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陰雲...
為了更方便實驗，邢之芳搬到了基地的另一處。她和一同合作的生物研究員們住在了一起。吳希用力地抱著她，叮囑她保重，並且小心照顧自己。
第八天的晚上，吳希一個人睡在空曠的房間裏。
但是她仍然沒有輕易動用空間裏的東西，只拿自己的背包和提包（在超市時拿出來的）作為掩飾，將空間好好整理了一番，並且更換了些背包裏的物品。
比如食物等易壞的放進空間，而衣服或者必要的電子設備、工具則先取出來放在背包裏。
晚上九點左右，她再次進入試煉空間進行練習。
這一次她的目標直接設定在了殺喪屍上面，根本沒有走“捷徑”去爬電梯間的繩索。
提著刀，吳希闊步向前。習慣了“死亡”的她開始不在乎結局如何，只在乎她能在這喪屍的海洋中堅持多久。
一次，兩次，三次……
殺戮變成了一件愉快的事情，似乎能讓人上癮。即便那血腥的氣息依然難以忍受，讓她胃部翻騰，即便屍橫遍野的場景仍然會時不時讓她不敢放眼去看。
但是，殺戮本身是那麼的美妙。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刀劃過肌膚，切進肌肉、骨頭等不同部位時，刀柄上傳來的不同手感；能分開刀尖和刀刃的不同用處；開始會用一些復雜細微的手腕技巧，來改變刀的走向和著力點……
長刀似乎已經成為了她身體的一部分，心意所向之處，必然刀風獵獵，寒光四溢。
直到第四次從空間中出來，已經是十二點過半。
即便是躺在現實中的吳希，也有著明顯的急劇運動後的樣子：氣喘籲籲，滿身大汗淋漓。
吳希站起身走到窗前去，將窗戶打開了一個小縫，好讓夜風吹進來。
一陣涼意不但風幹了她修長的脖頸上的汗水，也讓她殺得沸騰的頭腦冷靜了下來。
一個寒顫之後，她趕忙又關上窗戶，然後靠著墻壁，坐了下來。
在第四次的練習中，她已經突破了大樓一層海洋一般的喪屍封鎖，闖進樓梯間邁上了第二層。只是這層的喪屍數量仍然不少，而且已經出現了物理進化喪屍，讓她敗下陣來。
她清楚地知道，單靠這種練習強化提升體質和戰鬥技巧的方法，估計她有很長的時間都無法突破第一關，所以雖然之前的電梯間策略比較取巧，那仍然是她闖關路徑的第一選擇。
只是吳希現在不能著急闖關。
直到她能堅定自己的心意，認清自己的方向，不再為別人的怨懟而動搖猶豫，不再為自己的過去而追悔遺憾。直到她能做到這一點。直到她心性堅定，內心強大起來，她才能重新開始自己的試煉之路。
喪屍病毒爆發後第九天早晨，吳希是被吵醒的。
這對末世之後的她來說並不多見。通常情況下，她睡得不安穩，所以清晨很早就能自然醒來，或者是被細微的動靜驚醒。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晚的練習試煉太過激烈，讓她一覺無夢，再一睜眼，竟然已經天光大亮。
樓道裏不時傳來人們急促的腳步聲，還夾雜的互相傳話，議論的聲音。
臨時基地裏從來沒有像這個早晨一樣熱鬧過。
吳希整理好衣服走出房間。她看到大家都往一個方向奔去，隱約預感到發生了什麼事。那個方向是段紹匪隊長他們捕捉來的喪屍所在的地方。
因為臨時基地的各種條件都比較簡陋，不能為每個喪屍提供單獨的空間，也沒有電影裏看上去的那種透明高強度玻璃管。
吳希去看這些喪屍的時候，發現它們只是被全部關在同一個房間裏，四肢都被捆綁住，或者用手銬，鎖鏈等東西固定。使它們無法動彈。頭部分別被罩著一個塑料袋一樣的東西，但是吳希知道那絕對不會是塑料袋。據說是國家材料研究方面的成果。這種材質雖然輕薄，但是堅韌，柔軟，即便是喪屍鋒利的牙齒也無法咬破。
吳希之前看到的那些特種兵隊員手上帶的像手套一樣的東西，也是用這種材質做成的。
關押喪屍的房間門上有一個長方形的豎直透明窗，可以從外面看到裏面的情形。而房間內，也安裝了四個攝像頭，可以從各種角度觀察這些喪屍的情況變化。
吳希直接來到了監控室裏，看到雷木笛，饒春農等人都在這裏。但是青繁，邢之芳並不在場。
“發生了什麼？”吳希站到雷木笛身邊輕聲問道。
“你起來了。”雷木笛和她點頭打了招呼，然後指著屏幕上的一只喪屍說道：“這只喪屍有點變化。”
吳希仔細去看，註意到它雖然雙手還被束縛著，但是腿已經掙脫了繩索，並且在房間裏蹣跚走動。這些舉動使得它在所有其他仍然被限制活動的喪屍中，顯得鶴立雞群，很是顯眼。
“它腳上的捆綁……”
“今天淩晨五點半左右突然掙脫的，監控的人也沒看清究竟是怎麼回事。”雷木笛解釋道：“段隊長說很可能是意外，他已經派人去房間那邊查看，估計馬上就要有消息了。”
吳希點點頭。她註意了一下時間：現在不過是六點差十分。所以從這個喪屍發生變化，到大家起床並聚集過來投入工作，僅僅二十分鐘的時間。
段紹匪那邊的消息很快傳來，這只發生變化，脫離繩索的喪屍被轉移到了隔離的房間裏。
它的腰部被鐵鏈捆住，使得它只能在一定範圍內活動。
“情況如何？”段紹匪剛回到監控室，就聽到了饒春農的詢問。
他點點頭，“確實有變化。不過它的腿部繩索並沒有斷開，只是因為頻繁的活動，使得腿部腐肉掉落，腿變細，所以繩索脫落了。”
饒春農問：“你說有變化，指的是什麼？”
“這只喪屍的力量明顯比之前要大。”段紹匪沈聲說道：“小王剛進去抓它的時候，差點被撞翻在地。而且你看……”
他指著屏幕上已經解開雙手束縛的喪屍，“它明顯要活躍很多，即便在沒有獵物、鮮肉引誘的情況下，手臂的運動速度，行走速度，都比普通喪屍要快！”
雖然之前也有心理準備，但是所有研究員聽到這個說法都心裏一沈。
僅僅是那些行動遲緩的喪屍，也給人類社會造成了如此重大的損失。原本安詳和平的生活一夜之間消失無蹤，只剩下了行屍走肉，荼蘼四野。那些淒慘的哀嚎聲，絕望的吶喊聲；那些燃燒的火焰和滾滾濃煙，翻到的車輛和支離破碎的人們；那些祈求期盼的眼神，都歷歷在目。
然而現在事實告訴他們，一切並沒有到最壞，這地獄的人間只不過是災難開始前的序幕罷了。
在未來，還有更加黑暗的陰雲籠罩著，還有無盡的苦難等待著。
一位老科學家雙腿顫抖著，一晃神的功夫，腿一軟，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在他的身旁，幾個助手手忙腳亂地去攙扶。但他們自己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每個人都是臉色蒼白。
饒春農環顧了一下四周，沈聲道：“慌什麼！作為科學家，作為這個國家的中堅力量，我們一直不都是以最艱難的難題為目標嗎？現在你們一個個連情況都沒摸清，就自己亂了陣腳？你們都這樣，怎麼能帶給其他人希望！？”
雷木笛點頭，“對！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把這只變異喪屍的情況摸清。”
“記錄它的數據，然後排查其他幾只喪屍，看看還有沒有類似情況！！”饒春農命令道。
基地裏畢竟都是有見識的人。雖然他們剛知道情況的時候稍微受到了驚嚇，但是很快地心神穩定下來。在聽到了饒春農的話之後，一個個都恢復了原狀，有條不紊地開始進行自己的工作，冷靜處理實驗對象和實驗數據。
就算是一貫自視甚高的謝笑，也沒有例外。他認真而一絲不茍的樣子，讓吳希重新對他產生了好感。
不到中午，詳細的數據結果就出來了。
十只喪屍，加上被感染後變成喪屍的昆子，一共十一個研究對象。
其中有五只喪屍的速度比之前有明顯提升。而這五只喪屍中的兩只和另外六只喪屍中的一只則出現了視覺變化，也就是說它們似乎能通過視覺做出原來不能作出的判斷。
一共變異的六只喪屍普遍出現了嗅覺靈敏範圍擴大的特征。範圍最大的一只達到了三十五米。
這六只喪屍不再能被覆蓋著腐爛肉的鮮肉所欺騙，所以想用喪屍氣味掩蓋自己逃命的人，將在它們面前失敗。
而最重要的是，這六只喪屍的皮肉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進化，腐爛的肌肉被變異病毒改造之後似乎成為了一種新的生物組織。它們比原來更加堅硬，難以刺穿，割破，對喪屍起到保護作用。
饒春農中午便將所有研究隊的主要人員召集起來，商量對策。他們大多數人午飯都沒有吃。
這個會議因為各種原因吳希和雷木笛都沒有參加，他們坐在冷清的飯堂裏，一直沈默著。直到邢之芳到來，氣氛才稍微活躍一點。
“嘿，你們怎麼都愁眉苦臉的？”邢之芳還是那副快樂開心的樣子，大大的眼睛一閃一閃煞是可愛。
吳希勉強說道：“變異喪屍出現了，沒人能有好心情啊！”
雷木笛點頭表示同意：“人類的未來更堪憂了。”
邢之芳卻不同意這個說法：“怎麼會？人類之中還有我們這些變異人啊！而且我想產生變異的絕對不會僅僅有我和青繁兩個人，全國還有許多，全世界的數量就更多了！等大家熟悉了自己的能力，站出來勇敢戰鬥！肯定能將喪屍消滅的。”
“你總是這麼樂觀，真好！”吳希由衷感嘆道。
“我只是認為上天是公平的，既然將困難擺在了眼前，就一定給人以解決困難的方法。既然有怪獸擋住了道路，就一定給人以武器殺死怪獸。天無絕人之路。”
“你說得對！”雷木笛突然一笑，放松了起來，“我也真是，昨天還在勸吳希要心態好，今天自己也鉆牛角尖了！不管未來如何，我們只要做自己能做的事情就對了。天無絕人之路！”
“怎麼？”邢之芳問道：“吳希姐昨天就心情不好嗎？出了什麼事？”
吳希趕忙示意雷木笛不要回答，而是說道：“我明天要離開了。”
“這麼快！？”邢之芳驚訝地叫了起來。
雷木笛也是一臉詫異，顯然她並不知道吳希的這個決定。
吳希笑了笑，說：“我已經在這裏耽擱太久了，不能再等下去。之前會留下來，也是因為想看到喪屍變異的結果如何。而今天既然這件事已經得到證實，我繼續留下來也沒有用處了。”
邢之芳明白她的意思，畢竟吳希是要找自己在喪屍爆發時失去聯系的父母。越晚到鎮江，找到他們的可能性就越小了。
“真可惜，我還以為咱們能在多相處一段時間。”她已經決定要留在研究隊裏，跟他們暫時待在臨時基地，至於之後去哪裏再作打算。
“沒有不散的宴席。”吳希低聲說道：“以後一定有機會再見的！”
“恩！”
下午雷木笛沒有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他帶著吳希來到了一個類似倉庫的地方。
“這裏是？”吳希好奇地看著裏面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東西，並不明白對方帶她來這裏的意思。
雷木笛說：“你以後要一個人上路，沒有人照應，又要面對著可能數量會越來越多的變異喪屍。我和饒教授，以及研究隊的一些人商量了一下，決定送你些東西。”
20、禮物...
“你是認真的？這些都送給我？”即便是一直獨立自主，不願意依靠別人的吳希，也絕對不介意在這種時候收到禮物。何況是如此實用，可能救她命的禮物！
雷木笛看她臉上難以抑制的興奮神情，也開心地笑了起來。
“當然。摩托車，防護服，太陽能充電器——我註意到你有手機，有GPS，你會需要它的。當然，即便你沒有那些，這個，也會讓你經常用到它。”雷木笛將一把槍放在她面前，“電擊彈簧槍。射中目標之後，可以通過扳機發出強電流。電壓7.2V。雖然不能讓喪屍徹底‘死亡’，但是能麻痹他們的運動神經，使其暫時停止活動一段時間。”
他將一件件“禮物”放到吳希面前，並不停介紹它們的功用。
這些東西都是研究隊裏的科學家根據喪屍特性，以及現在的地球上的嚴峻形勢所制作出來的物品。比如可以輕易折疊沾粘，制作出各種形狀的高強度防護薄膜。再比如小巧的水凈化裝置。
“喪屍探測軟件，我把它轉載到手機裏了。這是謝笑編寫的程序，它可以通過手機的麥克風收集周邊的音頻信息，從中分辨出喪屍特有的聲音。你知道它們會發出跟人類截然不同的嚎叫聲。軟件分析之後，可以告訴你附近是否有喪屍，距離你多遠。”
“太天才了！”吳希由衷地贊嘆道。
“很高興聽到你的這句評價。”謝笑突然從門口走了出來，“幸虧我剛好路過這裏，不然就錯過了你少有的發自內心的，符合事實的評價。我知道，對於你這樣的普通人來講，做出與事實相符，又有利於他人的評價總是非常困難的。”
盡管吳希已經習慣了謝笑的說話方式，而且也對他有了非常好的印象。但是她還是忍不住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翻白眼。
“謝教授，我會想你的。”她深吸一口氣，沈聲說道。
謝笑認真地看了看她，說：“我不會。”
“我知道。”吳希一邊說一邊笑。
雷木笛幫助吳希把所有東西打包裝好，放在摩托車上。
“這樣就可以了。”他說，“你打算明天早上走嗎？如果再等等，我們研究隊還會有成員過來，他們應該還帶著一些藥品。我們現在的藥品比較緊張，很可惜，不能給你帶。”
吳希搖搖頭說道：“不用不用，我很強壯，輕易都不生病的！”她沒說是因為自己的空間裏已經準備了足夠的藥品。
吳希還把他試圖給自己帶上的洗發液，沐浴乳全部拿了出來。
“今天晚上再洗個澡，明天之後就不用了！”吳希笑著說道，“末世了，我們不能總活在原來的美好幻境之中，是吧？”
“From here, the fight willbe your own.”雷木笛突然說道，“變形金剛3，擎天柱離開地球之前對山姆說的，當然，是假裝離開。”
“從現在開始，你要自己戰鬥了。”吳希一邊笑一邊將這句話翻譯成了中文。
雷木笛道：“雖然電影並不是非常出色，但是至少結局是好的。”他在以這句話，暗示人類的未來。大家都明白。
只有謝笑在一旁很不適時地插嘴：“你確定是好的嗎？他們摧毀了整個芝加哥。”
“至少他們沒把賽博斯坦傳送過來，人類還是自己的主人，而不是另一種生物的奴隸。”吳希道。
“好吧，我只是覺得如果要告別，有更適合的話。”謝笑突然站直，像是電視裏的謝耳朵一樣舉起右手，學著《星際迷航》中的瓦肯人，舉起右手，食指中指並攏，和無名指小指分開，形成一個標誌性的手勢。
“Live long and prosper.”
吳希突然笑出了聲，學著他的樣子也舉起右手，“Livelong and prosper.”
雷木笛也加入了他們，然後和吳希同時哈哈大笑了起來。
“不好意思，這是很嚴肅的事情，你們這樣的舉動無異於帶給你們自己恥辱！”謝笑抗議起來。
“好啦好啦，謝老師，放松點！”雷木笛揮著手說道。
笑著笑著，吳希停了下來，長吸一口氣。她出神地看著雷木笛和謝笑兩個人。
“怎麼了？”雷木笛問她。
吳希搖搖頭，“沒什麼，只是你們讓我想到了一個人。”
“朋友？”
“不是，是之前遇到的人。是一個……”她想到了火車上的宅男，直到死，他還試圖用遊戲臺詞說服那個帶著黑色披肩的人救他。她沒能繼續說下去。
雷木笛扶了扶眼鏡，“過去的就讓它們徹底過去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這個給你。”吳希將之前借來的筆記本電腦還給了雷木笛，並附贈神秘一笑。
雷木笛接了過來，“怎麼？”
“裏面有我給你的禮物，”吳希說，“不對，是給你們的禮物。”
謝笑湊過來，“哦，不會是你寫的小說吧？很難想象你那裏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值得當做禮物送給我們。更不要提能和雷木笛剛剛給你的那些價值相當了。”
吳希說：“你們看了就知道了。”
雷木笛聽了，就想打開筆記本。卻被吳希阻止了。
“答應我，等我走了再看。”
“非常明智。雷木笛，答應她，不然你會讓一位女士當面感到尷尬的。”謝笑說。
雷木笛點頭，答應了吳希的要求，“好吧，你走了我再看。當然，不是因為謝老師說的原因。”
吳希笑了，“我知道。”
晚飯的時候吳希沒有去飯堂。邢之芳不會去，其他研究員包括謝笑和雷木笛都要投入工作之中。她知道就算去了那裏也沒有幾個人，於是索性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用餐。
一邊吃晚飯，一邊看地圖，準備明天離開後的行程。
不好的消息是合肥離鎮江的距離並不近，但是幸運的是她現在有了摩托車。雖然只是一輛改裝過的，靠太陽能供電的電動摩托車。它的最高時速只有40公裏，但也足以讓她的速度大幅度提升了。
砰砰！
正在吳希躺下來，通過大腦“看”空間幫她存儲的資料時，房間門被敲響。
“誰？”
“是我。饒春農。”
吳希趕忙開門，“饒教授，您怎麼來了？”
“呵呵，聽說你要離開？”饒春農憨憨地，和藹地一笑，“有沒有時間跟我聊聊？”
“當然！”
吳希想起了雷木笛的話。他說饒春農是院裏有名的心靈導師，讓她有機會找他談談，可以解開心結。
因為之前避難所的大批喪屍被釋放出來，有些已經遊蕩到了基地附近，所以最近即便是在臨時基地的周圍也並不安全。
從窗戶裏吳希不時可以看到被細小的聲音吸引來的喪屍，跌進了壕溝裏。
饒春農和吳希站在走廊的窗戶前面，看著外面月光下朦朧的夜景。
即便是在高新區這種人口密度並不高的地方，如此安靜的傍晚在末世之前也很難看到。
饒春農指著外面的幾只喪屍說：“看，那些應該是已經發生變異的喪屍。這個變異的概率相當高啊！”他聲音沈重。
吳希看著那些喪屍有些在無意義地搖擺，有的則轉頭向四周看去，仿佛發現了什麼，還有兩只甚至廝打起來。她的心情也相當沈重。
“明天段隊長會幫你把外面的喪屍清理幹凈，放心吧。”饒春農說道。
吳希點頭，“真的很感謝你們。我知道你們都很辛苦，但是還為我做這麼多事情，實在是……”
饒春農和藹地笑了起來。
“現在任何一個還存活著的人類，都是值得我們保護的，值得所有付出的。”饒春農的聲音渾厚，溫純，仿佛熨帖在聆聽者的心靈之上，“就算是監獄裏的罪犯，只要他還是人類，都值得拯救。更何況，你是個好孩子。”
吳希低下頭，“是嗎？您怎麼知道？”
“我已經五十多歲了！等你也到我這個歲數，你就會明白我是怎麼知道的了！”饒春農說完，拍著吳希的肩膀，爽朗地笑了起來。
吳希也被這笑聲感染，翹起嘴角，肩膀抖動著跟著他笑。
笑著笑著，眼淚突然盈滿了眼眶，嘴角顫抖著再也無法保持上挑，整個人嗚嗚地哭了起來。
“哎呀，怎麼哭了。”饒春農拍著她的肩膀，安慰她。
但是吳希卻越哭越厲害，眼淚終於湧出眼眶，“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來！來！”饒春農將她抱進懷裏，仿佛一位慈愛的長者，一個父親那樣給自己的孩子以溫暖和寬慰，“都會好的，都會好的！”
他喃喃地說著，好像這是一句萬能的魔咒，能驅散所有陰霾。
過了半晌，吳希終於平靜下來，“對不起，饒教授。”她看著饒春農身上被她的淚水弄濕的衣襟，臉微微發紅。
“別在意這些！”饒春農瞇著眼睛，笑呵呵地說道。
“饒教授，我想問你個問題。”
“你說。”
“你是為什麼而成為科學家的呢？又為什麼參加了國家的科研機構？”
饒春農低下頭，從眼鏡框的上面看向吳希，頑皮地說道：“這是一個非常大的榮耀啊！能被國家所認可！”
“我知道。”吳希說，“但是，這也是你想做的事情吧，是你所認同的。”
“當然。”饒春農停頓了一下，“雷木笛和我說起過，甚至邢之芳也和我說起過你所憂慮的。其實你不必太自責，也不要用異能人的標準要求自己。無論是誰，都要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強求反而是錯誤的，是會害人害己的，你知道嗎？”
吳希搖搖頭，“不僅僅是這樣。我知道我沒有邢之芳和青繁他們那樣的異能，但是我想說的是……對不起，這是我的真實想法……”
饒春農示意她不要在意，繼續說下去。
“即便我有異能，恐怕也不希望被別人知道。我只想要保護自己，保護自己所在意的人！我比他們都自私的多！”
最後這一句，吳希幾乎是喊了出來。
壓在心底的華終於說出口，仿佛一塊大石落地，讓她瞬間輕松了不少。
卑鄙就卑鄙吧，被人瞧不起就瞧不起吧，她沒辦法否定她是什麼樣的人！
然而饒春農並沒有像預想中的評價她的自私，反而笑著說道：“那很好啊！”
“好？”吳希提高聲音，“怎麼能好！？您沒聽到嗎，對於那些陌生人，甚至是有過交往但是交情不深，我不在意的人，我都不會伸出援手！我只想保存自己！”
饒春農卻依然冷靜溫柔地說：“至少，你有想保護的人，有想要保護的東西不是嗎？”
吳希怔住了，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饒春農側過身去，看著窗外，緩緩地說下去：“並不是所有人都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要做什麼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與生俱來有著拯救別人的信念。你問我為什麼成為科學家，其實我只是讀書讀得好罷了，一步一步讀上來，本科，碩士，博士，第二個博士……在自己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是個科學家了。然後中科院找上我，國家找上我，工資很好，待遇不錯，我為什麼不做這個工作呢？
“但是現在，這已經不僅僅是我的工作了。在這麼多年裏，它們終於成為了我的信念，我所確認的東西。你說的沒錯，這是我認同的，但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是這樣。”
饒春農繼續說：“說道青繁。你跟我提起過青繁的行為，他不放棄一個幸存者的拼命行為。那確實值得人敬佩。但是那也是他有了異能之後才能做到的事情，不是嗎？
“至於邢之芳的話，我偷偷告訴你，她和給她做實驗的研究員蘇將暖關系不錯呢！”饒春農已經年過半百，說起這些話題的時候卻一點都不避讓，好像個孩子一樣。“我想這也是她不抗拒實驗的一個原因吧！”
“所有的英雄一開始都是普通人而已。直到他的使命到來，使他明白，使他覺醒，使他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饒春農說道，“在那之前，他都只是個普通人。即便他已經具備了英雄的能力。”
吳希懵懂地看著饒春農。
後者繼續說：“後羿射日的故事你聽過吧？”
吳希點點頭。
“他一貫善射，並不是在射落太陽之前才剛剛有了神射的能力，但是為什麼他不一開始就射掉多余的太陽呢？他為什麼白白讓人們在地上忍受了那麼久的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