也有很多收穫,感同身受了一番天人第三衰後的境界,讓自己對法則、對大道又有了新的體會,對於日後的修行有著事半功倍的好處。

玉婆婆點點頭,笑吟吟地道:“你的天地山河圖應該已經六層寶禁圓滿了吧,而且還溫養了那麼長時間,以其本質而言,渡過第一次天劫希望很大。若能進階純陽,裡面就會衍化洞天,雖然比起真正的小千世界、天仙洞天,玄之又玄事物的種類要少很多,但相對你目前的境界,也算夠用了。”

天地山河圖剛剛煉製成功時,已經有了五層寶禁,所以早在鎮守西荒空洞前,石軒就將其祭煉到了六層寶禁圓滿,之後溫養了元靈兩百餘年。

現在聽玉婆婆說起,石軒也有了等自己渡完天劫後,就讓天地山河圖渡劫的心思,因為就算再溫養幾百年,於法寶而言,增加的希望也只是一點,若是溫養個幾千年,自己指不定都能開闢小千世界了,那還有什麼用?

而石軒身上其他的法寶,太極圖、陰陽二氣瓶乃是本命法寶,比起一般法寶的祭煉要快上一倍,只用了兩百多年就六層寶禁圓滿,而且自己渡過天劫,它們也相當於渡過,無需另行渡劫。

得到時乃五層寶禁的地煞陰火幡也早就圓滿,溫養多年,六層寶禁的素色雲光袍更不必提,幾百年前就是天劫降至。

十八層寶禁圓滿只需溫養元靈的紫郢劍,其本質之佳,尤甚天地山河圖,在溫養四百多年後,面對第一次天劫,希望同樣很大。

“恩,那弟子渡完天劫之後就著手此事。”除了還是五層寶禁的九天元陽尺和本命法寶外,自己的其他法寶都可以渡劫試試。

法寶渡劫與修士渡劫相似而不相同,不會因修士天劫而提前引發。

玉婆婆沒再說什麼,而是四周打量了一番:“你準備去何處渡劫?”

石軒沒有猶豫:“既然此處是北寧省,不如就往北極冰原去,那裡冰雪覆蓋、人跡罕至,乃渡劫的絕佳場所。”

於是兩人遁光一閃,就消失在了天際。

……

元芒大世界的北極是寬廣的冰原,冰雪堆積的雪山最高不過幾十丈,當然,寒風凜冽、冰雪肆虐是少不了的,普通修士根本難以在此存活。

在北極深處,一座幾丈高的雪丘上,浮現出了兩道人影,正是石軒和玉婆婆。

玉婆婆淡淡開口道:“就這裡吧。附近幾千里沒什麼生靈。”

石軒默默點頭,沒有言語,徑直走下雪丘,向方圓近百里大小的冰雪平原正中走去,除了素色雲光袍自行升騰其氤氳雲氣,阻擋寒潮冰霜外,石軒並未動用法力,只是憑藉雙腳前行。

一步,兩步,三步,石軒調整著心境,每邁出一步,心神就清澈一分,對於渡過天劫的信心就多上一分,腳步就更加堅定一分。

等走到冰雪平原中央時,石軒已經鬥志昂揚、意志勃發而又心神空靈、澄清。

沒有任何猶豫,石軒引動了冥冥中感覺到的那高懸的天劫!

明亮的白晝突然就黯淡了下來,宛如黑夜降臨。

空中轉瞬之間已經鉛雲低垂,距離地面竟然不足百丈,黑壓壓的讓人心裡壓抑非常。

緊跟著一道銀白色的巨大閃電就毫無徵兆地從低沉漆黑的鉛雲中竄了出來,像是一條靈活而又恐怖的銀蛇,帶著天地之威,向著石軒打來。

隨著天劫降臨,石軒感覺周圍靈氣一下就消失乾淨了,自己像是被鎖在了另外一個空間,如此一來,自己就只能憑藉元神本身之力施展仙術、使用法寶等。

而且由於石軒尚未渡過第三次天劫,所以元神之力無法再生,加上天劫牽引之下,丹藥無法產生作用,所以其是用一點少一點,這也就是為什麼渡完天劫後會有衰弱期的緣故之一。

因此準備連渡兩次天劫的石軒,要合理分配元神之力,不能一上來就用四象滅世劍、六道輪回等消耗甚大的越階仙術。

一道尊貴紫色雷電從石軒手上打出,向著第一道天劫迎去,雖然這道紫雷比起那巨大銀色電蛇是細小無比,但其上蘊含的力量卻毫不遜色,正是一階仙術“神霄紫雷”。目前石軒是打算以雷破雷。

兩道雷光于石軒頭頂不遠處碰在了一起。神霄紫雷勢如破竹,將那巨大銀色天雷打得四分五裂,向下落來。

四九天劫,顧名思義,一共四次,每次九道。而這九道中,每三道為一組,威力逐漸增大。

像現在“九重天雷劫”中,前面三道天雷的威力相當於修士不太精通的一階仙術,中間三道天雷則達到了一階仙術頂峰,後面三道天雷,更是近乎二階仙術。

面對四分五裂落往自己身周的銀色天雷,正常情況下,是不去管它們,任由其中些許電光刺激肉身,改善肉身,但石軒卻是將手一招,把那些天雷攝到了自己身體內。

天雷穿過肉身,將肉身電的嗞嗞作響,好在速度極快,只給肉身帶來了好處,並未產生危害就進入了元神中。

其進入元神後,就像龍入大海,立刻活躍、搖擺起來,但這時,石軒元神一變,成黑白陰陽魚,然後圍著中間急速轉動,化成一個幽深、黑暗的混洞,將那些天雷一一分解,體悟其中陰陽變化的奧妙玄機!

就在那些天雷尚未完全分解時,鉛雲之中,再次電射而出一道銀白色的巨大天雷,將天空映照得明亮無比。

石軒一邊繼續分解天雷、感悟大道,一邊則因為元神變化的關係,發覺施展仙術有些費力,乾脆將手一揚,一道紫色劍光就破體而出,幻化成一顆紫薇帝星,打出朦朧紫氣,接住了那第二道天雷。

六層寶禁圓滿的紫郢劍,加上《周天星斗劍法》上的“紫薇降世”,非常輕鬆就將接連而來的兩道天雷全部打散、打碎,落到下方,讓石軒吸納入元神之內。

三道天雷之後,鉛雲翻滾起來,有了一個小小的停歇。

趁此機會,石軒總算將所有天雷分解、體悟、吸納,消耗的元神之力也恢復了三成。這就是為什麼修行《寶錄》能夠連渡兩次的根本原因所在!

啪,一道更甚剛才的巨大天雷,從停止翻滾的鉛雲中打了出來。

第七十章 偷襲不成反悲催

這第四道天雷的威力,已經達到了一階仙術頂峰,石軒不敢怠慢,將五行滅仙劍一收,頭頂上方現出一團雷雲,上面赤、青、紫、白、藍諸色並起,雷光閃耀,不遜色從天而降的銀色巨雷半分,正是石軒的仙術“神霄真雷”,其早就百多年前就被掌握透徹,成為一階頂峰。

之所以不繼續用五行滅仙劍,是因為其配合劍法而用,消耗元神之力要比神霄真雷多一些,若石軒只是準備渡一次天劫,那麼自然可以隨意使用,甚至現在直接用出六道輪回、四象滅世劍,從而輕鬆渡過天劫都行,但是為了陰陽混洞神光,為了迎難而上、不是巔峰不肯攀的心境,最開始能省一點是一點,兇險的還在後面!

而剛才用出五行滅仙劍,是由於石軒稍微低估了一邊變化元神,體會陰陽樞機,洗練黑白二氣,再一邊分心使用元神上銘刻的仙術的難度,這麼一耽擱,天雷已經很近,太極圖和陰陽二氣瓶沒有飛劍來得快、來得及時。

要是沒有這一耽擱的話,石軒肯定寧願用本命法寶,畢竟本命法寶的消耗有大半是其元靈、寶禁提供,對於元神之力的消耗不足神霄真雷的五成,與神霄紫雷相當。

五顏六色的雷雲向上一迎,巨大銀色天雷像是一根枝條稀少卻妙曼的大樹,狠狠砸落在上面。

滿天光華四起,無數道各色雷光向著周圍散逸而飛,石軒元識全神貫注,將變成諸多細小雷光的銀色天雷攝到了身前,吸納入身體,元神則再次變化成黑白陰陽魚,衍化混洞產生。

每一道天雷都在石軒元神中被分解、還原成最初陰陽二氣結成的狀態,一黑一白相互纏繞。變化不同,產生的雷光也就不同,石軒細細體悟著這陰陽變化,同時將元神內的黑白二氣緩緩導入天雷中,根據其陰陽變化慢慢洗練。

嘩啦啦,第五道銀色天雷像是流水般劈下,比起第四道天雷多了些靈動之意。

石軒體內飛出一座包羅宇宙萬象的神聖金橋,其臨空一跨,靈動的第五道天雷不由自主停滯在空中一個刹那,遠遠看去,就像夜空裡出現一顆高大、明亮的煙花銀樹。

緊接著彼岸金橋一變,化為一張巨大的黑白太極圖,其迅速轉動,打出一道接一道黑白纏繞、化萬物為混沌的陰陽二氣。陰陽二氣一刷,銀色天雷剛剛從停滯中恢復過來,就被刷滅了大半,其餘則變成微小雷光,被石軒強行攝了過去。

天空再次明亮起來,第六道天雷接連就從鉛雲中落下,不給石軒換法寶、仙術的時間。

其不似前面兩道天雷,枝杈眾多而延伸,反而像是一根銀色的、長長的、細細的針,落下的非常快。

其威力沒大多少,但力量卻更加凝練,更具有穿透性,所以太極圖再次化為彼岸金橋將其定住的時間,少了那麼半個刹那,在變化為黑白太極圖之前,就被它穿透了那種詭異的靜滯,越過太極圖就要打在石軒頭上。

但這時,石軒身前出現一個精緻小巧的白玉淨瓶,細膩柔和的瓶身上散發出閃爍多變、吸引人心的神秘光芒,瓶口放出一黑一白兩道氣流,這氣流剛剛出了瓶口就越變越大,最後化為兩條巨大黑白光華,將細針般的銀色天雷纏住,往自身瓶口拖去。陰陽元磁乃對付針狀法寶、仙術的絕佳法門。

這麼一拖曳、耽擱,彼岸金橋已經重新化為了太極圖,刷出陰陽二氣,將銀色細針天雷打成了無數小段,每一小段之間則是一片混沌。

抓住天劫又一個小小停息的機會,石軒收回兩件本命法寶,並且將這些細小天雷收入元神內,分解、體悟、吸納,再次恢復了剛才消耗元神之力的四成多。

到了現在,石軒依然保持了八成左右的元神之力。這個時候,這種狀態,在諸天萬界中,也只有修行《寶錄》的真人方才能辦到,其不愧為無上真法。

轟隆隆,如同沸水翻騰的鉛雲中傳來響徹八荒的雷聲,眨眼之間,連響三聲,卻不見天雷劈下。

突然鉛雲中間透出一陣銀白色,與黑漆漆的雲朵相比,是鮮明至極。

緊跟著,一道分為九杈的粗大銀色天雷無聲無息從那銀白色部分中穿了出來,其每一椏杈都一般粗細,速度遠遠快於剛才的天雷,不到刹那就出現在了石軒頭頂。

它已經近乎二階仙術,與石軒借助天人指骨練成六道輪回後的天人道威力相當,非本命法寶、普通一階頂峰仙術能抗衡。那些沒有越階、偽越階以及陣法類一劫頂峰仙術的真人,就只能依靠秘寶、仙陣等來渡劫了。

石軒元神念頭一動,九道分杈的銀色天雷就陷於一片幽幽暗暗、朦朦朧朧的混沌之中,雖然其距離石軒只得幾丈,但在那幽暗之中,卻似乎穿過了時空風暴、穿過了諸多大千世界、打破了許多虛空星辰……

等到兩儀微塵陣消失,那銀色天雷已經化為了無數道普通雷光。雖然兩儀微塵只是一階頂峰仙術,但陣法類仙術卻是妙用非常,完成可以擋下這近乎二階仙術的天雷。

細小的天雷再次被石軒攝了起來,進入元神內,分解、體悟、吸納,石軒對於天雷的陰陽變化漸漸得了一絲精髓,黑白二氣洗練的漸漸完滿。

第八道天雷在第七道天雷消失之後,立刻就從那銀白色雲朵中落了下來,同樣是分成了粗細一致的九道分杈,只是威力要稍微大了一點兒,不過不算太多。

已經習慣了元神變化、修煉的石軒,此時已經能毫無耽擱地使用出仙術來,因此那道天雷落到一半後,依然陷入了幽暗、朦朧的兩儀微塵陣中。

銀色天雷像是從這方天地消失,來到了虛空宇宙中,望不到邊的幽暗,行走於宇宙中最常感受到的自身渺小、宇宙宏大,以及孤寂、冷清。

偶爾出現虛空星辰、大千世界,卻是璀璨星辰之力打來、大千世界撞來。

天雷沒有靈智,自然不會躲閃,直接打了上去,等到擊碎虛空星辰,還未打到大千世界之上時,剛才還空空蕩蕩的宇宙當中,四面八方飛來諸多星辰、大千世界、浩大日月、時空風暴,齊齊撞在天雷上。

劇烈的爆炸產生,兩儀微塵陣消失,天雷也四散而落,被石軒一一攝去。

天上鉛雲猛地一縮,聚成了一個圓球,然後一道凝練、粗大的銀色雷柱從中劈下。

石軒此時快要將黑白二氣洗練完成,但卻心血來潮,感覺到了一點危險,這道天雷的威力,似乎勝過第八道天雷至少三分,雖然還不是二階仙術,但兩儀微塵陣接下可能有些困難,所以石軒毫不猶豫,再次使出神霄真雷,化成一朵美麗、燦爛的雷雲,護在腦袋上空。

果不其然,那凝練、粗大的銀色雷柱陷入兩儀微塵陣後,速度極快,直接貫穿星辰、大千世界,在兩儀微塵陣陣法之力全部發揮之前,就這麼一路貫穿了出來。

雖然其打破兩儀微塵陣後,威力只剩四五成,但打在身上卻是一樣能讓石軒身死道消,還好,頭頂有神雷真雷所化雷雲擋住。

巨響之中,諸色雷光四溢,以逸待勞的神霄真雷略勝一籌。這次石軒吸納入元神之中的,不僅有天雷,還有其帶著的陽和之氣,將周身元神陰氣轉化為了純陽。

在第九道天雷進入石軒元神之內的刹那,石軒已經將黑白二氣洗練完滿了,但凝練如一卻是相差甚多,要是不抓住稍縱即逝的機會,引動第二次天劫,反而就此結束,那就得幾百年後修為到了,方才能再次引動,如此失了連續性,可未必就能練成陰陽混洞神光。

反正據玉婆婆所講,她所知道的禹余道人門下,都是兩次天劫一起渡過,分開渡劫能否練成,她也不清楚。

還有近七成元神之力!還有第九道天雷之力未曾吸納!還有六道輪回、四象滅世劍、小周天星斗劍法!石軒信心堅定無比,在鉛雲消失之前,引動了冥冥中的第二次天劫。

這時,一道金色遁光突然沖了進來。

……

金翅大鵬王嶽千久等青狼、熊羆不至,發出傳信仙術,亦毫無回應,於是他心情惡劣地就要回返摩雲嶺。

但這時,他隱隱約約感覺到了北方冰雪平原上傳來雷聲以及天劫的感覺。

“不知是誰人渡劫?我倒要去看一看,要是無人守護,嘿嘿,那就算便宜我了!權當彌補青狼和熊羆兩廝失約讓我久等的過失!”嶽千心情忽地變好,展開雙翅,小心翼翼地飛往北極冰原深處。

很快,嶽千就來到了那天劫降臨的地方。因為怕被提前引發自身天劫,所以他躲在一千里這個安全距離上,並且在千里範圍內繞了一圈,發現無人守護後,更是期待無比。

金翅大鵬遁速極快,嶽千繞完之後,天劫尚未結束。

他不敢放出元識,看著天上鉛雲,只等鉛雲消散,就沖進去,滅殺那位處於虛弱期的修士,掠奪他身上的好東西。

沒過幾個呼吸,低垂的、黑壓壓的鉛雲,從中間向四周反卷,開始消散。

見狀,嶽千按捺住心中喜悅,背後雙翼一扇,就飛遁了進去。

可是其尚未找到那位渡劫修士,就看到天上鉛雲又翻滾了回來,地下隱隱傳來震動,本身天劫再也壓抑不住,似乎開始降臨。

“怎麼回事?!混蛋!”嶽千驚慌失措。

不遠處雪丘上的玉婆婆笑得前俯後仰,連渡兩次天劫真是坑人的好手段。

第七十一章 天雷地火渾不懼

鉛雲翻滾如海浪,大地震動似塌陷。第二次天劫“天雷地火劫”尚未降臨,其徵兆就勝過剛才許多,讓人不由產生一種風雨飄搖、死到臨頭的感覺。

石軒則抓緊這短短幾個刹那的時間,將第九道天雷分解吸納,使元神之力恢復到了近八成。而且元神中分出兩縷黑白二氣,嘗試著讓它們凝練如一,不過在不用觀想的情況下,兩道氣體模仿剛才天雷的陰陽變化,還未有實質性的突破。

黑壓壓的雲朵停止了翻滾,大地的震動也停歇了下來,仿佛天地之間突然產生了一個刹那的靜滯。

可是越來越低、壓抑感十足的鉛雲,越來越炙熱、冰雪融化氣化的地面,卻像是在靜滯中醞釀著恐怖的爆發,帶來充溢空間的危險感。

轟,短暫而又震耳欲聾的響聲在鉛雲中發出,打破了之前詭異的靜滯,然後鉛雲一下收了起來,緊跟著猛地膨脹,一道銀白色粗大天雷就隨著這膨脹,照亮天際、閃耀八方地直直劈了下來。

同一時間,冰雪早就消失的地面則是變得一片赤紅,接著地面凸起,急速上升,不用刹那就成為了一座高高聳起的巍峨火山。火山口冒出白煙,帶著沉悶巨響,噴出了一股赤紅近黑的火焰。

其中散落在周圍的點點火焰,將冰雪平原灼燒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天坑,露出萬年寒冰覆蓋下的億年凍土。

石軒此時端坐半空中,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背後浮現一個巨大、古樸、幽深的輪盤。

輪盤最上方,由神秘花紋組成的出塵脫俗、亙古不變的高冠袞袍人影,面對落下來的銀白色粗大天雷,遙遙點出一指,而輪盤最下方,充滿沖天怨毒意味、無窮無盡的惡鬼,則鋪天蓋地,迎著赤紅近黑的那股火焰而去。

第二次天劫的第一道天雷與地火,其威力達到了堂堂正正二階仙術的程度,並且是兩道攻擊同時到來。還好石軒早有準備,這些年在六道輪回上也是沉浸頗深,早就能天人、惡鬼兩道同使!

從天而降的銀白巨大天雷,受了天人道上那一指,四周立刻出現虛空開闢、日月隕落等幻景,然後其就凝聚不住本身,從中間開始崩散,越往下落,天雷變得越小,最後完全潰散開來,化為道道瑣碎雷光。

那股赤紅近黑火焰被或幽黑、或陰碧的恐怖、猙獰惡鬼前仆後繼、源源不斷地落在其上,它們有打出陰森鬼氣的,有禦使極陰之氣的,有使出種種鬼道神通的,幾十萬道齊發,蔚為壯觀。

最後惡鬼們化成了道道白煙,使得火山之上霧濛濛一片,而赤紅近黑火焰則是黯淡熄滅,只餘點點火光。

石軒趕緊將瑣碎天雷、微弱火光,全部攝了過來,讓它們穿過肉身,進入元神。這個時候,天雷為陽,地火為陰,又是另外一種陰陽變化,正是將黑白二氣凝練如一,練成陰陽混洞神光的關鍵體悟。

肉身受天雷、地火刺激,毛孔張開,每個竅穴之內都似乎誕生了一個小小的“神靈”,與天地產生了感應、聯繫。元神則再次化為黑白陰陽魚,只留那兩縷嘗試凝練如一的黑白二氣。

陰陽魚急速旋轉,產生混洞,天雷、地火分解其中,石軒一邊體悟陰陽變化,一邊將體悟到的變化運用到那一黑一白兩道神光上。

第二道、第三道天雷接連降落,第二座、第三座火山在冰雪平原上相繼拱起,銀白色粗大天雷、赤紅近黑火焰,與石軒背後的六道輪回於半空中交手。

因為天雷完全克制惡鬼、地獄,所以石軒一直是用天人道抵禦銀白色天雷,地獄、惡鬼兩道交替對抗地火,於是天空中出現截然不同的兩種景象。

上面是浩瀚虛空、閃亮星辰、宏大日月,它們產生出現,毀滅消失,演繹著一副滄桑古樸、不停變化中蘊含亙古不變的自然造化場景,在裡面遊走的銀白色天雷顯得是那樣渺小而又無助。

下方是十八層恐怖、陰森地獄,種種怨毒負面情緒衍化為油鍋、火山、寒冰、血池、銅柱、刀鋸、拔舌等地獄場景,以及最不缺的,奇形怪狀的各色惡鬼,腸穿肚爛,有頭無面,有身無頭……赤紅近黑火焰完全被這層層地獄、無數惡鬼所淹沒。

前三道天劫過後,四周的鉛雲往中間翻滾,大地重新震動,產生了刹那的停歇。

石軒將天雷、地火盡數分解完畢,元神之力只恢復到了六成左右,天人、地獄或惡鬼道同時施展實在是消耗太大。這樣下去,下面三道二階仙術頂峰的天雷、地火之後,自己最多能留下三成元神之力,面對最後三道近乎三階仙術的天劫,先不提能不能擋住,光是元神之力就完全不夠。

《寶錄》上所言的很危險,就是指的這個,哪怕石軒再修煉千年,又能吸收天雷等恢復,但連渡兩次天劫,到了最後三道時,元神之力也肯定不夠。

當然,《寶錄》是不會讓人去送死的,自有其破解的法門,機會就在第四、第五、第六道天劫上,若前面節省的元神之力較多,第七和第八道天劫也有希望,要是還抓不住機會,面對第九道天劫,那就必死無疑,身死道消。

《寶錄》提供的法門、機會就是,在這幾道天劫中體悟到陰陽變化的神髓,將黑白二氣凝練如一,修煉成陰陽混洞神光。

中間鉛雲變得厚重無比之後,其內亮出燦爛金光,然後一道金色巨大天雷從中劈了下來,將天空映照成一片明金之色,仿佛有真神將要降臨。

地上再次聳出幾百丈高的火山,內裡噴出的不再是赤紅近黑的火焰,而是綠油油、幽深黯淡的地煞陰火,這地煞陰火周圍一片漆黑,卻是將光線、空間等全部燃燒。

面對這二階頂峰的天雷、地火,石軒元神之內,沖出一道赤青黑白四色近乎混沌的劍光,其分化成兩道,一道向上,一道向下。

上面那道四色劍光一展,空中就多出了九輪大日、九輪皓月,日光燦爛耀眼、皓月皎潔明亮,與滿天的明金雷光交相輝映。

六道輪回之上,衣袖飄飄的天人,虛跨一步,手臂微微揚起,中指食指併攏如劍點出,背後虛空開闢、崩塌,日月交替、隕落,星辰誕生、毀滅……

與此同時,那九輪大日、九輪皓月,猛地爆炸開來,使得天空為之一暗,與天人背後虛擬日月隕落遙相呼應。

下方的四象滅世劍則是化成滿天星斗,像是黑夜降臨,中間是一顆發出朦朧紫氣的紫薇帝星,周圍是天罡、地煞、華蓋、貪狼、白虎、青龍、朱雀等諸多燦爛星宿,它們連成了一片浩瀚的星空,內裡軌跡玄奧、神秘。

然後這浩瀚星空化成一道洞穿大地的星光巨柱,打向下方恐怖的地煞陰火。

天上那道金色巨大雷光,無聲無息中就崩散了開來,完全沒有之前仙術對撞的宏大場面,與下面天人、日月等壯觀景象相比,顯得既詭異又輕描淡寫。

火山之上的星光巨柱和地煞陰火碰撞卻聲勢浩大,星光巨柱中,璀璨的星光化為劍陣、劍氣不停出現產生,而地煞陰火在燃燒星光壯大自身,可惜小周天星斗大陣連成一體,損一發而動全身,於是浩瀚星光中,地煞陰火漸漸泯滅,散落的星光有繼續往下的還將那火山打出了小半個缺口。

抵抗第四道天劫,足足耗費了近兩成的元神之力,但石軒並未將注意放在上面,而是全神貫注,專心致志感悟陰陽變化,嘗試將黑白二氣凝練如一,可惜只是略有進展,還有許多關隘。

第五道天劫落下,還是金色神雷、地煞陰火,石軒依舊用“東羲出行”、“月華玉兔”配合天人一指迎接天雷,小周天星斗大陣抵禦陰火。

再次耗費近兩成元神之力,石軒元神開始有了枯竭之感,還好這時第四道天雷地火分解彌補了一些。

陰陽變化越發體悟明澈,可黑白二氣的凝練如一,還有幾個關隘!

第六道天劫緊跟而來。再次被小周天星斗大陣,以及有劍陣增強的天人道打退。天上是無聲無息、詭異之極,只有金光忽閃忽滅,地面是宛如星空,壯觀浩瀚,璀璨美麗。

天上黑雲發出轟隆隆的聲音,中間鼓脹起來,地底傳來的響聲則低沉暗啞,像是有無數陰雷在裡面爆炸。

只剩兩成不到的元神之力,石軒卻是不慌不忙,趁此間隙,分解天雷、陰火,彌補元神,感悟陰陽變化。

連續十五道天雷的體悟,石軒已經掌握到了陰陽變化的一絲神髓,但在凝練黑白二氣上,卻總有一個若有似無的阻礙,讓兩者無法混合如一。

是什麼?會是什麼?!石軒繼續凝練的同時,念頭急速轉動。

是陰陽變化體悟不夠?不是!

是黑白二氣未洗練純粹?不是!

是元神融合天地法則不夠?不是!

……

為什麼《寶錄》未曾提過這個阻礙?!

天空一下幽暗起來,一道青色天雷排開鉛雲,浩浩蕩蕩、仙氣凜然地劈落下來,讓四周一下輕盈、靈動,像是轉化空間到了仙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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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陰陽歸一破天劫

這道天雷乃是石軒相當熟悉的仙府青雷,但其威力已經近乎三階,超過了石軒身上任何一門仙術。

雷光並不快,姿態妙曼,優哉遊哉,盡顯仙家逍遙氣派,使周圍仙氣盎然,讓人不由自主放鬆緊張、疲敝的元神,難以升起抵禦之心。

光禿禿、沒有冰雪覆蓋的平原上,聳立起了遠遠大於前面六座的火山,火山口並無白煙,反而是纏繞著一層淡淡深綠近黑之氣,若仔細看去,就會發現其是由一朵朵細小如齏粉的深綠色火焰組成。

一股粗如山峰的幽深碧綠色火焰從火山口噴薄而出,直沖雲霄,所過之處變得陰冷森寒,似乎所有熱氣都被那火焰吸收了進去,就連空間都不例外,起了層層冰霜,讓方圓近千里的北極之地恢復舊觀,凍土之上重新出現厚厚冰層覆蓋。

第七道天劫來臨,石軒還是沒有突破那個凝練黑白二氣的阻礙,但石軒這麼多年道心修為豈是白給,就算是絕境中都要抓住那一線生機,而現在自己尚有接下第七道天劫之力,哪會驚慌失措、亂了心境!

就算第七道天劫之後,還未突破阻礙,凝練黑白二氣,自己也不會坐以待斃,束手等死,無論如何都要搏上一搏,哪怕將本命法寶自爆以爭取吸納天雷的時間也在所不惜。

渡天劫之時,因為元神之力不可能憑空而來,在沒了周圍靈氣的情況下,使用碎玉決,只是單純增加仙術威力,威力加大了消耗同樣也大,反而是取死之道。

心靜如水,元神清澈,念頭靈動,石軒收起六道輪回,將四象滅世劍分成兩道,一上一下,布下兩個小周天星斗大陣,這是石軒心神的極限,同時也將僅剩的三成元神之力盡數抽空,只餘那兩縷黑白二氣。

石軒就如端坐星光大世界,上下皆是浩瀚星空,數之不盡的星辰在夜空裡閃閃發亮,璀璨、美麗,讓人心曠神怡。

面對近乎三階的天雷、地火在力量上的優勢,石軒自然不會將小周天星斗大陣化為星光巨柱,以力破力,而是將陣法展開,幽深、複雜、玄奧、不辨東南西北,充分發揮陣法的優勢,將天雷地火慢慢削弱,最後一舉破之。

陷入小周天星斗大陣中後,天雷與地火表現截然不同,天雷是不管有路無路,直接打碎面前星辰、星光、劍氣、部分劍陣,想要貫穿出去。地火則是從浩瀚星空最低的那顆星辰開始燃燒,不管是星光、劍氣,還是空間統統都燃起了幽碧色的火焰,似乎想將整個劍陣完全毀掉。

可惜它們的力量還沒有達到絕對的優勢,無法以力破巧,在小周天星斗大陣中,星辰、星光是隨生隨滅,前面的劍陣被打破,後面又跟著布下幾道,層層疊疊,只要作為陣眼的紫薇帝星沒有被毀,一時之間仙府青雷與地煞陰火就只能陷在陣中,與小周天星斗大陣僵持不下,並且被慢慢削弱。

在使出兩個小周天星斗大陣,讓元神之力完全枯竭之後,石軒的元神頓時變成了一種奇怪的狀態,幽幽暗暗,宛如混沌,其來源正是斬破虛妄、融合真靈之時,石軒領悟“無名天地之始”,以元神化為混沌,容納互相矛盾、多種多樣的真靈。

在這片混沌元神當中,只有一黑一白兩道光華,它們互相纏繞,想要凝練合一,隨著它們的不停變化,混沌元神與其感應,受其牽引,產生了石軒意想不到的變化!

在黑白二氣周圍,混沌元神居然開始衍化陰陽!

感受到那衍化出來的第一縷陰陽對黑白二氣的吸引,石軒心頭一動,將黑白二氣沉下,融入其中。

心神一震,石軒頓時感覺自己體悟到的陰陽變化的那一絲神髓,正好反映在了這縷融合了黑白二氣的陰陽之上。

剛才若有似無的阻礙,隨著這絲神髓與元神的結合,消失無蹤,那縷陰陽停止衍化,一黑一白開始纏繞,並且慢慢凝練在了一起!開始急速轉動、塌陷!

隨著轉動、塌陷到了極致,一個比針尖小了萬倍的深邃孔洞無中生有般,猛地出現在了黑白二氣凝練的中心,其色似黑非黑,似白非白,冥冥暗暗,呈現出幽深的顏色!

望上去,那一點混洞是深邃、神秘無比,好像能將別人的眼光都吸納進去,弄得視線坍塌!

在其中心處,似乎有著一個模糊不清的道種文字,周圍纏繞的全是開天陽文、創世陰文。

混洞周圍黑白二氣、混沌真靈短短刹那就完全被吸收了進去,讓其慢慢變大,只是此時元神之力全無,混洞想要擴大,就如無米之炊、無源之火,難以辦到。

……

青色天雷、幽碧陰火,在浩瀚星空中,終於被生生消耗到了極限,化為滿天的青色細小雷光、幽碧點點火焰。

這些雷光、火焰,剛剛出現,就仿佛受到了什麼事物吸引,從四面八方向著石軒盤坐半空的身體投去,像是百川奔流入海,浩浩蕩蕩,不可阻擋,又像是煙花綻放,只是方向相反,美麗震撼不遜。

這麼多的青色雷光,幽碧火焰,接連不斷、無窮無盡地匯入了石軒身體之內,可石軒身體中就像有一個浩瀚大海,對它們是全不嫌多,來之不拒,但卻又靜悄悄、毫無動靜,顯得詭異無比,讓人毛骨悚然。

這時,低垂的鉛雲中,青色天雷再次排開鉛雲,仙氣繚繞地劈了下來,使得半空中出現氤氳青氣,朦朧縹緲。地面上,飄舞著深綠近黑之氣的火山拔地而起,短短半個刹那就造就了一座高大、宏偉的火山,噴出幽碧、深冷火焰,讓火山之下飄起了鬥大冰雹,地面冰霜則又多了厚厚一層。

第八道天劫降臨!

而此時石軒肉身四周突然黯淡了下來,仿佛所有光線都被吸入了石軒體內,然後一個幽暗、滄桑、深邃的混洞出現在原地,將肉體罩在其中。

天雷、地火雙雙而至,毫無阻擋地就打在了這混洞之上,但什麼也沒有發生,天雷、地火無聲無息鑽了進去,再無其他動靜,混洞依舊深邃、幽暗,好像第八道天劫從未降下一般。

轟隆隆,鉛雲之中,地底深處,接連響起雷聲、爆裂聲,一聲緊過一聲,一聲響過一聲,由於其集中在刹那之間,普通修士聽起來就只有一道響亮、震動天地的聲音!

隨著這道聲音的響起,那個幽暗混洞突然收縮到針孔大小,再猛地膨脹開來,越變越大,轉瞬之間,這混洞就充塞天地,上接鉛雲,下連地表!

黑色鉛雲像是面對長鯨吞海,四面翻滾向著中央投來,而中央不由自主就往混洞裡奔流而去。

青色天雷剛剛在鉛雲之中醞釀產生,就被混洞連雲帶雷全部吸納、吞噬,只留下化為幽暗混沌的空間。

冰霜平原大地之上,火山剛剛聳起,就被連根拔起,半載山峰加上火山口與幽碧火焰一起毫無牽掛、掙扎,如同投奔光明一般,投入了混洞之中。

鉛雲消失,天空重放光明,高遠遼闊,萬里無雲,冰冷清爽;大地安靜,冰雪如舊,人跡罕至。仿佛那混洞蕩盡了人間妖氛,還了世間一個安寧清淨。

第二次天劫,天雷地火劫,結束!

……

巨大的混洞先是靜靜停在半空,然後急速縮小,到只得幾丈大小時,猛地往內一縮,現出了石軒的身影。

石軒臉色煞白,氣息不勻,主要是練成陰陽混洞神光後,化身混洞,強破天劫,讓自己是受了不輕的傷勢,雖然陰陽混洞神光是四階仙術,但架不住剛剛練成,且元神之力不足,只能急就章地瘋狂轉化天雷之力,傷到了元神。

而且在轉化、抵禦最後一道天劫時,兩兩抵消,讓石軒的元神之力所剩無幾,產生了虛弱期,好在已經沒有空間隔斷,能夠吸納天地靈氣恢復了。

傷勢歸傷勢,但石軒心情甚好,連渡兩次天劫成功,練成了陰陽混洞神光,如何能不欣喜?

另外,天劫之後,元神陰氣轉化為純陽,知陰陽、曉天機,不靠先天八卦、太極圖,就能心血來潮、感應危險、推衍推算,並且初通物質變化之道,能夠轉化靈氣,轉化沒有生命氣息的普通物質,包括煉器上的凡間材料、下等材料、中等材料,如能直接將青銅從本質上變為精鐵之精。

石軒拿出陰陽二氣瓶,服下一滴甘露,穩住傷勢,緩緩往玉婆婆所在雪丘落下,心中已經了然為什麼《寶錄》沒有提到那個阻礙,因為本身就是水到渠成之事,無需去提,而且也暗含道心考驗在上面,若是面對那阻礙,驚慌失措,失了心境,不再繼續凝練,反而集中全部注意力、心思去對抗天劫,那就會失之交臂,身死道消。

踏上雪丘,玉婆婆笑吟吟看著石軒道:“雖說我是你長輩,但按照慣例還是得說一聲,恭喜渡過天劫,大道路上再邁兩步。”

“多謝婆婆。”石軒也不矯情,坦然接受,不靠秘寶、仙陣,連渡兩次天劫的危險、壓力,豈是其他真人能比。

第七十三章 有所收穫有所失

只要能脫離天劫鎖定,接觸到天地靈氣,元神虛弱期很快就能渡過,所以此時,石軒元神的虛弱已經恢復了過來,只余強接第九道天劫的傷勢。

接受了玉婆婆的道賀後,石軒直接盤腿坐下,運轉元神,將剛才服下的甘露藥力激發,治療傷勢。

一刻鐘後,石軒睜開雙眼,傷勢好了大半,不會影響到與人鬥法,算是恢復了戰力,而剩下的傷勢想要完全康復,就不是一時三刻、急切之間能辦到,需要好幾日,甚至一兩個月的調理。

“對了,剛才有人給你送賀禮來了。”玉婆婆強忍住笑意,將手一招,一個朱紅色小葫蘆就從遠處飛了過來,落在她掌心,葫蘆光澤溫潤,顯然是渡過了天劫的純陽法寶。

“誰會送我純陽法寶當賀禮?”石軒愣了一下,剛才自己全心全意渡劫,根本就沒注意也無法注意周圍的情況,待接過這小葫蘆,仔細打量,發現葫蘆口似乎閃爍著無數銀色細小雷光,只是都被收束在葫蘆內,使得葫蘆口產生了一種恐怖力量在壓抑、醞釀的感覺,如同剛才劈下天劫的鉛雲。

順著這件葫蘆狀純陽法寶飛來方向展開元識,石軒發現那裡聳起了五座火山,頓時就明白了過來,肯定是有人想趁自己第一次天劫後的虛弱期偷襲自己,哪知道自己會接著引動第二次天劫,於是他的天劫也被引發下來,身死道消,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宛如玉婆婆所言,這是專程上門給自己送渡劫賀禮來了。

賀禮有兩樣,一件是自家性命,一件就是這純陽法寶。

地接北寧省,這位又是渡過第一次天劫的人物,純陽法寶還是葫蘆模樣,石軒就算不推算、推衍,也能肯定對方的身份:“呵呵,金翅大鵬王嶽千真是倒楣催的,花費幾百年,剛剛從肖楚河造成的重傷中恢復了過來,就死在天劫之下。不過也是他自己起了歹意在先,死的不算冤枉。倒是便宜了我這九九天雷葫蘆。”

九九天雷葫蘆目前已經十一層寶禁,是一劫純陽法寶中的頂尖,裡面蘊含的是天雷中的銀章天雷和金闕天雷,相當於普通二階仙術與二階仙術頂峰。

不過對於石軒來說,也只是在自家其他仙術修煉到三階或是四階之前的一時之用,畢竟四階仙術陰陽混洞神光,乃是《寶錄》標誌性仙術,能少用就儘量少用,真要施展,必定不留活口。

一階仙術到二階仙術,就算是石軒這種元神融合了全部真靈的人物,也得花費三百年左右才能進階,二階仙術到三階仙術是四百八十年左右,三階仙術到四階仙術大概是六百六十年,所以都不是一時半會能修煉上去的。

玉婆婆拍拍衣裙,站了起來:“事情已了,我這就返回禹餘天。等到需要轉世時,自會來尋你。”

“弟子恭送婆婆。”石軒跟著起身行禮道,明白玉婆婆肯定不會在禹餘天轉世,因為她作為半步金仙,轉世之時,動靜肯定小不了,而且守護禹餘大世界這麼久,轉世之後,絕對是氣運所鐘,甚至集大千世界氣運於一身也不是不可能。

這樣的話,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自己轉世了,有恩就來報恩,有仇就快來報仇,而能與玉婆婆結仇還活著的,必定不是什麼普通角色,八九成都是威壓大千世界甚至部分宇宙,震懾附近諸天萬界的准道祖級人物,比如神皇大世界那位。

玉婆婆點點頭,紫光一閃,沒有煙火之氣地就消失在了元芒大世界當中。

……

“第一次天劫的第九道天雷,第二次天劫的第九道天雷、地火,都是比上一道威力勝過三成,與一般天劫有所不同,為何會如此?”恭送玉婆婆離開後,石軒疑惑起剛才天劫時的一點異狀,正常而言,最後一組三道天劫之間,威力不會相差如此之大,第九道比起第八道至多厲害半成。這突然的變化,剛才讓自己險些就吃了大虧。

將自己所知從頭到尾梳理了一遍,石軒猛然醒悟過來:“莫非這就是天之殺機?!”

自己封印龍脈,斬破金剛琉璃仙符上的氣運枷鎖,使得元芒大世界偏向肉身成聖的天數發生了相反的變化,讓道門、佛門氣運開始好轉,從而惹得天降殺機,這是自己最先就預料到的。

不過當時元神非是純陽,無法施展“三才滅法劍”上的秘術收集這天之殺機。

本以為其只是消掉部分氣運,反正自己選擇的肉身氣運濃厚,剛好用來擋災,想不到在天劫之時,其還會讓天劫威力變大,與玄黃功德之氣的效用恰好相反。

還好大部分天之殺機被自己氣運所擋,剩下少許只能讓最後一道天劫威力增大,不會整個十八道天劫威力都變大三成,當然話又說回來,真要如此,玉婆婆肯定會阻止自己渡劫,以她的修為,不會看不出這點異狀,只是見其在自己能承受的範圍內,也就懶得提醒自己,權當磨礪。

“呵呵,難怪很多元神真人常常掛在嘴邊的話語就是依照天數行事,面對有些事情,是選擇束手旁觀,甚至推波助瀾。原來是怕違了天數,讓天劫威力變大,從而身死道消。”石軒心中暗道,大部分真人們雖然不知道天之殺機的存在,但前人殷鑒,代代相傳,又常有不信邪的提供反面事例,所以才會相信無疑。

“天數?嘿,我倒要破壞天數試試。”石軒轉眼之間,就想到了收集天之殺機的方法,然後摸了摸下巴,心中暗笑,“這話說起來,為什麼有種大反派的感覺?”

當然,在此之前,石軒先得讓身上法寶渡劫。

……

看著冰雪平原上的十四座半火山,石軒伸出右手,輕輕一按,屬於嶽千的六座火山就被無形之手按得往地底而去,這非是以強力所為,而是轉化火山的物質,從深藏地底的山基開始,快速化為流水,直入凍土之下的地底裂縫。

而石軒自己的八座完整火山,加一座只有半截,從山腰斷裂的火山,皆保留在了遠處,乃石軒惡趣味發作,準備留下來,當成“某年某月某日某人於此處渡劫”的物證。

將手一揚,一片氤氳雲氣就飛臨剛才火山消失、地表恢復原狀、冰雪覆蓋的平原上空。中樞失了石軒遮掩,早就高懸的天劫當即降下。

依然是鉛雲低垂,依然是銀章天雷……與石軒剛才的“九重天雷劫”完全一樣,唯一不同就是不會引發石軒的天劫,讓石軒可以在近處旁觀,不過無法像天仙真君一樣插手其中。

素色雲光袍化成一片煙霞,內外皆是白霧纏繞,雲氣蒸騰,素光四射,前面三道銀章天雷劈在上面,只是打得它微微一晃。

第四、第五、第六道天劫接連而下,將雲氣打得四散飛落,煙霞氤氳搖搖欲墜,好不容易才穩住了形狀。

第七道、第八道銀章天雷分為九杈,威勢兇猛地劈了下來,激得素色雲光袍六層寶禁全部浮現,在雲霞煙霧中冉冉生輝,複雜玄奧,將兩道天雷盡數擋住。不過每擋一道,素色雲光袍就黯淡一分,下墜一寸。

轟,粗大、凝練的雷柱,從天而降,直直打在素色雲光袍上,六層寶禁早就強弩之末,僅僅只是抵擋了刹那,就被洞穿開來,然後整片雲霞就落入了第九道天雷當中,等到天雷消失,素色雲光袍也化為了片片白雲,消散在空中。

出師不利,石軒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也稍稍閃過了一絲失望,於是第二件拿出來的法寶是最有希望渡過天劫的紫郢劍。

鉛雲不散,重新翻滾,一道紫色劍光沖天而起,直接斬向鉛雲。這讓石軒微微驚訝,想不到紫郢劍是如此強悍、鋒銳,別的法寶是渡天劫,它卻是斬天劫!

前面三道天劫連續劈下,可卻完全無法阻擋紫色劍光,讓它將天雷一一劈開,于雷光四溢中繼續一往無回地斬向鉛雲。

第四道天雷無法阻擋!

第五道天雷無法阻擋!

第六道天雷還是無法阻擋!

現在的場面不像是紫郢劍在渡劫,倒像是鉛雲在渡劫,渡飛劍斬身之劫,不停打出雷光抵禦,卻只能稍微阻礙紫郢劍分毫。

第七道天劫被斬!

第八道天劫被斬!六層寶禁在紫色劍光中不停流轉。

第九道天劫尚未完全脫離鉛雲,就被紫郢劍大放紫光,斬在鉛雲之上。使其直接四分五裂,天劫消失。

紫郢劍第一次天劫輕鬆渡過。

“不愧是通天靈寶的本質,十八層寶禁圓滿。”石軒欣喜暗道,正要召回紫郢劍,但這時其元靈活潑回應了一下後,再次引發天劫!

紫郢劍居然想連渡兩次天劫!

高空重新出現黑雲,冰雪平原再次震動。

銀章天雷、熔漿地火,分別從鉛雲、火山中打出,紫郢劍先是往上一迎,將銀章天雷從中劈開,然後順勢往下,直直斬在赤紅近黑火焰上,將它斬得四分五裂。

第七十四章 純陽法寶入手來

第二道,第三道銀章天雷、熔漿地火,同樣是被紫郢劍所化紫色劍光,上下揮舞,打得四分五裂,化作道道流光。

石軒這時才想起,紫郢劍本身就是十八層寶禁圓滿,渡過第一次天劫後,瞬間就能將第二重天的六層寶禁初步掌握,讓之前無法使用的這六層寶禁之力彌補自身消耗,同時其於天劫中能發揮出十二層寶禁七八成的實力,相當於二階頂峰仙術的威力,難怪如此輕易就將前面三道天雷地火給斬滅。

“如此看來,紫郢劍的危險在最後三道天劫,畢竟其無法吸納天雷碎片等來恢復元靈、寶禁之力,到時候就算十二層寶禁齊開,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石軒心中想道。

自己這位修行《寶錄》的真人,能夠在天劫中恢復力量,到了第七道天劫後也是難以為繼,雖然紫郢劍作為法寶,每道劍光消耗的元靈之力、寶禁之力,要比自己少很多,但也很難支撐完九重天劫。

本以為接下來三道金闕天雷、地煞陰火,會在與紫郢劍一番苦戰後,敗在它一往無前的鋒銳、犀利之上,然後進入最為危險的後三道天劫。

但出乎石軒意料的是,紫郢劍卻是錚的一聲,停在半空,劍光迅速黯淡下來,變成薄薄的一層朦朧紫光,現出了其本體三尺三寸長的紫色劍身,上面的滄桑花紋已經被石軒改成了“紫郢”兩字。

金闕天雷、地煞陰火齊齊打在那薄薄的朦朧紫光層上,紫光層稍作抵抗,消耗了其小部分威力後,就被洞穿與燒化,讓它們直接打中本體劍身。

紫色劍身上泛起一層上金下碧的流光,像是被染了色一般,不過很快,金色雷光、碧綠陰火就耗盡威力,消散在空中。而三尺三寸長的本體劍身,紫色光華溫潤,鋒銳劍氣淩冽,宛如最初,而且從劍身內很快又泛起一層朦朧紫光,將劍身籠罩在內。

石軒嘴角微微抽搐,完全沒想到紫郢劍會選擇這麼無恥的戰術,與剛才一往無回、鋒銳、犀利地斬破天劫,簡直判若兩劍。但石軒心裡卻是暗暗誇道:“做得好!就得這麼做!如此方有渡過第二次天劫的希望。渡過第一次天劫之後,法寶元靈靈智提高,居然還有這等好處。”

一瞬間,石軒對紫郢劍渡過後面三道天劫是信心大增。

紫郢劍的戰術非常簡單,不過別的純陽法寶很難模仿,那就是收回元靈以及大部分寶禁,保存實力,然後只靠部分寶禁與本體硬抗天劫。

作為通天靈寶本質的劍身,雖然還未完全恢復,但也不是幾道二階頂峰仙術的天雷地火能夠劈壞的,尤其是還被部分寶禁消耗了小半威力。

當然,後三道近乎三階的天劫之下,其能不能扛住,還是未知,不過到時候,紫郢劍保存的實力也能毫無顧忌地施展了。

第五、第六道金闕天雷、地煞陰火,如同第四道天劫一樣,只能打破紫郢劍本體劍身外的朦朧紫光,對於其紫色劍身毫無辦法,就像在為對方撓癢癢。

石軒甚至看到那劍身微微搖擺,似乎閑極無聊,又仿佛得意洋洋地說:“來劈我呀,來劈我呀。”

鉛雲排開,仙府青雷悠然而下,火山聳起,幽碧地火沖天而起。

似乎感覺劍身無法硬抗這道天劫,紫郢劍紫芒大放光明,接著化成一道明紫色劍光,劍光之內十二層複雜、玄奧的寶禁層層疊疊,仿佛整道劍光都是由不停扭曲、變化的禁制組成。

紫色劍光先是向上一迎,斬向了仙府青雷,兩者交接之處,紫芒、青芒像是煙花綻放般不停四散飛去,然後如雨落下。

這次交手,紫色劍光雖然成功斬開仙府青雷,但其紫色劍光卻是黯淡了不少,不復剛才對付第一次天劫時的輕鬆自如。

借著雷劈之力,紫郢劍急速劈下,將幽碧地火斬成了點點火光,可本身劍光再次黯淡了一些。

第八道天雷地火,紫郢劍如法炮製,不過這次卻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將仙府青雷、幽碧地火斬退。紫色劍光已經與剛才硬抗之時一樣,只餘薄薄的一層朦朧紫光包裹住劍身,唯一值得慶倖的是十二層寶禁完好無損地浮現在這一層朦朧紫光中,讓裡面一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禁制符篆。

最後一道天劫毫不耽擱地接連落下,紫郢劍果斷、堅定地迎難而上,十二層寶禁發出耀眼紫光,仿佛有一團紫色在燃燒。

青色、紫色映照得天空為之變色,仙府青雷洞穿了一層寶禁、兩層寶禁……一直到第八層寶禁時,才力竭被紫郢劍劈開,那受損的八層寶禁猛地縮回了劍身中,只於四層在朦朧紫光中耀眼閃亮。

這時,幽碧地火已經追了上來,打在朦朧紫光上,四層寶禁、薄薄紫光堅持幾個刹那後,終於潰散,回歸了劍身,露出了一口三尺三寸長的紫色鋒銳寶劍。

寶劍上燃起了細細碧火,劍身開始變綠、融化,好在寶禁、紫光消耗了地火絕大部分威力,一個刹那之後,碧火消失,劍身上的綠色也漸漸褪去,露出了紫色劍身。

這時,石軒感應到紫郢劍流露出氣急敗壞的情緒,在原地猛地一跳,化成黯淡紫色劍光,沖天而起,將還沒來得及消散的鉛雲劈得七零八落,然後反身斬落,把最後一座火山斬成了兩半。

做完這些,紫郢劍的氣急敗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得意洋洋的情緒,發出一聲清脆劍鳴,變成紫色流光,投入了石軒掌中。

“最後真是危險。”石軒微笑摩挲著紫郢劍劍身,心中充滿喜悅,有十八層寶禁圓滿的二劫純陽法寶在手,配合《周天星斗劍法》,就算仙術還未進階,自己也是名副其實的二劫陽神真人,而且還是其中頂尖的那種。

紫郢劍聽到石軒的話,再次發出清脆劍鳴,裡面蘊含了委屈、討好、得意、舒服的諸多情緒。

石軒啞然失笑,紫郢劍靈性之高,遠超自己見過的任何一件純陽法寶,不愧是由通天靈寶而來,不過它這麼喜歡自己摩挲劍身,倒是和青索頗為相像。

最後一道天劫之下,紫郢劍受了一些損傷,於是石軒將它收入丹田,溫養恢復。

……

石軒繼續拿出一張水墨山水畫,正是天地山河圖,這是今日要渡劫的最後一件幻形法寶。

其他的,九天元陽尺還差一層寶禁,且缺少溫養元靈的時間,而地煞陰火幡,還不如素色雲光袍溫養的久,渡過天劫的希望很小,石軒又不是一根筋,非要讓它渡劫,反正已經有兩件純陽法寶了,地煞陰火幡就作為自己收藏品,待日後天劫自然降臨的時候,再讓它渡劫,甚至回到宗門的時候,可以將它兌換給宗門。

天地山河圖飄飄蕩蕩飛到半空,引動天劫,鉛雲重新翻滾而來,銀章天雷浩蕩劈下。

本來輔助、洞天型法寶,其天劫威力要遠遠低於同階的攻擊、防禦、陣法類法寶,第一道天雷大概只有九階道術的樣子,但天地山河圖既是洞天型法寶,也是陣法類法寶,所以天劫威力沒有變化。

天地山河圖在空中演化出一副青天黑土、墨色山水的平面世界。銀章天雷劈到其內,就變成一道水墨畫出的雷光,很快消失無蹤。

其後一直到第六道天劫,天地山河圖都是如此輕描淡寫就將天劫化解。

第七道天雷降下,銀白色雷光落入水墨畫中,變得半黑半銀,無法被陣法完全克制,將墨色山水打了個七零八落。

第八道天劫繼續攪合,水墨山水變成了一團濃墨,不過天地山河圖寶禁、本體皆未受損。

看到這裡,石軒心中已經松了一口氣,最後一道天雷,頂多重創天地山河圖,無法阻止它渡過天劫了。

果不其然,最後一道銀白、粗大雷柱降下時,那團濃墨一收,天地山河圖本體出現,其上幻化出日月星辰、山川河流,內裡是層層疊疊的六層寶禁。

雷柱打到天地山河圖上,打碎了幻化而出的山川河流,連破三層寶禁,但其勢已緩,費盡千辛萬苦,才將後面兩層寶禁洞穿,接著強弩之末,難穿魯縞,在最後一層寶禁前駐足不前,黯然消失,連天地山河圖的本體都未碰到。

石軒將手一招,天地山河圖就飄了回來,落到掌心,拿眼看去,天地山河圖上的墨色山水變得豐富起來,日月、星辰、小丘、巨樹、溪流、大江、高峰等盡數出現。

石軒沉入元識,感受著天地山河圖內的變化。

天地山河圖裡正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一個深沉、扭曲的空間黑點誕生,急速擴大,刹那之間就變成了拇指大小,並且還在不停擴大。

此時,一道朦朧、脫俗的清氣在那拇指大小的世界中產生,混沌將出未出。

石軒眼疾手快,趕緊用元識將這先天清氣包裹,取了出來,其後,空間越變越大,混沌出現,整個世界變得幽幽暗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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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浩瀚星空煉大陣

當這混沌世界擴大到方圓幾百里的時候,其增大的速度就變得慢了起來,好半天才又擴大了幾十裡,而且這一片混沌未發生任何變化,還是如此幽幽暗暗,沒有開始衍化陰陽。

石軒這才醒悟過來,天地山河圖僅僅是一劫純陽法寶,能夠衍化的洞天本身就不會太大,並且因為寶禁層數不夠,自己還無法初步掌握內裡的時間變化,生成特定法則,所以從混沌到衍化陰陽,雖然不像大千世界那樣,需要幾萬甚至幾十上百萬年,但也起碼需要近百年的工夫。

“不過能收穫一道先天清氣就很不錯了。”石軒笑著將先天清氣收了起來,天地山河圖能出產的玄之又玄事物種類本身就少,目前又還只是混沌階段,所以有這麼一種,石軒就很滿意了。

至於這先天清氣,石軒並不打算煉製成“禹餘先天一氣神符”作為兩儀微塵陣鎮壓陣眼之用,而是準備直接煉化入仙術“兩儀微塵”裡,達到偽越階的效果,上古時期,禹余門下連渡前兩次天劫,差不多都是靠得類似方法,而且還必須在第七道天劫前就將陰陽混洞神光練成。

石軒則是因為有偽越階的六道輪回、真正越階的四象滅世劍在身,所以以前並沒有去追尋先天清氣。

將冰雪平原上留下的痕跡消除,順手也把紫郢劍渡劫時產生的火山給抹掉後,石軒化成一道黑白交雜的遁光,往北寧省摩雲嶺而去,那裡可是有一張仙符以及整套仙陣的。

……

陡峭的摩雲嶺上籠罩著明黃色、不停變化的煙雲,正是其護山仙陣“九天十地戊己升玄陣”,乃當年元芒大世界道門第一大派九室派嫡傳,用一張“九氣戊己仙符”鎮壓陣眼,以陰陽之土化合九天清氣而得名,防禦驚人。

岳千外出之時,自然將仙陣開啟了,要不然被人抓住空隙,偷入摩雲嶺取了“九氣戊己仙符”,會笑掉其他修士大牙的。

所以此時面對“九天十地戊己升玄陣”的明黃色煙雲,石軒有些皺眉頭。

進入仙陣的法決、權杖早就隨著岳千隕落於天劫而煙消雲散,想要進去,唯一的辦法就是強行打破仙陣,但以防禦著稱的“九天十地戊己升玄陣”,又豈是那麼容易打破,以前肖楚河曾經用青天拳意連連轟擊了七七四十九天,它也完好無損,於是不得已鬱鬱而反。

好在嶽千身死,而且它麾下妖類當年盡數隕落于了肖楚河之手,後來它又封山養傷,沒有招攬小妖,所以此時摩雲嶺內並未主持大陣之妖,全靠“九天十地戊己升玄陣”自行禦敵,如此一來,變化也就不足,顯得呆板無比,可以用慢慢煉化的方法打破仙陣。

打定了主意,石軒盤坐半空雲中,一道明紫色劍光破體而出,跳動了一下,然後就斬向了摩雲嶺。

摩雲嶺外本來是日正當空,但卻陡然變黑,仿佛夜半三更,緊接著一片璀璨星雲浮現在夜空當中,無數星辰圍繞著一顆散發朦朧紫氣的尊貴帝星,渾然一體,閃爍不定,它們不時發出燦爛星光,升起降落,劃出玄奧、神秘的軌跡,打在“九天十地戊己升玄陣”的明黃色煙雲上。

……

摩雲嶺本就處於冰原平原邊緣,乃北寧省最北方,加上嶽千佔據之後,將四周修士統統趕走,所以附近是人跡罕至。

但北寧省乃沃野萬里的大平原,在很遠的地方就能遙遙看到高聳入雲的摩雲嶺。

“誒,你們看,摩雲嶺怎麼了?”那些被嶽千趕走的修士,遷到北寧省中部的幾座小山上後,日夜不忘靈氣充沛、靈草充足、環境優美的摩雲嶺,所以常常遙望昔年宗門所在。

聽了這位修士驚訝之聲,眾多修士齊齊望去,只見摩雲嶺上半截山峰被籠罩在一片美麗星空當中,夜色黑暗,星辰閃亮,與周圍白晝對比,是如此的詭異,如此的恐怖,不過因為相隔太遠,他們無法將星空之內的星辰變化看得清楚、明晰。

有修士笑了起來:“哈哈,莫非是嶽千那廝得罪了哪位高人?被人尋到家門算帳。”對於被嶽千攆走之事,他們是耿耿於懷,此時見到摩雲嶺被人攻擊,自然是幸災樂禍。

“哼,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不過那位高人是誰?鎮南王,征東王,青狼王還是熊羆王?”這是他們能想到的敢於打上摩雲嶺的四位大人物。

但有的修士卻是提出了疑惑:“青狼王、熊羆王、鎮南王的仙術、拳意都沒有類似星空的,征東王的拳意雖然是星辰,但也只是北斗七星,根本無法衍化星空。我琢磨著倒像青天拳意,莫非肖前輩他老人家回來了?並且將星辰煉化入了自身拳意?”

他們這些低階修士,都是道聼塗説,爭論之後也沒有個肯定的猜測。

九九八十一天過後。

“那星空居然還在?!”這幾個月裡,每天都有修士發出類似感慨。

當然,幸災樂禍的佔據大多數:“嶽千真是踢到鐵板了,這位大人物看來是鐵了心要將‘九天十地戊己升玄陣’煉化!”

他們心中都是暗生嚮往,要是有朝一日,有人得罪了自己,自己也能如此囂張霸道地堵在對方山門口,慢慢煉化對方護山大陣,那就不枉修行這一輩子了。

沒過片刻,他們就看到星雲一變,化成一道洞穿天地的浩瀚星光巨柱,打在黯淡了許多的明黃色煙雲之上。

明黃色煙雲光芒大漲,但只是迴光返照,幾個呼吸後,就被星光巨柱給直接洞穿,整座山峰上爆發出燦爛耀眼的星光。

等到星光消失,摩雲嶺被削掉了大半,山壁平整如鏡,之後,摩雲嶺上再無其他動靜。

“嶽千完了!”這些修士心中都閃過這個念頭。

……

就在他們上方的高空中,征東王郭玉泉正臉色鐵青地看著摩雲嶺。

有人強行煉化摩雲嶺護山仙陣之事,早就有北甯省的屬下上報于他,可他面對那恐怖的星光大陣,卻是不敢向前,只能眼睜睜看著“九天十地戊己升玄陣”被一點點削弱,一點點煉化,等到了極限的時候,讓人直接洞穿。

“嶽千不在。”郭玉泉沒見到星空中的那位修士,但觀其手段,乃借助陣法的三階仙術頂峰,所以肯定是二劫修士,若岳千主持仙陣,絕不會被人打破,好歹二劫巔峰的肖楚河當年就未辦到。

確定了對方修為後,郭玉泉皺起了眉頭,對方要是敵人,那可如何是好:“反正幾百年過去,據說劍通慧恢復修為後在為第四次天劫做準備,應該無法分心,不如請肖大哥回來,以防萬一。”

同時他百思不得其解,卓一平、青狼、熊羆,這三位一劫修士,不像是最近能渡過第二次天劫的:“莫非我元芒大世界還有隱居以躲避第二次天劫的一劫修士?”

……

石軒取了“九氣戊己仙符”,又找到了岳千放於隱秘處的“九天十地戊己升玄陣”佈陣方法後,準備去尋顧滄海與衛沛凝,開始收集天之殺機。

換了其他人,以石軒現在的推算能力,肯定無法找出他們的下落,但顧滄海、衛沛凝乃自己父母,血脈相連,只要不是被人為掩蓋,很容易就推算出來,所以石軒只是伸出右手,掐指一算,就確定了他們的下落,然後施展遁法,飛遁而去。

……

天南省與南疆的叢林裡。

幾位道門修士正在合力對付兩位武道煉竅宗師和十幾位神意武者,他們結成陣法,法器、符篆齊齊施展,勉強與對方打了個平手,苦苦支撐。

而在半空中,則是一男一女兩位陰神尊者,正與對面三位武相聖者激戰正酣,滄海劍蔚藍波濤滾滾,碧華劍婉轉縹緲,如同碧霄青氣,抵住白虎、青鳥、黑龍三大武相。

“想不到老子當年滅掉道華宗時,居然走脫了你們兩個餘孽。你們走脫也就罷了,還想要刺殺老子,真是自尋死路!”白額巨虎管空惡狠狠地道,任誰在突破人仙的關鍵時候被人刺殺,都無法保持平靜。

當年氣運變化之後,顧滄海沒過幾年就找到了契機,成就上品金丹,乃道門完全衰落過後第一位金丹宗師,而衛沛凝就要艱險得多,花費了近兩百年工夫,才成功進階,險些就身死道消。

不得不說,被破家滅門,只能亡命天涯的這段經歷,讓他們的心性受到了極大的錘煉、純粹,是他們成就金丹的關鍵所在。

顧滄海、衛沛凝依靠道門手段多樣,被三位武相聖者圍觀而不落下風,而且還能冷冷地回答:“我夫妻二人,根本就沒將你放在心上,日後我們成就元神,自然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過這次帶幾位弟子回南疆落霞山上香時,剛巧遇到你罷了。”

之所以說得這麼詳細,就是要激怒管空,讓他的心情更加暴躁,從而覓得機會逃走,否則鎮南王府援手趕來可就危險了。

管空冷笑道:“成就元神?也不看看現今的天數!早就是我武道肉身成聖之路興盛的時代,你們道門只會日漸衰敗,憑什麼去成就元神!”鎮南王卓一平煉化龍脈,渡過天劫後,常愛嘮叨天數,讓手下武聖都學會了這個詞語。

第七十六章 一路向北聚氣運

聽了管空的話,顧滄海和衛沛凝都不由心有戚戚然,這幾百年來,除了他們二人成就上品,進階陰神外,其實還有好幾位道門修士成就了上品金丹的,雖然相對於整個大千世界來說,上品金丹的數量實在少得可憐,但也算邁出了道門復興的腳步。

不過最近百年中,那些上品金丹修士紛紛隕落在武道修士手上,道門重新衰敗不堪,兩人就有好幾次在武相聖者圍攻中險死還生的經歷,收下的諸多弟子也只殘存了下方叢林裡的幾位,更別提,已經足足三四千年,道門沒有誕生過一位元神真人了。

相比較而言,雖然武道人仙這些年也隕落了不少,如安東王、定東王就死在了青狼、熊羆兩位大妖手上,但後起之秀層出不窮,像高和風、任飛舟、尤含章三位就煉成不死之身,踏入長生道路,分別被朝廷封為定西王、征西王、鎮西王,另外還有鎮南王卓一平渡過天劫,成為了一劫地仙。

心有戚戚然歸心有戚戚然,這幾百年被滅門、被追殺、被圍攻、四處躲藏的經歷,早就讓顧滄海、衛沛凝意志堅定如磐石,心境平靜無波,繼續施展道術,禦使本命靈器,攻向對面三位積年武聖。

“我當年能滅你們滿門,今日也能將你們兩個擊殺於此。嘿,記得那時候道華宗的掌門還有他夫人,也是如你們一般,郎才女貌,可惜還是慘死在本座手上,最後想要挽手同死也不可得,被本座生生拆開,一個擊殺在山北,一個扔到了山南,當時他們絕望、痛恨的眼神,本座今日還歷歷在目,痛快至極。對了,你們是道華宗門下,不知和他們可有什麼關係?”

管空很快就收斂住了剛才暴跳如雷的情緒,察言觀色,說出了這番讓顧滄海、衛沛凝險些壓制不住心頭怒火的話語來,不過就算兩人呼吸間平復了心境,道術、靈器也是慢了刹那。

見到破綻,管空精神一振,巨大白虎虛相就飛撲過去,他知道配合密切的青鳥武聖、黑龍武聖必定會為自己攔住兩件本命靈器。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的白虎武相剛剛打穿對方道術防禦,就被滄海劍、碧華劍聯手擋住,逼退了回來。

管空這才發現,青鳥武聖、黑龍武聖呆呆立在半空,除了眼珠子能動之外,其他武相、手臂、手指、嘴巴皆是難以動彈。

他心中最先閃過的念頭是:“這兩人用了什麼詭異秘術?”但很快,他就感應到在旁邊不遠處的空中,立著一位身穿素青道袍的年輕修士,出塵逍遙,氣質不凡,“壞了,有高人相助!道門什麼時候出了位元神真人?!”

顧滄海、衛沛凝此時卻是欣喜而又驚訝,多年未見的孩兒就這麼突然出現在了身邊,真是難以相信自己的感覺,雖說早就明白對方身份,知道遲早有一天其會飄然遠去,再難相見,但畢竟是身上一塊骨血,哪能不起一絲思念之意。

兩人也是積年修士,鬥法經驗豐富,按捺住心中喜悅,全神貫注、專心致志地圍攻白額巨虎管空,交手幾回合,他們突然醒悟過來,另外兩位武聖被石軒所制,現在只餘這位可惡仇人了,正是為父母、為師長、為同門、為道華宗報仇雪恨的大好機會。上次是修為不足,現在自不會讓他走脫。

管空修為深厚,但也架不住兩位陰神尊者的聯手攻擊,尤其是他們毫無顧忌、不留餘力地瘋狂進攻,讓他是狼狽不堪,短短幾個刹那間,就連連遇到險情。

他想要逃走,可對方人多,其中衛沛凝就專門負責攔截,於是只能陷入苦戰。

幾個呼吸後,衛沛凝碧華劍大放光華,抵住白虎武相,而滄海劍湛藍波濤一收,化成一口流光溢彩的藍色長劍,氣勢洶洶,從天而落,連破管空數道防禦,將他斬成了兩半。

管空似乎不相信自己就此隕落,眼睛看著眼睛,兩個半張嘴同時對著彼此道:“我……人仙……不會……”

無論他再不甘情願,也只能黯然身死,屍體還未落下,就被碧華劍所化碧綠劍光包裹住,打成了齏粉。

見狀,石軒心念一動,青鳥武聖、黑龍武聖就隨著管空,化為了灰灰。

顧滄海、衛沛凝顧不上敘舊,一藍一碧兩道劍光飛下,將下面的煉竅宗師、神意修士紛紛擊殺,把自家弟子解脫了出來。

接著,兩人流出兩行眼淚,向著落霞山方向拜了三拜,口中哽咽道:“爹爹(師父)、娘親(師娘),孩兒(弟子)為你們報仇了!諸位同門,你們的大仇也報了一半!”

拜祭完慘死的親人、同門,兩人皆覺得心中像是有個枷鎖被打開,一顆道心更加活潑、靈動。

然後他們才飛向了石軒,等落到面前,衛沛凝細細打量過後,歎氣道:“沒小時候好看了。”似乎頗為遺憾的樣子。

顧滄海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麼,最後還是閉口不言,看著衛沛凝和石軒敘舊,神色之間盡顯欣喜。

片刻之後,兩人門下幾位弟子飛了上來,三男兩女,除了一位男子是中品金丹,其餘皆是神魂期修士。

“師娘,這位前輩是?”嬌小玲瓏的常雅小聲問著衛沛凝,看他與師父、師娘很是熟悉、親密的樣子,而且修為不淺,能幫助師父師娘打敗三位武聖,稱呼前輩肯定是沒錯的。

衛沛凝在他們過來後,就停住了對石軒的喋喋不休,待聽了常雅的問話,看到其他四位弟子同樣好奇的眼神,準備介紹石軒時,忽然有些為難。

介紹是自家孩兒吧,不就與他們幾人同輩了嗎?平白讓軒兒這位真人失了體面。作為母親的衛沛凝在這上面自然是傾向石軒,於是含糊道:“這位是石軒石真人。”

真人?真人!五位弟子有些不敢自己的耳朵,現在道門哪來的真人?于他們而言,真人只是存在于道書記載中的。

清純嬌俏的路瑤傻傻地重複了一遍:“石真人?”

“當然,貨真價實的元神真人。”衛沛凝對此有些自得,有些欣喜,有些驕傲。

五位弟子求證似地向著師父顧滄海看了下,得到顧滄海肯定地點頭後,再無疑慮,激動無比地對著石軒行禮:“弟子拜見石真人!”終於看到活生生的元神真人了!和普通人好像沒什麼區別?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返璞歸真、化身自然?

“恩,都起來吧。”石軒微微頷首,示意他們起身。

衛沛凝則向石軒介紹了一番:“這是我們收的徒弟,三弟子季明,六弟子盧大元,八弟子路瑤,十二弟子皮景輝,十五弟子常雅。”季明就是那位中品金丹宗師。

顧滄海、衛沛凝與石軒又敘了一番舊,方才止住話頭,旁邊五位弟子則像看什麼稀奇事物一般,不時偷看石軒一眼。

“若你無事,不如隨我們遊歷一陣?”衛沛凝有些期待地看著石軒,他們兩師五徒,常受追殺,並未固定居所,乾脆就遊歷八方。

石軒卻是合掌微笑:“我此次前來,自要與你們同行一陣,不過不是遊歷,而是共踏重振道門之路。”

衛沛凝眨了眨眼睛,沒理解石軒此言何意,倒是顧滄海若有所思地道:“你渡過天劫了?”

石軒含笑點頭。

“你的意思,帶著我們一路北上,將殘害我道門的武道修士盡數誅滅?”衛沛凝恍然大悟,驚喜有之,擔心有之。

旁邊五位弟子都是震驚無比,就算是渡過天劫的陽神真人,但對面可也有兩位一劫地仙的!

顧滄海同樣有些擔心地道:“那肖楚河?”

“無妨。”石軒淡淡道,“不過這一路上,只殺擋路之人,其餘不管。”

“可是你離開後,人仙若再次層出不窮,道門恐怕又會衰敗?”衛沛凝想到了日後之事。

“這一路也是重聚道門氣運之途,最後借助京師龍脈,將氣運固定,我也趁機取些事物。”石軒這幾百年在氣運之上又有了不少領悟,同時直言不諱自己另有所求,不在這上面隱瞞兩人。

顧滄海、衛沛凝沒有遲疑,齊聲回道:“那我們就陪你走這一遭。”

五位弟子見狀,遲疑了一下,還是選擇相信真人,相信師長,畢竟他們不會拿自家性命開玩笑:“弟子也願意。”

“那我們就往北而去,第一個目標,鎮南王府。”石軒含笑轉身,就要施展遁法當先而去,但這時衛沛凝忽然道:“等等。”

看到石軒疑惑的眼神,衛沛凝笑吟吟地道:“你堂堂一位真人,這麼前去,哪來的體面?剛好我有一乘明黃沉香輦,不如你坐在上面,由我夫妻二人禦使,五位弟子分侍前後左右。”她邊說就邊取出了一乘明黃色、裝飾華麗、充滿霞光瑞氣的輦車。

其實坐著青狼前去更威風,不過此乃重聚道門氣運之事,將大妖拉進來,就顯得不純粹,可能造成功虧一簣。

於是石軒整了整衣冠,端坐明黃沉香輦內,顧滄海、衛沛凝坐在輦前,驅使其前行,季明縮地成寸,走在前方開道,路瑤、常雅兩位美貌女子,分侍輦旁,而且各自拿出一柄玉如意、一盞金碧宮燈,盧大元、皮景輝則手捧各自本命法器,在輦後跟隨。

人雖不多,但卻像模像樣。明黃沉香輦緩緩向著天南省鎮南王府而去。

第七十七章 來來往往皆一劍

如此招搖的一乘明黃沉香輦,放出陣陣金霞黃光,在空中緩緩而行,而且在前開道之人有著金丹氣息,自然很快就被天南省稍微厲害一點武道修士所發現。

不過礙于季明金丹期的修為,他們都不敢上前攻擊,只是遠遠跟在後面,奇怪而又期待地看著這大搖大擺的道門仙輦。

“呵,道門修士也敢如此囂張地出行?這群人瘋了不成,他們還當是幾千年前道門鼎盛之時嗎?”

這些武道修士自然沒有經歷過幾千年前的事情,都是從一些典籍、傳聞中得知,而且這一兩千年來,武道壓過道門、佛門,險將它們些連根拔起,所以他們面對著道門修士,有著根深蒂固的自信,就像是高高在上的仙人打量凡人,分外不理解平時東躲西藏,惶惶如喪家之犬的道門修士,為何會如此囂張。

“就是,哪怕他是金丹修士,我天南省的煉竅宗師、武聖還少了嗎?嘿,大家等著看好戲吧,前輩高手們很快就會趕來,打消這群囂張道門修士的氣焰,把他們捆在木柱上燒死!”他們對自家這邊的高手,無論是從數量上,還是境界上,都有著絕對的自信。

當然,也有老成持重之輩帶著些許擔心地道:“那金丹修士只是開路之人,明黃輦上坐著的怕是更加厲害,可能,可能是元神真人!”之所以不猜陰神尊者,是因為這囂張、無視天南省所有武道修士的樣子,陰神尊者肯定沒這氣魄,做不出來。

“那又如何?我天南省有定西王高和風、征西王任飛舟兩位不死人仙,還有鎮南王這位一劫地仙,就算是元神真人,也難逃一死。”名號中雖有西,但面對強勢、咄咄逼人的青狼、熊羆,三位新晉人仙都沒往西邊去,兩位投奔鎮南王,一位跟隨郭玉泉駐守京師。

“看來道門是憋瘋了,被地仙、人仙前輩們打壓的快要絕了根基,所以好不容易出了位元神真人,就想著囂張一把,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們對於幾位人仙、地仙是信心十足,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就連剛才老成持重,擔心之人也頷首點頭。

“看,長河武聖來了!他還帶著那麼多的煉竅宗師。”有修為接近煉竅的修士,眼尖地發現了遠處飛遁而來的幾十位高手。

長河武聖乃是一位英姿勃發的年輕男子,他飛臨明黃沉香輦後,問也沒問,背後一條滾滾長河顯現,就要開始攻擊,其他幾十位煉竅宗師同樣是身上竅穴發亮,罡氣閃耀,蓄勢待發。

“長河武聖當年煉竅之時,就能力戰八位同階修士,蕩平四十家大寇,其後練成長河拳意,成功進階武聖,更是被鎮南王親許為最有希望成就不死之身的修士,就算輦中是道門元神,估計也能抵擋一二,拖到兩位人仙中的一位前來。”有人興致勃勃地說起了長河武聖的風光往事。

話音剛落,就見一道赤青黑白近乎混沌的四色劍光從輦架上飛出,一劍劈在了長河武聖等人頭上,讓他們四周靈氣暴亂,空間塌陷,發出沉悶的響聲。

長河武聖與那幾十位煉竅宗師,皆在這一劍之下,化為了湮塵。

“你這口純陽飛劍,真是,真是好生厲害!”衛沛凝接住回返的四象滅世劍,兩眼發光,驚歎不已。

石軒自重身份,面對武相聖者、煉竅宗師,不打算出手,但若是衛沛凝、顧滄海與他們糾纏起來,又會失了碾壓、犀利、無可阻擋之意,難以打散武道修士胸中自信之氣,以及凝聚道門的這口氣,也就無法讓散落四方的道門氣運前來彙聚。

所以乾脆將五行滅仙劍、四象滅世劍交由他們兩人使用,這樣面對人仙以下的修士,皆能一劍斬之。

寄託了後面、下方無數武道修士希望的長河武聖,被對方一劍斬殺,連帶還被滅掉了幾十位煉竅宗師,讓他們一時啞口無言,信心產生了微不可及的動搖,這還只是駕輦之人出手,明黃輦內作高深莫測狀的疑似元神真人,可是連手指都未動一下,他若出手的話,又該是怎樣的驚天動地?

明黃沉香輦在他們不自覺的跟隨、簇擁下,繼續緩緩向前,明黃飄帶、簾幕飛舞,冉冉生輝,散發金霞黃光,駕輦一男一女,周圍隨侍三男兩女,皆是俊俏飄逸,宛如仙人出行。

“只是被殺了一位武聖而已,大家何必擔心,定西王、征西王馬上就到,這妖輦肯定被一鼓蕩平。”話說的是自信無比,但表示蔑視的妖字卻似乎透露出他心中自己也難以察覺的一絲恐懼、擔心。

其他人想起典籍上記載的不死人仙威能,立刻點頭應和,重新充滿了信心。

過了幾個呼吸,遠方急速而來兩道遁光,一藍一白。藍色遁光深藍近黑,飛行之中隱隱帶著水波流動之意,到了近處更是傳來潮汐轟鳴之聲,震人心神。白色遁光卻是鋒銳異常,散發出絲絲各種金性之氣,如太乙真金、西方金精、太白之精、庚金之精、萬載寒鐵等,光是遠遠看著,就雙眼刺痛。

“定西王、征西王到了!哈哈,這下有那妖輦好受的了。”特徵太過鮮明,雖然離得很遠,但武道修士們,就將高和風、任飛舟給認了出來,個個激動、興奮、期待。

有位神意期修士難耐激動,用神意向著周圍百里的修士道:“以前總是聽傳聞所言,這次可算能親眼看到定西王的百兵劍意,征西王的潮汐拳意了!將百種極品金性材料煉化入劍意中,將大海潮汐煉化入拳意中,想想都讓人為之神往。我恨不能仿效兩位仙人萬一。”

在明黃沉香輦四周的季明、盧大元、常雅、路瑤等五位弟子,雖然沒有害怕的顫抖,但也掌心發汗,心跳加快,擔心緊張,一劫陽神真人能對付兩位人仙聯手嗎?

藍白兩道遁光越飛越近,但剛剛進入萬里之內,出現在明黃沉香輦正面,就見被明黃色飄帶、簾幕,金色霞光等遮掩的若隱若現的輦中,飛出一道紫色的劍光,快如奔雷,疾如閃電,刹那之間就斬到了兩道遁光面前。

白光大作,內裡似乎有無數口各式鋒銳寶劍出現,藍光耀眼,好像化作了鋪天蓋地的湛藍潮汐。但那紫色劍光卻是輕鬆無比、犀利不可擋地就將白光、藍光洞穿,仿佛面對的是兩塊豆腐。

紫色劍光飛回,白光、藍光黯淡熄滅,現出兩道人影,從高空直墜地面,把地表砸出了一個大坑。

鴉雀無聲,死一般的寂靜,只餘高空罡風吹過的烈烈響聲,這些武道修士心中升騰起了難以克制的惶恐、擔心、害怕,眼睜睜看著那詭異神秘的明黃色妖輦緩慢但堅決地前行,仿佛剛才出現在前面阻路的只是兩隻飛蛾。

好一會兒,遠遠綴著的武道修士們才緩過勁來。

“那輦中妖道果然是修成了元神的大魔頭!哼,不過是仗著有一口好的純陽飛劍,在兩位王爺立足未穩之時偷襲方才能獲勝罷了!”有的武道修士下意識地找起了藉口,而從之前毫不在意地稱呼元神真人,變成了妖道、大魔頭,盡顯色厲內荏之心。

“妖,妖輦!等下鎮南王到來,必定將這妖輦中的妖道挫骨揚灰,他老人家可是一拳打出,天地震動的人物,看那妖道拿什麼來抵禦!”雖然對於鎮南王的實力依然推崇備至,但語氣中已經出現了明顯的恐懼,再也找不到之前對於道門修士居高臨下、根深蒂固的信心。

“那是當然,鎮南王他老人家可是渡過了天劫的地仙。而且據說又有天數加身,萬魔難侵,乃妖道、魔頭的天生剋星!”想起自己這方還有大高手未出面,武道修士們又恢復了一些信心。

不過大多數修士不再言語,只是靜靜地、滿含期待地等著,心中若有似無地出現一絲憂慮。好在這明黃色妖輦對於後面、兩旁、下方出現的修士皆是不理不睬,讓他們不用擔心自身性命。

……

鎮南王府中,線條剛硬、濃眉大眼的鎮南王卓一平,微微皺著眉頭,問著眼前幾位武聖:“高和風、任飛舟都死在那輦中真人手上了?”

本來他們是隨高和風、任飛舟而去,無奈遁速不快,只能遠遠跟在後面,親眼目睹了兩位人仙隕落的場面,其後心中惶恐地返了回來,向卓一平彙報:“回稟王爺,高王爺、任王爺在對方一劍之下,連招架之力也無就隕落了。那人的修為深不可測!目前正向著我們王府前來!還請王爺暫避京師,與郭王爺聯手,依靠陣法抵禦,方才是萬全之策。”

卓一平輕笑了一聲:“別人不知道他,但本王卻是認得,那四色劍光可是讓本王記憶猶新。想不到他也渡過了第一次天劫,難怪如此囂張。嘿,本王龍脈氣運加身,天數在我,倒要看看他有何德何能敢打上門來。”

四色劍光之事,在高和風、任飛舟出去之後才傳到了卓一平耳中,所以是阻之不及,不過也算是為卓一平試探了對方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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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天數如何敵神通

手下那幾位武聖聽了卓一平的話後,愣了一下,領頭那位問道:“王爺你認得他?他是一劫陽神真人?”他們如此害怕明黃輦中的那位真人,最重要的是因為對方實力未知,可能是一劫,也可能是二劫,甚至還可能是三劫,顯得神秘、詭異,一旦真能肯定對方修為,那要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要麼直接逃命,也就不用如此惶恐了。

卓一平點點頭:“三百多年前,本王尚未渡過第一次天劫,就與他在萬仞嶺交過一次手,結果平分秋色。那煙波湖就是受我們交手餘波影響才產生的。”因為那大湖罕見地出現在萬仞嶺這高山正中,兼且風景優美,所以非常出名。

而卓一平沒有說出口的是,當時兩人都有偽越階仙術,自己乃勉強平手,不過三百多年過去了,對方頂多渡過一次天劫,與自己一樣,但自己還將天南龍脈煉化入了拳意當中,可以部分借用天南大地之力,加上天數氣運壓制對方,完全沒有失敗的道理。

所以卓一平信心勃勃,想要會上一會這打上門來的舊識。至於沒有心血來潮,因為對方肯定會蒙蔽天機,卓一平反而不太在意。

得到卓一平肯定,那幾位武聖都松了一口氣,心中暗想:“原來是王爺曾經交過手的敵人,不是什麼新冒出來的神秘陽神真人,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大家知根知底,也就好對付了。既然他與王爺都是一劫陽神真人,那以王爺的實力,加上在天南大地上作戰,就算殺不了他,打退還是能輕鬆辦到的。”

於是他們齊齊開口道:“那屬下祝王爺旗開得勝。”

卓一平微微頷首,衣袖一擺,就往大殿之外走去。

……

因為有明黃色簾幕遮掩,所以那些武道修士只能看到一個模模糊糊、安穩坐著的素青道袍人影,不過就算如此,每看一眼明黃色妖輦中的那道人影,都會讓他們產生不寒而慄的畏懼之感,變得畏畏縮縮,不敢直視。

而且這許多跟著明黃沉香輦的武道修士,都安靜異常,在沉默中等待著,在沉默中醞釀著,至於是醞釀喜悅、信心,還是絕望、崩潰,那就只能等到鎮南王卓一平出手後才能知曉。

一片安靜之中,明黃沉香輦向著鎮南王府飄飄然飛去,悠然自在宛如在進行野外郊遊。

衛沛凝、顧滄海以及季明、盧大元等人,見到石軒一劍之下,輕鬆斬殺兩位人仙,心中都是不由自主升起了欣喜、激動之意。

尤其幾位未曾見過真人實力的弟子,更是有著不敢相信的感覺,平日裡威風凜凜,讓自己等人光是聽到名頭就害怕不已的兩位人仙,居然會被如此輕描淡寫地斬殺,這讓他們對於道門修行之路重新充滿了信心,變得樂觀了起來,對元神嚮往之極。

石軒盤坐明黃沉香輦,掌中把玩著一團半個小指指甲蓋大小的白色近乎透明的光華,光華由無數白色細絲組成,每一條細絲都帶著肅殺威壓、高高在上的意味,正是天之殺機。

剛才一劍將高和風、任飛舟擊殺後,石軒通過一直運轉的“三才滅法劍”心法,感覺到了絲絲縷縷,從天而降,往自己氣運錦雲、元神肉身上刺落的天之殺機,於是展開秘法,將它們收集了起來。

“還是太少了。”石軒打量著這團天之殺機道,而在明黃沉香輦外,隨著幾位弟子對於道門之路的信心越來越強,從四面八方斷斷續續飛來絲絲氣運,彙聚在輦座上空,不過這些氣運如同無根之木、無源之水,搖搖晃晃,似乎大風吹過,就會再次消散。

“卓一平來了。”顧滄海看著遠方鎮南王府上飛起的幾百道各色遁光,小聲向石軒說道。

石軒元識展開,自然是早就發現,頷首回應後,紫郢劍蓄勢待發。

輦旁五位弟子此時不復剛才兩位人仙來襲時心跳加快、掌心冒汗的緊張,覺得輦中石真人就算不能擊敗一劫地仙卓一平,憑剛才一劍斬殺兩位人仙的威勢,戰個平手還是應該能辦到的。

……

“鎮南王出現了。”跟隨而來的那些武道修士小聲低語著。

接著他們繼續沉默,專心致志、全神貫注看著明黃妖輦與鎮南王府之間的天空,內心期待越來越濃厚,越來越沉重。

飛到半空後,卓一平現出身形,虎背熊腰,臉如刀削斧刻,剛硬威嚴,氣勢巍峨如山、沉凝如地,背後則是諸多武聖、宗師,整齊地簇擁著他。

見明黃輦中之人沉默依舊,只是驅使輦駕緩緩前行,卓一平微笑拱了拱手:“多年未見,道友接招。”

話音落下,卓一平一拳打出。

隨著他這一拳揮出,其似乎化身成了一座巍峨高山,沉重古樸,不過與當年和石軒交手時相比,這座高山下面出現了黑色、厚重、滄桑的大地,與高山緊密相連,讓高山立得更穩,變得更高。

而他拳意凝成實質,變成無數座黑壓壓、沉甸甸的山峰,在山峰腳下,現出了一條巨大、威嚴的黑色龍脈,其翻滾沸騰、兇猛咆哮,宛如真龍,並且與天南大地遙遙勾連,源源不斷地汲取大地之力。

面對它,就像是在面對天地偉力,覺得自身渺小無比,難以升起抵禦之意,只能臣服,只能膜拜。

明黃沉香輦周圍弟子,如季明、常雅等,即使被石軒元識籠罩,沒有升起臣服之意,可心中也是惶惶不安,被這一拳威勢所攝,信心又有了動搖,輦架上空彙聚的氣運劇烈搖晃,快要消散。

只有顧滄海、衛沛凝曾經見識一次兩人交手,所以就算這種壓制變大,也還是能保持正常。

而在明黃沉香輦後面、兩旁、下方的諸多武道修士,雖然被這氣勢壓制,不由自主就跪倒半空,虔誠膜拜,但也正因為目睹了這一拳的威勢,感覺到這一拳中蘊含的天地偉力,他們心中的自信是節節攀升,覺得明黃輦中的妖道根本無法招架這一拳。

“贏了!”

“好生厲害!”

“真是無法想像的威勢!”

“完全無法抗衡的天地之力!”

“地仙威勢真是不可阻擋!”

“拳意居然能練到這種地步!難以想像,難以想像,真是宛如天地!”

……諸多反應在他們心中升起,自信、氣勢越來越強。

就在這些武道修士的自信在刹那之間升到最高峰的時候,那道明紫色劍光再次從沉香輦中電射而出,讓所有看到這道劍光的修士心中不由自主浮現了兩個詞:磅礴、無法阻擋,而且上面似乎還閃爍著若有似無的四色光芒。

劍光斬在黑色龍脈之上,其竟然毫無抵抗之力,被斬得四分五裂,掙扎著想借助與天南大地的聯繫恢復,而紫色劍光沒有受到任何耽擱,繼續洞穿座座黑色山峰。

僅僅只是刹那,卓一平的拳意就被完全洞穿,然後紫光一閃,來不及反應的他額頭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血點。

“天數……在我……為何……”卓一平茫然自語,然後那小血點處出現了向四方延伸的血痕,接著卓一平肉身崩潰,化為了血滴、肉末。

哐當,所有武道修士的信心在最高峰上直墜落下,像是琉璃一般片片碎裂,他們個個眼神茫然,表情惶恐,臉色煞白,再也不復對道門修士的高高在上感,對武道之路的自信。

修煉的再厲害又如何?就算渡過天劫,成就地仙,宛如天地,依然不是對方一劍之敵。

空中鉛雲翻滾,打出一聲沉悶的幹雷。

石軒見有天罰降臨,趕快用秘法將絲絲急落的天之殺機收了起來,大概一截指骨大小。

失了目標,沉悶雷聲過後,鉛雲消失。

季明、路瑤、常瑤等人,甚至包括顧滄海、衛沛凝在內,都是瞪大雙眼,難以置信,一劫地仙中的頂尖人物,天命加身的鎮南王卓一平,居然連石軒一劍也沒擋住,完全出乎他們意料,本以為會大戰一場的。

“恐怕肖楚河出現,也只是平手之局。”他們心中皆出現了這個念頭,頓時信心急增,我道門正宗可不比肉身成聖差,甚至還猶有勝之,不能因為自己修為不到就對道門之路妄自菲薄。

一絲絲的白色氣運從元芒大世界各個角落彙聚而來,而肉身成聖道路的氣運則在他們信心失去以及氣勢被奪之下,絲絲消散。

明黃沉香輦慢悠悠向著鎮南王府飛去,後面、下方、兩旁的武道修士沒有繼續跟隨,呆呆立在原地,一片絕望、惶恐、頹廢的氣氛籠罩著他們。

前面的幾個武聖,見到沉香輦飛來,因為還未從震驚、悲哀中回過神來,下意識地就上前現出武相,想要阻攔。

一道四色劍光飛過,幾位武聖盡數變為粉末。

後面的諸多宗師,看到眼前這一幕,雙手顫抖不已,似乎有不少人想要拼命,但最後還是垂下頭顱,退向兩邊,任由明黃沉香輦從他們中間緩緩飛過,眼中充滿悲傷、痛苦之意,目送明黃沉香輦消失在北方的天邊。

第七十九章 威壓千年撐天柱

京師皇宮裡,一處隱秘大殿之中。

“你想要阻擋那輦中真人,就自個兒留在這裡阻擋吧,尤某恕不奉陪了。鎮南王如此修為,都不過一劍斃命。征東王你和他只得伯仲之間,甚至在天南大地與他較量還猶有不如,拿什麼去阻擋?!”鬍鬚枯黃、面如金紙的鎮西王尤含章臉色陰沉地對著征東王郭玉泉道。

郭玉泉冷笑看著尤含章,短短時間內,他對那位真人的稱呼,就從元神修士、妖道、魔頭,變成了現在的真人,讓人好生鄙夷,嘴上卻淡淡道:“當然不是郭某阻擋。”

尤含章愣了愣,想起自己還是小孩時,就高山仰止,作為人生目標的那位元存在,於是小聲問道:“肖前輩,要回來了?”

他進階人仙之前,根本沒有資格去拜見肖楚河,而進階人仙後,肖楚河已經離開元芒大世界近兩百年,所以對於肖楚河,他的印象都是由別人的隻言片語加典籍、傳聞拼湊的,基本就是所向披靡,從無敵手。

郭玉泉並未回答,而是起身對著隱秘大殿深處恭聲道:“恭迎肖大哥回返。”

一陣腳步聲從大殿深處的黑暗中傳來,不輕不重,很快就走出一個身材修長高大、五官深刻俊美、頭髮烏黑發亮的三十來歲男子,他身穿普通黑色長袍,背著雙手,顧盼之間流露出睥睨天下的氣勢。

肖楚河含笑點頭:“這些年辛苦玉泉你了。”笑容和煦,讓人如沐春風。

“小弟應該的。”郭玉泉見肖楚河及時返回,頓時放下了心中大石,那位真人剛剛渡過第二次天劫,就算有一口二劫純陽飛劍,加一套強大劍法,也不會是二劫頂峰的肖大哥的對手。

尤含章見到肖楚河出現,心中擂鼓直打,肖楚河出現的悄無聲息,自己居然完全沒有發現端倪,修為高過自己不可以道裡計,不知道剛才想要臨陣脫逃的話語,他是否聽見了?

“晚輩尤含章拜見肖前輩。”不管心中如何轉動念頭,尤含章還是恭恭敬敬上前行禮。

肖楚河微笑道:“不愧是後起之秀,實力不凡。不過,若你是自行修煉,到了人仙後才投入我肖氏王朝,老夫就不多說什麼了。但你從引氣之前,就受到皇族重點栽培,各種資源不缺,各種歷練為你安排好,哪知道真要用上你的時候,你卻……”

尤含章越聽越是不對頭,他心性非常果斷,當即轉身飛遁,可遁光剛剛才起,就被一片青天籠罩,消失於無聲無息當中。

“肖大哥你何必……?”郭玉泉有些疑惑不解,尤含章雖然不堪大用,但承平時期,還是能看家護院的,犯不著為這事殺了他,畢竟哪位人仙不是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其他所有事物之上的。

肖楚河微微搖頭:“就當是祭旗吧。”他不像郭玉泉想得那麼簡單,對方既然敢如此囂張,大搖大擺地直奔京師而來,必定是有對付自己的手段,所以能擊退對方的可能只得五五之數。

但作為二劫地仙,面對一位沒有埋伏、沒有幫手的二劫陽神真人,肖楚河的心性不允許他未戰先怯,無論如何也得做過一場,反正保命的把握,肖楚河還是不缺的。

郭玉泉沒有多說什麼,轉而問道:“那大哥你是在京師出手?還是半路攔截?”

“這就出發。你帶上一些天資不錯的後輩跟上。這樣一場爭鬥,哪怕只是旁觀,對於他們來說,也是難得的寶貴積累,日後受用不盡。”肖楚河步履穩健,每一步之間的大小,如同丈量過一般,完全一致。

……

一乘明黃色、簾幕低垂的神秘輦駕,越過天南省,在空中緩緩向著京師飛去,引起了一路之上所有修為不低的武道修士的注意。

駕輦的是兩位陰神尊者,開路的是金丹宗師,服侍兩旁、跟在後面的是四位神魂修士,這不小的排場,讓有心阻攔的武道修士望而卻步。打下手的都是這種修為,輦中神秘人物又該是何等的厲害?

由於明黃色輦駕是從天南而來,於是在天南省有著親朋故舊、熟悉朋友的修士們,各施辦法,詢問著輦駕來歷。

半天過後,轟動、震撼、恐怖的消息傳了過來。

“什麼?!征西王、定西王,甚至鎮南王都在輦中人一劍之下斃命?!”不敢相信的武道修士十之八九。

“這,這,這怎麼可能!鎮南王可是一劫地仙,據說出手威勢驚天動地!”這幾十上百年裡,鎮南王常常與青狼、熊羆酣戰,遠遠看過他出手的還是有一些活著。

等到他們終於接受了這個消息後,紛紛惶恐、驚懼地猜測起來:“莫非,莫非這輦中之人是二劫陽神真人?”

“這麼多年殘酷對待道門修士,如今終於面臨他們的反撲清算了嗎?”有人想起自己殺過不少道門修士,心中更是惴惴不安。

“要是肖老神仙在就好了,他可是二劫地仙。”有人想起了肖楚河。

可是肖楚河在元芒大世界銷聲匿跡已經足有三百多年,大家都沒抱什麼希望,個個沉默下來,悲傷、迷茫的氣氛在他們之中蔓延。

這時,幾十道遁光從京師方向飛來,最前面那一道青光繚繞,帶著蒼天高高在上的氣息,後面一道則是蘊含死意的璀璨星光,再之後的遁光就各色各樣了。

在距離明黃沉香輦幾千里的時候,這些遁光紛紛停在半空,露出幾十道人影,當先那道人影身材高大、修長,雖然看不清面容,但卻有一種睥睨天下的威嚴流露而出,他對著明黃色輦駕微微拱手道:“肖楚河在此,特來領教道友高招。”

“肖楚河?肖老神仙?!”下方武道修士中有人失聲喊出。

人的名,樹的影,肖楚河這三個字,在元芒大世界中,是震耳發聵,但凡有志肉身成聖武道之路的修士,沒有未聽過他名頭的,就連普通百姓人家,也從傳聞、說書中知道了這個名字代表的含義:最強大的力量,最厲害的人物,武道之路的擎天之柱!什麼鎮南王卓一平,征西王高和風等,與他相比,就像螢火爭明皓月。

“這下好了,肖老神仙來了。”在他們心目中,肖楚河到了,事情也就解決了。

“哈,道門的反撲到此為止。”信心開始膨脹起來,急速攀升。

而在肖楚河身後,那些精挑細選出來站得遠遠的武聖、宗師,與郭玉泉一起,個個含笑看著明黃沉香輦與肖楚河的對峙。

“二劫陽神與肖前輩的爭鬥,那可是千載難逢,我等能目睹這一戰,日後成就人仙的道路也會少些阻礙。”一位武聖笑著對旁邊的修士道。

眾人皆點頭稱是,他們信心滿滿,似乎毫不懷疑這場爭鬥會以肖楚河的獲勝而告終。

他們的信心並非毫無根基,而是來自于肖楚河二劫地仙巔峰的修為,來自于肖楚河出道以來,大小數百戰從未失敗過的經歷,來自於近千年中,肖楚河威壓大千世界的赫赫之名。

肖楚河在他們心目中,就是一個擁有“無敵”之名的撐天巨柱。

哪怕明黃沉香輦上的顧滄海、衛沛凝也不由自主吞咽了口唾沫,從他們,甚至他們父輩記事開始,肖楚河就是一個無法戰勝的象徵,憑一己之力壓得諸多大妖難以反抗的神話,並且還將他們當中的許多位一一擊殺,帶來了肉身成聖道路的鼎盛。

旁邊的季明、常雅等人更是心跳加快,並非不相信石真人的實力,之前一劍斬殺鎮南王,就證明了石真人能與肖楚河平手相抗,只是從小到大的經歷,耳聞、目睹,讓肖楚河這三個字似乎蘊含了神秘法力在其中,光是聽到就不由自主緊張、害怕。

……

肖楚河感覺到明黃沉香輦中的氣息,咯噔了一下,這是當年救出劍通慧的那位一劫陽神真人!看來現在其是渡過了第二次天劫。不過他並非本方大千世界之人,為何還來摻和道門之事?

至於這是不是劍通慧引出自己的陷阱,肖楚河並不擔心,以劍通慧的性格、心性、實力、境界,絕不會如此做。

收斂住雜念,見明黃沉香輦中那位並無回應,肖楚河不再多言,搶先出手攻擊。

那些密切關注他的武道修士,忽然發現青色天空一暗,然後其就仿佛毫無支撐般地直直落下,帶著毀天滅地的氣息,而且在肖楚河身前,還出現了一片豎著的天空,向著明黃色輦駕碾壓過去。

如果說鎮南王卓一平的拳意是醞釀天地偉力,驚天動地,那麼肖楚河的拳意就是化身天地自然,毀天滅地、碾壓天地!

而且這幾百年中,肖楚河的修為又有進益,將自己的青天拳意完善,煉化進了罡氣雲獸、諸多神風,以及大日、皓月等殘骸。

所以一上一前兩片青空皆如真正蒼天,顏色蒼青,白雲朵朵,罡風陣陣,甚至有著若隱若現的大日、皓月、星辰。

面對這超乎他們想像的攻擊,那些武道修士們皆是震撼不能言,連腦海裡都是空蕩蕩一片,半個多餘念頭也難以浮現,只有“不愧是縱橫天下上千年的強大人物”這個念頭同時在他們心中產生。

第八十章 一劍斬破無敵名

蒼天塌落,毀滅無常,青空迎面,碾壓難擋。

肖楚河拳意剛出,顧滄海、衛沛凝、季明、常雅、路瑤等人就覺風雨飄搖,自己似乎變成了一隻小小的飛蛾,在來襲的狂風暴雨等自然偉力中艱難掙扎、起伏,好像被排除出了這方世界,不容於整個天地。

而這時,明黃沉香輦中飛出了一道紫色尊貴劍光,其剛剛出現就一分為二,一道向上,迎向塌落蒼天,一道往前,欲抵碾壓青空。

劍光極快,但在遠處武道修士,近處顧滄海、衛沛凝的眼中,紫色劍光卻是緩慢、清晰地光華分裂,二分為四,四分為八……

在他們念頭中,似乎過去了整整一個時辰,但實際上,僅僅只是刹那間,兩個方向的紫色劍光就各自分化出幾百上千道細絲般犀利、鋒銳、堂皇、尊貴的劍光。

本來就黯淡的天空忽然陷入了黑暗中,仿佛深夜降臨,接著一顆明亮、尊貴的星辰在夜空正中出現,然後一顆接一顆的燦爛星辰由黑夜中升起,拖出長長的亮麗焰尾,壯觀而又美麗。

這些星辰或散發出璀璨星光,或直接本身幻化,結成了一個又一個的強大陣法,如白虎、青龍、貪狼、朱雀、玄武、天罡、地煞等,並且圍繞在中間紫薇帝星四周,連成一片密不可分、浩瀚、玄奧的星空。

蒼天、星空相撞,掀起了快過聲音的狂風,遠處武道修士有幾位臨空立得高了些,頓時被吹成了片片齏粉。

半空裡,白雲、罡風、大日、皓月的蒼青天空壓在閃爍、璀璨、深邃的黑夜星空上,雙方僵持不下。

這一震撼、宏大的場景,散發出一種動人心魄的極致美麗。

而向前的那道紫色劍光,其分化出來的上千道細如蛛絲的紫氣,同樣也幻化出無數燦爛星辰,結成了一個接一個的星光劍陣,有白虹、有華蓋、有北斗、有熒惑等等,它們伴隨在一顆散發出朦朧紫氣的星辰旁,凝聚成了一道璀璨的星光巨柱,浩浩蕩蕩,斬向迎面而來的青空。

星光巨柱雖然磅礴、宏大,但其卻是鋒銳異常。斬在青空上後,就如快刀切豆腐般,毫不費力地就洞穿了進去,將青色天空一分為二,可青色天空中的白雲、罡風、大日、皓月卻是各自放出或白、或青、或赤的光華,將星光巨柱死死抵住。

肖楚河有些驚訝石軒的劍法實力,他的青天拳意在煉化大日、皓月殘骸以及自身本命法寶後,已經近乎四階仙術,相當於半個偽越階,而石軒卻能分心施展兩個劍陣,一攻一守之下平分秋色,劍法之強足可以與那些同階劍修中的頂尖者相提並論了。

當然,肖楚河身經大小數百戰,經驗豐富,心意堅定,些許驚訝就如點點漣漪,轉眼就水過無痕,尤其是他知道石軒的劍法乃諸天萬界中能排進前十的無上級數劍法:《周天星斗劍法》,配合那口似乎十八層寶禁圓滿的二劫巔峰純陽飛劍,半個偽越階的效果還是不難辦到的。

“可惜飛來院的純陽法寶紫金缽盂被我拿去換取了大日、皓月殘骸及那件封印了四階仙術的秘寶,否則這個時候用這能擾亂元神的純陽法寶,在他心神消耗極大的情況下,必定能收到奇效。”肖楚河念頭急速轉動,不無遺憾地想到。

因為功法不合,佛門純陽法寶他發揮不出什麼威力,一旦有機會,自然就拿去換取能用的上的事物了。

突然,肖楚河心中在這個刹那,浮現出了一種感覺,再這麼拖下去,吃虧的會是自己,必須先下手為強!

他從來都是果斷、決絕之人,不舍歸不舍,念頭一動,封印了一道四階仙術的秘寶就要激發開來。

但就在這時,那似乎被青天、白雲、罡風、大日、皓月等抵住了的磅礴星光巨柱上方,若有似無地浮現出了一個幽幽暗暗、冷冷寂寂,好像處於另外空間的混沌世界,並且將力量加持到了星光巨柱上。

這混沌世界雖然很小,很不完善,但依然是完整的小千世界,是屬於天仙大能才擁有的力量,哪怕僅僅只是加持了一成不到的力量,也讓浩瀚星光巨柱從近乎四階仙術達到了真正四階仙術的程度。

“小千世界?洞天法寶?!”直到此時,肖楚河心中那點會吃虧的預感才猛然變成了極端危險、性命難保的感覺。

……

明黃沉香輦中,石軒臉色嚴肅沉凝,不停掐動的左手上是一個黑白八卦圍繞太極圖衍化,頭頂則是一卷充滿混沌的圖畫在放出絲絲毫光,那畫卷一眼望去,內裡似乎自成空間,深邃、神秘、玄奧、恐怖。

……

在洞天之力加持的璀璨星光巨柱面前,青色天空就如一張薄紙,被它輕鬆自如就斬成了兩半,什麼白雲,什麼罡風,什麼大日,什麼皓月,皆不能阻擋它分毫。

短短不到刹那,星光巨柱就斬到了肖楚河身上。

他避無可避,甚至連施展爆發秘術的時間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看著星光及身。

而這時,一道烏黑發亮細刺,剛剛在肖楚河身前亮起,就閃現到了明黃沉香輦前,然後無聲無色直接紮了進去,快得守在輦架兩旁的顧滄海和衛沛凝兩個陰神尊者連半點兒異狀也未發現,之後明黃沉香輦中安靜如常,好像從未有過這烏黑細刺出現一般。

無量星光在四周爆發,肖楚河化為點點湮塵,其陷入永恆黑暗前的最後一個念頭是:“還好將那秘寶使了出來,也算同歸於盡。為什麼沒有仙術動靜產生?!”

星光越來越亮,肖楚河身影完全潰散、消失在璀璨光芒中。

出道以來大小數百戰未嘗一敗的肖楚河,第一次於戰鬥中失敗。

但第一次失敗,他就連性命都丟掉了,而對方僅僅只是斬出了一劍。

一劍之下,縱橫天下、威壓大千近千年,代表著無敵含義的二劫地仙肖楚河,隕落!

……

被元識遮掩的嚴嚴實實的明黃沉香輦中,石軒身前出現了一個幽暗、深邃的混洞,其似乎在不停旋轉,那烏黑發亮的細刺像是被什麼無形之力阻住了般,詭異停在混洞前方,然後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向著混洞挪去,並且其凝練的光華在慢慢潰散。

幾個刹那不到,烏黑發亮的細刺就變得黯淡下來,石軒念頭一動,混洞變大,向前飛去,將它籠在了其中,然後幽暗混洞急速縮小,明黃沉香輦中恢復了平靜。

將輦中痕跡抹掉,石軒輕輕鬆了一口氣,除了不能光明正大施展陰陽混洞神光,只能像剛才那樣小心翼翼,不敢惹起太大波動的使用外,自己是諸般壓箱底的手段迭出,費盡心思,十八層寶禁圓滿的二劫紫郢劍、小周天星斗劍陣、天地山河圖洞天之力、太極圖、先天八卦齊施,總算一劍之下將肖楚河斬殺!

……

而在遠處武道修士,近處顧滄海、衛沛凝、季明、常雅等眼中,只看到浩瀚星光巨柱落下,青天僅僅抵抗了一個刹那後就告破碎,接著高大修長的人影也跟著在璀璨星光中煙消雲散。

僅僅只是一劍,有著強大無敵之名,乃肉身成聖武道之路上撐天巨柱的肖楚河轟然倒塌。

隨著他的倒塌,那些武道修士,包括郭玉泉在內,心中信心、氣勢、目標都跟著完全坍塌,覺得前方道路一片黑暗、迷茫。

先前的場面是如此的宏大,如此的壯觀,但最後的結局卻是這麼的輕描淡寫,讓人不由自主毛骨悚然,心膽俱裂。

可這些毛骨悚然,心膽俱裂與武道修士們心中的絕望、無助、黑暗、迷茫相比,卻是什麼也算不上。

“武道之路完了……”

“就算將武道意志凝練到如此化身天地、威壓大千的地步,到頭來也難逃一劍之下隕落的結局,那我們還辛辛苦苦修煉做什麼?!”

“別看道門以前衰落了,但也不過偶然、暫時,他們只要隨隨便便出一個高手,就能將武道修士全部壓下。”

“比起道門仙術來,武道拳意、劍意等實在太弱了。呃,我才引氣期,轉走道門之路還為時未晚!”

換了其他人隕落,對於這些武道修士信心的打擊絕對不會如此徹底,並且摧毀的如此乾淨,但肖楚河在元芒大世界中就是武道之路的象徵,他的隕落就像信仰的崩潰,讓武道修士轉而從根本上去否定自身的道路。

轟隆隆,轟隆隆,不停響起又消失的雷聲,就像在為武道送葬,為他們心目中的夢想送葬。

明黃沉香輦旁的衛沛凝、顧滄海、路瑤、季明等人卻是宛如夢中,難以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這一幕。

那個屹立大千世界,似乎永遠無法擊敗的地仙肖楚河,就這麼輕易隕落了?!這不現實?!比那些荒唐的故事還要荒唐!

清醒過後,無法壓制的狂喜在他們心中升起,顧滄海和衛沛凝這才想起,石軒似乎從來沒有明確說過他的具體修為,只是以元神含糊應對,莫非他已經是三劫陽神真人了?!

季明、常雅等弟子對於輦中真人有了盲目的信任和崇拜,不管是來的人仙、一劫地仙,還是二劫地仙,他都只是輕輕鬆松一劍斬去,對方完全無法抵禦。

“我道門正宗走到後面居然是如此強大,日後我們一定要刻苦修煉,絕不懈怠,爭取有朝一日能達到石真人這樣的修為境界!”他們的自信節節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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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哀戚京師盡縞素

明黃沉香輦中,石軒手裡把玩著的白色近乎透明光團已經有小半個拳頭大小,超出了修煉三才滅法劍的需要足足五成,比石軒預計會降落的天之殺機多了一倍有餘,要不是眼明手快幾個刹那間就將它們全部收了起來,怕是大千世界的天罰就會降臨。

這天罰的威力估摸著還奈何不了自己,但石軒也不想弄得狼狽,尤其這一路是打散武道修士心中自信、凝聚道門之氣的過程,最好保持神秘、強大的形象。

兩位人仙、鎮南王、肖楚河來之前、隕落後,那些武道修士情緒的變化、信心的變化、語氣的變化就是最貼切不過的佐證。

當然,石軒現在目的已達,去不去京師已經無所謂,不過要是自己這個時候抽身,那可就是將自家爹娘以及他們的弟子推入了火坑中,所以還是有始有終的好。

顧滄海、衛沛凝精神振奮、喜氣洋洋地駕馭著明黃沉香輦,讓它保持著之前那緩緩的速度,向著京師飛去,周圍的季明、路瑤、常雅等弟子皆是昂首挺胸,自信十足,氣勢逼人,散落四方的道門氣運接連不斷彙聚而來。

在明黃沉香輦前方,那些由郭玉泉帶來,讓他們旁觀這一戰以便有所收穫的武聖、宗師們,個個表情茫然、恐懼,仿佛心智被奪,直到看見明黃色、似乎高高在上、無可阻擋的輦駕向他們飛來,才終於回過了神。

也不知道是誰起了頭,他們忽的作鳥獸散,化作各色遁光而逃,有往東的,有往西的,但大部分是往京師返回,不過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肯定是回去卷了細軟、帶了家人弟子逃亡偏僻省份。

郭玉泉心灰意冷地看著這一幕,連連搖頭歎氣,想要罵他們沒有血氣、沒有膽氣,連拼死一搏的勇氣也沒有,但卻罵不出口,畢竟連肖大哥都擋不住對方一劍,這些武聖、宗師憑什麼要去做這必死之事?

就算他們之中有不少是皇族血脈,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等日後修為強大了,進階了人仙,渡過了天劫,東山再起也不是妄想。

“算了,老夫也不逞強,肖大哥的血脈後裔裡面,有幾個資質天分還算不錯,不如將他們帶走細心栽培,以待日後。”郭玉泉與肖楚河是多年好友,相交莫逆,甚至受過肖楚河救命大恩好幾次,本來也存了哪怕一死,也要拼上一拼、以報大恩的心思。

但這些武聖、宗師的離開讓他清醒過來,自知實力相差太大,就算手段、底牌用盡,也是難逃一劍的下場,不如保住有用之身,殘留希望之火。

這麼一想,郭玉泉開始害怕起那輦中真人會殺掉自己這最後一位地仙,以斬草除根,於是趕緊身化星辰遁光,往京師急速而去,只要能逃出輦中真人元識範圍,以他一劫地仙的修為境界,打不過難道還躲不掉?

明黃色輦裡毫無動靜,郭玉泉逃出不短的距離後終於松了一口氣,心中感歎,那輦中真人不知是托大還是自信,只要不擋在他輦前,居然不屑出手!

而在明黃沉香輦中,石軒淡淡看著郭玉泉飛遁而逃,若不是為了保持強大、神秘的形象震懾天下,以便凝聚道門信心之氣,能當場絕了後患的自己肯定是當就場做了。

好在自己用太極圖加先天八卦在郭玉泉身上留下了淺淺烙印,憑自己在天地法則上的壓制,三日之內,以郭玉泉的心境修為很難發現。等京師事了,再去尋他也不遲。

看到郭玉泉離開,遠處旁觀的武道修士們,才失魂落魄般地四散而去,經過了短短時間的沉澱,那種崩潰般地發洩已經止住,但依然挽不回他們心中對於武道的信心,只覺前路黑暗、迷茫,這種心境上的陰影創傷很難恢復,當然肯定也有幾位心意堅定如磐石的修士,對於武道之路是毫不動搖。

至於那明黃色的仙輦,他們不打算再跟著看下去了,反正無人可以阻擋。

明黃沉香輦就在這種冷冷清清中,沉默、堅定地緩緩向著京師飛去。

……

京師,皇宮一處偏殿當中。

“郭老祖,我不走!”

郭玉泉愕然看著眼前朗目濃眉,五官深刻,與肖楚河有著四五分像的高大年輕人,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而且語氣是如此的堅定。

“肖靖,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那輦中真人豈是你這小小神意修士能抵擋的?”回過神來後,郭玉泉略帶怒氣地問道。

肖靖站得筆挺,眼含悲意,可悲意並未轉化為絕望,反而是在哀傷中醞釀出一種決絕的力量:“我們肖氏皇族要是走了,恐怕從此之後就再無人敢於站在那妖輦之前,就算我是螳臂當車,也要讓天下之人知道,我武道修士,命可以丟,但意志、氣勢、膽量不能垮!”

郭玉泉險些脫口而出一個“好”,不過他控制力極強,強行按下,若有所思地問道:“你就不怕無人看到,無人知曉你的這番舉動嗎?”

“問心無愧即可。”肖靖毫不猶豫地回答。

“好。”郭玉泉終於將那個好字說了出來。

這時殿外闖進來幾十位修士,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武聖亦有入微修士,個個哀傷悲戚,但行止容貌之間不見崩潰迷茫,反而帶著視死如歸、哀婉決絕、同仇敵愾的意味,與肖靖分外相似。

“郭老祖,我們也不走!”他們齊齊說道,聲音不大,蘊含悲傷,但卻是堅定無比。

“你們不怕死嗎?”

“雖死無憾!”聲音齊整堅定。

見狀,郭玉泉朗聲大笑:“哈哈,好!好!好!我武道不絕也!肖大哥衣缽不絕也!有你們這些修行種子在,何愁他日不能東山再起。哈哈,老夫也舍了這條命去,陪你們瘋上一回。”

郭玉泉於此並非真正的毫無把握,但他放下擔心、害怕、猶豫、計較以及性命,說出這番話後,卻有種老夫聊發少年狂的感覺,而且心靈之中似乎少了許多沉重的包裹,顯得輕鬆、活潑起來,又像是抹掉了一層厚厚的灰塵,明澈萬分。

這麼多年來,他為了第二次天劫,絞盡心思,擔驚受怕,日夜思慮,好久好久未曾有過這種感覺,上一次的時候,還是踏入生死玄關之時。

“或許,這千多年來,我都走錯了道路?”郭玉泉大笑之中升起了這絲明悟,“難怪肖大哥這種睥睨天下之人,方才能於一千年內連渡兩次天劫。”

心境清澈如水,活潑靈動,郭玉泉忽然發現了那淡淡的烙印,頓時嘿嘿笑道:“原來你也不是我想的那麼強!也不是那麼萬事萬物盡在掌握!”

然後他大笑著對肖靖等幾十位後輩修士道:“當年肖大哥離開時,怕人來京師搗亂,所以專門兌換了一套佛門陣法,雖然不是完整仙陣,但有大力金剛神杵鎮壓陣眼,足可以擋住二劫修士了,哪怕肖大哥他自己也很難打破。”

雖說抱了必死的信念,但有陣法可依仗,這些修士們難免有些欣喜,這樣的話,阻擋下來的希望大增。

當然,老祖宗很難打破,不代表那位一劍之下將他斬殺的真人也很難打破,不過對這些決絕的修士而言,完全不需要思考這個問題。

郭玉泉領頭,他們步履堅定地走出大殿,神色哀戚但卻堅定,每走一步,似乎都有一股強大的氣勢在彙聚。

殿外還有幾十位修士,同樣不同修為,有男有女。

肖靖就看到了一位圓臉大眼的明媚女子,微微有些訝異地道:“雅兒,你不是隨你家人離開了嗎?”

“其他人都走光了,但我卻放心不下你這個傻子。”少女雅兒嘟著小嘴哀傷笑道。

肖靖沒多說什麼,挽過她的手,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另外一個年歲不大的少年,卻是看到了一對中年夫婦等在那裡,他眼眶通紅,埋首眼淚滴落,然後三人並肩而行。

從偏殿走到正殿,從皇宮走到陣法中央,這支隊伍居然陸陸續續聚集起了好幾百人,個個身穿喪服,白衣如雪,哀婉決絕,氣勢驚人。

……

兩天過後,明黃沉香輦似慢實快地出現在了京師之外。

明黃沉香輦周圍,目前不僅僅是顧滄海、衛沛凝的五位弟子了。

這些天,隨著肖楚河被這神秘明黃輦中的道門真人一劍斬殺的消息傳開,天下為之震動。

許許多多躲起來的道門修士,紛紛聞訊趕來,跟隨在了明黃沉香輦後,附其驥尾,現在已經足足有好幾百位了,還不算尚未趕到的。

雖然這兩天中,明黃色輦駕周圍的修士未曾與他們言談,但後面跟隨的修士卻是沉默中帶著欣喜、激動。

一眼望去,一層金燦燦的光芒籠罩中的偌大京師空空蕩蕩,只得幾百來號人。

他們皆穿素色喪服,個個面容哀戚,但哀而不亂,戚而不懼,似乎有一種強大的、哀傷、決絕堅定、同仇敵愾的氣勢充塞整個京師,消散了空蕩之感。

郭玉泉披頭散髮,素衣飄舞,立在京師半空,毫不畏懼地遠遠看向明黃沉香輦。

明黃沉香輦依如之前,沉默、緩慢但卻勢無可擋地飛向京師。

第八十二章 拔土成山龍脈繞

雖然只得稀稀拉拉幾百個人仙以下的修士,但彙聚而成的那股哀傷、決絕、悲憤、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氣勢卻是浩浩蕩蕩,充塞天地,攝人心魄。

“真是盡得哀兵的精髓。”面對此情此景,作為他們敵人的石軒也不得不贊上一聲,想起了前世時學過的詞語“哀兵必勝”。

而且運轉三才滅法劍心法的石軒,於金色佛光陣法後面,看到了好幾根透明猩紅似血的細線,它們是由更小的絲絲縷縷彙聚而來,皆筆直如槍地指著自己,正是人之殺機。

所以,就算石軒再怎麼欣賞他們的氣勢、意志、信念,可作為敵人,能給予的最大尊重,就是出盡全力,堂堂正正地壓垮它、擊毀它。

明黃沉香輦中,一卷水墨山水畫飛到石軒頭頂,緩緩展開,衍化成一張充滿混沌、自成空間的圖畫,玄奧而浩瀚。

一口紫色飛劍漂浮在石軒胸前,光華明麗鮮豔,閃爍間帶起尊貴、鋒銳,它輕輕擺動,好像躍躍欲試,又仿佛迫不及待。

石軒將手一指,紫色飛劍陡然化成一道明紫色劍光電射而出,頭頂混沌圖畫似乎隔著千山萬水、透過重重阻礙與紫色劍光產生了勾連。

京師大陣中,郭玉泉、肖靖等人只見一道紫色光華閃現,然後刹那間就變成了一道璀璨的星光。星光凝練,內裡有著無數顆閃亮星辰,最中間一顆則微微放出朦朧紫氣。

這道不粗不長、宛如匹練的星光中,點點燦爛星辰或成白虎,或布天罡,或化青龍,或斬華蓋……於方寸之間衍化了周天星斗,蔚為壯觀,宏大滄桑,諸般變化中蘊含亙古不變。

這道劍光自顧自斬落,完全沒有掩蓋什麼,其威勢、其力量,讓幾百位悲憤、堅定、哀傷、決絕的修士都頭暈目眩、臉色煞白、雙腿發軟,非心境變化,乃身體上的自然反應,不過他們依靠著自身的意志、連成一片的氣勢以及陣法的部分隔絕,依然筆直、毫不彎曲地屹立在原地。

其中郭玉泉作為能心血來潮的一劫地仙,危險感、死亡感更是充溢整個心靈。

換了平常時候,有了這種感覺的他,早就逃之夭夭,有多遠逃多遠了,但現在郭玉泉卻毫不在意地微笑起來,《星辰殉爆術》,北斗拳意,本命法寶隕星拳套齊齊施出,其他一些秘寶也是不要錢般瘋狂飛出。

同時他操縱陣法權杖,讓京師中央升起了一根百丈高大的金剛杵虛影,金色溫潤,杵頂成鈍圓型,下面一點則鑲嵌有三尊佛像,一尊笑口常開,一尊悲苦憐憫,一尊金剛怒目。

這金剛杵虛影下連京師大地,上接陣法發出的金色佛光層,顯得沉重而又神聖,仿佛撐天巨柱。

有了金剛神杵鎮壓陣眼,那層金色佛光更加凝練,甚至有著一尊尊拳頭大小的羅漢、菩薩在光層裡誦念經文,放出佛光。

武道修士們雖然實力不高,又不用操縱陣法,但他們根本沒打算旁觀爭鬥,各自結成陣法,蛟龍、蟒蛇、猿猴、青雲、大地、巨樹等各種拳意,飛劍、劈山刀、長槍、寶塔、神錘等百般靈器,紫、青、綠、白、黑等諸色秘寶光華,齊整地打向空中,在那股氣勢加持之下,顯得壯觀而又厲害。

那道於方寸間衍化周天星斗的匹練劍光,跨過長長的距離,一往無回地斬在了金色佛光層上,斬在了北斗七星上,斬在了幾百道流星上,斬在了無數靈器、拳意、秘術爆發的各色光華上。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那道璀璨星辰劍光被抵在了金色佛光層上,周圍的清風、光華也似乎停滯了下來,整個世界一片安靜。

刹那之中,郭玉泉、肖靖等幾百位悲憤、堅定、決絕的修士心中不由自主升起了一個喜悅的念頭:“真的擋住了?!”

但刹那之後,璀璨劍光與金色佛光、北斗七星等僵持的地方,起了一陣陣金色漣漪。

漣漪最初很小、很慢,但越來越快,波動越來越強,整個金色佛光層開始激烈搖晃起來,陣法每一處的地方都傳出咯吱、咯吱的崩解之聲。

嘩擦,仿佛琉璃破碎了一般,金色佛光層出現了道道裂紋,並且越來越大,越來越深。

“不能放棄、再加把力!”肖靖等人拼死一搏,仿佛要把每一寸骨血的力量都施展出來。

但一個刹那之後,嘩啦啦、轟隆隆的齊齊聲音響起,金色佛光層變為片片金色碎光,京師各處的陣法發出連環的爆炸聲,金剛神杵虛影啪的一聲直接化為點點金芒。

陣法被破,北斗七星、千百道流星、無數各色光華、那一股凝聚而成的氣勢,在那似乎周天星斗所化的璀璨劍光面前,就像嬰兒面對壯漢,雞蛋面對鐵錘,連一點點響聲都未激起,就被從中斬開,支離破碎,煙消雲散。

直面劍光的郭玉泉全身脫力,避無可避,但他卻是含著了微笑、目光堅定地看著這道璀璨劍光,就要自爆開來。

但這道劍光是如此之快,郭玉泉念頭尚未轉動就被擊中,一分為二,接著化成了滿天血肉,然後消散在星光之中。

星光斬破所有阻礙,無可阻擋地劈在了京師地面之上。

轟,巨大的響聲發出,猛烈的震動爆發,整個京師就像暴風雨中的打魚船,下一刻就可能傾覆過來,同時有一股濃厚的煙塵升騰而起,宛如碩大白色蘑菇。

跟在明黃沉香輦後面的諸位道門修士,第一次親眼目睹輦中真人出手的威勢,這才明白其能一劍斬殺肖楚河是理所當然,震撼、心折、嚮往、激動、欣賞等種種情緒仿佛五味雜陳般湧上心頭。

明黃沉香輦依然是緩緩地前行,那白色煙塵像是怕了它似的,刹那之間就消失無蹤,現出了京師的現狀。

一條長達幾百里、深不見底的劍痕將整個京師分為了兩半,在劍痕兩側的房屋、宮殿皆化為粉塵,直到幾百丈開完,才有殘骸出現。

那幾百位視死如歸、氣勢昂然的修士,少部分已經在劍光之下變成了齏粉,大部分則因為郭玉泉生前安排,站得比較遠,只是被劍光激起的劇烈氣浪吹飛,落到房屋廢墟裡面。

不過他們剛才已經使勁了最後一分氣力,現在是完完全全的脫力,兼且在氣浪衝擊下各自受了輕重不一的傷勢,所以只能躺在那裡,用悲憤、痛恨、哀戚的眼神看著明黃沉香輦駛入了京師當中。

可惜他們的眼神無法殺人,明黃沉香輦無可阻擋地,視他們如無物地,施施然向著變成了廢墟的皇宮而去。

它每前行一丈,肖靖等武道修士心中的悲憤、痛苦、哀傷、殺念就濃上一分,但同樣的,無力、絕望、淒然、迷茫之感也強上一分。

他們見到明黃沉香輦停在了皇宮之前,簾幕揭開,一位素青道袍、瀟灑出塵的年輕修士,從中走了出來,一步就跨在了半空。

“這就是那位神秘、強大的輦中真人?”他們念頭剛起,就見那真人伸出右手,輕輕一抓,然後皇宮以及它後面的地表開始劇烈搖晃起來。

搖晃之中,有土堆急速聳起。

土堆越聳越高,不過幾個刹那,就變成了一座高達千丈,方圓百里的黃土高峰。

接著他們又看到那真人的右手由抓變握,黃色高峰上的大部分泥土刹那間就直接變為了黑色岩石。

如果說之前是由泥土堆積、不能稱之為山的高大土丘,那麼現在就是一座真正的、但光禿禿的奇形高山,險峰遍佈,山勢陡峭。

目睹了這移山倒海似的仙家手段,肖靖等武道修士心中的殺意、悲憤就像被抽了出去一般,再也無法支撐他們的氣勢、意志。

之後,無數樹木、青草、花卉,甚至靈樹、靈草、鳥獸、魚蟲仿佛受到什麼吸引似的,從方圓幾萬里內,四面八方地彙聚過來,落在光禿禿的高山上。

轉眼間,黃色、黑色混雜的高山就一片蔥蔥郁鬱,山巒疊翠。

青衣真人將手一揮,點點甘霖從天而降。

落到樹上,樹木快速變大,抽枝發芽,愈發蒼青;落到青草、靈草上,其煥發出旺盛生命力,欣欣向榮:落到花卉上,它們紛紛綻放身姿,鮮香撲鼻,姹紫嫣紅……

有些則落在地上,化成條條溪流、甘泉、瀑布,水花濺起,反射光亮,朦朧美麗。

就在所有人以為青衣真人已經結束的時候,隨著他背過雙手,整個京師又開始震動,像是地底有條真龍在翻身,在向著那座高山遊去。

那真龍與高山終於勾連,一番盤繞後,高山形狀也有了些許變化,與之前最大的不同就是,山中處處靈氣充裕,絲絲白色霧氣在山腰、山頂產生,仿佛整座山都有了生命一般,靈秀險峻。

加上遍山綠意昂然;各色鮮花盛放;水氣映照日光,散發七彩霞光瑞氣;諸多鳥獸奔走、鳴叫,這座高山宛如人間仙境,引人入勝,尤其是從山腰就籠罩的朦朧白霧,更讓高山顯得仙意繚繞。

跟隨前來的那些道門修士個個目瞪口呆,難有任何反應。

而在巨大雷聲轟鳴中,一道細若蕭管、痛苦絕望的哀戚聲若有似無地在京師廢墟中響起,接二連三。

第八十三章 諸般事了抽身去

喧囂落盡,繁華散去,僅僅三十年過去,人們就漸漸淡忘了以前鼎盛榮華所在的京師,淡忘了縱橫一時的諸位人仙、地仙,以及曾經威壓大千的肖楚河。

只有那一段明黃仙輦由南向北,天下修士皆莫能擋其一劍、阻其分毫的傳奇故事深深地印刻在人們的腦海裡,不管他們是親眼目睹,還是道聼塗説的。

“爹爹,娘親,這就是道華仙山嗎?”一個莫約五六歲左右,天真可愛的小男孩性質勃勃地問著身旁的父母。

他右手所指乃是幾十裡外一座雲霧繚繞、青蔥蒼鬱、不時有朦朧彩虹浮現的千丈高山,其山勢險峻,群峰爭秀,仙意盎然。

長著兩撇好看小鬍子的父親將他抱了起來,有些激動、有些興奮地指著那座高山道:“對對對,就是道華仙山,乃道華老仙石真人施展仙家無山神通,於無山平地生生造出來的一座仙山。”說到後面,對於那能夠造出仙山的石真人是嚮往無比。

小孩子無法理解憑空造出一座山的困難,只是跟著好奇地道:“造出山來?”他看著巍峨的高山,想起自己曾經堆過的小土台,心中非常疑惑,那石老仙得長得多高多大才能造山啊?

父親似乎被他的問話撓到了癢處,加上旁邊娘子含笑看著自己,於是口若懸河地道:“你爺爺當年就是京師百姓,雖然事發時逃出了京師,但還是遠遠看到了道華老仙造山,那是揮揮手就有無數泥土聳起,成為高山,再揮手就有花草、樹木、鳥獸從四方而來,放下手則是甘霖普降,端得上是輕描淡寫。”

小孩子心想這可是好本事,我要是學會了,堆小土台就不用那麼累,還弄得那麼髒了,害得自己回家被爹爹、娘親挨駡,因此活潑地扭著身體:“我要學,我要學!”

頗為清秀的母親溫柔笑著摸了摸他的頭:“這不就是帶你這小鬼去道華仙山嗎?道華門時隔三十年再次招收弟子,我們都想試一試。”

父親飽含希望、期待地道:“要是我們一家三口都能進入道華門,那說不定能傳為一時佳話。”

“好啊,好啊。”小孩子邊鼓掌邊歡快地道。

這條路上人流密集,皆是興奮、緊張、期待地往道華仙山而去。

……

道華山最高峰上,石軒正和顧滄海、衛沛凝相對而坐,看著山下踴躍非常來參加道華門招收弟子法會的人們。

“爹,娘,這下你們不愁找不到好的修道種子了。”石軒微笑開口。

衛沛凝笑吟吟地道:“那可不一定,又不是人多就肯定能挑出好弟子來的。說起來,附近落霞城來了不少人,我還以為他們會埋怨宗門的。”

落霞城中的百姓,就是當年京師逃離出去的普通百姓,因為家園、產業毀在了石軒那一劍之下,道華門重新立派後,特意遣弟子在道華山幾百裡外重新建造了一座新城讓他們居住。

為了紀念在南疆的人生,衛沛凝管那座新城叫落霞城,不過也算貼切,道華山中常常有彩霞升起,然後在附近落下。

三人寒暄了一陣,石軒起身恭敬行了一禮,話未出口,衛沛凝就神色略微黯然地道:“就要離開了嗎?”

“恩,大道之路崎嶇艱難,孩兒不敢有所耽擱。”石軒肯定地回答。

這三十年中,石軒鞏固了修為,把先天清氣煉化入了元神上兩儀微塵仙術銘紋裡面,將其提升到了相當於二階仙術的地步。

同時,因為石軒改變龍脈,生造道華山,將道門氣運固定住,使其不像以前無根浮萍的模樣,所以再有大量天之殺機落下,險些讓石軒收之不及,到了最後,天之殺機的數量整整多出了修煉三才滅法劍需要一倍。

因此就算浪費了一些,石軒也是順利將三才滅法劍上天之殺機的符篆文字觀想銘刻在了元神之上,它主要由半個模糊的道種文字和毀滅暗文組成。

至於人之殺機,雖然石軒將肖靖等人的抽取了出來,但距離需要的數量還相差很多,並且人之殺機與天之殺機、地之殺機不同,其不僅要求數量,而且要求每一條人之殺機的種類也不同,像肖靖等人的都屬於悲憤的殺機。

不過距離第四次天劫還早,這個可以慢慢來。

另外,石軒還將玄黃功德之氣配合其他材料,凝練出了一件秘寶玄黃功德塔。

只是由於第一次煉製這種等級的秘寶,石軒浪費了少許玄黃功德之氣,使得本來剛好可以煉製兩座玄黃功德塔的材料,只凝練出了一座,剩下的玄黃功德之氣大概還差兩成的樣子。

穩固了修為,煉製了秘寶,石軒自然就要開始遊歷大千世界,一邊增廣見聞,做好積累,收集地之殺機、人之殺機,一邊尋找滅運圖錄後面兩個步驟的下落。

顧滄海很理解石軒的想法,拍了拍衛沛凝的背,安慰道:“我輩皆是修行人,追尋大道乃共同的選擇和期望。日後你我若是能成就元神,天長地久,還愁無再見之日嗎?”

衛沛凝能成就上品金丹,進階陰神,心性也是極佳,此時已經恢復了過來,微笑道:“恩,那我們就努力向元神大道邁進。”

石軒笑著點了點頭,轉而叮囑另外之事:“道門雖然開始呈現復興之兆,但根基還不穩固,只有出了元神真人,方才能鎮壓得住,萬萬大意不得。”

凝聚了道門氣運後,石軒並未選擇一統天下、撲滅武道,因為元芒大世界的天地法則歸根結底是偏向肉身修煉一些,能扳回現在這樣已經算不錯了,要是再得寸進尺,石軒可能就收之不及天之殺機,從而讓元芒大世界的天罰降臨。

一個大千世界的力量介於半步金仙與金仙之間,不過由於其只是法則衍化,並沒有靈智,無法將力量集中使用,面對天人境界的天魔都抵擋不住。

但猶是如此,其能發揮的最大力量,也是相當於第四次天劫的威力,比如地膜就能擋住天人以下生物的進入。

所以石軒就算能收集天之殺機,也不敢太過火,否則死在了天罰之下,到哪說理去。

顧滄海灑然笑道:“這是壓力,也是鞭策之力,催促著我們不能放鬆,等招收弟子事了,又是外出磨礪自身之時。”

在宗門安全上,顧滄海和衛沛凝並不擔心,因為石軒在道華山上佈置了“九天十地戊己升玄陣”。

石軒主要是擔心自己走後,武道修士裡面有人搶先成就不死之身,那樣道華門說不定又是一場滅門之禍。

既然此事由自己需要收集天之殺機而起,將道華門推到了天下矚目、風口浪尖的地步,那善後的事情自然也得安排好,若因此事造成顧滄海、衛沛凝慘死,就完全違背石軒的本意了。

本來最初石軒是打算用十一層寶禁的純陽法寶大力金剛神杵鎮壓陣眼,使用肖楚河在京師佈置的那個佛陣,奈何一劍之下肖楚河灰飛煙滅,而且打破大陣時,使其完全損壞,無法復原。

不得已,石軒只好收起大力金剛神杵,布下“九天十地戊己升玄陣”,並將九氣戊己仙符取了出來,鎮壓陣眼。

又說了幾句後,石軒灑脫堅決地轉身化為一道紫色遁光沖天而起。

……

幽暗的虛空宇宙裡,不時有星辰散發出璀璨的光芒,將遼闊無邊的宇宙點綴出些許光亮。

石軒正施展兩界橫渡術,往通天界域偏僻角落的某個無名大世界而去,按照孔然給的資料,那裡在幾十萬年前,有一塊從天而降的奇石,上面蘊含了複雜、玄奧的陰陽變化。

那方大千世界不少修士觀看奇石後,從中領悟出了許多陰陽兩儀類的劍法、功法,各不相同,而又都威力不凡。

從元芒大世界離開後,石軒已經去了一處開放的大千世界,找到了孔然所說的那本無法練成、但能從中推衍出其他類似劍法的陰陽劍法,可惜其並不和兩儀滅道劍相關,之所以無法練成,不是殘缺不全,而是從一開始根基就錯了,這在石軒這個陰陽變化的大行家眼裡是一目了然。

石軒準備去的幾個大千世界,都是實力在自己能應付範圍內的,畢竟兩儀滅道劍在天人五衰後才能練成,沒必要那麼急,孔然資料提到了天仙真君的兩三個大千世界,石軒都打算自己進階天人後再去尋找。

而這方無名大世界,是幾十萬年前五行道祖孔極尚未成道時偶然發現的,並不開放,甚至除了自家大世界和大世界外面虛空宇宙中的天魔外,並不知道另外大千世界的存在。

那時候,他們中實力最高的也才元神真人。當然,幾十萬年過去了,這方大千世界修士的實力變得如何,孔然並未去過,也不清楚,所以石軒打算先到附近打探一下。

兩界橫渡術還只是一階仙術,所以石軒無法像天仙級別那樣一蹴而就,每在時空孔洞中穿行一段時間,就會被排出孔洞,出現在虛空宇宙中。

看起來像是石軒所化遁光,在幽暗宇宙中,每一個閃現就飛出幾百萬裡的距離。

好幾個月後,小心翼翼繞過一處時空風暴,石軒終於看到了孔然所言那處偏僻的無名大千世界。

在大千世界地膜之外的一個星辰附近,有幾十位修士本來結成陣法正在獵殺天魔,可出乎他們意料的是,這裡有一頭天魔不知道什麼時候進階了陰神級數,於是一時之間只能苦苦支撐,眼看就要身死道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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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好心不定有好報

這群修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容貌俊美的,也有醜如夜叉的,其中七八個乃中品金丹宗師,剩下二三十位則是神魂期修士。

他們本來結成陣法,困住了一群四翼鳴蛇,裡面有好幾頭是金丹級數,正是上好的獵殺物件,哪知道其中一頭金丹級數四翼鳴蛇居然不聲不響就進階了陰神,打得他們狼狽不堪,若非這頭四翼鳴蛇剛剛進階,修為不穩,天賦神通道術還未提升上去,怕他們已經身死當場。

“萬道友,陳仙子,你們可有什麼辦法?”見形勢不妙,苦苦支撐中,一位身穿打滿補丁的百家衣、叫花子模樣的金丹宗師趕緊用神識與領頭兩位修士交流著。

領頭兩位修士是一對相貌俊美的男女,穿的很是雍容華麗,男的臉色似乎天生有些蒼白:“淩道友,我和師妹也是第一次遇到陰神級數的敵人,身上的手段怕是不夠看,你們幾位經驗豐富,應該能想出妙計來?”

他與那粉色衣裳的女子禦使一對粉紅飛劍,幻化出桃花朵朵,美麗卻威力極大,與另外幾位中品金丹宗師一起,按照陣法,堪堪抵住陰神級數四翼鳴蛇的幹荒神光。

一位臉色陰沉、相貌姣好的中年美婦冷笑一聲道:“若不是你們亮出金庭山玉屋洞的牌子,我們幾個為什麼要冒險與你兩人一起來獵殺金丹級數的四翼鳴蛇?怎麼著,莫非你們兩個不得高真人喜愛,所以身上沒有好東西?”

“其實我們早該想到的,要是他們得了高真人愛惜,何苦還要親自來獵殺天魔?!這種級數的東西可是要多少有多少。”另外一位相貌不凡的年輕金丹宗師跟著挖苦道。

當然,他們嘴上冷笑、挖苦不影響其配合金庭山玉屋洞的兩位修士抵禦天魔,這種時候也就能過過嘴癮,直接內訌簡直是拿自己性命開玩笑,即使他們或多或少都有些保命手段,可那都是辛苦得來的,能不用自然是最好。

而且這些金丹宗師身後還有自家神魂期弟子,他們卻是沒有能在陰神級數天魔攻擊下保命的手段。

萬姓男子,陳姓女子聞言,臉色皆是漲得通紅,宛如桃花,煞是好看。陳姓女子暗咬銀牙道:“誰說的?!據我所知,師父他的分身就在附近,我這就請她過來相助。”

邊說,儲物袋內就飛出一張粉紅色符紙,無風自燃,化成一道流光,向著虛空某處飛去。

淩姓叫花子見狀,有些欣喜又眉頭微皺:“若得高真人分身相助,這天魔自然是手到擒來。”

可他話音剛落,那四翼鳴蛇似乎已經穩固住了修為,攻擊更加兇猛起來,一時之間,他們是搖搖欲墜。

等了片刻,眼看等不到高真人分身趕來,他們正準備各施手段逃命時,一道亮銀色巨大雷光從天而降,僅僅只是一擊,就將這群四翼鳴蛇,包括陰神級數那頭在內,一起打成了齏粉。

就在眾人以為是自己眼花,呆愣當場的時候,一位風姿不俗、瀟灑出塵的青袍年輕道人掌托一隻朱紅色小葫蘆,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你們沒事吧?”直到這位青衣修士的聲音傳入他們耳中後,他們才猛然清醒過來。

能如此輕鬆殺掉陰神級數的天魔,要麼這位年輕修士是元神真人,要麼那朱紅葫蘆是法寶,不過因為他身上沒有與天地法則交融的感覺,所以後者可能更大,畢竟一劫陽神真人都是赫赫有名、人所共知的,當然,也可能是那幾位二劫老怪物的身外化身、第二元神。

心中這麼猜測著,他們行動上可不敢怠慢,紛紛行禮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晚輩等人並無大礙。”

領頭的萬姓男子、陳姓女子感謝過後,偷偷打量了這青衣修士一眼,然後對望了一下,由陳姓女子上前半步道:“晚輩陳瀅,這是晚輩師兄萬通,再次謝過前輩大恩。不知前輩尊姓大名?晚輩等也好銘記在心。”

石軒聽出了他們言語中的試探之意,不動聲色地回答:“貧道乃是隱世散修石軒,今日來取天魔煉一樁寶物,恰好遇上你等,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沒有聽說過的名字,沒有感覺過的氣息,看來真是那種長居深山、吞雲煉氣的苦修士,陳瀅頓了頓道:“石前輩若是無事,不如到晚輩山門做客,這樣晚輩也能稟告師長,以報答前輩救命之恩一二。”

因為從未聽聞過有外界修士,所以她毫不懷疑,做出感激、殷勤報答的樣子。

但石軒卻是聽出了一絲不對,連自家宗門名字都未報上,哪是報答救命之恩的樣子,除非她的宗門聲名狼藉,說出來反而會讓人望而卻步,就算是面對隱世散修,也怕對方聽說過其大名。

起了這個念頭,石軒自然就發現了其他修士的一些異狀。

想提醒但被人阻住的,心中隱含恐懼的,看好戲模樣的,以及萬通、陳瀅不經意流露出的一絲貪婪情緒,都在石軒渡過天劫後愈發強大的元識感應中一覽無遺。

心中微微一動,石軒運轉三才滅法劍心法,果然就發現了陳瀅、萬通身上針對自己而發的一絲殺機,乃因貪念而起,不過這殺機太少,還無法湊成一根人之殺機。

石軒微微笑地道:“正好貧道久居深山,也起了重踏世間的心思,還請兩位帶路。”這樣也好,省了自己探問工夫,直接搜魂就是,而且越靠近大千世界,他們心中的殺機肯定也會更加濃郁,等到了地膜便行收取。

此言一出,萬通和陳瀅都露出欣喜的笑意:“能結識前輩,門中師長肯定也歡喜得很,她最愛交往前輩這種風姿極佳的人物了。”

至於其他金丹宗師,都有些愕然,不過他們皆是積年人物,不是大過震撼、恐懼,情緒根本不會上臉,只是他們心境稍稍變化,就被石軒元神感應到了,多半是沒想到這位看起來修為深厚,很可能是真人的修士,居然會如此輕率大意,莫非隱修還會將腦子修傻?

萬通和陳瀅在前方帶路,石軒跟著後面,往大千世界地膜而去。

等他們走出很遠,這些金丹宗師才用神識竊竊私語道:“石前輩怎麼如此沒腦子?金庭山玉屋洞哪是什麼好地方!”

“沒看萬通、陳瀅根本就沒敢報名號嗎?!嘿,這位石前輩真是淳樸憨厚得很,修為這麼高,卻是如此容易輕信他人!”淩姓叫花子歎息道,他是剛才想要提醒但卻被勸阻的那位。

“哼,說不定人家就是故意想去金庭山玉屋洞嘗嘗歡喜散人的手段,那可是男歡女愛皆有的大極樂。”最先挖苦萬通、陳瀅的那中年美婦面含不屑地道。

這時,一道幽幽的、充滿媚惑感的聲音響起:“想不到這位夫人對本真人的手段是如此推崇備至,真是讓我受寵若驚,不得不讓夫人你嘗試一番。”

聲音柔媚、勾魂,讓在場所有男性修士皆身酥腿軟,雙眼赤紅,仿佛光是聲音就讓他們享受到了情欲的滋味。

在不遠處,一位素衣素裙、清純嬌俏的女子正笑吟吟看著那位中年美婦:“可惜本真人只得陰散人分身在此,不能讓夫人你嘗到男歡女愛的極樂味道……”

話未說完,就被滿臉漲紅,又恐懼異常的中年美婦打斷:“高真人,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歡喜散人帶著促狹笑意道:“恩恩恩,本真人知道,並非一男一女才有情欲極樂的。這就讓夫人你嘗試一番。”說完纖纖素手一指,一道粉紅色光芒就落到了那中年美婦身上,她的護身神光、靈器衣物完全就像不存在一般。

中年美婦臉上立刻升起潮紅,連露在衣裙外的白皙皮膚都全部變得粉若桃花,全身顫抖,雙眼失神,嘴中春吟不斷,口角隱隱有唾液失控地流出,香汗升騰,化成一片粉色煙霧。

歡喜散人卻再也沒看她一眼,將手一抓,就從那些修士神魂裡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原來我那兩位徒兒如此乖巧,懂得給師父找好補品,嘿嘿,這下男女都有了。”清純若水的臉色嘴角含笑,向著陳瀅、萬通離開的方向邁步而去,一朵朵美豔桃花綻放,托住其繡花鞋。

“你……這個……陰陽同體的……人妖……不得……好死!”中年美婦滿臉歡愉表情中,若有若無地喃呢道。

……

虛空之中,看到地膜在望,萬通、陳瀅心中激動,準備加快遁光。

但兩人拼了命地使力,卻發現與地膜的距離毫無變化,待回過神來後,看向旁邊站立不動、似笑非笑的石軒,心中頓時升起了極大的恐懼、擔心,看樣子不是自己兩人將他哄騙了過來,而是他將自己兩人哄騙了過來。

“前,前輩,您,您這是何用意?萬通結結巴巴地道,自己與師妹並無什麼能讓這位前輩看得上眼才對?!不過轉眼想起,與自家齊名的荒潭山絕毒嶺,那位老魔頭就愛食修士之心,這位莫非也有相似愛好?”

陳瀅也是臉色煞白,沒想到不安好心的並非只有自己兩人,念頭急速轉動,想起曾經請過師父分身,很可能她馬上就會過來,於是做楚楚可憐模樣:“前輩,莫非有什麼誤會?”能拖到師父分身趕來就好了。

石軒沒有說話,瞳孔變成一黑一白,細細看去,像是有兩個八卦在不停變化。

第八十五章 道德壓過銷魂音

被石軒一黑一白的陰陽雙眼掃過,陳瀅和萬通立刻呆滯不動,雙眼迷離,身軀透明,神魂浮現,並且不停閃過黑白光芒。

“金庭山玉屋洞歡喜散人高喆門下,明是徒弟,實乃侍妾、鼎爐。”

“歡喜散人高喆,二劫陽神真人,邪道四魔之一。天生雌雄同體,反而成為《陰陽交歡大樂賦》最適合的修行人選,在他之前,金庭山玉屋洞一脈只出過一位元神真人,就是觀看陰陽奇石百年,創出《陰陽交歡大樂賦》的祖師,他隕落後,玉屋洞就淪為沉迷情欲、藏汙納垢的所在,直到出了高喆,方才重新成為邪道頂尖的傳承。”

“這方世界因為只有五行道祖來過,所以根本沒有名稱。目前是正邪對抗的局勢,正道是北海仙侶與隱玄山朱明洞玉平真人三位二劫陽神,合稱三仙,邪道就是包括歡喜散人高喆在內的四大魔頭。”

“雖說正道三仙人數要少上一位,但作為極地仙宮主人的北海仙侶,有一門聯手秘術,兩人合力,可以施展出相當於四階仙術的兩儀誅天神光,實力穩壓邪道四魔一頭,不過由於使用限制大,邪道四魔保命手段又眾多,如高喆就有一陰一陽兩大分身,所以依舊還是僵持之局。”

“這裡曾經出過兩位三劫陽神真人,長耀真人和極陰老魔,不過極陰老魔死於了長耀真人之手,而長耀真人渡第四次天劫後,下落不明,近萬年未曾出現過,疑似隕落在天劫之下。”

……

石軒將這方世界的情況大致了然於心,同時有些好奇地想道:“這方世界的傳承與其他大世界頗有不同,看來是以師徒傳承,而不是門派傳承為主,而且他們收徒很少,必須有仙緣,資質又是極好,方才收錄,沒有招收弟子的法會,所以往往有傳承斷絕的情況發生,直到若干年後,某位有機緣的人偶然得了其遺府,方才能繼續傳承。”

不過讓石軒頭痛的是,那從天外降下的陰陽奇石,居然于一萬多年前失蹤了,在萬通、陳瀅的記憶裡,本身是從來未聽說過這陰陽奇石的,直到幾年前高喆有次感歎,若非陰陽奇石失蹤,他早就去觀摩,以彌補《陰陽交歡大樂賦》上的一些缺陷了,他們才知道有這麼一塊陰陽奇石的存在,也知曉了功法來源。

“既然這方大千世界的實力在我能應付的範圍內,不如留下來尋找這塊陰陽奇石,就算上面不是兩儀滅道劍的功法,但其能讓修士觀摩後創造出這麼多直指元神的陰陽類功法,怕是蘊含了諸多天地陰陽法則,說不定有一絲陰陽大道神髓在裡面,若是能尋來觀看體悟,對於我渡第四次天劫裨益甚多。”石軒轉念就打定了主意。

如果說第三次天劫九火焚心劫是對於道心的考驗,那麼第四次天劫九霄神雷劫就是對於大道的考驗,如果不能在第四次天劫之前掌握一絲大道神髓,就算準備再多的渡劫秘寶,也難逃最後三雷“琅宵蘊道雷、紫霄種道雷、太宵化道雷”的轟殺。

像玄黃功德塔能擋得下九霄神雷劫中每一道神雷的力量,但去擋不下蘊含在最後三雷裡的大道拷問。

所以血河老祖發現孟霓裳觸摸到了太陰、冰雪兩條大道的邊緣,掌握了其中一絲神髓後,才會感歎她第四次天劫有望。

……

石軒雙眼恢復了正常,而面前的萬通、陳瀅卻是灰飛煙滅,只餘下纏繞在石軒右手食指上的兩絲細不可見的猩紅色人之殺機,不過其數量太少,還無法凝聚成一條由貪婪而來的人之殺機。

正準備往地膜飛去,石軒元識之中就猛然感應到萬里之外的虛空裡有一道素白人影向著自己急速而來,其藏匿身形、氣息的手段相當厲害,不過由於只得一劫陽神修為,在自己境界壓制之下,是無所遁形。

發現這道素白人影的同時,一道清脆優美如空谷黃鸝的聲音就在石軒耳邊響起:“這位道長為何殺害奴家徒兒?若他們有不對,大可向奴家興師問罪,無論道長您要奴家作何補償,奴家都願意,何苦為難他們,他們還只是金丹修士。”

輕靈甜美中帶著絲絲直指道心的媚惑感覺,兩者是如此矛盾,又是結合的如此融洽,就算以石軒的心靈修為,也騰得升起一股欲火,燒得全身炙熱,心癢難耐,非是來自身體,而是由元神中燃起。

好在石軒心性修煉上從來沒有落下功課,照見本性,控制力極強,加上剛才從萬通、陳瀅神魂裡得知其師父高喆的陰散人分身就在附近,有了心裡準備,所以念頭轉動,一尊白髮白須、清淨自然的道德天尊就被觀想了出來,震住了元神欲火,使其急速消退,讓石軒心境恢復了空靈狀態。

《清淨自然道德天尊》乃《寶錄》在第二次天劫後修行的內容,作用就是增強道心修為,得清淨、自然道德妙意。

本來鎮壓元神欲火、雜念的最好選擇是太極圖,但石軒最近日日修行觀想道德天尊,所以自然就運使了出來,效果頗佳,而且石軒剛剛進階未久,太極圖依然只得六層寶禁,威力有些跟不上修為的增長。

鎮壓住了心神後,石軒將手一指,一道紫色劍光就直飛出去,歡快地斬向那素白人影。

高喆的陰散人分身沒想到石軒會如此之快就恢復了過來,她與其他一劫陽神真人,甚至猝不及防的二劫陽神真人交手時,對方就算最後能從“歡愛銷魂仙音”中擺脫出來,也要花費幾個刹那的工夫,讓自己無論是選擇攻擊,還是逃走,都有充裕的時間。

紫光如梭,來勢極快,高喆瞳孔微微收縮,心中暗道:“這是二劫純陽法寶才有的威勢!這人到底是誰?!”渡過天劫之後,與天地法則的融洽隱於元神內,只要不出手,陽神真人之間是無法看出對方是幾劫的。

心中驚訝歸驚訝,高喆手上可不敢怠慢,對方能發揮二劫純陽法寶的威力,再怎麼也是一劫陽神真人,加上威力開了七八成的純陽法寶,自己可是有些吃不消。

她當機立斷,不再奢想拿下對方,反而尋覓逃遁機會。

一道粉色光芒從高喆口中噴出,其朦朦朧朧,仿佛由無數飄飄落落的桃花瓣組成,而在每瓣桃花之上都隱現一位身材姣好、容貌恰似陰散人清純嬌俏模樣的女子,這女子或赤身裸體,露出無限美好身材,或身披薄紗,讓美妙若隱若現,或素服緊裹,只現出胸口少許白嫩,勾人遐思,她們口中呻吟斷斷續續,動人心魄。

這正是高喆招牌仙術“男歡女愛大極樂神光”,不過現在是由陰散人使出,少了男歡,只餘女愛,威力不過二階。

但尤是如此,其依然讓附近虛空宇宙散發一片情欲升騰的粉紅氣息,就算是偶然路過的天魔,聽到了那聲音,感受到那氣息,也是情欲難耐,就地交合起來,也不管本身族類有沒有交合這項功能。

紫郢劍斬在粉色光芒上後,立刻就被女子、桃花層層疊疊地包圍,換了其他純陽法寶,其元靈一樣會受到情欲影響,但紫郢劍本身就帶有尊貴莊嚴、諸邪難侵的意味,加上實力壓過不完整的“男歡女愛大極樂神光”,所以僅僅只是紫光大亮,放出無數劍氣,就把粉色光芒斬了開來。

桃花片片消散,美人個個慘死,真是好一番焚琴煮鶴的景象。

就是這麼一耽擱,陰散人素衣素裙的美妙身軀猛地崩解開來,化作瓣瓣桃花,滿天飛舞,向著四面八方而去,此乃她的一項保命手段,只要逃出一瓣桃花,就能完全恢復。

不過桃花剛剛飄舞,粉紅情欲氣息升騰的附近虛空一下暗了起來,無數燦爛星辰在夜空當中升起,把這片宇宙完全籠罩,只有璀璨星光和玄奧的星辰軌跡,使得這片星空浩瀚無比。

石軒剛剛開始未出全力,是想將陰散人抓住,她知道的隱秘事情,肯定多過萬通、陳瀅兩位,可能有陰陽奇石下落的消息,但哪知道陰散人油滑得很,見勢不對就施展保命秘術逃跑,弄得石軒不得不用小周天星斗大陣將這方空間封鎖。

“比起武道地仙來說,道門真人雖然攻擊有不如,意志堅定有不如,但保命手段眾多,而且很多非常詭異,難纏程度十倍有之。”石軒心中只能發出這個感歎,硬碰硬的情況下,自己可以一劍斬殺同階普通地仙,但同階普通真人,就沒有那麼容易了,必須環境、心態等配合,方才有一招擊殺的可能。

當然,到了天人境界,武道和道門就殊途而同歸了,同樣的強大攻擊,同樣的強大意志,同樣的非常難纏。

星空籠罩之下,片片桃花瓣被道道星光打碎。

眼看桃花越來越少,石軒正準備用手段擒拿的時候,陰散人高喆銀牙一咬,居然不管不顧就要自爆開來,反正只是一個分身,損失了就損失了,要是被人捉去搜魂,洩露了本身很多秘密,那可就麻煩大了。

桃花先是合攏,然後紛紛綻放,而浩瀚星空卻是猛地收縮,將桃花圍在其中,不停打出星光枷鎖,想要阻止。

桃花綻放之後,直接枯萎,讓星光是阻之不及,石軒沒想到高喆的自爆秘術根本就不是自爆,僅僅只是散掉生命之力,完全的損己不害人。

原地留下了一個看起來頗為鼓脹的粉紅小袋。

第八十六章 天地靈根冰晶果

因為歡喜散人高喆只是死了一個分身,很多靠其生命氣息維持的禁制陷阱、觸發秘寶等,還可能存在。所以石軒並沒有直接將粉紅小袋攝了過來打開,畢竟就算自己實力高深,也架不住某些手段詭異。

“不是儲物袋。”石軒元識掃過這個粉紅小袋後,發現其是一件捆人、綁人的布袋形靈器,於是用元識將布袋口的禁制破除,並往下抖落,果不其然,從裡面落下了一位身穿芽黃色衣裙,膚如白雪似凝脂,雙眼緊閉的絕色少女,她臉上泛有潮紅,口中斷斷續續,若有似無地發出呻吟,比起高喆的勾魂之音,別有一番風味。

石軒卻沒有注意這些:“居然是位元神真人?而且修行的還是冰雪類功法。”這位少女有著與天地法則的融洽感覺,同時一股冰冷、森寒氣息守護住半壁元神,苦苦抵住粉紅情欲的侵入,若非如此,其怕是早就沉淪欲海。

手一翻,石軒掌心出現了一個小巧溫潤的白玉淨瓶,放出黑白纏繞的氣體,將那些粉紅情欲吸住,拖了出來,接著發動陰陽二氣瓶的禁制,將粉紅情欲氣息化掉,轉成甘露,然後將這幾滴甘露散出,化成點點甘霖,落在那元神真人身上。

粉紅情欲被吸走,又受到甘霖滋潤,這少女很快就幽幽轉醒,但她馬上回過神來,警惕地放出元識,打探四周情況。

沒過刹那,她就發現了在幾千裡外的虛空站立著一位青衣修士,瀟灑出塵,神情平淡。

她心中立刻驚訝、疑惑無比:“這是誰?他救了我?他能打敗高喆的陰散人分身?為何從未見過這位陽神真人?”一連串的問題在她腦海裡浮現,元神以上級數的人物,她絕大部分都認識,就算是那少數沒見過的,也曾經聽過師父師娘介紹,但無一例外,沒有一個和眼前青衣真人吻合的。

“極地仙宮任青霜拜謝道友救命之恩。”壓住心中驚訝,這位少女模樣的元神真人,沒有半點兒拖泥帶水地就向石軒盈盈拜倒。

極地仙宮的人?石軒一下就想起了萬通、陳瀅對於極地仙宮的評價,假正經,偽君子,裝得清高無比,但實際上多半是男盜女娼。

當然,以兩人的立場、心性等,這番評價可信度幾乎沒有,反而能讓石軒相信極地仙宮至少表面上是不負正道之名,否則萬通、陳瀅就不會光是空洞洞的咒駡了。

石軒微笑道:“道友不用多禮,也是那陰散人主動向石某出手,石某才會反擊,事先並不知曉你被他困住。”

任青霜聽石軒說的輕描淡寫,對於他實力的評價又高了一籌,高喆的陰散人分身手段詭異,哪怕是其他二劫陽神真人,疏忽之下也可能讓他逃掉:“不管如何,救命之恩就是救命之恩,青霜感激不盡,對了,還未請教道友名諱?”

對於今日之事,任青霜想起來就後怕不已,自己一時心血來潮,跑到虛空宇宙來獵殺元神級數天魔,煉製一件秘寶,但想不到會如此湊巧遇上高喆的陰散人分身,實力不濟之下,讓其詭異情欲侵襲元神,被生生擒拿,真是流年不利。

若是沒有遇到這位陌生真人,讓高喆將自己帶回了金屋洞,下場、遭遇會是如何,任青霜是想都不敢想,就算日後師父師娘將自己救了出來,自己怕也是成了廢人,整日沉迷情欲、生不如死,唯有屍解轉世才有望恢復。

想到這些,任青霜看向石軒的眼神就又多了一分感激,念頭轉動,想著該怎麼報答這份大恩大德。

“貧道石軒。”石軒淡淡回答,並未說什麼隱世散修,這番話哄哄元神以上的修士還行,到了元神級數,整個大千世界也才幾十位,哪個不是曾經縱橫一時的人物,不如不說,讓任青霜自行猜測,說不定能推斷出什麼合情合理的結論。

任青霜聽了石軒的回答後,對這個名字相當陌生,不由推測起他的來歷,心中閃過了很多荒唐的念頭,如:“莫非是他化自在天魔變化?可真是天魔變化,早就侵入我元神,引發心火,何必救我?就算他想借機潛入世界,也得過得去地膜才行啊?”

心裡在不停猜測,任青霜的感激之意卻是不減:“石道友不知可有他事?若無事的話,不如隨青霜到極地仙宮做客,也好讓青霜盡一盡地主之誼,聊表感激之意。”到時候和師父師娘商量之後,無論是送秘寶,還是送其他什麼,也能有個章程。

這個大千世界的修士都喜歡請人上門做客嗎?石軒心中暗暗腹誹,當然,任青霜感激之情很是誠懇,身上也無殺機出現,看來並無其他心思。

只是當時高喆順便還提了陰陽奇石原本所在的地方,被石軒從萬通、陳瀅記憶裡搜了出來,正準備去看看有沒有留下什麼蛛絲馬跡,加上自己是黑戶,對於上門做客之事,有些抵觸,所以回答道:“石某還有要事在身,日後若有了空暇,必定上門拜訪任道友。”

若找不到蛛絲馬跡,就只能從這方世界真人處瞭解,極地仙宮兩位陽神真人乃正道魁首,很可能知道一些,到時候就算有些抵觸,也不得不借著這個由頭上門拜訪。

任青霜見石軒並不挾恩求報,心中好感和感激又多上了一分,轉念想起一事,忙道:“我極地仙宮‘萬年冰眼寒泉’處,長有一株‘極地寒光樹’,秉承天地精華而生,萬載方能長成,其後千年開花,千年結果,結下八十一顆太陰冰晶果,於元神以下修士能容顏常駐、延壽一千二百載,於元神以上真人,則因其中蘊含冰雪、太陰法則,乃直接體悟大道的機會,並且還能療傷驅毒。”

她頓了頓後繼續道:“由於宮中人少,家師又念其乃天地靈物,獨佔私藏有損天地恩賜,所以二十六年後太陰冰晶果成熟時,會在極地仙宮舉行一場群仙盛會,廣邀同道,共用此物,到時候還請石道友大駕光臨。”

因為虛空宇宙運轉的規律,不同大千世界,在道門、佛門、肉身成聖等修行路上的詞語是驚人的一致,所以石軒並不奇怪。

如石軒曾經聽玉婆婆提起過,當年禹余道人實驗百族,最終造出人類這最為平衡的修道之體後,立刻有宇宙大功德降下,並且所有大千世界,凡是適合人類生長的,都孕育出了人類。

不過這方大千世界畢竟處於宇宙偏僻角落,沒有與外界產生過聯繫,所以並不知道極地寒光樹在其他開放的大千世界,叫做“天地靈根”,乃是靈樹中的頂級之物。

而靈樹又分成三六九等,根據蘊含的法則種類多寡,是否直接含有大道神髓等劃分,比如最出名的一樹天地靈根“鴻蒙人參果樹”,其結成的人參果就蘊含了三千大道真髓,對於每一位天仙真君來說,都是借此加深大道體悟,從而渡過衰劫的無上之物。

石軒見任青霜如此好意,加上太陰冰晶果于自己也是有用,遂微笑道:“那石某恭敬不如從命。”

這種天地靈根所生的天地靈果,不會讓人直接就掌握法則、大道,服食之後,僅僅只是將本身蘊含的法則展現在修士元神中,能感悟多少,掌握多少,全憑本身對於大道、法則的理解,全憑自家平時修行的積累,所以走的捷徑、取的巧不算太過嚴重,日後慢慢加深掌握就能彌補回來。

當然,也需節制,若養成了對天地靈果的依賴,那就會斷了凝結道種的可能。

道門正宗修行之路,有三關最為虛無縹緲,難以把握,一是堅定道路,成就金丹,二是斬破虛偽,明心見性,成就元神,三就是截取大道,凝結道種,以身合道。

所以石軒對於天地靈果的使用上,肯定會慎之又慎。

任青霜取出一枚冰晶雕成,宛如透明琉璃的權杖,上刻“極地仙宮任”五個篆字,被虛空中微微光亮映照,立刻散發出七彩光芒:“二十六年後,石道友持這底牌就能進入仙宮,參加群仙盛會。”

石軒接過權杖,在任青霜再三感謝中,行禮道別,轉身飛遁,眨眼就穿過地膜,進入了大千世界。

任青霜見狀,自嘲地笑了笑,放下了某些猜測:“我怎麼會想到他化自在天魔上去?真是太疑神疑鬼了。不過石道友到底是何來歷?”

她邊想邊同樣往地膜而去,突然起了一個念頭:“聽師娘講過,長耀真人的洞府很可能在另外一個世界,並且這樣半獨立的世界應該還有不少。莫非這石道友就是從其他世界而來?”

……

金庭山玉屋洞,到處皆是翩翩起舞的美貌少女、少年。

一個身材修長、妙曼的身影正把握著酒杯,目光平靜,像是在看著一團空氣,她容貌清純嬌俏,素顏朝天,不施脂粉,口中自語道:“二劫陽神真人不是大白菜,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從路邊冒出一個來?莫非風雲變化之際,什麼牛鬼蛇神都跑了出來?”

“不過那位真人對於女色真是毫不憐惜,難道他好男風不成。”這女子吃吃笑道,隨意打趣,同時容貌發生些許變化,依然俏美無比,只是眉眼間剛硬了幾分,帶上了少許英氣,同時咽喉處鼓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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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推算之下現蹊蹺

這一番變化後,歡喜散人高喆雖然容貌變化不大,但一眼看去,卻不會再被人當作女兒身,反而帶著邪魅的男性誘惑,足可以使得萬千少女沉迷其中。

他說話的嗓音也變得略微低沉,充滿磁性:“時候不早了,得去另外地方躲一躲。任青霜被那人救走,謝明弦和鐘望梅此時多半已經得到了消息,要不了多久就會打上門來,否則極地仙宮的臉皮往哪擱去。不過正好,也能安心為那件事做些準備。”

說是躲避,但他臉上卻是帶著淡淡的戲謔笑意。

早在出手擒拿任青霜時,高喆就準備去另外隱秘藏身處躲避,畢竟任青霜乃是北海仙侶座下唯一一位元神弟子,碰了她,就相當於碰了赤須先生謝明弦和素髮夫人鐘望梅的逆鱗,必定不會善罷甘休。

高喆當然不會太過怕他們,但兩儀誅天神光還是讓他心有畏懼,玉屋洞的防禦可擋不下來。至於躲避之後,玉屋洞被毀,對於高喆來說,不算什麼大事,到了二劫陽神地步,重新佈置一個洞府只是呼吸間的事情。

素白衣袖揚起,那些或歌或舞的美貌少女、少年,洞中一些珍貴事物,皆在一陣粉紅旋風中,鑽入了其衣袖裡面,然後歡喜散人高喆化成一縷若有若無的桃花清風,很快消失無蹤。

沒過片刻,一道赤紅、冰晶纏繞的光華從天而降,只是一擊,就把玉屋洞從世上抹去。

……

半空中,貌如冰雪仙子的任青霜立在一男一女兩位真人身後,一身芽黃衣物掩蓋了她不少冰冷氣息,讓她帶上了少許溫暖、春日的感覺。

那一男一女兩位真人,男的英俊瀟灑,像是畫中男仙,但卻留有一部赤紅如火的短須,顯得頗為奇異,畢竟他用木冠束起的長髮依然是烏黑發亮。

而那位女真人玉面淡拂、眉如新月,一雙烏亮雙眸靈動善睞,可碧玉釵下卻是一頭白髮,晶瑩閃亮,宛如極地冰晶,她臉色柔和、不見氣惱模樣地對任青霜道:“高喆倒是躲得快,不愧是邪道四魔裡最為油滑、最不要臉皮的一位。但我就不信,他能東躲西藏一輩子。”

這兩人正是北海仙侶,極地仙宮之主,赤須先生謝明弦,素髮夫人鐘望梅。

任青霜目前已從之前事情的後怕中恢復了過來,對於沒找到歡喜散人高喆並不失望,反而淡淡笑道:“師娘不必安慰青霜,弟子已經想通了,這事歸根結底還是弟子學藝不精,以及行事大意,若不能從中吸取教訓,這次有人相救,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赤須先生謝明弦點點頭:“青霜你能想到這點,那是最好,至於高喆之事,他油滑無比,恐怕只能徐徐圖之。說起來,這些年裡,四個邪魔總是攪風搞雨,讓人不得安生。事有反常即為妖,他們仿佛是在刻意吸引我們注意力?”

鐘望梅仔細回想了下,不敢否定這個可能,不過沒有線索以供推算以及探查,兩人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師父,師娘,你們可曾想到石道友的來歷?”任青霜將事情告訴兩位師長後,就跟著過來金屋山,此時方才得空詢問。

鐘望梅沒有思索地道:“從你描述來看,那位真人就算只是一劫,恐怕也是一劫裡的頂尖人物,在師娘我回憶裡,從來未曾見過類似人物,哪怕是一些不太出名的隱修元神真人,也不會似他那樣,全無蹤跡可尋。”

修士要想成就元神,上品金丹、元神兩關都不是枯坐修煉就能邁過的,必定要歷經世事,也就會與修真界產生交集,或多或少在謝明弦、鐘望梅這等人物的閱歷裡下印象。

“難道真的有那些半獨立的小世界?石道友真的是從那裡出來?”任青霜說起自己的猜測。

謝明弦若有所思地道:“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可能,那就是其乃我們出生之前就成就元神,渡過天劫的人物,畢竟年頭已久,有些真人又慣于獨來獨往,沒有留下傳承,被人遺忘也是正常之事。”

“那,那不是至少有三四千歲了?天劫豈會放過他?!”任青霜很是驚訝,兩位師長裡面,師父年紀大一些,也有兩千三百多歲了。

謝明弦笑道:“修真界出現以來,幾十萬年過去,從無到有,依次產生了引氣功法、金丹功法、元神功法,並且不少前輩修士,以生命為代價,留下了珍貴的渡劫秘法、秘寶煉製之法,出現拖延天劫兩三千年的秘術也不是不可能,據說長耀真人、極陰老魔就分別有拖延天劫超過千年的方法。”

任青霜這才釋然,本身極地仙宮的陣法就有拖延天劫幾百年的效果,有人鑽研出拖延天劫幾千年的秘術也很有可能,心中暗道:“想不到石道友會是三五千歲的老前輩?下次遇到是該叫他前輩好呢?還是繼續稱呼道友?”

三人尋不到高喆,沒過多久就回返極地仙宮。

……

石軒一進入地膜,立刻感覺到一身的舒暢,這方大千世界的天地法則居然是如此的適宜修道,難怪這裡的修士以師徒傳承的方式也能延續很久。

對於真人來說,遊歷各個大千世界以增廣見聞、做好積累的其中一環,就是體悟不同大千世界各自有所不同的天地法則,從差別中找到共同之處,更好地掌握它們,從而觸摸到不變大道的一絲真髓。

“如此一來,在弟子心性修煉方面,他們就會差上一些,成就上品金丹、元神的修士與整個修真界的人數相比,實在少得可憐。不過一旦成就元神,前兩次天劫就比禹餘大世界、元芒大世界等容易渡過一些,所以相對而言,二劫陽神真人、一劫陽神真人的數量就有點多。”石軒總算將之前搜魂時產生的一些疑惑了然。

一邊體悟著天地法則的不同,石軒一邊化成紫色遁光,往陰陽奇石萬年前所在而去。

這方大千世界的大地分成三塊包圍滄海,分別為北方極地、東方華洲、南方古域。幾十萬年前,陰陽奇石從天而降時,就落在了南方古域最高峰馬猴山上。

一路往南,石軒碰到了不少修士,這方大千世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修行道術,雖說大部分止步養氣,但能修煉到引氣期飛天遁地的,依然數不勝數。

不過石軒遁光極快,連微風都未產生,這些修士壓根兒就沒注意到有人飛過。

沒過多久,石軒就看到了山多、叢林多、奇形怪狀鳥獸蟲魚遍佈的南方古域。

因為很多上古,甚至太古時的珍貴生物還活在其中某個隱秘處,所以才被這方大千世界的修士稱之為古域。

馬猴山高聳入雲,石軒在很遠處就看到了它,紫青光芒一閃,刹那就出現在了山上。

遠看時,這座山與尋常高山並無二致,但等石軒到了山上,卻是發現一些奇異之處,山上很多石頭都長著黑白色花紋,似開天陽文非開天陽文,似創世陰文非創世陰文,粗看平平無奇,但細看之下,卻總覺得有些許殘缺在裡面。

石軒若有所思,往這種奇怪石頭密集之處走去,走著走著,石軒就來到了一處偏僻山峰,看到偏峰整個山頂都有黑白分化的趨勢,唯一還呈現普通青石模樣的,就是中心處一個大凹陷。

“這裡應該就是陰陽奇石掉落的地方,它蘊含的陰陽法則居然如此強大,能同化周圍石頭。”石軒看著這個普普通通的凹陷,自言自語地推測道。

石軒雙眼陡然變成一黑一白,兩個瞳孔裡分別映照出陰陽奇石落地的凹陷處,緊跟著,映照出的虛影周圍各自出現了一個黑白八卦,中心是一輪陰陽魚。

其圍繞著凹陷虛影不停轉動、變化、衍生,同時石軒右手不斷掐動。

足足過了一個時辰,八卦才停止了下來,現出兩副卦象,石軒有些疲憊地自語道:“這陰陽奇石的下落有些詭異,從推算上看,其在這方大千世界又不在這方大千世界,而且隱隱有被人掩蓋天機的跡象,只是出手之人,修為境界超不過我,才被我看出一點端倪。”

二劫陽神的推算能力,加上太極圖、先天八卦,只要同劫陽神沒有推算法寶或是仙術,就壓不過石軒。

正在石軒分析這個推算的時候,山下上來一道人影,幾個邁步就從山腳來到了這座山峰,現出身形,乃是一位慈眉善目、頭髮花白的老年修士,不過其與天地法則的交融表明他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元神真人。

“呵呵,想不到還有道友與老道一樣,對這陰陽奇石的下落感興趣。老道四方,結廬於附近,剛才見道友沒有掩飾遁光,所以上來看看。敢問道友名諱?”這白髮老道笑著打了個稽首,他長相古拙,尤其鼻子更是如同雕刻一般。

石軒從萬通、陳瀅的記憶力裡聽說過這四方老人的名頭,乃是一位散修元神真人,非正非邪,不過他能被陳瀅兩人記住,卻不是因為他元神真人的身份,而是他居然敢在荒潭山絕毒嶺附近的馬猴山居住,旁邊可就是邪道四魔裡最兇殘的噬心老祖。

第八十八章 城門失火殃池魚

見四方老人自承對於陰陽奇石的下落探尋許久,石軒也微笑道:“貧道石軒,因為功法上有些缺憾,想尋陰陽奇石一觀,但這陰陽奇石失蹤已有萬餘年,下落實在是縹緲難尋,不知四方道友你可曾有所得?”

石軒說的可是大實話,不過功法上的缺憾卻與這方大千世界絕大多數修士理解的缺憾有著極大的不同。

四方老人表面上不動聲色,呵呵笑道:“說來慚愧,老道追尋陰陽奇石的下落已有幾百載,但還是一無所獲,最近正在查閱典籍,翻找陰陽奇石失蹤時修真界的真人有哪些,然後尋找他們的傳承或是遺府,看能不能從他們留下的隻言片語中覓得線索。”

他見石軒只報姓名,不提身份來歷,因此半個字也沒問這方面的事情,哪怕心中充滿再多疑惑。

要知道從剛才遁光的威勢來看,這位可是陽神真人,但整個世界的陽神真人也就那麼三十來位,哪個不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不可能平白無故就從天上掉下來一名吧?

石軒本來只是隨口問問,也沒指望四方老人會輕易告訴自己關於陰陽奇石下落的線索,畢竟這些都是他辛苦收集而來,多半要經過一番交換、討價還價才可能從他口中打探到,哪知道四方老人似乎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活脫脫一個助人為樂的大好人模樣。

“據貧道所知,當時修真界最出名的應該就是長耀真人和極陰老魔,但他們的傳承和遺物可也是毫無線索。”萬通、陳瀅對於萬年前的真人,就記得長耀真人和極陰老魔,他們是這方大千世界第一、第二位渡過第三次天劫的人物,也是到目前為止出現過的僅有的兩位三劫陽神真人。

四方老人摸了摸稀疏的白鬍子:“石道友剛才恐怕是在奇怪為何老道會據實以告,毫不珍惜幾百載的辛勞吧?實話告訴石道友,若是兩三百年前你這麼問老道,老道肯定會敷衍塞責,東拉西扯,但這麼多年過去,碌碌無功之下,老道也明白了一個事實,陰陽奇石失蹤太久,光靠老道個人之力實在是難以尋覓。”

“所以但凡來這裡查找陰陽奇石下落的真人,老道都是毫無保留將自己所知告訴他們,這樣找到陰陽奇石的希望才會大增。只要將來尋到陰陽奇石後,他們能念老道這份善緣,讓老道觀摩一二,老道就心滿意足了。”

四方老人所言句句在理,很多修士都能想到,但能像他這樣做出來的,卻是少之又少,貪婪、自私等念頭,哪怕是明心見性過後,也會隨時滋長,並不是成就了元神,心性就一勞永逸了,需得時時三省己心。有的真人就是自負明心見性,對心性上的繼續淬煉變得不太重視,從而產生了心魔,直接隕落。

石軒想了想,準備將自己的推算結果相告,正如四方老人所言,集眾人之力尋找陰陽奇石下落方才是王道。

但這時,有一道猩紅遁光在十幾二十道或幽黑、或慘綠、或五顏六色的光芒簇擁下,從南面而起,劃破長空,向著北面另外一座不高,但很是寬廣的山峰而去。

從那猩紅光芒的威勢來看,應該是一劫陽神真人,只是其遁光中蘊含著暴躁、兇殘的意識,完全不像陽神真人。畢竟控制不住暴躁情緒的修士,要麼連元神都進階不了,要麼已經在心魔或是爭鬥中隕落。

似乎看出了石軒的疑惑,四方老人帶點擔心、畏懼情緒地笑道:“那是噬心老祖的身外化身。最近荒潭山絕毒嶺與東方華洲隱玄山朱明洞門下弟子,因為一個遺府起了爭鬥,難以善了,所以噬心老祖與玉平真人約戰三場,了結爭執,同時獲勝的將拿到遺府。不過兩位陽神真人都是小心之輩,不可能為這個普通元神真人遺府起生死之鬥,因此噬心老祖派的是身外化身,玉平真人派的是第二元神。雙方已經戰過一場,玉平真人的第二元神獲勝。”

石軒點點頭,原來是噬心老祖的身外化身,難怪有如此暴躁、凶厲的感覺,據萬通、陳瀅所知,噬心老祖的身外化身是由一群太古血蚊煉製而成。

“石道友,不如去山下竹廬慢談,若是噬心老祖戰敗歸來,以其化身暴躁的性子,一旦發現我們,說不定會遷怒動手。”四方老人有些擔憂地提議道,看來他對於噬心老祖的身外化身猶有餘悸。

石軒哪會被一個一劫陽神實力的身外化身嚇退,就算噬心老祖當面,也是一樣,所以只是就著四方老人話裡的意思,有些好奇地道:“噬心老祖乃堂堂二劫陽神真人,就算其是邪魔,也不會做出遷怒之事才對,莫非他控制不了他的身外化身?”

此時,那座不高但寬闊的山峰上面,已經爆發出猩紅與淡金色的光芒,兩者交相輝映,看起來似乎勢均力敵。

見石軒連噬心老祖之事也不清楚,四方老人愈發確定了自己的猜測,搖頭道:“非也。噬心老祖本是荒潭山絕毒嶺上代元神真人的幼子,性格暴躁、兇狠殘忍,雖然天資極佳、聰明異常,但以其心性根本就不適合修行,若要強行修煉,要麼心性控制不住‘六欲七毒功’被反噬而亡,要麼永遠成就不了上品金丹。”

“可他也算有大機緣之人,巧合下在古域叢林裡發現了一處遺府,裡面有太古血蚊幼蟲,天生強大、靈智低下,乃修煉身外化身的絕佳選擇。得到太古血蚊幼蟲後,噬心老祖苦思三十載,從‘六欲七毒功’中別出機杼,借助煉製身外化身,將自身暴躁、兇狠、殘忍的欲念、情緒寄託在了太古血蚊上,從此一發不可收拾,於一千七百年內相繼成就上品金丹、長生元神、一劫陽神、二劫陽神。”

話音剛落,就見那座山峰上,淡金色光芒一下壓過了猩紅血光。

“不好,噬心老祖今日為何敗得如此之快,石道友,快走,遲恐不及。”四方老人見狀,就要往山下藏身竹廬而去。

……

支離山上,身材瘦削、身穿大紅袍的噬心老祖太古血蚊化身,臉色鐵青,轉身就化成猩紅血光往荒潭山返回,他臉上長滿了拇指頭大小的血瘤,將本來還算可以的眉眼變得恐怖猙獰。雖然他如此快就敗在了玉平真人手下,但玉平真人想要殺他,還力有未逮。

其座下二十幾位弟子、徒孫面面相覷,可懾於淫威,只得小心翼翼地施展遁法跟了上去,生怕做出什麼舉動,讓老祖將怒火發洩到自己身上,那可就是生不如死。被老祖打斷了雙腿,放入荒潭日日受毒物撕咬,卻被吊著一條命的三師兄正是前車之鑒。

猩紅血光路過馬猴山時,突然停止,讓跟隨弟子險些刹不住腳,隨即,噬心老祖暴跳如雷的聲音在他們神魂裡響起:“不是叫你們將附近閒雜人等都驅除掉嗎?老祖我鬥法豈是別人能旁觀的?!”

他一邊用元識向弟子們咆哮,一邊將無數根細如牛毛的血色細芒打出,籠罩整個馬猴山,每一根細芒皆如蚊子之嘴,正是太古血蚊的天賦本領,只要被一根血芒打中,就會全身酥軟,元神化為汙血。

馬猴山上正在逃遁的是元神真人,來不及逃走的那人雖然看不出來具體修為,但二劫陽神真人彼此之間都是老熟人,所以噬心老祖根本就沒將他放在心上,暴躁、惱羞成怒的他,正要為剛才頗為丟臉地速敗在玉平真人的第二元神之下,找到發洩怒火的途徑,這兩個真人好死不死撞上來,自然休怪老祖手下無情。

看到這一幕,噬心老祖眾位弟子心中暗自慶倖,還好老祖找到了遷怒的物件,否則倒楣的就是自己等人。

鬼知道之前空無一人的山上什麼時候冒出了兩位真人,倒是聽說有位四方老人,住在馬猴山山腳,可他的洞府很是隱蔽,非他們這些元神以下的修士能找尋到的。

當然,沒找到也有沒找到的好處,這不就有了吸走老祖怒火的物件了嗎?噬心老祖的弟子、徒孫們慶倖而又憐憫、感激地看著馬猴山上的兩位修士。

而支離山上則飛出一道淡金色光芒:“噬心老魔,你堂堂二劫陽神真人,豈能遷怒於他人,快快住手!”正是玉平真人見勢不對,仗義出手,想要攔住噬心老祖打出的血色細芒。

但就在這個時候,馬猴山突然陷入了黑夜,無數燦爛星辰出現,將所有血色細芒裹住,然後速度奇快地反卷上來。

猝不及防、出發意料之下,噬心老祖其他手段來不及施展,就被黑夜星空所籠罩。

星雲閃耀,星光璀璨,裡面似乎有著白虎、青龍、朱雀、白虹、玄武等虛影出現,它們圍在一顆發出朦朧紫光的星辰旁,不分先後,渾然一體地打中了噬心老祖。

無量星光猛地爆發開來,燦爛無比,等到刹那後星光消失,噬心老祖的太古血蚊化身消失在了這個世上。

驚悚、寂靜,就連玉平真人打出的淡金色光芒都呆滯在了半空,這簡直就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時,才猛然發現那池魚乃吞雲噬海的鯤鵬。

第八十九章 一番交流定線索

噬心老祖的徒子徒孫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可一世的老祖怎麼就這樣無聲無息、毫無抵抗地被人打殺了呢?剛剛還氣勢洶洶地想要遷怒別人,這倒好,自己等人連眼睛都還沒來得及眨,僅僅只是刹那,他就被遷怒物件給化為了湮塵。

看著本來噬心老祖淩空虛立但現在空空如也的地方,眾位弟子難免生出一些荒謬、這不合常理的念頭,刹那前,還是自己等人憐憫、感激物件的真人,怎麼突然就變成了恐怖、強大的二劫陽神真人?!如同出去打獵,明明看好的是人畜無害小白兔,可到了面前卻發現那是一頭吞虎食獅的太古月華玉兔。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他們見下方那位強大陽神真人並未將他們放在眼裡,懶得動手,當即作鳥獸散,有回荒潭山絕毒嶺的,有外出躲老祖氣頭的,有乾脆就準備浪跡天涯的……不過片刻,空中就只餘白色雲朵,以及偶爾飛過的鳥類。

停在半空的淡金色光芒咻的一聲就飛回了支離山,然後山上飛出一道近乎白色的遁光,落到了馬猴山偏峰之上,他身後跟著七八道或白、或金、或五彩的光華,其中最為強大的是那道五彩光華,已經元神級數了。

玉平真人的第二元神乃一位中年男子,羽衣星冠,濃眉大眼,瀟灑短須,只是臉上透出淡金色光芒,看起來仿佛金塑雕像,蓋因其用來修煉第二元神的是一件陽氣極重的特殊天材地寶萬年陽煞珠。

“貧道隱玄山朱明洞主持,道號玉平,還未請教道友尊姓大名?”玉平真人已經收斂住了剛才的驚訝,本著這真人斬殺噬心老祖身外化身,應該是正道中人的心思,過來結個善緣。

石軒還未回答,剛才遁走不遠的四方老人已經返了回來,笑著介紹道:“玉平道友,這位是石軒石道友,同樣是來此處尋找陰陽奇石下落的。”他看向石軒的眼神中多了一絲敬畏以及喜悅。

玉平真人臉上露出笑意:“看來大家都是功法有所缺憾的同道中人,石道友,不如找個風景秀麗的山峰,一邊吹拂清風,一邊交流下各自所得?”

此言正合石軒之意,自然頷首點頭。

之後,玉平真人領頭,到了海上一處無名之山,驚濤拍岸,奇石遍佈,景色秀美。

玉平真人的幾位弟子取出案幾、蒲團、香爐等物擺好,恭迎師父和兩位真人就座,自己等人則侍立在後。

見狀,玉平真人笑著對那施展五彩遁光的年輕修士道:“正時,你也是元神真人了,不必在旁侍立,找個蒲團坐下便是。兩位道友不介意吧?”

石軒打量了那年輕修士一眼,其應該就是陳瀅、萬通記憶裡玉平真人的得意弟子周正時,僅僅修行五百年就成就元神。

長相俊雅的周正時低聲回了一句,取出蒲團,稍稍後退半步坐下,不與玉平真人平齊。

“我隱玄山朱明洞一脈走得是純陽路子,可到了貧道現在的境界,卻是無法再進一步了,不管是走陽極陰生之路,還是純陽之路繼續深入,都少了些東西,如此下去,恐怕第三次天劫是無望渡過,不得已,貧道只能回溯源頭,尋找那塊陰陽奇石,觀摩一二,以求有所啟示。”

玉平真人開門見山、毫不避忌地提及自身功法缺陷,示之以誠,畢竟對方乃同境界的陽神真人,實力之強,讓人歎為觀止,從剛才那一劍的威力可以看出,除開那二劫圓滿的純陽飛劍不提,其戰力也要勝過自己半籌,與這種人物合作,展現誠意不失為好辦法。

同階修士裡面,四大邪魔不可能合作,赤須先生和素髮夫人的功法也沒有什麼缺憾,所以遇到石軒這位同樣對陰陽奇石有所求的二劫陽神時,玉平真人才會起了合作之意,反正陰陽奇石是可以分享的事物。

石軒微笑道:“石某也是如此。所以剛才在馬猴山上做了一番推算,略略算出了陰陽奇石的一點蹤跡。”

看來長耀真人和極陰老魔並未留下道統,所以這方世界的修士,才不知道第三次天劫是道心之劫,玉平真人功法的缺陷對應的是第四次天劫最後三雷才對,大可不必如此著急地尋找陰陽奇石。

“什麼?你推算出了陰陽奇石的一點蹤跡?!這,這怎麼可能?”出聲的是四方老人,他滿臉的驚訝掩飾不住。

見到自己反應太大,惹得眾人紛紛投來疑惑眼神,四方老人收斂住情緒,苦笑道:“這幾百年中,來過馬猴山的陽神真人都做過推測,無一例外,半點也推算不出來。這些真人裡面,就有玉平道友。所以老道聽聞石道友你能推算出了一點蹤跡,才會如此驚訝。”

玉平真人也是苦笑道:“確實如此,百多年前,貧道推算了三天三夜,但陰陽奇石就像籠在了迷霧當中一般,難以尋到蹤跡。”

說完之後,他臉色一正,起身彎腰大禮:“還請石道友告知推算結果,貧道可以焚香齋浴七天七夜立下因果誓言:大家合力尋到陰陽奇石後,由石道友所得,貧道只借來觀摩一番。”

玉平真人能如此快就下定決心,不討價還價,一則是這麼多年以來只有石軒才推算出了結果,二則他從這件事看出來,石軒實力之深厚,在八位二劫陽神真人裡面恐怕首屈一指,八九成就是自己所推測的積年老前輩,與他相爭,勝算實在不大,不如退後一步,海闊天空。

聽了玉平真人的話,石軒想起萬通、陳瀅記憶裡,這方大千世界立下因果誓言就是如此麻煩,因為他們並不知道琉璃佛主之名,只是向著最原始的因果大道立誓,所以過程繁瑣,遂含笑道:“玉平道友不必如此麻煩,誓言最後只需默念琉璃佛主之名即可。”

本來石軒也沒想以此獲得好處,準備像四方老人那樣集思廣益,但既然玉平真人主動提出,石軒自然順水推舟。

“琉璃佛主?”玉平真人、四方老人、周正時等人皆莫名所以地念叨了一句,完全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東西,看起來像是修士名諱?

石軒想了想,笑道:“這是立因果誓言時的法咒,於最後誦念,能省掉那些繁瑣的步驟。”

玉平真人想試一試,又有些猶豫,擔心這四字法咒含有什麼陷阱,思慮再三,見這四個字平平無奇,又不是符篆文字,乃隨口所說的文字,不可能有陷阱,加上這個誓言本身也無兇險之處,最終決定,就按石軒所說做。

發下誓言,於最後誦念了琉璃佛主名頭,玉平真人表情立刻變得古怪起來。

“師父,可曾有效?”周正時關心、好奇地向玉平真人問道,其他弟子以及四方老人,皆是一臉期待地看著他,想要知道石軒法咒是不是真能省掉那些繁瑣過程。

玉平真人沉吟了一下道:“與經過正式儀軌立下因果誓言時的感受一模一樣。”然後他看向石軒,“石道友真是三番五次給人驚喜。”在他心裡,對於石軒的評價又調高了許多,變成了見多識廣、高深莫測的老怪物。

其後,眾人皆發下因果誓言,體會了一番便捷的感覺,看向石軒這位高深莫測老前輩的目光,都帶上了一絲畏懼之意。

“之前貧道推測過後,得到的結果是:陰陽奇石在這方世界又不在這方世界。”石軒淡淡說道,這句話蘊含的意思很豐富,自己就能從中看出幾個可能,不過因為自己對於這個大千世界資料還不夠詳盡,所以不知道哪個可能更大。

聽了石軒的話後,玉平真人身後的幾位弟子差點氣壞,這種完全沒有價值,車軲轆話般的推算結論有什麼用?真是白瞎了自己等人發下的因果誓言。

但另外三人卻不是如此反應,四方老人目光閃爍,玉平真人和周正時若有所思。

好半天,玉平真人才道:“石道友的推算結果,倒是讓貧道想起了一樁傳聞。昔年長耀真人年少時,機緣巧合下得到了一個半獨立的世界,裡面據說好處甚多,所以長耀真人才能走到三劫陽神的地步。若陰陽奇石在這種半獨立的世界裡面,當可以稱得上既在本方世界,又不在本方世界。”

陰陽奇石失蹤的日期,正是長耀真人活躍的年頭,玉平真人言下之意,就是陰陽奇石很可能被長耀真人收進來了他那個半獨立的世界,至於他為何將陰陽奇石收走,那就不得而知了。

四方老人與周正時都默默點頭,顯然同意這個說法。

“看來要尋找長耀真人遺府所在了。”石軒若有所思地道,自己從推算結果裡面想出的幾個可能就包含小千世界,現在有了本方大千世界修士證實,自然可能最大,石軒自己也是這麼認為。不過心裡卻覺得這句話,應該還有一層隱含的意思才對,只是沒有任何線索、指向,無法想出來。

又一番交流後,玉平真人和四方老人各自將長耀真人的一些隱秘消息講了出來,彼此分享,然後約好分頭找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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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地之殺機險處尋

荒潭山絕毒嶺。

一汪綠油油宛如翡翠的大湖處於絕毒嶺正中,若仔細看去,就會發現看似清澈的湖水裡面,充滿數之不盡的綠色細小蟲豸,僅僅一滴水裡就有好幾千隻,正是它們將本來透明的湖水變得翡翠一般。

而在湖底,有著許多蠕動的黑影,它們有大有小,形狀各異,共同之處就是在吞食那些細小蟲豸。

在湖邊盤腿坐著一個綠色道袍的修士,身材瘦削、五官端正,臉上青綠赤黃黑等平常正常,現在看起來卻非常詭異的顏色依次浮現,同時表情扭曲,憤怒、暴躁。

片刻之後,從他旁邊一個青色、帶著許多古怪花紋的小木籃裡面飛出無數血色蚊子,嗡嗡嗡的聲音讓人頭皮發麻,這些血色蚊子非常小,比之湖中綠色蟲豸大不到哪去,但口器很長,足足是身體的兩倍,看起來兇神惡煞。

綠色道袍的修士臉上表情凝固下來,然後猛地脫落,飛到那些血色蚊子之上,接著他不停打出各色符篆文字,足足一個時辰後才停止,那一團太古血蚊一陣扭曲,變成了與他大致相像的紅袍人影,只是臉上有很多血瘤。

最後這紅袍人影化成流光,投入了綠色道袍修士身體裡。

“你們幾個過來吧。”綠色道袍修士淡淡向遠處跪在地上的幾名弟子道。

這幾名弟子很是恐懼地走了過來,撲通一下又再次跪倒:“弟子該死,還請老祖網開一面。”

噬心老祖拿出一顆血淋淋的人心啃咬著,語氣還算不錯:“你們出去打探下那神秘二劫真人的消息,並且將不敢回來的叛逆們捉拿,就算將功補過。”

聞言,這些弟子感激涕零,紛紛謝過老祖,果然還是老祖本體好說話。只是老祖丟了這麼大個臉皮,為何不去找那神秘二劫真人做上一場?

似乎看出了他們的心思,噬心老祖吃完人心,拍拍手道:“老祖我最近幾十年有要事做,哪分得開身。”

當然,噬心老祖心中想的卻是,總不能說那一劍的威力,老祖我就算本體出馬,也危險得很,反正確實有件大事。哎,真不知道哪裡跑出來這麼一位厲害的二劫陽神真人。

不過噬心老祖也不算太畏懼,自己的本事又不是正面強攻,暗算詭變絕毒等才是強項,與那強橫的二劫陽神真人爭鬥,勝算也有,只是犯不著為此事拼得你死我活。

眾位弟子再次謝過老祖恩典後,帶著些許疑惑就出發了。

等到弟子們離開,噬心老祖才看著碧綠大湖出神:“我在心性上的缺陷實在太大,第三次天劫又是什麼莫名其妙的道心考驗,如此怕是十死無生,只能冒險一試了。”

……

蔚藍而波濤洶湧的大海上,石軒正在仔細地辨認方位,按照玉平真人和四方老人提供的消息,在大海某處,有著一個不大的小島,是長耀真人其中一處洞府所在。

這個消息,大部分真人都知道,因此那處小島被人搜索過幾百上千遍,洞府也早就被人發現,裡面有價值的東西全部為之一空。

其後,因為沒有了保密的價值,最近百多年中,很多元神以下修士也知道了那裡有過長耀真人洞府。

之所以玉平真人會告訴石軒,讓他前去,是想倚仗他深厚的修為以及由此而來的推算推衍能力,看能不能發現些許端倪,從而找到長耀真人真正的遺府,也就是那個半獨立世界的所在。

與玉平真人、四方老人分開後,石軒事不宜遲,直接往大海上飛去,不過片刻,就來到了玉平真人他們所說的那處海域。

石軒展開元識,正要搜尋小島時,忽然看到遠處一座小島上飛起數道遁光,往東方而去,同時也有好幾道遁光到來,心中頓時透亮,附近能讓這麼多修士來來往往的小島,就只有長耀真人洞府所在了,畢竟長耀真人乃三劫陽神,很多修士想來碰碰運氣,要是機緣巧合得到一件長耀真人留下的東西,那可就發達了。

紫青光芒一閃,石軒出現在了那個小島上空。

小島並不大,方圓幾十裡的樣子,但五臟俱全,有山有水,甚至還有一個小湖。

島上修士近百名,絕大多數是金丹以下,他們有的在山上、湖裡尋找,有的在洞府裡面搜尋,個個帶著期待,希望自己是最特殊的那位,能夠找到一件被前人遺漏的寶物,從而“一夜暴富”。

石軒元識一寸寸掃過小島,連地下萬丈都未放過,但經過如此多真人反復探查的地方,怎麼可能還會留下蛛絲馬跡,不過倒是要石軒發現,附近地底在醞釀著一場規模較大的海底地震。

“呃,倒是可以借機收集地之殺機。”石軒心中一動,地之殺機來自於足可以使普通元神真人隕落的地心、地肺變動,自己可以加大這場地震的力度,看能不能誘發其產生。

當然,在此之前,石軒還有事要做。

按下遁光,石軒落到小島上,在島上諸多修士見怪不怪的目光中踏入了洞府。

一進入洞府,石軒雙眼就再次變得一黑一白,將眼前所見的景象映入眼中,同時隨著右手快速掐動,那些景象虛影之旁出現了兩個黑白八卦,圍繞著虛影不停分拆、組合、衍化,僅僅只是刹那之間,就變幻了成千上百個卦象。

“你不走也不要擋著別人的道!”

洞府中來來往往的修士,看到一位素青道袍、風姿出塵、瀟灑隨意的年輕修士進來,本身只是小小讚歎了一下他的風采,覺得賣相不差,頗有高人風範,然後又繼續起自己的尋寶之事。

但片刻之後,他們發現那位年輕修士就站在入口不遠,呆呆不動,讓來往之人有些不便,於是有位要出去的修士,因為沒有找到任何寶物,心情很是不好地上前說道。

他見這位青袍修士似乎充耳不聞,快走兩步,來到他的面前,想要理論一二,可他一看到對方雙眼,立刻呆若木雞,那是一雙何等詭異、神秘的雙眼,左全黑右全白,本應是瞳孔的地方清晰映照著洞府的部分景象,周圍有著無窮無盡長短不一的線條,在急速轉動、變化,帶著吸引人心神的奇異之力。

在先天八卦的不停變化中,這位修士神魂眩暈,接著一片空白,一個念頭也沒起地就呆立原地。

他的奇怪反應並未引起後面跟來的幾位修士注意,越過他就要往洞府外而去。

但他們與青袍修士擦身而過時,好奇之下想看看他為什麼發呆,可一看到那詭異雙眼以及裡面似乎蘊含諸天變化的線條轉動,因為下意識地想要看清,結果個個神魂難以承受,保護性地空白起來。

於是在洞府之中,出現了這樣一個奇怪、詭異的場面:有位神秘青袍修士,背負著雙手在洞府裡緩慢悠閒而行,常常駐足不動近一個時辰,而從他身邊經過、或仔細打量他的修士,則紛紛僵硬呆滯,像是被人施展了石化之術。

一天過去,這個不大的洞府每個地方都被石軒推算、推衍了一遍。

“這次沒有人蒙蔽天機,但也沒有任何長耀真人小千世界的蹤跡被推算出來。”石軒雙眼恢復了正常,這麼長時間的推算,心神消耗甚多,可結果卻不盡如人意,甚至可以說完全沒有收穫,看來這裡確實和小千世界沒有關係,“只能去另外幾個地方再找找了。”

看著洞府中宛如雕像不動的眾位修士,石軒微微一笑,袖袍一揮,整個人憑空消失,帶起一陣清風,吹拂過這些修士。

清風拂面,眾位修士悠悠轉醒,回想之前遭遇,明白遇到了真人,而且一旦往那雙詭異雙眼上想去,立刻頭痛如裂,似乎難以承受。

……

小島之下的萬丈海底,海水幽藍近乎漆黑,巨大的海獸、海魚在慢悠悠地遊動著。

紫青光芒閃現,石軒出現在了一個地底裂縫附近。

元識往下,仔細勘察了一遍這場海底地震爆發的範圍,石軒在計算要破壞哪幾個地方,或是用仙術催發哪些變化,才能誘發地肺、地心的變動。

不過這個變動又不能太大,絕對不能讓地肺深處、地心附近相當於三劫陽神級數的地煞陰火噴發出來,畢竟搜集地之殺機,石軒不能置身事外地高處旁觀,必須下到地肺附近才能進行,真要引發出了三劫陽神級數的地煞陰火,那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嗎?

“好了,就是這幾個地方!”石軒背後先天風雷雙翼浮現,一個扇動,紫青光芒閃爍間,就來到了某個上下地層交錯疊加的地方。每個地層都是延綿不斷,想要將它們搬開,就像要舉起某處大地,非是真人能夠辦到的事情。

但石軒只是來破壞的,右手一伸,似黑似白、混沌幽暗的光芒急速打出,由小變大,落到地層交錯疊加的地方。

無聲無息,那地層疊加之處就在陰陽混洞神光中化為烏有,變成了一個空白之處。

失去了支撐的上面地層搖搖欲墜,往下塌落,巨大力量使得本來在醞釀的海底地震提前爆發,整個地底不停晃動,發出沉悶的響聲。

“必須抓緊時間將另外幾處誘發!”石軒化身流光,繼續往更深的地底而去。

第九十一章 海嘯退去大地現

一個滿是紅色岩漿的地底大湖,在四面八方的震動中,只是微微有些搖晃,並沒有跟隨爆發。

但這時,一道紫色雷光劃出玄奧的軌跡落到了大湖上之中,並於某處炸裂開來。這道雷光爆炸的威力不算太強,卻讓整個大湖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先是起了陣陣漣漪,接著猛烈晃動,湖底發出劇烈的聲響,最後轟的一聲,大湖完全爆開,紅色岩漿直接往上噴發,擋在它面前的岩石、泥土盡數被其同化,產生了一條豎直向上的赤紅大河。

同時,由於岩漿大湖的爆裂,整個地動更加劇烈,其下方的地肺也開始蠢蠢欲動。

……

岩石如雨抖落,地層急速向上拱起,這一切宛如末日來臨,若非石軒精通土遁之術,恐怕已經被岩石地層所掩蓋,等到萬年之後成為化石被人機緣巧合下發現。

“還有一處。”石軒已經接連破壞、誘發了幾處地層變動,但由於產生了連環反應,地震的爆發不可遏止,必須在其力量到達最頂點之前,將最後一處支撐地層破壞掉,如此方能誘發地肺、地心變化。

在這種靈氣、法則劇烈波動的環境下,石軒的元識被壓縮到了方圓幾百里內,換了其他陽神真人來,亦是如此,除非是天仙大能。

而且越往下,大地之中蘊含的力量就越強,對於土遁的阻礙越發明顯,就如石軒施展火遁之術,能於仙術以下火焰中來去自如,但面對仙術級別的火焰時,依然會被其灼傷、燒傷,甚至滅殺。

不過幾個刹那,岩石就變得堅硬如鋼,土遁之術再也無法穿行,石軒見方圓幾百里內並無其他存在,當機立斷,施展出陰陽混洞神光,反正地震猛烈爆發後,地層完全變動,不會有任何痕跡留下。

混沌幽暗光芒從元神中亮起,最後籠罩全身,石軒化成一個幽深的混洞,仿佛全無支撐般,猛地往下墜落,其速極快。

一路之上,混洞過處,岩石、泥土、熔漿等全部化為烏有,沒有任何阻礙產生,就像它們從來沒在這個世上存在過一樣。

很快,幽暗混洞來到了那處支撐地層之旁,可其並不停留,反而畫出一個美妙的軌跡直接撲了上去。

喀嚓嚓,隨著那處支撐消失在幽深混洞之中,這塊延綿幾萬里的地層猛地迸出無數裂縫,並且從每一個角落都傳來劈劈啪啪的爆裂聲,然後彙聚成一道驚天動地的沉悶轟隆巨響,仿佛整個大地都要塌陷了般,晃動地連石軒都難以克制住遁光。

這樣劇烈的地層變動,讓不遠處的地肺,乃至更深處的地心都開始搖晃,醞釀出極其恐怖的感覺,像是要毀天滅地。

石軒運轉“三才滅法劍”心法,當即發現了從地肺中延伸而出的絲絲漆黑細線,正是地之殺機。

看著仿佛地肺上長出的一層黑色詭異細毛的地之殺機,石軒飛到附近,按照心法,將其收取起來。

因為需要的數量有些多,所以哪怕石軒收得再快,也不是刹那之間能完成的。

一成,兩成,三成……地肺之中的億萬年地煞陰火開始爆發,不過最上面的地煞陰火威力不強,甚至還未接近石軒身上浮現的幽深混洞,僅僅只是被其光芒所照,就消失無蹤。

四成、五成、六成……相當於元神級數的地煞陰火已經噴發了上來,可一觸碰到幽深混洞,就化為了烏有,煙消雲散。

七成、八成、九成……一劫陽神級數、二劫陽神級數的地煞陰火翻滾著沖了出來,猛地打在石軒護身陰陽混洞神光上,讓幽暗混洞搖曳不定,但那些地煞陰火卻全部消散,化成混沌。

不過地肺中的地煞陰火是何其之多,就算只有附近方圓幾萬里,也是連綿不絕地衝擊著石軒,似乎準備憑藉數量,將石軒生生耗死。

十成、十一成……石軒多收了一些以備損耗,然後右手向下一指,幽深混洞就化為一道浩浩蕩蕩的深暗光芒,將那些源源不斷的地煞陰火全部撲滅,並且將它們一直壓回了地肺。

石軒化成幽暗遁光,就要往上方而去。

但這時,地肺之中受到陰陽混洞神光刺激,產生了石軒意想不到的變化,先是陰火向四周翻滾,讓中間出現了一個大洞,然後二三十朵充滿靈性的地煞陰火飛了出來,直撲石軒。

石軒稍稍有些鬱悶,自己本來算計的剛剛好,地震的威力並未引動三劫陽神級數、有著非凡靈性的地煞陰火,但自己最後想要打退那些二劫地煞陰火以便全力往上的舉動,卻略顯畫蛇添足,惹來了意外。

右手一按,陰陽混洞神光化成巨大幽暗光柱往那二三十朵靈性陰火打去,同時石軒看也不看一眼結果如何,用陰陽混洞神光護體,直線往上沖去,不管前面是岩石、地層還是熔漿。

那些充滿靈性的地煞陰火,見往上之路被巨大幽暗光柱所阻,乾脆分出九朵,結成一個小小的九宮陣法,綠焰大熾,將陰陽混洞神光接住,雖然它們的火焰在不停消散、熄滅,但卻給其餘陰火往旁邊燒穿岩石、迂回向上爭取了時間。

咻的一下,這九朵地煞陰火見其餘陰火已經繞了過去,直接分散往地肺深處而逃,只餘威力消耗大半的陰陽混洞神光打在地肺中,將方圓幾百里、幾千丈深的地煞陰火盡數打滅。

面對後面緊追不捨的十多朵陰火,石軒只能斷斷續續打出陰陽混洞神光阻住它們,若在地震完全爆發前,自己還未趕出去,就很可能被充滿力量的大地所掩埋,那時候就比較危險了。

好在這些三劫陽神級數的地煞陰火,雖有靈性,卻靈智不高,追了一陣後,覺得追之不上,陸陸續續有十幾朵返回,還跟在石軒背後的只有五朵。

見狀,石軒心中快速盤算了一下,乾脆停了下來,全力一記陰陽混洞神光打出,只見地底幽暗光芒大作,附近岩石紛紛潰散。

一道凝練的光華與五朵地煞陰火在某個地層處相撞,似黑似白、幽暗、深邃的神光被點點碧綠陰火漸漸融化,但那五朵靈性陰火卻如風中殘燭,搖搖欲熄,並且其上的火焰不停化成無數碧綠光點,向四方飄散。

不過刹那,一朵三劫陽神級數的地煞陰火就完全熄滅,剩餘四朵爆發全力,將陰陽混洞神光阻了一阻,然後往四面八方逃去,等到脫離了陰陽混洞神光籠罩範圍,它們也不再追趕石軒,慢悠悠返回地肺之中。

石軒還沒來得及開心,就臉色微變,因為陰陽混洞神光餘波將那地層打斷,地震變得更加劇烈,眼看就要完全爆發,而且威力幾千上萬倍勝過最初醞釀的普通海底地震。

事不宜遲,石軒用陰陽混洞神光護體,衝開阻礙,急速往海底而去,一路之上,全部是硬闖過去,頗有點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味道。

幾個刹那後,好不容易到了海底裂縫附近,石軒將神光收斂,紫郢劍飛出,化成浩瀚星空將全身護住,然後速度不減地沖出海面,直入雲霄。

……

長耀真人洞府所在小島上,那些尋“寶”的修士們在海底最初的小小震動傳來時,就已經感覺到了,明白是地震發生。

於是他們駕馭起遁光、法器等,往高空飛去,反正地震之事波及不了天上,沒必要躲遠,等到海底地震過去,說不定有死於地震中的強大海獸屍體浮上來,那可是上好的材料。

他們一邊看好戲似地看著海水由普通波浪變成劇烈波浪,看著小島的搖晃由弱到強,一邊談論著之前洞府裡發出的事情,那位真人的雙眼著實詭異,讓他們心有餘悸,同時也對這個小島充滿信心。沒看還有真人來尋找嗎?說明這裡確實還有寶物!

可幾個呼吸之後,他們就無法好整以暇地言笑晏晏了,因為那地震實在太過強烈,小島上的山峰開始垮塌,洞府開始坍陷,甚至地面都出現了深深的裂縫。

“這麼強的地震?好像和之前預計的不太一樣?!”他們詫異、心痛之中升起些許疑惑。

接著他們看到一隻接一隻強大海獸從海底浮了上來,冒出海面,一時之間,整個海面全是奇形怪狀的頭顱。

他們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看到一團星雲從那些海獸之中沖天而起,直入雲霄。

“修士?真人?他引發的地震?”這些念頭在他們心裡浮現。

但很快,幾個刹那後,他們就沒有心思去想這個問題了。

因為驚天動地的響聲從海底爆發,震耳欲聾,並且震動之強烈,帶動罡風波動,讓身處高空他們都身不由己地搖晃起來,心中閃過的同一個念頭是:“這種級數的地震,我可從未遇過……”

轟,最大、最恐怖的一道聲音響起,伴隨而來的是沖入幾千丈高空的海水,將猝不及防的他們紛紛打飛,變成了落湯雞,同時劇烈的靈氣、法則波動產生。

等到他們定住身形,站穩腳跟,向海嘯退去的海面看去時,個個目瞪口呆,剛才還是大海的地方,怎麼就變成了一塊陸地?!

雖然其沒有南方古原等陸地半成大,但也遠遠勝於他們見過的最大島嶼。漆黑的岩石、海底淤泥遍佈其上,並有許多稀奇古怪的海底植物以及巨大海獸。

第九十二章 極地仙宮群仙會

看著眼前山脈起伏、奇峰陡峭的陸地,這些修士半張著的嘴久久不能合攏,天地偉力的強大可見一斑。

其後,此事哄傳天下,言海底大地震造出了一塊不小的陸地,上面靈氣充足,土地肥沃,乃是設立洞府的絕佳所在,故名海心沃洲,於是許許多多在北方極地、南方古原、東方華洲不滿意目前洞府所在的修士,紛紛跨海前來,甚至攜帶了自家看顧的普通百姓,以及諸多妖獸、靈獸、靈草等。沒過多久,海心沃州就人煙旺盛起來,百國林立。

私下裡,則有修士說那驚天動地的海底大地震是一位真人引起,而且從那星雲判斷,乃最近聲名遠播、一劍斬殺了噬心老祖太古血蚊化身的神秘二劫陽神真人石軒。

絕大多數修士將信將疑,畢竟二劫陽神實力如何,他們從未見過,是否能引發如此大地震,生生造出一塊陸地,還不能肯定,因此這個消息只是作為大家喜聞樂見的幕後隱秘悄悄流傳。

至於那些一劫陽神真人,以及玉平真人、赤須先生等二劫陽神,則將此事作為笑談,那種地震之中,除非是三劫陽神真人,否則在地底之下,根本沒有逃出生天的可能,肯定是自然而起的地層變動,石軒石真人應該是適逢其會,被人誤傳。

其中玉平真人是知道石軒出現在那裡的緣由,所以對傳聞更是不屑一顧。

……

石軒站在罡氣層中,看著海面上的那塊巨大陸地,嘴角微微抽搐,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實在是意外。

按照石軒最初的預計,頂多就是比原本醞釀的海底地震強上幾十倍,讓附近島嶼都破碎、沉沒,但最後卻引出了三劫陽神級數的地煞陰火。

雙方交手不多,但三劫靈性陰火的出現,已經表明地肺深處,甚至地心都產生了劇烈變化,加上陰陽混洞神光威力極大,而且好死不死其中一記又打在了某個地層交接處,產生了連環反應,方才把原本的普通地震成千上萬倍的放大,活生生拱出來一個陸地。

“還好地之殺機已經搜集完備。”石軒心中苦笑道。

三才滅法劍只剩人之殺機未曾圓滿,但它需要的種類繁多,不是一時一日之功,只能慢慢搜集。

再次打量了這個因自己而產生的陸地,石軒笑著搖搖頭,辨明方向,往玉平真人、四方老人給的消息中另外一處疑似長耀真人年幼時家鄉的地方而去。

……

二十六年後,冰雪紛飛中,一道紫色遁光飛進了北方極地。

石軒所化遁光並不快,悠然而行,欣賞著這不同于禹餘大世界北極的風光,風雪更大,但寒意沒有那麼濃。

因為本方世界適合修道,所以道法普及,北方極地上到處皆能看到化雪為湖、塑冰做房的場景,直到深入極地最北端,才少見人煙。

這些年裡,石軒走遍了天南地北,都沒有找尋到任何長耀真人遺府的線索,玉平真人和四方老人同樣如是,時光似水,轉眼就到了極地仙宮太陰冰晶果成熟之時。

比起他們的沮喪,石軒顯得平心靜氣、毫不急躁,自己渡過第二次天劫還不到一甲子,有的是時間,不過最近一年,四方老人似乎發現了一個的線索,正在努力追尋,連享用太陰冰晶果的群仙會都推辭沒來。

他與玉平真人、石軒約好,一旦有找到蹤跡,立刻用傳信仙術告知二人,大家一起前去。

遠處萬年積雪不化的極地平原上,現出了一座宮殿的輪廓,巍峨雄壯,又往前飛行一段距離,宮殿漸漸清晰起來,通體皆由冰晶所鑄,瑩光閃爍,剔透明亮,其映照極光,散發七彩光芒,美輪美奐,真是好一座冰雪仙宮。

此時並沒有石軒想像的諸多遁光由東南西方而來的盛況,反而只有自己這一道孤零零的紫色遁光慢悠悠落在仙宮大門處,不知是自己來早了,還是來晚了?

“貴客留步。不知可有權杖?”見到石軒按下遁光,守在門口的兩男兩女中,立刻走出一位圓臉可愛少女,她身著白衫,態度恭敬地請石軒出示群仙會的邀請信物。

石軒取出任青霜給自己的那塊冰晶權杖,微笑著交給了圓臉少女:“你看這個能作數嗎?”

圓臉少女接過來一看,本來就好看的大眼睛,睜得更加大了一點,她驚喜交加地笑道:“可是石真人那面?”

“正是貧道。”石軒溫和笑著點點頭。

圓臉少女低呼一聲,招手示意後面那位高挑美貌少女過來,那美貌少女早就聽到兩人問答,同樣驚喜地快步走了過來,盈盈一拜。

石軒正不明所以,她略帶泣意地道:“家兄被陰散人所誘,一身精華皆遭吸取,修為盡廢,鬱鬱而終。晚輩明瑤修為太低,無力報仇,但前些年聽師父言及,她被陰散人擒拿時,多賴石前輩您相救,並且斬殺了陰散人。所以晚輩特意前來守門,向石真人您拜謝一番。”

沒想到高喆這廝倒是血債累累,這都能讓自己碰到,石軒搖搖頭道:“只是斬殺了分身,與他並無大的損失,不值你這一拜。”

“多謝石真人相救家師。”圓臉少女同樣行了一禮,“您當得此禮,高喆這二十六年中可是銷聲匿跡、再未出現,少禍害了不知多少大好男女。”

兩女又謝了一番才止住,另外兩位男性弟子則好奇地看著這裡,但已經有兩人相迎,剩下的他們不敢擅離職守,免得再有賓客來臨。

“石真人您快隨我進去吧,宴席就要開始了。”圓臉少女示意石軒跟上,自己則在前方引路,往宮門之內而去。

石軒背負雙手,悠哉走在後面,同時問道:“貧道可是來遲了?”

圓臉少女輕輕笑了笑:“石真人您來得正合適。之前來的都是元神前輩、一劫陽神前輩。玉平真人可是剛剛到沒一會兒。”

她沒有說的太過明白,但石軒還是了然,面對正道魁首、極地仙宮主人、二劫陽神真人的北海仙侶相邀,又是大佔便宜地享用太陰冰晶果,那些真人境界、實力都差上一籌,自然早早前來,以示尊重和感激。

因為宮內陣法的關係,綠草如茵、鮮花繽紛,石軒跟在圓臉少女之後,穿過了幾間大殿,遠遠看到了一株奇異的大樹,它樹幹、樹枝、樹葉皆是透明,而且沒有質感,像是一束束晶瑩寒光組成,奇特而美麗。

“那就是極地寒光樹,這次群仙會就在後園萬年冰眼寒泉附近。”注意到了石軒的目光,圓臉少女體貼地介紹道,然後她似乎想起一事:“對了,等等不知如何介紹石真人您?”

“什麼介紹?”石軒有些不解。

圓臉少女嬉笑道:“就是等下通報唱名時的介紹,像‘隱玄山朱明洞玉平真人到’這樣。要是我直接喊散修石軒石真人到,那可沒有氣勢了。”

石軒恍然,這方世界的真人大凡都是如此,某某山某某洞或是某某嶺、某某峰,也不在意,隨口道:“就報蓬萊山天璣峰吧。”

蓬萊山天璣峰?我怎麼完全沒聽說過?圓臉少女納悶地疑惑前行。

……

極地仙宮後園,是一處方圓幾百丈的詭異地方。

之所以說它詭異,是因為此處乃極地冰眼,是最冷、寒意最重的地方,金丹以下修士根本不敢靠近,可現在一眼望去,卻是奇花異樹遍地、溫泉環繞而流,不明就裡的人,還以為是夏日南方。

這一切並不是陣法造成,在後院中心,有一處幽深的泉眼,上面籠罩著一層幾萬年不散的冰雪寒霧,並且不停將周圍寒意吸納進去,正是萬年冰眼寒泉。

泉眼之中蜿蜒而出一株寒光所鑄的神奇大樹,通體晶瑩剔透,美麗異常。

在萬年冰眼寒泉四周,擺放著近四十桌宴席,皆是單人單座的案幾,現在已經坐滿了形形色色的諸位真人,背後則是極地仙宮弟子、侍女等站立伺候,唯有上首四個案幾還空缺了一個,未曾有人坐下。

“那莫非是為幾十年前神秘冒出來的二劫陽神真人石軒石前輩準備的?也只有他才能與赤須先生、素髮夫人以及玉平真人平起平坐。”有一位元神真人笑吟吟對旁邊的道友說著,正道之中的真人也就這麼多位,乃是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圈子,出了一位二劫陽神,斬殺了噬心老祖化身,自然早就傳開。

那位陽神真人尚未回答,就聽到了後園外傳來抑揚頓挫的好聽聲音:“蓬萊山天璣峰石軒石真人到!”

蓬萊山天璣峰?那是哪裡?這個疑惑在所有真人心中一閃而過,不過他們的注意力並未放在這上面,而是在石軒兩個字上,個個起身相迎,想要看看這位傳說中乃三五千年前老一輩人物、實力非常強悍的二劫真人到底是何模樣。

赤須先生謝明弦、素髮夫人鐘望梅、玉平真人都站了起來,微笑看著後園入口,而任青霜則是快步走了過去迎接。

第九十三章 群仙會上論道法

石軒跟著圓臉少女剛剛來到後園入口,聽到她聲音清澈地喊道:“蓬萊山天璣峰石軒石真人到!”心裡頓時輕輕一笑,自從成就元神後,自己好像還沒參加過這種正式的聚會。

尾聲延綿、餘音嫋嫋之中,任青霜迎了過來,她一襲鵝黃衣裙,將本身冷凝氣質柔和了幾分,露出一絲笑意,施了一禮:“還請石前輩入內,眾位真人正翹首以盼。”

“我們既然之前乃道友相稱,那就沿襲舊規,不必更改。”石軒這些年中也大致聽說了關於自己的傳聞,絕大多數將自己描述成了三五千年前就得道長生的老怪物,似乎連赤須先生、素髮夫人等二劫陽神真人都如此做想。

不過也是正常,他們從來沒接觸過其他大千世界的修士,甚至根本不知道其他大千世界的存在,修道經驗還停留在第三次天劫之前,遇事根本想不到這方面去,要是換了禹餘大世界,新冒出一位八大宗門都不認識的二劫陽神真人,第一反應肯定是被天仙真君送進來的外來者。

任青霜搖頭道:“石前輩您與玉平真人乃好友,就是與家師平輩論交,青霜不適宜再以道友相稱,請裡面走。”而且她心中也覺得如此稱呼較好,畢竟自己只是元神真人,而對方已經渡過了兩次天劫,基本的尊敬是必需的。

石軒本想說各以各論,不用混在一起,但想起這方大千世界以師徒形式傳承為主,在輩分稱呼上很是看重,不比禹余大世界那麼隨意,也就不再多言,隨著任青霜走進了後園。

一路之上,經過的每個案幾,都有真人向石軒拱手行禮,石軒也一一頷首回應,態度和煦,平易近人,但加上石軒二劫陽神真人的身份,在眾位真人眼裡,就是瀟灑隨意、不驕不矜,有高人風範。

走到上首,石軒見到一位頜下短須赤紅如火的英俊男子攜手一位白髮晶瑩的美貌女子走出案幾,明白他們是極地仙宮的主人赤須先生謝明弦和素髮夫人鐘望梅,於是微笑行禮:“石某今日前來嘮叨一頓,還望二位道友海涵。”

謝明弦笑呵呵還禮:“石道友何處此言,先不說大家同道中人,分享天生地養的靈果乃是應當,光是你對小徒的救命之恩,就遠遠勝過太陰冰晶果無數。”

此話一出,讓在場其他真人都略微有些愕然,這位石真人居然還對白梅仙子任青霜有救命之恩,以前可從未聽說過,看來他也不是神秘到完全憑空冒出來,八九成與極地仙宮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謝明弦的話點到即止,畢竟任青霜乃冰清玉潔的一位大好姑娘,曾經被歡喜散人俘虜過的事情沒必要傳揚出去,旁人就算知道她被石軒及時相救,也難免猜測些香豔齷齪之事,呃,就算是大好男兒也一樣。

石軒素來隨意,客套一句後也不再多禮,坐到了玉平真人旁邊的案幾,兩人相視苦笑,用元識交談了幾句。

“這些年真是辛苦石道友你東奔西跑了。”

“哪裡,玉平道友你不也一樣,可惜此事太過縹緲,只能徐徐圖之。”

“希望四方道友那裡這次會有好消息吧。”

……

仙家宴席,自然不會一開始就直奔主題,品嘗太陰冰晶果,而是就著一些極地特殊冰雪類食物、靈酒等談玄論道,好不熱鬧。

這方大千世界的很大部分功法來自于陰陽奇石,歸屬陰陽功法,就算極地仙宮的《癸水離火兩儀神功》也是以冰為陰,火為陽,坎離相濟,所以他們討論道法,基本是在談論陰陽變化,談論純陽、少陽、老陽,談論少陰、太陰、極陰等。

石軒剛剛開始只是含笑旁聽,作為已經得了陰陽法則變化神髓的二劫真人,修行的又是《寶錄》這門蘊含陰陽大道的無上功法,在這方面的見識,整個虛空宇宙的同劫修士都少有能夠比擬,所以這方大千世界真人們關於陰陽之道的經驗體悟,對於石軒而言,只是聽聽罷了。

當然,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雖然他們的經驗體悟有諸多謬誤,但他們全部自行摸索出來、不拘一格、天馬行空的想法,也讓石軒受益匪淺,產生了諸多奇妙念頭。

言談正酣之際,甚至有幾位真人關於道法爭論起來,玉平真人忽然笑道:“諸位道友平日裡常常聚在一起論道,再說起來不過老生常談,爭論也是延綿幾百年,誰也說服不了誰。但今日有石真人這位高人在此,何不請他談上兩句?”

大家這時才發現上首的二劫陽神裡面只有石軒未曾加入討論,紛紛拿欣喜、等待地眼神看著他,那幾位起了爭執的修士乾脆齊齊行禮道:“還請石真人評判一二。”

修行上的境界不比做官、經商、念書,能夠走到二劫陽神這個地步,本身就代表了其在道法上的成就,完全弄虛作假不得,所以他們毫不懷疑石軒在陰陽道法上有著高深、獨特的見解,否則他憑什麼成就元神,憑什麼渡過兩次天劫。

於是眾位真人皆期待無比,就連赤須先生、素髮夫人和玉平真人也不例外,似乎想要來一股清新的風,吹散修真界千年來逐漸僵化、沉悶的見解。

石軒聽了這麼多,也有了些收穫,因此也不謙虛,欣然道:“石某對陰陽變化也算有些心得,就講講這方面的道法,剛才幾位道友的爭執當可在這裡面尋找到答案。”

聽了石軒這番話,諸位真人都浮出一個念頭,好大的口氣。那幾位元爭執的內容,可是連赤須先生、素髮夫人以及玉平真人都難以評判、下定論的,甚至他們三人之間,見解也有很大差別!這位石真人居然敢說答案就在其接下來的話語中尋找。

不理會他們含義不一、複雜的眼神,石軒緩緩開口講了起來。

最初的內容平平無奇,乃是大家平日裡耳熏目染、常常討論的內容,不見一絲新意。

諸位真人略微有些失望,石真人于道法上的理解確實是二劫陽神的級數,但要說獨特、跳出藩籬卻遠遠談之不上,甚至還比不過赤須先生和玉平真人等。

因此他們期待、激動之心稍減,恢復了剛才討論時的輕鬆隨意,有地端起靈酒抿了抿,有的微微側頭用元識與旁邊真人交談兩句體會,有舉箸夾起一片似肉非肉、似冰非冰、似草非草的草木冰鯉肉……

“這一段要講完了。不知道接下來會不會有點新意?”當石軒將到陰陽變化某個方面時,在座諸位真人都同時這麼想到,幾萬年來,關於這個方面的討論已經明明白白、到此結束,就像是一本功法的末尾。

可是,他們念頭剛起,立刻就詫異非常,因為石軒三言兩語,就將本來已經解釋的透透徹徹、再沒有任何懸疑和講述餘地的內容往前又拓展開來,仿佛在道路盡頭的虛空中延伸、開闢出了一條新的道路。

“氣象萬千!氣象萬千!”所有真人只有這一個念頭閃過,石軒似乎在向他們展示一個陰陽道法的新天地,僅僅只是捅破了某個壁壘,立刻就氣象萬千起來。

抿靈酒的真人,酒杯端在那裡不動也沒有放下;側頭用元識與旁邊交談的真人則保持著這個姿勢:舉箸夾起草木冰鯉肉的真人連箸上之肉什麼時候重新掉落下去都不知道……

就連本身慵懶坐姿的素髮夫人也不知不覺挺直了背,含笑看著石軒的赤須先生以及玉平真人表情稍稍凝固。

若論起對於陰陽法則的理解、掌握,他們就算比石軒差上不少,也不會是這種反應,畢竟大家都是二劫陽神真人,在陰陽法則的理解、掌握上還是屬於同一層次的,只是深淺不一罷了。

但石軒的講道發前人所未想,高屋建瓴,甚至隱約指向更加深邃、更加本質的東西,並且所有內容渾然一體,像是經過了千錘百煉。

這讓三位二劫陽神真人臉色漸漸凝重,發現了各自功法傳承以來,摸索前行時產生的諸多細小錯誤,雖然不影響成就元神,渡過前兩次天劫,但對於日後道路有多大隱患就不得而知了。

而且他們在日後第三、第四次天劫上本身是模糊不清的,現在隨著這新天地的展現,似乎又找到了一點方向,那就是天地法則下蘊含的“道”。

石軒見快講到《寶錄》的特殊內容了,於是微笑道:“這些就是石某在陰陽道法上的體會。幾位道友的爭執應該找到答案了吧?”

一語驚醒夢中人,聽得如癡如醉的眾位真人方才回過神來,悵然若失、意猶未盡。

不過他們也明白石真人能講到這裡就算不錯,再下去就是結合自身根本功法的體悟了,那是除了師徒傳承,誰也不會外傳出去的內容。

那幾位真人又站了起來,鄭重向石軒施了一禮,欣喜、激動地道:“是我們太過偏執了,各自都有問題,拿著小半道理就以為得了全部真髓,差點誤入歧途。多謝石前輩指點!”這一聲前輩喊的心甘情願,不像之前只是敬重石軒的修為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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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明修棧道渡陳倉

“修行之路,本來就不是閉關造車能有所成就的,剛才諸位道友的討論也讓石某受益良多。既然這是對大家都有益的事情,又何必特地答謝呢。”

石軒笑著示意他們不必多禮,自己剛才關於陰陽變化的心得體悟其實也只能算是泛泛而談。雖然通過兩次天劫,領悟了陰陽法則變化神髓,修煉成了越階的陰陽混洞神光,石軒在這方面的見解與普通三劫陽神真人相差仿佛,但真要具體、全面講出來,一則繞不開《寶錄》這根本功法,二則他們又不是自己徒弟、同門,沒必要說得那麼細。

見石軒如此做派,諸位真人都不由在心裡贊了一句:“真是虛懷若谷的老前輩風範。”

素髮夫人鐘望梅雙眼看著石軒,露出笑意,帶著尊敬意味地道:“本宮之內收集有近十萬年來的諸多真傳功法,但遍歷這些典籍,未有一位真人能在陰陽道法上達到石真人您的這種高度,能跳出藩籬,于道路盡頭,開闢一番新的廣闊世界,當年的長耀真人恐怕也不外如是,讓我們這些自負修為的傢伙,看到了大道的浩瀚無邊。大道之上,先達者為師,今日你可算我們這麼多修士的引路之師。”

石軒沒想到這方世界也有類似於學無先後、達者為師的語句,心中苦笑,面上謙遜地道:“不敢當,石某也是集諸位前輩之大成。”這是完完全全的大實話,不僅有第一位合了陰陽道種的禹余道人的傳承,而且自己也看過諸天萬界其他一些前輩在此上的心得體會。

而且自己能讓他們如此感歎、拜服的另外一個,也是最主要的原因是,自己秉承虛空宇宙這億萬年的積累,對於前方道路是清晰、明瞭,剛才雖然只是隱約涉及,但對掙扎在第三次天劫附近的這方大千世界修士來說,卻如指路明燈,在迷霧之中照亮出了一條依然模糊,可實實在在的道路出來。

赤須先生舉杯道:“明弦謹以這杯酒謝過石真人。”一飲而盡,至於是謝什麼,那就盡在不言中了。

其餘真人也同樣起身,舉杯相謝。聽了石軒這番講道,由於他們各自功法不同,在陰陽法則上掌握、理解也不同,所以領悟到的意思也不盡相同,各重一面,類似于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經此一事,對於石軒的身份,他們再無懷疑,一致認為是修行起碼五六千載、即將迎來第三次天劫的積年老前輩。沒有這麼多時光的鑽研、感悟,豈能于陰陽道法上有這樣高深、玄奧的理解?

“好了。”赤須先生拍了拍手掌,“有石真人的這番講道,今日群仙會必定流芳千世、萬世。下麵請諸位真人品鑒太陰冰晶果。”

“早知石道友您在陰陽道法上有如此透徹、深奧的理解,貧道肯定拉住你談個三天三夜,說不定能找到彌補功法缺陷的道路。”在太陰冰晶果端上來之前,玉平真人打趣、但也非常佩服地對石軒道。

後面服侍師父、師娘的任青霜聽了這句話,頗有同感地點點頭,似乎有些後悔當時沒有將石軒直接請回仙宮之中。

石軒則搖搖頭道:“大道淵源,石某也只是才上路而已。所以需要尋得陰陽奇石,解決一些疑難。”

其他真人見石軒與玉平真人、任青霜等閒談,不好打擾,只得與旁邊真人交流剛才的心得體悟,他們受了石軒的啟發,在功法上很是產生了一些奇思妙想,蠢蠢欲動地想要趕回去試驗一番。

一隊穿著白色紗裙的婀娜少女,捧著由萬年寒冰做成的盤子,姿態妙曼地走了上來。

每個盤子之上皆擺著一個宛如琉璃的晶瑩剔透果子,裡面有著點點冰雪在奇妙之力牽引下不停出現、飄落,每一點冰雪的軌跡都似乎蘊含了玄奧、深邃的法則在裡面,正是萬年長成的極地寒光樹千年開花、千年結果而成的太陰冰晶果。

其遇水則化,遇火則融,遇木則枯,遇金則碎,遇土則變,只有用萬年寒冰承載,方能無恙。元神以下修士,聞一口就能延壽一甲子,吃一個則延壽千年,不過只有一次效果,多了無用,對元神以上的修士則更加珍貴,乃一次直接感受所有冰雪、太陰法則的機會。

這些侍女恭敬地將萬年寒冰材質的盤子放在石軒面前的案幾上後,還未來得及離開,就有一股清香撲面而來,讓石軒元神為之一振,周身四萬八千毛孔齊齊張開,只覺甘涼清冽,說不盡的神清氣爽。

“請諸位道友品鑒一二。”赤須先生環視一圈,見眾位真人皆露出滿意神色,遂微笑開口道。

但就在這時,守在宮門外的圓臉少女不知何時又走了進來,有些焦急地道:“啟稟兩位宮主,大悲神君的弟子玉面小魔君耿策在外求見,說是,說是奉師命來討個太陰冰晶果。”

在座所有真人都升起了一股荒謬的情緒,四大魔頭之首,實力勝過其他三人半籌的玉峰山光照湖大悲神君,居然派弟子來正道群仙會討太陰冰晶果?

不管是來挑釁,還是來乞求,都給人一種太陽從西邊升起來的感覺,前者是不自量力,這裡可是極地仙宮,就算大悲神君自己,強行面對兩儀誅天神光也是一個死字,後者則是從其性格、心性推測,絕無可能。

赤須先生謝明弦微微驚訝之後,很快收斂住了情緒,笑道:“讓他進來吧,我倒要看看大悲神君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素髮夫人鐘望梅也跟著頷首點頭,此事太過蹊蹺,貿然拒之門外恐有不妥。

見兩位宮主首肯,圓臉少女帶著疑惑好奇心思地轉回宮門,沒過多久,後園外就響起了她宛如出谷黃鸝的聲音:“玉峰山光照湖玉面魔君耿策到。”

隨著她的唱名通報聲,走進來一位青衣飄飄、身材修長、風姿瀟灑的年輕修士,他一張臉明明長得不錯,卻給人一種詭異的感覺,像是戴著一塊白玉雕成的面具,玉光溫潤,眉眼僵硬。

據說這是修煉大悲神君的《陰陽萬煞真解》造成的,其因為修煉的煞氣不同,各自外在表現不同,難怪耿策這位一劫陽神真人以玉面為號。

耿策隨意行了一禮:“晚輩耿策拜見赤須先生、素髮夫人,此次前來,是受家師吩咐,來討幾個太陰冰晶果品嘗。”

見耿策態度不算太恭敬,但卻也以晚輩自居,赤須先生自負身份,只能笑駡道:“不知大悲神君為什麼覺得謝某會送太陰冰晶果給他?”

耿策露出僵硬木訥的一絲笑意:“赤須前輩你們不是說太陰冰晶果乃天生地養,造化饋贈,所以不敢私藏,邀請真人們共同分享嗎?莫非家師以及晚輩都不是成就了元神的真人?”

這廝和他師父腦子燒壞了嗎?雖然從語意上來說沒錯,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極地仙宮是邀請正道真人,你個邪魔外道來湊什麼熱鬧?

“而且”,耿策話鋒一轉,“家師言,在座諸位,除了赤須先生你們幾位前輩外,雖然都成就了元神,但皆是庸碌之輩,沒有一點比得上耿某,憑什麼享受天地饋贈的靈果?”

原來真的是來挑釁的,而且還拿話框住了上面幾位二劫陽神真人,下方眾位真人心中譁然,雖然你耿策乃二劫陽神以下有數的高手,但在場與你齊名的可有好幾位,真要輸了恐怕連極地仙宮的門都出不去。

赤須先生微微皺眉,這種來搗亂的人,以他的脾氣本應早就將他滅殺,但耿策是打著大悲神君旗號來的,兩國相爭尚不斬來使,何況來的還是一個晚輩,於是正想直接回絕,打發他出去。

可這時下面有幾位真人站了起來道:“赤須先生,耿策出言無狀,瞧不起我正道修士,不如讓我等與他做上一場,免得讓邪魔外道恥笑我等不敢應戰。”他們早就蠢蠢欲動、打定主意,可畢竟這裡不是自家洞府,少不得請示主人。

赤須先生見其他真人都露出贊同神色,也存了教訓耿策的心思,遂點頭道:“各位道友既然如此踴躍,那就在後園做上一場吧。”

後園空間雖大,但與元神真人萬多裡的出手範圍相差甚遠,不過有幾位二劫真人護持,當不會讓威力外泄出去。

耿策表情僵硬地道:“那就請諸位道友一一指教。”語氣相當自信。

“嵩岳山華蓋洞梅知寒。”一位氣勢不凡的一劫陽神真人站了出來。

赤須先生與素髮夫人,各自放出南離焚界神火與北坎凍世神光,將宴席、其他真人、極地寒光樹等護住。

一直沒有說話的石軒,此時將心中一些疑惑向其他幾位說出:“有我等在此,就算梅道友等人遇到性命危險,也可以當場救下來,頂多算輸罷了。可要是耿策遇到危險,想來幾位道友也不會好心地去救他?大悲神君莫非很不喜歡這位弟子?特意派他來送死?”

“耿策是大悲神君的得意弟子,愛護還來不及,怎麼會派他來送死。大概是有絕對自信吧。”玉平真人有著同樣疑惑,但沒有其他線索,只能隨意而談。

旁邊的赤須先生和素髮夫人從剛才開始就若有所思,聽到石軒和玉平真人的交談後,更是眉頭深皺。

“莫非他是大悲神君特意派來吸引我們注意力,不讓我們分心他事?不好,他們四大邪魔這些年行蹤詭秘、舉止反常,難道就是要在此時密行什麼大事?!”

第九十五章 冰雪太陰化世界

場中耿策和梅知寒將遇良才、棋逢對手,最先一個呼吸各施全力、手段迭出之下未能速勝對方後,慢慢轉為了僵持、苦戰之局。

從這一幕,石軒等幾位二劫陽神真人就可以判定大悲神君派耿策前來,絕非是信心滿滿,而是別有目的,估計到時候見勢不妙,就會乾脆認輸了事,當不至壞了性命。

素髮夫人鐘望梅閉上眼睛,表情沉凝,似乎在暗施手段或是引發某些佈置,沒過片刻,她睜開雙眼,語氣鄭重地用元識對赤須先生、玉平真人以及石軒道:“半炷香前,大悲神君本體離開了玉峰山光照湖,行蹤成謎,攝心老祖、鳩魔天王也于這一時刻前後分別從荒潭山絕毒嶺、烏雲山寒風洞離開。加上失蹤多年的歡喜散人高喆,四位元邪魔居然全部不見。”

……

東方華洲,朝真國國都附近小鎮,其處於水陸交通之地,份外繁華。

大雨瓢潑,潤澤河中浪急風大、滾滾而過,不便行船,來往過客、船夫或躲在客棧、避風小灣裡,或乾脆就去小鎮裡喝上幾杯。

可傾盆大雨中,了無人煙的河畔,卻站著一位背影妙曼的白裙女子,她正望著大河幽幽出神,任由豆大的雨點打在身上,激起一層朦朧的水霧。

“你這死人妖好生閒情逸致,難道你真有一顆傷春悲秋的懷春少女之心?”淡淡戲謔、冰冷的聲音在白裙女子身後響起。

那白裙女子臉龐清純俏美,被大雨淋過,分外惹人憐惜,她舉起雙手,伸了一個儀態萬千的懶腰,嘴角勾出一絲笑意:“高某剛才在想,這次之事應該不止我一人遇到,估摸著你們三個也是如此,於是自己給自己打賭,看你們之中誰先來,又有哪位不來,想不到卻是鳩魔老兒你先到。”

頓了頓,她又輕輕笑道:“至於懷不懷春,鳩魔老兒你大可以來試一試,我可不嫌你皮皺肉鬆。”聲音不含蕩意,卻分外讓人心熱。

在她左手邊幾十丈外突兀地出現了一個黑衣黑靴的陰森男子,大雨落到其身邊,全部消失無蹤,像是被誰吞了進去:“這些年大家的所作所為都在彼此眼裡,又有什麼猜不到的,大悲老鬼和噬心老鬼想來就快到了。”冰冷聲音絲毫不為高喆的誘惑所動。

“不勞兩位牽掛,老朽剛剛到。”一把暗啞,似乎蘊含無窮苦意、悲意的聲音傳來,接著密集的雨幕輕輕分開,走過來一位弓著背、滿臉皺紋、淒苦無比的灰袍老者。

隨著他的走近,高喆秀美的臉上若有若無透露出一絲戒備,那黑衣陰森男子身周的氣息也略微有些波動,顯然兩人對大悲神君頗為忌憚。

大悲神君走到歡喜散人高喆右手邊,同樣望著大河出神:“誰能想到會在此處。哎,說起來,老朽也快兩千年未曾踏足凡世了。”

他仿佛在自言自語,其他兩人也未回答,場面立刻靜寂下來,只餘暴雨嘩啦啦的聲音。

幾個呼吸後,大河之上出現一個瘦削人影,他身穿綠袍,踏浪而來。待走到岸邊,看到另外三人時,其臉上並未顯出任何驚訝情緒,反而落落大方地向三人拱手道:“三位道友來得好早。”

“噬心老鬼,是你來得太晚了。呵呵,聽聞你二十多年前碰了一回壁,損失了一具太古血蚊化身,淪為天下修士恥笑的對象。”高喆一臉清純地笑嘻嘻道。

噬心老祖表情不變,淡淡地道:“總比某人老巢被毀掉,只能東躲西藏來得好。”

兩人互相挖苦了幾句,又沉默下來,像是在聚精會神傾聽著雨聲,片刻之後,接近岸邊的河底出現一個圓形淡金色光點,並且越變越大,很快就有一人大小,並且穩定在那裡,若有普通人經過,會非常震驚,明明烏雲籠罩的天空,為何會有明月倒影。

看著那光洞,四位邪道高人是動也不動,高喆甚至轉身看向北方天空,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呵呵,幾位道友為何還不進去?莫非在等誰?”高喆烏黑晶亮眸子一轉,笑著開口問道。

鳩魔天王冷冷回答:“等你等的人。”

“那你說,他們會不會來?”聲音柔媚,笑意盈盈。

“咳咳咳。”大悲神君咳嗽了幾聲,“老朽做了準備,只要他們沒有修煉成傻子,此時應該已經知道了,趕過來花費不了多少時間。”

之後,四人又安靜下來,雨聲急促而響亮。

……

聽了素髮夫人鐘望梅的話,玉平真人聯想起最近幾十年的事,略微愕然地道:“鐘道友你的意思是,他們這些年惹風惹雨就是為了掩蓋背後密謀?”

石軒想起剛才之事,又見素髮夫人和赤須先生表情奇怪,肯定了自己的猜測,笑道:“以石某之見,他們做這些事的目的,應該不是為了掩蓋,反而是想引起兩位道友的注意,從而向兩位道友間接透露此事。”

“石道友所言甚是。”赤須先生謝明弦苦笑道,“今日之前,謝某都還是玉平道友那個猜測,但玉面小魔君親自上門挑釁,卻讓謝某醒悟過來。他的舉動說是吸引注意力,讓我們無法分心,也未免太可笑了,簡直是找著讓我們猜測大悲神君的目的,然後聯想到大悲神君的行蹤。”

素髮夫人接過話頭:“這些年我就在奇怪,為什麼他們攪風搞雨總是惹上我們極地仙宮,玉平道友那裡就只有噬心老祖的一次挑戰,還是由確切的元神遺府而來,敢情是想引起我們注意,將我們吸引過去。”

他們有什麼目的?這是幾位二劫真人心中的疑惑。

玉平真人沉吟了一下:“兩位道友與貧道最大的區別就在於有合擊秘術,聯手起來能施展四階的兩儀誅天神光。他們只想引起你們的注意,大概原因應該就在這上面,以貧道猜測,他們的目的無外乎兩個,要麼誘讓你們跟去,踏入陷阱,從而除掉最強大的對手,要麼就是有借助兩儀誅天神光威力的地方,卻不便直接告訴你們。”

“以耿策如此顯眼的挑釁舉動,大悲神君其實已經告訴了我們,是後者。”素髮夫人鐘望梅淡淡道。

石軒等三人皆點頭贊同,如果是陷阱的話,就不會太過張揚,反而會狀似不經意地露出微小破綻,讓赤須先生和素髮夫人偶然之下發現,現在都起了警惕之心了,就算真是陷阱,效果也會大打折扣,難以起到作用。

其後,謝明弦、鐘望梅相視一笑,不再談及此事,伸手示意道:“還請兩位道友評鑒太陰冰晶果。”

“兩位道友如此氣定神閑,莫非不想前去?”玉平真人呵呵笑道。

“不急,他們四人既然如此行事,現在急的反而是他們。”赤須先生摸著短須,看著後園耿策和梅知寒鬥法,悠閒地道,“而且太陰冰晶果能展示所有冰雪、太陰法則於元神中,以我等的境界,應當能感悟良多,修為略有增長,之後就算要去,也能多分底氣。”

石軒微笑著攝起太陰冰晶果,將口一張,其就化成一道冰晶流光飛入嘴中。

清香、甜美、甘洌、冰爽,無數形容詞在石軒腦海裡浮現,卻難以形容太陰冰晶果的美味十一,讓石軒是回味無窮。

接著石軒身體內,衍化出了一個小小的虛幻世界,滿天冰雪飛舞,所有細碎冰屑都像是由開天陽文等化成,然後它們組成的每一片雪花、每一道寒氣都是一道完整法則,玄奧、深邃,轉瞬即逝,又不停衍生、變化,而且這虛幻世界本身也是一道道的太陰、冰雪法則。

石軒將元識沉浸其中,體悟著每一道冰雪法則、太陰法則,尤其後者更是石軒將來觸摸陰陽大道的基礎之一。

朝問道,夕死可矣,用這句話形容石軒現在的心情過了很多,但也類似於此。

冰雪世界消失後,石軒收回元識,只覺心情暢快,在太陰、冰雪法則上的掌握讓石軒刹那間有種世界盡在掌握的錯覺。當然,此乃心魔,太極圖稍一鎮壓就消失無蹤。

好處是實實在在的,也是長遠的,其他不說,光是在冰雪、太陰類仙術的修行上,四階之前就要節約一到兩成的時間,與石軒修行陰陽變化類仙術相仿,而且對於低階修士的法則壓制更加顯著。

玉平真人等早已清醒過來,齊齊看著石軒,見石軒感悟結束,含笑道:“石真人在陰陽法則上的造詣確實非我等能及,足足比我們多感悟了五個呼吸。”服食天地靈果後,在其蘊含的法則或是大道上的掌握越深,領悟也就越多,自然時間也就越長。

石軒還不來得及回答,就感覺一道隱秘的傳信仙術,通過極地仙宮因為今日群仙會只是開啟了部分的陣法,到了自己手中。

元識感應中的玉平真人同樣驚喜交加。

這仙術正是來自于四方老人,他發現長耀真人小千世界的入口了!

“想不到會是在那裡!”兩人同時感歎道,然後準備向赤須先生和素髮夫人辭行。

第九十六章 本欲分頭又齊行

“玉平道友,石道友,你們是說發現長耀真人遺府了?!而且陰陽奇石很可能在裡面?”素髮夫人鐘望梅元識有著難以遏制的波動,赤須先生謝明弦也同樣如此,再難保持剛才氣定神閑的模樣,與之前聽石軒講道時的全神貫注、如癡如醉剛好相反。

陰陽奇石對於他們不是必需,但長耀真人作為這方世界裡面唯二渡過了第三次天劫,甚至很可能有第四次天劫經驗的人物,他遺府中的任何隻言片語,對於北海仙侶這兩位二劫陽神真人來說,都代表著前面的道路,是更進一步的機遇,怎麼可能不激動、不驚訝!

玉平真人思量再三,最後借辭行的機會,將此事告訴了赤須先生和素髮夫人,一則因為消息來得太巧,來得太詭異,二則石軒終究來歷不明,實力又高深莫測,要是關鍵時刻靠不住,那可就是隕落之禍。

如果能有相交兩千年,可以推心置腹的謝明弦夫婦一起,對他來說,自然更加安全,畢竟他們能聯手施展兩儀誅天神光,橫掃二劫陽神真人。

對此,石軒不置可否,玉平真人作為當事之人,有邀請幫手的權利,自己也有足夠的實力應付,加上陰陽混洞神光不便輕用,有人擔當主力,也是好事一樁。

聽見素髮夫人的話,玉平真人點點頭:“如果四方道友沒有騙我們的話,那裡應該就是長耀真人的獨立世界入口,不過他騙我們的可能近乎沒有,幾十萬年來,獨立世界可只出了這麼一個,到了那裡一看便知真假。”

兩位真人已經收斂住了驚訝,赤須先生更是苦笑道:“想不到事情都撞到一起了,能讓大悲神君等人費盡心思,用這種特別的方式提醒我們夫婦,恐怕他們那裡的事情也非常關鍵,一時之間,真要我們夫婦難以抉擇。”

要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從長耀真人遺府裡找到關於第三次天劫的確切資料和心得,結果大悲神君、歡喜散人那邊出了簍子,惹出了什麼極大的禍端,讓自己還沒來得及歡喜,就死於橫禍之下,那才冤枉大了。

聽了赤須先生的訴苦,石軒心中一動:“三位道友,你們不覺得這兩件事太過湊巧了嗎?”

“石道友,你的意思是,大悲神君他們那邊也是關於長耀真人遺府之事?!”素髮夫人若有所思地道。

赤須先生則非常疑惑不解:“若是長耀真人遺府,天大的好處,他們憑什麼會讓出來?”

“或許他們知道的更多,覺得力有未逮。我們也不用在此猜測,看看大悲神君留有什麼線索,要是兩邊對應不上,再來煩惱也不遲。”石軒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場中的耿策,“若是兩件不同事情,且都關係重大,石某可以在這裡立下因果誓言,找到任何關於第三次天劫的資料和心得,必定與兩位分享。”

赤須先生和素髮夫人在石軒第一句話說完,就有了決斷,準備分頭而行,後面石軒的保證,更讓他們鞏固了決心,同時覺得此人知進退、明得失、不貪婪。

正當四位二劫陽神真人在一個呼吸間,用元識交流了諸多內容,定下了對策,準備從耿策身上發現大悲神君留下的線索時,耿策卻是現出些焦急,陰陽玉煞全力施展,玉色光芒大作,欲將梅知寒逼退。

玉峰山光照湖一脈,每位弟子修煉《陰陽萬煞真解》時凝練的萬年煞氣不同,拿手的神光、神火、陰雷等就不同,但卻有一個相同地方,都善能污穢元神,被其沾染一點,就只有少數幾種特殊靈草、靈果、仙丹才能救治,所以梅知寒不敢逞強,全力防守避其鋒芒。

但想不到耿策卻是不進反退,趁機脫出鬥法圈子,口中嚷嚷道:“你們人多欲行車輪戰,非是正道所為,等家師渡過了第三次天劫,再來一一找你們算帳。”

其他真人嗤之以鼻,第三次天劫?大悲神君真是恬不知羞!

而赤須先生、素髮夫人卻是雙眼一亮,兩邊對上一部分了!這番話應該就是大悲神君吩咐耿策在北海仙侶不為所動時才說的,以起誘惑之作用。

玉平真人含笑看著耿策,兩邊若能是一路,自己這方實力就能完全壓制,大部分陰謀詭計難以起到作用,對於玉平真人來說,實在是再好不過。

不過大悲神君他們在哪裡?是不是就在長耀真人遺府入口附近?!他留下的線索在哪裡?這些疑問在赤須先生和素髮夫人心中泛起,但他們都是活了兩千年左右的人物,經驗豐富,轉眼就想到了諸多可能。

於是赤須先生將手一伸一抓,耿策身上的氣息就被抓了一縷過來。然後他拿著這縷氣息開始推算,片刻之後才道:“有蒙蔽天機的痕跡,但似乎被什麼阻隔,能夠推算出來。耿策到本宮之前,沾染的大地氣息是在東方華洲,朝真國,通衢鎮,潤澤河畔。”

“東方華洲,朝真國,通衢鎮,潤澤河畔?!”玉平真人和石軒相視一笑,這正是四方老人傳信仙術中提到的地點,是長耀真人年少遊歷時居住過三年的地方,之前玉平真人仔細搜尋過那裡,可惜沒有發現。

關於這點,石軒是知道原因的,能直接發現小千世界那可是天仙手段。

赤須先生得到石軒和玉平真人的肯定答案,立刻心情大好:“幾位道友,我們出發吧!”

想不到兩件事情居然真的是同一件,既然知道很多秘密的四大邪魔敢去,並且還要借助自己夫婦的兩儀誅天神光,那自己又如何不敢前去呢?!

錯過了這一次,下一次長耀真人的獨立世界與本方世界連通則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去了!那時候自己夫婦說不定都已經隕落在完全不知道是什麼,所以無法準備的第三次天劫之下了!

“不過出發前,得把那位惡客送走。”石軒指了指耿策道,要是自己四人離開,光留任青霜在此,她可敵不過耿策。

素髮夫人點頭道:“我立刻將耿策打發走。而且事關重大,又有諸多危險,我們就不必告訴其他道友了,他們也幫不上什麼忙。”

“兩位道友只管招呼其他真人,石某來打發耿策。”石軒存了展現實力的心思,讓之前未曾見過自己出手的赤須先生和素髮夫人瞭解自己表面上的實力,畢竟大家要合作去小千世界,彼此多一些瞭解,也能更方便聯手。

石軒手一指,一道紫光若有若無地就到了耿策身旁。

耿策將師父交代的話說完之後,正在觀察極地仙宮兩位宮主的反應,要是依然不為所動,那還有一句。

可這時他眼前一花,接著發現自己陡然從極地仙宮中來到了浩瀚夜空裡,隔著似乎無邊無盡、清冷孤寂的虛空,能看到一顆顆璀璨明亮的星辰在一閃一閃,可它們距離自己是如此之遠,仿佛自己突破大千,來到虛空宇宙中仰望遙遠的銀河。

“糟了,著了別人道了!落入陣法中了!”耿策立即反應過來,但他還沒來得及施展仙術防禦,就看到星辰全部黯淡下去,一顆接一顆消失,然後黑暗退去,天空重現明亮,白雲朵朵。

“等等,我不是在極地仙宮嗎?這,這怎麼來到了極地南邊的半空中?!”耿策看著周圍陌生的景色,白玉一般的臉上難得浮現驚愕表情。

接著巨大的後怕在耿策心中升起:“他居然能在不驚動我元神之下,無聲無息中就將我虛空挪移到了這裡!剛才那個刹那中,若他想要殺我,我怕是十條命都不夠死!”

出手的真人,耿策心裡有數,這星雲劍法可是那位神秘二劫陽神真人石軒的標誌,還好他也是自重身份,不屑對自己這個晚輩出殺手。

歎了口氣,耿策也不再前往極地仙宮,對方都做的如此明顯了,再去只能是找死,辨明方向,他就往玉峰山飛去。

……

極地仙宮後園。

諸位真人只見耿策身周星雲一現一滅,刹那間就消失無蹤,頓時愕然看向上首的石軒,二劫陽神真人想殺耿策不難,但能讓他全無反抗就被送走,卻是非常考驗修為。不愧是積年二劫真人,這一番出手毫無煙火之氣!

“石道友好劍法,真是舉重若輕。”赤須先生由衷贊道,有石軒一起前往長耀真人遺府,對自己夫婦而言,也是絕大幫助,畢竟兩儀誅天神光施展破費周折。

“那石某與玉平道友,就在宮外等候兩位。”石軒和玉平真人先行起身告辭,赤須先生和素髮夫人還得交代任青霜一些事情,並且打開仙宮大陣,給予她純陽法寶鎮守。

感念石軒今日講道之恩,其他真人在他所過之處,都起身行禮,尤其是那幾位解決了問題的真人,更顯誠摯。

石軒和玉平真人在極地仙宮東邊等了五個呼吸左右,就見一赤一白兩道遁光從仙宮內升起,飛了過來。

兩人也不多說,直接施展遁法,與赤須先生和素髮夫人並肩而行,往東方華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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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只緣身在此山中

東方華洲,朝真國,通衢鎮,潤澤河畔。

等了一會兒之後,鳩魔天王漸漸有些不耐煩,哪怕他元識籠罩幾萬里,也是頻頻抬頭看向北方天際,終於,其忍不住對大悲神君道:“他們就真沉得住氣?”

大悲神君乾咳兩聲:“老朽還留了兩句話,相信他們聽到後,不會坐視這個機緣流失的。多半是想再確認一下罷了。”他滿臉可以夾死蒼蠅的皺紋微不可見地動了動,顯然內心沒有話語上說的那麼自信。

倒是歡喜散人高喆,此時顯得不急不躁,笑如春風地道:“大悲老兒,你還留了話?就不怕違背了因果誓言,永遠無望渡過第三次天劫嗎?”似乎之前等待的人來與不來,都與她沒多大關係一樣,頗有勝固欣然敗亦喜的感覺。

“不勞高真人你擔心,老朽自然是仔細推敲過的,絕不會輕率拿自己的前路做賭注。”大悲神君淡淡地回答。

三人交流時,噬心老祖一句話也沒說,面無表情地看著河岸下的淡金圓斑,右手拿著一顆血淋淋的人心,不時緩慢啃咬。

又過片刻,就在鳩魔天王似乎再也無法忍受,準備往那圓斑飛去的時候,在場四位邪道高人心中同時一動,齊齊看向天邊,只見北方天際急速飛來四道遁光,一赤一白一五彩一明紫。

“居然還帶了幫手來。”鳩魔天王冷冷道。

大悲神君搖搖頭:“今日恰好他們的群仙會,玉平真人和那位神秘的石真人可是現成的幫手。”他聲音似乎越發暗啞苦澀,但神色之間卻無絲毫變化。

“好了,可以進去了。”歡喜散人高喆拍了拍手,化成一道粉色遁光,當先往岸邊水底的淡金色圓斑投去,毫無阻礙地就穿透而進。

見狀,鳩魔天王、噬心老祖、大悲神君也不與來的四位真人見面,各自施展遁法,相繼投入淡金色圓斑之中。

……

石軒和赤須先生、素髮夫人、玉平真人,遠遠感應到歡喜散人、噬心老祖等在河畔,這才最終肯定他們確實是為長耀真人遺府之事,不過他們似乎知道頗多,遠遠勝過自己等人。

到了潤澤河畔,四人並未緊跟著大悲神君他們入內,反正淡金色圓斑一時半會兒不會消失,所以按下遁光現出身形後,玉平真人元識展開:“四方道友可在?”

距離岸邊幾十丈的地方,瀑布一般的大雨中,突然產生了輕微扭曲搖晃,然後化為了四方老人,他又後怕又緊張地道:“玉平道友,石道友,呃,赤須先生、素髮夫人,你們總算到了,剛才四大邪魔也出現在了這裡!要不是老道隱匿之術特別,恐怕已經被他們發現,身死道消。”

“恩,大悲神君他們之事,我們已知曉。說起來,四方道友,你是如何發現這半獨立世界所在的呢?”玉平真人點頭應道,並且問起四方老人找到這裡的經過,希望借此多瞭解裡面的情況,有備無患。

四方老人毫不隱瞞:“老道偶然之下得到了長耀真人早年的一卷手稿,可惜非用玉簡記載,損壞嚴重,裡面三番五次提到此處,似乎頗為感慨,絕非普通在此居住了三載那麼簡單,並且記載了一些奇怪的數位。”

“照著這個手稿,老道又尋了過來,開始依舊沒有發現,直到大雨降臨,水中出現蹊蹺,才明白了那些數字的含義,這半獨立世界每一千年於此出現一次,每次入口會維持一個時辰,之後老道就傳信給兩位道友,讓你們趕過來。”他邊說,邊拿出一卷枯黃、似乎一碰就會化成飛灰的書冊遞給玉平真人。

玉平真人接過來翻了翻,然後遞給石軒:“確實如四方道友所講。除此之外沒有多餘消息,於我們沒有太大幫助。”

石軒仔細看了看,上面都是長耀真人年少時一些事情的記載,沒有關於小千世界的內容。說起來,這種每千年就會在大千世界浮現入口的小千世界可是珍貴的很,畢竟其能讓天仙以下的修士機緣巧合發現。

當然,一旦被人將時空道標煉成了小千世界之門,就可以任意出入,不用等待千年了。

想到這一點,石軒元識掃過那淡金色圓斑,嘴角若有似無地浮現一絲笑意。

赤須先生、素髮夫人跟著翻了翻,不過他們對於小千世界的瞭解和玉平真人相差不多,只歎息沒有關於裡面的記載。

“四方道友,這半獨立世界裡面兇險未知,但依照四大邪魔也要吸引謝道友夫婦前來的事實推測,恐怕不會輕鬆。你不如待在外面,我們若有什麼收穫,能分享的,必定與你分享,要是得到陰陽奇石,肯定會讓你觀摩一番的。”玉平真人將書冊還給四方老人,同時勸其不要冒險進去。

四方老人也不貪心,很是通情達理地道:“老道實力如何,自家很清楚,本來也不準備強行進去,拿性命冒險。能得玉平道友你們這句承諾,就不枉老道辛苦奔波一場了。”

其後,在四方老人注視中,石軒等四人化成各色遁光,投入了淡金色圓斑裡。

……

陰鬱、昏暗,天低的似乎就在頭頂三尺處,要人又壓抑又沉悶。

石軒和赤須先生等人剛一穿過淡金色原斑,就出現在了這座黑色大山山頂,舉頭、低頭、環顧,皆是黑壓壓、陰沉沉,要麼是天空,要麼是石頭、石峰等,而且元識在這壓抑、沉悶的環境中受到了極大的壓制。

就算以石軒之能,元識也僅僅只能籠罩方圓十裡,乃成就金丹以來少有的感受,上一次有相似的體驗,還是在大羅帝國裡面,不過在這方圓十裡內,石軒的仙術、法寶、劍法等都沒有受到任何干擾,依舊如同往常。

“想不到半獨立世界裡面是這種狀況。這裡的天地法則也太極端了吧?不知道有多少年,貧道沒有這種局限於十裡範圍的感覺了。”由幾萬里內事物盡數映照於心,變成只能感應周圍十裡,玉平真人顯然很是不習慣,不由感歎了一句。

石軒有過類似經驗,很快就適應下來,淡淡道:“應該不是天地法則的緣故,而是長耀真人將陣法與這裡的天地法則相結合,才能產生如此大的壓制之意,以石某之見,若不能破除陣法,恐怕是連這座山都出不去。”

赤須先生聞言,揮手打出一道赤色流光,緩慢而又輕巧地往上飛去,剛剛飛到頭頂三尺處,奇變突生,深黑色陰氣化成一道黑色閃電,啪一聲就將赤色流光打碎。

之後,並無其他變化產生,也無陣法發動的跡象,石軒等人小心戒備了一會兒,就明白過來,這座黑色大山上的陣法主要就是壓制、限制,若不超過某個限度,反擊應該不會太過劇烈。

“三階仙術。”赤須先生判斷出來,苦笑出聲,僅僅只是普通陣法反擊,就有這種程度的威力了,陣法核心處可想而知。

玉平真人再次打量、感覺了一下:“貧道覺得這陣法並不完善,否則就不會只是壓制元識,而不影響我們的實力了。”

“可能長耀真人的修為還不足以將陣法與天地法則完全結合,現在僅僅只是初步,或者說是部分。”石軒淡淡說道,嘴上用的是可能,但實際上對此並無疑慮,除非渡過第四次天劫,成就天人,觸摸到大道,方才有能力將陣法與天地法則完全結合。

鐘望梅等三人點點頭,不再糾結此事,將元識展開,直往山頂之下十裡延伸,想要看看下山的道路有哪幾條。

但這時,一陣如同出谷黃鸝般清脆悅耳的笑聲,從山頂另外一邊的黑色大石後傳了過來:“想不到在這裡遇見四位道友,高某真是好生歡喜。”

看著白衣勝雪、清純若水的高喆緩緩從黑山大石轉了過來,石軒四人都心中一凜,這黑色石頭居然有部分阻擋元識的能力,加上陣法壓制,若有人躲在石頭後,根本就無法發現,如同高喆這般。

“看來之前下意識完全依仗元識感應,是犯了執念,在這種環境下,摒除幻覺之後的耳聽、目視,說不定更加管用。”石軒小小地檢討了一下。

“不知高道友為何沒隨大悲神君他們一起,反而會停留在這裡?”玉平真人目光如炬地看著高喆。

高喆掩嘴偷笑:“我愛與誰在一起就與誰在一起。而且下山之路有四條,每條又有岔路口,具體不知道多少條。必須將每條路盡頭的鎮壓陣法之物都破壞,方才能打開通向山腰的新道路。”

然後她伸了伸懶腰,左手所指是東,右手所指是西:“真是好生麻煩,高某也得行動了,若第一個鎮壓陣法之物被破壞後一盞茶的時間,其餘事物還未被全部破壞,它又會受陣法影響,重新復原。”她邊說邊往東邊的道路而去,儀態萬千、全無防備的樣子,似乎完全不擔心玉平真人等會出手偷襲。

“看來他們確實知道的很多。”素髮夫人臉色凝重地道,“不過我剛才細心觀察陣法,推衍推算,結果和高喆所言相差仿佛,只是不如他詳盡。我們兵分兩路,往南北而去?”

第九十八章 遠近高低各不同

黑色大山上佈置的陣法,因為無人主持的關係,變化不夠,所以在石軒等人的推衍下,就算高喆不說,也能看出端倪,慢慢摸索之後,不難找出下山的辦法。只是現在高喆說了出來,能節省不少時間。

玉平真人當即回答道:“理應如此,這出口只能維持一個時辰,貧道可不想到時候被困在這裡。這樣,貧道和石道友往南邊去,道友夫婦往北邊去,但之後就不能再分開了,你們兩個要是分開,很可能被人乘隙而入。”

赤須先生和素髮夫人的兩儀誅天神光乃玉平真人心目中克敵制勝的最重要底牌,自然不能讓他們有哪怕一個呼吸的分開。

“玉平道友放心,我們怎麼會自行放棄最強大的手段?你們兩位一路也要小心。”赤須先生笑著回答,然後與素髮夫人攜手往北邊下山道路而去。

“石道友,我們也出發吧?”玉平真人見石軒站在旁邊沒說話,遂開口問了一句。

石軒微笑道:“稍等片刻。”

玉平真人正要問有何事,就看到石軒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那淡金色圓斑處,並伸手虛摸。

“好了,玉平道友,我們出發吧。”僅僅只是虛摸了一下,石軒就走了回來,示意可以往南邊道路而去了。

玉平真人嘴巴輕輕動了一下,但終究沒有問出口,因為元識感應中,石軒並沒有做出任何佈置,而且也沒有一點要向自己解釋的跡象。

這一番莫名其妙的舉動,讓玉平真人心裡對石軒是又多了一點戒備。

……

沿著山頂南邊的道路往下,環境變得愈發陰森,甚至可以說是陰氣濃郁。

“再這麼走下,恐怕會面對陰氣所化的鬼物之類了。”見狀,石軒將九九天雷葫蘆拿了出來,托在左手掌心,天雷氣息至剛至烈,僅僅只是流露出一些,就讓陰氣盡數退避三舍,紛紛倒卷往路旁。

與石軒並肩而行的玉平真人笑道:“有石道友你這件能發出天劫之雷的純陽法寶,那些鬼物哪敢上前,這可是它們最大的剋星,遠遠感覺到就會逃離。”他身上流動著一層赤青黑白黃的五彩火焰,至正至陽,以石軒所知,乃是他的看家仙術“五行純陽神火”。

石軒掌托九九天雷葫蘆,瀟灑隨意邁步而行,每一步跨出,都足足有九裡遠:“只是一劫純陽法寶,若遇到陣法之力化成的鬼物,就有點不夠看了,畢竟剛才隨意一擊,就是三階仙術。”

同樣縮地成寸的玉平真人,看著四周道:“天生相克,又沒有靈智,就算三階仙術威力的鬼物攻擊到來,應該也只能與石道友你的天雷法寶僵持不下。說起來,長耀真人也是一代高手,擅長純陽之道,為何自家洞府裡面還要佈置下如此陰森的陣法?鬼氣重重,好生沒有體面。”

“以石某對陰陽變化的瞭解,多半是這些地方的陽氣被陣法抽走,灌注在某處,才會陰氣濃郁。”石軒說話的時候,九九天雷葫蘆口飛出一道銀章天雷,直劈路旁,銀光閃耀之下,許多不敢上前的猙獰鬼物盡數化成青煙,連陰氣都沒有變回,就完全消失。

玉平真人皺眉道:“這種陣法,一般都是用來……”他與石軒交流的同時,身上那層五行純陽神火飛出點點火焰,落在道路兩旁,將陰氣、鬼物一起燒融。

“大概。”石軒輕鬆自若地回答。

這語氣惹得玉平真人略微側目。

兩人就這麼一邊交談,一邊悠閒前行,掌中托住的朱紅色小葫蘆,以及一身赤青黑白黃火焰中,不時飛出一道銀色天雷和點點五彩火光,將膽敢靠得太近的鬼物輕鬆擊殺。

……

歡喜散人高喆從東面道路往下而行,朦朧粉紅氣體籠罩全身,裡面似乎有無數美麗的桃花瓣在翩翩起舞,讓她看起像是桃花仙子,既清且豔。

在她四周百丈外,有著許多雙眼赤紅的鬼物,在為她巡邏,為她打殺其他鬼物。

一旦有鬼物衝破同類防禦,進入這個範圍,沾染到粉紅氣息,立刻就會倒戈相向,加入打殺同伴的行列。

所以高喆行走的非常輕鬆,很快就來到了岔路口,前面是一左一右兩條路。

仔細感覺了一下氣息,高喆邁步往右邊而去。

她剛剛踏上右邊的道路,突然白色濃霧升起,將她掩蓋其中。

這種環境下,高喆雖然一直小心戒備,但也沒有提前發現端倪,好在她反應極快,粉唇一張,就噴出一口粉紅飛劍,上面好像鑲嵌著一瓣瓣桃花,構成一個玄奧的花紋。

同時籠罩她全身的朦朧粉紅氣體膨脹起來,那翩翩起舞的桃花瓣愈發清楚,上面是微小但清晰的交合場景。每一片花瓣上的交合姿勢都不盡相同,千姿百態,有一男一女、兩男一女、兩女一男、兩個男子、兩個女子等等,極盡想像之能事。但整個看起來,只覺粉色氣息之內是情欲仙境,不顯半點淫穢之意。

男歡女愛大極樂神光一展,白色迷霧立刻飛速退後。

接著,粉色劍光直接斬開白色濃霧,可對面卻是一道黑光急速飛來,正正打在劍光之上,將其束縛住了一個刹那。

趁此機會,外面將擔心高喆發現,不敢佈置完滿的禁制快速補齊,白色濃霧重又卷來。

“是你!”高喆臉上帶著的勾人笑意消失,卻不再進攻,只是用男歡女愛大極樂神光將白色濃霧擋在外面。

對面無聲無息,沒有人開口回答。

高喆一邊用大極樂神光攻擊著陣法禁止,一邊若有所思地道“不過小小禁制,根本擋不住我,半盞茶後,我就能突破出來,還能拿到陣眼處的那件純陽法寶。”不是仙陣,靠純陽法寶鎮壓,至多只能困在高喆半盞茶時間。

……

源源不斷的陰森鬼物向著石軒和玉平真人沖來,但卻被接連打出的金色堂皇天雷劈中,化成青煙,亦被五色火焰落在身上,點燃附近諸多同類,最後連陰氣都成為了火焰的養分。

不過它們並不是真正鬼物,只是陣法之力結合陰氣幻化而成,所以沒有靈智,不會產生畏懼之感,倒像是陰氣、死亡類仙術的攻擊,不停襲來。

因著元識只能往前伸延十裡,所以石軒和玉平真人並沒有急速飛遁,只是一步步前行,那些陣法幻化的鬼物雖然實力在二階仙術左右,但卻連半點也無法阻擋,很快,兩人就穿過了它們,看到了道路盡頭的一個黑色陰冷陣台,剛才所過之處,陰氣重新翻滾凝聚。

隨著一道金闕天雷打向陣台,裡面突然冒出一股黑煙,變成了一個身形扭曲不定,仿佛一團迷霧構成的陰鬼。

金色天雷劈入其身體黑霧內,劈裡啪啦幾聲後再無動靜,反而這黑霧陰鬼將周身霧氣一展,就籠罩八方地向石軒和玉平真人撲來。

“普通二劫陽神真人程度,不過靈智近乎沒有,說是三階仙術程度更加妥帖。”面對襲來的黑霧陰鬼,石軒將紫色劍光一展,猶有餘暇地想道。

劍光化成燦爛星雲,當頭落下,將黑霧陰鬼圍在其中。

無數道星光亮起,旋既熄滅,然後星雲消散,裡面的黑霧陰鬼同樣連半點痕跡也未留下,陰冷陣台則直接碎裂。

“石道友,好快的劍光,好強的劍法。貧道還沒來得及幫手,你就將它斬殺了。”玉平真人在旁贊道。

見陣台碎裂後,陰氣不再重新彙集,陰森的感覺也褪去許多,石軒對玉平真人笑道:“既然玉平道友你如此說,那另外一條岔路,石某就旁觀你出手好了。”

“那貧道可就獻醜了,不過,石道友你有沒有覺得這一路行來太過輕易?”玉平真人轉身與石軒並肩而行,同時對陣法威力表示了一點疑惑。

石軒輕笑一聲:“畢竟才剛開始。”

……

北面的道路盡頭。

身材高大、全身漆黑、面目模糊的鬼物被一道赤色火焰和一道白色寒光同時打中,然後在赤須先生和素髮夫人面前砰的潰散開來。

濃郁的陰氣向四面八方流去,可卻被火焰吞噬、被寒光凍成黑色冰塊,原地出現一個倒著的破碎三足小鼎,隨著小鼎的破碎,陰森的感覺漸漸消失。

“這鬼物的實力相當於我等了,不過沒有靈智,倒是容易對付。”素髮夫人看著地上小鼎道,似乎覺得難度有些低。

赤須先生一邊轉身,一邊道:“這只是山頂,或許山腰、山腳的陣法才會凸顯威力,我們不要耽擱,趕緊去另外一條岔路。”

素髮夫人只是隨口而言,聽了夫君的話語,也沒再多說什麼,兩人攜手往回而去。

……

一炷香後,山腰以上各處響起接連不斷的爆裂聲,陰鬱、昏暗的環境頓時變得亮堂起來。

朦朧光照中,山頂地面發出嘎吱的聲音,並且不停晃動,幾個呼吸後,地表就裂開了一個幽深大洞,有著蜿蜒而下的石梯。

沒過多久,從西面道路飛上來一黑一碧兩道遁光,徑直投入了大洞之中。

第九十九章 心思難測起紛爭

一黑一碧兩道遁光沿著黑色石梯盤旋往下,四周是密密麻麻的神秘符篆文字組成的一道道漆黑虛幻禁制,就像空中有無數鎖鏈,或垂下,或交纏,上面散發出幽光,森冷陰寒,顯得詭異無比。

一點點陰氣被這些禁制從下方抽了出來,往外散逸而去,但流水一般湧進的純陽之氣卻漸漸變得稀少,幾近枯竭。

兩道遁光完全不管自身元識被壓制,也可能是覺得下方沒有多少危險,速度極快,只是幾個刹那,就穿過了重重形同虛設、毫無防備能力的禁制,順著石梯來到了山腳附近。

這時,那些禁制有了很大變化,不再是漆黑虛幻,而是凸顯在空中,宛如實質,顏色淡金近乎純白,但看起來很是熾烈、灼熱的它們,卻沒有散出一點熱量,讓周圍是冰冷入骨。

這些禁制越往小就越靠攏,最後在地表處一道道匯入了一座四尺九寸高的寶塔中,寶塔分為九層,鑲嵌著金光石、日行石等諸多寶珠,放出耀眼光芒,金碧輝煌,似乎長明不滅。

寶塔雖然看起來非常不凡,但好像沒有浮空之能,只是立在黑色地面上,與泥土接觸。

兩道遁光現出身形,一個是弓著背、蒼老枯瘦的大悲神君,一個是碧綠長袍,身材瘦削,臉無表情的噬心老祖。

“長耀真人諸多法寶中,唯一一件沒有毀於天劫之下的,也是最為強大的一件。當年長耀真人仗之威壓天下,還以其名為號。”看著這座耀眼寶塔,大悲神君感歎道。

噬心老祖同樣打量著寶塔:“長耀真人得到它的時候,不過二劫純陽法寶,但後來這件法寶機緣巧合下渡過了第三次天劫,讓長耀真人借此瞭解了後面天劫的實質。說起來,其實它才是修真界中第一個三劫事物。”

他語氣沒有起伏,像是商行裡的執事在介紹法寶一般,但他手上卻是打出了一個綠色磨盤狀的事物,落在寶塔之上,將其發出的耀眼光芒一一磨滅。

“噬心道友,再等一等,還有幾位道友沒到,提前就不太好了。”大悲神君抬頭看向上方,同時取出四面黑色令旗,輕輕一扔,環繞在寶塔四周,放出幽深黑光,結成一個圓環,將寶塔套住。

……

毀掉另外一條岔路的陣旗後,赤須先生和素髮夫人往回沒走幾步,就感覺到了山頂上傳來的強烈晃動,聽到了連綿不斷的爆裂聲。

“通路在山頂?”素髮夫人抬頭看向山頂,但卻被周圍高大的黑色岩石擋住了目光。

赤須先生不急不躁:“上去一看便知。”

兩人剛剛連袂走出岔路,突然從天而降三十六道高大身影,白色長髮,黑色幽暗皮膚,面容如同僵硬的雕像一般,但雙眼靈動,宛如活人。

它們張嘴噴出灰白色的屍氣,將四周變得如同鬼域,腥臭、陰冷、灰暗、模糊。

這三十六道身影噴出屍氣將周圍隔絕的時候,攻擊亦同步而來,有打出灰白屍火的,有施展黑色死亡仙術的,有放出諸多幽黑腐蝕刀光的,有衰敗氣息周身纏繞的,有忽隱忽現在屍氣中四處遊走的……

“三十六諸天陰陽秘魔。鳩魔天王。”赤須先生認出這是鳩魔天王的看家本事,三十六具近乎二劫陽神級數的陰陽秘魔。

見它們來勢洶洶,赤須先生不僅打出南離焚界神火,赤紫火焰化成一團火雲,翻滾著擋住諸般攻擊,而且一道赤紅刀光從他丹田飛出,向著放出灰白屍火的陰陽秘魔劈去,正是他的本命法寶都天烈火刀。

刀光如紙,薄而通透,但所過之處,無論是屍火、幽黑刀光,還是空間,刹那間都被一刀兩斷。

眼看赤紅刀光就要斬到那具陰陽秘魔頭上,灰白屍氣之外飛進來一黑一白兩輪奇光,黑輪幽暗深邃,陰光四射,照在身上,有無窮吸力,像是要將生命之力盡數攝走,白輪放出千萬道日光,猛射如雨,燒空融氣。

兩輪奇光相合,產生絕大的壓力,生生將都天烈火刀壓下一寸,乃鳩魔天王的“陰陽兩色輪”。

素髮夫人放出北坎凍世神光,將翻滾過來的灰白屍氣全部變成冰雪落地,並且還化成一道寒光細線,鋒銳、犀利、急速地打向忽隱忽現的那具陰陽秘魔。

“鳩魔天王使出了秘術。”見陰陽兩色輪將夫君的都天烈火刀壓制住,素髮夫人用元識與赤須先生交流著,“我們要不要也?”

“不用,他只得一人,陰陽秘魔厲害歸厲害,還不是二劫陽神級數,夫人你將本命法寶也使出就行了,留力防備其他邪魔趁機來襲。”赤須先生沒想到鳩魔天王在這裡就攻擊自己夫婦,與大悲神君表現的意圖相反,有些摸不到頭腦,所以不敢怠慢,生怕噬心老祖和歡喜散人也前來圍殺。

素髮夫人點點頭,並不驚慌,先不說還有兩儀誅天神光這底牌,光憑對面鳩魔天王一人,即使用秘術爆發,也奈何不得自己夫婦。

她嘴巴一張,小口內飛出一把拇指大小的團扇,團扇迎風變長,很快就有頭顱大小,扇面素白,上面繪有冰、雪、雹、晶等諸般圖案,組成一個個玄奧的花紋。

這團扇飛了起來,迎著那些陰陽秘魔一扇,鋪天蓋地,浩浩蕩蕩的寒光憑空出現,凍徹萬方地籠罩了過去。

灰白屍氣外再次飛進來一個碧綠骷髏頭,大張著嘴巴,噴出一道碧綠幽光迎向素髮夫人“北冥極光扇”放出的鋪天寒光。

兩道光芒在半空相遇,浩蕩寒光被沾染上了一層綠茫茫色彩,漸漸土崩瓦解,而碧綠幽光則是迅速凍結,化為碧綠冰塊落地,就連骷髏頭也不例外。

這一番交手,雙方看似勢均力敵,但鳩魔天王用了秘術後,也無壓倒性的實力,反而被保留實力的赤須先生與素髮夫人聯手,憑藉仙術和本命法寶抵禦住。

漸漸其雙拳難敵四手,有些左支右擋,可卻悍然不退。

……

石軒和玉平真人一感覺到山頂震動,立刻施展遁法,往上面急速趕回。

很快,兩人就來到山頂,看見了那幽深的大洞,和蜿蜒向下的石梯。

玉平真人將手一抓,大洞周圍的氣息立刻完完全全展示在他眼裡:“大悲神君和噬心老祖下去了,但謝道友夫婦卻還未趕來!我們再等上一等。”玉平真人覺得下方詭異、神秘,產生了一點危險的預感,所以想等到能施展兩儀誅天神光的赤須先生和素髮夫人到來,再一同下去。

話音未落,就見一道粉色遁光從東邊道路上來,在遠處現出身形,正是歡喜散人高喆,她神色間略顯焦急:“赤須先生和素髮夫人還未到嗎?”

“沒有,倒是高道友來的有點晚。”玉平真人見其知道一些事情,所以用元識答道。

高喆露出一絲冷笑:“鳩魔天王想困住高某半盞茶的時間,以防干擾其事,但高某這些年豈是白過,所以不到一炷香就沖了出來,他現在想必攔截赤須先生他們去了。”

“不是你們讓謝道友夫婦進來,想借助他們的兩儀諸天神光嗎?”玉平真人臉色凝重起來。

高喆看著幽深大洞,可惜元識被壓制,無法延伸下去:“每個普通人的心思都不盡相同,何況是四位真人。我們一起去尋素髮夫人他們,否則他們謹慎之下,必定不會選擇速戰速決,這樣會耽誤寶貴時間。”

“不如兩位道友前去,石某下去打探一二。”一直沒有說話,在旁若有所思地看著幽深大洞的石軒突然開口說道。

“石道友,切莫冒險,還是找到謝道友夫婦再一起下去。”玉平真人很是不解石軒的選擇,出言勸阻。

高喆則冷冷一笑:“你要是不怕死的話,盡可以下去。”

她話音剛落,山峰就開始晃動,由幽深大洞地底而起。

見狀,高喆臉色大變:“快去尋人,遲恐不及。”

但這時,石軒卻猛地化身紫色遁光,沿著石梯,急速往地底飛去。

“石道友……”玉平真人沒想到石軒的行動會如此突然,阻之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石軒消失在幽深大洞之中。

高喆臉色變得更差:“看來他也是別有心思的。哼,要送死真是擋不住!玉平道友,我們快去找赤須先生他們,下面,哎……”她話說半截,就閉口不言,辨明氣息,往北邊道路遁去。

玉平真人再次看了看幽深大洞,歎了口氣,跟了上去。

……

幽深大洞地底,寶塔之旁。

一道黑色充滿苦意的刀光直直劈在青綠赤黃黑等七色所化的煙霧上,險些將其斬成了兩半,但七彩煙霧流動如水,很快就有煙霧將被斬開處填滿,苦苦抵住大悲神君本命法寶“悲苦黑煞神刀”的攻擊。

七彩煙霧綻放出的光華中每一道裡面,都有清晰的黑影,雖奇形怪狀,但依然能分辨出是細小的蛇、蜈蚣、蜘蛛、蟾蜍、壁虎、血蚊、水母,而且這些光華似乎還帶有貪、嗔、癡、喜、怒、哀等情緒,正是噬心老祖本命法寶“七毒百情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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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只緣身在此山中

東方華洲,朝真國,通衢鎮,潤澤河畔。

等了一會兒之後,鳩魔天王漸漸有些不耐煩,哪怕他元識籠罩幾萬里,也是頻頻抬頭看向北方天際,終於,其忍不住對大悲神君道:“他們就真沉得住氣?”

大悲神君乾咳兩聲:“老朽還留了兩句話,相信他們聽到後,不會坐視這個機緣流失的。多半是想再確認一下罷了。”他滿臉可以夾死蒼蠅的皺紋微不可見地動了動,顯然內心沒有話語上說的那麼自信。

倒是歡喜散人高喆,此時顯得不急不躁,笑如春風地道:“大悲老兒,你還留了話?就不怕違背了因果誓言,永遠無望渡過第三次天劫嗎?”似乎之前等待的人來與不來,都與她沒多大關係一樣,頗有勝固欣然敗亦喜的感覺。

“不勞高真人你擔心,老朽自然是仔細推敲過的,絕不會輕率拿自己的前路做賭注。”大悲神君淡淡地回答。

三人交流時,噬心老祖一句話也沒說,面無表情地看著河岸下的淡金圓斑,右手拿著一顆血淋淋的人心,不時緩慢啃咬。

又過片刻,就在鳩魔天王似乎再也無法忍受,準備往那圓斑飛去的時候,在場四位邪道高人心中同時一動,齊齊看向天邊,只見北方天際急速飛來四道遁光,一赤一白一五彩一明紫。

“居然還帶了幫手來。”鳩魔天王冷冷道。

大悲神君搖搖頭:“今日恰好他們的群仙會,玉平真人和那位神秘的石真人可是現成的幫手。”他聲音似乎越發暗啞苦澀,但神色之間卻無絲毫變化。

“好了,可以進去了。”歡喜散人高喆拍了拍手,化成一道粉色遁光,當先往岸邊水底的淡金色圓斑投去,毫無阻礙地就穿透而進。

見狀,鳩魔天王、噬心老祖、大悲神君也不與來的四位真人見面,各自施展遁法,相繼投入淡金色圓斑之中。

……

石軒和赤須先生、素髮夫人、玉平真人,遠遠感應到歡喜散人、噬心老祖等在河畔,這才最終肯定他們確實是為長耀真人遺府之事,不過他們似乎知道頗多,遠遠勝過自己等人。

到了潤澤河畔,四人並未緊跟著大悲神君他們入內,反正淡金色圓斑一時半會兒不會消失,所以按下遁光現出身形後,玉平真人元識展開:“四方道友可在?”

距離岸邊幾十丈的地方,瀑布一般的大雨中,突然產生了輕微扭曲搖晃,然後化為了四方老人,他又後怕又緊張地道:“玉平道友,石道友,呃,赤須先生、素髮夫人,你們總算到了,剛才四大邪魔也出現在了這裡!要不是老道隱匿之術特別,恐怕已經被他們發現,身死道消。”

“恩,大悲神君他們之事,我們已知曉。說起來,四方道友,你是如何發現這半獨立世界所在的呢?”玉平真人點頭應道,並且問起四方老人找到這裡的經過,希望借此多瞭解裡面的情況,有備無患。

四方老人毫不隱瞞:“老道偶然之下得到了長耀真人早年的一卷手稿,可惜非用玉簡記載,損壞嚴重,裡面三番五次提到此處,似乎頗為感慨,絕非普通在此居住了三載那麼簡單,並且記載了一些奇怪的數位。”

“照著這個手稿,老道又尋了過來,開始依舊沒有發現,直到大雨降臨,水中出現蹊蹺,才明白了那些數字的含義,這半獨立世界每一千年於此出現一次,每次入口會維持一個時辰,之後老道就傳信給兩位道友,讓你們趕過來。”他邊說,邊拿出一卷枯黃、似乎一碰就會化成飛灰的書冊遞給玉平真人。

玉平真人接過來翻了翻,然後遞給石軒:“確實如四方道友所講。除此之外沒有多餘消息,於我們沒有太大幫助。”

石軒仔細看了看,上面都是長耀真人年少時一些事情的記載,沒有關於小千世界的內容。說起來,這種每千年就會在大千世界浮現入口的小千世界可是珍貴的很,畢竟其能讓天仙以下的修士機緣巧合發現。

當然,一旦被人將時空道標煉成了小千世界之門,就可以任意出入,不用等待千年了。

想到這一點,石軒元識掃過那淡金色圓斑,嘴角若有似無地浮現一絲笑意。

赤須先生、素髮夫人跟著翻了翻,不過他們對於小千世界的瞭解和玉平真人相差不多,只歎息沒有關於裡面的記載。

“四方道友,這半獨立世界裡面兇險未知,但依照四大邪魔也要吸引謝道友夫婦前來的事實推測,恐怕不會輕鬆。你不如待在外面,我們若有什麼收穫,能分享的,必定與你分享,要是得到陰陽奇石,肯定會讓你觀摩一番的。”玉平真人將書冊還給四方老人,同時勸其不要冒險進去。

四方老人也不貪心,很是通情達理地道:“老道實力如何,自家很清楚,本來也不準備強行進去,拿性命冒險。能得玉平道友你們這句承諾,就不枉老道辛苦奔波一場了。”

其後,在四方老人注視中,石軒等四人化成各色遁光,投入了淡金色圓斑裡。

……

陰鬱、昏暗,天低的似乎就在頭頂三尺處,要人又壓抑又沉悶。

石軒和赤須先生等人剛一穿過淡金色原斑,就出現在了這座黑色大山山頂,舉頭、低頭、環顧,皆是黑壓壓、陰沉沉,要麼是天空,要麼是石頭、石峰等,而且元識在這壓抑、沉悶的環境中受到了極大的壓制。

就算以石軒之能,元識也僅僅只能籠罩方圓十裡,乃成就金丹以來少有的感受,上一次有相似的體驗,還是在大羅帝國裡面,不過在這方圓十裡內,石軒的仙術、法寶、劍法等都沒有受到任何干擾,依舊如同往常。

“想不到半獨立世界裡面是這種狀況。這裡的天地法則也太極端了吧?不知道有多少年,貧道沒有這種局限於十裡範圍的感覺了。”由幾萬里內事物盡數映照於心,變成只能感應周圍十裡,玉平真人顯然很是不習慣,不由感歎了一句。

石軒有過類似經驗,很快就適應下來,淡淡道:“應該不是天地法則的緣故,而是長耀真人將陣法與這裡的天地法則相結合,才能產生如此大的壓制之意,以石某之見,若不能破除陣法,恐怕是連這座山都出不去。”

赤須先生聞言,揮手打出一道赤色流光,緩慢而又輕巧地往上飛去,剛剛飛到頭頂三尺處,奇變突生,深黑色陰氣化成一道黑色閃電,啪一聲就將赤色流光打碎。

之後,並無其他變化產生,也無陣法發動的跡象,石軒等人小心戒備了一會兒,就明白過來,這座黑色大山上的陣法主要就是壓制、限制,若不超過某個限度,反擊應該不會太過劇烈。

“三階仙術。”赤須先生判斷出來,苦笑出聲,僅僅只是普通陣法反擊,就有這種程度的威力了,陣法核心處可想而知。

玉平真人再次打量、感覺了一下:“貧道覺得這陣法並不完善,否則就不會只是壓制元識,而不影響我們的實力了。”

“可能長耀真人的修為還不足以將陣法與天地法則完全結合,現在僅僅只是初步,或者說是部分。”石軒淡淡說道,嘴上用的是可能,但實際上對此並無疑慮,除非渡過第四次天劫,成就天人,觸摸到大道,方才有能力將陣法與天地法則完全結合。

鐘望梅等三人點點頭,不再糾結此事,將元識展開,直往山頂之下十裡延伸,想要看看下山的道路有哪幾條。

但這時,一陣如同出谷黃鸝般清脆悅耳的笑聲,從山頂另外一邊的黑色大石後傳了過來:“想不到在這裡遇見四位道友,高某真是好生歡喜。”

看著白衣勝雪、清純若水的高喆緩緩從黑山大石轉了過來,石軒四人都心中一凜,這黑色石頭居然有部分阻擋元識的能力,加上陣法壓制,若有人躲在石頭後,根本就無法發現,如同高喆這般。

“看來之前下意識完全依仗元識感應,是犯了執念,在這種環境下,摒除幻覺之後的耳聽、目視,說不定更加管用。”石軒小小地檢討了一下。

“不知高道友為何沒隨大悲神君他們一起,反而會停留在這裡?”玉平真人目光如炬地看著高喆。

高喆掩嘴偷笑:“我愛與誰在一起就與誰在一起。而且下山之路有四條,每條又有岔路口,具體不知道多少條。必須將每條路盡頭的鎮壓陣法之物都破壞,方才能打開通向山腰的新道路。”

然後她伸了伸懶腰,左手所指是東,右手所指是西:“真是好生麻煩,高某也得行動了,若第一個鎮壓陣法之物被破壞後一盞茶的時間,其餘事物還未被全部破壞,它又會受陣法影響,重新復原。”她邊說邊往東邊的道路而去,儀態萬千、全無防備的樣子,似乎完全不擔心玉平真人等會出手偷襲。

“看來他們確實知道的很多。”素髮夫人臉色凝重地道,“不過我剛才細心觀察陣法,推衍推算,結果和高喆所言相差仿佛,只是不如他詳盡。我們兵分兩路,往南北而去?”

第九十八章 遠近高低各不同

黑色大山上佈置的陣法,因為無人主持的關係,變化不夠,所以在石軒等人的推衍下,就算高喆不說,也能看出端倪,慢慢摸索之後,不難找出下山的辦法。只是現在高喆說了出來,能節省不少時間。

玉平真人當即回答道:“理應如此,這出口只能維持一個時辰,貧道可不想到時候被困在這裡。這樣,貧道和石道友往南邊去,道友夫婦往北邊去,但之後就不能再分開了,你們兩個要是分開,很可能被人乘隙而入。”

赤須先生和素髮夫人的兩儀誅天神光乃玉平真人心目中克敵制勝的最重要底牌,自然不能讓他們有哪怕一個呼吸的分開。

“玉平道友放心,我們怎麼會自行放棄最強大的手段?你們兩位一路也要小心。”赤須先生笑著回答,然後與素髮夫人攜手往北邊下山道路而去。

“石道友,我們也出發吧?”玉平真人見石軒站在旁邊沒說話,遂開口問了一句。

石軒微笑道:“稍等片刻。”

玉平真人正要問有何事,就看到石軒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那淡金色圓斑處,並伸手虛摸。

“好了,玉平道友,我們出發吧。”僅僅只是虛摸了一下,石軒就走了回來,示意可以往南邊道路而去了。

玉平真人嘴巴輕輕動了一下,但終究沒有問出口,因為元識感應中,石軒並沒有做出任何佈置,而且也沒有一點要向自己解釋的跡象。

這一番莫名其妙的舉動,讓玉平真人心裡對石軒是又多了一點戒備。

……

沿著山頂南邊的道路往下,環境變得愈發陰森,甚至可以說是陰氣濃郁。

“再這麼走下,恐怕會面對陰氣所化的鬼物之類了。”見狀,石軒將九九天雷葫蘆拿了出來,托在左手掌心,天雷氣息至剛至烈,僅僅只是流露出一些,就讓陰氣盡數退避三舍,紛紛倒卷往路旁。

與石軒並肩而行的玉平真人笑道:“有石道友你這件能發出天劫之雷的純陽法寶,那些鬼物哪敢上前,這可是它們最大的剋星,遠遠感覺到就會逃離。”他身上流動著一層赤青黑白黃的五彩火焰,至正至陽,以石軒所知,乃是他的看家仙術“五行純陽神火”。

石軒掌托九九天雷葫蘆,瀟灑隨意邁步而行,每一步跨出,都足足有九裡遠:“只是一劫純陽法寶,若遇到陣法之力化成的鬼物,就有點不夠看了,畢竟剛才隨意一擊,就是三階仙術。”

同樣縮地成寸的玉平真人,看著四周道:“天生相克,又沒有靈智,就算三階仙術威力的鬼物攻擊到來,應該也只能與石道友你的天雷法寶僵持不下。說起來,長耀真人也是一代高手,擅長純陽之道,為何自家洞府裡面還要佈置下如此陰森的陣法?鬼氣重重,好生沒有體面。”

“以石某對陰陽變化的瞭解,多半是這些地方的陽氣被陣法抽走,灌注在某處,才會陰氣濃郁。”石軒說話的時候,九九天雷葫蘆口飛出一道銀章天雷,直劈路旁,銀光閃耀之下,許多不敢上前的猙獰鬼物盡數化成青煙,連陰氣都沒有變回,就完全消失。

玉平真人皺眉道:“這種陣法,一般都是用來……”他與石軒交流的同時,身上那層五行純陽神火飛出點點火焰,落在道路兩旁,將陰氣、鬼物一起燒融。

“大概。”石軒輕鬆自若地回答。

這語氣惹得玉平真人略微側目。

兩人就這麼一邊交談,一邊悠閒前行,掌中托住的朱紅色小葫蘆,以及一身赤青黑白黃火焰中,不時飛出一道銀色天雷和點點五彩火光,將膽敢靠得太近的鬼物輕鬆擊殺。

……

歡喜散人高喆從東面道路往下而行,朦朧粉紅氣體籠罩全身,裡面似乎有無數美麗的桃花瓣在翩翩起舞,讓她看起像是桃花仙子,既清且豔。

在她四周百丈外,有著許多雙眼赤紅的鬼物,在為她巡邏,為她打殺其他鬼物。

一旦有鬼物衝破同類防禦,進入這個範圍,沾染到粉紅氣息,立刻就會倒戈相向,加入打殺同伴的行列。

所以高喆行走的非常輕鬆,很快就來到了岔路口,前面是一左一右兩條路。

仔細感覺了一下氣息,高喆邁步往右邊而去。

她剛剛踏上右邊的道路,突然白色濃霧升起,將她掩蓋其中。

這種環境下,高喆雖然一直小心戒備,但也沒有提前發現端倪,好在她反應極快,粉唇一張,就噴出一口粉紅飛劍,上面好像鑲嵌著一瓣瓣桃花,構成一個玄奧的花紋。

同時籠罩她全身的朦朧粉紅氣體膨脹起來,那翩翩起舞的桃花瓣愈發清楚,上面是微小但清晰的交合場景。每一片花瓣上的交合姿勢都不盡相同,千姿百態,有一男一女、兩男一女、兩女一男、兩個男子、兩個女子等等,極盡想像之能事。但整個看起來,只覺粉色氣息之內是情欲仙境,不顯半點淫穢之意。

男歡女愛大極樂神光一展,白色迷霧立刻飛速退後。

接著,粉色劍光直接斬開白色濃霧,可對面卻是一道黑光急速飛來,正正打在劍光之上,將其束縛住了一個刹那。

趁此機會,外面將擔心高喆發現,不敢佈置完滿的禁制快速補齊,白色濃霧重又卷來。

“是你!”高喆臉上帶著的勾人笑意消失,卻不再進攻,只是用男歡女愛大極樂神光將白色濃霧擋在外面。

對面無聲無息,沒有人開口回答。

高喆一邊用大極樂神光攻擊著陣法禁止,一邊若有所思地道“不過小小禁制,根本擋不住我,半盞茶後,我就能突破出來,還能拿到陣眼處的那件純陽法寶。”不是仙陣,靠純陽法寶鎮壓,至多只能困在高喆半盞茶時間。

……

源源不斷的陰森鬼物向著石軒和玉平真人沖來,但卻被接連打出的金色堂皇天雷劈中,化成青煙,亦被五色火焰落在身上,點燃附近諸多同類,最後連陰氣都成為了火焰的養分。

不過它們並不是真正鬼物,只是陣法之力結合陰氣幻化而成,所以沒有靈智,不會產生畏懼之感,倒像是陰氣、死亡類仙術的攻擊,不停襲來。

因著元識只能往前伸延十裡,所以石軒和玉平真人並沒有急速飛遁,只是一步步前行,那些陣法幻化的鬼物雖然實力在二階仙術左右,但卻連半點也無法阻擋,很快,兩人就穿過了它們,看到了道路盡頭的一個黑色陰冷陣台,剛才所過之處,陰氣重新翻滾凝聚。

隨著一道金闕天雷打向陣台,裡面突然冒出一股黑煙,變成了一個身形扭曲不定,仿佛一團迷霧構成的陰鬼。

金色天雷劈入其身體黑霧內,劈裡啪啦幾聲後再無動靜,反而這黑霧陰鬼將周身霧氣一展,就籠罩八方地向石軒和玉平真人撲來。

“普通二劫陽神真人程度,不過靈智近乎沒有,說是三階仙術程度更加妥帖。”面對襲來的黑霧陰鬼,石軒將紫色劍光一展,猶有餘暇地想道。

劍光化成燦爛星雲,當頭落下,將黑霧陰鬼圍在其中。

無數道星光亮起,旋既熄滅,然後星雲消散,裡面的黑霧陰鬼同樣連半點痕跡也未留下,陰冷陣台則直接碎裂。

“石道友,好快的劍光,好強的劍法。貧道還沒來得及幫手,你就將它斬殺了。”玉平真人在旁贊道。

見陣台碎裂後,陰氣不再重新彙集,陰森的感覺也褪去許多,石軒對玉平真人笑道:“既然玉平道友你如此說,那另外一條岔路,石某就旁觀你出手好了。”

“那貧道可就獻醜了,不過,石道友你有沒有覺得這一路行來太過輕易?”玉平真人轉身與石軒並肩而行,同時對陣法威力表示了一點疑惑。

石軒輕笑一聲:“畢竟才剛開始。”

……

北面的道路盡頭。

身材高大、全身漆黑、面目模糊的鬼物被一道赤色火焰和一道白色寒光同時打中,然後在赤須先生和素髮夫人面前砰的潰散開來。

濃郁的陰氣向四面八方流去,可卻被火焰吞噬、被寒光凍成黑色冰塊,原地出現一個倒著的破碎三足小鼎,隨著小鼎的破碎,陰森的感覺漸漸消失。

“這鬼物的實力相當於我等了,不過沒有靈智,倒是容易對付。”素髮夫人看著地上小鼎道,似乎覺得難度有些低。

赤須先生一邊轉身,一邊道:“這只是山頂,或許山腰、山腳的陣法才會凸顯威力,我們不要耽擱,趕緊去另外一條岔路。”

素髮夫人只是隨口而言,聽了夫君的話語,也沒再多說什麼,兩人攜手往回而去。

……

一炷香後,山腰以上各處響起接連不斷的爆裂聲,陰鬱、昏暗的環境頓時變得亮堂起來。

朦朧光照中,山頂地面發出嘎吱的聲音,並且不停晃動,幾個呼吸後,地表就裂開了一個幽深大洞,有著蜿蜒而下的石梯。

沒過多久,從西面道路飛上來一黑一碧兩道遁光,徑直投入了大洞之中。

第九十九章 心思難測起紛爭

一黑一碧兩道遁光沿著黑色石梯盤旋往下,四周是密密麻麻的神秘符篆文字組成的一道道漆黑虛幻禁制,就像空中有無數鎖鏈,或垂下,或交纏,上面散發出幽光,森冷陰寒,顯得詭異無比。

一點點陰氣被這些禁制從下方抽了出來,往外散逸而去,但流水一般湧進的純陽之氣卻漸漸變得稀少,幾近枯竭。

兩道遁光完全不管自身元識被壓制,也可能是覺得下方沒有多少危險,速度極快,只是幾個刹那,就穿過了重重形同虛設、毫無防備能力的禁制,順著石梯來到了山腳附近。

這時,那些禁制有了很大變化,不再是漆黑虛幻,而是凸顯在空中,宛如實質,顏色淡金近乎純白,但看起來很是熾烈、灼熱的它們,卻沒有散出一點熱量,讓周圍是冰冷入骨。

這些禁制越往小就越靠攏,最後在地表處一道道匯入了一座四尺九寸高的寶塔中,寶塔分為九層,鑲嵌著金光石、日行石等諸多寶珠,放出耀眼光芒,金碧輝煌,似乎長明不滅。

寶塔雖然看起來非常不凡,但好像沒有浮空之能,只是立在黑色地面上,與泥土接觸。

兩道遁光現出身形,一個是弓著背、蒼老枯瘦的大悲神君,一個是碧綠長袍,身材瘦削,臉無表情的噬心老祖。

“長耀真人諸多法寶中,唯一一件沒有毀於天劫之下的,也是最為強大的一件。當年長耀真人仗之威壓天下,還以其名為號。”看著這座耀眼寶塔,大悲神君感歎道。

噬心老祖同樣打量著寶塔:“長耀真人得到它的時候,不過二劫純陽法寶,但後來這件法寶機緣巧合下渡過了第三次天劫,讓長耀真人借此瞭解了後面天劫的實質。說起來,其實它才是修真界中第一個三劫事物。”

他語氣沒有起伏,像是商行裡的執事在介紹法寶一般,但他手上卻是打出了一個綠色磨盤狀的事物,落在寶塔之上,將其發出的耀眼光芒一一磨滅。

“噬心道友,再等一等,還有幾位道友沒到,提前就不太好了。”大悲神君抬頭看向上方,同時取出四面黑色令旗,輕輕一扔,環繞在寶塔四周,放出幽深黑光,結成一個圓環,將寶塔套住。

……

毀掉另外一條岔路的陣旗後,赤須先生和素髮夫人往回沒走幾步,就感覺到了山頂上傳來的強烈晃動,聽到了連綿不斷的爆裂聲。

“通路在山頂?”素髮夫人抬頭看向山頂,但卻被周圍高大的黑色岩石擋住了目光。

赤須先生不急不躁:“上去一看便知。”

兩人剛剛連袂走出岔路,突然從天而降三十六道高大身影,白色長髮,黑色幽暗皮膚,面容如同僵硬的雕像一般,但雙眼靈動,宛如活人。

它們張嘴噴出灰白色的屍氣,將四周變得如同鬼域,腥臭、陰冷、灰暗、模糊。

這三十六道身影噴出屍氣將周圍隔絕的時候,攻擊亦同步而來,有打出灰白屍火的,有施展黑色死亡仙術的,有放出諸多幽黑腐蝕刀光的,有衰敗氣息周身纏繞的,有忽隱忽現在屍氣中四處遊走的……

“三十六諸天陰陽秘魔。鳩魔天王。”赤須先生認出這是鳩魔天王的看家本事,三十六具近乎二劫陽神級數的陰陽秘魔。

見它們來勢洶洶,赤須先生不僅打出南離焚界神火,赤紫火焰化成一團火雲,翻滾著擋住諸般攻擊,而且一道赤紅刀光從他丹田飛出,向著放出灰白屍火的陰陽秘魔劈去,正是他的本命法寶都天烈火刀。

刀光如紙,薄而通透,但所過之處,無論是屍火、幽黑刀光,還是空間,刹那間都被一刀兩斷。

眼看赤紅刀光就要斬到那具陰陽秘魔頭上,灰白屍氣之外飛進來一黑一白兩輪奇光,黑輪幽暗深邃,陰光四射,照在身上,有無窮吸力,像是要將生命之力盡數攝走,白輪放出千萬道日光,猛射如雨,燒空融氣。

兩輪奇光相合,產生絕大的壓力,生生將都天烈火刀壓下一寸,乃鳩魔天王的“陰陽兩色輪”。

素髮夫人放出北坎凍世神光,將翻滾過來的灰白屍氣全部變成冰雪落地,並且還化成一道寒光細線,鋒銳、犀利、急速地打向忽隱忽現的那具陰陽秘魔。

“鳩魔天王使出了秘術。”見陰陽兩色輪將夫君的都天烈火刀壓制住,素髮夫人用元識與赤須先生交流著,“我們要不要也?”

“不用,他只得一人,陰陽秘魔厲害歸厲害,還不是二劫陽神級數,夫人你將本命法寶也使出就行了,留力防備其他邪魔趁機來襲。”赤須先生沒想到鳩魔天王在這裡就攻擊自己夫婦,與大悲神君表現的意圖相反,有些摸不到頭腦,所以不敢怠慢,生怕噬心老祖和歡喜散人也前來圍殺。

素髮夫人點點頭,並不驚慌,先不說還有兩儀誅天神光這底牌,光憑對面鳩魔天王一人,即使用秘術爆發,也奈何不得自己夫婦。

她嘴巴一張,小口內飛出一把拇指大小的團扇,團扇迎風變長,很快就有頭顱大小,扇面素白,上面繪有冰、雪、雹、晶等諸般圖案,組成一個個玄奧的花紋。

這團扇飛了起來,迎著那些陰陽秘魔一扇,鋪天蓋地,浩浩蕩蕩的寒光憑空出現,凍徹萬方地籠罩了過去。

灰白屍氣外再次飛進來一個碧綠骷髏頭,大張著嘴巴,噴出一道碧綠幽光迎向素髮夫人“北冥極光扇”放出的鋪天寒光。

兩道光芒在半空相遇,浩蕩寒光被沾染上了一層綠茫茫色彩,漸漸土崩瓦解,而碧綠幽光則是迅速凍結,化為碧綠冰塊落地,就連骷髏頭也不例外。

這一番交手,雙方看似勢均力敵,但鳩魔天王用了秘術後,也無壓倒性的實力,反而被保留實力的赤須先生與素髮夫人聯手,憑藉仙術和本命法寶抵禦住。

漸漸其雙拳難敵四手,有些左支右擋,可卻悍然不退。

……

石軒和玉平真人一感覺到山頂震動,立刻施展遁法,往上面急速趕回。

很快,兩人就來到山頂,看見了那幽深的大洞,和蜿蜒向下的石梯。

玉平真人將手一抓,大洞周圍的氣息立刻完完全全展示在他眼裡:“大悲神君和噬心老祖下去了,但謝道友夫婦卻還未趕來!我們再等上一等。”玉平真人覺得下方詭異、神秘,產生了一點危險的預感,所以想等到能施展兩儀誅天神光的赤須先生和素髮夫人到來,再一同下去。

話音未落,就見一道粉色遁光從東邊道路上來,在遠處現出身形,正是歡喜散人高喆,她神色間略顯焦急:“赤須先生和素髮夫人還未到嗎?”

“沒有,倒是高道友來的有點晚。”玉平真人見其知道一些事情,所以用元識答道。

高喆露出一絲冷笑:“鳩魔天王想困住高某半盞茶的時間,以防干擾其事,但高某這些年豈是白過,所以不到一炷香就沖了出來,他現在想必攔截赤須先生他們去了。”

“不是你們讓謝道友夫婦進來,想借助他們的兩儀諸天神光嗎?”玉平真人臉色凝重起來。

高喆看著幽深大洞,可惜元識被壓制,無法延伸下去:“每個普通人的心思都不盡相同,何況是四位真人。我們一起去尋素髮夫人他們,否則他們謹慎之下,必定不會選擇速戰速決,這樣會耽誤寶貴時間。”

“不如兩位道友前去,石某下去打探一二。”一直沒有說話,在旁若有所思地看著幽深大洞的石軒突然開口說道。

“石道友,切莫冒險,還是找到謝道友夫婦再一起下去。”玉平真人很是不解石軒的選擇,出言勸阻。

高喆則冷冷一笑:“你要是不怕死的話,盡可以下去。”

她話音剛落,山峰就開始晃動,由幽深大洞地底而起。

見狀,高喆臉色大變:“快去尋人,遲恐不及。”

但這時,石軒卻猛地化身紫色遁光,沿著石梯,急速往地底飛去。

“石道友……”玉平真人沒想到石軒的行動會如此突然,阻之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石軒消失在幽深大洞之中。

高喆臉色變得更差:“看來他也是別有心思的。哼,要送死真是擋不住!玉平道友,我們快去找赤須先生他們,下面,哎……”她話說半截,就閉口不言,辨明氣息,往北邊道路遁去。

玉平真人再次看了看幽深大洞,歎了口氣,跟了上去。

……

幽深大洞地底,寶塔之旁。

一道黑色充滿苦意的刀光直直劈在青綠赤黃黑等七色所化的煙霧上,險些將其斬成了兩半,但七彩煙霧流動如水,很快就有煙霧將被斬開處填滿,苦苦抵住大悲神君本命法寶“悲苦黑煞神刀”的攻擊。

七彩煙霧綻放出的光華中每一道裡面,都有清晰的黑影,雖奇形怪狀,但依然能分辨出是細小的蛇、蜈蚣、蜘蛛、蟾蜍、壁虎、血蚊、水母,而且這些光華似乎還帶有貪、嗔、癡、喜、怒、哀等情緒,正是噬心老祖本命法寶“七毒百情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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