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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壓倒窩邊草【全】作者:憶錦(全書完)

兔子壓倒窩邊草【全】作者:憶錦(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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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壓倒窩邊草《上》憶錦

清純愛戀的青梅與竹馬!

肖兔和淩超之間的關係有點複雜,
既是青梅竹馬,又是乾姐弟!
不過既然有一個聰明又方便的竹馬兼乾弟弟,
她怎麼可以不好好利用呢?那不是太浪費了?
所以一直以來,做壞事揹黑鍋的人是他、
五十九分的考卷歸他管、幫她寫作業的人也是他,
反正不管雜七雜八,通通都找他就是了!
只是淩超總是默默的扛下一切,
肖兔卻沒想過,一向清高又冷淡的淩超,
為何肯犧牲到如此地步,更不明白他心甘情願的目的!
直到那一天,情商過低的肖兔,見到淩超像要著火的瞪視時,
竟是一個毫不留情的將高大的他過肩摔了出去,
卻不知,乾弟弟淩超不過是想給她一份愛的告白。


兔子壓倒窩邊草《中》憶錦

淩超的孤僻,眾所周知;肖兔的粗線條,無人不曉,
明明她是姐姐,他是弟弟,為什麼她卻成了「童養媳」?
淩超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喜歡上肖兔的,
大概是被她天真浪漫的小手拖著走的時候;
大概是她睜著水汪汪大眼對他撒嬌俏皮嘟嘴的時候;
大概是她一問三不知,大事小事都依賴他的時候……
但,不懂愛的她,傻得把寵愛她的他當竹馬兼乾弟弟,
那他把她當成隨傳隨到的青梅兼童養媳,
要她洗衣、打掃、陪吃、陪喝外加強迫陪睡應該不為過吧?
只是身為「奧斯卡終身疼老婆獎」得主的他,
看著情商不足的肖兔,為她「洗手作羹湯」成了樂趣,
怎知,肖兔傻得分不清聚少離多的情感危機,
看不出他對她狂熱的佔有慾,明知他因為吃醋而冷下了臉,
她竟然敢二話不說,掉頭走人……


兔子壓倒窩邊草《下》憶錦

青梅賴竹馬,肖兔黏淩超,從出生到大學,
不多不少,正好足足有二十二個年頭……
肖兔從來不知道,向來冷淡的淩超對她的「性趣」,
竟是如此強烈!每次兩人見面他先是毛手毛腳不說,
一有機會,更往直接將她撲倒直達本壘,
而且是,見一次就要一次……
更氣人的是,淩超那非人般的理性邏輯裡,
為了方便吃她,竟然強勢的說,起碼要作上一千多次,
才夠補回他以前忍耐又煎熬的洗冷水澡日子!
只是,兩人如扮家家酒的生活,像是冤家般的甜蜜小吵,
即因為她的離去面臨分別。儘管她捨不得,
陪在自己身邊多年的那根草,卻怎麼都沒想到,
那根一直對她放不下心的草,竟然丟下一切追來了……


[ 本帖最後由 globe 於 2014-3-30 22:1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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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肖兔還在她媽肚子裡的時候,電視裡正在熱播《西遊記》,她媽一眼就看上了裡面那隻玉兔精,以至於孫悟空出現破壞唐僧和玉兔精的好事時,她媽一時憤慨,動了胎氣,疼得嗷嗷直叫。

  她爸收到消息後,第一時間從單位趕到醫院,等到醫院的時候,肖兔已經出生了。

  由於是早產,肖兔生出來的時候只比剛出生的猴子大了那麼一丁點,全身皺巴巴地躺在保育箱裡,特別難看。

  她爸比較悲觀,覺得這女兒養不長,就算養大了也一定嫁不出去。

  她媽卻堅持認為女兒是玉兔精轉世,將來是要娶唐僧的。

  她爸覺得她媽這想法太不實際:「唐僧有什麼好的?難道你想我們女兒嫁個和尚?」

  她媽不屑的白了她爸一眼:「你懂個什麼?唐僧不僅長得白白淨淨,還是皇親國戚,又不會出去花天酒地,最重要的是,萬一哪天膩煩了還能吃掉!」

  於是,她爸無語了。

  後來,肖兔終於被護士從保育箱裡抱了出來,那時候她已經大了一圈,渾身的褶子都不見了,看上去白白嫩嫩的。

  她爸還是比較悲觀,覺得女大十八變,現在漂亮,以後指不定是個醜八怪。

  她媽卻不那麼認為,她覺得女兒從小就是個美人胚子,等長大了那就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到時候全鎮的男孩子都追著自家女兒跑,她這個做媽的可就風光了。

  她媽想到這裡,特別高興,當下決定給女兒取名叫小兔,將來是要做玉兔精娶唐僧的!

  再後來,肖兔哇的一聲哭了,哭聲特別響亮。

  她媽說:「你看,我們家小兔喜歡這個名字呢。」

  她爸提醒道:「她是在哭呢。」

  她媽點頭:「是啊是啊,女兒都高興得哭了。」

  於是,肖兔嘎的一聲,不哭了。

  這件事後來讓肖兔知道了,她為此特別鬱悶,吳承恩老先生當年寫的是玉豬精,難道她媽就要叫她肖豬了嗎?沒深度,太沒深度了!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肖兔雖然是早產,但是生命力特別旺盛,在醫院呆了一個月就被她媽抱著出院了。剛到門口就遇見隔壁老凌家那口子大著肚子被擔架抬進來了,老凌穿著一雙拖鞋跟在旁邊。

  於是肖兔就被她媽抱著趕了人生第一場熱鬧。

  「老凌,你老婆要生了啊?」

  「是啊,她早上起來上廁所,忽然肚子痛,我鞋都沒換就把她送來了。」

  「你老婆肚子這麼大,會是個大胖小子吧?」

  「誰知道呢?不說了,我先去看看我老婆!」說著,老凌就踩著他那雙脫了膠的拖鞋,辟辟啪啪地跑遠了。

  拖鞋聲把正在睡夢中的肖兔吵醒了,她哇的一聲,又哭了。

  她媽伸手在她腦門上磕了一下,然後自言自語地嘀咕:「這麼大肚子,肯定是個兒子……」

  她媽沒猜錯,三個小時後老凌那口子果然生了個帶把的,由於是足月出生,長得白白胖胖不說,個頭還特別大。不過這娃生下來就不會哭,過了幾天,還跟個悶葫蘆似的,不哭也不鬧。

  老凌慌了神,生怕兒子是個啞巴,叫了單位裡一群人來給兒子做鑒定,其中也包括肖兔和她媽。

  肖兔被他媽抱著到病房的時候,正閉著眼睛在睡大頭覺。

  一群人把老凌的兒子圍在中間,議論紛紛,她媽手裡抱著個娃擠不進去,於是偷偷在女兒屁股上掐了一把,肖兔被驚醒,哭聲震天。

  果然,那群人全都停止了議論,自動自發地給肖兔和她媽讓出了一條道。

  她媽高高興興地湊上去,剛走到嬰兒床跟前,床裡的大胖小子就「哇——」的一聲,也跟著哭了。

  老凌激動地差點沒掉眼淚:兒子總算不是個啞巴啊!

  為了這件事,老凌夫妻對肖兔母女特別感激,主動提出要認肖兔做乾女兒,就這樣,肖兔除了有自家的爸媽之外,還多了一對乾爸乾媽,外加一個乾弟弟,當然這乾弟弟是否出自自願那就另當別論了。

  後來,老凌那口子也出院了,抱著兒子進院子,鞭炮放得震天響。

  肖兔那時候已經快兩個月了,聽到鞭炮的聲音特別興奮,揮著小手讓他媽帶她出去看。

  她媽剛把她帶到院子裡,老凌就護著老婆兒子走了進來,這回他穿著一件不知從哪兒搞來的西裝,腳下還踩著一雙油光發亮的皮鞋,一見到肖兔和她媽,就從老婆手裡抱過兒子,走了過去。

  「乾女兒,乾爸帶著你乾弟弟回來了!」

  肖兔眨巴著眼睛,沒聽明白。

  「以後你就是姐姐了,開不開心啊?」

  肖兔咧開嘴,傻乎乎地笑了。

  「哇——」老張手裡的孩子哭了。

  肖兔她媽說:「老張,你兒子現在哭得很有精神啊!」

  「是啊!多虧了你家小兔啊!」

  「客氣什麼?遠親不如近鄰嘛!以後,你兒子有我家小兔罩著,保管長得白白胖胖的!」

  「那是,那是……」

  「對了,你兒子叫什麼名字啊?」

  「凌超。」

  「好名字啊!以後一定能超凡脫俗!」

  ……

  這場對話最後在凌超無止境的哭聲中結束了。

  肖兔她爸在旁邊嘀咕了一聲:「這麼會哭,哪像個男孩子?」

  她媽白了她爸一眼:「你懂什麼?會哭的娃兒聰明!」

  「我們家娃兒豈不是要聰明絕頂了?」

  「呸!你才絕頂呢!」

  她爸:>_____<

  ※※※※※※

  肖兔七個月的時候,會自己嘀嘀咕咕了,第一個開口的字兒不是爸也不是媽,而是老凌家的兒子超超。

  其實道理很簡單,肖兔出生後特別會吃,她媽奶水不夠,只好求助隔壁老凌家那口子,好在老凌家的凌超食量小,凌超他媽就把剩下來的奶水餵了肖兔。

  凌超他媽一般是這樣說的:「超超吃完,輪到小兔啦!小兔乖,乾媽給你講故事,我們家超超昨天呀……」

  這樣一來二去,肖兔就記住了「超超」這個詞,開口第一個字兒就是個「超」字。

  好在那時候的人都單純,這事兒要是擺在今天,指不定她爸她媽會以為生女兒生了個流氓呢。

  後來,肖兔一週歲,會走路了,她爸她媽給她辦了兩桌週歲酒。

  大家喝了點酒,就提議讓肖兔表演走路,沒想到這丫頭賊爭氣,一口氣在院子裡繞了一大圈,竟然沒有跌倒。

  她媽一高興,就提議要讓女兒抓鬮。

  別人家抓鬮都是事先準備好的,哪像肖家人抓鬮,抓著什麼都往女兒周圍放。過了一會兒,肖兔周圍已經擺滿了東西,她媽就拍拍肖兔的屁股,讓她去選一樣。

  肖兔踉踉蹌蹌地繞著那些東西走了一圈,最後一伸手,抓住了一塊布。

  眾親戚於是圍繞著那塊布議論紛紛。

  她二舅子說:「從這塊布的面料上看,侄女以後可能會去種棉花。」

  二嬸白了老公一眼:「你有點出息好不好?種棉花?虧你想得出來!照我看,小兔以後是要去當裁縫的!」

  她三姑急了:「怎麼會是裁縫呢?應該是服裝設計師!」

  正當一群人爭執不下的時候,凌超他媽抱著凌超從屋裡出來了,扯著嗓門就喊:「孩子他爹,有沒有看見咱超超的尿布?白色底,印藍花的那塊!」

  院子裡忽然一片沉默,眾人扭頭,看到肖兔正拿著那塊白底藍花的棉布歡快地往自己臉上貼……

  凌超的這塊尿布,後來被肖兔她媽私藏起來,給肖兔做了個兔子娃娃,就擺在床頭,除了不知情的肖兔,一直沒人敢動。
Chapter 2

  肖兔從小食量就特別大,三歲的時候已經一次能吃兩碗稀飯了,她媽為此很發愁。再這樣吃下去,吃窮了是小,萬一吃胖了那可咋辦呀?她媽考慮了一宿,最後決定讓肖兔一頓只吃一碗稀飯。

  這可難為了肖兔,乾巴巴地盯著吃完的空碗,嘴裡唸唸叨叨著:「媽媽,吃飯飯……」

  她媽一狠心,伸手把女兒往門外推:「乖,去你乾媽家玩。」

  肖兔於是一邊回頭巴望那鍋子稀飯,一邊搖搖擺擺地去了凌超家。

  那時候,凌超也就兩歲又十一個月,肖兔進門的時候,他媽正好也在餵他吃稀飯,一大鍋稀飯擺在凌超面前,可他就是不肯吃。

  他媽急得直冒汗,連哄帶騙:「超超乖,吃飯飯啦!」

  飯?

  肖兔一聽到這個詞兒,那倆眼睛就跟黃鼠狼似的,綠幽幽的。

  「乾媽,兔兔也要吃飯飯!」

  凌超他媽正愁著兒子不吃飯呢,見了肖兔眼前一亮,有主意了!於是她給肖兔盛了滿滿一大碗稀飯,熱情地招呼她:「小兔,來吃飯飯給超超看,嗯……看上去真好吃!」

  肖兔吃得稀里嘩啦,半張臉都沾滿了飯粒。

  凌超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時不時地伸出舌頭舔一舔小嘴唇,過了一會兒他終於忍不住了,扭頭對他媽說:「媽媽,吃飯飯。」

  「好類!」他媽樂滋滋地給兒子盛了一碗飯。

  因為這件事情,凌超他媽特別歡迎肖兔到他家去吃飯。而肖兔也特別喜歡一到吃飯時間就往隔壁跑,一來二去,她媽看出了端倪。

  「老公,你有沒有覺得最近我們家小兔都不喊著要吃飯了?」

  她爸那時正在修收音機,頭也不抬地說:「這不是很好嗎?」

  「好什麼好呀?我覺得她這幾天吃完飯就往老凌家跑,一定有什麼緣故,指不定她在老凌家偷吃飯呢!」

  她爸不耐煩地抬起頭:「你也真是的,女兒喜歡吃飯就讓她吃嘛!」

  「你懂什麼?孩子小,會吸收,吃什麼都長肉。萬一以後身材走樣,做衣服多出來的布料錢,你出啊?」

  她爸想了想,覺得有點道理:「你要真擔心,就把女兒送去讀幼兒園好了,那裡的伙食都是定量的,保管吃不多。」

  她媽覺得有道理,第二天就去鎮上幼兒園給肖兔報了個名。

  為此,肖兔萬分不情願,但是老媽有令,她又不好反駁,逃了幾次之後,還是乖乖地去上幼兒園了。

  好在,過了幾天凌超也被送來念幼兒園了,而且還被編在了同一個班。

  其實原因很簡單,自從肖兔念幼兒園之後,凌超又開始不吃飯了,他媽著急,又想不到其他辦法,乾脆就把兒子送去跟肖兔一起念幼兒園,還特別吩咐阿姨,吃飯的時候讓他倆一起吃。

  這個錯誤的決定,後來直接導致了凌超的飯全被肖兔霸佔。以至於有一段時間,凌超一度餓得沒力氣從座位上站起來。而肖兔則每天活蹦亂跳地,比在家裡還精神。

  凌超的文靜由此得名。

  幸虧,這件事後來被幼兒園阿姨發現了,為了不被家長說失職,阿姨每次盛飯的時候就偷偷地倆娃子多盛點。

  於是凌超終於不再餓肚子了,而肖兔則吃得更多了。

  幼兒園比家裡還有飯吃,這可把肖兔樂壞了,每天一大早就朝著要媽媽帶她去幼兒園,她媽有時候忙著洗衣服做飯送遲些,她還又哭又鬧。

  為了不讓自己新做的裙子再被女兒拉壞,她媽找了凌超他媽幫忙,每天早上送凌超去的時候,就順便把肖兔也帶上。

  凌超他媽那時候的坐騎是一輛二十四寸的鳳凰牌自行車,凌超坐前面,肖兔坐後面,兩人每天一前一後坐著凌媽的車去幼兒園,出弄堂的時候老被弄堂口聚著聊天的老太太們開玩笑。

  「老凌嫂,又帶兒子兒媳去幼兒園啊?」

  凌媽靦腆地笑笑,順手扶了把在後座上扭得快要掉下去的肖兔,心想:可不能把未來的兒媳婦給摔壞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凌媽是一個很有遠見的女人。

  凌媽就這樣騎著她那輛破自行車,早上送,晚上接,風裡來雨裡去地照顧了倆孩子兩年,直到肖兔和凌超上大班的時候,那輛自行車終於破了。

  家裡唯一的交通工具破了之後,凌媽決定帶著倆孩子走路去幼兒園,那時候他們住的院子離幼兒園並不是很遠,只要出門往前走,穿過一條弄堂,然後沿著小河再走上一段路就到了。

  那時候肖兔走路特別快,蹦蹦跳跳地就把慢吞吞地凌超落在了後頭,凌媽於是要求兩人拉著手走路。

  凌超不肯,把手藏在身後頭,一個勁地往他媽身後躲。

  肖兔可不管,乾媽叫她幹啥她就幹啥,乾媽叫她拉凌超的手,她當然不能讓乾媽失望咯?於是她一個箭步閃到凌媽身後,抓住了凌超的手。

  第一次拉同齡人的手,軟軟的,很舒服。

  凌超掙扎了幾下,甩不開,最後終於妥協了。

  於是,每天早晚人們總能看到,在朝霞或者夕陽裡,一個走路大搖大擺地小女孩拉著小男孩的手,那小男孩看上去一臉不情願的樣子,扭扭捏捏地跟在她身後。在他倆後頭還跟著一個慈祥的少婦,看著他們,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暖暖的陽光灑在他們一大兩小三人的身上,拖出三個長長的,金色的影子……

  有一天,這三個影子忽然少了一個,只剩下那兩個小影子,手牽著手走在河邊。

  原來那天放學的時候,一向準時的凌媽沒來接他們,兩個孩子在幼兒園門口蹲了很久,直到所有的小朋友都被爸爸媽媽接走了,凌媽還是沒有出現。

  肖兔從台階上站起來,拉過凌超的手:「走,我們自己回去!」

  凌超張張口,似乎想說什麼,可是已經被肖兔一把給拽下了台階。

  回家的路很短暫,可是對於兩個五歲的孩子來說卻很漫長。他們手牽著手,慢慢地沿著初秋的河岸走著,清澈的河水漫過河堤,秋蟬在枝頭吟唱著最後的驪歌。

  肖兔奶聲奶氣地說:「走快點,不然乾媽會擔心的。」

  凌超不服氣:「你幹嘛這麼聽我媽的話?」

  肖兔歪著腦袋想了想,很認真地回答:「因為她是我乾媽呀。」

  然後,凌超就沒有再問下去了。

  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院子的門虛掩著,裡面隱隱約約傳來爭吵的聲音。

  肖兔牽著凌超的手剛要走進去,院門忽然開了,老凌從裡頭快步走出來,扭著脖子往裡喊:「不管你同不同意,我就是要出去闖一闖!」他說完,轉過頭,看到了一臉驚恐地肖兔和凌超。

  「爸爸……」凌超弱弱的喊了聲。

  老凌看了眼兒子,三十幾歲的男人,眼眶忽然就紅了。

  「兔兔,乾爹要離開一段時間,以後超超就交給你照顧了,知道嗎?」

  肖兔問:「乾爹,你要去哪裡呢?」

  「乾爹要去一個很遠很大的地方,等回來的時候就給你們帶巧克力。」

  巧克力?那可是很好吃的東西。

  肖兔高興地點頭,一手拉著凌超,一手拍著胸脯:「乾爹,你放心吧,兔兔一定會照顧好乾弟弟的!」

  然後,老凌就走了,第二天沒回來,第三天沒回來,第四、第五、第六天……一直沒回來過。

  後來,凌媽一直哭,哭得都顧不上接送孩子了,於是肖兔就每天拉著凌超的手一起走出院門,穿過弄堂,沿著河堤去念幼兒園。

  直到有一天早晨,凌媽忽然不哭了,她從房裡走出來,穿著土黃色的新連衣裙,腫腫的眼睛笑著,瞇成了一條縫兒。

  她對肖兔和凌超說:「走,今天媽送你們去幼兒園!」

  肖兔高興得直拍手,說:「乾媽,你還是笑起來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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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

  後來,肖兔七歲,該上小學了。

  報名的那天,凌超他媽帶著兒子也去了。

  學校給每個報名的孩子做了能力測試,正常的直接入學,個別幾個不那麼正常的就勸他們先讀學前班,肖兔不幸成了少數派。

  她媽倒是無所謂,可肖兔死活不肯。

  要是她讀了學前班,那凌超豈不是要高她一屆?哪有乾姐姐比乾弟弟低一屆的?肖兔不服氣,纏著她媽一定要讀一年級。

  她媽被纏得沒辦法,只好跑去跟校長說情。

  第一次去,沒成功。

  第二次去的時候,順手在巷口稱了兩斤蘋果,校長同意了。

  於是,肖兔就背著書包去上一年級了,凌超上兩年級。

  什麼?你問兩人的年級怎麼還是不一樣?原因很簡單,上次能力測試凌超考了滿分,成了那屆入學新生裡唯一一個直接念二年級的學生。

  到最後,肖兔還是低了凌超一屆。

  由於肖兔基礎差,又不肯念學前班,聽起課來特別吃力,等學期末考試,成績發下來,她和凌超都考了一百分。

  不同的是,凌超是語文和數學都考一百分,她是語文和數學加起來正好考了一百分。

  拿著那兩張慘不忍睹的試卷,肖兔她媽悲催了:「上天怎麼能這麼欺負一個早產的孩子呀?」

  於是,她決定給肖兔請家教。

  請的第一個家教是個退休老教師,教了兩天就搖著頭走了,嘴裡還念叨著:「朽木不可雕矣,孺子不可教矣……」

  她媽聽不懂這老頭兒在講啥,於是決定給女兒找個年輕點的。

  請的第二個家教是隔壁院子王奶奶家,來老家過暑假的孫女兒,據說姑娘兒在學校裡念的是師範專業,成績特別好。

  可惜,教了才兩天那姑娘就藉口家裡有事,收拾包袱跑路了。

  至於後來王奶奶提起孫女向學校申請轉專業的事,那都是後話,可以忽略。

  為了女兒的家教問題,肖媽煩惱不已,在院子裡曬衣服的時候,無意間和凌超他媽提起了這事兒,他媽當即建議:「不如讓兔兔和我們家超超一起做作業吧,不懂還能問問。」

  這主意很稱肖媽的心,當天晚上,她就把女兒送去了凌超家。

  那天,肖兔竟然晚上八點前就做完了作業,第二天還在學校裡拿了顆五角星。

  從那以後,她就再也沒在自己家做過作業。

  那年學期結束的時候,肖兔兩張試卷的總分破天荒地從一百分跳到了一百五十分,凌超還是滿分。

  ※※※※※※

  三年級的時候,肖兔做了她人生的第一個班幹部——勞動委員。

  在肖兔他們班,老師規定勞動委員必須每天留下來指揮同學打掃衛生,這也是他們班只有肖兔一個人去競選勞動委員的原因。

  肖兔從沒做個班幹部,所以對胳膊上掛的這兩條槓槓特別在意,每天都留到很晚,等教室全都打掃乾淨了,她才肯走。

  這讓每天和她一起回家的凌超等得很不耐煩。

  「你怎麼每天都要我等你啊?」

  肖兔亮亮她胳膊上的紅槓槓,說:「我是勞動委員嘛!」

  「我不管,你要是每天都那麼遲,我就不等你了。」凌超說完就管自己走了,果然沒有等肖兔。

  肖兔不在意,每天還是等到大家全都打掃完了,她才走。

  過了幾天,有一次她走下樓梯的時候,正好看見凌超也背著書包準備回家。

  她問:「今天你怎麼這麼晚?」

  凌超嗤了一聲:「我檢查衛生。」

  肖兔不明白:「你又不是勞動委員……」

  凌超白了她一眼:「我是班長。」

  沒錯,凌超已經當了三年的班長了。

  從那以後,凌超他們班的班長就比別班多了一個任務,每天班裡打掃完衛生之後,班長都得檢查完一遍,才能走。

  這樣,他們又能一起回家了。

  後來,肖兔過生日,她媽送了她一隻綠毛龜。

  肖兔很喜歡這只綠毛龜,當成寶貝似的養著,她媽覺得女兒和這只烏龜很有緣,就開玩笑地對肖兔她爸說:「你看女兒和烏龜這麼有緣,將來說不定能釣個金龜婿。」

  肖兔她爸沒把這話當回事,嗯了一聲就過去了,可是卻被肖兔記住了。

  那天做作業的時候,肖兔問凌超:「什麼叫做金龜婿啊?」

  凌超正在低頭做一道奧數題,沒搭理她。

  肖兔提著嗓門喊:「喂!我在問你話呢?什麼叫做金龜婿啊?」

  凌超放下筆,抬頭盯著肖兔,從嘴裡蹦出兩個字來:「膚淺。」

  「膚淺」這個詞兒,在小學生常用詞典裡是有的,肖兔一下子就查到了,查完之後,她生氣了。

  這小子不就高她一屆嗎?憑什麼說她膚淺?算起來,他還是她乾弟弟呢!

  肖兔生了氣,回家到時候就等凌超,自己一個人在前面跑,沒一會兒就到了家。過了很久,凌超才不緊不慢地走回了家,也不問肖兔為什麼。

  這樣僵持了幾天,有一天下課的時候,肖兔的同桌繆可言就神秘兮兮地問她:「兔兔,你跟你男朋友吵架了?」

  肖兔不明白繆可言在講什麼,眨巴著眼睛,一頭霧水。

  繆可言朝她眨眨眼:「你就別瞞我了!就是五(二)班的那個班長凌超啊!他不是你男朋友,幹嘛每天等你等那麼遲?有一回我還看見你們手拉著手一起回去呢!」

  肖兔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

  凌超?個子比她還矮,胳膊比她還細,皮膚比她還白,最重要的是,他竟然罵她膚淺!還男朋友呢?簡直就是——開!玩!笑!

  雖然肖兔百般否認,但是繆可言卻表示,她都已經是凌超公認的女朋友了,不用再解釋什麼了。

  原來,這幾年來,凌超一個人包攬了學校參加的大大小小的奧數獎項,早就是出了名的數學小神童了。而肖兔也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通過小學生人際八卦網絡,成了大家口中公認的,凌超女朋友。

  「清白」被毀,肖兔沒有生氣,她只是……憤怒了。



  Chapter 4

  對於有辱她「清白」的不實謠言,肖兔很憤怒,琢磨了一天該怎麼報復凌超,只可惜到了放學還沒想出來。

  肖兔賭氣,回家路上依舊沒去理凌超,一溜煙地往家裡跑。

  跑到院子門口,才發現早上出門忘記帶鑰匙了,進不去。

  肖兔在院子前徘徊了一陣,琢磨著要不要爬牆進去,卻看見凌超已經慢慢悠悠地跟上來了。

  「喂,你有沒有帶鑰匙?」她很不客氣地問。

  凌超摸了摸口袋,搖搖頭。

  肖兔本來就生氣,這下更生氣了,捋起袖子就準備往牆上攀。忽然,她定住了,扭頭頗有深意地打量著凌超。

  凌超那時候正靠著樹,準備等大人回來開門,察覺到肖兔閃爍著陰謀光芒的眼神,警惕地問:「你想幹嘛?」

  肖兔指著牆對他說:「你爬進去幫我開門。」

  凌超看了看那堵快他兩人高的牆,斷然拒絕:「我不爬。」

  肖兔說:「我要是不進去,小綠會餓死的。」小綠是她養的綠毛龜。

  「它是烏龜,不會餓死的。」

  「不嘛!我就要去餵它!」肖兔乾脆耍起了賴皮。

  凌超皺了皺眉頭:「你自己為什麼不爬?」

  「因為我是女孩子嘛……」肖兔說這話的時候,柔柔的,確實像個女孩子。

  凌超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說什麼卻沒說出口,過了一會兒,他放下書包朝肖兔走了過去。

  「你上去,我在下面墊著。」肖兔說著,蹲了下來。

  凌超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踩上了她的肩膀。

  「你別亂動。」他第一次翻牆,不免有點緊張,聲音透著心虛。

  肖兔嘴裡答應著,身子卻不經意地晃了晃。

  「別動啊!」凌超喊。

  「知道了,你快爬呀!」肖兔催促。

  凌超哼了一聲,咬咬牙,攀著牆垣的手用力想支撐起身體。

  忽然,腳下的人出其不意地晃了一下。

  「啊!」

  他叫了一聲,身體再也無法保持平衡。

  一聲悶響過後,他們倆全都摔在了地上。不同的是,肖兔是坐在地上的,臉上的表情充滿了報仇後的快感。而凌超是臥在地上的,兩隻手緊緊抓著腳腕,臉上的表情痛苦不堪。

  沒錯,他摔著腿了。

  後來,大人們回來了,立馬把凌超送去了附近的醫院,X光片出來後,醫生宣佈凌超的左腳踝有一條細微的骨裂,必須打半個月的石膏。

  這下,肖兔知道自己闖禍了,心虛地想去討好他,卻被凌超狠狠地白了一眼。

  凌超會生氣是難免的,下周他要代表學校去市裡參加一個重要的奧數比賽,現在打了石膏,難不成叫試卷自己飛來給他做?

  不過凌超氣歸氣,在凌媽問他是怎麼受傷的時候,還是沒有把肖兔供出來,這豁達的行為霎時就襯托出了肖兔內心的狹隘,一時,她為自己幼稚的報仇行為感到無地自容。

  回到家後,為了補償凌超,肖兔主動要求每天送凌超上下學。

  大人們很高興,都說肖兔長大了,懂事了,會照顧乾弟弟了。其實只有肖兔心裡明白,她這是在贖罪了呢。

  肖兔每天扶著凌超上下學的事情,後來在學校的八卦網絡裡傳開了,大家更加堅定不移地深信肖兔就是凌超的女朋友,那幾個對凌超有意思的小女生再也不敢藉口去問他數學題了,這樣一來凌超的耳根反倒清淨了很多。

  後來,市裡的奧數比賽舉行了,由於路太遠,凌超打著石膏沒能去成。肖兔心裡過意不去,思來想去,最後決定把自個最寶貝的小綠送去討好凌超。

  凌超拿著那只裝綠毛龜的魚缸,眼中閃過一絲厭惡的神色。他很討厭爬行動物,特別是這種渾身長滿綠毛,濕漉漉的東西。

  可是看到肖兔期待的眼神,他最後還是把小綠收下了。

  「先說好了,養死了我不負責。」

  「好……」肖兔看看小烏龜,有些不忍心,又補充了一句,「你那麼聰明,一定養不死吧?」

  凌超勾了勾嘴角,沒說話。

  再後來,小烏龜確實沒被養死,一直平平安安地待到了肖兔出嫁。當然,這些仍舊是後話了。

  ※※※※※※

  肖兔他們就讀的學校,小學部和初中部是在一起的,等凌超順利升上了初一,肖兔也終於是一個六年級的學生了。

  六年級,很多事情都在不知不覺中發生著變化,包括女孩兒們的身體,肖兔的初潮就發生在六年級上半學期的某一個下午。

  那時候,學校已經上過幾節生理衛生課,肖兔多少也知道自己的身體發生了什麼,可是她依舊不知所措地坐在位置上,不敢站起來。

  後來,放學了,大家打掃完衛生陸陸續續地都走了,肖兔還是沒敢站起來,直到凌超來教室裡找她。

  「怎麼還坐著?」凌超把她放在桌上的書包一提,就打算走人。

  「等一等!」肖兔喊了聲,緊皺的眉頭透露了她心中的尷尬。

  凌超發覺了什麼,走過來:「你怎麼了?不舒服?」

  肖兔咬咬嘴唇,吱吱嗚嗚地不知該怎麼和他說:「我……我那個……來了……」

  凌超愣了愣,隨即明白了過來。他走過去,放下兩人的書包,然後脫下校服,遞給她。

  「給。」

  肖兔坐在那兒,不安的眼神盯著那件遞來的校服,躊躇著不敢伸手。

  「難道你想在教室裡待到明天嗎?」

  她咬咬牙,終於還是接過了凌超手裡的校服。

  肖兔把那校服繫在腰間,正好遮住濕漉漉的褲子,然後凌超就穿著短袖,拿著兩隻書包,陪她一起回家。

  回到家的時候,院子門口停了輛車,一看就很高級的那種,不少街坊站在院子門口,伸長著往裡看,邊看邊悄悄議論著什麼。

  等凌超和肖兔過去,有好事者就偷偷地對凌超說:「你爸回來了。」

  沒錯,那天對肖兔和凌超來說都是個來親戚的日子,不同的是,肖兔來的是大姨媽,而凌超來的是他那個消失了六年,終於又出現的老爸。

  凌超進院子的時候,一直沉默著,臉色不太好。

  他沒直接回家,而是把肖兔送到了屋裡,囑咐她注意休息,然後才背著書包回了家。

  看著凌超離去的背影,肖兔忽然有些擔心。

  她知道凌超不愛在別人面前提起他爸,四年級的時候有一次他因為收作業和班裡的壞小子起了衝突,那壞小子後來拉著一幫人在校門口堵他,指著鼻子罵他是個沒爹的野種。

  那也是凌超唯一一次和人打架,後來,要不是肖兔跑去叫警衛,凌超額頭上留的可能就不止是那個淡淡的疤痕了。

  這件事,後來害得凌超被她媽狠狠打了一頓。但是從那次以後,學校裡再也沒人敢在凌超面前提起他爸,也沒有老師再說他文氣了,因為大家發現,這隻小貓發起威來,簡直比老虎還狠。

  老凌的回來,讓這個院子原本平靜的氣氛忽然變得緊張起來。

  那天晚上,肖兔他爸媽一直在凌超家待到很晚,肖兔被勒令待在家裡不許出門,她只能可憐兮兮地把耳朵貼在牆上,聽隔壁的動靜。

  沒有哭鬧,沒有爭吵,只有時斷時續的談話聲,隔著一堵牆,她聽不清楚。

  後來,她爸媽回來了,臉上的表情沒有去時的凝重。

  再後來,老凌就搬回來住了,他那輛高檔的轎車沒一起開來,據說是停在鎮上那個新建的高級停車場裡,停車費高得嚇人。

  那之後的很多年,肖兔有一次想起這件事,問她媽,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麼。

  她媽閉口不談,只是淡淡道:「其實你乾媽,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女人。」

  的確,聰明的女人懂得用一顆寬容的心去裝下一個男人所有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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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

  老凌回來了,凌超家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原本那些臉都沒見過的親戚全都來了,每天接待的人都快把這個小院子的門檻給踏破了。

  肖兔不喜歡這些人,特別是他們看凌超的眼神,活像要吃人似的。

  當然,凌超也不喜歡,所以每次回家的時候,只要看到門口放著陌生鞋子,凌超就背著書包去肖兔家做作業。

  做完了作業肖兔她媽就直接把他留下來吃飯了,直到訪客走了,凌超才收拾東西回家。

  後來,老凌察覺到兒子的變化,覺得這樣下去不利於兒子的成長,乾脆和老婆建議搬到市裡去住,那裡房子大,學習條件也好,對凌超未來的發展有幫助。

  可是凌媽不肯,她說:「要是搬走了,去哪找肖兔這麼聽話的兒媳婦?」

  老凌想了想也是,於是就沒再動過搬家的心思。事實上,這幾年他在外打拼,一直覺得愧對於家裡的老婆孩子,所以自從老婆原諒他之後,他就一直對老婆言聽計從,成了標準的二十四孝老公。

  凌超雖然沒有搬成家,但是幾個月後,政府的新城規劃下來了,肖兔他們住的這片老街被規劃成了一個遊樂園,年底就準備動土施工。

  上頭為了安撫這一帶的居民,一早就替他們準備好了房子,新房建在開發區,雖然遠了點,但是卻比這裡住的要大很多,還是小區式建築,高層都有電梯上下,就連搬家都是政府派車一戶一戶地接送。

  肖兔她媽一開始不肯搬,後來肖兔一聽說有電梯,就迫不及待地催她媽搬,她媽拗不過,想想做釘子戶也不沒什麼好名聲,於是就答應搬了。

  肖兔家一搬,凌超家也就跟著搬了,也不知是湊巧還是緣分,總之他們又住到了一起。這回更近了,一個樓梯上去,肖兔家在左邊,凌超家在右邊,兩扇門距離才不過三四米。

  等搬完了家,已經是這一年的八月底了,而肖兔也終於渾渾噩噩地讀完了小學,即將成為一個初中生。

  說是升初中,其實學校的小學部和初中部本來就是共用了一個校區,肖兔他們就是從這幢樓搬到了那幢樓,連同學也沒怎麼換。

  只不過,那時學校的校長還是六年前那個愛搞素質測試的老頭兒,他大筆一揮,這一屆初中新生還得做素質測試。

  這回,肖媽的兩斤蘋果不頂事了。

  校長說:「你這孩子底子不是很好,以後考高中肯定吃虧,不如就讓她學藝術吧。」

  她媽愣是沒明白過來:「藝術?什麼藝術?」

  「比如美術、書法。」

  「不行,不行!」她媽頭搖得像個撥浪鼓,「我們家小兔畫的畫跟寫出似的,寫的字跟畫出來似的,不行!絕對不行!」

  校長想了想:「要不,學音樂?鋼琴,舞蹈?」

  「校長,你別開玩笑了!就我家那口子,他連新的鋼鍋都不捨得買一隻,還鋼琴呢?至於舞蹈就更不靠譜了,還不如讓她去學武術!」

  校長一拍桌子:「武術?也行啊!」

  就這樣,肖兔一上初中,她媽就帶著她去了附近破有名氣的一個武術班。肖兔從來沒學過武術,跟著她媽到武術班的時候,一直怯生生的。

  那個酷似武大郎的武術老師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肖兔。」

  「小兔?」老師愣了愣,「那你學過武術嗎?」

  肖兔搖搖頭:「沒學過。」

  她媽立馬接上:「老師,這孩子沒學過武術,但是她爬過樹。」

  那老師一聽,樂了:「小姑娘還會爬樹啊?不錯,有膽識,收了!」

  於是,從那時候開始,肖兔就跟著武大郎老師學武術。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肖兔才知道原來這個看上去憨憨的武老師,曾經參加過全國武術大賽,還拿過第一名,他打贏的那個第二名,整整比他高了兩個頭。

  這武老師哪是什麼武大郎?分明就是偽裝武大郎的武松!

  ※※※※※※

  那時候,肖兔已經住在開發區了,新家離學校遠了,不再是光走路就能到了的。於是她媽就給她買了輛自行車,女式的那種,車頭上還綁著條粉紅色的絲帶。

  肖兔不喜歡這輛自行車,覺得太幼稚了,她喜歡凌超那輛捷安特,黑色的,騎起來像一陣風。凌超每次穿著白襯衫,站在那輛車旁邊,看上去就特別人模人樣!

  有一次,肖兔早上起得特別早,沒等凌超就管自己下樓了,然後她去車庫騎走了凌超那輛捷安特。

  他們兩家的車庫不是一起的,但是肖兔為了貪圖方便,總愛把車停在靠外頭的凌超家的車庫裡,後來凌超嫌她麻煩,就乾脆配了把鑰匙給她,沒想到正好方便了肖兔作案。

  等風風光光地肖兔騎著凌超的車到了學校之後,就把車往學校車棚一放,就背著書包上課去了。

  到了中午上廁所,就聽到隔壁班一群女生在廁所門外八卦。

  女生甲說:「我今天早上上學的時候,碰到初二(3)班那個班長凌超,你們猜怎麼著?他竟然是被一輛跑車送來的!」

  女生乙說:「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那個長得很帥的凌超是吧?沒想到他家裡那麼有錢,簡直就是白馬王子!」

  女生丙說:「你們別癡心妄想了,人家凌超有女朋友的。」

  「誰啊?」

  「隔壁班那個肖兔啊!」

  然後,正在穿褲子的肖兔差點沒掉進坑裡去。

  這條不實傳言,為什麼到現在還沒被人忘記?T_____T

  那天放學的時候,輪到肖兔打掃衛生,等她全都收拾好,背著書包準備去拿車的時候,才發現早上放車那地方站著個熟悉的身影,沉著臉,正逮人呢。

  肖兔自知理虧,慢吞吞地走過去,假惺惺地打招呼:「……你怎麼這麼晚還沒回去啊?」

  凌超哼了一聲:「等你。」

  肖兔心虛:「不用等我,你可以先走的……」

  「肖兔!」凌超打斷她,聲音低沉。

  肖兔知道,只要他連名帶姓叫她,那就說明她該低頭認錯了。

  「對不起嘛……我只是想騎一次你的車而已,我保證不會有下一次了!」她伸著三根手指,眼巴巴地望著他。那時候他們雖然一樣高,但是凌超站在肖兔面前,不知怎麼的,看起來就是凌超比較厲害。

  他看著肖兔可憐兮兮的眼神,本想教訓出口的話就那麼收回去了。

  頓了頓,他伸出手說:「鑰匙。」

  肖兔乖乖從書包裡翻出車鑰匙,遞給他。

  凌超打開車,騎上去,然後扭頭對肖兔說:「上來。」

  「幹什麼?」

  「難道你想一個人走回去嗎?」今天早上,因為肖兔把他的車騎走了,他在肖兔那輛綁著粉色絲帶的自行車和他爸那輛白色敞篷跑車間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讓他爸送來了學校。

  肖兔猶豫了一下,可是一看到凌超那張陰著的臉,就沒轍了,乖乖坐上了後座。

  坐在凌超自行車後頭離開校門的時候,正巧遇到了中午那幾個隔壁班的女生。

  女生甲兩眼呈愛心狀:「快看快看!那不是二(3)班的凌超嗎?騎自行車的樣子好帥啊!」

  女生乙兩眼噴火:「他帶著的那個女生是誰?不會是他女朋友吧?怎麼長得這麼難看,一點眼光都沒有!」

  女生甲應和:「對呀對呀!真是醜死了,我們家凌超那麼白,她那麼黑,一點都不相配!」

  女生丙白了兩人一眼:「配不配不是你們說了算的,就算人家生出來的是只熊貓,那好歹也是國家保護動物。」

  「阿嚏——」

  坐在凌超車上的肖兔打了個噴嚏。

  「別擦我衣服上。」凌超提醒。

  「哦。」肖兔漫不經心地應了聲,伸手揉了揉鼻子,然後很自然地把手搭在他腰上,蹭了蹭。

  凌超:「……」



  Chapter 6

  肖兔初二的時候,她那個武大郎老師在班裡挑了幾個不錯的學生,組團去參加市裡的少年武術大賽。肖兔雖然沒能正式參加,但是作為候補隊員,她還是得每練必到。

  由於訓練的時間不多,為了趕上進度,武老師規定所有隊員必須在放學後趕到訓練場地,訓練三個小時才能回家。

  肖兔她媽倒是不介意,反正女兒吃得多,鍛煉一下全當減肥。

  可是肖兔介意,她不怕訓練辛苦,她只是怕一個人回家。

  那時候,等訓練完三個小時回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而肖兔練武的地方又在一個偏僻的小區裡,要走出去,必須騎著車,單獨過一條長長的弄堂。弄堂裡的路燈壞了快了個把月了,摸黑走在裡面,偶爾還會跳出幾隻野貓,格外恐怖。

  肖兔從小怕黑,走了幾次那條弄堂,就再也不敢走了,厚著臉皮去求凌超接她。

  凌超不答應,說:「你還是別去了,一個女孩子家學什麼武術?」

  「不行!我媽說,我成績差,學武術對以後升學有幫助。」

  「成績不好,大不了我給你補習。」

  肖兔想了想,最後還是搖頭:「不行,我還是得去學武術。」

  凌超有些生氣:「你愛學不學,反正我不會去接你的。」說完,騎著車顧自己走了。

  凌超這氣生得莫名其妙,肖兔摸不著頭腦,只好硬著頭皮繼續去練武。

  等訓練完,又已經八點多了,她走下樓正準備取車,忽然悲喜交加。

  喜的是,她那輛車頭上繫著粉紅色綢帶的自行車終於被偷了!悲的是,沒了自行車,她就得一個人走過那弄堂,這簡直就等於要了她的命。

  肖兔心情低落,背著書包,耷拉著腦袋走到弄堂口,一眼望去,裡頭黑壓壓的一片,就連弄堂口路燈發出的亮光,都彷彿被吸進去,不見了。

  肖兔猶豫了一下,閉著眼準備狂奔過去。

  忽然,一個聲音叫住了她。

  「肖兔,回家啊?」

  肖兔轉過身,看到一個人,手裡拿著個瓶子,正是武老師的兒子武承偉。

  「嗯。」肖兔點點頭,「你怎麼下來了?」

  武承偉朝肖兔亮亮手裡的瓶子:「我出去幫我爸打醬油。」

  打醬油?肖兔忽然眼前一亮:「你要出去?」

  武承偉點點頭:「對啊,怎麼了?」

  「沒什麼,沒什麼!」肖兔欣喜若狂,「我跟你一起出去吧,反正我也要回家。」

  武承偉沒發現肖兔的用心,點頭爽快地答道:「好啊,走吧。」

  有人陪著走夜路,果然沒有想像中的可怕了,肖兔心情大好,一路蹦蹦跳跳,和武承偉有說有笑,沒一會兒,這弄堂就走到了頭。

  走出弄堂,武承偉說:「我們這裡的治安確實不太好,你下回就把自行車放我家車棚裡好了。」

  「嗯。」肖兔點點頭。

  「對了,那你待會怎麼回去啊?」

  「我可以坐末班車回去。」

  「也好,如果等不到車,你可以去那邊小店,打個電話回家……」

  兩人正說著,忽然,一陣剎車聲,然後一個人影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肖兔還沒回過神來,就聽見凌超冷冷地聲音傳來:「上車。」

  肖兔驚訝:「你怎麼來了?」奇怪,他不是說不肯來接她麼,怎麼忽然又出現了?

  正納悶著,凌超已經不耐煩了:「讓你上車就上車,廢話這麼多幹什麼?」

  他怎麼又生氣了呀?肖兔皺了皺眉頭,沒說什麼,悶悶地坐上了他的自行車後座,然後朝武承偉揮手:「我走了啊,明天見!」

  「好,明天——」武承偉的話到了嘴邊,卻被一道要殺人的目光給活生生地又給逼了回去,差點沒嗆著,「再……再見……」

  「哼!」凌超嗤了一聲,收回目光,帶著肖兔騎遠了。

  武承偉這才回過神來,左手拿著醬油瓶子,右手抓了抓腦袋,嘴裡喃喃道:「其實我只是出來打醬油的……」

  凌超帶著肖兔回家,一路都沒說什麼,肖兔也有些生氣,又不是她逼著他來接她的,他的態度有必要那麼差嗎?

  兩人都有氣,乾脆都不理對方,直到車子在一個紅綠燈停下,等待讓每一分每一秒都變得詭異難耐起來。

  怎麼有這麼長的紅燈啊?肖兔暗自抱怨。

  她挪了挪屁股,讓自己坐得舒服些,抱著書包的胳膊不小心碰到了凌超的背。

  凌超的背繃了繃,過了會兒,他忽然開口:「明天,我去接你。」

  肖兔有些心動,但是一想到凌超的態度,賭氣道:「不用了。」

  凌超不屑地哼了一聲:「你有膽子一個人回來?」

  被人看穿的滋味不好受,肖兔有些惱火:「大不了,我求武師兄陪我!」

  「你敢!」他忽然回過頭,凌厲的眸子盯著她,像是要把人一口吃掉。

  肖兔嚇了一跳,從來沒見過凌超發那麼大的火,一時有些無措:「那個……綠……綠燈……」她弱弱地扯開話題。

  與此同時,他們後面的車子已經不耐煩的按響了喇叭;凌超這才收回目光,回過頭繼續騎車。

  一路無言,到了小區樓下,凌超依舊不說話。

  沉默讓肖兔覺得這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她又想起了那個傍晚,凌超和那群罵他沒爹養的壞孩子們打架時的樣子,真的很恐怖。

  正想著,凌超已經停下車,扭頭盯著她看。一陣風吹來,吹起他額前的劉海,隱約能看到髮際那條淡淡的疤痕。

  肖兔心下一緊,也顧不著跟他較勁了,蹭得從後車座上跳下來,抱著書包一溜煙地跑上了樓。

  事實證明,肖兔不愧她媽當年給她取的這名字,她逃跑的功夫絕對跟兔子有得一拼!

  肖兔跑上樓之後,就開始心神不寧。

  凌超今天究竟是怎麼了?簡直跟吃錯藥似的,平常他雖然脾氣差點,也不至於這樣吧?肖兔想不通,也沒心思做啥作業了,於是就坐在書桌前,盯著窗戶發愣。

  肖兔的書桌正對著房間的窗戶,而窗戶外頭就是陽台,透過陽台大開著的窗戶,她能看到深藍色的夜空中星星點點。

  星星啊星星,你們能告訴我凌超為什麼發脾氣嗎?

  就在肖兔看得入神的時候,忽然一張臉遮住了她的視線,屋內的護眼燈是白色的,來人的皮膚也很白,再加上他是突然出現的,等肖兔認出是凌超的時候,已經嚇得魂不附體了,尖叫連連了。

  要說凌超怎麼會突然出現在肖家的陽台上呢?其實也沒什麼好驚訝的,因為他們兩家的陽台是緊緊貼著的,當初裝修房子的時候,肖兔她媽覺得反正女兒也要經常跑去凌超家做作業,乾脆就在陽台上開扇門,進出也方便點。她把這想法和凌超他媽一說,他媽也點頭同意了,於是這門就開著了。

  說白了,這兩房子其實就是一房子,是相通的!

  「兔兔,怎麼了?」她媽聽到肖兔的叫聲,問。

  凌超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肖兔回過神,道:「沒……沒什麼!」

  她媽也沒當回事,在門外喊:「那你做完作業快點睡覺,明天還要上學呢!」

  「哦!」

  肖兔應完之後,回過頭,凌超不知何時已經從窗戶裡爬了進來,毫不客氣地坐在她床上,手裡擺弄起她那個白底藍花的兔子娃娃。都說女人難捉摸,其實凌超才是最難捉摸的,剛才還生氣呢,現在看上去又跟沒事人似的了。

  肖兔有點火,一把搶過他手裡的兔子:「你幹嘛啊?大晚上的,想嚇死我啊!」說完,她又有些後悔,怕凌超像剛才那樣生氣。

  這回凌超沒生氣,只是忽然從床上站起來,站到了肖兔身邊。

  那時候,他已經初三快畢業了,個子長得特別快,光站著就已經高出肖兔半個頭了,何況此時肖兔還是坐著的。如此高低相差懸殊,肖兔的氣場很快就被整個壓住了。

  她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看著凌超灼然的目光,彷彿自己是困在囚籠裡的小白兔,心忽然沒來由地跳快了幾拍。

  就在她感覺到臉有些發燙的時候,忽然聽到凌超嘴裡蹦出一個詞兒來:「錯了。」

  「什麼錯了?」肖兔有些摸不著頭腦。

  凌超伸出手,指了指她的數學作業本:「這題,錯了。」

  原來他是在看她的作業啊!肖兔鬆了口氣,如實道:「這題……我不會做。」

  「笨!」凌超說了聲,隨手從旁邊抽了張凳子坐下,開始給她講數學題。

  明明是很難懂的數學題,被他一講,肖兔很快就聽懂了,沒一會兒整課作業都做完了。

  「還有別的嗎?」凌超問。

  「還有化學……」

  「拿出來。」

  就這樣,凌超教完了她數學又教化學,教完了化學又教物理,等肖兔把所有的作業都做完了,他才站起來,準備爬窗戶走人。

  「等等!」肖兔叫住他。

  「幹嘛?」凌超面無表情地問。

  肖兔一時不知該說什麼了,總覺得他就這麼走了,好像缺點什麼似的,想了一會兒,她道:「你明天,會去接我吧?」

  「嗯。」他應了聲,跳窗戶走了,離開的剎那,那背對著肖兔的嘴角若有似無地勾了勾。

  今晚的夜色,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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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

  自那之後,凌超就開始參加晚自習,這樣,每天晚自習結束他就能去武術班接肖兔回家,當然,用他的話說,那只是「順道」而已。

  凌超的「順道」讓肖兔開心不已,本來在武術班訓練三個鐘頭有已經夠累的了,還要騎車回家,簡直就是受罪。可自從有了凌超,她就再也不用擔心小區裡黑漆漆的弄堂,也不用煩惱要騎那麼長的路回家了,甚至犯困了也能靠著他睡一會兒,簡直就是貴賓級待遇!

  這樣過了一個多月,市裡的少年武術比賽終於要舉行了。

  最後一個週末,武老師對參賽的隊員進行了特訓,肖兔作為名義上的候補,自然也在其中。

  這天傍晚,肖兔集訓完畢,哼著小調走到樓下,就看見凌超正坐在自行車上,一腳踩著踏板,一腳點地,等她呢。

  肖兔飛快地跑過去,沒到跟前,就已經神采飛揚地開口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什麼事?」

  「我武術班的一個師姐闌尾炎,住院了。」

  凌超白了她一眼:「這算什麼好消息?」

  「不是呀,你聽我說下去!」肖兔順了口氣,「那師姐是這次武術比賽的正式成員,她現在不能去了,師傅就叫我代替她。」

  「你要去參加比賽?」凌超的眉頭微微攏了起來。

  「對啊!」肖兔興奮地點著頭,「這次參加比賽的,幾乎都是高中生,只有我一個是初中的,師父說我有潛力,說不定能拿個什麼名次回來呢!前幾天我媽還嘮叨呢,如果我能參加這次武術比賽,拿個獎回來,說不定中考的時候可以加分……」

  肖兔滔滔不絕地說著,凌超的臉色卻越來越沉,待她說完,他問:「你什麼時候比賽?」

  「下個禮拜三,好像說是去三天。」

  「下個禮拜我要去A中。」

  A中?他忽然說這個,肖兔有點發愣:「你去A中幹嘛呀?」說起A中,那可是市裡最好的高中,據說那裡每年上國家重點大學的人數多得驚人,不少名人都是從那所中學畢業的。凌超說要去A中,難道……

  肖兔一個激靈,醒悟過來:「學校不會是要報送你去A中讀書吧?」

  凌超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點點頭。

  「太好了!」肖兔高興得都要蹦起來了,「你要去A中,乾媽一定會很高興的,她前幾天和我提起的時候,還說A中是個好學校呢……」

  「那你呢?」凌超忽然問了句。

  肖兔沒明白過來:「我?我怎麼了?」

  「你想我去A中嗎?」

  肖兔不知道凌超為什麼會問這個,頓了頓,才道:「我當然是希望你去啦!A中可是名校,以後我跟人別人說起來,說我乾弟弟是在A中讀書的,多威風啊……」她說著說著,不由得沾沾自喜起來,等說完回過神,才發現凌超的表情不太對。

  啊!肖兔反應過來,她又說了那三個字!

  凌超反感肖兔說的那三個字就是「乾弟弟」,說來也真是的,他明明比他小一個月,他媽也明明是她的乾媽,那他是她乾弟弟有怎麼了呢?可是凌超不肯,每次她提起這三個字,就給她臉色看,而且還是很難看的那種。

  一開始,肖兔還不服氣呢,凌超不就是腦子好使點,比她高了一年級嗎?犯得著這麼小心眼,連乾弟弟都不讓她叫嗎?你姐姐我雖然腦子沒你好使,但也不能這樣「長幼不分」吧?

  為了這件事,肖兔還特意跟凌媽說過,凌媽聽了後竟然很詭異地笑了,摸著她的頭說:「兔兔啊,其實超超比你晚生一個月,是因為你早產了一個月,他晚產了一個月,所以從理論上講,其實還是他比你大一個月。」

  肖兔那時候還不知道生小孩是不可能晚產的,還以為乾媽和她說的都是實話,於是就特別鬱悶,怎麼自己明明比凌超早生一個月,歲數卻比凌超要小呢?

  由此可見,凌超他媽確實是一個很有遠見的女人,她一個不太高明的謊話,就活生生地把肖兔女大男小的觀念給掰成了男大女小,從那以後肖兔每次見到凌超,就覺得自己小他一個月,氣勢弱了不止一個級別。

  肖兔心裡雖然默認了凌超比她大,但是她還是很具有阿Q精神的,每次在別人面前說起來,她就「我乾弟弟」「我乾弟弟」的叫,總覺得這聽起來比較威風。時間久了,就成了一種習慣,一不小心連凌超這兒都漏口風了。

  看來,他那臭脾氣又要上來了。

  可惜肖兔這次預計錯誤了,凌超沒有生氣,只是淡淡地說了句:「上來。」這語氣聽起來不是很好,但也不差,不像是要發脾氣。

  肖兔鬆了口氣,跟著很熟練地跳上了車。

  正直春季,微風陣陣,騎著車迎面而來的是一陣陣令人心曠神怡的花香,叫人不由得陶醉其中。肖兔很喜歡這樣的感覺,所以一路上她都閉著眼,嘴裡哼著不成曲的小調。

  忽然,凌超停下了車。

  肖兔睜開眼,發現他們還沒到家。

  「怎麼了?」她問。

  「下來,我們走走。」

  走走?肖兔有點納悶,一骨碌地從車座上下來,兩眼好奇地打量著凌超。這小子今天有些不對勁啊,怎麼老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呢?

  下了車,凌超把自行車往旁邊一停,信步往公園裡走去,肖兔回過神,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兩人這樣你在前,我在後的走了好一會兒,一直都沉默無語。忽然,走在前面的凌超停下了步子,回過頭等肖兔。那時肖兔正低著頭想凌超今天究竟是怎麼了呢,一個不小心就撞了上去,兩人撞了個滿懷。

  「哎呦!」一聲過後,肖兔揉著自己的腦袋,邊柔邊說,「不好意思啊,我沒看到……」她說著,忽然頓住了。

  這氣氛怎麼覺得有點詭異?

  仔細一看,她僵住了,開始渾身不自在起來。因為凌超雙手按著她的肩膀,絲毫沒有鬆開的意思,而他的目光此時也正灼灼的盯著她,漆黑的眸子,泛著河裡的夕陽,顯得格外晶瑩。

  「怎麼了?」肖兔問,嗓子有點發乾。

  「你還記不記得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裡?肖兔四下看看,忽然醒悟過來:「這裡我們幼兒園的時候……」

  「沒錯。」凌超點頭,這就是他們兩小時候上幼兒園的必經之路,只不過往昔那天鋪滿碎石的河堤已經變成了一個漂亮的公園,而他們現在就站在那條他們以前經常走過的河堤上。

  「兔兔。」凌超忽然開口,已經發育了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低沉,「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以前常來這裡玩。」

  「嗯。」肖兔心不在焉地點點頭,覺得凌超這樣抱著自己的姿勢看上去很奇怪,叫人很不舒服。

  「如果我去了A中,我們以後就不能常來這裡了。」他說。

  「你週末可以回來……」肖兔繼續心不在焉,腦海裡開始思考怎麼樣才能從這樣的姿勢中順利掙脫出來。

  「如果你不願意,我可以繼續在鎮上讀書。」

  這個問題,把肖兔從心不在焉中驚了回來,她急忙搖頭:「沒有啊,我沒有不願意啊……」

  「兔兔!」凌超抓著她肩膀的手忽然收攏,用力將她拉近了幾分,「你沒明白我的意思。」

  什麼意思?肖兔現在的腦袋已經開始當機了,她已經能夠在滿河堤的花香裡聞到凌超身上特有的那種氣味,像……像太陽花的味道。

  「兔兔……」

  這時候,凌超的臉已經離她越來越近,擱在她肩膀上的手力道又大了幾分。

  不知怎麼的,肖兔腦海中忽然反射性地閃過上午師傅叫他們練的那個動作,手抓住對方的胳膊,使勁往前拉,然後側身將對手的胸膛緊貼在肩膀後側,最後腰一挺,手一拉,彎腰扣肩,摔!

  肖兔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噗通——」

  一陣落水聲過後,凌超……被摔河裡去了。



  Chapter 8

  凌超長這麼大,第一次跟女生表白,竟然被摔河裡去了。這小子雖然繼承了她媽的腹黑,智商高,情商也高,但畢竟只是個半大的孩子,遇到這種事心裡免不了會鬱悶,會覺得沒面子,會有種挫敗感。

  所以,他一生氣,之後的幾天,就一直沒再去理肖兔。

  對於凌超的反應,肖兔也覺得很鬱悶。其實那天她不是故意要摔凌超下河的,只是他的行為舉止實在是太怪異了,讓她覺得心裡慌慌的,像有種危險逼近的感覺。

  作為一個練了這麼幾年的武術的人來說,遇到這種情況,反射性地做一些正當防衛也是正常的。而且,以前在練武場陪她練習的都是一同練武的師傅師兄,他們年紀大,身形壯實,配合著她摔一下也不過是意思意思。哪像凌超,渾身上下沒半兩肉的,一摔能摔那麼遠!

  反正呀,她真不是故意的。

  但是肖兔轉念又想,畢竟自己才是出手摔人的那個,萬一凌超掉河裡出了什麼事,影響到他面試,那自己豈不是罪人了?

  如此反反覆覆地考慮了很久,肖兔覺得自己必須跟凌超道歉。

  只可惜,她還來不及說道歉,就已經要跟著師兄師姐們去參加武術比賽了。

  F市的少年武術比賽在全國都有響噹噹的名氣,雖說是省級的比賽,但事實上來參加的學生遍佈了全國各地,影響範圍相當之廣。

  武老師對這次比賽看得很重,在去比賽的車上還給隊員開了一次動員大會,會上他聲情並茂地描述了一番自己當年的豐功偉績,向學生們闡述了中國武術的博大精深,宣稱學習武術大可保家衛國,小可扶老奶奶過馬路,總之就是一句話——習武是光榮的,參賽是應該的,拿獎是必須的!

  一番豪言壯語,聽得隊員們各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唯獨肖兔,一路下來,都昏昏欲睡,哈欠連連。

  坐在她旁邊的武承偉見了,就問肖兔:「肖師妹,你昨晚沒睡好嗎?」

  肖兔頂著兩個大眼袋,看看武承偉:「嗯,沒睡好。」說著,又打了個哈欠。

  肖兔沒睡好是有原因的,她的原因就是凌超。這幾天訓練完,凌超都沒去練武場接她,肖兔也知道他是生氣了,於是就尋思著給他賠禮道歉。哪知道道歉的話都想好了,回到家才知道,凌超一早就去市裡面試了。

  雖然摔他下河是她的不對,但是凌超未免也太小氣了一點吧!連去A中面試都願意通知她一聲,還枉她一直把他當成鐵哥們呢!

  肖兔要參加武術比賽,本來心情就比較亢奮,現在被凌超一鬧,她又鬱悶了。這樣一會兒興奮,一會兒鬱悶的,晚上睡不好是自然的。

  武承偉見肖兔都成這樣了,便道:「如果你實在困,一會到了賓館就先去睡好了,反正上午只是開幕式,去不去都沒關係。」

  「師傅會說的。」

  「沒關係,我爹要是說起來,我就說你去上廁所了,他不會發現的。」

  既然有武承偉罩著,肖兔膽子也便大了,到了旅館,她找了個藉口脫離大部隊,回房裡睡覺去了。

  睡得正香呢,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在震,等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的時候,才發現她那隻手機正在床頭亮得歡呢。

  那時候,像肖兔這樣的初中生有手機還是稀奇事。但是肖兔不同,她剛上初一的時候,凌超她爸就送了只手機給她。起先,肖兔她媽還想謝絕的,結果老凌把手機往肖媽手裡一塞,說:「遲早是一家人,就當聘禮嘛。」

  肖兔她媽想了想,覺得也有點道理,於是就把「聘禮」給收了。

  當然,這些肖兔都是不知道的,如果她要是知道自己這麼小就被老媽用一隻手機給賣了,估計會委屈地蹲在地上畫圈圈。

  肖兔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揉了揉眼睛,這才伸手把手機從床頭拿了過來,胡亂按下了鍵,電話就通了。

  那頭,凌超的聲音傳來:「你在哪?」

  肖兔的瞌睡還沒醒,迷迷糊糊地答了聲:「XX賓館。」

  「我現在在樓下等你,限你十分鐘內下樓,不然我就把你上個月藏在我書包裡的那張數學試卷拿給你媽看。」他說完,乾脆地掛了電話。

  這頭,肖兔拿著電話愣了兩秒,兩秒鐘之後,她徹底清醒過來了。

  五十九分!那張五十九分的數學試卷!

  凌超,你太狠了!T_____T

  肖兔手忙腳亂地衝出到賓館大堂的時候,凌超正悠閒地坐在沙發上,一見肖兔到了,他抬起手看了看表:「九分四十五秒。」

  肖兔抽了抽嘴角:「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來面試。」

  面試?說起這事兒,肖兔又來氣了,故意問:「你不是昨天就面試好了嗎?」

  凌超雙手枕著後腦勺,一臉輕鬆道:「反正沒事,留下來玩兩天。」

  果然是資優生,連逃課都逃得那麼理直氣壯,肖兔不懷好意地提醒道:「今天是禮拜三,你還有兩天課呢。」

  「我不回學校上課了。」凌超說。

  「啊?」肖兔愣住了,「你,你說什麼?」

  凌超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複雜,語氣卻依然平淡:「我昨天面試進了,從下周開始就要提前到A中報道。」

  肖兔這才意識到,保送生是要提前去錄取學校唸書的,也就是說,從下周開始他就不能再送她上學,也不會再去訓練場接她,更不會叫她功課。想到這些,肖兔心裡忽然悶悶地,有點不是滋味。

  她默了許久,這才「哦」了一聲。

  凌超看著她,問:「你沒話跟我說嗎?」

  「我……」這事來得突然,肖兔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訥訥地盯著凌超發愣,過了一會兒她忽然想起什麼,眼前一亮。

  「對了,我要跟你說對不起!」一定是還沒跟他道歉他就要走了,所以她心裡過意不去,才會覺得悶悶的。對!一定是這樣的!

  聽了她的話,凌超挑眉:「什麼對不起?」

  「就是……我那天不該出手那麼重,把你摔下河的,我錯了,請你原諒我。」

  肖兔說這話的時候,盡量露出真誠的表情,希望凌超可以就此不計前嫌。沒想到,她越是真誠,凌超的眉頭就皺的越攏,他問:「關於那件事,你就沒別的話跟我說?」

  別的話?肖兔歪著腦袋想了半天,最後搖搖頭:「沒了。」

  「哼!」

  坐在沙發上的少年哼了一聲,被摔下水後,他賭氣了好幾天,最後還是不甘心就那麼被拒絕了。特別是參加完面試,得知自己即將離開她,去A中唸書之後,這種不甘心的感覺愈發強烈,於是乾脆面試完就一直留在市裡,等著肖兔送上門,逼她把話講清楚。

  只是他沒想到,肖兔心裡念念不忘的一直是把他摔下水的那件事,至於這件事之前的事,她壓根就沒注意到。

  悲催,形容的應該就是此時的凌超。

  但是凌超同學雖然悲催,卻不乏有化悲催為神奇的能力,過了一會兒,那漆黑的眸子裡忽然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謀。

  「我都被你摔河裡了,你覺得這樣道歉有用?」

  他忽然這麼說,肖兔有點懵:「不然,你還想怎樣?」

  「你應該在行動上補償我。」

  「怎麼補償?」

  「比如幫我洗衣服,打掃衛生,買早飯。」

  肖兔額頭上掛下不少黑線,凌超啥時候像個少爺起來了?她抓了抓那頭亂糟糟地短髮,道:「你都要去A中唸書了,我怎麼給你做這些?」

  「這倒是。」凌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對吧,你還是想點比較實際的辦法好了,總之只要可行的,我一定做到,絕不反悔!」肖兔拍著胸脯保證。

  「這可是你說的?」凌超的眼裡終於升起一絲奸計得逞地意味,「你可以先欠著,等贏了這次武術比賽保送來A中,再還我好了。」

  「啊!?」肖兔呆滯了。

  且不論肖兔得了冠軍究竟能不能保送重點高中,總之凌超的這番話或多或少地給了肖兔必須要贏的壓力,而肖兔這孩子又恰巧是那種,有壓力才會有動力的典型。

  於是乎,在之後幾天的比賽中,她竟然憑著那份武老師眼中的潛力,凌超給她的壓力,以及那一點點抽籤分組的運氣,竟然一路殺進了初中女子組的總決賽。而她那些一開始信誓旦旦要拿第一的師兄師姐們,除了武承偉,其餘都集體覆沒了。

  所以說,這個世界上從不缺乏奇跡,只是缺乏創造奇跡的條件,肖兔就正好很狗屎的被奇跡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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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1

  高中開學第一天,用豐富多彩來形容已經不足以表達肖兔內心的震撼了,正確的說法應該是——精彩刺激,險象環生。

  特別是看到歐陽梅的時候,她差點沒從床上跳起來。都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何況她這隻小怪獸還是在擂台上被歐陽梅這個女奧特曼打了十幾分鐘,害怕恐懼也是情有可原的。

  對於肖兔的這種心理,歐陽梅卻全然不知,看到肖兔,反倒很高興,放下行李就開始摩拳擦掌:「肖兔,自從上次以後,我就一直沒遇到什麼像樣的對手,什麼時候咱們再打一回?」

  肖兔嚇得連連擺手:「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我……我們還是先理東西吧!」

  「好吧。」歐陽梅有些掃興,撓了撓後腦勺,開始理東西。

  由於天氣還比較熱,要整理的東西相對較少,很快四人都已經把東西收拾完了,這時候蔣娟娟提議:「我們來聊天吧!」

  「好呀!」歐陽梅表示贊同,站起來,雙手抱拳道,「在下姓歐陽,名梅,字紅九,家住J省,初來乍到還請各位姐妹多多關照。」

  歐陽梅自我介紹完,其餘三人都囧了。

  過了許久,蔣娟娟才反應過來:「小梅,你不會是練武的吧?」

  「叫我小九就可以了。」歐陽梅點頭:「你怎麼知道?」

  蔣娟娟嘴角抽搐了一下:一看你就不是來讀書的,分明是來混江湖的。

  歐陽梅介紹完之後,就輪到蔣娟娟了:「我叫蔣娟娟,人家都叫我娟子,我從小就在A中旁邊的A中附小唸書,任何有關A中的事情,你們跟我打聽就是了。」

  原來是條地頭蛇,肖兔暗自想著,就也學著人家自我介紹起來:「我叫肖兔,在A市的F鎮念初中,那個……其實我也是練武的……」

  「你和小九以前認識?」蔣娟娟問。

  歐陽梅接話:「我們去年在市少年武士比賽上打過一次。」

  「那誰贏了?」蔣娟娟兩眼發光。

  肖兔囧了一下,如實道:「我輸了……」

  「看起來也是,你跟小九的氣場完全不一樣。」

  「什麼不一樣?」肖兔好奇。

  「小九看上去像任盈盈,你嘛……」蔣娟娟頓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眼肖兔,「有點像岳不群……」

  肖兔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女兒岳靈珊。」

  肖兔舒了一口氣:還好,總比岳不群好。(好毛啊?你爸是岳不群!你老公是林平之!倆太監!)

  「對了,你還沒自我介紹呢。」蔣娟娟把目光投向了身邊的何甜。

  只見她此時正在目不轉睛地盯著歐陽梅看,發現大家都在看她,這才回過神,嫣然一笑,頓時笑靨如花:「我叫何甜,你們可以叫我小甜甜……」

  在何甜那婉轉到令人肝腸寸斷的聲音中,這四個人的第一次對話終於無疾而終了。

  蔣娟娟順了下喉嚨,道:「走吧,我們吃飯去。」

  ※※※※※※

  A中的食堂和寢室相隔甚遠,從寢室到食堂要先穿過教學樓,再走過體育館,最後才能到達食堂。好在,有蔣娟娟這條地頭蛇在,她們這幾個初來乍到的新生竟然一點冤枉路都沒走就到了食堂。

  買了飯菜後,四人就選了張乾淨的桌子坐下,開始吃飯。

  肖兔看著碗裡的胡蘿蔔皺了皺眉頭,低著頭開始仔仔細細地挑蘿蔔絲。她把蘿蔔絲挑出來不是扔到外面的,而是堆到飯邊上,直到把菜裡的蘿蔔絲全都挑乾淨了,這才扒了一口飯。

  蔣娟娟看著她那樣,樂了:「肖兔,你不是兔子嗎?怎麼不吃胡蘿蔔?」

  肖兔有點尷尬:「我不喜歡吃……」

  「你不吃幹嘛還放飯旁邊?不會是為了堆著好看吧?」

  這問題讓肖兔一時不知該怎麼跟娟子解釋。

  其實她把胡蘿蔔從菜裡挑出來堆到一邊的習慣,是在小學的時候就養成了的。那時候中午放學要回家吃飯,可是一般這時候大人們大多不在家,為了不讓倆孩子餓著,也為了方便,肖兔她媽就會在桌上留好飯菜,讓肖兔和凌超中午回家的時候可以一起吃。

  那時候她媽正癡迷於兒童營養學,得知胡蘿蔔含有豐富的胡蘿蔔素之後,她媽就開始每樣菜裡必放胡蘿蔔。而肖兔恰恰是最討厭胡蘿蔔這種蔬菜的,於是她就偷偷地把胡蘿蔔挑出扔掉。

  第一次扔在了家裡的垃圾桶裡,被她媽發現了。

  第二次扔在了廁所了,還是被她媽發現了。

  第三次扔在了水槽裡,堵住了下水道,於是又被她媽發現了。

  最後,連凌超都看不過去了:「你就不會扔到河裡去?」

  肖兔無比純良地搖頭:「不行的,老師說不能往河裡亂扔垃圾的。」

  幾次勸說無效後,凌超終於妥協了:「你把胡蘿蔔挑出來,我吃。」

  就這樣,那之後每次和凌超一起吃中飯,肖兔就會把菜裡的胡蘿蔔挑出來,放到一邊給凌超吃,久而久之就養成了這個挑胡蘿蔔的怪癖。

  蔣娟娟她們自然不瞭解肖兔為什麼會有此等怪癖,見她不回答,很快就把話題扯開了。

  何甜說:「小九,你真是練武的?」

  歐陽梅那時正在狂啃一隻雞腿,吃相之豪放叫人歎為觀止,她抬起頭「嗯」了聲,繼續啃。

  何甜還不甘心,問:「是不是練了武術之後,皮膚都會像你一樣好?」

  何甜之所以會這麼問,完全是因為歐陽梅實在是太漂亮了。雖說她從小練武,行為舉止是粗俗了點,但毫不妨礙她的美麗,特別是不動不說話的時候,簡直可以用美若天仙來形容。這讓愛美成狂的何甜非常的羨慕,偷偷觀察了她一上午,最後還是決定詢問一下歐陽梅的美麗竅門。

  「練武啊?」歐陽梅抹了抹嘴巴,「確實挺好的,可以強身健體,保家衛國,沒事的時候還能扶老奶奶過馬路。當然啦,你想減肥瘦身,排毒養顏也是可以的……」

  肖兔在一旁聽著,滿臉黑線。歐陽梅這話,怎麼跟武大郎老師說的一樣呀?難道她家也是開武館的?

  果然,何甜兩眼直放光:「你說的都是真的?」

  「真的,假不了!我爹每次都和弟子們這麼說。」

  「你爹是幹什麼的?」肖兔忍不住問。

  「開武館的啊!」

  肖兔:>_____<

  從食堂回去的時候,何甜一直沉浸在歐陽梅他爹的那套武術論中無法自拔,走到體育館時,她忽然眼前一亮:「小九,我拜你為師學武術好不好啊?」

  歐陽梅倒是大方,想也不想便回答道:「好呀!」

  何甜很是高興,拉著歐陽梅的手說:「我們去體育館,那裡有練武場,你現在就教我!」

  「沒問題!」歐陽梅跟著何甜走了幾步,忽然回過頭對肖兔說:「肖兔,不如我們等會比一場吧?」

  肖兔嚇得腿都軟了:「我……我不去了!」

  「這麼早回寢室幹嘛呀?我好久沒打了,陪我去練練手!」說著,就來拉肖兔的胳膊。

  肖兔一下跳得老遠:「我……」說話間,瞄到了旁邊籃球場,於是靈光一現道,「我想去看他們打籃球!」

  歐陽梅一臉失望:「籃球有什麼好看的?當然是比武好玩啦!」

  「我要看籃球,我最喜歡看帥哥打籃球了!」蔣娟娟忽然打斷她們,「兔兔,我跟你一起去看籃球。」

  好在,歐陽梅最後沒有勉強她們,於是肖兔順利地逃脫了被打的厄運,被蔣娟娟拉著去籃球場看帥哥。

  到了籃球場,那已經有不少人圍著了,中間穿著藍色和白色隊服的兩隊人正打得火熱,每進一球,就引發不少喝彩聲。

  這徹底激發了蔣娟娟人來瘋的潛在性格,拉著肖兔的手就使勁往人堆裡鑽,沒一會兒兩人就到了觀戰的最佳位置。

  「你看你看,那個穿藍色球服的4號好帥!」蔣娟娟顯然發現了帥哥,精神十分亢奮。

  肖兔卻打不起精神,她本來就對籃球這種運動無愛,再加上剛才被歐陽梅精神上恐嚇了一下,就更沒心情了,她扯了扯蔣娟娟的衣角:「娟子,我們回寢室吧?」

  「別!我還沒看夠呢!」蔣娟娟說著,忽然感歎,「你說,我要是那顆球該多好呀?這麼多帥哥都搶我!」

  由於這話說得太響,包括肖兔在內,站在她周圍的人臉上全都掛下了黑線。

  蔣娟娟卻毫不在意,繼續拉著肖兔嚷嚷:「快看,那個白色七號要投三分球了!」

  肖兔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個穿著白色球衣的背影,停下腳步,將手中的球高舉頭頂,然後左手輕輕一托,那球便順著一條弧線準確無誤地落進了籃筐裡。

  四週一片喝彩聲。

  肖兔沒喝彩,她在想,咦?這人和凌超一樣,也是個左撇子嘛……兩秒鐘之後,她忽然大腦一頓——這,這分明就是凌超嘛!



  Chapter 12

  在肖兔的印象中,凌超對運動一向不屑,她還記得初中時,學校組織運動會,凌超從來都不參加。問他原因,他就說討厭流汗,然後不忘白一眼跑得渾身都是汗的肖兔,從鼻子裡哼一聲出來:「離我遠點,臭死了。」

  為了這件事,肖兔還納悶了很久,別的男生聽到體育課都跟瘋了似的,怎麼凌超就那麼愛搞特殊呢?後來有一次,她無意間聽到女生之間的八卦,才知道原來凌超不愛運動的個性在她們眼中成了王子的代表。甚至還有人在背後偷偷叫他凌王子。

  凌王子?

  肖兔腦海中忽然閃過N年前,凌超穿著開襠褲的模樣,小心臟不由得一陣抽搐,從那以後她就對童話中的王子不再抱有幻想。

  最討厭運動的凌王子忽然打起了籃球,而且還打得不錯,這讓肖兔打心裡地吃驚。這時候,凌超也發現了她,兩人目光相觸了大約半秒鐘,凌超便回過頭,若無其事地跑去撿球了。

  這之後,一直到最後一聲哨響,凌超的目光再沒有投來,倒是肖兔看著他打籃球的樣子直納悶:看他和隊友之間的配合,不像是個新手了,運球、轉身、投籃、閃躲……每個動作都做得那般嫻熟,他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打籃球的?

  九月,還是夏末,天氣依舊帶些悶熱,在這樣午後的陽光下打一場籃球,免不了會大汗淋漓。凌超也不例外,十幾分鐘下來,汗水就順著臉頰滑落下來,白色的球服胸前早就濕了一大片。

  他不是最討厭流汗的嗎?肖兔有些發愣。

  就在這時,結束的哨聲突然響起,那顆球正好脫離凌超的手,在空中劃過一個完美弧線,入藍,得分,歡呼聲頓時響成了一片。

  這時候,一直沒打招呼的凌超終於回過頭朝肖兔看來,陽光下金色的少年,浸潤著汗水的臉龐,嘴角略略勾起,朝她微微一笑。

  肖兔忽然有種頭重腳輕的感覺,像在做夢。

  不過很快,這短暫的夢境就被一顆迎面而來的籃球打碎了。

  凌超臉色一變,想趕過來卻已經來不及了,只好大聲提醒:「小心!」

  當時那顆球離肖兔的臉只有零點零一公分,肖兔的大腦還沒做出判斷,長久以來練武的身體卻已經做出了反應。

  她腦袋迅速往後一傾,柔韌的腰支撐著身體,直到那顆球從身體上方飛過,這才又站了起來,腳下的步子竟然沒有挪動分毫。站起來後,她往後看了看那顆飛出去的球,這才舒了一口氣,拍著胸脯想:哇塞,好險啊!

  轉過頭時,卻差點和趕過來的凌超撞上。

  「你沒事吧?」他抓著她的肩膀,臉上竟然滿是焦急的神色。

  肖兔第一次看到凌超臉上有這種表情,沒被球砸暈,先被他弄暈了,今天怎麼老有種做夢的感覺?

  這時候,其他隊員也紛紛圍了上來,對肖兔表示慰問。

  在一群人中,忽然急急忙忙地衝出一個穿著藍色球服的男生,開口便道:「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肖兔正要擺手,忽然瞪大著眼睛怔住了,「你,你是尹子涵?」

  提起這尹子涵,要說的話可就多了。

  話說肖兔他們那所名不見經傳的初中,有錢人屈指可數,而有錢又有勢的,那更是少之又少了,而尹子涵就是這少之又少之中的一個。

  尹子涵的大名,肖兔剛念初中的時候,就聽不少人說過了。

  尹大少大他們一屆,據說他爺爺在新中國成立的時候曾去蘇聯當過外交官,退休後一直在小鎮裡過著隱居的生活,他奶奶是市教育局的退休幹部,人脈很廣。他爸好像是開公司的,生意做得很大。至於他媽,據說是市裡某證券公司的經理。總之,這傢伙全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這些小道消息當年在他們那個小學校一度傳得沸沸揚揚,直到尹子涵轉校才宣告結束。

  不過肖兔之所以會對這個大自己一屆的學長有印象,卻不是因為他傳說中顯赫的家事,而是因為凌超。

  說起來,尹大少也夠慘的,想當年他每天上學放學有私車接送,相貌堂堂,成績又一直名列前茅,本該過一個多麼充滿傳奇色彩的學生時代啊!偏偏在他初中的時候分到了和凌超一個班,從那以後,尹大少的噩夢就開始了。

  選班長,他永遠少一票。

  成績,他每次都只能拿第二。

  數學競賽,只要有凌超參加的,他從來沒拿過第一名。

  終於,當他向暗戀已久的班花告白,被那班花告之自己喜歡的是凌超後,壓抑已久的尹大少終於爆發了。

  那天,凌超載著肖兔回家,半路衝出輛車,把他們給截下了。然後,尹子涵怒氣沖沖地從車裡走下來,指著凌超的鼻子說:「這次期末考試,如果我拿了第一名,你就要把玲玲讓給我!」玲玲正是尹子涵當年暗戀的那個班花。

  結果,凌超眼都沒抬一下,直接問:「誰是玲玲?」

  尹大少愣了兩秒之後,受不了打擊,淚奔了。

  後來,期末考試的成績下來了,尹大少依舊考了全年級第二,排在他前面的凌超足足多了他二十幾分。至於班花,還是癡癡迷戀著凌超,對尹子涵鳥都沒鳥一下。而咱們這位尹大少,在經受了重重打擊之後,終於羞憤地轉學了。

  ※※※※※※

  「那個尹子涵怎麼也來A中唸書了?」離開籃球場的時候,肖兔問凌超。

  凌超那時正被走在旁邊的蔣娟娟不停地打量,皺了皺眉頭,問:「誰是尹子涵?」

  肖兔囧了一下:「就是剛才不小心把球扔我身上那個呀。」

  「哦。」凌超應了聲,不悅地目光掃向蔣娟娟,正看得興奮的蔣娟娟終於縮了縮腦袋,躲到了肖兔身後。

  「他和你不是一個籃球隊的嗎?」肖兔問。

  「他是今天新來的,我不認識。」

  「等等!」肖兔忽然意識到什麼,「他今天見到你的時候,應該會跟你說什麼吧?」

  凌超想了想:「好像是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

  「那你怎麼回答他的?」

  「我問:「你是誰?」」

  肖兔望天:你果然還是說了這句話……T_____T

  男生寢室在女生寢室前面,他們三人走到寢室樓下的時候,凌超忽然轉身對肖兔說:「我上樓拿點東西,你等一下。」說著,就上了樓。

  肖兔還沒反應過來,他到底要拿什麼給她,一直跟在肖兔身後的蔣娟娟已經冒出來了:「老實交代,你們到底什麼關係?」

  肖兔被他嚇了一跳:「什麼什麼關係?你說什麼?」

  蔣娟娟瞇著眼打量她:「你休想糊弄我!以我一路走來的觀察,你跟他的關係絕對非比尋常!」

  「誰?你說凌超?」肖兔被蔣娟娟八卦的目光盯著心裡發毛,道,「你別瞎想,他只不過是我乾弟弟而已。」

  「你不要侮辱我的智商好不好?他比你高一屆,還你乾弟弟呢?快說,你們什麼關係?」

  肖兔囧了,總不能和蔣娟娟解釋,自己是因為沒凌超聰明,所以才比他小一屆吧?肖兔斟酌了一會兒,道:「我和他從小就是鄰居。」

  「那就是青梅竹馬!」蔣娟娟拍案。

  「不是啦!他媽是我乾媽,他爸是我乾爸,真的!」

  「乾媽也是媽,乾爸也是爸,哦!我明白了!」蔣娟娟一臉的恍然大悟,「肖兔,原來你是他家的童養媳啊!」

  肖兔:>_____<

  正當肖兔被蔣娟娟強大的思維囧得無言以對的時候,凌超換了件衣服下來了,手裡還拿著包東西,走到肖兔跟前就往她懷裡一塞。

  「這是什麼?」肖兔問。

  「球服。」

  「給我幹什麼?」

  「幫我洗。」

  「啊?」肖兔懵了,老半天才回過神,「為,為什麼要我幫你洗啊?」

  凌超忽然瞇起眼睛,「你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了?」

  什麼?肖兔的腦袋轉啊轉,那一幕不堪回首的往事終於被記了起來。

  --------我是回憶的分割線---------

  「我都被你摔河裡了,你覺得這樣道歉有用?」

  「不然,你還想怎樣?」

  「你應該在行動上補償我。」

  「怎麼補償?」

  「比如幫我洗衣服,打掃衛生,買早飯。」

  「你都要去A中唸書了,我怎麼給你做這些?」

  「這倒是。」

  「對吧,你還是想點比較實際的辦法好了,總之只要可行的,我一定做到,絕不反悔!」

  「這可是你說的?……你可以先欠著,等贏了這次武術比賽保送來A中,再還我好了。」

  ……

  --------我是回憶結束的分割線---------

  叮——

  肖兔被腦袋裡那個大錘子狠狠地敲醒了,再看凌超,早就跑得沒影了,只剩下她手裡那袋髒兮兮的球服,外加蔣娟娟不斷拋來的曖昧眼神。

  「我說得沒錯吧?童養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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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9

  決賽那天,肖兔簡直緊張到了極點,她從未想過自己會一路殺出重圍,闖進總決賽,這突如其來的成功讓初出茅廬的她有些無所適從,甚至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不真實歸不真實,比賽還是得繼續的,於是第三天的下午,肖兔終於要登上總決賽的擂台了。

  肖兔這次決賽的對手是甲組的第一,來自北方某市級中學的初二女生,叫歐陽梅。據說此女五歲就開始練武,八歲就開始獲得大大小小的武術比賽冠軍,十二歲的時候已經是市裡出了名的武林高手了。

  總之一句話,肖兔是死活都打不贏這場比賽的。

  上台前,一直在看台上的凌超忽然發了條短信給肖兔:「打不贏就投降,別硬撐。」

  就是這條短信,把肖兔給激怒了。說什麼呢,她都還沒打呢,凌超怎麼就知道自己打不贏呢?再說了,就算打不贏也不能投降呀,多沒面子呀!

  於是肖兔一鼓作氣的衝上了台。

  上了台之後,她先被這個歐陽梅的外貌給怔住了。

  肖兔原本以為,像歐陽梅這種傳說中的武林高手,一定長得非常凶狠彪悍,就跟女奧特曼一樣的存在。沒想到,近距離看這個歐陽梅,才發現她竟然是個清秀的小姑娘,皮膚白得跟玉似的,還紮了個馬尾辮,兩隻大眼睛水靈靈的,簡直就是美少女戰士的翻版!

  從奧特曼到美少女戰士,確實是個很大的反差,肖兔一時也迷惑了。

  這個柔美版的美少女戰士真能代表月亮消滅她嗎?

  事實證明,美少女戰士就是美少女戰士,該代表的還是要代表,該被打的還是得被打。於是,肖兔華麗麗地被摔了。

  被摔在擂台上的一剎那,肖兔心裡終於明白凌超為什麼會生氣,原來這就是被人摔出去的感覺,簡直糟糕到家了!

  她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帶著護膝的膝蓋都有點麻麻的,稍稍調整了一下姿勢,抬頭看那歐陽梅,哪還有剛才那副柔弱樣子,光看那凌厲的眼神,就像能吃人似的。

  殘酷的事實證明:就算披著美少女的皮,奧特曼還是能夠變身打小怪獸的!

  肖兔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人打得這麼慘,儘管苦苦硬撐了很久,但是依舊逃脫不了失敗的命運,直到比賽結束的鈴聲響起,她彷彿做了一場夢似的,暈暈乎乎地向著觀眾席鞠了個躬,然後就沒頭沒腦地往擂台下走,才走了幾步,沒站穩,一頭栽了下去。

  一個人影忽然衝了過來,穩穩抱住了她,繼而有股熟悉的味道衝進鼻子裡,她無力地抬起頭,對上了凌超焦急的目光。

  其實肖兔也不是被人打暈了,只是覺得這場比賽很不真實,從頭到尾大腦一直處於游離狀態,現在這樣莫名其妙的結束了,她還沒回過神呢。

  但是在看台觀眾們的眼裡,可不是這樣的。

  觀眾甲說:「你們看,這個小姑娘都被打成這樣了,還要忍到比賽結束才暈,太有體育精神了!」

  觀眾乙說:「這兩人的實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很懸殊,可這個小姑娘不但有勇氣上來打,而且還堅持了那麼久,真是偉大啊!」

  觀眾丙說:「我也覺得,這樣勇敢的姑娘,至少也得給她頒個最佳精神獎什麼的!」

  ……

  果然,群眾的眼睛是最雪亮的,那天比賽結束頒獎的時候,肖兔不僅拿了個亞軍,還出人意料地被主辦方授予了一個最具武術精神獎。

  這下,肖兔懵了,捧著那個獎盃直發愣: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有武術精神了?

  正當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那個剛才在台上,差點把她打趴下的歐陽梅捧著冠軍的獎盃,笑吟吟地走過來了。

  她一到肖兔跟前就伸出了手,道:「恭喜你。」

  肖兔從沒跟人那麼客氣過,愣了半晌才訥訥地學著她的樣,也伸出手,弱弱道:「謝謝。」

  「你是我遇到過最勇敢的對手,希望下次有機會,我們還能比一場。」歐陽梅說著,露出了笑容,那笑容跟春風似的,要不是剛才被她結結實實地打過,肖兔還真會以為她是個弱質美少女呢。

  肖兔笑得有點心虛:「我也希望……」希望下次遇到你之前,我能跑得快一點。

  兩人寒暄了一陣後,歐陽梅就走了,走之前她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回過頭,對肖兔眨眨眼:「忘了說一聲,我覺得你男朋友對你真好!」

  說完,她就走了,留下肖兔一個人發呆。

  男朋友?什麼男朋友?她說的不會是……

  不過很快肖兔又飛快地搖了搖腦袋。怎麼可能呢?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於是,肖兔又把閃過腦子裡的那個好不容易升起的念頭又給扼殺了,然後輕鬆地轉過身,差點撞上站在她身後的凌超。

  那一刻,肖兔忽然覺得有些耳根發熱:「你……你什麼時候站在這裡的?」

  凌超挑眉:「剛才。」

  剛才不會就是歐陽梅來的時候吧?

  「你,你站在這裡幹什麼?」

  凌超臉上閃過一絲揶揄:「你是不是被人打暈了,說話都結巴了?」

  「你才結巴呢!」被人看穿的心思,肖兔有點怒,「你到底來幹嘛?我要收拾東西回去了!」

  「我今天很開心。」他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句。

  肖兔有點懵:「什麼?」

  在看凌超,正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盯著她,那眼神看得人心裡發悚。

  「你為了我那麼拚命,我很高興。」他說完,轉身走了,轉身的剎那,嘴角勾出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啊?」

  待肖兔終於明白過來他那句話的意思是什麼的時候,凌超已經雙手插著褲袋,喝著小調,走遠了。

  望著那個無比自戀的背影,肖兔捏著拳頭,咬牙切齒:「誰為了你拚命啊?我那時是被打懵了,沒反應過來,原來還可以投降的……」T_____T

  ※※※※※※

  肖兔雖然沒有在這次比賽裡獲得冠軍,但是一個亞軍的獎盃外加一本「最具武術精神獎」的證書,已經夠武大郎老師興奮好一陣子的了,也夠肖兔那個名不見經傳的鎮上初中炫耀好一陣子的了。

  自那之後,以後大大小小的武術比賽就再也少不了肖兔的份了,直到肖兔初中畢業的時候,家裡堆著的各種武術比賽的獎盃和證書都夠她裝上一箱子了。

  而肖兔,在凌超去A中讀書的這一年裡,她除了練武,參加比賽,以及完成學業之外,就再也沒啥時間出去野了,當然也包括談戀愛。

  說起來,肖兔的初中過得真是悲催。

  前兩年戴著校草女友的帽子,壓根就沒男生敢對她動什麼心思。等凌超終於走了,她卻因為忙於參加各種武術比賽而成了學校裡有名的武林高手,就更沒有男生敢跟她搭訕了。

  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了三年,其他女生早該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而肖兔……她的情商還停留在未待開發的受精卵階段。

  該發的芽一直沒發,肖兔卻要念高中了。



  Chapter 10

  肖兔作為體育保送生,被A中錄取了。得知這件事的時候,她媽差點沒叫出來。

  她當初選擇讓肖兔學武術,無非就是校長說這對升學有幫助,可她沒想到,學個武術會對升學有那麼大的幫助,竟然要自家這個,每次考試排名都要從後往前數的女兒收到了A中的錄取通知書!

  得知這消息的那天,她媽差點沒把報喜的電話給打爆了。

  但是肖兔她爸卻是個悲觀主義者,看著那份錄取通知書,他陷入了深深地擔憂之中:「孩子他媽,咱家小兔基礎那麼差,去A中讀書會不會跟不上呀?」

  她媽那是正在忙著給親戚朋友打電話報喜,看都沒看她爸一眼,道:「怕什麼?不是有凌超嗎?」

  說起凌超,她爸又擔心了:「我覺得這麼快就讓咱家小兔和超小子定下來,不太好!誰知到超小子對咱小兔是不是真心的,萬一不是,咱女兒就虧大了。」

  「說的也是。」她媽點點頭,「那就先別讓兔兔知道這事兒,反正A中帥哥有的是,不怕找不到。」

  她爸聽得滿頭黑線:她媽,我的重點不是叫女兒早戀好不好?/(ㄒoㄒ)/……

  肖兔他爸他媽說的這事兒,其實和一個多月前老凌夫妻來找她們的事有關。

  一個多月前,各所高中陸續開始接收保送申請,以肖兔這一年來獲得的各種成績,以體育保送生的名義保送一所鎮上的普通高中是很有把握的。但是像A中這樣的重點高中,僅憑那點成績就想保送是不可能的。

  但是老凌有辦法。

  幾個月前,老凌以公司的名義,捐了一大筆錢給A中,自那以後,A中的校長就把這位神秘的凌總當成財神爺似的供著,態度不要太好哦!所以,肖兔想要上A中,無非就是老凌一句話而已。

  而老凌夫妻來找肖兔爸媽,為的就是詢問他們的意見,究竟願不願意讓女兒讀A中。

  肖兔她媽一開始不太同意,一來究竟能不能上A中不確定,萬一申請了通不過,又錯過了其他普通中學的保送,那女兒豈不是沒高中念了?二來,肖兔基礎差,而念A中的又都是精英分子,怕女兒被別人欺負。

  但是老凌的一句話打消了肖媽的念頭:「在那有超超呢,誰敢欺負兔兔?」

  「是啊,兔兔她媽,有超超在不會讓兔兔受欺負的。」凌媽也在旁附和,「再說了,這倆孩子遲早要在一起的,念同一個高中,也方便培養感情。」

  肖媽一想,覺得凌超他媽說得有理,遲早要在一起的,是應該多培養培養感情。於是,她媽就同意了。

  至於她爸嘛,基本沒啥發言權,既然她媽同意了,那這事兒就這麼定下來了。

  再後來的事,就顯得水到渠成了,肖兔申請了A中的保送生,順利地通過了面試,然後就收到了錄取通知書。

  整件事,從頭到尾她毫不知情,要是她知道自己的保送生資格是賣身換來的,指不定會想買塊豆腐一頭撞死在上面。

  ※※※※※※

  時間轉眼到了開學,由於肖兔是體育生,不用跟正統的保送生一樣提前到學校上課,所以她是隨大流,到開學前一天才去學校的。

  由於A中在市裡,離家遠,肖兔去那唸書得住校,而住校自然得從家裡搬不少東西過去。

  肖兔不像別的女孩子那樣有是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她的行李就一疊衣物,一些生活用品,外加床頭那只白底藍花的兔子,裝起來正好一個行李箱。

  去的時候,是搭老凌的車,因為凌超也要開學,用老凌的話說就是:帶一個也是帶,帶兩個也是帶,不如一起去。當然,肖兔不明白這話的深層含義,就是:帶兒子也是帶,帶兒媳也是帶,不如兒子兒媳一起帶。

  由於肖兔東西少,她爸她媽也就沒跟著一起去,一路上肖兔有些小緊張,問凌超:「A中大不大?老師凶嗎?」

  凌超那天心情看上去特別好,有問必答:「學校很大,老師嘛……我沒什麼感覺。」

  「你說學校很大,有多大呢?」

  「學校裡面有湖。」

  「連湖都有?」肖兔跟尋找什麼稀奇似的,「那湖叫什麼名字?」

  「鏡湖。」

  兩人這樣一路聊過來,不知不覺就到了A中。一到A中門口,就見著一個禿了頂的老頭,身後跟著一大群人,笑瞇瞇地過來了:「凌總,你們來了啊!」

  原來這就是A中的校長楊建國,旁邊那個是校委書記王友富。

  見了這些人,凌超的神色不是太好,自顧下車,從後備箱拿出肖兔的行李箱,把自己那書包往身後一甩,對肖兔說:「走了。」

  肖兔這才反應過來,囧囧地下車,跟到了凌超後頭。

  走之前,老凌把他倆叫住了:「等會我和楊校長一起吃中飯,你們來。」

  「我要收拾東西,沒空。」凌超說了句,頭也不回地顧自己走了。

  肖兔跟在後頭,一邊感歎凌超很酷很瀟灑,一邊納悶著,他怎麼就能走這麼快呢?

  說來也奇怪,凌超走在前面,腳步看上去不緊不慢地,而她跟在後面都快跑成隻兔子了,咋就才勉強能跟上呢?

  就在肖兔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走在前面的凌超突然沒預警地停下腳步,肖兔沒注意,和他撞了個滿懷。

  「小心,走路別老低著頭。」凌超提醒了句,不過剛才眼中的那抹不快倒是煙消雲散了,似乎還含著笑。

  肖兔揉著額頭抬起頭,嚇了一跳:「你什麼時候長這麼高了?」怪不得剛才她走那麼快高趕不上他,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比她高了那麼多,走路能邁那麼大的步子了。最鬱悶的是,她竟然一直都沒發現。

  「你多高了?」肖兔問。

  「不知道,上學期體檢的時候正好一米七六。」

  「什麼?」肖兔吃了一驚,「我記得你初三的時候才一米七,怎麼長得那麼快?你吃什麼了?」

  凌超忍不住笑了,伸手覆上了她的頭頂,在她的碎髮上揉了揉:「你吃什麼了?怎麼長不高?」

  這句話把肖兔的好心情全都打散了。臭凌超,好提不提提起她最傷心的身高,也不知怎麼的,從初二開始她就一直沒怎麼長高過。初中畢業體檢,她的身高是一米五十九點七,就差了小小的三毫米,怎麼都不肯跳到一米六。倒是凌超,在外讀了一年書,身高就蹭蹭地往上冒,現在他倆站一起,一高一矮,就跟台上唱相聲似的。

  肖兔有些惱,一掌拍掉凌超按在她頭上的手:「以後不准你再摸我的頭!」

  少年的俊眉微微隆起:「為什麼?」

  「會長不高的!」

  「沒關係,我不介意。」

  肖兔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大哥,你介意個毛?T____T

  ※※※※※※

  根據學校分配,肖兔被分在了學校東面女生寢室樓的308室,由於學校比較大,她還是跟著凌超才找到了寢室樓。

  本來凌超要幫她搬箱子上樓,但是肖兔覺得他一個男生上女生寢室樓不太好,就沒準他上去,而是自己一個人搬著個箱子蹭蹭蹭地往樓上跑。

  肖兔本身就是個練武術的,搬個小箱子上樓自然不在話下,倒是她走到二樓的時候遇到了個女生,臉有些胖嘟嘟的,穿著條連衣裙,正大包小包地往樓上拖行李呢,看上去很吃力的樣子。

  「我幫你搬吧!」肖兔豪爽地說。

  那女生看看肖兔的小身板兒,略帶疑惑地問:「你行嗎?」

  「當然行!」她說著,毫不費力地接過那女生手裡的旅行袋,輕輕鬆鬆就往樓上走。

  那女生看得呆了,良久才回過神,喊:「喂,你別走過頭!我在308!」

  都說世上無巧不成書,肖兔無意間幫的這個女生就是她今後三年的室友,蔣娟娟。

  幫著蔣娟娟把行李拎上樓後,肖兔又遇上了另外一個室友——何甜,人如其名,長得很甜,說話也嗲嗲的。

  肖兔進門的時候,何甜正在收拾床鋪呢,忽然看到兩大袋行李扛著一個人過來(兔兔,你太沒存在感了!),驚得差點沒從床上掉下來。

  「你,你小心啊!」何甜說。

  「沒事,小意思。」肖兔把行李往地上一放,大氣都沒喘一口。

  過了一會兒,跟在後頭的蔣娟娟也艱難地拖著行李進來了,三人聚在一起,相互介紹了一下,就開始理東西。

  東西理得差不多了,忽然蔣娟娟開口了:「我們寢室是不是還少一個人啊?」

  話音剛落,寢室門就砰的一聲被打開了,門口站著的那個人,左手拿著兩袋行李,右手拉著一隻行李箱,肩上還扛著個巨大無比的牛筋袋。

  何甜終於受不了刺激,從床上滾了下來。

  至於肖兔,則呆呆地盯著那個人的臉,片刻過後,她從嘴裡蹦出一句話來:「你是……歐陽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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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3

  時間從夏天一下跳到了秋天,距肖兔進A中讀書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

  這些天下來,肖兔還是挺適應A中的學習的,雖然她的基礎沒班裡別的同學好,但是A中畢竟是重點中學,教學水平高,教師魅力也比較大,這一個月下來,肖兔勉勉強強也能跟上進度。

  不過,凡事自然沒有一帆風順的道理,肖兔也遇到了苦惱的事情。

  肖兔的苦惱來自於凌超。

  自從上回給他洗了一次球服之後,凌超似乎使喚她上了癮,每次球服都拿去讓她洗,時間一長,來她們寢室串門的同學自然看出了端倪。

  「你們寢室怎麼老曬著男生的衣服啊?」

  「咦!這件球服不是咱們學校籃球隊的嗎?」

  「七號!好像是凌超的球服嘛!」

  ……

  面對種種疑問,肖兔無言以對,倒是蔣娟娟每次都不厭其煩地跟人解釋:「這就是凌超的球服,肖兔拿來給他洗呢。」

  「為什麼凌超的球服要肖兔洗啊?他們認識嗎?」

  「何止認識,肖兔是他們家的童養媳!」

  肖兔:「……」

  久而久之,有關A中傳奇人物凌超的傳言裡便又多了一條——據說他們家有個童養媳,天天給他洗衣服,打掃衛生,還兼送早飯!

  這樣的傳聞聽得多了,一向好說話的肖兔終於忍不住了。

  以前學校裡傳聞她是凌超的女朋友,雖然不實,但至少聽起來還算正常,怎麼到了高中裡就成了「童養媳」呢?都二十一世紀了,可不能讓封建思想的毒瘤侵害了祖國的花朵。

  於是,那天凌超又把球服給她的時候,她終於鼓起勇氣拒絕了。

  「說過的話想賴帳?」凌超不動聲色地問。

  肖兔早想好了說辭,裝出一臉為難:「女生寢室老曬著男生的衣服,影響不好。」

  原以為以凌超的智商,話說到這份上應該明白了,沒想到他卻突然反問了一句:「有什麼不好的?」

  「這……不好,就是不好嘛……」

  「到底哪裡不好,總得有理由吧?」他好像鐵了心要刨根問底。

  「就是他們說……說……說……」肖兔一連說了好幾個字,最後還是哭喪著臉一把將凌超手裡的球服拿了過來,「還是我幫你洗吧。」

  唉!這麼丟臉的話,實在說不出口!>_____<

  抗爭了半天,也沒把凌超的球服退回去,那天上課的時候,肖兔一直精神萎靡。

  「小兔。」感覺有人在旁邊輕聲叫她,肖兔回過神,發現是同桌蔣娟娟。

  「你今天怎麼一臉心事?」蔣娟娟壓低了聲音問。

  「唉……」肖兔歎了口氣,「娟子,以前別人讓你做事,你都是怎麼拒絕的?」

  「拒絕啊?直接跟他說唄!」

  「如果說不出口呢?」

  「那就……找藉口?」

  「怎麼個找法?」

  娟子想了想:「比如別人跟你借錢,你別說沒有錢,要說最近手頭有點緊。再比如別人邀你出去玩,你別說不想出去,要說家裡有事……」

  「那如果那人是要我洗衣服呢?」

  蔣娟娟停下來,頗有深意地打量著肖兔:「小兔,你想拒絕的人不會是凌超吧?」

  肖兔尷尬地點了點頭。

  「你笨啊!你不給他洗,我給他洗好了!」

  結果蔣娟娟由於太亢奮,說話聲音響了些,話音一落就發現他們兩個已經成了全班注目的焦點,就連台上正在講課的班主任薛老師也忍無可忍了。

  「你們兩個那麼多話想講,下課到我辦公室裡來講個夠!」

  蔣娟娟:「……」

  肖兔:「……」

  這是肖兔有生以來第一次因為上課說話被老師叫去辦公室,也是她第一次見識了重點高中老師教訓學生的魅力。

  薛老師從上課講話的壞處說起,一直談到了他們未來的人生,期間涉及到了高考、大學、畢業、工作,甚至連生兒育女都可能因為上課說話而受到影響。

  這一通訓話完了之後,薛老師把月考的成績拿出來,擔憂地看著肖兔:「肖兔,你再不用功,難道下次還打算考最後一名嗎?」

  「老師……」肖兔弱弱地看著薛老師,「我們班有四十二個人,我上次考的是第四十一名……」

  「那是因為張大年同學得了盲腸炎,沒來參加月考!」薛老師終於被肖兔的後知後覺打敗了,一臉無奈地看著肖兔,「我看,還是給你們兩個換座位吧。」

  當天,薛老師就給他倆調換了座位,全班最鬧騰的蔣娟娟被調到了全班最文靜的男生賈思文旁邊,至於全班成績最差的肖兔,自然就被調到了全班成績最好的人旁邊。

  肖兔看著身邊這個人,囧了。

  ——尹子涵!

  要說本來高肖兔一屆的尹子涵怎麼會淪落到和肖兔同屆,這事兒還得從尹子涵轉學那年說起。

  話說那年,尹大少因為受不了班花對自己的無視,傷心欲絕地轉了學。本打算在新學校幹出一番成績,卻無奈地發現,少了凌超這個目標,學習根本就沒有動力。

  說白了,尹大少就是賤格體質,非得有人跟他爭第一,他才覺得有意思。

  結果那年中考的時候,他連A中的分數線都沒夠上,這讓一向自負的尹大少覺得很沒面子,又聽人說凌超一早就被保送了A中,心裡便更不服氣了。於是乾脆讓他奶奶動用關係,又考了一年。

  這回,他有了凌超這個目標,毫不費力就考進了A中,還和肖兔成了同班同學。

  再說肖兔吧,發現尹子涵和自己是同班之後,就一直避免和他接觸。原因很簡單,自從上回和凌超一起回家,被尹子涵半路攔截過之後,她總覺得這個人不太好相處,再加上到學校那天差點被他的籃球砸到,心裡就愈發有了芥蒂,不願和他有啥交集。

  沒想到,天意就是那麼弄人,開學才一個月,她就和尹子涵成了同桌,不知為何肖兔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安。

  但是肖兔始終是樂天派,既然大家以後是同桌了,總不能老想著人家的不好,所以一把東西搬到尹子涵旁邊,她就樂呵呵地跟人家打了個招呼:「你好啊!」

  尹子涵自然是認得肖兔的,也多少聽說過肖兔和凌超的關係,但是他雖然好勝,卻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和他有仇的是凌超,和肖兔沒關係。所以他也微笑著和肖兔點了點頭:「你好。」

  見尹子涵對她笑,肖兔覺得自己以前可能誤解了他,他看上去也沒那麼糟糕嘛。

  這樣過了兩天,終於到了週五。

  每週五都是學生們最興奮的日子,特別是住校生,都收拾好包裹,摩拳擦掌地準備回家了。肖兔沒什麼要帶回家的東西,除了個書包,就只要等凌超他爸的車來接就可以了。

  所以,下午放學鈴一響,別的同學都興沖沖地走了,她還不緊不慢地留在位置上做數學題。

  高中的數學題比初中難多了,肖兔本來就沒什麼數學細胞,這下更糾結了,看著那道白紙黑字的數學題,怎麼覺得它認識她,她卻不認識它呢?

  這時候尹子涵也收拾東西準備走人了,見肖兔還沒走,順口就問了句:「你還不走啊?」

  肖兔就順口答了句:「嗯,這道題不會做。」

  尹子涵掃了那張卷子一眼,又順口說:「這題很簡單啊。」

  肖兔也就順口問了句:「怎麼做啊?」

  千真萬確,這是多麼順其自然地對話呀!所以,尹子涵就順手把書包往旁邊一放,教起了肖兔數學題。

  沒想到,這個時侯不順的事情就發生了。

  「砰——」

  凌超把書包往他們前面的桌子上一扔,冷冷道:「走了!」



  Chapter 14

  話說尹大少做人也夠失敗的。

  過去,他什麼都和凌超爭,甚至連在校外攔車下挑戰這樣的事情都做了,可凌超卻連他的名字都沒記住。偏偏這次無心之舉,竟然惹得凌大公子衝冠一怒為紅顏,那眼神,就差沒上來跟他打一架了。

  看著肖兔被凌超冷著臉拎走的背影,尹子涵不由得回想起了那年,自己被班花拋棄時的情景,那一剎那,他忽然悟到了什麼。沒錯!要和凌超鬥就得從肖兔下手,要讓他也嘗一嘗被拋棄的滋味!

  想到這裡,尹子涵的嘴角勾出了一抹詭異的笑。

  再說肖兔,被凌超莫名其妙冷著臉拎出門之後,是一頭的霧水,拿著書包,急急跟上快步走在前頭的凌超,問:「你走這麼快幹嘛?乾爹不是要五點才來接咱們嗎?」

  凌超沒理她,自顧往前走。

  忽然的冷遇讓肖兔也有些惱,都怪凌超,自己剛才那道題還沒弄懂呢,現在他卻又是一副人人都欠他錢的樣子,怎麼看怎麼不爽。外加這一個多月來替他洗衣服,也受了不少氣,一瞬間,肖兔同學的小宇宙就爆發了。

  她不動聲色地快步跑上去,抬腿就往凌超身後送了一腳。

  這突如其來的一腳,凌超防不勝防,差點摔倒。等他懊惱地轉過頭看肖兔的時候,卻見肖兔把書包往腳下一放,擺出了一副備戰的姿態,嘴裡道:「我看你不爽,我要揍你!」

  不知怎麼的,他心裡忽然就沒了剛才的那滿腹酸味,反倒有種想笑的衝動。

  他站定,忍住笑,平淡道:「好啊。」

  話音剛落,肖兔的拳頭就伸了過來。

  他一時沒防備,被擊中了胸口,那拳頭看似小,力道到挺大,凌超忍不住嗆了一聲。就在這時候,另一個拳頭也衝了過來,這回他學聰明了,敏捷地伸出左手穩穩當當地接住了那拳頭,然後順著肖兔的拳勢,將她往自己這邊扯。

  肖兔雖然和不少對手打過,但是通常情況下,拳頭打過去如果被人家接住了,一般都會往外推,這時候只要看準時機,出另一個拳就可以了。可是她萬萬沒想到,凌超雖擋住了他的拳,卻不往外推,反倒把她往裡拽。

  這出人意料的狀況,讓肖兔來不及收回力道,身體已經隨著另一個拳頭撲了過去,重重撞進了凌超懷裡。

  這下,肖兔囧了。

  金色的夕陽灑滿初秋的街頭,枯黃的梧桐葉散了一地,少女撲進少男的懷裡,兩人的手還緊緊的握在一起。光看這幅畫面,別說是路過的甲乙丙丁,就連肖兔自己都忍不住想開去了。

  路人甲是個年過花甲的老頭,一見這情形,搖著頭感歎:「現在的小孩子啊!還背著書包,就在大街上做這種事情……」

  路人乙是個牽著小孩的大媽,此情此景,她以最快的速度蒙上了孫女兒的眼睛,嘴裡默念:「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路人丙是個剛放學的小學生,紅著臉扭頭就跑,邊跑還邊跟後面的同學吆喝:「不要過來!這裡有限制級畫面!」

  ……

  在凌超懷裡的肖兔窘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偏偏凌超卻將她整個人置在懷裡,就是不肯鬆手。

  肖兔急得壓低了聲音喊:「你快放開我啦!」

  凌超不動聲色:「還打嗎?」

  「不打了,快放開我……」

  「我要是一放開,你又打我怎麼辦?」

  「我保證,絕對不打了!」

  「發誓?」

  「我發誓啦,要是再打你,我這輩子數學考試都不及格!」她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那以後還給不給我洗衣服?」

  「洗!什麼都洗!」

  「早飯呢?」

  「我幫你買!」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凌超嘴角勾起得逞的笑,這才依依不捨地鬆開了手。

  他的手一鬆開,肖兔就跟彈簧似的從他懷裡跳了出來,臉紅得像只煮熟的蝦子。「熟蝦子」同學飛快地撿起地上的書包,眼神閃爍:「那個……走……走了……乾爹在……在等我們……」說著,以平生最快地速度,衝在了前面,滿地的枯葉在她腳下發出卡卡的慘叫聲。

  望著她越逃越遠的背影,凌超抿了抿嘴,把書包往身後一甩,哼著愉快的小調慢慢地跟了上去。

  秋天果然是個豐收的季節。

  ※※※※※※

  「肖兔,下節活動課,我們去打一場?」一下課,歐陽梅就衝到了肖兔面前,摩拳擦掌。

  正在低頭做數學題的肖兔差點筆都拿不穩:「我……我數學試卷還沒訂正完呢,還是改天吧!」

  「你怎麼老做數學題呀?看著那麼多數字,你都不會難受啊?」歐陽梅面帶不悅。

  難受!當然難受!但是比起站著被你打,我寧願做一百道數學題!肖兔把卷子往歐陽梅眼前一擺:「你看,我才考了五十七分。」這時候,小命總比面子重要。

  歐陽梅一看肖兔的分數,果然不再強求她了,反倒說:「肖兔,我爹常跟我說:張而不弛,文武弗能也;弛而不張,文武弗為也。一張一弛,文武之道也。你可不能因為練武就荒廢了學業啊!」

  歐陽梅這個字紅九果然不是蓋的,是不是冒出幾句古文來,聽得肖兔雲裡霧裡,只好一個勁地點頭。

  「孺子可教也!」歐陽梅滿意地點頭,上活動課去了。

  見她走遠了,肖兔這才鬆了口氣:總算平安了!

  其實她也不是故意這樣拖著歐陽梅,只是她打起架來實在是太狠了,肖兔見識過一次,實在不想見識第二次。再者,自從幾天前她一時衝動打了凌超後,現在只要一提起練武,她就忍不住想起那天在路上發生的事情,臉就抑制不住地發紅髮燙。

  果然,暴力是不能解決問題的,以後遇到這種事還是以德服人比較好。

  就在肖兔想得入神的時候,尹子涵忽然打斷了她的思考:「肖兔,你發燒了嗎?」

  肖兔回過神,摸了摸發燙的臉,乾笑:「沒事,我在想數學題……」

  「數學題嗎?我教你啊!」尹子涵說著,不由分說地奪過了肖兔手裡的筆。

  肖兔有點愣,怎麼從這個禮拜開始,尹子涵忽然變得這麼熱情了呢?回想起來,她剛和尹子涵同桌那兩天,他可不是這樣的。

  不過肖兔轉念又想,現在老師不都提倡同桌之間要互幫互助麼?估計是尹子涵看她成績差,想幫幫她吧。這樣一想,她又覺得一切都很正常了,也就心安理得地聽尹子涵講題目。

  事實證明,尹子涵同學雖然一直比不過凌超,但至少還是個資優生,在他的講解下,肖兔很快就訂正完了那張試卷。

  看著那些個自己一點都不懂的數學題終於被征服了,肖兔打心裡地高興:「謝謝你啊!你真是個好人!」

  好人?乍聽這詞兒的時候,尹子涵有點心虛。雖然他表現得像個熱情的好人,但是其實內心卻深藏著不可告人的陰謀,看著肖兔那單純的樣子,心裡忍不住有點罪惡感,訕訕道:「沒什麼啦,舉手之勞而已……」

  「別這麼說,我覺得你人真的很好。以前我念初中的時候,數學題不會做問同桌,他們都嫌我煩,嫌我什麼題目都問。所以後來,我就不再問同桌題目了。」她還記得自己的第一個同桌看她的那種厭惡的眼神,從那之後她幾乎所有的題目都是問凌超的,因為只有凌超,不管她怎麼問,總會耐心地回答她。

  其實外表看上去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丫頭,其實內心也會脆弱吧?

  尹子涵這樣想著,心裡忽然有些同情起肖兔來:「以後你有什麼問題都問我好了,我保證不嫌你煩。」

  「真的?你太好了!」肖兔開心地笑了。

  看著她開心的樣子,尹子涵的心突然動了動,假如自己的舉手之勞能讓一個人那麼開心,有沒有目的或許也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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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5

  在尹子涵的幫助下,肖兔的成績突飛猛進,到學期結束的時候,成績好了不少。期末考那天,她走出試場,自我感覺非常良好。

  「肖兔,考得怎麼樣?」尹子涵從隔壁的試場出來,笑著問她。

  「感覺挺好的,最後那道題你昨天還教過我呢。」

  「是嗎?要是有進步,可別忘了請我吃飯啊!」

  肖兔拍拍胸脯:「沒問題!」

  陽光下笑得燦然的少女,讓尹子涵看得失了神。

  回到寢室後,肖兔心情大好,哼著小調開始理東西。

  「要死了,這日子過不下去了!」寢室裡忽然響起一聲哀嚎,緊接著蔣娟娟垂頭喪氣地進來了,把正在敷面膜的何甜嚇得滿臉的黃瓜片都掉了一地。

  「娟子,人嚇人,嚇死人啦!」何甜看著滿地的黃瓜片,心疼得捧著心窩,做西施狀。

  「娟子,怎麼了?」正在寢室裡練拳的歐陽梅也停下了招式。

  蔣娟娟忽然衝上來,一把拉住歐陽梅的手,握拳道:「小九,你幫我去把那個假斯文殺了吧!我要掐死他,我要掐死他!」

  歐陽梅一臉茫然:「娟子,我作為一個學武之人,怎麼能欺負賈思文這樣的老弱婦孺呢?」

  「他是屁個老弱婦孺!」蔣娟娟恨得牙癢癢,「那個混蛋就是個名副其實的假斯文!每次上課都找我說話,影響我的學習!嗚嗚嗚……我這次真是考砸了啦!」

  「娟子,這不能全怪他吧?」肖兔忍不住插嘴。

  「怎麼能不怪他?要不是他找我說話,我能光顧著說話不聽課嗎?都是他,害我學習效率低下,才會考砸的!」

  「……你其實可以不理他的。」

  說到這,蔣娟娟更悲催了:「我也想啊!可是一看到他那張楚楚可憐的小白臉,我忍不住啊我……」

  肖兔:「……」

  歐陽梅:「……」

  何甜:「……」

  在蔣娟娟的聲聲痛罵中,東西總算整理的差不多了,沒一會兒就聽外頭有人在喊了:「肖兔,你男朋友已經在樓下等你了!」

  正在收拾東西的肖兔一個趔趄,差點從床上翻下來,再看其它三人,都捂著嘴在竊笑呢。

  蔣娟娟終於把注意力從賈思文那兒移開了,對著肖兔打趣道:「小兔,雖然你是他家的童養媳,但是這麼高調會被小薛薛追殺的。」小薛薛就是他們的班主任薛曉曉的外號。

  「對啊,小薛薛最不待見早戀了,你要當心啊!」何甜終於從黃瓜片的陰影中走出來了。

  肖兔雖然早就被他們調侃慣了,但是說得這麼赤 裸裸,臉色不免有些尷尬。

  這時候蔣娟娟把手上的行李往地上一扔,豪氣沖天道:「你放心,要是小薛薛敢拆散你們,我們就放老九咬她!」

  「對,放我師傅咬她!」何甜拍手贊成。

  歐陽梅:管我什麼事啊?T____T

  拿著行李下樓的時候,肖兔還因為剛才室友們的調侃,臉上有些發燙。這時候凌超已經在樓下等了很久了,一見肖兔就走過來不耐煩地問:「怎麼這麼慢?」

  肖兔剛被調侃正鬱悶著呢,現在始作俑者還態度這麼差,沒好氣道:「等不及,你可以先走嘛!」

  呵!小白兔今天火氣到不小麼?凌超忽然覺得有趣,道:「到時候成績單發下來,可別叫我幫你藏著。」

  「不勞您費心!」肖兔抬頭挺胸,「我這次考得好著呢。」

  「你這回數學打算考及格?」

  「你!」肖兔氣急,「你別小看人!這回的數學試卷上很多題尹子涵都給我講過,我絕對能考及格的!」

  「尹子涵?」凌超的目光驟然收攏。

  「對啊!他可是全年級第一名!唉,你別走啊……」

  凌超哼了聲,眼中掠過一絲深意。

  尹子涵?這個名字,或許該記住了。

  ※※※※※※

  那個寒假,學校成績單寄來,肖兔的數學果然及格了,不僅是數學,其他幾門考得也不錯,綜合排名從四十一一下跳到了三十一,整整前進了十個名次。

  得知著消息後,她媽高興得不得了,連連和她爸說:「你看,我的決定沒錯吧?讓咱家小兔選A中是選對了!」

  她爸那時正捧著報紙的金融版研究股市呢,隨口說了句:「現在才高一,很多事都說不定呢。」

  「你就不能往好的方面看,說不定等分班的時候,咱家小兔的成績都已經跳到二十一了!」

  「你以為咱女兒是股票,每學期都漲停板啊?」

  她媽:「……」

  成績單寄來那天晚上,肖兔正趴在書桌上做寒假作業。

  她媽忽然在外頭喊了聲:「小兔,電話!」然後就拿著電話進來了,把手裡的分機往女兒手上一塞,還擠眉弄眼道:「是個男的哦……」

  肖兔囧了囧,接過電話,「喂?」了一聲。

  「肖兔。」是尹子涵的聲音。

  「尹子涵?」肖兔有點發呆,他怎麼會忽然打電話來?「有……什麼事嗎?」她問。

  「沒什麼……」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飄,「我就是想問問你,成績單收到了嗎?考得怎麼樣?」

  說起成績單,肖兔來了精神:「我跟你說,我這次整整進了十名哦!」

  「是嗎?」電話那頭,尹子涵也笑了,氣氛忽然沒剛才那麼低沉了。

  「這回真要謝謝你啊!等開學了,我請你吃冰淇淋吧!」

  電話那頭忽然默了默,過了一會兒尹子涵說:「我明天就回老家了,不如你明天請我吃?」

  「明天嗎?好……」那話還沒說出口,電話忽然被搶去了。

  「明天她沒空。」冷漠的聲音落下,電話便被掐斷了。

  肖兔看著站在窗外的凌超,一臉呆滯。

  過了一會兒,她總算回過神:「你,你幹嘛站在我窗外?」

  「我的CD機。」凌超說。

  「不是說好了過幾天還你嗎?」

  「我現在要用。」凌超面無表情。

  唔……小氣!肖兔幽幽地瞪了凌超一眼,從床頭拿起CD機,遞給了凌超。

  他拿了東西,一閃身便走了,留下肖兔一個人傻愣愣地發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想起來,朝著窗戶大喊:「喂!你剛才為什麼搶我電話啊?我明天有空啊……」

  且不論肖兔明天到底有沒有空,總之,那個寒假尹子涵再也沒打過一通電話給她。



  Chapter 16

  重高之所以被稱之為重高,不僅是因為它的教學條件,更是因為那裡的學生學起來都不要命。除了個別像賈思文、蔣娟娟這樣的例外,其他同學一放完寒假就又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學習之中,在這樣的氛圍下,肖兔也忍不住用功起來。

  說起來,比起初中,她現在花在學習上的時間確實多了好多。

  一來是因為年齡大了,多少也懂得要好好學習了。二來是因為以前念初中的時候,時間總花在練武上,現在念了高中,雖然依舊要參加武術隊的訓練,但是大家的注意力全都轉移到了武林高手歐陽梅身上,像她這樣的小透明也就直接降級去跑龍套了。

  但是跑龍套也有跑龍套的好處,至少不用拋頭露面了。其實自從第一次參加比賽被歐陽梅打過之後,她就一直有怯場的習慣,明著不說是怕家長老師們失望,暗地裡她卻很討厭被那麼多雙眼睛盯著她的感覺,叫人憋氣。

  言歸正傳,雖然肖兔學習是用功了不少,但是她畢竟不像凌超那樣聰明,所以學起來很費勁。特別是數學、化學這樣的理科,到了高一下半學期就更難得讓人抓狂了。

  這天,肖兔又在為一道化學題煩惱不已,忽然看見尹子涵過來,便叫住他:「子涵,我有化學題不會做。」

  尹子涵臉色一變:「我,我正準備去打籃球。」

  「咦,你剛才活動課不是一直在打嗎?」肖兔完全沒有意識到尹子涵這是刻意在躲她。

  「我,我等會還要參加籃球隊的訓練……」尹子涵眼神閃爍。

  「籃球隊不是一三五才訓練嗎?」坐在前面的蔣娟娟忽然轉過頭來。

  當眾被戳破了謊言,尹子涵頓時兩頰通紅,不知該說什麼。

  反倒是肖兔替他解了圍:「我聽凌超說籃球隊最近好像有場挺重要的比賽,訓練的時間應該會多一點吧。」

  「是嗎?」蔣娟娟看了眼尹子涵,不再說話。

  「肖兔,我……」尹子涵干站在那裡,想說什麼卻不知如何開口。

  肖兔朝他笑笑:「別說了,你快去訓練吧,比賽重要!」

  「那你的題目……」

  「沒關係,你把你的試卷借我,我看著步驟研究一下就好了。」

  「好……那你還有什麼不懂,明天可以問我。」他神色怪異,說完便咚咚地跑開了。

  肖兔也沒多想,拿過他桌上的試卷開始研究化學題。

  這邊,肖兔正在和化學題大戰三百回合呢,那邊,咱們的尹大少的內心也在進行著激烈的掙扎。

  自從上回打電話給肖兔卻被凌超掛斷後,他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這麼晚了,凌超怎麼還會在肖兔的身邊?他們在幹什麼?他們的關係真如傳說中的那樣嗎?這些分明都與自己無關,可怎麼一想起來,心就那麼亂呢?

  尹子涵想了一個寒假也沒想明白,於是寒假結束回到學校,他就開始有意無意地避著肖兔。有時候避不開,就想方設法地找藉口,如此糾結了幾個星期,腦子裡反倒時時刻刻都是肖兔的臉,怎麼甩都甩不開。

  終於,在一個夜深人靜的夜裡,尹大少在自己拿張豪華大床上輾轉反側了許久之後,少男遲鈍的心終於頓悟了。

  沒錯,這種感覺和當年他暗戀班花時的一模一樣!

  情竇,再開。

  「肖兔,昨天那題你會做了沒?」第二天,尹子涵故意問肖兔。

  肖兔一臉沮喪:「我都快被它做了……」

  「我教你吧。」

  「好啊!」

  於是,尹子涵開始給肖兔講題目,邊講,邊忍不住拿眼角的餘光去瞟肖兔。

  她的臉不精緻,卻很耐看,特別是認真於一件事的時候,那黑曜石般的眸子總是亮晶晶的,粉粉的唇微微啟著,有點傻,有點可愛。此時兩人貼得很近,尹子涵越是注意肖兔,就越覺得渾身都在發燙,忍不住想近一點,再近一點……

  「肖兔。」

  忽然有人打斷他的遐想,尹子涵抬起頭就被凌超的目光殺得一陣驚寒。

  凌超沒多看他,片刻就將目光投向了肖兔,伸手,招了招。

  「怎麼了?」肖兔走到教室外頭。

  「我爸早上過來,讓我把這個給你。」

  「這是什麼?」肖兔接過他手上的紙袋。

  「圍巾,你媽說最近倒春寒,讓你注意保暖,別著涼。」

  肖兔打開袋子,果然是條圍巾,白底藍花,長得有點像她床上那隻兔子。(請忽視某人的惡趣味=。=)

  忽然,一隻手在她毫無防備之際伸入袋子,拿出了裡頭那條圍巾。

  「怎麼……」肖兔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那條圍巾已經圍到了她脖子上。

  他,他在幹什麼?

  肖兔忽然覺得腦袋一陣空白,呆呆地站著,任由凌超幫她把圍巾圍好,他的手很白很乾淨,替她系圍巾時的眼神是那麼認真、柔和……

  肖兔從來沒有見過現在這樣的凌超,一時失了神,直到他將她脖子上的圍巾繫好,又伸出手揉了揉她的碎髮,微笑道:「好了,進去吧。」

  這句話,把她從失神中拉了回來,一下子臉便有些漲紅。

  「別摸我頭啦!」肖兔抗議,聲音竟然是柔的。

  凌超勾了勾嘴角:「過幾天有籃球比賽,你來看吧。」

  「好……」

  「那我走了,上課認真點,別老走神。」

  「恩……」

  然後,凌超就走了。

  肖兔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飄回教室的了,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剛才喧鬧的教室一片寧靜,所有同學的目光都盯著她看。

  過了一會兒,議論聲漸起。

  「嘖嘖,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啊!」蔣娟娟感歎。

  「明顯是郎有才女無貌。」賈思文在一旁吐槽。

  「你不損人會死啊?」蔣娟娟瞪了眼賈思文,「你有貌,你貌死了!」

  賈思文傾城一笑:「謝謝娟姐誇獎。」

  蔣娟娟:T_____T

  在這一片議論聲中,只有一個人是例外的,毫無例外這個人就是尹子涵尹大少。

  目睹了剛才凌超替肖兔系圍巾的那一幕,那種心神不寧的感覺再度環繞心頭,這回不僅僅是心神不寧,更多的是酸味,那種從心底泛上來的無盡的酸。

  他腦海中不斷浮現剛才凌超走時投來的那個眼神,那個充滿了挑釁意味的眼神讓他滿腹的酸慢慢發酵,終於化作了熊熊的鬥志。

  他決定了,這回一定要贏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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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7

  那天,肖兔正在認真聽課的時候,忽然覺得旁邊有人在捅她胳膊。她扭頭一看,竟然是尹子涵。

  奇怪,他不聽課,捅她胳膊做什麼?再仔細一看,才發現他手上似乎還拿著什麼東西,像是要給她。

  肖兔接過來一看。

  呵!竟然是張紙條,上面還寫著字——肖兔,今天下午的籃球賽,你來看嗎?

  肖兔想,怎麼尹子涵沒事寫張紙條問她去不去看籃球賽?

  不過她沒多想,對他點了點頭,又回過頭去聽課了。倒是尹子涵,一見她點頭,就跟中了彩票似的,眼鏡後頭的眼睛都笑彎了。

  尹子涵會那麼高興自然是有原因的。

  自從上回凌超挑釁似地在教室門口宣佈對肖兔的所有權後,終於徹底激發了尹子涵的鬥志,發誓要把肖兔從他手裡搶過來。

  但是尹大少比較從小生活在大戶人家,當面表白的事他做不出來,只好每次都旁敲側擊。

  好在,他旁敲側擊了好多次,發現肖兔似乎並不承認凌超和她的關係,這可樂壞了尹子涵,決定要找機會好好在肖兔面前表現一番,給她留個好印象。

  尹子涵的機會很快就到了,週五這天下午,學校籃球隊要和外校打比賽,主力隊員都上了,其中也包括他和凌超。

  說起打籃球,尹子涵可不是吹牛,他確實打得很好。一來,他個子高,彈跳力強,有不錯的身體條件。二來,由於他喜歡籃球,從小家裡就給他請了專門教他籃球的家庭教師,技術更是不在話下。

  尹大少堅信,有這樣的條件,這次球賽,他的表現一定能超過凌超,技壓全場,到時候肖兔那一顆少女的心一定會為他傾倒的。

  想到這裡,尹子涵不由得笑出了聲,可惜由於笑得太大聲,全班都停下來一臉茫然地盯著他看,看得他差點沒找條地縫鑽下去。

  這件事後來被賈思文做了精妙地概括,他說:「成績好的人普遍壓力比較大,壓力大容易變態,尹子涵同學不容易啊!」

  尹子涵:T____T

  球賽在當天下午舉行,由於週五下午只有一節課,許多學生都奔去體育館湊熱鬧,肖兔他們寢室四人自然也不例外。

  到了體育館,就見兩方觀眾的陣勢都已經拉開了,原來這場比賽是A中和附近另一個重點中學Z中之間一年一度的籃球友誼賽。由於A中和Z中同時重點中學,凡事都較勁,自然也不會放過籃球賽這樣的機會,所以Z中連自己的後援團都帶來了,大有踢館的嫌疑。

  蔣娟娟是個搶位子的高手,再加上旁邊還有個全校知名的武林高手歐陽梅在,很快他們四人就佔據了看台上一排不錯的位置。

  蔣娟娟顯得特別興奮,像只黃雀般嘰嘰喳喳地介紹開了,什麼Z中的前鋒很厲害,外號叫「仙道」之類的。

  結果等那位仁兄跑出來一看,肖兔差點沒噴出來。

  這用了幾瓶髮膠的髮型,果然和漫畫裡的有得一拼!

  過了一會兒,A中籃球隊的主力們也出來了,肖兔還沒看清楚人呢,蔣娟娟就拉著她地手說:「小兔,你老公出來了!」

  老公?

  肖兔差點血灑看台。

  娟子,你說話不要那麼驚悚好不好?T____T

  A中籃球隊這回統一穿了一身白色的新球服,這球服肖兔認得,前天還剛幫凌超洗過呢想起洗球服這事兒,她忍不住又悲催了,不知道自己還要給凌超洗多久的球服啊……

  就在她無比悲催的時候,凌超的目光也投了過來,竟然和她點了點頭。

  不知怎麼的,肖兔忽然有些不知所措,應他也不是,不應他也不是,猶豫再三,最後在蔣娟娟曖昧的目光中,伸手跟他揮了揮。

  這一揮手,凌超沒什麼反應,倒是站在凌超前頭的尹子涵誤會了,以為肖兔是跟他在打招呼呢,頓時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舉著手朝肖兔死命揮。

  凌超在他身後不易察覺地哼了聲,轉身離開了。

  見他轉身走開,肖兔心裡有些不是滋味,點頭也是你跟我點的,怎麼我跟你揮手你就沒反應了呢?於是她有些鬱鬱地挪開了目光。

  至於,夾在他們中間死命揮手的尹子涵,由於肖兔的注意力沒那麼廣泛,所以被選擇性忽視了。

  比賽很快就開始了,凌超竟然沒有首發出場。

  這讓作為首發出場的尹子涵很是高興,一上場就表現得格外出色,不但連斷了對方好幾次球,還替全隊投進了開場第一顆球。

  A中後援團頓時沸騰了。

  何甜說:「沒想到尹子涵打起球來,還挺帥的。」

  「對啊,看上去一點不像那種只會死讀書的優等生。」蔣娟娟在旁應和。

  「我看他挺適合來練武的。」歐陽梅若有所思。

  何甜:「……」

  蔣娟娟:「……」

  以上這些對話,肖兔完全沒有參與,因為她的目光始終盯著坐在候補區的凌超。

  奇怪,他上回不是叫她來看他比賽嗎?為什麼不上場呢?不會是受什麼傷了吧……這樣無數的問題盤旋在她腦海裡,於是,可憐的尹大少使出吃奶的勁打的前兩節球賽,她都沒怎麼注意。

  直到球賽進行到了第三節,這時候尹子涵的力氣也用的差不多了,教練忽然說要換人。

  凌超終於上場了。

  從後援團的歡呼聲中,顯而易見他的受歡迎程度,果然才一上場,凌超就一個漂亮的過人,甩開對方的「山寨仙道」,輕鬆的跳投,得分。

  那一連串的動作,肖兔看在眼裡,不知怎麼的,心中有種特別的感覺。

  之後的時間,凌超儼然成了全場的焦點,連連得分,A中後援團的歡呼聲此起彼伏。

  這時候,剛才春風得意的尹子涵同學就鬱悶了,他拚死拚活地打了上半場,力氣都快用沒了,偏偏觀眾都把熱情留在了下半場,這叫他情何以堪啊?其實,尹大少要是知道不但觀眾沒把熱情留給他,就連肖兔都沒怎麼注意他上半場的驚人表現,估計會直接撞死在籃球上。

  雖然,A中在凌超的帶領下連連得分,但是Z中畢竟也不是徒有虛名,那位「山寨仙道君」好歹也是用了兩瓶髮膠才把頭髮固定住的,怎麼說也不能對不起這兩瓶髮膠。所以,到了第四節的時候,勢頭開始向Z隊一邊倒,快到結束時,兩隊的分數竟然拉平了。

  如此逆轉,A中幾個上場的隊員不免有些沮喪,有些也露出了疲態,這幾個人中最累的是尹子涵。

  一來,他打滿了全場,體力本來就吃不消。二來,他一開始時想著在肖兔面前好好表現,所以沒能分配好體力,導致後面接二連三的出錯。

  這時候A中的教練要求休息。

  尹子涵這才能停下來喘口氣,可惜他一口氣沒喘過來,凌超忽然朝他走了過來。

  「你要是不行,就讓教練換人。」

  聽他那冷冰冰的口氣,尹子涵當場就怒了:「誰說我不行了?你別小看我!」

  「你已經讓對方搶了三次球了。」

  尹子涵臉一紅,怒從中來:「凌超,你別欺人太甚!你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嗎?」畢竟是少年,血氣方剛,他差點就想揮拳頭。

  拳頭沒揮出去,凌超已經敏捷地往後一避:「希望你等會不要拖全隊的後腿。」

  他說完,走了。

  留下尹子涵,舉著拳頭,石化了。

  繼續比賽的哨聲很快吹響,最後幾分鐘,雙方的分數一直持平,直到最後那一個關鍵的時刻,凌超忽然截斷了對方的運球。

  那一刻,看台上所有的人,包括肖兔在內,全都屏住了呼吸。

  只見他敏捷的一個轉身,甩開對方的後衛,抬手便要投球。

  這時候,一個陰影罩住了他,「山寨仙道君」利用身高優勢,擋在了他前面。

  這時候如果硬要投球,也不是沒有進的可能,但是凌超卻沒有硬拚,他一個甩手,將球不偏不倚地傳給了尹子涵。

  尹子涵雖然驚愕,但畢竟這是千鈞一髮的時刻,他來不及多想,躍起跳投。

  進了!

  「贏了!」看台上歡呼聲一片,觀眾都沸騰了。

  尹子涵不可思議地站在那裡。最後那顆球,竟然是他進的,竟然是他!這時候,隊友也紛紛朝他圍了過來。

  在那一片歡騰中,凌超卻轉身離開了。

  見到凌超離開球場,肖兔沒隨大流下台慶祝,而是跟著他也出了球場。

  在走出籃球場的過道上,她叫住了他。

  「你還好吧?」肖兔有些擔憂的看著凌超,不知為什麼,見他轉身離開,她心裡有種說不出的空虛。

  「沒事。」凌超神情平淡。

  「你剛才……為什麼不直接投球?」肖兔不明白,那顆球以凌超的技術,十有八九會進的。

  「百分之七十。」凌超忽然說。

  「什麼?」肖兔有點懵。

  「我進那顆球的概率大概是百分之七十。」

  「然後呢?」肖兔不解地看著他,「難道你傳給子涵後,能進的幾率是百分之百嗎?」

  「差不多也這個幾率。」

  「那你為什麼還要把球傳給他?」

  「既然進球的幾率是一樣的,我為什麼要承擔那百分之三十失球的風險呢?」是啊,既然是一樣有失敗的風險,不如把這個風險讓尹子涵承擔。

  肖兔恍然大悟,與此同時她也在心裡把自己罵了通:你瞎擔心個屁啊?再怎麼吃虧,他也不會讓自己吃虧的。

  誰讓他是凌超呢?



  Chapter 18

  籃球賽雖然贏了,但是卻給尹子涵同學留下了很大的陰影,他沒想到自己最關鍵的那球竟然是凌超傳給他的。他不是傻子,當然看得出當時凌超完全可以自己投球得分,可是為什麼他不投偏要傳給自己呢?這是一種施捨嗎?

  在戰場上,死於敵人手中遠比接受敵人的施捨要來得痛快的多,顯然尹子涵為此很不爽,再加上那天他好不容易衝出隊友和觀眾的重重包圍,想去找肖兔,卻發現肖兔跟著凌超走了。再這樣雙重打擊下,尹子涵消沉了一段時間。

  但是尹子涵畢竟是屬小強的,消沉了一段時間後終於又動起了搶肖兔的心思,只可惜這時候學期已經快結束了,到了該分班的時候。

  肖兔毫無例外地選了文科,她理科實在是差到了極點,特別是化學,再怎麼努力也自能勉強及格。但是文科不同,這學期下來,她上課用功了不少,在文科上漸漸追上了同班同學,甚至有一次語文考過全班十幾名。

  肖兔選了文科後,身邊的同學也陸陸續續地做出了選擇,肖兔她們寢室毫無例外都選了文科,一起選文科的還有蔣娟娟那位同桌賈思文。

  直到全班都選好的時候,尹子涵還沒做出選擇。

  他的理科一直很好,父母也希望他能報考理科,可是一想到讀了理科,以後就不可能更肖兔一個班了,他又特別猶豫。

  這樣反反覆覆考慮了幾天,終於有一天大家聊天的時候說起,肖兔忽然問他:「子涵,你報了什麼科啊?」

  「我……還沒想好。」尹子涵不知道該如何和肖兔解釋。

  「我覺得你理科很好,為什麼不選理科呢?」

  尹子涵多想說,我選了理科,以後就不能常見到你了,可是這話他說不出口,他用了一種更委婉的方式表達:「肖兔,要是我報了理科,就沒人教你題目了。」

  他以為,這樣肖兔總能明白了吧,可惜他高估了肖兔的領悟力,凌超當年說得那麼明白了,還被肖兔摔進了河裡,更何況是他呢?

  肖兔說:「沒關係,我到時候可以問老師嘛!」

  尹子涵急了:「那我們以後就沒法做同桌了。」

  「就算你選了文科,我們也不一定會是同桌嘛!」

  「那我以後就不能常見到你了。」

  「分科重要,不常見到就不常見到嘛!」

  尹子涵:「……」

  其實尹大少完全可以一開始就說最後那句話,可是他偏偏選擇循序漸進的方式麻痺肖兔的神經,如此一來肖兔沒發現也算正常。

  可憐了尹子涵,受不了打擊,一時衝動,終於選了理科。

  沒多久,熱熱鬧鬧的高一終於落下了帷幕,肖兔該升高二了。

  肖兔要升高二,就意味著凌超該升高三了。升高三對於任何一個學生來說都是至關重要,凌超雖然無所謂,但是他爸他媽卻很是重視。兩人考慮再三後,決定讓兒子通校,住進他們在A中附近買的公寓裡,更清淨,也方便照顧。

  對於這件事,凌超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那年暑假的某一天,肖兔在凌超家做作業的時候,凌超忽然對她說:「我下學期要住到外面去。」

  「好啊。」肖兔絕對是那種什麼都沒意見的人。

  「你也一起去。」凌公子果然和尹大少不同,一說就說到了點子上。

  「啊?」肖兔懵了,「我為什麼要住過去啊?」

  「房子很大,一個人住浪費。」

  這算啥理由啊?肖兔有點囧:「你爸媽不搬過去和你一起住嗎?」

  「我媽偶爾會過去。」

  肖兔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忽然她意識到什麼,問:「你說讓我住過去,那豈不是平常只有我們兩個人?」這,這不就是同居嗎?想到這裡,肖兔的臉不由自主的紅了。

  「你在想什麼?」凌超忽然問。

  「沒,沒什麼!」

  「你不會以為我要和你同居吧?」

  「哪有!」肖兔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臉漲得通紅,兩個眼珠子不停地左右移動,標準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凌超樂了,放下筆,支起下巴饒有趣味地看著她,說:「你要是想,我也不介意。」

  轟——

  肖兔終於扛不住了。

  「我媽媽喊我回家吃飯!」說完這句話,人已經逃得不見了蹤影。

  ※※※※※※

  肖兔最後還是選擇了住校,當然做出這個決定的不是她本人,要知道她這只沒道行的玉兔精碰到凌超這個修煉成精的妖僧,壓根就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套進去的。

  這回沒讓兩人住一起的,竟然是一心想要撮合他倆的雙方家長。

  肖家覺得女兒畢竟還小,倆孩子住一起,要是出點什麼事,實在嫌早了點。至於凌家則是怕兒子讀書沒心思,誤了高考。

  畢竟啊,天下父母再不同,那顆望子成龍的心還是一樣的。

  這件事最後導致的結果就是,這一年,肖兔終於可以擺脫給凌超洗衣服的噩夢了!

  這樣舒舒服服的過了一段時間,一向對八卦極為敏感的蔣娟娟終於發現了端倪。

  「肖兔,你最近怎麼不給你老公洗衣服了?」

  正在埋頭吃飯的肖兔,一口飯差點沒噎著。

  她抬起頭,哀怨地看了蔣娟娟一眼,那眼神在說:娟子,你別老那麼驚悚行嗎?

  可蔣娟娟完全會錯了意,大叫起來:「肖兔,你不會跟你老公吵架了吧?」

  這下,噎著的不僅是肖兔了,連一旁的歐陽梅和何甜都難逃噎著的噩運。

  「兔子,你真跟凌超吵架了啊?」

  「沒有啦……」肖兔欲哭無淚。

  「你跟你老公沒吵架?」

  「不是啦!」什麼老公?注意用詞!注意用詞!

  「你們真吵架了啊?」

  肖兔:「……」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肖兔和凌超吵架的消息,像一陣風席捲了全校的八卦網,這期間也不乏以訛傳訛的,傳著傳著就生出了各種版本。

  什麼「雙拳難敵二奶,校花橫刀奪愛」,「童養媳不堪重負終攤牌」,「凌超嫌貧愛富始亂終棄」等等。各種版本層出不窮,完全可以編一本《肖兔不給凌超洗衣服的十萬個為什麼》。

  很多時候,謠言遠比真相來的有趣得多。

  謠言一傳再傳,終於傳到了尹子涵的耳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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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9

  下課時,肖兔正在座位上和大家聊天,忽然,有人叫了一聲:「肖兔,有人找。」

  肖兔往教室外頭一看,竟然是多日不見的尹子涵。

  「子涵,你有事嗎?」

  尹子涵面色微紅:「小兔,你週六下午有空嗎?」

  「我這個週末不回家,有空,怎麼了?」

  「週六是我生日……我想請你去吃晚飯。」

  「好呀!」肖兔滿臉笑容,「你喜歡什麼禮物?」

  「不用那麼麻煩,你人來就好了。」尹子涵說得平淡,其實心裡早就樂開了花。自從上回一衝動選了理科,他就一直後悔,直到不久前聽到肖兔和凌超分手的消息,他那積壓已久的鬥志再次爆發了。這回,他決定像肖兔告白。

  「那說定了,週六下午三點,我在圖書中心門口等你。」

  「好。」

  肖兔不知道,就在她和尹子涵在教室門相談甚歡時,另一群人也在教室裡談論著他們。

  一人問:「哎,那麼說尹子涵找肖兔什麼事啊?」

  「這還用說,當然是私事啦!」

  「什麼私事需要他理科生跑到咱們文科班裡來找人啊?」

  「你們懂什麼?尹子涵和肖兔高一就是同桌,兩人的關係可不一般呢!」

  「不會吧?肖兔不是和高三那個凌超嗎?」

  「早分了!」

  「為什麼分啊?」

  「據說是校花一直苦追凌超,凌超擋不住誘惑就把原配給甩了唄!」

  「胡說!凌超才不是那種人呢,我看啊!是肖兔出軌,凌超還會迫不得已和她分手的。」

  「對啊!你們看肖兔和尹子涵,不知道在說什麼哦……」

  「還能說什麼?談情說愛唄!」

  ……

  等到尹子涵滿心歡喜的回去了,肖兔回到教室,這群人終於停止了八卦,全用奇怪的眼光看著她。

  肖兔也沒在意,往位置上一坐,剛坐下,蔣娟娟就迫不及待地問她了:「兔兔,尹子涵找你啥事啊?」

  「他說週六是他生日,要請我吃飯。」肖兔坦然道。

  「他幹嘛只請你,不請我啊?」

  肖兔撓了撓頭:「這個,我沒問誒……」

  蔣娟娟瞇起了眼睛:「兔兔,你不會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吧?」

  「什麼事啊?」肖兔被她問得一頭霧水。

  「你跟尹子涵到底什麼關係?」

  「我和他?」肖兔懵了,他們能有什麼關係?

  「少裝唔知道!尹子涵喜歡你,你別告訴我說你不知道?」

  「啊?」肖兔又被驚嚇了,「娟子,你在開玩笑吧?」

  「誰跟你開玩笑啦?」蔣娟娟不滿地努努嘴,「你要不肯說就算了,我問別人去!」

  蔣娟娟果然說到做到,她在肖兔這邊打聽不到情況,轉了個身就跑去理科班找尹子涵的熟人打聽。

  熟人說:「我也不知道,要不我去問問別人?」

  結果熟人找了熟人的熟人,熟人的熟人又找了熟人的熟人的熟人,最後這件事便順理成章地成了八卦,流傳開了了。

  版本自然免不了又有很多種。

  版本一:「乾坤逆轉,秦香蓮拋棄陳世美。」

  版本二:「鹹魚翻身,童養媳也有春天。」

  版本三:「撲朔迷離之兔死誰手」

  ……

  總之,謠言是傳不完的,上回傳啊傳,傳到了尹子涵耳朵裡,這回終於跨年級傳到了凌超耳朵裡。

  ※※※※※※

  週六下午,天氣有點陰陰的,肖兔換了件衣服就出門了。

  她一走,蔣娟娟就嘀咕:「有人追的女生就是好啊!哪像我這個老姑婆,都要宅死在寢室裡了。」

  「你上週六不是和賈思文去海底撈吃火鍋了?」何甜吐槽。

  「你怎麼知道的?」蔣娟娟詫異不已。

  「賈思文說的唄。」

  這時候,歐陽梅也插話了:「賈思文把這事跟全班的男生都說了一遍,叫他們不要打你主意。」

  蔣娟娟:「……」

  這時候,肖兔已經走出校門,快到圖書中心了。

  圖書中心就在學校旁邊,出了門,拐個彎就到了。肖兔伸手看了看時間,正好三點差五分,尹子涵應該已經在等了。

  她加快步子準備拐過街角,一個人影突然擋在她前面,害得她差點撞上去。

  抬頭一看,竟是凌超,正冷眼盯著她。

  「怎麼了?」她的話剛問出口,手忽然被他一把抓住了。

  「走。」凌超說。

  「幹嘛?喂!你別拉我呀,我還有事……」抗議是無效的,因為凌超已經拉著她往回走了。

  肖兔的力氣本來就不小,可她沒想到,這個幾年前還能被自己摔出去凌超,現在已經被她的力氣都大了。任她在他身後又叫又跳的,他抓著她的那隻手就是不鬆開。

  這樣被拉著走了一路,肖兔終於放棄了抵抗,由他牽著走。

  天有些陰,街上的人不多,肖兔一安靜,周圍似乎就全都靜下來了,這樣的安靜終於讓肖兔注意到了她被他牽著的那隻手。

  他的手由於打籃球,生得很大,一把幾乎能把她的手包進去。

  她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當他們還在念幼兒園的時候,她就是那樣牽著他的手回家的。沒想到,過了那麼多年,角色卻倒過來了,竟成了凌超牽她的手,而她卻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之間發生了這樣的變化……

  肖兔想得入了神,直到凌超忽然在一個小區門口停了下來。

  「這是哪?」肖兔問。

  凌超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家。」

  ※※※※※※

  肖兔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暈暈乎乎就跟著凌超上了樓。

  反正當凌超說出「我家」那兩個字的時候,她的精神就有些恍惚了,腦袋裡亂哄哄地想了一大堆有的沒的,等再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到了公寓門口。

  凌超拿鑰匙打開門,讓她進去。

  肖兔嚥了嚥口水,突然莫名其妙地緊張起來。

  「我還是不進去了,子涵在等我……啊!」退場地話還沒講完,凌超已經把她拉了進去。

  一進裡頭,門就被重重關上了,肖兔回過神,就感覺一股熱氣直往自己身上逼,她下意識地往後躲,才走了兩步,脊背就貼到了門板上。

  這時候,凌超的兩隻手已經按在她肩膀上方的門上,身子靠近,將她固在了裡頭。

  肖兔地腦袋裡頓時一片空白,想說的話全都忘得一乾二淨,舌頭開始打結:「你……你幹什麼?」

  凌超沒理他,越湊越近,直到臉在離她一公分的地方停住。

  他說:「我媽今天不在家。」

  「恩……」肖兔已經不能說話了,她怕自己一說話,就會碰到凌超的臉。

  「家裡沒人。」

  他說話的時候,氣息全都打在肖兔臉上,她臉上的溫度蹭蹭往上升,又開始胡思亂想:他幹嘛和她說家裡沒人?難道……想到這裡,肖兔的臉唰得一下又白了。

  見她臉色乍紅乍白,驚慌失措的樣子,凌超心裡憋著的那股氣頓時沒了,再加上兩人靠得那麼近,他自己都有些把持不住了。

  他緩緩收回手,站直道:「今天,你來煮飯吧。」



  Chapter 20

  肖兔看著冰箱裡的食材發呆。

  怎麼覺得,這些東西她好像只有熟的時候見過?>_____<

  爪子在豬肉上停留了一會兒,又摸了摸生雞肉,最後還眷顧了一下魚肉,終於還是無可奈何地伸向了雞蛋君。

  關上冰箱門的時候,視線正好看到坐在沙發上舒舒服服做卷子的凌超,頓時悲從中來。

  這時候,凌超似乎意識到她的目光,抬起頭來看她,視線撞上的那一剎那,肖兔急忙側身,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

  如果讓凌超看到她愁眉苦臉的樣子,一會兒保準嘲笑她連頓飯都不會燒。可話又說回來了,她是獨生子女,爸媽從小也沒要求她燒飯,學校裡又有食堂,她不會燒飯也是正常的……

  唉!肖兔歎了口氣,看看手裡的雞蛋,又看看灶台上的炒鍋。

  還是做個蛋炒飯吧!

  再說凌超,把肖兔拉回公寓後,心情就特別好。試卷也做得格外輕鬆,沒一會兒,半張試卷都寫完了,正準備翻過去做還有半張,忽然就聽到廚房裡乒乒乓乓的嘈雜聲傳來,跟打仗似的。

  沒一會兒,肖兔一手拿著炒勺,一手抱著頭,灰頭土臉地就跑出來了:「不好了,著……著火啦!」原來是她油放得太多,炒勺在鍋裡翻了幾下,不小心引著了火苗,鍋子裡的油全都燒了起來。

  凌超急忙衝進廚房,迅速拿鍋蓋把火撲滅,辟辟啪啪地油爆聲過後,整個廚房總算安靜下來了。

  肖兔這才鬆了口氣,拿著炒勺,小心翼翼地靠近鍋子,伸手揭開鍋蓋,頓時,一陣青煙騰空升起,整個廚房頓時瀰漫著一股濃郁的焦味。再看鍋裡的雞蛋君,黑乎乎地一坨貼在鍋底,已經分不清究竟哪是雞蛋,哪是鍋底了。

  肖兔滿臉黑線地扭頭看凌超,訕笑:「雞蛋好像已經升仙了……」

  凌超看著她,無奈地歎了口氣:「母雞要是知道,會哭死的。」

  肖兔:「……」

  母雞亂入:「咯咯噠——」

  短暫地冷場過後,凌超說:「給我。」

  「啊?」肖兔茫然。

  「勺子。」

  「哦!」肖兔反應過來,急忙把手中的炒勺遞給他。

  「圍裙。」

  知道自己闖了禍,肖兔特別乖,啥話沒說又把圍裙給脫了下來。

  「幫我圍上。」凌超發令。

  「啊?」肖兔呆掉了,拿著圍裙猶豫了半晌,忽然瞥到鍋裡那死於非命的雞蛋君,又心虛了,伸手將摘下來的圍裙往凌超脖子上套。

  套了兩下,沒套上去。

  終於,凌超忍不住了:「你離我這麼遠,怎麼套得上?」

  肖兔這才意識到,她和他之間有將近一米的距離,手伸不過去。可是她想到剛才來這裡時凌超把她抵在門板上的情景,心忽然就又怦怦地跳了起來,不敢接近他。

  「誰讓你站得像跟木頭似的,低個頭會死啊?」她咬咬牙,把責任推給了他。

  凌超牽了牽嘴角,彎腰,把臉湊了過去。

  肖兔沒料到他那麼聽話,一下子就把臉湊到她跟前,灼熱地氣息打在臉上,腦海裡又回想起剛才那一幕,臉瞬間憋得通紅。

  她不敢多想,急忙把手中的圍裙套上他的脖子,又迅速轉到他身後,將那兩根帶子繫好。

  等她系完圍裙抬起頭,凌超已經轉過了身,她從沒見過他系圍裙的樣子,有些滑稽,又有些親切,說不出的感覺。

  「我燒,你打下手。」

  凌超說完,將燃氣灶上陳列著雞蛋君屍體的鍋子遞給她:「去洗了。」

  肖兔機械式地接過鍋子,往裡看了一眼,黑黝黝的雞蛋君躺在鍋底,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凌超說的沒錯,母雞見了確實會哭死的。T____T

  肖兔雖然燒菜不行,但是洗鍋子卻非常地在行,那口鍋子被她稀里嘩啦一陣洗,很快又油亮油亮,跟沒發生過慘案似的。

  果然是眼不見為淨,看到那鍋又乾淨了,肖兔似乎忘了自己剛才那副狼狽相,樂呵呵地轉過身準備跟凌超炫耀一下。

  才一轉身,卻呆住了。

  他站在那裡,眼神認真,手上的刀迅速地切著,灶台上幾個盤子裡擺著他剛切好的蔬菜和肉,紅紅綠綠堆著,說不出得和諧。

  「你什麼時候學會做菜的?」肖兔忍不住。

  「最近。」

  最近?不會是住到這裡後學會的吧?這才幾個月呀!(╯﹏╰)b……

  忽然,肖兔意識到什麼:「你會燒飯,幹嘛還把我叫來啊?」

  這話淹沒在油鍋的聲中,凌超沒有回答她。

  等凌超燒好菜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六點了。

  肖兔聞著滿屋子的菜香,肚子咕咕作響。

  剛才她一直看著凌超燒菜,本想偷師學藝,沒想到看了半天,藝沒學到,倒是勾起了一肚子的饞蟲。

  她第一次發現,原來看人燒菜也是那麼享受的一件事情。

  「好了,把菜端出去。」凌超說。

  「好!」肖兔樂呵呵地應承著,屁顛屁顛地把他燒好的菜都端到外面,不多不少正好三菜一湯:一份青椒炒牛肉,一份炒白菜,一份土豆肉片,外加一碗熱騰騰地番茄蛋花湯。

  美味當前,肖兔的肚子鬧得更厲害了,拿起筷子就夾了快牛肉。

  「小心燙!」凌超提醒了句。

  肖兔果然燙到了舌頭,捂著嘴巴哼哼唧唧了好久,燙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這才從嘴裡含糊不清地吐出幾個字來:「好……吃……」

  燙成這樣,還不忘說好吃,這說明凌超燒的菜確實好吃。

  肖兔從來沒吃得那麼開心過,連一向不愛吃的青椒都吃了好幾片,邊吃邊稱讚:「你燒得實在太好吃了,比我媽燒得好吃多了!以後回家,你燒飯給我吃吧……」

  「好啊。」凌超看著她那副狼吞虎嚥的樣子,瞇了瞇眼睛,「那你負責洗碗,洗衣服,打掃衛生。」

  「沒問題!」

  肖兔吃得高興,完全沒意識到他們剛才剛才的對話,其實是在討論婚後家務的分配問題。

  在這般狼吞虎嚥之下,肖兔終於成功地吃撐了,等摸著肚子往牆上一看,都已經晚上七點多了。

  秋天的晚上七點可不比夏天,外頭已經全黑了,肖兔盯著窗戶外頭發呆。

  凌超看出了她的念頭,道:「你今晚不用回去了。」

  「不好吧……」肖兔嘴裡那麼說,其實根本懶得動,這樣的天氣,吃飽了,往沙發上一坐,看看電視,多愜意啊!

  凌超說:「那你自己回去。」

  肖兔囧了囧,弱弱道:「我還是不回去了吧……」

  凌超勾了勾嘴角:「我媽房間的抽屜裡有新的牙刷和毛巾,要用自己拿,我去書房做功課,有事可以叫我。」

  怎麼覺得他是準備好了的呢?肖兔抓了抓腦袋,沒想明白,道:「好。」

  凌超去做作業後,肖兔便收拾掉桌上的碗筷,洗乾淨放好,又去浴室洗了個澡,然後便一屁股坐到沙發上,美美得看起電視來。

  她這個禮拜沒回家,寢室裡又沒電視,早就無聊透了,沒想到還能有這樣的福利,實在不錯!

  肖兔樂滋滋地邊看電視邊想著,一下就到了十點鐘。

  這時候,電視劇裡正在放一出武俠劇,拿件的大俠以一敵十,把一群小龍套打得屁滾尿樓。忽然,有個小龍套忽然從後面企圖偷襲大俠,大俠迅速轉身,將劍毫不猶豫地刺進了小龍套的肚子裡。小龍套啊得一聲倒地,在地上痛苦得掙扎,神情逼真。

  「這龍套演的真好,看到我肚子都痛了……」肖兔嘀咕。

  不過很快,她悲催得發現不是小龍套演的好,而是她的肚子真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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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1

  凌超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肖兔已經上了三次廁所,吐了兩次,蹲在沙發上,臉白得活像個貞子,一見凌超,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氣若游絲地說:「雞蛋……可能找我報仇了……」

  凌超無語,疾步走過來,摸她的手發現已經冰透了,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進房間拿了塊毛毯給她蓋上。

  「你忍一忍,我去給你拿藥。」

  吃了藥,又喝了熱水,肖兔的病情依舊沒有好轉的跡象,兩小時又上了三次廁所,這時她的臉色已經由白轉青,跟黃瓜似的。

  凌超把杯子往桌上一放,說:「去醫院吧。」

  由於肖兔拉了好幾回,早就一點力氣都沒了,凌超把她從沙發上拖起來的時候,她全身軟得像豆腐似的。

  他蹲下來,要背她。

  肖兔早就病得迷迷糊糊,沒精力多想就往他背上趴,臉枕上他的肩,貼到他的脖子,一股暖流傳來,她總算清醒了點。

  這時候,凌超已經背著她打開門,往樓下奔了。

  A市的秋夜比較涼,被他背著衝下樓的時候,肖兔能感覺到一股涼風迎面而來,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感受到背上人的變化,凌超將她往上托了托,低聲安慰道:「醫院就在附近,你再忍一忍。」那低低地聲音隨著風傳進她的耳朵裡,恍惚間,風似乎沒有那麼涼了。

  公寓離醫院只有一條街,凌超沒等打的,就毫不猶豫地背著她往醫院跑。

  肖兔雖然現在已經半死不活了,但畢竟是個人,背著個人跑過一條街,直到到醫院的時候,他額上已經冒出了細細的汗珠,嘴裡也微微喘著粗氣。但他沒顧著休息,又馬不停蹄的背著她找急診、看醫生、化驗、配藥、掛水……等肖兔終於掛上點滴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三點了。

  這時候,醫院裡都沒幾個病人,隨著點滴順著針管掛進靜脈裡,肖兔的臉色總算有些好轉,腦子也沒剛才那麼混沌了,見凌超為了她折騰到現在,心裡有些過意不去。

  「要不你先回去睡吧,等我掛完了點滴你再來接我。」

  凌超搖搖頭:「你睡,別管我。」

  「要不你先睡一會兒?我好了叫你。」

  凌超還是搖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

  肖兔忽然覺得有些尷尬:「要不……」

  「噓!」他的手指忽然按上了她的唇,像哄孩子般地柔聲道:「別說了,快點休息,等掛完了我叫你。」那一刻,他的眸子忽然從未有過的溫暖,那麼柔那麼亮,像一潭映著夜空的湖水,星星點點。

  肖兔慌了神,似乎整個人都浸進這眼波裡,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的手指還按著她的唇,眸子直勾勾地盯著她。

  她慌忙低頭,避開他的目光:「那……那我睡了……」

  說罷,立馬閉著眼裝睡。

  問題是,這時候怎麼可能睡得著呢?她假意閉著眼,眼皮卻偷偷留出一條縫來,時不時地往凌超身上瞟一眼。只見他傾身將她身上的毛毯蓋得實了些,然後便坐在旁邊的位置上,繼續盯著她看。

  她的目光一投來,肖兔便急忙閉上了眼睛,因為生病而蒼白的臉上染上了點點紅暈。

  她雖然閉著眼,但是卻能感覺到身邊這道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的視線,以至於神經緊張,連動都不敢動。漸漸地,她腦海裡開始浮現出凌超的臉,剛才他背著她往醫院跑的樣子像膠片似的在腦海中一幕幕回放,就連額頭的汗珠都那麼清晰可見。

  少女心底那灣平靜的湖終於投進了一顆石子,漣漪緩緩散開,順著神經蔓延至四肢,那冰冷的手腳終於有了暖意……

  在這樣的溫暖中,倦意終於襲來。

  掛了一晚上的點滴,肚子總算不痛了,但是肖兔還是全身無力。醫生給她配了藥,囑咐她這幾天最好別亂吃東西,她的病就是亂吃吃壞的。

  回到家,肖兔想了半天,也沒想起自己究竟是吃什麼吃壞的,把目光投向了凌超。

  凌超一眼就看出她心裡在想什麼了,道:「冰箱裡的東西都是我媽前天買的,不會壞。」

  既然不是東西吃壞了,難道真是雞蛋君不甘死於非命,化作冤魂找她報仇?

  「啊!」肖兔忽然記起什麼,趕進掏出手機給蔣娟娟撥了個電話。

  電話一通,那頭就傳來一個無比虛弱的聲音:「喂……」

  肖兔囧了:「娟子,你是不是拉肚子了啊?」

  「拉!老娘拉得腸子都青了!」蔣娟娟哀嚎,「怎麼,你也拉了?」

  「恩……娟子,會不會是昨天中午那兩個粽子有問題?」

  「不可能!那兩個粽子我上禮拜才從家裡拿來的,不會有問題的!」

  肖兔:「……」

  「對了,你昨晚怎麼沒回來?」

  「我……」肖兔偷偷看了眼正在廚房裡煮粥的凌超,弱弱道,「我去醫院了。」

  「你一個人去的?尹子涵呢?」

  蔣娟娟這一問,終於讓肖兔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她把尹子涵忘記了!

  T_____T

  ※※※※※※

  「阿嚏!」A市某豪華別墅裡頭,尹子涵打了個噴嚏。

  「少爺,您的電話。」管家老吳拿著電話走過來。

  「不接!」他的語氣有些惱。

  「可是少爺,她說她是您的同學,好像叫什麼兔……」

  「快把電話給我!」尹子涵一把搶過了老吳手裡的電話,「小兔?」聲音強壓著喜悅。

  「喂,子涵嗎?」電話那頭弱弱的聲音傳來。

  「是我!」這是肖兔第一次給自己打電話,尹子涵的心砰砰直跳。

  「子涵,我是來和你道歉的,我昨天……吃壞肚子了……」第一次撒謊騙人,肖兔良心上過不去。

  「什麼?你生病了?那現在怎麼樣?還難受嗎?要不要我陪你去醫院?」

  一連串地問題,肖兔地心更虛。

  「我……我已經去過醫院了……沒事……」

  「你去了醫院,醫生怎麼說?嚴重嗎?要不我叫我的家庭醫生去看你?」

  「不用了!」肖兔怕自己再說下去就要露餡了,急忙把話題扯開,「子涵……我是來和你道歉的,昨天沒去赴約實在對不起!我……」

  「小兔,你別這麼說,你又不是故意的!」

  「那……那你沒等太久吧?」

  「沒!我才等了十幾分鐘就回去了!」他說著,急忙摀住話筒,又打了個噴嚏。他昨天從下午三點一直等到了晚上八點,要不是老吳讓司機把他拽進車裡,說不定這傻小子現在還等著。

  可惜,話筒的隔音效果畢竟沒有那麼好,他打得那個噴嚏還是被肖兔聽見了。

  電話那頭,肖兔心裡咯登一下。

  「子涵,你生病了嗎?」

  「沒!我身體好著呢?」他笑著掩飾。

  肖兔猶豫了一下:「你昨天……真沒等很久?」

  「真沒,我騙誰也不會騙你啊!」

  騙?這個字在肖兔腦海裡一閃而過,她心裡忽然有種罪惡感。

  「子涵,其實我……」她欲言又止。

  尹子涵以為她還自責呢,急忙安慰:「小兔,你就別自責了,生病又不是你的錯,我不怪你啦!」

  此時,肖兔覺得尹子涵那寬宏大量的偉岸形象,和自己虛假醜惡的嘴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股罪惡感從她內心深處噴發了出來。

  肖兔眼一閉,牙一咬,決定豁出去了:「子涵,你怪我吧!我剛才是騙你的,我昨天沒去是因為凌超硬要拉我去他家給他燒飯,後來我把雞蛋燒焦了巴拉巴拉巴拉……」

  等她終於一股腦地把昨天的事情從頭到尾,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說了一遍之後,心裡的石頭總算落下了。

  她說:「我已經交代完了,你罵我吧!」

  電話那頭,尹子涵的笑容固在了臉上。

  良久的沉默之後,電話吧嗒一聲,掛斷了。



  Chapter 22

  「兔兔,不……不好了!」中午,蔣娟娟忽然氣喘吁吁地跑進教室。

  正在寫作業的肖兔抬起頭,一臉不解:「娟子,你幹嘛大驚小怪的?」

  蔣娟娟一把拉住她的手:「不……不好了!打……打起來了……」

  「什麼打起來了?」

  「尹子涵和凌超……打……打……」

  什麼?肖兔心裡咯登一下。

  「你說他們倆打起來了?在哪裡?快帶我去!」

  「就……就在操場上!快!」說著,蔣娟娟就拉著肖兔的手往操場跑。

  到了操場,肖兔囧了。

  這也叫打起來?明明是在打籃球嘛!

  她正打算和蔣娟娟抱怨,回頭一看,卻嚇了一大跳。

  這是什麼情況?

  只見大半個班的同學全都圍在了他們身後,盯著籃球場的眼睛全都綠幽幽的,跟黃鼠狼似的……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被不明真相的群眾集體圍觀嗎?

  很好,很壯觀!

  再說球場上的那兩個人,都因為突如其來的騷動而停了下來,朝肖兔他們這邊看來。尹子涵的目光一落到肖兔身上,渾身的血液又開始沸騰起來。

  沒錯,今天和凌超這場比賽,就是他向凌超提出的。

  自從幾天前肖兔打電話給他,得知肖兔沒去赴約又是凌超的緣故,多年來積壓在尹子涵心中對凌超的怨氣終於徹底爆發了。

  他決定跟凌超攤牌。

  尹大少這回沒在扭扭捏捏,見了凌超後,第一句話就是:「我喜歡肖兔。」

  凌超眉頭都沒皺一下,漠然道:「我知道。」

  三個字,又把尹子涵給激怒了:「既然你知道我喜歡肖兔,為什麼還要處處阻止我?你不是已經跟她分手了嗎?」顯然,單純的尹子涵同學高估了校園八卦的真實程度。

  「誰說的?」他說這話的語氣並無波瀾,但聽在尹子涵耳朵裡卻充滿了挑釁地意味。

  「凌超,你別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如果你喜歡肖兔,就跟她說明白,別一副高高在上,理所當然的樣子!你以為她是你的所有物嗎?」

  原本淡然的眸子霎時暗了下來,凌超冷冷道:「這不關你的事。」

  「我喜歡肖兔,就關我的事!」尹子涵一把抓住凌超的校服領子,「姓凌的,我要跟你單挑!」

  凌超一把甩開他的手:「我不需要跟你爭。」說著,便要離開。

  「好,那我現在就去跟肖兔告白,我不信她會選你這種人!」

  離開的步子驟然停住了,良久,前面的人緩緩轉過身,低聲道:「你說,怎麼單挑?」

  加油聲漸起,將尹子涵從回憶中拉了回來,他回過頭,將手中的球拋給凌超。

  「九球五勝,你先來。」

  凌超沒多說,身子一晃,便已經帶球從尹子涵的身旁晃了過去,速度之快,讓尹子涵始料未及。他急忙轉身去防,已經來不及了,凌超已經進了第一顆球。

  「好!」圍觀的人群發出了叫好聲。

  在這一群情緒激動的人中間,肖兔的心情卻很是複雜。

  尹子涵怎麼會忽然和凌超打起籃球來呢?她記得凌超並不是很喜歡尹子涵,甚至有時她提起這個名字,都會引來凌超的不快。而尹子涵更不用說了,從初中開始就和凌超不對盤。這樣兩個敵對的人忽然不可能莫名其妙地在一起打籃球……隱約間,肖兔心裡似乎感覺到了什麼。

  「搶到了!」蔣娟娟的一聲大喝,打斷了肖兔的思緒。

  她回過神,就看到尹子涵已經將球運到了籃框下。

  「啊!尹子涵好帥,他竟然從凌超手裡搶到球了啊!」身後,幾個女生嘰嘰喳喳地鬧成了一片。肖兔也吃了驚,她知道尹子涵籃球打得不錯,但一直沒多注意,今天才發現,原來他的球技竟和凌超不分伯仲……

  正想著,尹子涵進了一球。

  「太帥了!繼續啊!」

  「尹子涵,加油!」

  「凌超,讓那小子看看咱高三學長的厲害!」

  「……」

  在這個有些微涼的午後,一場兩個人間的球賽,竟然能給沉寂的校園注入如此的活力,或許這就是所謂的青春。

  兩人之間的比賽還在繼續,你一球,我一球,誰也不甘落後。

  1:2、2:2、2:3、3:3、4:3、4:4……八球過後,兩人竟戰了個平手,這時,球落正好到了凌超手上。

  「還有一球。」凌超忽然說。

  他的聲音透著平靜,聽在尹子涵耳朵裡,愈發激發了他內心的焦躁。

  「我不會輸的!」尹子涵咬牙,他已經在凌超面前輸了太多次了,無論為了肖兔還是為了自己,他都不能再輸了!

  雙方便那麼對峙著,周圍的觀眾也一片寂靜,明明只是一次在普通不過的比賽,但每個人彷彿都感受到了兩人之間那一觸即發的氣氛。

  肖兔的心提了起來。

  凌超先動手了。

  他微微放低重心,飛快地做出一個假動作,然後猛地閃過了尹子涵。好在,打了這幾球後,尹子涵也已經適應了凌超的閃電戰術,他急速反應過來,企圖阻止他的進攻。

  一攻,一守。

  眼看,凌超就要投球了。

  這時候,尹子涵忽然瞥見肖兔的臉,她那種期待的眼神猶如一根針,刺進了他的心裡。衝動和憤怒,讓他加重了身體的動作,撞向了凌超。

  球應聲落地,兩人都倒在了球場上。

  「凌超!」肖兔心裡驀地一緊,不及多想,衝了上去,「你怎麼樣?沒事吧?」

  凌超搖搖頭,手搭上她的肩膀,準備站起來,腳一用力,眉頭下意識地皺了皺。

  「怎麼了?」

  「好像有點扭傷了。」他輕聲說。

  肖兔急得汗都冒了出來:「那怎麼辦?嚴不嚴重?我送你去醫院!」

  凌超擺手:「不嚴重,我去趟醫務室就可以了。」

  「好!那我扶你過去!」她不多說,扶起凌超就走。

  像說好了似的,那些圍在周圍的同學紛紛自發地給他們讓出一條道來,大家都識相地沒跟上去。

  午後的陽光中,那一高一矮的背影相互依這,在地上拖出兩個交疊在一起的影子……

  在球場的這頭,另一個孤單的身影站了起來,望著他們的離去的方向出神:第一次,他沒有輸給凌超,但是卻輸了肖兔的心。

  少年輕輕地歎了口氣,轉過身,背對著陽光著抬起頭,天上的白雲幻化成心中少女的笑臉,漸漸的在心底散開……

  再美好的東西,不曾被自己擁有,也是枉然吧?

  或許,是該退出的時候了。

  ※※※※※※

  「醫生,他怎麼樣?」醫務室裡,肖兔焦急地問。

  穿著白大褂的御姐型校醫一臉雲淡風輕:「應該是扭傷,沒什麼大礙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萬一不是扭傷呢?」肖兔反倒跟他急了,「你看他走路都瘸了,會不會是骨折?要不要去醫院?」

  校醫樂了:「小姑娘,你以為他的腳是豆腐做的,扭一下就能骨折嗎?這話要是說出去,還以為堂堂A中籃球隊的隊長是個軟柿子呢!」

  肖兔有些尷尬:「我意思是,他的腳還腫著,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不用了,我給他上了藥,休息一會兒腫就會退了。要是你還不放心,就讓他在去裡面躺一會兒,等腫消了再走。」

  「可以嗎?」肖兔總算放心了些。

  「沒關係,反正我也好久沒見到帥哥了。」她說著,還故意朝凌超眨眨眼。

  醫生,不帶你這麼老牛吃嫩草口胡!肖兔臉上掛下了黑線,

  最後,在肖兔的強烈要求下,凌超終於還是同意去休息室躺一會兒,等腫消了再走。

  A中的醫務室條件不錯,休息室裡有床有沙發,跟賓館似的。

  肖兔把凌超扶上床沒一會兒,校醫姐姐的腦袋就探進來了:「我這是公共場合,你們可別做什麼出軌的事情啊!」說完,朝他倆曖昧地眨眨眼,又迅速退了回去。

  肖兔臉上再次掛下了黑線,她嚴重覺得到醫務室裡來看病的,就算沒病都會被這位校醫姐姐憋出內傷。T____T

  「你先回去上課吧。」凌超忽然開口。

  「不要,我要在這裡等你的腳消腫了再走。」肖兔一連堅定。

  「那好吧。」凌超地口氣頗有些無奈,其實他的腳真的只是扭傷而已,偏偏肖兔搞得他要瘸了似的。

  「你今天……為什麼要跟尹子涵打籃球啊?」肖兔忍不住問。

  凌超把目光從她身上挪開,淡淡道:「沒什麼。」

  「你們是不是……」肖兔不知道該怎麼問出口,總覺得兩人今天這事兒和自己有關。

  「別多想,沒什麼的。」凌超打斷她。

  他都那麼說了,肖兔只好不再多問,過了一會兒,整個休息室都靜了下來。

  這種安靜,又是兩個人獨處,忍不住讓肖兔想些有的沒的。想的內容當然離不開凌超,她從前些天自己生病,凌超給他熬粥想起,想到那天在醫院裡凌超那種從未有過的溫柔眼神,再想到他把她按在門板上的情形……

  不知怎麼的,心裡像有什麼要破繭而出。

  「你的臉怎麼了?」凌超忽然問。

  肖兔這才意識到自己無意間又紅了臉,急忙搖了搖頭,把那種情緒從腦袋裡甩走,道:「你快睡一覺,等醒了腫應該就會消了。」

  凌超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閉上了眼睛。

  他閉上了眼,休息室一下子又安靜起來,肖兔閒得沒事,就坐在床邊上,托著下巴打量凌超,他的皮膚還是像記憶中那麼白,只是臉上的稚氣早已褪去不少,稜角漸漸分明起來了。他閉著眼睛的時候,能看到睫毛呢,長長的像個女孩子,但是睜開眼,又覺得那眼皮底下的眸子那麼犀利,叫人無所遁形……凌超,其實很好看呢,肖兔想。

  想著想著,她終於忍不住睡著了。

  彷彿有異樣的氣息流動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裡。

  良久,睡在床上的那個人睜開了眼睛,漆黑如黑曜石般的眸子停留在床頭趴著的少女臉上。

  她的臉對著她,還像幾年前那樣有些嬰兒肥,小小的鼻頭上有幾顆淡淡的雀斑,睫毛在眼窩下方投下淡淡的影子,粉嫩的唇微微啟著,隱約可見小巧的牙齒……

  明明是張不精緻的臉,卻越看越叫人挪不開眼睛。

  「如果你喜歡肖兔,就跟她說明白,別一副高高在上,理所當然的樣子!你以為她是你的所有物嗎?」

  他忽然想起尹子涵對他說的話,平坦的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皺。

  「你本來就是我的……」有個聲音在心底低聲呢喃著,他俯下身,輕輕吻上了那張渴望已久的唇。

  輕輕地,只是輕輕地……

  然而他沒有發現的是,趴在床上的人兒,手指微微顫了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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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3

  一整天,肖兔的臉頰都是紅的,還時不時用手指去碰嘴唇,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晚上一回到寢室,蔣娟娟就問:「肖兔,你是不是關公附體了?」

  「什麼?」肖兔茫然。

  蔣娟娟從床頭拿了面鏡子塞到她手上:「你自己看看,你的臉都能去演關二爺了!」

  肖兔往鏡子裡一瞥,自己的臉果然很紅,但是她的目光並沒有停留在自己的臉頰上,而是不由自主地去看那嘴唇。一瞬間,臉又紅了幾分,像要燒起來似的。

  就在這時,歐陽梅忽然走進來了。

  她一進來,蔣娟娟就叫起來了:「最近流行COS古人嗎?一個關二爺附體也就算了,竟然還有個包公附體的。」

  「別提了!」歐陽梅把書包往床上一甩,接著一屁股坐到床頭,黑著臉道:「我剛才跟人打了一架。」

  歐陽梅一句話,把蔣娟娟和何甜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過去,娟子問:「哇塞!何方神聖能有幸被九姑娘您的拳頭眷顧啊?」

  「還能有誰?」歐陽梅握了握拳頭,憤怒地目光朝肖兔看去。

  「怎麼了?」肖兔驚訝。

  「就是你那個師兄武承偉啊!」歐陽梅咬牙切齒,「他最好別讓我看到,要是再讓我碰到他,我見一次,打一次!」

  「武師兄?」肖兔這時候也顧不著自個兒了,問,「武師兄怎麼你了?」

  說起來也是緣分,最近武術隊的教練不在,學校就從附近的武術學校請了臨時教練,沒想到來的竟然是肖兔許久不見的師兄武承偉。

  武承偉能來,肖兔挺高興的。一來是因為以前和武大郎師傅學武的時候,武師兄很照顧她,她一直把他當大哥看待了。二來是因為她最近為了學習經常偷懶不去武術隊,有武承偉罩著就沒什麼關係。

  沒想到,對人像大哥般溫柔的武承偉竟然會惹到歐陽梅,這其中的緣由,可一定得挖一挖。

  見肖兔忽然兩眼放光,歐陽梅有點囧:「兔子,你幹嘛學娟子那種表情?」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蔣娟娟相處久了,人就就會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八卦。

  「老九,你說什麼呢?我怎麼了我?」蔣娟娟在一旁很是不服氣,忽然她意識到什麼,詭異地笑起來,「九姑娘,你在逃避問題哦!」

  此話一出,歐陽梅的臉色就變了。

  蔣娟娟果然是八卦圈混多了,立馬察覺出了異樣:「老實交代,那個武師兄怎麼你了?」

  這時候,現場的氣場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歐陽梅的包公臉瞬間就變得通紅,手指還有意無意地抹了抹唇,活脫脫另一個肖兔。

  「他……他親我……」

  那聲音好像小得蚊子似的,瞬間,肖兔怔住了。

  她不是被歐陽梅和武承偉突如其來的姦情怔住的,她是想到了自己。

  沒錯,昨天下午在醫務室,凌超吻她的時候她是醒著的。那個吻像蜻蜓點水似的在她唇上停留了幾秒鐘,便離開了,然而對於肖兔來說,這簡直就是在她胸口點燃了個炸彈,那強大的衝擊力,直到現在還影響著她的思維。

  凌超為什麼要那麼做?他這是在偷吻她嗎?他吻她難道是因為……

  「笨蛋!因為他喜歡你啊!」蔣娟娟的一聲暴喝,把肖兔從沉思中拉回了現實。

  「老九,你簡直是我見過最笨最笨最笨的女人!那個武承偉長得多帥呀?你知道其他班的女生怎麼議論新來的武術老師的嗎?他們說他有施瓦辛格的身手,金城武的臉,王力宏的陽光,梁朝偉的憂鬱啊!(武承偉:我還是人嗎?-_-|||)A中這麼多禿頭啤酒肚,偏偏唯一的帥哥肯親你,你竟然給人家一腳!你,你太讓我失望了你……」

  蔣娟娟在旁邊說得滔滔不絕,肖兔卻在一旁失了神。

  喜歡?凌超是喜歡她嗎?

  這個問題不停地盤旋在她腦海裡,攪得她心神不寧。

  這樣糾結了幾天,直到了週五,學校又要放假了。

  由於上個禮拜沒回家,這個雙休日肖兔準備回趟家,照例是凌超他爸來接的,這樣就勢必要見到凌超。

  想到要和他見面,肖兔糾結了幾天的思緒又開始亂了。

  自從那個吻之後,凌超就像從學校消失似的,幾天不見人影,有時候她刻意在午餐時間在食堂搜索他的影子,也只是徒勞罷了。究竟是她以前都沒注意,還是凌超是在刻意避開她?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相處了那麼多年,直到今天,肖兔才發現原來自己一點都不瞭解凌超。

  「咳咳……」忽然有人刻意咳了一聲。

  肖兔回過神,發現教室裡竟然已經空無一人了,而剛才在她腦子裡反反覆覆出現的那個人,就站在她面前。

  「想什麼這麼入神?」凌超問,眼神平靜得毫無波瀾,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

  見他這若無其事的樣子,肖兔沒來由的一陣惱火,明明他才是那個偷吻的人,竟能這般若無其事,而她這個受害者卻要幾天來茶不思飯不想地揣測他這個肇事者的心理!真不知道是他臉皮厚,還是自己犯賤?

  想到這裡,肖兔連日來害羞的情緒全都沒了,怒道:「沒什麼!」說完,把書包往肩上一甩,逕自走出了門。

  不明白她為什麼生氣,凌超聳聳肩,跟在了後面。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走到校門口的時候,肖兔忽然被人叫住了,她順著那聲音望去,尹子涵站在一輛黑色的轎車旁向她打招手。

  「別過去。」身後的人發出了警告。

  肖兔本來還不打算過去的呢,一聽凌超這麼說,巴不得衝過去抱住尹子涵,氣死凌超。

  當然,她再衝動也不會在校門口做那樣奪人眼球的事情,所以她是慢慢走過去的,走到近處,還沒來得及跟尹子涵打招呼,他就突然走過來把她一把抱住。

  肖兔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嚇呆了,好在已經放學了很久,校門口沒多少人看見,但是還是能明顯感覺到自後方傳來的殺氣。

  那殺氣驚醒了肖兔,她急忙伸手推開尹子涵。

  「別動,兔兔。」尹子涵忽然低低地開口,這聲音和往常不太一樣,「我要出國去了。」

  「你說什麼?」肖兔脫口而出,竟忘了自己還被他抱著。

  「恩,我爺爺已經幫我安排好了,明天上午的飛機……過了明天,我們可能這輩子都見不著了……」他的語氣忽然變得憂傷起來,「兔兔,我喜歡你。」

  平生第一次被人表白,肖兔一下子定格了,不知所措。

  「你們抱完了沒?」一個不悅的聲音打斷了他們,凌超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一旁。

  尹子涵苦澀地笑笑,依依不捨地放開了肖兔,孩子氣地嘟囔了一聲:「我都要走了,你還那麼小氣幹嘛?」

  「哼!」凌超嗤了一聲,把臉扭向一邊。

  一旁,肖兔還在定格中……

  尹子涵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兔兔,我走了以後,你可要好好照顧自己啊。」一夜之間,他似乎成熟了許多,對於愛情,對於人生。

  其實出國是幾個月前家裡人就已經打算好了的,只是他不甘心就這樣放棄肖兔。直到那天在球場上,望著肖兔扶著凌超離開的背影,他忽然覺得自己這些年來和凌超爭這爭那是那麼無聊的一件事。有些東西不是自己的,就算搶的頭破血流,也是徒勞。不如及時放手,去追求自己真正該追求的東西。

  或許這麼多年來,他最該謝謝的是凌超,要不是凌超,他這個溫室裡長大的花朵可能這輩子都嘗不到失敗的滋味,也不可能如此大徹大悟。

  人總是會成長的,這短短幾天,尹子涵的心境發生了巨變,簡直像換了個人。

  臨走時,他朝肖兔眨眨眼:「兔兔,雖然我要走了,但是指不定哪天我就回來了,你可千萬不要那麼快就心有所屬啊。」說完,他瞥了眼一旁的凌超,果然他的臉色不太好看。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報復的快感,尹大少總算領略到了其中滋味,怪不得凌超那麼愛出耍陰的。

  肖兔是紅著臉和尹子涵告別的,那輛黑色的轎車緩緩朝著夕陽駛去,被晚霞染成金色車子裡,尹子涵和他們揮手告別。

  「再見,保重……」

  那一聲聲離別的祝福像長著翅膀似的,飛上火紅的天空,消失在雲層裡。

  人活著遲早要面對離別的,這就是成長的代價。

  直到車子終於消失在視線裡,肖兔轉過身,看到站在她身後的凌超,夕陽的餘暉也打在了他的身上,黑色的碎發被染上了一層金,目光盯著前方,竟有些許惆悵。

  雖然不喜歡尹子涵,但他畢竟也不是那麼絕情的人吧,雖然表面上裝作若無其事,但內心應該也和平常人一樣……

  想到這裡,肖兔剛才的心結又豁然解開了。

  「走,我們去等你爸。」

  凌超收回目光,點點頭,那些許的失神又被藏進了眸子裡。

  等車時,身旁有群學生在討論想讀的大學,肖兔於是順口問:「下個學期就要高考了,你想好考哪所大學沒?」

  「恩。」凌超點點頭。

  「哪所?」肖兔忽然來了精神,凌超的指向應該很遠大吧,B大?F大?聽起來就遙不可及呢……

  「Z大。」他忽然報出這個名字。

  「Z大?」肖兔吃了一驚,雖然Z大也算國內一流的大學,但是比起B大、F大的響噹噹的名氣,似乎還是低了一等。

  「為什麼啊?以你的成績,哪所大學不能選?」

  凌超沒回答她,只是話鋒一轉,把問題丟給了她:「你呢?想考哪所大學?」

  「我啊……」這問題肖兔著實沒考慮過,「我到沒想多讀哪所大學,但是我想過考什麼專業,我想當護士。」

  「哦?」凌超的聲音聽起來挺有興趣的。

  這正好打開了肖兔的話匣子:「你還記不記得你小時候有一次發燒,乾媽帶你去醫院?那時我家裡沒人,乾媽不放心就把我也也帶上了,結果到了醫院,你死活不肯掛點滴,還又哭又鬧……」

  「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凌超打斷她,眼神閃過一絲窘迫。

  肖兔不以為意,繼續道:「後來啊,那個護士姐姐抓著你的手,就那麼輕輕地拍了幾下,你竟然就不哭了耶!小時候的事情你可能已經忘記了,可我那時候就在想,做護士真好啊……」她說那些話的時候,微微仰著頭,眸子閃閃發光,夕陽正好映在她臉上,美極了。

  凌超收回目光,垂下眼,低頭掃了眼自己的手。

  我沒有忘記,是因為那時你抓著我的另一隻手……
Chapter 24

  一切彷彿在尹子涵走的那天又回到了原點,凌超開始投入到緊張的高考複習中,漸漸的,肖兔開始忘記那個吻,只偶爾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凌超那天的表情,會略略失神片刻。但高中的學習畢竟是忙碌而充實的,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面對那一張又一張做不完的試卷,也只好晃晃腦袋丟到一邊。

  這樣晃啊晃的,就到了次年的五月。

  萬眾矚目的高考終於要來到了。

  凌超的志願是Z大,以他的成績足以游刃有餘,但是誰也沒法準確預測未來,唯有努力才能更接近成功。所以高考前的那一段時間,肖兔第一次見到凌超讀書那麼用功讀書,甚至連球隊的比賽他也不再參加了。

  似乎是被這樣的凌超感染了,肖兔也開始用功,雖然她不認為自己能像凌超那樣可以考上Z大,但是至少明年的今天,她也將會面對這一場人生最重要的考試,她希望那時候的自己也可以從容面對。

  人總歸要長大的,現在的肖兔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兩門功課加起來才一百分的小丫頭了。

  那天晚自習的鈴聲一響起,班裡的同學便陸陸續續地離開了。

  「兔兔,回去了!」蔣娟娟催她。

  肖兔笑著搖頭:「你先走吧,我還有兩道題。」

  「真不明白,你在用功什麼?」蔣娟娟嘟囔了一聲,也跟著大部隊走了。

  沒一會兒,教室裡便只剩下幾個特別用功的學生還在死命奮戰,肖兔有幸成了其中之一。

  終於做完了兩道題,她鬆了一口氣,打算站起來伸個懶腰就走,一抬頭卻看見了教室外面站著的凌超。

  走廊昏黃的燈光下,身著白衣的少年蕭然而立,那深而遠的目光與她對視,有那一個瞬間,肖兔忽然覺得他這樣望著她已經很久很久了……

  不過很快,他伸手像招寵物似地朝她招了招,立刻破壞了那道骨仙風般的完美形象。

  肖兔揉了揉眼睛,暗罵自己鬼迷心竅,然後收拾好東西走了出去。

  「你怎麼還沒回家?」這時候,他本應該回公寓去了。

  凌超將目光投向夜空,淡淡道:「不想回去,到處逛逛。」

  「哦。」肖兔愣愣地應了聲,不知該說什麼。

  就在這時,凌超忽然抓住她的手:「走,我們去湖邊逛逛!」說罷,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往湖邊走。

  A中裡頭的湖叫做鏡湖,就在籃球場的旁邊。

  晚上沒有一丁點的風,那湖面真和鏡子似的,映著天上的一輪圓盤似的明月,與湖邊垂柳的倒影交相呼應,美得像幅畫。

  凌超拉著肖兔來到鏡湖邊上的時候,旁邊的籃球場上還有幾個人在打籃球,那邊嘈雜的人聲和他倆的沉默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肖兔想把手從凌超手裡抽出來,甩了幾下,竟然沒成功。

  到底是什麼時候他力氣變得那麼大的呢?肖兔有些鬱悶,可鬱悶之下卻似乎又隱藏著那麼一點點高興,說不出的感覺。

  這時候,凌超已經停了下來,放開她的手,找了張湖邊的石凳坐下。

  「過來。」他朝她招招手。

  肖兔忽然有點尷尬,躊躇了一下,才慢慢走過去,可以坐在長椅的另一頭。

  凌超沒說什麼,盯著不遠處的籃球場發呆。

  沉默讓肖兔渾身都不自在,刻意挑起話題道:「你很久沒打籃球了吧?」

  「恩。」他沒回頭,低低應了聲。

  奇怪,今天的凌超很不一樣呢,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考前抑鬱症?想到這裡,肖兔決定活躍一下氣氛。

  「他們沒你打得好!」

  果然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凌超竟然回過了頭,盯著她看。

  「我們班女生都特迷你,說你打球的樣子帥呆了!」肖兔說著,偷偷瞧了他一眼,見他似乎聽得津津有味,便開始滔滔不絕起來,「特別是我們班那個副班長花慈,是你的頭號粉絲,娟子說她連語文書上都寫了你的名字……巴拉巴拉巴拉……」

  待肖兔口沫橫飛地說完,一直沉默的凌超才問了句:「那你呢?」

  「我?」肖兔愣了一下,「我怎麼了?」

  「你有沒有在書上寫我的名字?」

  「怎麼可能?」肖兔反應過來,紅了臉,「我……我沒事寫你的名字幹嘛?我又不是花癡……喂!你翻我書包幹嘛?」

  說話間,凌超已經以最快的速度拿出了她的語文書,在扉頁上瀟灑地簽上自己的名字,又把書塞回書包裡,還一臉大度道:「你放心,我不介意的。」

  肖兔頓時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誰說凌超得的是考前抑鬱症?這分明是考前神經病!

  就在這時候,隔壁籃球場上那幾個人忽然一哄而散,嘈雜聲打斷了肖兔的思維。

  凌超往籃球場方向望了眼,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句:「你知道我為什麼打籃球嗎?」

  「為什麼?」肖兔問。

  「因為三年前的今天,你把我摔出去了。」他低下頭,獨自呢喃。

  肖兔一時沒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我想你現在應該摔不動我了……」

  話音落下間,他已經飛快地站起身,伸出雙手將她壓在了椅背上。

  氣息的轉瞬間靠近,讓肖兔的腦袋頓時一片空白,等回過神來時候,凌超的唇已經近在咫尺了。

  三年前沒做完的事情,今天應該補上了吧?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哪怕凌超算得再周全,也萬萬不會想到半路會殺出個保安來。

  一道手電光照來,保安大叔興奮的聲音響起:「那邊的同學,我已經看到你們了!」

  「靠!」平生第一次,凌大公子罵了髒話,他抓起肖兔的手,拔腿就跑。

  「唉!我的書包……」肖兔大喊,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你們給我站住!」保安大叔拿著手電筒在他們身後狂追,「學校的湖邊是不能亂搞男女關係的!你們不要跑啊……喂!」

  這樣你跑我追了整整半個湖,保安大叔終於體力不支,一屁股坐倒在了湖邊。

  「年輕真好,跑都跑得那麼快!」大叔感歎了一聲,扭頭,看到了湖邊長椅上那只掛著兔子的書包,終於轉悲為喜。

  跑得了鴛鴦,跑不了包啊!

  肖兔的這個書包第二天被保安大叔直接送到了她的班主任薛小小那裡,還繪聲繪色、添油加醋地描繪了一遍昨晚的情景。

  薛小小聽得氣從中來,打開書包,抽出裡面的一本書,打算看看這亂搞男女關係的人誰,結果一翻就翻到了凌超昨晚寫名字的那本。大大的扉頁上瀟灑地寫著凌超兩個字,下面角落裡是肖兔自己的署名,兩人中間竟然還畫了一顆愛心!

  這,這也太赤裸裸了吧!薛小小被雷得外焦裡嫩。

  話雖如此,但最後薛小小也沒怎麼為難肖兔,畢竟凌超是校董的兒子,這事兒要是鬧大了怕校長那邊交代不過去。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於是那天她上課的時候就把肖兔地書包拿進了教室。

  當著所有同學的面說:「肖兔同學,希望你以後不要在語文書上亂塗亂畫,特別是不要寫某些男同學的名字,還畫那麼難看的愛心。」

  肖兔看著書頁上凌超那飛揚跋扈的簽名,和那顆草草兩筆而成的愛心,想了一晚上的情思、情竇、情啥啥的全都沒了。

  凌超, 恨你!T_____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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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5

  突發的野鴛鴦事件算是活躍了一下氣氛,一個月後,高考終於來臨了。

  由於學校要作為試場,所以高一高二都要放假兩天,肖兔暫時不回家,只好在凌超家的公寓裡暫住,而凌媽也特意從鎮上趕來照顧兒子。

  考試的最後那天下午,天氣異常悶熱,天氣預報裡都說,這是近幾年最熱的一次高考。

  而在公寓的空調裡,凌媽正在廚房準備晚飯,肖兔則坐在沙發上讀英語。她一邊讀,一邊不經意地朝玄關掃兩眼,總覺得心裡有些忐忑。

  五點一過,就聽不遠處A中傳來了喧鬧的人聲,過了一會兒,凌超大汗淋漓的開門進來了。

  他進了門,也不說話,先拿著衣服進了浴室。

  沒一會兒,浴室裡傳來流水聲。

  肖兔這時候也沒心思讀英語了,把書往旁邊一放,開始胡思亂想。

  他進來為什麼不說話呢?不會是考得不好吧?可是以凌超的水平,應該不至於發揮失常呀……越想越覺得不安,她實在忍不住,就拿了塊浴巾跑到浴室門口,想等他出來問個明白。

  就在這時候,浴室的門忽然開了。

  肖兔正貼著耳朵往裡聽動靜呢,門一開,她的半張臉就直接貼到了凌超還沾著水珠的胸口。

  「你不用那麼急著投懷送抱吧?」

  揶揄的聲音傳來,肖兔急忙跳開,貼過他的那半張臉紅得驚人,沒一會兒還有半張臉也紅了,吱吱往往道:「你……你幹嘛不穿衣服!」說著,往凌超身上 了一眼,他赤著腳,下身套了條沙灘褲,赤著上身露出精瘦白皙的胸膛,濕漉漉的短髮還在往下滴水。

  見肖兔偷瞄他,凌超也不在意,反倒更靠近了她幾步,似笑非笑道:「看夠了沒?」

  肖兔忙撇開眼,往後退了幾步,把手裡的浴巾朝他扔了過去:「誰要看你啊?快把頭髮擦乾淨!」

  照理說,凌超這時候總會再損她幾句,不過今天他卻什麼都沒再說,接過浴巾往房間走去。等肖兔轉過臉準備問他話的時候,才發現跟前早就沒了人。

  「喂!」肖兔追了進去,「你還沒說你考得怎麼樣呢?」

  凌超還是不答話,坐在床上翻起了漫畫書。

  「頭髮擦乾了再看書!」肖兔說。

  「你什麼時候跟我媽似的了?」凌超笑。

  肖兔窘了一下,剛想出言反駁,一塊浴巾卻突然拋進她手裡。

  「你幫我擦。」他氣定神閒地使喚著她。

  「要擦你自己擦!」肖兔又把浴巾拋回給了他。

  「好吧。」凌超聳聳肩,「那我就不告訴你我考得怎麼樣……」

  「你!」肖兔無語。

  什麼叫無恥,利用別人的好奇心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這就是無恥啊!

  「我來啦!」肖兔走過去,一把奪過他手裡的浴巾,坐在床邊,像搓麻球似的來回擦他的頭髮。

  「輕點,你跟我有仇啊?」

  「沒錯!如果你再不告訴我你考得怎麼樣,你就等著去出家吧!」肖兔說著,加重了手裡的動作,活像要把他的頭髮都拔下來似的。

  「真是敗給你了!」凌超吃痛地咬牙,奪過她手裡的浴巾,顯得有些無可奈何,「我考得還可以吧。」

  「具體一點嘛!比如試卷難不難啊?有沒有題目沒做出啊?或者你覺得能考幾分之類的。」

  「你問這麼清楚幹嘛?你又不是我媽。」

  「我……」肖兔一時答不上來了。對呀,自己為什麼這麼關心凌超的成績呢?又不是她考試!可心裡就是忍不住想知道,還生怕他考砸……

  「你,你是我乾弟弟,我關心一下嘛!」她心虛地回答。

  凌超的臉迅速陰了下來:「你再說一遍我是你乾弟弟,我就強暴你。」

  肖兔:&*%%¥*&

  氣氛一時冷了下來,肖兔低下頭,開始想凌超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對自己說話變得那麼肆無忌憚了,似乎……似乎就在一個月前,他在鏡湖的長椅上想吻她,從那時候開始兩人相處的模式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肖兔雖然對感情不敏感,但這年頭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該見過豬跑了。蔣娟娟整天在她面前講誰和誰好了,誰和誰分了,誰和誰在走廊裡偷抱……這樣的事情聽多了,她也隱約感覺出來凌超應該是喜歡她的。

  可問題是……

  凌超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她的?凌超為什麼喜歡她?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同吃同住,讀幼兒園的時候還同睡過一張床!在肖兔的印象裡,凌超和爸媽一樣是自己的親人。

  親人忽然變成了情人?這感覺……著實彆扭!

  「你準備考哪所大學?」凌超突如其來的問話打斷了肖兔的思緒。

  「啊?」肖兔茫然,「我不是還早著麼?」

  「你說你喜歡念護理?」

  「恩……」

  「Z大的護理專業不錯的。」

  「Z大?」肖兔吃了一驚,「我怎麼可能考得上Z大!」

  「你有沒考過,怎麼知道考不上?」

  「不可能!」肖兔擺手,「我現在的水平,一本能不能上都是個問題呢!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如果為了我呢?」凌超突然打斷她。

  「啊?」肖兔懵了。

  「為了我,你能考上嗎?」他雙手撐著床,側臉看她,微垂的眼簾裡,漆黑的眸子閃爍著某種光芒。

  情人?肖兔又想到了這個詞,心竟然怦怦得跳了起來。

  他這樣說,是在發出某種邀請吧?邀請她讀同一個大學,邀請她……

  「唉!」凌超忽然歎了口氣,「如果你不讀Z大,以後就沒人給我洗衣服了……」

  肖兔臉上的羞澀定格了。

  片刻之後,她奪過床上的浴巾,包著凌超的頭猛擦:「你別讀大學了,你出家算了!出家算了……」

  T______T

  凌大公子當然是不捨得出家的,半個月後,高考成績和分數線陸續下來了,凌超毫無疑問的填報了Z大經濟學專業,之後不到一個月的時間,Z大的錄取通知書就寄到了家裡。

  收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老凌特別高興,在鎮上最好的奧森酒店裡定了宴會廳給兒子擺慶功宴。

  肖兔一家人自然也去了。

  往往這樣的場面,最風光的不是考生而是家長,加上老凌因為生意關係朋友多,整個宴會廳竟然坐滿了前來祝賀的人。

  肖兔看得眼睛都直了,這裡的大部分人她連見都沒見過,估計凌超也沒見過。最誇張的是連A中校長都來了,還握著凌超的手,直說這是自己學校裡的學生,那臉笑得,跟自個兒考上大學似的。

  與那些笑容滿面的人不同,整場宴會,凌超臉上一點笑意也沒有,甚至還流露出厭惡的神色。

  肖兔知道凌超在煩什麼,她也討厭這些人,套用趙本山小品裡的一句話就是:「一笑像哭似的一哭像笑似的。」怎麼看,怎麼難受。

  到了快結束的時候,凌超終於坐不住了,離開座位走了出去。

  既然主角都走了,肖兔怎麼還有不走之理呢?於是她找了個藉口,也跟在他後頭溜了出去。

  凌超一直走到酒店的露天平台上,這才轉過身道:「出來吧。」

  跟在暗處的肖兔囧了囧,乖乖地走了出去。

  「你怎麼知道我跟在你後面的?」

  「就你那點本事……」凌超嗤了聲,趴著平台邊上的欄杆,將目光投向那無垠的夜空。

  「我當然沒你本事大!」肖兔朝他做了個鬼臉,走了過去,也想趴在欄杆上,可惜她個子矮,欄杆又高,趴不上去,只好像坐牢似的抓著兩根欄杆眼巴巴地往外望。

  這家奧森酒店是這個小鎮近年來興起的一批高層建築之一,有四十五層樓高,坐落在新區最繁華的鬧市區裡,站在樓頂往下望,整個鎮子的夜景盡收眼底。

  燈紅酒綠、紙醉金迷,任誰也無法相信,這裡在十幾年前還是一片滿目平房的不毛之地。

  這個城鎮發展的腳步是那麼的迅速,十幾年的白駒過隙,無數的樓房已經拔地而起,對於住在這裡十幾年的人來說,這一切就像做了一場夢般。

  「你看那裡!」肖兔的手忽然指向了遠處一片黑漆漆空地,「你還記不記得那裡以前是幹嘛的?」

  「兒童公園?」

  「對啊!我以前最喜歡去那裡玩了,我還記得那裡的滑梯是頭大象的樣子。對了!還有那邊的碰碰車,你記不記得我們以前去玩的時候,我很不會玩,每次都頂著牆出不去……還有還有!我第一次骨折就是因為玩跳床玩的,害得我媽後來都不讓我再接近跳床了……」她不停地回憶著,彷彿又回到了童年,黑眸映著星空,熠熠閃光。

  肖兔完全沒有注意到,她這樣子全落在了凌超眼裡,在心中鬱結了一夜的情緒彷彿就那樣散了,月光都似乎變得柔和起來。

  「唉!」肖兔忽然歎了一聲,「如果兒童公園沒拆那該多好,我好想再去玩一次蹺蹺板……」

  她皺著眉頭,嘟起嘴巴的樣子,叫人忍不住心生愛憐。

  「那我把那塊地買下來,給你造個遊樂園,讓你玩個夠。」他挑眉。

  肖兔一愣:「你開玩笑哦?買塊地很貴的,還要造個遊樂園,你打算去搶銀行啊?」

  凌超失笑,張張嘴想說什麼,卻最終沒能說出來。他轉過臉,將目光投向那塊黑漆漆的空地,眼神突然變得悠遠起來。

  不可能嗎?

  如果你喜歡,不可能又何妨?
 Chapter 26

  凌超終於要走了。

  由於凌超一再堅持,老凌並沒有開車送兒子去學校,而是把兒子送到了火車站,同去的還有凌媽和肖兔。

  凌媽握著兒子的手小心叮囑著,畢竟是兒子第一次出遠門,做母親的再怎麼信任兒子卻依舊放心不下,這樣嘮嘮叨叨地叮囑了許久之後,列車終於要進站了。

  凌超朝她媽使了個眼色,她媽心領神會,找藉口拉走了老凌。

  他們一走,凌超就把手裡早買的站台票塞到了肖兔手裡:「走,送我上車。」

  由於提早了兩天,車站的人並不是很多,肖兔跟著凌超走到站台的時候,等車的乘客大約只有十幾個,此時列車正在進站。

  肖兔低著頭,一直默不作聲。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麼。

  她不說話,凌超也不說,火車正在進站,站台上的人無不抓緊時間做最後的告別,除了他倆就這樣乾站著,相對無言。

  旁邊一對年輕的小情侶正抱在一起依依惜別。

  女的依偎在男的懷裡,眼睛紅紅的:「親愛的,你走了以後,我一定會想你,想你,想你!」

  男的安慰她:「親愛的,我想你的程度一定會比你想我的程度還要深!」

  女的嘟嘴:「不嘛!人家要想你想得比較多!」

  「還是,我多!」

  「我多!」

  「肯定是我多!」

  「是我多……」

  ……

  知道火車終於進站,這兩口子還在像卡帶似的不停重複這句話,聽得肖兔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聳聳肩準備避遠一點,才走了一步卻被凌超擁進了懷裡。

  她嚇了一跳,沒想到凌超竟會那麼熱情,一時竟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他的唇卻貼在她的耳邊輕聲道:「我走了以後,你要好好學習。」呼出的氣息打在耳垂上,相似要癢到心裡去了。

  「恩……」肖兔機械式地點頭,心卻砰砰直跳。

  他沒放開她,繼續道:「上課不許開小差。」

  「恩……」

  「多陪陪我媽。」

  「恩……」

  「小綠我放在窗口,你記得餵它。」小綠是當年肖兔送他那只綠毛龜。

  「好……」

  「不許跟陌生男人說話。」

  「……」

  「要想我,知道嗎?」

  沒等肖兔反應過來,他已經放開她,柔軟的唇迅速印上她的眉間。

  那一刻,肖兔恍惚了,只覺得腳下輕飄飄的,像是在做夢。

  等這個夢醒的時候,凌超已經登上了火車。列車緩緩開動,肖兔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沒跟他告別呢!

  「凌超!」她在月台上追著火車拔足狂奔,「一路順風……」

  那聲音伴隨著火車巨大的鳴笛聲中,傳得很遠很遠,車頭吞吐的煙霧像扯長了的思念,在天空久久徘徊。

  直到列車越開越遠,消失在視線中時,肖兔才停下腳步,低頭,用誰也聽不見地聲音呢喃了句:「那你也要想我……」

  凌超走後,肖兔像瘋了一樣的開始唸書。

  她從不妄想自己能和凌超考同一所大學,但是不用功卻總覺得心裡不踏實,像有雙眼睛一直盯著自己似的。

  高三那年,她的成績果然大大提高了,第二學期第一次模擬考成績出來時,她竟然破天荒的考進了全班前二十名。在A中這樣的重點學校裡,這樣的名次,完全可以考進一所不錯的大學。

  拿著學校發的成績單,肖兔的心裡說不出的高興,第一反應就是打電話給凌超匯報成績。

  電話接通,肖兔才「喂?」了一聲,那頭一個陌生男人的大嗓門就已經嚷嚷開了:「喂!找師傅啊?他在隔壁寢室,你等一等啊!」

  然後就聽他用更大的嗓門喊:「師傅,又有女生給你打電話啦!」

  聽到那個「又」字,肖兔心裡的喜悅忽然不見了,有些悶悶的。

  過了一會兒,電話那頭終於傳來凌超冷冷的聲音:「喂?」

  肖兔心裡更不是滋味了,咬著嘴唇,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片刻之後,凌超的聲音忽然軟了下來:「兔兔,是你嗎?」

  「恩……」肖兔應了聲。

  那頭,他的語氣輕快了不少:「怎麼了?忽然打電話給我。」

  「我這次考試考了班裡十九名。」她悶悶不樂地說。

  「進步了,怎麼不高興?」

  「凌超。」肖兔忽然道,「是不是有很多女生經常打電話給你?」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笑:「兔兔,你在吃醋嗎?」

  「你才吃醋!你們全家都吃醋!」肖兔紅著臉大吼,吼完,啪得一聲掛了電話。

  擱下電話,剛才替凌超接電話的室友孫世波嬉皮笑臉地問:「凌大帥哥,今天又是哪家的姑娘打電話給你呀?院花還是校花啊?」

  剛才溫柔的眸子早就換回了原有的銳利,凌超掃了他一眼,平淡道:「我老婆。」

  蔣波的笑容凝在了臉上。

  片刻之後,寢室樓裡傳出了孫世波環繞聲立體音箱般的嚎叫聲:「號外號外!萬年和尚娶老婆啦!」

  漆黑的雙眸盯著通話記錄上她的名字,凌超忽然有片刻的失神。

  現在的她,應該漲紅著臉在電話那頭大罵他吧?或許還會捏著拳頭揮兩下,再或許已經氣得跳起來了,再或許……

  不知為什麼,忽然很像見她。

  凌超猜的沒錯,打過那個電話後,肖兔確實氣了一陣,在心裡把凌超從頭到尾罵了一遍,就差沒詛咒他得婦科疾病了。

  不過後來她又想開了。

  自己有什麼好氣的呀?他可以跟女生打電話,她也可以找男生打電話嘛!

  只可惜肖兔翻了半天的通訊錄,才發現自己的手機裡除了凌超竟然連一個男生的電話號碼都沒有。悲催之餘,忽然又想起凌超離開那天說過的話。

  「不要和陌生男人說話。」

  呸!你自己還不是和那麼多女生打電話!

  肖兔氣得夠嗆,正好看到蔣娟娟走進寢室。

  「娟子,好不容易放假,我們出去逛街去!」她這個週日沒回家。

  「啊?」蔣娟娟愕然,「太陽這是打那邊出來呀?你這麼用功的娃兒都要去逛街,我沒聽錯吧?」

  肖兔囧了下,「我去放鬆一下,不行啊?」

  蔣娟娟撓撓後腦勺,「行是行,不過我不能陪你去,賈思文說要去吃冰淇淋……」

  肖兔無語了:「甜瓜去哪裡了?」

  「她媽媽喊她回家吃飯去了呀!」

  「那九?」

  蔣娟娟瞪大眼:「難道你改變主意打算跟她打一架?」

  肖兔:「……」

  最後,肖兔悲催地發現,難得的一天放假,自己竟然被拋棄了。T_____T

  得!去教室複習功課吧!

  雖然,有像蔣娟娟、賈思文這樣愛鬼混的學生,但是A中用功的學生總是佔大多數的。

  肖兔抱著書來到教室的時候,竟有十幾個同學自覺自發地在座位上複習功課,教室裡靜得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見。

  她唏噓了一聲,乖乖坐到了位置上。

  肖兔今天複習的重點還是放在數學上,她的文科基本沒什麼問題,最頭痛就是數學,所以一坐下,她就翻出一張高考模擬捲開始做了起來。

  邊想邊做,一直做到了下午三點。

  教室裡依然只有靜靜地翻書聲,偶爾有學生出入,也走得極為小心翼翼,肖兔只顧低頭做題目,根本沒當回事兒。

  又過了一會兒,她的試卷總算都做完了,只剩下最後一道幾何計算題研究了好幾遍答案,她都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就在她抓耳撓腮,苦惱不已的時候,一個身影無聲無息地坐到了她的旁邊。一隻手伸過來,修長的手指撩起她額前半長的劉海,繞到了耳後。然後,另一隻手繞過身後,握住了她拿筆的手。

  肖兔轉過臉,差點沒失聲大叫起來。

  「噓!」那只握著她手的手摀住了她的嘴,凌超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指指旁邊那些正在安靜看書的人。

  肖兔這才點點頭,稍稍平穩了眼中的震驚,驟然發現他這樣捂著她的嘴,像圈著她脖子似的,姿勢曖昧極了。

  她霎時紅了臉,急忙伸手把他的手從自己的臉上掰開。

  他的手離開時,手指的指腹有意無意地觸碰到了她柔軟的唇,肖兔又免不了一陣臉紅心跳。

  「你怎麼來了?」肖兔朝他比著口型。

  他張口,也跟她比了個口型。

  肖兔看明白後,急忙低頭管自己做題目。

  他的口型是——想你了。

  可是這種情況下,怎麼可能做得進題目呢?肖兔傻呆呆地拿著筆盯著題目看,腦子裡卻全是問題。

  他為什麼忽然出現?單純只是因為想她嗎?可Z大離A中少說也有三四小時的車程,就因為想她,他就奔來了,那他的課怎麼辦……腦子裡亂哄哄地想了半天,手上的題目就更做不出了。

  這時候,凌超忽然拿過她手中的筆,輕聲耳語道:「我教你吧。」

  不愧是高材生,一道幾何題就被他簡單的畫了 輔助線就搞定了,然後他把過程一步步仔仔細細地同她講下來,就連每一個算式他都細心地給她算出來。

  肖兔起先還有些不自在,後來聽他講著講著,心竟漸漸跟著平靜下來了,認真地聽他每一個步驟的解釋,十幾分鐘過後,那道難題就這樣迎刃而解了。

  放下筆,凌超說:「還有別的題嗎?」

  肖兔搖頭:「沒有了。」

  「那我們出去走走。」他拉著她的手站了起來。

  春夏之交,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青草香。

  他們手牽著手沿著鏡湖的湖堤走著,漲起的湖水漫過了堤面,堤上綠盈盈的青苔顯得格外晶瑩透亮。

  「你等會還要回家嗎?」肖兔問。

  「不回去了。」凌超說。

  「你不會等會又要回回學吧?」

  凌超笑著問:「怎麼?捨不得我?」

  「誰捨不得你啊!我,我是捨不得車票錢!」肖兔紅著臉反駁。

  見她害羞又裝得若無其事的樣子,凌超心裡說不出的暢快,一路的顛簸剎那間就變得值得了,「放心,等我做完了這個項目,把車票錢給你賺回來。」

  他的話勾起了肖兔的好奇心,問:「什麼項目?」

  「也沒什麼,就是幫大四學長的忙,搞一個創業項目。」

  「有錢賺嗎?」

  「有一點點吧。」

  聽到錢,肖兔兩眼發光:「有多少啊?」

  「兔兔,你什麼時候變成財迷了?」

  肖兔無言,低下頭咕噥了聲:「錢誰不喜歡嘛……」

  忽然,一隻手撫上了她的臉頰,柔聲道:「放心,我的錢就是你的錢。」

  「啊?」肖兔愕然,抬起頭看他。

  下一刻,雙唇卻被攫住了。

  平生第一個如此深入的吻,他吻得不緊也不慢,先是在唇上停留了一會兒,然後輕輕撬開牙關。她沒想到他會那麼做,輕叫了聲,瞬間那溢出的聲響就被沒進了口舌間……

  肖兔睜大的眼睛終於緩緩地閉上,湖水倒映著兩個擁在一起的身影,藍天碧水和那水中青柳搖曳的枝條一起,構成了一幅絕美的油畫。

  一吻方罷,肖兔兩腮殷紅,有些站不穩。

  忽然聽見耳邊傳來異常的動靜,兩人同時轉過臉,看到保安大叔近在咫尺而得意的臉。

  「嘿嘿!同學,這回總算被我抓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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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7

  「兔兔,你感冒啦?」自習課上,細心的蔣娟娟發現了肖兔的異常,低聲詢問。

  「啊?」肖兔從失神中回來,不覺有些懊惱。

  剛才……又想起他了…...

  自從那天他來過之後,總會不自禁地想起他,想起那天他吻她的感覺,那種整顆心浸在蜜裡的感覺,讓人根本集中不了精神。

  「喂!回來啦!」被無視的蔣娟娟張牙舞爪地朝她揮動爪子。

  「我,我在想題目啦!」肖兔急忙掩飾。

  「想你個頭啊?你連筆都拿倒了!」

  肖兔低頭一看,果然拿倒了!>_____<

  「兔兔,我看……你是在想男人吧?」蔣娟娟瞇起了眼睛。

  「別亂說……」她低下頭假裝做題,避開蔣娟娟的目光。

  蔣娟娟見狀,大喊一聲:「妖精,你休想逃過我老孫的法眼!」沒想到一時失態,惹得自習的同學都轉過頭來不悅地盯著她看。

  「嘿嘿……」蔣娟娟訕笑。

  「看什麼看!沒見過發病啊?」賈思文說了聲。

  嚴肅的氣氛一下被緩解了,短暫的嬉笑過後,班裡又恢復了剛才的寧靜。

  蔣娟娟咬牙切齒地瞪了眼賈思文,又回頭對肖兔說: 「今天老孫就放你這隻兔精一馬……」說罷,總算回頭複習去了。

  肖兔這才鬆了口氣:好險!要是讓蔣娟娟逼問起來,指不定自己就說漏嘴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就是讓她說,她也說不出口。T_____T

  就在肖兔再度失神的時候,放在書包裡的手機忽然震了幾下。

  她急忙偷偷摸摸地拿出來一看,竟然是凌超發來的短信。

  ——專心複習,不許想我。

  肖兔:「……」

  雖然,凌超的短信不免有自戀的嫌疑,但是他確實提醒了肖兔,現在可是最關鍵的時刻,複習都來不及,哪還有功夫談戀愛?用何甜的話說就是——要談就要和高考談,染指它!征服它!逼它嫁給你!

  如此一想,肖兔立馬又恢復了鬥志,拿著筆和試題談戀愛去了。

  在這樣反覆的染指和被染指,征服和被征服中,是年六月,這場考生與高考長達三年的戀愛終於走到了決定性的一天。

  高考那天晚上,肖兔從教室出來後便去鏡湖逛了一圈。

  走在初夏的湖邊,空氣中已瀰漫著溫暖而濕潤的空氣,不知名的夏蟲在角落裡低鳴著,勾起無限的思緒。在這樣不知不覺中,肖兔竟走到了那日凌超吻她的地方。

  不知為何,她忽然很想聽到他的聲音,就在肖兔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給他時,他的電話卻打過來了。

  那頭,溫和的聲音傳來:「明天考試了?」

  「恩。」

  「該帶的東西都別落了。」

  「好。」

  「怎麼?緊張到話都少了?」凌超笑著調侃道。

  「凌超!」肖兔忽然叫他的名字,「……如果我考不上Z大,你會難過嗎?」

  電話那頭忽然沉默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平靜道:「會。」

  肖兔的心墜了墜。

  「所以,你明天必須為了我全力以赴,知道嗎?」第一次,他那麼認真地對她說一句話。

  肖兔怔了怔,良久,竟忍不住笑了。

  他果然還是最瞭解她的呀!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了,當然要豁出去一次,不然哪對得起這一年來的辛苦 ?

  第二天,肖兔果然考得一點負擔都沒有,別人考完了都叫苦連天,她卻樂呵呵地跟娟子她們打成一片。

  這樣連續考了三天,高考終於結束了。

  然後是緊鑼密鼓地閱卷,和短暫卻又漫長的等待。

  兩周後,高考成績終於公佈了,肖兔的成績好得出人意料。

  得知女兒的分數之後,她媽差點把老公的臉掐腫了。

  雖說女兒自從高三以來成績突飛猛進,甚至在模擬考中考過全班第十二名的好成績,但是如今這個分數,卻遠在自己的意料之外,別說是普通的一本專業,就連重點大學的分數線可能都夠得上了,她王施施生的女兒果然是文武兼備,智慧與美貌並存啊!

  相比她媽的忘乎所以,她爸可清醒多了。

  她爸揉著被她媽掐腫的臉,道:「咱家兔兔雖然考得不錯,但是要報考Z大還是比較危險的,你到時候別亂出主意。」

  她媽這時候還沒明白過來呢:「這麼高的分數,不能報Z大嗎?」

  「這是我搜集的這幾年Z大的錄取分數線,基本都要比重點線高出五六十分,你說咱家兔兔能不能報?」

  她媽這下也有些清醒了,低著頭嘀咕道:「咱家兔兔的成績不是高出五十分了嘛……」

  「那萬一這回的分數線正好高出重點線五十一分,難道你替兔兔去復讀?」

  「這……」她媽終於無言以對。

  事實證明,填報志願果然比考試來得重要得多,歷年的高考,不乏有因為填報志願出錯而被拉下馬的高分考生。特別是像肖兔這樣超常發揮的,更不能填錯,一旦填錯,就很有可能滿盤皆輸。

  慎重起見,一項不怎麼干涉女兒私事的肖爸爸,終於決定出馬了!

  他先是用收集到的數據說服了肖兔她媽,然後兩口子一起對肖兔進行了思想教育,闡述了落榜後的種種惡果,還舉了很多血淋淋的事例,當然這其中也不乏有一些缺乏真實憑據。

  但是肖兔不知道,被她爸她媽一頓濃墨重彩地描述搞得心驚膽戰,原本打算報考Z大的決心也開始動搖了。

  最後,在凌超放暑假回來的前一天晚上,那份模擬志願填報單上第一志願終於從Z大改成了C大。

  C大,總而言之也是所不錯的大學,但是和Z大還是有一定距離的,但是最大的距離不是教學水平上的距離,而是地理位置上的距離。他們一個在東,一個在西,光坐飛機都得好幾個小時的路程,更別說火車了。

  所以第二天凌超一回來,看到肖兔那張志願填報單,臉就黑了。

  肖兔那時候已經被老爸老媽荼毒得不行了,生怕落榜,說什麼都不肯改填Z大,抱著那張志願表,誓死不從。

  這樣爭執了幾個回合之後,凌超生氣了,丟下一句話:「你愛考哪考哪,我管不著你!」然後頭也不回地跳窗回了自己房間。

  剩下肖兔,望著那張模擬志願單,心裡很不是滋味。

  這張模擬填報單上的第一志願早就改了又改,字跡都模糊不清了,可見改它的人心裡有多麼的猶豫不定。

  可是凌超問都不問就讓她改過來,有想過她的感受嗎?萬一考不進Z大,她怎麼辦?肖兔越想,心裡越氣,拿起筆就打算把志願正式填上去,可筆尖剛要落下,又猶豫了。

  C大啊!天南地北,以後要見到他就更不容易了吧?

  忽然想起那天他風塵僕僕地從Z大趕來,就是為了見她一面,後來還要連夜趕回去上課……不知怎麼的,心又軟了下來。

  其實,他是因為捨不得才會生氣的吧?就像她也捨不得他一樣……

  「咚咚咚——」

  在窗上敲了幾聲後,肖兔發現凌超的房裡並沒有人。

  她躊躇了一番,最後還是扶著窗欄,輕盈地躍進了裡頭。

  這房間從門裡走進來不少次,但是翻窗到還是頭一次,站穩之後,肖兔不由得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自己到底是來幹嘛的呢?說是道歉,他也有錯;說是吵架,她又不願意。只是單純覺得剛才他走時的神情叫人看得憋屈,所以她忍不住就想過來看看……

  正想著,門外忽然有人要進來。

  肖兔慌了神,來不及多想,一頭鑽進了床底下。

  就在她鑽進床底的剎那,房門也跟著打開了,沒一會兒進來個人,肖兔從床底偷偷往外望,一眼就認出那雙拖鞋是凌超的。

  他進了門,沿著床邊走了圈,然後又在窗口站了會兒,忽然走到床前停住了。

  床下的肖兔早就緊張到了極點,趴在地上一動都不敢動,心裡後悔的要死。自己是白癡哦,怎麼會想到進凌超的房間?而且還傻乎乎地鑽進了床底!高考真是白考了,典型的高分低能,讓蔣娟娟知道非笑死不可!

  好在凌超似乎並沒有發現她,站了會兒後,他脫下拖鞋上了床,然後房裡的電視就被打開了,他竟然一個人打起了遊戲。

  肖兔卻囧了,這床底下可不寬敞,她整個人趴手趴腳的躺著,臉都貼地板上,凌超卻絲毫沒有走出房間的意思,而且還有越戰越勇的勢頭,遊戲裡不斷的通關聲傳來,也不知過了幾關了。

  在這樣反覆的遊戲音樂中,肖兔終於熬不住開始犯困起來。

  就在她渾渾噩噩,即將睡著之際,忽然有樣東西掉到了自己面前,肖兔定睛一看,石化了。

  這不是凌超剛穿在身上的牛仔褲嗎?

  然後「啪——」的一聲,又是一件T恤丟了下來,顯然就是剛才他來時穿的那件。

  再後來「啪啪」兩雙臭襪子,也跟著丟了下來,肖兔捏著鼻子,精神處於崩潰的邊緣。

  他在幹什麼?難道打算裸睡嗎?

  說時遲那時快,又一樣東西被丟了下來,是一條……內褲!

  肖兔終於受不了刺激,反射性地跳了起來。

  可她忘了自己這是在床底下呢,頭一抬就撞到了床底,立刻疼得齜牙咧嘴,兩眼昏花,慘叫不已。

  等那整眩暈終於過去的時候,凌超已經蹲在床邊,饒有趣味地盯著她好久了。

  穿戴整齊,連頭髮都沒有絲毫的凌亂,那眼神似乎在說——下次看你還敢不敢再躲床底下?
Chapter 28

  好不容易從床底下爬出來後,肖兔差點氣得撲過去把凌超咬死。

  這傢伙竟然過分到把自己的內……褲扔下來耍她,簡直惡劣到了一個極點!要是在平日,她非把他罵死不可,可今天情況不同,是她有錯在先偷跑進來,所以罵不得。

  這樣罵也罵不得,說也說不得,最後肖兔只好一屁股坐到床上揉腦門。

  媽的!太疼了!

  就在這時,一直冷眼看著的凌超卻忽然一聲不吭地走出了房間,沒等肖兔明白過來,他卻又進來了,手裡還拿著塊毛巾。

  「手拿開。」他坐到她跟前,伸手將她按在腦門上的爪子挪開,然後將包著冰塊的毛巾敷上了她的額頭。

  一陣冰涼讓肖兔額上的痛意頓時消了不少,她睜著眼,傻傻地盯著凌超。他的動作忽然變得很柔,眼裡早沒了剛才的揶揄,小心翼翼地在她額上一點點地擦著,過了沒一會兒,肖兔額上的疼痛感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兩頰火辣辣的感覺。

  為了緩解這種緊張的氣氛,肖兔問:「……你怎麼知道我在床底下的?」

  凌超看了她一眼:「下回做賊的時候,記得把拖鞋藏好。」

  拖鞋?肖兔恍然大悟,原來她剛才爬窗進來的時候把拖鞋留在了窗戶外頭,怪不得會被發現……果然做賊也是要天賦的!

  悲催了一陣,肖兔忽然想起自己來這兒的目的,輕聲問:「你還生我氣嗎?」

  「你說呢?」

  「我……」肖兔低頭不語。C大和Z大隔那麼遠,凌超會生氣也是正常的,何況自己當初改志願的時候一直聽爸媽的建議,也沒同他商量……

  這樣想著,肖兔心裡又不好受了,乾脆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低聲下氣道:「喂,你別生我氣了好不好?頂多以後我去了C大,每個月過去看你一次……」

  「不夠。」

  「這還不夠?」肖兔苦惱地皺了皺眉頭,「那就半個月一次?」

  凌超搖搖頭。

  「難道你要我每個禮拜都去?拜託,飛機票很貴誒!」肖兔撅著嘴,扯著自個的衣角發牢騷。

  忽然,手被握住了。

  他將她的手牽到嘴邊,親親吻了一下,無比認真道:「我想每天都能見到你……」

  那一刻,肖兔忽然覺得渾身的防線都潰退了。

  就在她幾乎衝動得改變主意的那一刻,凌超他媽忽然進來了。

  門一開,肖兔就以最快的速度把手從凌超手裡抽了出來,低著頭不敢看凌媽。

  見肖兔耳根通紅,低頭不語的樣子,凌媽也大概估摸出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她卻裝作沒看到道:「兔兔,你在正好,我明天想去給超超的表姐買生日禮物,你陪我去吧!」

  肖兔想也沒想,就點頭道:「好啊!」不過很快,她又想起了什麼,「不行啊,乾媽。我明天要去學校交志願表。」

  「這樣啊……」凌媽有些為難地皺起了眉頭,「可是超超他表姐後天就要生日了,你們這些年輕人喜歡什麼,我一個人不會挑啊。」

  就在此時,凌超忽然插話:「我明天和同學說好了回學校看老師,順便幫你交表格吧。」

  「這樣行嗎?」肖兔有些猶豫。

  「沒關係的,難道你還不信任超超?」凌媽附和。

  既然乾媽都那麼說了,肖兔二話沒說,點頭道:「好,那我晚上把正表填好給你拿過來。」

  「你現在就給我吧,我要早點睡,明天早起。」

  「可是我那張正式填報單還沒填過呢……」

  「你拿過來,我幫你填吧。」

  「行!」肖兔沒多想,就會房把兩張表全給了凌超,末了還不忘叮囑句,「你可別填錯哦!」

  凌超白了她一眼:「你以為我是你嗎?」

  肖兔:「……」

  就這樣,肖兔終於把高考志願表交了上去,一周後,各高校的錄取名單陸續出來了,肖兔由於高了C大錄取分數線十幾分而毫無疑問地上檔了,可是就在她翻閱報紙上公佈的錄取名單時,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自己的名字。

  肖兔急了,自己明明過了C大的錄取分數線,怎麼錄取名單上就沒自己的名字呢?接著全家都跟著急,她媽還特意打電話去教育局的老同學那問情況,結果對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樣折騰了兩天,錄取通知書忽然到了。

  肖兔看著錄取通知書上的地址,懵了。

  怎,怎麼會是Z大?

  她爸一看那錄取通知書,二話沒說就搖著頭走了,邊走邊嘮叨:「女大不中留,女大不中留啊……」

  她媽則是一臉笑瞇瞇地逢人就說:「我女兒運氣可好了,就比分數線高了一分啊!」

  至於肖兔,她在經歷的最初的驚訝、迷茫之後,終於怒了!

  凌超, 一定是凌超幹的!

  那天凌超那麼熱心的說要幫她交志願表時,她就應該預見到的,像凌超這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性格,怎麼可能那麼好說話?還有乾媽怎麼會忽然叫自己去挑禮物?不用說,十有八九也是凌超搞的鬼。

  搞半天,自個是被他們母子合起來擺了一道,而她這個受害者竟然還被蒙在鼓裡,要不是Z大的錄取通知書寄到了,她還傻乎乎地在C大錄取名單裡找自己的名字呢!

  雖說這回讓他娘倆狗屎運撞到了Z大錄取分數線正好比她的分數低一分,那萬一運氣不好高了一分呢?自己豈不是要重讀一年?這種不顧別人感受的做法實在是太惡劣,太令人髮指了!

  肖兔長這麼大,從來沒那麼生氣過。

  她氣沖沖地跑到凌超房間,隔著窗戶把錄取通知書扔到他面前,質問道:「你給我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時候,凌超剛洗完澡,正赤著上身擦頭髮呢。隨意瞟了那錄取通知書一眼,坦然道:「是我改的。」

  做錯事還能那麼氣定神閒,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肖兔怒了:「你怎麼能不經過我的同意隨便修改我的志願呢?萬一哦落榜了怎麼辦,難道你讓我再等一年嗎?」他怎麼能那麼自私,不顧她的感受?想到這裡,肖兔心裡不由得發悶。

  他忽然放下手中毛巾,灼灼地看著她:「我會和你一起等。」

  肖兔一愣,竟無言以對。

  良久,凌超忽然伸手,將手中的毛巾遞給她,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說道:「兔兔,幫我擦頭髮吧。」

  「擦你個頭啊!」肖兔終於忍無可忍地把毛巾丟到了他臉上,「凌超,你這個大混蛋,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肖兔果然沒有食言,之後的幾天她再也沒有理凌超,就連她一向最敬重的乾媽來當說客,都沒有動搖她的決心。

  「乾媽,你別說了,我不會原諒他的!」肖兔氣鼓鼓地說。

  「兔兔,其實這件事乾媽也有錯,你要是真要怪就連乾媽一起怪了吧!」凌媽動起了柔情政策。

  肖兔這回是鐵了心,凌媽都這麼說了,她竟然無動於衷。

  「兔兔啊,超超這回雖然有錯,但至少你現在還是被Z大錄取了呀,念Z大總比念C大好不是嗎?」

  「乾媽,這不是問題的本質!」本質是,凌超騙了他,他怎麼能那麼不顧她的感受呢?肖兔心裡始終過不了的,是這道坎。

  最後,連凌媽也只能搖著頭離開了。

  又過了幾天,肖兔還沒有原諒凌超,而凌超似乎也沒有和她解釋的意向。兩人之間的冷戰已經達到了白熱化的程度,甚至連偶然遇見都互不理睬,還直用眼神放冷箭。

  再後來,肖兔她媽終於看不下去了。

  「兔兔,你去外面找份工作吧!」

  從沒打過工的肖兔懵了:「什麼工作?」

  「什麼工作都好,就別讓我在家看到你!」她媽摸著心口道,「再讓我看到你跟凌超這麼折騰下去,我心臟病都要復發了!」

  肖兔滿臉黑線:「媽,你什麼時候有過心臟病了?」

  她媽頓了頓,怒道:「不是心臟病,痔瘡總可以了吧?求求你小祖宗,你就讓你媽我消停兩天吧。」

  肖兔:「……」

  就這樣,在她媽的威逼脅迫下,肖兔終於找到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武術陪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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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9

  肖兔找的這份武術陪練的工作,其實就是在武大郎老師的武館裡。

  話說自從肖兔初中畢業了以後,武老師的武術班越做越大,幾年的功夫,訓練場地就從原來的居民區搬進了專業場館,還取了個很威風的名字叫「振威武館」,揭牌那天據說連鎮長都請到了,甭提有多威風了。

  由於武館的名氣大,不少市裡的學生都慕名而來,學員一多,武老師一個人自然管不過來,而他兒子武承偉又在市裡任教,脫不開身,所以武老師就動起了招陪練的念頭。正好肖兔找工作,就把她給招了進來。

  說是陪練,其實和教練也差不多,肖兔在這裡幹了一個多月,負責教低年級的小朋友基本動作,整天被一群小毛孩子在耳邊嘰嘰喳喳地圍著,耳朵都快起繭了。

  但是被小鬼煩死也總比整天呆在家裡看凌超那張冰山臉要好,這樣一想她也就不煩了,一段時間下來還反倒和孩子們處出了感情,大家都親切的叫她兔子老師,嚷嚷著一定要跟兔子老師學武,甚至別班的孩子都會偷偷跑來跟她學。

  再說武老師,他一個人本來就教不過來,孩子們喜歡讓兔子老師教,他樂意還來不及呢。這樣又過了一段時間,肖兔帶的學生越來越多,她在武館裡待的時間也越來越長,每天起床就往武館趕,回到家又累得半死,直想睡覺。

  她媽一開始還挺得意的,想這女兒有事幹了,應該就沒精力和凌超鬧彆扭吧?那兩人就能慢慢和好了。可她媽萬萬沒想到,肖兔自從去武館當陪練之後,在家的時間越來越少,和凌超鬧彆扭的精力是沒了,但是和好的精力……也沒了。

  她媽急了,這倆孩子都冷戰一個多月了,怎麼一點和好的跡象都沒有呀?再這麼下去,這女婿恐怕是要泡湯了。如此一想,她決定給倆孩子創造和好的機會。

  再說肖兔她爸吧,其實當初他主張肖兔報C大,除了客觀的原因之外,也是有那麼一丁點私心的。女兒從小就定給了凌超,連認識其他男孩子的機會都沒有,難道凌超就有那麼好嗎?再說了,凌超他爸可是有拋棄妻子前科的,萬一凌超遺傳了他爸的性格,自己的女兒豈不是吃大虧了?

  所以當他媽提出要創造條件讓兩人和好後,她爸堅決不同意。

  「他們要想和好,還用你費這心思?我看凌超這次做得是有些過分了,讓兔兔凍他幾天也好,省得以後結了婚爬到咱家兔兔頭上去。」

  她媽急了:「這凍都凍了一個多月了,你就不怕再凍下去變成南極的永凍土啊?」

  她爸態度堅決:「如果他們家超小子做錯了事不肯承認,我看女兒以後也沒必要嫁給這種人!」

  「要道歉,也得給他倆創造道歉的條件吧?你看咱家兔兔這天天早出晚歸的,超超就算想道歉,也沒這個機會啊!」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他要是有心道歉,早爬窗進兔兔的房間了!不行,我看陽台上那門不能這樣通著,兔兔遲早要吃虧,我得把門堵上去……」

  眼看事情越來越糟糕,肖兔她媽終於豁出去了:「你要是敢把那門堵了,我去告訴我媽,當年你送我那枚結婚戒指是鍍金的!」

  當年肖兔她媽嫁給她爸的時候,家裡的母親大人嫌準女婿窮,非得問他要枚金戒指,她爸實在沒辦法,只好搞了枚鍍金的充數,這件事肖兔她媽當年為了心愛的郎君,一直瞞著沒說。

  「你……真是氣死我了!」她爸氣得無語。

  就這樣,在她媽的軟磨硬泡,威逼利誘下,她爸最終還是妥協了。

  於是,週五那天晚上,肖兔拖著疲累的身子回家時,赫然發現大門緊鎖,門口還貼著一張字條。

  ——女兒:週末單位組織旅遊,我和你爸都要去。鑰匙已經留在你乾媽家,吃飯也去他們家。愛你的媽媽留。

  肖兔把那張紙條正看倒看,好了好幾遍,最後還是硬著頭皮按響了凌超家的門鈴。

  過了一會兒,有人來開門了,出來的是凌超。

  兩人已經好久沒說話了,上次碰到都已經記不得是幾天前了,所以肖兔一看到凌超,就覺得渾身不自在,再加上他一臉面無表情,看得人難受。

  肖兔生硬道:「乾媽呢?」

  凌超淡淡地回答:「出去了。」

  「那乾爹呢?」

  「不在。」

  肖兔囧了,難不成現在他們家只有凌超一個人?愣了半晌,她這才又道:「我是來拿鑰匙的。」

  「什麼鑰匙?」

  肖兔有些惱了:「就是我媽留在你家的鑰匙啊!」

  凌超一臉不知情:「我不知道。」

  這態度,真讓人想揍他!肖兔捏了捏拳頭,發現自己被小鬼們摧殘了一天,根本連捏拳頭的力氣都沒有……內心痛苦掙扎了半天,她還是決定不和自己不過去,道:「我自己進去找。」

  凌超也沒說什麼,側身讓開了道。

  這門本來就不大,他一個人就佔了大半,肖兔進去的時候,他似乎還故意朝她那挪了挪,害得肖兔幾乎是貼著他過去的,不由得又羞又惱。

  進了屋,她找了半天,也沒見著她媽說的鑰匙,而凌超則雙手插袋,倚著玄關的牆,悠然地看著她,那目光隨著她來回移動,看得肖兔渾身都不自在。

  越是著急,就越找不到,最後肖兔只好放棄了尋找,掏出手機給乾媽打了個電話。

  「兔兔啊?我在外面啊,哦,那串鑰匙啊?在鞋櫃上啊!怎麼沒有呢?那就在茶几上……也沒有?那你再去廚房找找?……」

  如此把家裡翻了個遍,差點連廁所都去找了,鑰匙還是沒找到,最後凌超他媽喊了一聲:「哎呀!鑰匙在我這裡,我收拾東西的時候不小心放進包裡了!」

  肖兔:「……」

  肖兔是黑著臉掛的電話,掛完了電話一抬頭,撞上了凌超的目光,他依舊倚牆站著,只是眼裡染上了似笑非笑的目光。

  剛才她那急急忙忙找東西的樣子著實有趣,讓人忍不住心生愉悅。

  肖兔可不愉悅,她都快被凌媽給折騰死了,見凌超那表情,直想衝過去把他掐死。不過她現在累得連只螞蟻都捏不死,別說是個厚臉皮的人了,她轉了個身,決定先從陽台繞回家再說。

  才走到陽台,她囧了。

  陽台上的門……竟然被鎖了?

  話說陽台上這扇門,可真不是她媽為了撮合他們鎖的,這件事還得怪肖兔她爸。自從她媽提議要創造機會讓女兒和凌超和好後,她爸打心眼裡的不願意,可是老婆實在是太執著,他又不好反駁,於是早上和她媽出門的時候,就偷偷把陽台上的門反鎖了。這樣一來,超小子就不會趁他們不在家,大晚上的偷進女兒房間了,他這個做爹的也就放心了。

  可是肖兔她爸聰明反被聰明誤,沒想到凌超他媽會把鑰匙帶走,如此一來,肖兔反而有家歸不得了。就在肖兔看著那鎖上的陽台門欲哭無淚的時候,正在外頭住賓館的肖兔她爸還在為自己早上的行為得意不已……

  肖兔是垂頭喪氣地從陽台上走進來的,一天的勞累,外加此時的身心折磨,她幾乎已經被磨得沒了脾氣。

  「門鎖了,我等乾媽回來好了……」

  此時,凌超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頭也不回地應了一聲。

  明明錯的是他,卻還要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架勢,肖兔不由得又有些生氣,乾脆一屁股坐到沙發的另一頭,也看起了電視。

  長長的沙發,你坐這頭,我坐那頭,誰也不理誰。

  起先,肖兔還生悶氣。過了一會兒,她終於架不住一天的勞累,睡著了……

  迷迷糊糊間,肖兔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高考錄取分數線公佈,她以一分之差落榜,她媽不停地哭,她爸黑著臉讓她重讀一年。她不肯,去找凌超,卻見他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了,然後是她媽,再是她爸,後來乾媽也走了……

  「不要走!不要丟下我……」肖兔急得叫了起來,伸手想去抓住他們。

  「啊!」

  一不小心,撞到了什麼東西,她驚醒過來,看到凌超近在咫尺的臉。

  「我不過是給蓋條毯子,用得著那麼感動嗎?」他似笑非笑。

  但是片刻之後,那笑容凝固在了凌超的臉上,因為肖兔眼一紅,竟然哭了。

  「都是你不好!你個壞蛋,壞蛋!」她沉浸在剛才那個噩夢的情緒中,扯著他的領子,不停地捶他的胸膛。

  說實話,凌超從沒見過肖兔這模樣,一時也慌了神,只好抱著她,任由她對著自己又大又罵:「別哭了,是我不好,我是壞蛋……」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只覺得一見她的眼淚,心就跟被撕開似的,痛得不行。

  過了一會兒,肖兔總算平靜下來,神情恍惚地在他懷裡喘著細氣。

  又過了一會兒,就在肖兔終於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竟然靠在凌超懷裡的時候,她的肚子「咕嚕——」一聲,叫了。

  微妙的氣氛就這樣被打破了,肖兔急忙推開凌超,在沙發上縮成一團,紅著臉,羞得不知所措。

  「你餓了吧?」他柔聲問。

  肖兔把兩埋進膝蓋裡,輕聲應了聲。

  「我給你去煮碗麵。」他說著,終於從沙發上站起來。

  轉身進廚房的剎那,眸子驟然暗下,那顆心似乎還在隱隱作痛。

  這次,真的是自己做錯了嗎?
Chapter 30

  吃了麵,收拾好碗筷,已經是晚上八點了,凌媽還沒有回來。

  肖兔坐在沙發上,回想剛才發生的事,想起凌超抱她時的樣子,不知為何,心裡突然不是滋味。

  其實她不是個記仇的人,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她也無法改變什麼,但問題是凌超到現在還不肯認錯,在他眼裡她就能那麼任他為所欲為嗎?

  想到這裡,肖兔又堅定了決心:不能妥協,絕對不能妥協!

  這時候,凌超已經收拾好碗筷出來了,臉色有些陰沉。

  他也在為剛才的事煩心,這一個多月來,他以為肖兔只是單純的發脾氣而已,沒想到她竟然會因此而掉眼淚!說實話,從小到大,她就沒見過肖兔掉眼淚,就連當初在擂台上被歐陽梅打成那樣,她都沒說一聲委屈,現在卻會為了這件事哭?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問自己:難道這次,真的的是自己做過分了嗎?

  就這樣,兩人雖在同一個屋簷下呆著,卻是個懷個的小心思,誰也沒有先開口。

  到了九點多的時候,凌媽的電話打來了,凌超接起電話「恩」了兩聲,就把電話遞給了肖兔: 「我媽找你。」

  肖兔才接過電話,凌媽的聲音就傳來了:「喂?兔兔,我一個好朋友今天生日,非得讓我陪她通宵,我就不回來了啊!」

  肖兔囧了:「那我的鑰匙……」

  「我現在人在市區呢,鑰匙肯定送不回來了,要不你就在我們家客房湊合一夜吧,反正洗漱的東西洗手間裡都有,換洗的衣服客房裡有,就在衣櫃下面第二個抽屜……對了!超超他爸在出差,明天他奶奶來了沒人接,你記得叫超超早上八點半去火車站接人。」

  「可是乾媽……」

  「不行,我這裡鬧,聽不清楚。你記得千萬要提醒超超明天去接奶奶啊!那我先掛了啊!」然後凌媽就啪的一聲,掛了電話。

  拿著電話,肖兔呆了好久才反應過來,然後她的臉就黑了。

  難道今天要和凌超……孤男寡女獨處一室?想到這裡,心不由得跳亂了幾拍。

  就在肖兔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凌超忽然問道:「我媽說什麼?」

  「……她讓我今天睡客房。」肖兔回答得有些艱難。

  凌超愣了愣,隨即平靜道:「那你先去洗澡吧。」

  明明是共處一室的尷尬,他卻毫不在意似的,這讓肖兔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多心。

  不就是睡一晚嗎?沒什麼的!她在心裡默念著,心情倒也放鬆了不少,點了點頭就去客房拿衣服去了。

  要問肖兔的衣服為啥會在凌超家的客房裡?其實答案很簡單,肖兔從小到大沒少睡在凌超家過。

  以前老爸老媽外出不在家的時候,她媽總會把她送去凌超家蹭吃蹭住,這樣的次數多了,凌超他媽乾脆在客房留了個抽屜給肖兔放衣服。

  但是這些都是幾年前的事情了,而且那時候乾爸乾媽總是在家的,哪像現在,這麼大的屋子只有她和凌超兩個人住,再加上正和凌超鬧彆扭,肖兔一開始會緊張也是理所當然的。

  再說肖兔從客房拿了衣物進浴室洗澡,浴室的水溫剛好,熱水淋在皮膚上,舒服極了,頓時將一天的勞累都散去了。

  在這樣舒緩的水流中,肖兔漸漸忘記了剛才的尷尬,直到洗完澡換好衣服走出浴室的時候,她才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怎麼兩條腿感覺涼颼颼的?

  低頭一看,她石化了。

  那些衣服都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了,雖說她幾年來胖瘦沒什麼變化,但是身高卻……

  這時候凌超也拿著衣服準備進浴室洗澡,看到肖兔,他也怔住了。

  粉色的睡裙下兩條細長的美腿侷促地並在一起,她的手還在不停地把睡裙往下拉,可越遮卻越顯得刻意,反倒讓人忍不住把目光往她腿上瞧。

  見凌超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的腿看,肖兔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看什麼看啦!色狼!」她奪過他手裡的衣服,拚命往自己腿上遮。

  「那是我的衣服。」凌超好心提醒她。

  「幹嘛?」肖兔沒好氣的回了他一句。

  「你用我的衣服遮自己的腿……」

  肖兔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包著凌超的衣服走回客廳的,只記得兩頰火辣辣的,一直燒到了耳朵根。

  一到客廳,她就先衝去凌媽房間,隨便找了條睡褲套上,這才舒了一口氣,耷拉著腦袋走出房間。

  才走到門口,就撞上了凌超。

  「你幹嘛?」她又羞又惱,警惕地看著他。

  見她這樣子,像只受驚的小白兔,叫人忍不住逗弄一番。

  凌超指了指她的手:「你就這麼喜歡我的衣服?」

  肖兔這才想起自己還沒把衣服還給人家呢,伸手就把衣服甩了過去:「給你啦!色狼!」一想起他剛才在自己腿上遊走的目光,她就忍不住臉紅心跳。

  被她用衣服甩,凌超也不惱,只是順手將拋到身上的衣服往地上一扔,忽然走近了她一步。肖兔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他跟著又進了一步……

  這樣你進我退了許久之後,肖兔終於退無可退,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如此曖昧的距離,肖兔驀地緊張起來,按在床上的手早就做好了防禦的準備,如果他敢靠近一步,休怪她不客氣。

  就在肖兔捏緊拳頭準備揍過去的時候,凌超卻先下手為強,抓住了她的手。

  「你幹什麼!」肖兔的話音剛落,就感覺到一股推力,把自己往後推了下去。霎時,她的背貼上了床,雙手被按在頭的兩邊不能動分毫。

  肖兔猝不及防,一下子愣在那裡,只覺得嗓子乾乾的。

  危險的氣息逐漸逼近,終於在幾乎貼上她的時候停住了。

  他沉著眼,沒有絲毫的輕浮,眼裡彷彿隱藏著什麼情緒。過了一會兒,他又忽然動了動唇,像是要說什麼。

  肖兔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拿根裝在腦袋裡的導火線一觸即發。

  「兔……啊!」

  一聲慘叫過後,凌超倒在了地上,雙手很不雅觀地捂在……兩腿中間。

  沒錯!肖兔反擊了。

  從床上蹦起來的時候,肖兔很抱歉地看了躺在地上的凌超一眼,在心裡默默說了聲:「對不起,我是被逼的。」然後飛也似的逃進客房,鎖上了房門。

  門鎖落下的剎那,那顆一直懸著的心才落下來,一落下就開始狂跳不已。

  剛才實在是……太險了!

  他到底想對她做什麼,那樣的眼神……她現在閉上眼還會清楚地浮現在眼前,那近到連對方的呼吸都能感觸到的距離,她的臉都能映在他的眸子裡……

  肖兔甩了甩頭,實在沒法再回想下去了,最後只好倒頭,把自己埋進了床裡。

  這一夜,肖兔睡得極不安穩,幾次起來隔著房門探聽外面的動靜,卻又不敢出去。

  她剛才那腳好像是重了點,他不會……不會的!他那麼壯,怎麼可能有事?肖兔很快又否決了自己的想法。

  在這樣反覆的猶豫和否決中,等到快天亮的時候,肖兔終於睡著了……

  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八點多了,肖兔打了個哈欠,望著牆上的掛鐘揉了揉眼睛。

  恩……還早……不如再睡一會兒。

  啊!

  忽然,她意識到什麼,彈簧似的從床上彈了起來。

  昨天乾媽在電話裡說八點半……讓凌超去火車站……接奶奶?

  肖兔霎時清醒過來,一看牆上的掛鐘,都已經八點一刻了!而她昨天……好像忘記跟凌超說這事兒了!

  肖兔幾乎是衝出房間的,來不及敲門就一把推開了凌超的房門,那時他也還在睡覺。

  「快醒醒!來不及了!」肖兔在他床邊大喊。

  喊了許久,他非但沒理她,還拿被子蓋住了腦袋。

  肖兔急了,衝過去就扯他的被子。

  在這樣你爭我奪的被子拉鋸戰中,凌超終於惱火了,扯住她的手腕,一把將她拉上床,然後順勢將她壓在了身下。

  一連串動作,肖兔完全始料未及,待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凌超殺人似的目光已經近在咫尺了

  肖兔這才赫然想起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凌大公子有非常嚴重的……起床氣!

  所謂起床氣,其實就是有一類人起床的時候脾氣會特別不好,這種人在生活中其實比較常見。有些人脾氣小些,起床的時候頂多罵兩句髒話,有些人則脾氣大些,會跟人又吵又鬧。

  凌超也有起床氣,但是他的起床氣與眾不同,他不罵人也不摔東西,他就是……用眼神殺死你!

  這種足以殺人於無形的眼神,肖兔可不是沒見識過。她還記得讀小學的時候,有一天自己心血來潮起得很早,去凌超家叫他上學的時候他還在床上睡覺,於是她就像今天那樣對他又喊又拉,結果……

  想到這裡,肖兔不禁打了個寒戰。

  肖兔好不容易從小時候的陰影中回過神來,一下就撞見了凌超那殺人的目光,和當年的簡直一模一樣……不對!是更上了一層樓!

  她嚇得幾乎不敢動,僵著身子,任由凌超那樣盯著自己看。

  一會兒,一會兒就過去了……她這樣安慰自己。

  果然,這樣大約僵持了一分多鐘,凌超的目光終於正常起來了,就在肖兔以為他清醒過來的時候,他眼睛一閉……又睡過去了?

  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現在的肖兔,那就是——悲催!

  眼看火車就要到站了,凌超卻還在睡覺,最要命的是,自己這樣被他壓在身下,是起也起不得叫也叫不得,萬——不小心又吵醒了凌大公子,那眼神……

  T______T

  就在肖兔欲哭無淚的時候,凌超的頭忽然貼著她的臉磨蹭了兩下,帶著幾分沙啞地聲音輕輕叫了聲:「老婆……」

  肖兔怔住了,差點以為自己幻聽。

  「老婆……」他又叫了一聲,這回是貼著她的耳朵叫的,那聲音在耳邊不斷地迴響著,真真切切。

  那貼著臉頰溫熱的觸感,以及他說話時打在自己臉上的鼻息,讓肖兔明白他是在裝睡,可偏偏卻氣不起來……

  他是在叫她「老婆」嗎?

  明明讓人惱羞得要命,卻忍不住從心底生出一絲甜蜜的滋味來。

  「老婆,對不起,原諒我好不好?」那聲音再度響起,他的臉貼著她的頸窩,像是條撒嬌的小狗。

  肖兔忽然在心裡歎了一口氣:這個男人啊!有時候把自己藏得誰都無法看透,有時候又直白得叫人不知所措,性格明明變態又扭曲,可就是讓人氣不起來……

  心裡忽然有個聲音在對自己說:「原諒他吧。」

  良久,她輕輕應了一聲:「恩……」

  就在應出的那一剎那,雙唇被攫住了。

  肆無忌憚的吻,從口舌入侵,直到抽去她所有的氣息,像是要將這一個多月來的苦悶全都償還似的。

  是啊!他憋得太久了,一直不肯開口道歉,只是因為虛榮的自尊心作怪,直到現在得到她的諒解,才發現這一個多月來自己對她的想念有多深。

  一吻方罷,他還不滿足,又順勢吻她的下巴,從脖子一路向下,舌尖在細嫩的皮膚上繞出點點紅斑,直到……

  「等一下!」肖兔叫了起來。

  「怎麼了?」凌超皺起的眉頭掩飾不住被打斷的不悅。

  肖兔顫顫地指著牆上的掛鐘:「快去接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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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1

  等兩人趕到火車站的時候,可憐的奶奶已經在車站足足等了一個鐘頭。見了他倆,就把他們從頭到尾,結結實實地罵了一頓。罵了一路,還不過癮,回家又跟凌媽告了狀。

  凌媽看看凌超,又看看紅著臉不停把手往脖子上遮的肖兔,含笑不語。

  後來,肖兔她爸媽總算回來了,她爸得知自己鎖了陽台門反而弄巧成拙之後,悔得直跺腳,恨不得往自己臉上抽兩巴掌。

  完了完了,這女兒恐怕是留不住了!

  但是她爸畢竟是聰明人,雖然女兒估計是留不住了,但是也不能白讓那超小子得了便宜吧?所以他還是時不時的對女兒旁敲側擊,潛移默化地教唆她不要那麼容易原諒凌超。

  肖兔也許不聰明,但是也不傻,雖然這次她是原諒了凌超,但是總還是覺得太便宜他了。所以,在她老爸孜孜不倦地教唆下,她沒等凌超就提前一天跟他老爸兩人跑去Z大報到了。

  當凌超興沖沖地提著行李準備和小女朋友夫妻雙雙把校歸的時候,才赫然發現肖兔她家就只剩下不明真相的兔媽和他大眼瞪小眼了。

  她媽說:「咦!你不是和他們一起走了嗎?」

  凌超:「……」

  再說肖兔,跟她老爸到了Z大之後,她爸充分發揮了家長大人的魅力,給女兒又是搬行李,又是收拾東西,末了還不忘在走之前叮囑女兒:「女兒啊,你可千萬要記住老爸對你好!以後可不能嫁了老公,忘了老爸啊!」

  肖兔感動得直點頭:「爸!還是你對我好!」

  然後她爸就樂呵樂呵地回家了。

  肖兔她爸走後,她寢室裡的幾個室友們也陸續到了。

  第一個來的是個披長髮、戴眼鏡的文靜女孩,叫夏沫。到了寢室,也不多說話,和和氣氣地跟肖兔自我介紹了一番,然後開始收拾東西。

  肖兔暗自慶幸,自己遇到了個不錯的室友,就在這時,正在收拾東西的夏沫忽然輕輕地「啊」了一聲,惹得肖兔循聲望去,回頭地剎那,就看到地上一隻黑乎乎的小東西正在迅速往外爬。

  原來是隻小強!

  肖兔雖然從小就不怕什麼蛇蟲鼠蟻,但是一下忽然冒出個這麼黑不溜秋的東西,還快速地往自己腳爬,她一時也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眼看小強君就快爬到肖兔腳下了,忽然「啪!」的一聲,一隻拖鞋狠狠地拍在了它身上,頓時小強君成了標本狀。再看拿著拖鞋的夏沫,兩眼放光,嘴角竟然勾起一絲詭異的笑,伸手將拍死在地上的小強君撿起來,仔細觀察,邊看還邊不住地點頭,嘴裡嘀咕著:「不錯,很完整……」

  肖兔忽然覺得心裡一陣發毛。

  這時,忽然耳邊傳來一聲哀嚎:「小強,你死得好慘啊!」接著一個人影撲了過來,對著小強君惋惜不已。

  沒錯,這位有著一顆仁愛之心,就連小強都不忍心踩死的姑娘,就是肖兔的另一個室友——倪爾思。話說這倪爾思從小就是個素食主義者,連只螞蟻都不忍心踩死一隻,沒想到才進寢室就目睹了如此血腥慘烈的一幕,會反應過度也是正常的。

  看著眼前這兩個室友,肖兔忽然有種風中凌亂的感覺。

  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到了下午,最後一個四號床室友依舊沒有現身。

  這時,終於從小強過世的哀痛中緩過來的倪爾思忽然建議去逛校園。

  三人收拾好東西準備出門,走在前面打開門的肖兔忽然對著門外的人愣住了:「小妹妹,請問你要找誰?」

  「我不找誰,我住在這裡!」眨著馬尾辮,一張娃娃的女孩笑著說。

  肖兔囧了,這……這不會就是沒來的那個吧?

  不過除了長得小巧點以外,貌似還是個挺正常的人,肖兔收回震驚的目光,笑著問:「你叫什麼名字啊?」

  「董咚咚。」

  那一刻,不僅是肖兔,其他兩位也凌亂了。

  果然是個好有節奏感的名字!>____<

  就這樣,Z大9號樓438寢室裡的四個人算是湊齊了,不知為何,肖兔忽然有種暗無天日的感覺。

  Z大護理系是全國最有名的護理類專業,有著悠久的歷史和學院本身獨特的文化內涵。雖每年招收的學生不多,但凡是從Z大護理系畢業的學生,都會成為各大醫院搶奪的對象,就業率高得驚人。

  開學典禮上,特意身著一身護士服的院長洋洋灑灑講地一遍Z大護理系的歷史,語言風趣幽默又不乏激情,特別是講到南丁格爾精神的時候,台下皆是一片嚮往的目光。

  這便是大學之初,那未被磨滅而最純粹的熱情。

  開學典禮結束後,班裡舉行了一個臨時班會,肖兔算是初步瞭解了整個班的情況。全班一共二十五個學生,兩個男生,其餘全是娘子軍。據說其他班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這一屆全校只招收了四個護理班,所有男生加起來,連參加足球比賽的人數都湊不夠……

  在這一點上,風趣幽默的班主任蔣小紅給出了非常形象的描述:「在我們護理系,女生要當男生使,男生要當畜生使!」說完之後,還不忘朝那兩個男同志露出無比詭異的笑容,嚇得人大男生臉都白了。

  臨時班會結束後,蔣小紅暫定了臨時班委。一共九個,肖兔他們寢室佔了倆:董咚咚任班長,倪爾思任生活委員。這時肖兔才知道,原來這個看上去只有初中生大的董咚咚同學竟然是個班長專業戶,從幼兒園開始就一直競爭班長,從來沒失手過。

  還別說,別看她人小,一站上講台,那氣場就跟別人不一樣。手一揮,道:「除老弱病殘之外,其他同學跟我去搬書。」

  誰願意承認自個是老弱病殘呢?所以全班女生,包括那兩隻「畜生」一起,全都浩浩蕩蕩地跑去領教材了。

  肖兔原以為,這麼多人領教材應該會輕鬆不少,等到了教材中心才赫然發現,現實遠比想像來的殘酷。這一屋子的教材疊得跟座山似的,已經有不少其他學院的學生也在領書了,場面一度混亂。

  折騰了一個多鐘頭,大家手上才好不容易分到了屬於自己的那疊,幾十本書壘在一起,重得可以。肖兔到是無所謂,她本來力氣就大,捧著書還能走得輕鬆,只是走了沒幾步就發現有些不對勁,回頭一看寢室裡另外幾個,除了夏沫外,全都快趴在地上了。

  董咚咚叫了一聲:「媽呀!這是書搬我,還是我搬書啊?」

  這口氣,讓肖兔想起了好友蔣娟娟,不由得內心生好感,幾步過去道:「我幫你搬一半吧!」

  「你行嗎?」董咚咚疑惑地上下打量著她,確實,肖兔的身板看上去也就比她好一點。

  肖兔輕鬆一笑:「沒問題!」

  「那就麻煩你啦!」董咚咚這才放心的把書交給了肖兔。

  等疊好了書,肖兔準備往前走的時候,卻赫然發現倪爾思正用一種無比期待的目光看著自己。

  肖兔想,大家都是室友,總不能厚此薄彼吧?於是道:「要不我也幫你搬一點吧?」

  就這樣,幾分鐘的時間,肖兔手裡的書就從一人份變成了兩人份。

  雖說肖兔力氣大,但是也總有個限度,外加九月的天氣原本就比較悶熱,教材中心和寢室的距離又比較遠,她這樣走了一段路,終於也有些吃不消了。額頭的汗水順著臉頰流下來,沾濕了衣襟。

  「你撐得住嗎?」走在一旁的董咚咚擔心地詢問。

  剛才是自己主動提出要幫忙的,才這麼會兒就喊累,好像太丟臉了一點,肖兔咬咬牙,笑道:「沒事……」

  這樣又走了一段路,那搬書的手快都快麻木了。

  忽然,一個聲音叫住了他們。

  「哎,同學!等一等!」

  接著,一個胖胖的男生推著輛小三輪上來了,顯然也是來搬書的,車上已經放了不少書。那男生憨憨一笑,有些靦腆地問:「同學……你們要幫忙嗎?」

  「好啊!」這時候肖兔也不顧著面子問題了,先把書往人家車上放了再說。

  等她們四人手上的書都放進了小三輪裡,忽然從後面又走上來一個穿橘色T恤男生,拍著那胖男生的肩膀調侃道:「八戒,我就說他們不會拒絕你的吧?」

  八戒?這名字讓差點讓肖兔噴了。

  「他叫八戒,你不會叫悟空吧?」董咚咚打趣道。

  「你怎麼知道?」橘色T恤的男生做了個抓耳撓腮的動作,甚是逗趣。

  董咚咚樂了:「那你們的師傅呢?」

  「師傅在那兒呀!」

  順著悟空的手往後看,肖兔忽然怔住了。

  且不去想他平時的那種種惡行,單看這優雅灑脫的氣質,波瀾不興的目光,不緊不慢的腳步,緩緩走來,彷彿不沾染一絲污世的塵埃……想是任何人都會對這樣一個男子心生好感吧?

  只不過……

  肖兔從失神中突然醒過來,凌超那令人捉摸不透的眸子已經已經近在眼前了。

  
  Chapter 32

  那一刻,時間彷彿靜止了,在凌超那令人難以捉摸的黑眸下,肖兔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起來,也不知他出現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就在她尷尬地伸手準備和他打招呼的時候,一直看著她的凌超忽然將目光從她身上挪開,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似的跟大家打了聲招呼。

  肖兔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竟然無視她!>____<

  在場的人原本都被凌超的突然出場給怔住了,都愣在原地不知說什麼,忽然見他面帶微笑和大家打招呼,這才全都回過神來,其中最激動的要數董咚咚了。

  毫不吝嗇道:「原來師父長得這麼風流倜儻,果然是傳說中的御弟哥哥!」

  御弟哥哥?董咚咚的性格果然和蔣娟娟有得一拼,肖兔抹了把額頭上的汗,藉機偷偷瞄了眼凌超,見他神色如常,彷彿對這樣的稱呼見怪不怪似的。

  忽然,一旁的悟空打趣道:「你還別說,我們家師傅除了風流倜儻、才華橫溢之外,在不近女色方面也和御弟哥哥有得一拼。」

  「真的?」一直未開口的夏沫忽然兩眼發光,那眼神和早上拍死小強時的一模一樣。

  肖兔嘴角抽搐了一下,該不會是遇到耽美狼了吧?

  不出預料,夏沫下一句就毫不避諱地問:「那你喜歡男人嗎?」

  「噗——」

  除了凌超和滿臉黑線的肖兔之外,所有人都噴了。

  特別是悟空,捂著肚子笑得眼淚都掉出來了:「學妹,你想太多了,我們師傅是有老婆的人!」

  「雖然他從來不肯把老婆帶來給我們看!」面向老實的八戒也忍不住補充。

  倪爾思打趣道:「難不成你們師傅家裡養著隻妖精?」

  「很有可能哦……」

  在一片輕鬆調侃的氛圍中,唯有肖兔的臉乍青乍紅乍白,甚是好看。

  你才是妖精,你們全家都是妖精!

  就在她咬牙切齒之際,凌超的目光忽然有意無意地往她身上瞥了一眼,這似笑非笑、平靜中帶著些看好戲的眼神,讓肖兔怒了。

  「也有可能是妖精不想吃唐僧肉。」肖兔插嘴。

  董咚咚笑道:「這妖精傻了吧!唐僧肉能讓人長生不老,哪隻妖精不想吃啊?」

  「那可不一定!」肖兔故意掃了眼凌超,「都說唐僧肉能長生不老,又有誰真正吃過呢?說不定吃了以後非但不能長生不老,還會腸穿肚爛。」

  「這……」董咚咚果然答不上來了,確實,西遊裡從沒見哪隻妖精吃到過唐僧肉,這就好像貓和老鼠裡,湯姆從來都吃不得傑瑞一樣。

  肖兔朝凌超揚揚眉:哼!皮白肉嫩的不一定是唐僧,也有可能是變了身的牛魔王;出家的不一定四大皆空,也有可能是鳩摩智!

  很快,大家邊走邊聊,唐僧和妖精的話題就被拋到了一邊。

  可以看得出,悟空是個挺會搞氣氛的男生,而恰巧董咚咚也是個豪爽的女生,於是一路下來,互不認識的大家也能笑料連連。

  但是在這一群人中,肖兔顯然沒有那樣的好心情,她邊走邊偷偷觀察凌超,他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既不發起話題也不參與話題,只是臉上幾次閃現神秘莫測的笑容,叫人看得心裡毛毛的。

  這樣走了一路,快到女生寢室樓的時候,倪爾思忽然神神叭叭地把肖兔拉到她身邊,低聲耳語道:「兔兔,你有沒有覺得那個師傅長得很帥?」

  啊?肖兔懵了,乾笑道:「有一點吧……」

  「哪裡止一點啊?簡直就是帥呆了!不行,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廟了,咱不能浪費了那麼好的機會,一會兒到樓下的時候,你去問他要電話號碼!」

  肖兔囧了囧,滿臉黑線道:「不用這麼誇張吧?再說……為什麼要我去啊?」

  「因為……」倪爾思不好意思說自己不敢,支支唔唔了半晌,道,「因為你最漂亮啊!」

  肖兔一個踉蹌,差點沒栽下去。

  大姐,你這藉口找的也太寒磣了。>____<

  見肖兔不答應,倪爾思也有點著急了,眼看就要走到女生樓下了,她急急道:「你不去,我去!」

  也不知為什麼,聽她那麼一說,肖兔心裡忽然有些莫名的緊張,脫口而出:「別!」

  「那就你去!」倪爾思說罷,竟然出其不意地推了肖兔一把。

  好傢伙,搬書的時候沒力氣,推人可真大力,肖兔一個沒留神竟然被她給推了出去,兩步沒走穩,剛巧撞上了走在後頭的凌超。

  她「哎 」叫了一聲,倒下去的身子就被凌超攔腰托住了。

  他手掌的溫度隔著T恤的布料傳到腰間敏感的皮膚上,驚得肖兔一時有些晃神。

  此時,走在前面的人也都聽見了肖兔的聲音,紛紛扭頭停了下來,一看兩人這姿勢,也給看懵了。

  不就助人為樂搬回書麼,怎麼也能搞出個姦情來?

  肖兔急得滿臉通紅,想把他的手從腰上掰開,可偏偏他就是不鬆手,故意把手放低了些,有意無意地把她往自己懷裡拽,嘴裡還好心地提醒著:「學妹,當心啊。」

  明明是在吃你豆腐,還裝得一副好人像,臉不紅心不跳,此乃色狼之最高境界也!

  最後,當肖兔幾乎忍不住要吼出來的時候,他卻忽然放了手,禮貌性地退後幾步,面帶關心道:「學妹,你沒事吧?」

  沒事你個頭啊!肖兔氣得想罵人。

  「沒事沒事……」倪爾思急忙出來打圓場,「謝謝學長啊,你真是身手敏捷。」

  「小意思,打籃球的時候經常會突然有球傳過來。」

  肖兔囧了,你拿我當籃球啊?

  「今天幸虧有你們幫忙,不如晚上我請大家吃頓飯吧?」到了寢室樓下的時候,董咚咚忽然提議。

  「好啊!」悟空說著,壞笑地看了眼凌超,「我們是沒問題,不過我們家師傅愛妻如命,不知道……」

  「我去。」凌超應道。

  在悟空一臉錯愕的表情中,董咚咚道:「那就說定了,一會五點在這裡碰面,我們去食堂三樓的西餐廳!」

  「好。」凌超點頭,又將目光投向了肖兔,嘴角驀地勾出一絲詭笑,「學妹一起來哦。」

  肖兔:「……」

  由於凌超臨走前的那一絲詭笑,肖兔對晚上的飯局很不樂觀,思量再三,她決定還是不去為妙。

  「咚咚,我晚飯不去……」

  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為什麼不去呀?多掃興!」

  「對啊,難得我剛到學校就能認識那麼帥的師兄。」倪爾思一臉花癡狀。

  肖兔忽然覺得有些不爽:「人家有女朋友的……」

  「我知道啊!」倪爾思一臉坦然,「我就是去看帥哥的嘛,反正長得那麼帥沒人看也是浪費,不如多看兩眼。」

  肖兔無語,好強大的理論。

  「夏沫呢?」董咚咚又問。

  「你請客我就去。」

  夏沫同學,你果然很直接!>____<

  董咚咚囧了囧,回頭對肖兔說:「去吧,這是集體活動,你不去可是脫離團隊了哦!」

  這多年的班長專業戶可不是蓋的,人家都這麼說了,肖兔沒辦法,也只好點了頭。

  就這樣,臨近五點的時候,肖兔硬著頭皮跟著這群才認識一天,卻異常與眾不同的室友下了樓。

  到了樓下,凌超他們幾個已經等著了。

  見了凌超,肖兔忽然有些怔,他身上的這件襯衫是……

  記憶彷彿又回到了半年前凌超生日的那次,他在Z大讀書,她在A中準備高考,原本根本沒有機會見面,他卻忽然在她放學後忽然打了個電話過來。

  「兔兔,我在校門口等你。」

  她嚇了一跳,沒顧著收拾東西就匆匆跑出教室,那時他們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面,衝向校門口的路上,她心裡竟第一次有了想見他的期待。

  由於是冬天,到了校門口時,天已經暗了,華燈初上,他穿著灰色的風衣在昏黃的路燈下等她,柔和地燈光打在他清俊的臉上,驚艷了時光。

  他脫下風衣披在她的身上,說:「今天我生日,送我一個小時吧?」

  然後,他們去了附近的咖啡店,喝了熱騰騰的咖啡,聊了那段時間來發生的事情,沒說情話也沒擁抱親吻,只是這樣彼此看著對方,竟也成了記憶裡最難磨滅的一段時光。

  從咖啡店出來後,肖兔堅持要送他生日禮物。

  後來,兩人就在附近的商場裡買了這件襯衫,她清楚的記得,那時她沒帶多少錢,卻堅持要自己掏錢給他買,最後兩人只好在商場導購員疑惑的眼神裡買了這件過季打折的襯衫。明明是過季商品,他卻開心的不得了,他說:那是他收到過最好的生日禮物。

  再後來,肖兔就再也沒見過這件襯衫,她也想過,或許這件襯衫的顏色確實不適合她,又或許他其實不喜歡這樣的過季商品,只是不好意思在她面前說罷了。總之,肖兔介意了一陣子後,也就把這件事漸漸忘了。

  沒想到,她今天忽然又看到了這件襯衫,那夜在路燈下他清俊的側臉再一次浮現在腦海裡,不知為何,肖兔的心忽然覺得軟軟的。

  或許自己不該這樣和他賭氣的,畢竟兩人一路走過來,他對自己的好,她又怎會不知道?想到這裡,肖兔偷偷跑上去,趁著大家沒發現,偷偷扯了扯凌超的衣角。

  他回過頭,怔了怔,忽然心有靈犀地牽住了她的手。

  溫暖的體溫在交握的手中傳遞,兩人相視一笑,終於冰釋前嫌。

  「你們……」

  驚訝的聲音讓肖兔不得不從凌超臉上挪開,然後她看到令人吃驚的一幕。

  悟空同學因為目睹兩人牽手的畫面,太過震驚,一不小心摔進了旁邊的……水塘裡。T____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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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3

  假如說這個世界上最慘的事情是走路掉水塘裡,那麼比這更慘的事情就是,掉進水塘裡卻不會游泳,當然還有比這更慘的事情,那就是掉進水塘大叫救命之後,才赫然發現原來水塘裡的水只有一米深……

  紅著臉從水塘裡走出來後,悟空同學圓滿了。

  「師傅,你是故意的……」悟空咬著嘴唇,一臉委屈。

  凌超挑眉:「是你自己走路不小心。」

  「你怎麼能背著你家妖精幹這種事?」悟空指著他和肖兔十指緊扣的手。

  「她就是我家那隻妖精。」

  於是,悟空同學今天第二次圓滿了。

  由於悟空不幸落水,成了一隻落水猴,這頓飯只好暫時延後。回到寢室後,肖兔被室友輪番審問了。

  董咚咚陰著臉說:「兔兔,你自己老實交代吧。」

  肖兔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那個……他是我男朋友。」

  「這不是重點!」董咚咚大叫一聲,「重點是,你竟然欺瞞室友!」

  「對啊兔兔,你應該早點告訴我們的。」倪爾思有點心虛,想起剛才在人家面前意淫人家男朋友,就覺得特別不好意思。

  肖兔囧了囧:「可是你們又沒有問我……」

  「怪不得那個師傅剛才左一聲學妹,右一聲學妹叫得那麼親熱,原來你們早就有姦情!快說,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對啊,看上去你們好像已經認識很久了哦?」

  在兩人八卦的目光裡,肖兔只好把他和凌超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雖然肖兔只是簡略的說了一下,也沒有加什麼修飾詞,更沒有添油加醋,但是董咚咚和倪爾思還是聽得津津有味,欲罷不能。

  聽完之後,倪爾思感歎了一句:「原來真有青梅竹馬這種事情啊!」

  董咚咚握拳:「都說我長得像初中生,不如哪天去初中裡圈養個小正太來做竹馬!」

  肖兔聽得一臉黑線,扭頭一看,卻發現一直不聲響的夏沫正拿本子拚命記呢。

  「你寫什麼?」肖兔問。

  夏沫扶了扶眼鏡:「我覺得這個案例可以用來研究青少年性意識萌發的課題。」

  肖兔:「……」

  凌超的出現算是開學的一個插曲,不久之後,學校就正式上課了。

  由於是大一,課程並沒有涉及到太多的專業知識,肖兔學起來並不是很費力,除了一門高等數學每每上課都讓她頭疼不已之外,其他課程都還算能應付得過去。

  學校的交際圈總是先從寢室開始的,肖兔他們也不例外。每天438寢室裡的四個人都是一起行動,上課也都坐在一塊兒,如此相處了一個星期,肖兔對他們的性格也有了更加深層的瞭解。

  董咚咚和她的名字一樣,是個很有節奏感的人,說話做事都比較坦率,外加那可愛的外表,算是個熱血偽LOLI。至於倪爾思,由於她復讀兩年才考上Z大,年紀比她們都大,所以總愛裝出一副凡事都經驗豐富的樣子,但事實上她骨子裡卻是個既膽小又善良的人,這一點從她是個素食主義者就可以看出來了。

  還有夏沫,提起她肖兔就囧了:從沒見過一個女生長得這麼文靜漂亮,卻會對各種人體器官著迷不已的。有一次上生理課,肖兔親眼看到她把教材翻到消化系統的彩頁,整整研究了三節課……那天中午吃飯的時候,她還特意打了份豬大腸。>____<

  這樣看著夏沫吃了兩天豬大腸之後,肖兔終於忍不住了:「小沫,你為什麼報考了護理系?」

  夏沫這看著一截豬大腸發呆,被肖兔一問,這才依依不捨地抬起頭,說:「我沒填護理系,但是分數不夠,所以只好志願服從了。」

  「那你以前填的是什麼系?」

  「法醫。」

  肖兔盯著那截豬大腸,終於釋然了。

  由於肖兔挑起的話題,很快其他兩人也加入了進來,大家一聊,她才發現原來除了自己是一心想填報護理系之外,他們三人都被迫讀的。比如董咚咚,她本來填的是醫學系,但是由於分數不夠,被調劑到了護理系。至於倪爾思,那就更神奇了,據說他們全家七口人都是學醫的,填報志願的時候七對一,她只能選了護理系。

  「你們為什麼都不喜歡護理系呢?」肖兔不明白。

  「那你為什麼又喜歡呢?」董咚咚反問。

  「因為……」肖兔答不上來了。

  其實她想當護士,無非就是因為小時候和凌超去醫院,對護士這個職業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但要真說起來,自己還確實沒非要當護士的理由。

  人生就是這樣,很多事,很多人在我們年幼的時候便已經注定,緣分使然,無法解釋。

  見肖兔不回答,話題也就很快轉移了。

  董咚咚說:「我剛接到通知,晚上的那個迎新晚會結束後,我們護理系要在A樓的階梯教室集中,見一下這次護理系的新生輔導員。」

  「輔導員不是早就有了嗎?」倪爾思問。

  「恩,不過這回是學院專門給我們新生派下來的心理輔導員,不是老師,是學生。」

  「學生?」肖兔從沉思中回過神,「學生也能當輔導員。」

  「當然啦!據說我們學校每年都會有不少新生因為適應不了大學的學習自動退學的,所以學校就會找一些比較有經驗的學姐學長給我們新生做輔導。」

  「那我們這個輔導員是學姐還是學長啊?如果是個帥哥那該多好啊……」

  其餘三人一起回頭鄙視倪爾思:「我們系的男生?你想太多了!」

  倪爾思:「……」

  令人沒有想到的是,這次還真讓倪爾思給瞎說中了。一向女多男少,性別嚴重不平衡的護理系,今年竟然來了個帥哥輔導員!

  剛開迎新晚會的時候,就聽隔壁班有人在傳等會要來個帥哥學長,等到迎新晚會結束的時候,這個消息已經像長了翅膀似的傳遍了這個護理系,就連大二大三的學姐們都嚷嚷著要去參加等會的心裡輔導員見面會。

  肖兔囧了,到底是什麼樣的帥哥能讓一群女生瘋狂成這樣啊?

  這時候,董咚咚鬼鬼祟祟地從大二那邊跑來了:「打聽來了,打聽來了!」

  「什麼什麼?」一群八卦女嘰嘰喳喳地把她圍在了中間。

  「我剛問了大二的學姐,她說這次要來給我們當心理輔導員的是醫學系大四的學長,叫江湖,是個超級大帥哥!」

  一群狼女頓時兩眼放光:「帥到什麼程度?」

  「據說我們學校的醫學系之花倒追了他三年,去年還在路上把他堵住公開告白,結果被當場拒絕了!」

  「哇塞!」如此勁爆的八卦聽得眾人狼血沸騰,恨不得飛去A樓下面親眼見識一下這個傳說的帥哥學長。

  唯獨肖兔不以為然,她只是默默想到了凌超,單看外表的話,他也應該也算個帥哥吧……

  到了階梯教室,果然已經有不少人等在裡面了,其中竟然真混進了不少學姐,全是一臉興奮的樣子。不過,由於多了這些不請自來的人,小階梯教室的座位立馬不夠了,肖兔他們去的遲,竟然沒了座位。

  「這些人也真是的,本來就是我們新生的集會,他們幹嘛來佔我們位置啊?」倪爾思咕噥了一句。

  「看什麼看?誰要你們來得那麼遲!」一個穿著時髦的女生瞪了她們一眼。

  「喂!你這個人怎麼這麼說話呀?」董咚咚的班長責任感忽然爆發了。

  「我怎麼了?你們自己來得遲還要怪別人!」那女生的態度很是蠻橫,幾句話下來,其他人紛紛回過頭來看她們。

  肖兔扯了扯董咚咚的衣角:「咚咚,別跟這種人吵了。」她一向不是個愛惹是非的人。

  沒想到小聲的一句話,卻被那女生聽進了耳裡。

  「我這種人是什麼人?」那女生突然站了起來,肖兔這才發現她個子很高,又穿著一雙高跟鞋,氣焰逼人。

  和她起衝突的畢竟都是初出茅廬的大一新生,她忽然這麼一站,大家都懵了,膽小的倪爾思最先往後退了幾步,唯獨肖兔上前,直言道:「學姐,我覺得你這樣說話很沒有禮貌。」

  那人一怔,顯然沒這樣被人頂撞過,怒了:「什麼沒有禮貌?我還需要你一個大一新生來教訓嗎??知不知道什麼叫先來後到,你們自己來得遲還怪別人,你……」

  那人像鞭炮似地劈里啪啦一頓說,明明沒理的事,她卻理直氣壯,咄咄逼人。

  肖兔從沒見過這種人,也有點懵。

  眼看那人越說越來勁,還把她往牆角逼,忽然一個人影擋在了他們之間。

  「看來我這個輔導員一來就有工作要做了啊。」語帶笑意,肖兔怔了怔,隨即發現站在她面前的這個男人長得很高,穿著一件合體的白色襯衫,從這個角度看能隱約看到他的側臉,鼻樑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下顎的線條很好看。

  就在肖兔分神之際,剛才那咄咄逼人的女生一下子沒了氣焰,軟軟地叫了聲: 「江師兄……」

  江師兄?就是傳說中那個帥哥江湖?

  短暫的沉默了片刻之後,討論聲漸漸響了起來,眾人注意力的中心早就移到了這個叫江湖的男生身上。


  Chapter 34

  「師兄,白師姐她……」

  「小青,你是學姐,應該照顧一下學妹。」江湖的聲音聽起來很柔,但卻不容人拒絕。

  那叫小青的女生咬了咬嘴唇,又惡狠狠地看了肖兔一眼,終於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白師姐?小青?難道江湖兄是許仙?

  肖兔囧了囧,想再去看一眼這位傳說中的江大帥哥時,他已經走到講台上了,那溫文爾雅的聲音傳來:「我發現我們這屆新生裡有不少留級生啊。」

  此話一出,那些藉口來看她的師姐們自然不好意思了,沒一會兒就有好些人低著頭溜出了教室。

  他們一走,教室的位置立刻多了不少,肖兔他們總算有地兒坐了。

  就聽後面又女生甲道:「我覺得這個江師兄性格好,人長得又帥,如果家裡再有錢一點,那真是當老公的最佳人選啊!」

  「你不知道了吧,他是眾安醫院的太子爺!」女生乙說。

  「眾安醫院?不就是那個很有名的……#@%^$^」

  「是啊……% ¥¥」

  聽著後面的女生們巴拉巴拉說了一通,倪爾思的花癡病又發作了:「哇,如果這個大帥哥能看上我那該多好啊?」

  夏沫白了她一眼:「你做夢啊?」

  倪爾思怒了:「喂,姓夏的,麻煩你有點少女的幻想之心行不行?我比你大兩歲都沒你那麼實際!」

  「有嗎?」夏沫一臉無所謂。

  就在倪爾思快要暴走的時候,江湖的聲音打斷了她們。

  「各位同學大家好,從今天開始,我就是大家的心理輔導員了……」他的聲音比較有些低,給人以沉穩的感覺,眼鏡下的眸子又黑又亮,帶著師長獨有的溫暖笑意。

  由於剛才他拔刀相助,肖兔對這個人的印象很不錯,特意仔細聽了一下,發現他說話很有條理,舉的例子也很生動幽默,十幾分鐘下來,教室裡大半的女生已經被他迷倒了。

  不愧是傳說級的人物啊!肖兔在心裡感歎著。

  又過了一會兒,見面會終於結束了,散會的時候,正要走下講台的江湖忽然想起了什麼,幾步走回講台,對著麥克風道:「請問你裡有叫肖兔的同學嗎?」

  乍聽自己的名字從江湖嘴裡說出來,肖兔愣了半晌,直到董咚咚捅了一下她的胳膊,她才如夢初醒,弱弱地舉了舉手:「我就是……」

  江湖朝她微微一笑:「這位同學,麻煩你等會留一下。」

  肖兔點頭,滿頭霧水:這個江師兄她以前沒見過啊,他怎麼會知道她的名字呢?竟然還單獨把她留下來,太奇怪了!

  再看倪爾思,正朝她擠眉弄眼呢:「兔兔,你真是艷福不淺啊!」

  夏沫吐槽:「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喂,你就不能說句好聽的!」倪爾思終於暴走了。

  肖兔:「……」

  很快,教室裡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肖兔走上講台,問正在低頭整理資料的江湖:「學長,找我有什麼事嗎?」

  江湖抬起頭,打量了肖兔一會兒,眼神比剛才淡了很多:「你就是肖兔?」

  「恩。」肖兔點頭。

  「你認識我奶奶?」

  「你奶奶?」肖兔更愣了,「學長,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你是不是住在F鎮?」江湖見她點頭,又報出了一串地址。

  這地址聽起來怎麼這麼熟啊?肖兔想了半天,終於記起來了:「我外婆就住哪裡……啊!」肖兔想起什麼,「難道你是貓子婆婆的……」

  提起貓子婆婆,可有一堆話要說了。

  肖兔從小就跟外婆的關係很好,每次放假都要跑去外婆家住上幾天,時間長了,就和外婆家附近的鄰居都混熟了,而這個貓子婆婆就是住在肖兔外婆家隔壁院子裡的一個獨居老人。

  這個老太太為人很低調,沒什麼朋友,最大的愛好就是養貓,她總會把別人丟掉的小貓撿來養久而久之整個院子角角落落都是貓,大家就叫她貓子婆婆。

  但貓畢竟不是人,總會惹些麻煩,如此一來鄰居們都對貓子婆婆有意見了,大家見了都不太去離她。可肖兔不同,她從小最愛小動物,所以經常跑去幫貓子婆婆喂貓,老太太對她很是歡喜。今年暑假的時候,她還去過一次,記得那次去的時候,貓子婆婆問她考了什麼大學,她說是Z大,老人家就說自己孫子也在Z大讀書,到時候可以照顧一下肖兔之類的云云。

  這種對話,肖兔本來也是聽過就算的,沒想到貓子婆婆當真有個孫子。

  肖兔回過神,問:「你是貓子婆婆的孫子嗎?」

  「她是我奶奶,不是什麼貓子婆婆。」江湖正色道。

  明明是很親切的稱呼,幹嘛那麼正經啊?肖兔有點尷尬,愣了半晌,道:「那個……謝謝你的好意哦,我……」

  「你以後有什麼問題可以來找我。」江湖打斷她,語氣依舊是冷冷的,「不過我一般都很忙,你最好能自己解決。」

  好高傲的口氣,和剛才簡直判若兩人。

  肖兔囧了囧,沒反應過來。

  「兔兔!」身後忽然傳來凌超的聲音,「怎麼還不走?」說話間,他已經走到了肖兔身邊。沒等肖兔回答,他的手就自然地攬上了她的肩頭。

  溫熱的手掌貼著手臂,肌膚相觸,肖兔的胳膊忽然有些發燙:「學長他找我有點事。」

  「那好了嗎?我們走吧。」

  肖兔看向江湖:「學長,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江湖點點頭。

  走出教室時,凌超不經意地回頭,看到江湖盯著他們,一絲厭惡的神色從眼中掠過,很快便隕落不見了。

  「剛才那個人是你學長?」走出教室,凌超問肖兔。

  「恩,是學校派給我們新生的心理輔導員,據說是醫學系大四的學長。」肖兔如實道。

  「別跟這個人太接近,我看他不順眼。」想起剛才離開時那個人的眼神,凌超一向處變不驚的眉微微的攏了攏。

  「知道了。」肖兔點頭,剛才那個江師兄的態度好奇怪,忽冷忽熱,讓她心裡也覺得有些不太舒服。

  「對了,你怎麼忽然來找我?」肖兔忽然問。

  凌超怔了怔,忽然笑了:「我沒事就不能找你嗎?」

  「這……」肖兔無言以對。

  「兔兔,我是你的男朋友。」這個概念,她要什麼時候才會有呢?

  男朋友……

  男朋友……

  男朋友……

  這個詞在肖兔的腦袋裡轉啊轉,她忽然覺得有些不真實,一路走來,就那麼順理成章了,以後他們就會像其他情侶那樣你儂我儂的說情話,沒事也要見一見面,牽一牽手,親一親……

  想到這裡,肖兔的臉霎時通紅。

  忽然,手被人握住了。

  「兔兔。」凌超低低地叫她。

  肖兔還在因為剛才腦袋裡的幻象而害羞,凌超的臉卻忽然貼得那麼近,說話的時候,都有鼻息打在她臉上。

  「別,有人……」一個路人甲走過,好奇地朝他們那望了一眼,肖兔急忙撇過頭。

  下巴卻被人輕輕地托住了,因為打籃球而略略有些粗糙的指腹輕輕摩擦著嬌嫩的下巴,磨得人心裡癢癢的。

  「看著我的眼睛。」他說。

  肖兔羞澀地抬起眼,晶亮的眸子在路燈淡黃色的光裡,濕漉漉的。

  「我是你誰?」他問。

  「乾弟……」

  「恩?」

  「男朋友……」肖兔的聲音細若蚊蠅。

  凌超嘴角露出滿意的壞笑:「那你應該怎麼做呢?」他說這話的時候,嘴唇挑釁似地摩了摩她的嘴唇,輕輕一碰,肖兔渾身都僵了。

  這個人現在不會是在……調戲她吧?

  心裡癢癢的,說不出的滋味,可就這麼被他調戲成功了,也太丟臉了一點。

  就在她舉棋不定之時,凌超的手機忽然響了。

  肖兔鬆了口氣,忙提醒他:「你有電話!」

  凌超皺了皺眉頭,終於還是放開她,拿出了手機。

  「喂?」聲音明顯不悅。

  「師傅,明天的聚會把師母寢室一起叫上吧?」悟空的聲音傳來。

  「我問問她。」凌超放下電話,「我們寢室明天有個聚會,你們寢室來不來?」

  「就你們寢室嗎?」

  「好啊,我一會回去跟她們說。」

  凌超拿起電話:「她說好的。」

  「耶!明天有美女看啦!」掛了電話後,悟空手舞足蹈。

  八戒不滿道:「老大,你也太不識時務了,師傅正在跟她家你儂我儂,你要問明天也可以問啊。」

  「你懂個屁!」悟空罵了句,「我就是要挑這個時候打電話過去破壞他們的約會,誰讓他們害我掉水溝裡?」

  八戒怔了怔:「萬一師傅正在……會憋出病的……」

  說完,兩人互看了一眼,淫蕩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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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5

  晚上,肖兔把一起吃飯的事情和寢室裡的人一說,除了夏沫表現冷淡之外,大家都很興奮。倪爾思還特地把壓箱底的裙子都給翻了出來,說是要去給學長留下好印象。

  肖兔到無所謂,反正她以前每天穿著小熊睡衣在凌超面前跑來跑去的,他也沒說過什麼。所以第二天晚上,她穿了件白T恤,套了條牛仔褲就跟大家一起出門了。

  出門的時候,倪爾思和董咚咚還跟她開玩笑,說她一點都不注意形象,穿得像去奔喪的。結果到了樓下,大家一聚頭,都樂了。

  董咚咚打趣道:「兔兔,怪不得你不肯穿別的,原來是和情郎說好了要穿情侶衫啊!」

  肖兔一怔,順眼望向凌超,這才發現他今天穿著一件白色的POLO衫,立領恰到好處地修飾了他修長的身形,搭配水洗藍的牛仔褲,明明是很普通的搭配,卻硬是被他穿出了叫人心猿意馬的帥氣來。

  不過……肖兔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又看看他,果然很像情侶裝。>____<

  她這時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出發前他打電話來問她今天穿什麼,原來是……想到這裡,肖兔又有些憤憤不平,幹嘛自己老被人家牽著鼻子走呀?於是去聚會的路上,她一直纏著倪爾思。

  纏到後來,倪爾思都忍不住了:「兔兔,你……你男朋友好像想殺我……」

  「怎麼可能?」肖兔抬眼一看,果然凌超正似笑非笑地盯著他們,明明眼裡含著笑,但眼神看上去……她心裡發毛,急忙低下頭。

  這時候,悟空和八戒正在低頭竊竊私語。

  八戒:「師傅和師母好像吵架了。」

  悟空:「沒想到師傅也會有吃癟的一天。」

  八戒:「我看不像是吃癟,像是……」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想起昨晚的對話,顫著肩膀放聲淫笑。

  「小心被報復。」旁邊忽然有冷冷的聲音傳來。

  一個穿著黑色T恤的男生,眉目沉斂,不急不緩地跟在大部隊後面。

  悟空和八戒對望了一眼,各自聳了聳肩,乖乖地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終於到了聚會的地方,看到招牌,肖兔微微有些吃驚,竟然是個酒吧。黑紅交錯的牆磚,門口掛著花體寫成的「回笙」二字,門口的霓虹燈閃爍著迷幻的光芒。

  肖兔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心裡不免會有些緊張。

  「這裡我們常來,很清靜,不用緊張。」凌超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她身邊,低聲道。

  「誰說我們緊張啦?思思,是不是?」肖兔扭頭一看,囧了。

  倪爾思比她還緊張,一個勁扯著她的胳膊,嘴裡唸唸叨叨:「完了完了,我爸要是知道我來這種地方,會打死我的……」

  事實證明,這家叫做「回笙」的酒吧果然和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裝修成歐式的雅致風格,空氣中流動著舒緩而慵懶的爵士樂,裡面的人也都是一副休閒打扮,除了幾個在吧檯前喝酒的顧客之外,其餘的顧客都成堆坐在屬於自己的軟座上低聲聊天。

  侍應生將他們引到一處軟座,熟練地點上酒水單,一句廢話沒有就轉身走開了。

  果然像是凌超喜歡的地方,肖兔暗自感歎著,挑了個位置坐下,剛要叫倪爾思過來坐,她卻很知趣地坐到了夏沫旁邊,還朝凌超諂媚地招手:「學長,你坐。」

  肖兔恨得牙癢癢,凌超卻已經毫不客氣地坐下了,一手很自然地搭上了她的腰。

  「別動手動腳的!」肖兔低語,去瓣他搭在她腰間的手,她往上瓣,他就往下移,她往下瓣,他往上移。

  到最後,手沒瓣開,豆腐倒是讓人吃了不少。

  「師父師母的感情真好啊!」八戒感歎。

  「大庭廣眾之下,竟然也能如此坦然地做出限制級動作。」悟空添油加醋。

  「污染少女純潔的心靈啊!」董咚咚附和。

  「我沒看到,我沒看到……」倪爾思念叨。

  夏沫拿出筆,飛快在 記本上記下幾個字——未婚男女兩性行為研究。

  肖兔:「……」

  過了一會兒,酒水上來了,一箱淡啤,幾瓶橙汁。

  肖兔把手伸向啤酒的時候,凌超卻已經把倒好的橙汁推到了她面前,肖兔瞪了她一眼:要你管那麼多!

  凌超回以眼神:我就管,怎麼了?

  你看我,我看你,忽然發現四周安靜了下來。

  肖兔回過神,這才察覺到大家的目光都盯著他倆看,眼神皆是曖昧之色。

  她急忙清了清喉嚨:「那個……你們經常來這裡啊?」

  「對啊,我提議去熱鬧一點的地方,可是師父就是一根筋的要來這裡。」

  「那你不會抗議哦。」肖兔嘀咕。

  「誰讓我們技不如人?」在肖兔疑惑的目光裡,八戒解釋了一遍原委,原來他們寢室聚會之前都會打牌,誰贏了就聽誰的,偏偏每次都是凌超贏,所以只好聽他的咯。

  「誰說每次都是師父贏的?老沙也贏了不少次呢!」悟空不服氣地把目光投向做在旁邊的男生,拿胳膊捅了捅他,「老沙,是吧?」

  「恩。」一聲悶哼。

  由於兩人的話題,大家的注意力終於集中到了這個默默無聞的男生身上。只見他一身黑色裝束,除了眉目間有著異於常人的冷靜之外,其餘五官皆是平平淡淡,平淡到叫甚至讓人過目即忘。怪不得一路走過來,大家都沒怎麼注意他。

  見大家把注意力投向了老沙,悟空開口介紹道:「這是關就,我們寢室的老沙,大家別看他平時不說話,其實在寢室裡……」悟空頓了頓,「他也是這樣。」

  眾人:好冷啊,空調是不是開太低了?

  肖兔聽凌超提起過,悟空原名叫孫世波,八戒有個很溫柔的名字叫朱文雨,本以為沙僧應該姓沙,沒想到竟然姓關。肖兔忍不住疑問——這四個人的外號究竟是怎麼來的?

  悟空說:「我和八戒是自己選的,至於師父……」他把目光投向凌超,神秘道,「其實有一段典故。」

  「什麼典故?」肖兔好奇地問。

  「那是因為……」

  「咳咳。」凌超咳嗽了一下。

  悟空委屈地攤手:「師母,師父不讓我說。」

  師母?>____<

  肖兔被小小的雷了一下,不過很快,好奇心佔了上風,她循循善誘道:「沒關係,你說,我罩著你。」

  悟空壞壞地看了一眼凌超,劈里啪啦地說開了:「師母,其實是這樣的……巴拉巴拉巴拉……」

  從悟空那添油加醋,語無倫次地表達中,肖兔總算明白了個大概。原來凌超他們上一屆有個系花學姐,在學生會活動的時候對他一見鍾情,之後就老是找藉口接近凌超,還經常電話傳情。因為經濟系本來就是女少男多,外加那學姐又是系花,人長得漂亮性格也豪放,所以全班男生都很羨慕凌超,可是……

  悟空說到這裡,頓了頓,繼而聲淚俱下道:「師母,師父為了你竟然不顧全班男生對他性取向的質疑,毅然決然地拒絕了系花!真是情深意重,矢志不渝啊!」

  八戒驚奇:「大師兄,你剛才用成語了嗎?」

  「去去去,滾一邊去!」悟空揮揮手,繼續道,「你知道那個系花有多沒面子嗎?之後就到處散佈謠言,說師父是個性冷淡……」

  「噗!」一群人都噴了。

  「師母,你說師父怎麼可能是性冷淡?」悟空抱怨。

  「恩。」肖兔反射性地應了聲,應完,她立刻發現不對勁。

  每個人都饒有深意地看著她,用怪怪的語調應和著:「對嘛對嘛,肯定不是……」

  肖兔: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性冷淡口胡!T____T

  凌超拍拍她,低聲耳語:「以後這種事情,你就別說出來了。」

  可憐的肖兔,恨不得拿塊豆腐悶死自己。

  就在肖兔無比窘迫的時候,有個人忽然走到了他們跟前打招呼。

  「你們都來了啊?」

  藉著酒吧的燈光,肖兔發現這是個有些清瘦的男人,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眉宇間隱隱透露著一股商人特有的精明。

  趁凌超和他閒聊,肖兔問悟空:「他是誰啊?」

  「葉俊,這個酒吧的老闆。」

  「也是我們經濟系剛畢業的研究生。」八戒補充道。

  原來是開酒吧的,怪不得一看就像個生意人,肖兔暗想。

  「不過葉美男只是這個酒吧的股東而已,他其實是個基金經理,也不知道師父是怎麼和這種大神認識的……」

  「基金經理很牛嗎?」肖兔忍不住問。

  結果……被鄙視了!T___T

  和凌超說了幾句後,葉俊就離開了,走之前還很豪爽地答應他們酒水全免,大家自然高興不已,外加酒吧裡的爵士樂忽然被換成了電子舞曲,氣氛頓時熱鬧起來。

  大家鬧騰了一陣後,忽然有人狗血地提議:「我們玩真心話大冒險吧?」



  Chapter 36

  「先說好了,既然要玩,那就不許中途退出,也不許說謊哦。」悟空一臉詭異的笑容。

  肖兔她們大多沒玩過真心話大冒險,不明白這遊戲的邪惡程度,所以就跟著大家一起點頭同意。

  很快,遊戲便開始了。

  最先抽到鬼牌的是董咚咚,她選了真心話。

  其他人的問題都諸如「你考試作過弊嗎?」之類,董身咚咚都一一回答了,輪到悟空的時候,他一改往常的嬉笑,正色道:「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頓時,現場一片默然,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董咚咚身上,見她的臉一陣白一陣紅之後,竟然點了頭。

  「哇塞!大師兄你大發了!」八戒立刻起哄。

  一群人跟著起哄,把他倆送作堆。

  悟空更是春風得意,整個人都跟要飄起來似的,結果還沒得意夠,第二輪,鬼牌就到了他手上。

  「你是真心喜歡我們家咚咚嗎?」倪爾思問。

  悟空點頭,不然他也不會煞費苦心地提議要玩真心話大冒險。

  「為什麼?」肖兔接著問。

  這下,一直沒羞沒躁的悟空竟然不好意思起來:「……我覺得她很可愛,性格也很好,跟我很合的……」

  「原來是很合……得來。」八戒故意拖長聲音道。

  頓時,悟空和董咚咚的臉都紅了一大片。

  還沒等悟空羞完,凌超忽然面無表情地問:「你還是處男嗎?」

  此話一出,悟空的臉色立刻由紅轉白,哀怨地望著凌超:「師父,破壞人家姻緣是要遭雷劈的……」

  「放心,你還沒被劈之前,應該輪不到我。」

  結果,可憐的悟空只好認命,點了頭。

  「和誰?」董咚咚直接問。

  「……」

  董咚咚正色道:「不許說謊,也不許中途退出!」

  悟空的臉色終於垮了。

  由於凌超的問題開了頭,之後幾個問題全都圍繞著悟空的第一次,很快就把人純情少男的第一次從裡到外,從頭到尾扒了個乾淨,就連他到處是怎麼被初戀女友甩的悲慘經歷都被扒了出來,可想而知悟空有多尷尬。

  這一輪真心話後,肖兔終於頓悟到了這個遊戲的邪惡度,心裡忍不住緊張起來。結果越是擔心就越會應驗,幾輪之後,終於那張鬼牌輪到了她手上。

  她想起剛才悟空的前車之鑒,立刻選擇了大冒險,可她完全沒有意識到,有時候大冒險比真心話還邪惡。

  果不其然,她被悟空報復了。

  「問那個男的去要電話。」悟空指了指不遠處正在調情的一對男女。男的長得很高,由於背對著他們,看不清楚相貌。倒是那個女的,算是這酒吧裡穿得最清涼的一位了,身材凹凸有致,眼眸顧盼生姿,在那男人的輕聲耳語中笑得花枝亂顫,恨不得貼人身上。

  肖兔囧了,求助凌超。

  他瞇著眼,眼裡迸出危險的光來,盯著悟空看。

  此時,悟空完全沉浸在了報仇的情緒中,竟然毫不畏懼地和他對望:「師父,要遵守遊戲規則。」

  可憐的肖兔,只好自認倒霉,硬著頭皮去問人家要電話號碼。

  走到近處的時候,那對剛才正在調情的男女忽然放下酒杯,開始激吻起來。那架勢,女的就差攀到男的身上了。

  「快點,快點!」悟空在後面朝她做手勢。

  「咳咳……」肖兔刻意咳嗽了幾聲。

  眼前兩位吻得忘乎所以,壓根就沒搭理她。

  沒辦法,她只好伸出手指,戳了戳那男人的胳膊。

  戳了一下,沒反應,兩下,還是沒反應,等到那人感覺到自己的胳膊上好像有個鑽頭在鑽似的,這才不悅地停了下來:「幹什麼?」

  「請問……你的手機號碼是多少……」肖兔低著頭,弱弱地問。

  對方沒回答她。

  肖兔抬起頭:「請問……」

  那一剎那,她怔住了,閃爍著的燈光映著桀驁的黑眸,俊眉微微攏起,這絕對是一張無可挑剔的臉,但是為什麼……總覺得在哪裡見過?

  那人見了她,亦是一愣,兩人對望的瞬間,忽然都認出了對方。

  這,這不是江湖嗎?肖兔愕然,沒想到眾人眼中儒雅的學長竟然會在酒吧裡和女人調情,還當眾激吻。更尷尬的是,竟然還被她不識相地打斷了人家的好事!肖兔直覺欲逃。

  忽然,手被抓住了,在肖兔錯愕的眼中,江湖飛快地在她手心裡寫下了一串電話號碼,繼而用無比魅惑的聲音道:「記得給我電話哦,寶貝。」

  寶貝?

  肖兔終於風中凌亂了,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逃走,走了很遠還能感覺到自身後射來的那道目光,叫人渾身都不舒服。

  回到軟座的時候,忽然發現大家臉上的神色都很是怪異,夏沫兩眼發光,悟空和八戒整張臉跟吃到屎似的,其他人則捂著嘴皆是一臉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

  「發生什麼事了嗎?」肖兔問。

  倪爾思一把把她扯到身邊,低語道:「兔兔,你老公好狠啊!」

  「他怎麼了?」

  「他竟然要悟空去強吻八戒,剛才他們兩個……我不行了,哈哈哈哈!」倪爾思開始狂笑不止。

  悟空和八戒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原來就在肖兔跑去跟人要電話號碼的時候,他們又玩了一輪,結果悟空同志……被報復回來了。T____T

  這件事後來成了悟空和八戒的陰影,兩人很久都不敢單獨相處。再後來,董咚咚終於摒棄前嫌接受了悟空,只不過兩人之間的氣場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悟空同學注定一輩子都要被老婆壓在下面。當然,這些都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情了。

  「你可真敢問得出口,就不怕輪到自己?」回去的路上,肖兔忍不住問凌超。

  凌超坦然:「輪不到我。」

  「為什麼啊?」

  「我在牌上做了記號。」

  「什麼?」肖兔囧了,怪不得這麼多輪下來,他連一次鬼牌都沒抽到,原來……「你怎麼能這樣呢?」她大聲問。

  前面的各位紛紛停下來看他們。

  凌超拉住她的手,將她一把拽進懷裡,平靜解釋道:「她醉了。」

  眾人恍然大悟,報著非禮勿視的心態,回頭繼續走路。

  「喂!」肖兔在他懷裡掙扎了半天,無奈自己確實喝多了幾杯,腦袋暈呼呼的,沒啥力氣,反倒像是在男友懷裡撒嬌的小女人。到後來,她乾脆放棄了抵抗,任由他抱著自己,掌心與掌心貼在一起,在這捎帶涼意的夜裡,感覺其實不錯呢。

  這樣走了一段路,肖兔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掙脫開他的手朝手心一看,果然……剛才江湖寫在她手上的號碼已經被他擦得模糊不清了。

  「你這是吃醋的表現!」她抗議。

  凌超伸手,又將她的手拽了回去:「我只是想吃豆腐,順便吃點醋。」

  肖兔:你會不會太直接了一點?>____<

  夜很深,在路燈微弱的光線中,兩人一高一矮的身影被拉得很長很長,忽然肖兔抬起頭,蹭了兩蹭。由於凌超正好高她大半個頭,她蹭的時候,唇正好碰到了他的下巴,溫熱的感覺霎時傳遍全身,凌超怔住了。

  「你幹什麼?」他的語調有些乾澀。

  「吃豆腐。」她輕笑,路燈下的眉睫熠熠閃光。

  誰只准他吃她豆腐了?兔子也是可以吃窩邊草的!

  肖兔,果然有些喝多了。

  微怔的臉忽然漾起了笑:「兔兔,我不介意你多吃一點。」

  唔……明明是吃人家的豆腐,為什麼還是有種被人家吃了的感覺?>____<

  不過,究竟誰吃了誰的豆腐都不那麼重要了,重要的是有某種暖意在這靜謐的夜裡悄悄蔓延,暖得人的心都要化開來了。

  分手的時候,凌超突然說:「兔兔,明天來看我打籃球吧。」

  「好。」肖兔點頭同意。

  兩人相視而笑,暖了涼夜,燦了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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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7

  肖兔最近很後悔,後悔那天為什麼要答應凌超去看他打籃球,看也就罷了,他竟然把她介紹給了他的隊友。

  於是乎就出現了這祥的情況:

  「學妹,啦啦隊還缺個人,不如你來吧?」

  「學妹,聽說護理系有很多美女,不如介紹幾個給我們認識認識。」

  「學妹,下周籃球社有聚會,一起來吧!」

  ……

  明明只是去看看的,怎麼會有種認親的感覺呢?

  最後,連籃球社的教練都開口了:「凌超啊,肥水不流外人田,我看籃球社經理的位置就留給你女朋友了。」

  於是……

  想到這裡,肖兔直想一頭撞死在課桌上。

  「兔兔,兔兔!」幸虧董咚咚及時叫醒了她,「我怎麼覺得你好像要撞桌子?」

  「有嗎?」肖兔抹冷汗。

  結果其餘三人都無比肯定道:「有!」

  「你最近不太對勁啊!」董咚咚瞇起了眼睛,仔細打量她。

  「沒……沒吧……」

  「不會是那個什麼什麼的……不協調吧?」

  咚咚,你跟了悟空之後淫邪了!T____T

  在這祥拷問的氣氛下,肖兔把包一拿,決定還是走為上策。

  「下課了,我一會要去籃球社參加活動,先走了哦!」說罷,飛也似的逃走了。

  身後,三讓皆呈搖頭狀。

  倪爾思:「怪不得人家說戀愛中的女人神經都比較大條……」

  董咚咚:「不協調,一定是不協調!」

  夏沫在便條上提筆就記:頻繁性行為對女性思維的影響。

  「阿嚏!」肖兔在教學樓外打了個噴嚏,差點一頭栽進草他裡。

  一路小跑到了體育場,籃球社的活動己經快開始了。

  Z大籃球社是校A級社團,有著和Z大同樣悠久的歷史,自Z大建校之初便開始運作,代表Z大參加過大大小小無數的比賽,為學校贏得過數不盡的榮譽。每年,這個社團培養出來的球隊都是全國高校聯盟賽的佼佼者,單說最近幾年,就已經蟬聯了三屆冠軍,被媒體譽為「金牌球隊」。

  作為這支金牌球隊的經理,雖然只是幾個副經理中的一個,但是肖兔的壓力已經不言而喻了。不但每天都要往籃球社跑,做好後勤工作,還要專門負責對凌超的記錄觀察,每次練習賽就得拿個DV一直拍他的動作……沒錯,這才是肖兔最苦惱的。

  好不容易考上大學,怎麼自己又回到了那種做童養媳的感覺呢?

  想到這裡,不免有些沮喪,忽然一顆球丟了過來,她順手接了個滿懷,看到不遠處凌超正挑眉看著她。

  「你別這麼嚇人好不好?我在想事情誒!」肖兔不滿,把球丟了過去。

  「在想什麼?」他問。

  呃……總不能說是想他吧?她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想化學題。」

  「你騙人的技術越來越高了。」凌超拿球看著她。

  廢話,跟你在一起,就算沒臉皮的人也能練出銅牆鐵壁來!肖兔雖然還沒到銅牆鐵壁的程度,不過比起以前,她確實不那麼容易害羞了。

  「打一場吧。」他把球回丟給她,「你輸了,就告訴我你剛才在想什麼。」

  「這不公平!」肖兔抗議,打架還可以,打籃球……她肯定不是他的對手。

  「十分鐘,十分鐘你能投進一顆球,就算你贏。」

  就一顆球?肖兔有一點點心動,「十五分鐘吧?」她說。

  「沒問題!」凌超爽快的答應。

  從十分到十五分,肖兔覺得自己是賺到了。可是她忽略了一點……就算她投進球,凌超也沒有損失。

  籃球社的正式活動時間是下午四點開始,由於肖兔一下課就奔來了,所以現在球場上並沒有太多人。

  兩人拿球進場,由於肖兔本身就練過武,也參加過幾次籃球培訓,所以打起來還不錯。幾次突破到了籃下,可就是沒出手的機會。後來她覺悟了,自己才一米六五,凌超這個不知道吃啥長大的傢伙卻有一八二,兩人很本不是一個檔次的,她幹嘛答應跟他打球啊?

  肖兔發現她又一次後知後覺了。

  這樣快到結束的時候,肖兔依舊一球未進,她惱了:「你這樣不公平。」

  「怎麼不公平了?」

  「你起碼得讓我車馬炮。」這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暗語,以前走象棋的時候,肖兔每次都輸,後來凌超就乾脆先把三顆車馬炮讓給她,算是公平。當然,這樣的「公平」之下,肖兔還輸掉,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好吧。」凌超點頭,「球能碰到籃框就算你贏。」

  這確實是再「公平」不過了,於是在最後幾分鐘裡,肖兔抓准機會就投籃,反正多投幾次,總能狗屎一次。

  可惜……

  肖兔這張茶几上,不止擺了一個杯具。

  只剩最後幾秒,肖兔投出去的球依舊沒一個能碰到籃框,眼看時間就要結束了,她心一橫,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投。可惜由於用力過猛,撞到了擋在面前的凌超,雖然球終於碰到了籃框,但是他們兩人卻雙雙跌倒了地上。

  「哦耶!我贏了!」肖兔興奮得大叫。

  「恩,你贏了。」凌超勾著嘴角。

  嘴角那一抹邪笑頓時提醒了肖兔,她現在正以一種極為不雅的姿勢趴在凌超身上,最囧的是, 球隊的其他隊員也已經陸續到了籃球館,還沒等她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起來,就有人起哄了。

  隊友甲滿臉曖昧之色:「超哥,不用那麼情不自禁吧?」

  隊友乙壞笑:「需不需要我清場?」

  隊友丙蒙著眼睛:「我沒看到,我沒看到……」

  教練走過來超圍觀群眾吼:「你們統統給我去籃球場跑步,這裡讓出來給有需要的人!」

  肖兔:「……」

  這件事據說後來還上了Z大籃球艷史,每一屆教練都會拿來極力自己的球員,教育球員要球場情場雙得意,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當然,這些統統都是後話了。

  這天回到寢室後,肖兔這段時間以來好不容易鍛煉出來的臉皮,再一次紅成了番茄。

  「兔兔,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臉色不大好,發燒了嗎?」倪爾思關心地詢問,可是由於她普通話不抬標準,字念成的平舌音,如此一來,肖兔的「燒」發得更厲害了。

  「沒事啦!」她鬱悶地把包往桌上一丟。

  倪爾思也沒在意,只是提醒道:「那你趕快做化學,小魔女剛才下通知了,說作業明天要交。」

  小魔女是他們醫用化學的導師,長得小巧玲瓏,卻是個極其厲害的角色,經常做一些出人意料的決定,比如今晚,她就一個電話通知課代表,作業必須在明天早上八點前做完,否則期未統統扣分。

  什麼小魔女,簡直就是大魔頭!

  哀嚎之後,肖兔開始著手找化學書,找了半天,她囧了……下午出教室的時候太著急,把書落教室裡了!

  肖兔跑到教室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了,教學樓裡一個人也沒有,她很快就找到了那本被她遺落在教室裡的化學書,順帶還找到了董咚咚的杯子,倪爾思的雨傘,還有夏沫的筆記本……

  一會回寢室,得建議夏沫研究一下大學生的記憶缺失現象。肖兔拿著那一堆東西,邊走邊想,走到樓梯口的陽台附近時,忽然被一男一女的對話吸引住了。

  由於樓梯口的燈沒開,肖兔看不清兩人的樣子,只是察覺到那個女的似乎在哭。

  「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求你了……」那女的低聲下氣著。

  黑暗中傳來男人冷冷的聲音:「我們已經完了。」

  「別這樣對我,求你了! 別這樣……」

  「哼!」男人冷哼一聲,「你不想想當初是怎麼對我的?」

  女人的哭聲再度響起,低聲重複著:「對不起,對不起……」

  這女人真想不開,人家都不要她了,還這麼要死要活地纏著人家幹什麼?不過這男的估計也不是什麼好貨色,人家都這麼求他了,還能那麼冷靜地說話。這祥一想,肖兔頓時覺得自己真無聊,竟然偷聽那麼沒品的兩個人說話,果然是被董咚咚這個八卦女給帶壞了。

  於是她準備繞遠路下樓,剛走沒幾步,眼角的餘光卻撇到了黑暗中的那兩個影子,藉著月光,她看到那女的竟然主動想去親那男人。

  「滾開!」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他竟然伸手,毫不留情地把那個女的推在了地上。

  肖兔一下子火了。

  別人的感情糾葛她管不著,但是這種男人欺負女人的行力,卻是她多年被中國武術熏陶出來的世界觀所不能容忍的。

  「住手!」

  燈光霎時照亮了整個平台,女聲滿是淚痕的臉映入肖兔眼中,她衝過去,把手上的東西往地上一扔,毫不畏懼地擋在了兩人之間,厲聲道:「你怎麼能這麼欺負一個女生,你還是不是男人啊?」話才出了口,才發現她再一次冤家路窄了。

  這個冷血的男人竟然是江湖!

  「又是你?」江湖的眸子驟然收攏,他和那天在酒吧裡見到時一樣,沒戴眼鏡,眸底的戾氣一覽無餘,和初次見面時完全判若兩人。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兩面派,肖兔此時已經徹底看清這個人的本質了,外加現在倒在地上的女人還不是那天在酒吧裡和他調情的那個,這種三心二意,玩弄感情的男人,實在令人討厭到了極點!

  她張口欲罵,罵人的話還沒醞釀好,身後的女人卻先罵了她:「要你多管閒事!」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好心當成驢肝肺?她沒遇到過這樣過的情況,完全愣住了,待反應過來時,那滿臉淚痕的女生已經站起來,低著頭衝出了平台。

  「這是最後一次!」走之前,她回眸,含淚的眼裡閃過一絲決然,那張臉竟長得非常驚艷。

  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能讓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如此低聲下氣?肖兔愕然,緩緩轉身,正捕捉到了江湖臉上那一絲的落寞。

  那一刻,肖兔心裡閃過一個念頭:他其實……是捨不得的吧?

  不過這個念頭很快就被隨之而來的目光給打斷了,江湖盯著她,眼神不善。所以說,人千萬不能衝動,一衝動就容易讓自己深陷險境,比如現在。

  肖兔不自覺地退後了一步:「那個……我其實只是來打醬油的……」

  凌厲的黑眸並沒有因為她的冷幽默而消減半分,反倒是朝她一步步逼近。

  這時候,逃是最好的辦法。

  肖兔不愧是練了幾年武術的人,敏捷地轉身,未等江湖做出反應,她已經消失在了走廊裡。

  一路奔回寢室,猛地關上寢室門,她的心還因為緊張而砰砰直跳。

  正在做面膜的倪爾思從廁所裡走出來,兩人正巧撞了個照面,全都被對方給嚇住了。

  「思思,人嚇人嚇死人了!」肖兔按著胸口,臉色發白。

  「我也被你嚇了一跳好不好?現在黃瓜很貴誒!」倪爾思臉上的黃瓜掉了幾片,她心痛不已,「你不是去拿化學書了嗎?跑這麼急幹什麼?被狗追啊?」

  「我不是被狗追,我是……」肖兔說到這兒頓住了,片刻之後她惱得捶胸頓足,「完了,我把化學書落天台了!」


  Chapter38

  由於Z大護理系有一部分的教材都是特別從國外訂製的,國內很難買到,所以自從她不小心丟了醫用化學的教材之後,就被小魔女給盯上了。

  「大學生了,上課連書都不帶,期末成績都不知道該給你怎麼評!」

  這樣被威脅了一次之後,肖兔沒辦法,只好把丟書的事情告訴了凌超,當然,她沒把遇見江湖的事情告訴凌超,一來是怕他知道了又說她多管閒事,二來是為了不想讓他擔心。這個學期凌超一直挺忙的,聽悟空說他好像急著想把大學的課程修完,不過凌超這傢伙從小就愛把事情做好了才說,所以肖兔也就沒急著問他。

  和凌超說這件事,本是出於碰運氣的心理,沒想到他知道後竟真神通廣大地幫她搞到了那本教材,拿到書之後,肖兔都覺得不可思議。

  「你怎麼買到的?這本書很難買的,之前我上網找了好久都沒找到!」

  「一個學長幫忙的。」

  「學長?是那個基金經理嗎?」肖兔想起那天在酒吧見到的葉俊,之後她也見過幾次,都是和凌超在一起的時候,直覺他們兩人的關係很好。

  「恩。」凌超點了點頭。

  「悟空說他很牛,是真的嗎?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啊?」

  「老婆,我覺得你變八卦了。」

  他忽然蹦句「老婆」出來,又把肖兔給囧到了。

  「我只是關心你嘛……」她低著頭,臉有些微微的發燙。

  早已入秋,涼風習習,忽然他的手掌貼上肖兔的臉頰,那種溫暖的感覺似乎瞬間傳遍了全身,她一怔,那溫軟的唇便已輕輕貼上她的唇瓣。

  只是蜻蜓點水,離開時卻已漣漪泛泛。

  「謝謝你,老婆。」他的聲音柔得像秋日的陽光,聽得人的心都不自覺地暖了起來。

  「誰讓我是你老婆?」她說完,才發覺自己好像太過主動了,急忙藉口,「我回寢室了,下午還有……」

  話語埋沒在唇齒間,這回可不只是蜻蜓點水,一陣釜底抽薪的眩暈過後,肖兔緊張得四下張望,「你別這樣,被人看到……」

  「誰讓你是我老婆?」

  凌大公子,你可真會活學活用。>____<

  肖兔是在一陣陣的秋風裡被吹回去的,回到寢室時,眼前還滿是他深情的目光,唇上還清晰地留有他的味道,舌尖劃過貝齒間的觸覺……嗷唔!好想仰天長嘯。>____<

  「兔子,秋天到了。」夏沫的聲音把她拉回了現實。

  「啊?」肖兔回過神,滿臉愕然。

  「你怎麼還在發春?」

  肖兔:「……」

  「唉,這就是戀愛中的女人啊!」倪爾思躺在床上感歎,「哪像我們這些沒有愛情滋潤的花朵,只能在床上對著電腦孤芳自賞,杯具啊!杯具!」

  「你杯具個頭啊!你已經在床上呆了一個上午了!」剛從洗手間出來的董咚咚很不客氣地吐槽。

  「天冷嘛……」倪爾思小聲地咕噥,「反正有人會替我買午飯,兔兔哦?」

  「啊!」肖兔如夢初醒,「我,我忘記給你帶午飯了!」

  兩秒鐘之後,9號樓寢室號不那麼雅觀的438寢室裡傳出殺豬般淒慘的嚎叫聲:「肖——兔——還我的午飯來!」

  「催飯十三郎又在催飯了。」隔壁寢室女生甲無奈搖頭。

  「這已經是開學以來第十八次了。」女生乙補充。

  女生丙無力地從床上探出頭:「喂,我的午飯呢?」

  眾人:「……」

  由於肖兔的疏忽,倪爾思的午飯不幸泡湯,導致她老人家在床上一邊吃餅乾,一邊數落肖兔「被愛情沖昏了頭腦」,「色慾熏心」、「見色忘友」、「色字頭上一把刀」……

  大家都知道她的脾氣,全都悶著不說話,這樣自言自語了快一個鐘頭,倪爾思終於覺得沒意思了,這才慢吞吞地關了手提,穿好衣服從床上下來,又花了一小時畫了個妝,然後抖了抖精神道:「走!看帥哥去!」

  「什麼帥哥?」正在往新書上抄化學筆記的肖兔忍不住問。

  倪爾思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有老公的女人就是不敏感,連下午江大帥哥的講座都忘了。」

  這一說,可把肖兔給提醒了。

  沒錯,今天下午有江湖的心理健康座談會!

  由於上回得罪過江湖,肖兔本不想去,但是無奈有董咚咚在,做班長的怎麼能讓自己寢室的室友缺席學院活動呢?不得已,她只好硬著頭皮去。

  到了教室的時候,江湖已經在講台上準備了,重新戴回了那副金絲眼鏡,一身儒雅的淺灰色西裝,顧盼之間已經迷倒了一大片女生,很少有人能把衣冠禽獸演繹得那麼清新脫俗的。

  肖兔刻意避開他從後門進去,還給自己挑了個最邊上的位置,前面還擋了個大塊頭的男生,一人能佔兩個位置那種。可惜了,那男生聽到一半忽然就溜了,前頭空蕩蕩的多出兩個位置,一下子突兀的很。

  果然,江湖的視線開始頻頻地往肖兔那塊兒掃,激動得倪爾思都快發狂了:「啊!又看過來了!」「第三次了,第三次了!」「他好像在對我笑啊!」「好迷人啊……」

  夏沫終於受不了了:「小心,色字頭上一把刀!」

  肖兔:為毛現在的人都那麼愛活學活用?

  兩個小時下來,內容聽進了多少暫且不表,但色相確實看了不少。鈴聲響起,還有不少女生圍在江湖身邊問東問西,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

  肖兔急忙拎著包往教室外頭溜,前腳才踏出了門,後腳就被江湖給叫住了。

  「肖兔同學,你的化學書在我辦公室裡。」

  「兔兔,學長在叫你呢!」董咚咚一把拉住了肖兔。

  此時,江湖也早已突破重重包圍,走到了她身邊,微笑道:「跟我到辦公室裡來拿吧。」這人畜無害的表情,這婦女之友的風範,立刻又迷倒了周圍的一片女生。從那以後,據說江湖的辦公室門口經常會出現各種教材,大大小小、琳琅滿目,唯一相同的就是扉頁上都無比清楚地寫著學生的芳名、院系和班級,更有甚者連照片都會貼在上面。

  由於護理系在前兩年隸屬於醫學院,所以江湖的辦公室其實就是醫學院的心理分析室,為了保護學生的隱私,教室被分在醫學系大樓的頂層,隔音效果非常的好。

  肖兔跟著江湖上樓的時候就直覺有些不太對勁,但是她想大白天的,江湖應該不至於報復自己,再說了自己其實也沒做過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說到底,她畢竟從小就生活在單純的環境裡,遇見的人和事還太少。

  所以,當她走進辦公室拿書,卻聽到門鎖落下的聲音時,整個人都呆了:這個世界上不會真有這麼衣冠的禽獸吧?

  思考間,那禽獸已經悄然無息地逼近,金絲眼鏡下沉斂的黑眸閃爍著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你是故意的吧?」

  「什麼?」肖兔愕然,退後了一步。

  「故意接近我,恩?」那一聲鼻音,帶著輕蔑的升調,簡直自高自大到了超凡脫俗的境界。

  肖兔無語,又退後了一步。

  他卻步步緊逼,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你要是真那麼喜歡我,我不介意你暫時做我的女朋友。」

  看看,這叫什麼話?

  在這種情況下,正常的對話應該是這樣的——

  少女哆哆嗦嗦道:「你別過來了,再過來我可要叫了哦!」

  禽獸道:「你叫吧,叫破喉嚨也沒人會來救你的。」

  不過,這對話顯然不適用於肖兔,她退後了幾步,發現自己已經退無可退時,立刻放低重心,雙手做出了防衛的姿勢:「你別過來了,再過來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見她一個全身沒幾兩肉的小姑娘說這種話,江湖眼中閃過不屑地神色:「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

  「要是傷了殘了,你可別怪我?」

  「當然!」

  瞧她這認真的樣子,說得跟真的似的,江湖愈發不把她放在眼裡了,伸手就欲抬她的下巴,手還沒碰到她,手指卻已經被狠狠握住,往後一瓣。他來不及吃痛,左眼眉骨又被重重地揍了一拳,模糊間看到那嬌小的身影閃電般地閃到自己身側,小卻有力的拳頭已經擊中了腹部,然後胳膊被往外拉,整個人繞了個圈,胸膛似乎被什麼緊緊一頂,最後整個人竟然被扔了出去。

  被摔在地上的那一剎那,江太子爺二十幾年扭曲、狂妄又自大的人生終於圓滿了。

  恍惚間聽到肖兔的聲音:「你自己說的,傷了殘了可別怪我!」

  沒等他哼聲回答,胸口又被踹了一腳,眼前一黑,終於吭不出聲了,精緻的眼鏡掉落在地上,斯文毀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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