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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玄幻] 褻瀆 作者:煙雨江南 (已完成)

第十卷 沉默的溫柔 章七 空間 全


  如刀削般陡峭的山峰在異界隨處可見。

  異界中無時無刻不在呼嘯著的烈風夾帶著無數的砂石,粗暴地擊打著這些峭壁。但經歷過異界千萬年風砂之後,仍然挺立的都是最堅硬的岩石。這些細小砂石想將峭壁磨平,不知道還要經歷多少個千年才行。

  崖頂。

  風月和骨龍正逆風而立。

  跟隨主人久了,骨龍漸漸也愛上了在崖頂俯視大地的感覺。

  以前實力虛弱的時候,迎面而來的烈風足以將骨龍掀下懸崖去。可現在不一樣了,骨龍在風中高傲地揚著頭,全身上下藍黑光芒透過偽裝的碎骨和灰泥透射、閃耀著。

  它如釘子般穩穩地立在崖頂。

  當然,要讓骨龍能夠像風月那樣虛立空中,那是絕無可能。

  格利高裡看著風月,心中的景仰簡直是無法抑制!能被這樣強大的主人收為寵物,它的心幸福得已經快要炸開了。

  雖然及時得到了羅格的精神力補充,主僕還能與君王們周旋一陣,但這並不是長久之計。這一路逃亡,總會有個盡頭的。

  主僕每次登上一個山峰,都能遙遙望見深淵之龍那龐大無匹在遠方天際處盤旋。自與風月一戰之後,深淵之龍再也不願離開其它君王太遠。這倒不是因為它的實力不如風月,而是因為它顧忌著天界巡狩者,不敢長時間調用全部的力量。讓它有些欣慰的是,風月似乎也有同樣的顧忌。

  是以兩個君王只是在一瞬間,動用了巔峰力量交手數下而已。

  深淵之龍吃虧在體形過大,動作遠不如風月靈活,又被風月偷襲,上來就先被斬傷了一翼。此後更是盡落下風。

  格利高裡的吐息威力太低,雖然對它的影響不大,但卻非常討厭,一大片一大片的藍黑吐息會擋住視線不說,沾上就如裹住一層蛛網一樣,多多少少會影響到一點動作的靈活性。可是風月就完全不受影響,自然在戰鬥中大佔便宜。

  君王間的戰鬥在電光石火間結束了。

  等其它君王趕到時,只看見深淵之龍的龐大身軀自天而墜,風月和骨龍早已經蹤影全無。

  崖頂的骨龍懶懶地甩了下尾巴,它正想拍兩句風月的馬屁,就見妖蓮突然回到了風月身上,將她從頭到腳裹了個嚴嚴實實。聰明的骨龍立刻知道,主人的主人又要來了。

  這一次跨空而來的紫火中包裹著一小團亮得耀眼的乳白色神聖能量,透出的光線就讓骨龍感到極不舒服,它趕緊躲到了遠處。

  紫火在風月面前靜靜地漂浮著,羅格和風月正以骨龍無法理解的方式交流著。

  沒過多久,紫火極慢極慢地擴張著。這一次風月極罕見地也在為羅格尋找搭建身體的材料,並且極為挑剔。

  骨龍突然一陣心虛,莫名地感到一陣寒意。它身影如電,在整座山峰上瘋狂地尋找起搭建屍巫身體的上等材料來。

  格利高裡已經聰明得不像一頭骨龍了。它已經感到主人的主人這次過來後氣氛十分古怪,顯然是有事情要發生了。若不趕快找到足夠的材料,一會主人不耐煩了,多半會從自己身上拆點零件下來的。以風月的挑剔,拆的一定是骨龍最捨不得的那幾根從龍骨祭壇上得來的,遠古巨龍的殘骨。

  終於,一個高大健碩的屍巫出現在崖頂。在屍巫的胸腔中,那團神聖能量正熊熊地燃燒著。

  羅格的動作極為小心,非常緩慢。他不光得維持貯存神聖鬥氣的魔法陣,還得以精神力小心翼翼地封鎖住神聖能量的外溢。

  在這全是死亡和負面能量的世界裡,這麼強大的神聖能量無益於一座隨時可能爆發的火山。一旦外溢,就算羅格和風月能保得住命,格利高裡一定會被炸得靈魂消散的。

  在羅格的指揮下,風月在山峰頂上清出了一塊平整光潔的空地。然後和羅格一起,一點點地刻起魔法陣來。

  這個魔法陣繁複程度遠遠超過了骨龍的想像。就算在它前生的記憶中,在魔界也極少會看到如此高深莫測的魔法陣。

  異界沒有日夜。

  不知過了多久,魔法陣終於刻好了。

  遠方的深淵之龍已經不見了。這一次看來君王們又找錯了方向。

  乳白色的神聖能量極緩極緩地從羅格胸腔裡被轉移出來,慢慢落入了魔法陣的中心。它轉眼之間就如液體一樣,沿著魔法陣的紋路慢慢滲透開來,一個一個小得幾乎看不見的魔法符號先後亮了起來。

  羅格終於鬆了口氣。看起來,這個魔法陣是可以成功運轉的。

  風月靜靜地站在魔法陣的旁邊,閃動的魔法光芒映得妖蓮忽明忽暗。那張惡魔面具的後面,也不知是喜是憂。

  「開始吧!」

  風月忽然道︰「等等!」

  她隨即對骨龍道︰「格利高裡!你回古墓去!」

  格利高裡吃了一驚,道︰「主人!您又想扔下我了?可沒那麼容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羅格歎一口氣道︰「格利高裡,這是一個干擾君王們瞬間移動的魔法陣。但具體效果怎麼樣,我也沒有完全的把握。最好的結果是中斷它們瞬間移動的過程,將君王們都傳送到其它位面去。可是也很有可能只能干擾到部分君王的移動。我只有將君王們引過來,這個魔法陣才會發揮作用。可是,如果只有一個君王出現還好,若是有兩個君王傳送成功,我和你主人就得逃命了。若是有三個君王傳送成功,那結果會是什麼,你也很清楚。格利高裡,和君王的戰鬥你插不上手,你的主人是不想你白白被毀滅。你快走吧!」

  格利高裡搖了搖頭,剛想嚎叫著抗議,就被風月打斷了︰「格利高裡!你敢違抗我的命令?」

  羅格又道︰「格利高裡,你先走吧!只要有一個君王沒有傳送成功,我和你主人就還有機會逃命。那時我們可沒辦法再照顧你了。」

  骨龍還想說些什麼,眼前一花,隨即整個世界一陣天旋地轉!

  狂風呼嘯中,骨龍看到山峰在迅速後退著,很快,它連將自己擲出的風月都看不到了。骨龍在空中拚命掙扎著,但一股龐大的力量將它牢牢束縛著,讓它動彈不得,向著古墓的方向不住飛去。

  當山峰都快從骨龍的眼前消失的時候,它看到了滿天的濃雲都在向山峰處瘋狂匯聚過去,又有一道無比巨大的閃電自空落下!

  「主人!……」骨龍嚎叫起來

  風月和羅格站在峰頂,平靜地看著天空中巨大無比的濃雲漩渦。這一刻遲早要來的,就算干擾能夠成功,眼前這一關也不好過。

  滿天的雷電代表著君王們無法壓抑的怒火。它們都接到了剛剛風月發出的挑戰宣戰,急急忙忙地趕來了。

  一個巨大的魔法陣在天空中出現,魔法陣中央煙雲繚繞,空間被不自然地扭曲著,轉眼之間,一道蚴黑的空間裂縫出現了,六個巨大陰影一一顯現。

  峰頂上的魔法陣突然放出了耀眼欲盲的強光!一道沛然無可抵禦的大力瞬間充斥了周圍的空間!

  在這股巨大無極的力量面前,羅格只覺得自己就如一道滔天巨浪前的蜉蚴,渺小得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在他身邊,竟然連風月都有些微微地發抖!

  羅格絕對沒有想到,僅僅以安德羅妮的鬥氣為基礎,這個魔法陣就能發出這樣巨大的能量!

  空間裂縫突然瘋狂地蠕動起來!兩個魔法陣在不停地角著力,然而夾在中間,尚未完成傳送過程的君王們就成了犧牲品。

  一道道驚恐、不安、憤怒的精神波動在空間來回激盪著!君王們還在竭力掙扎。

  但脆弱的空間經不住如此折磨,轉眼之間,十數道新的空間裂縫縱橫交錯地出現。連續數道強光閃過,在君王憤怒地號叫聲中,三個巨大的陰影完全消失了。

  另兩個陰影仍在與空間的吸力相抗,而最後一個陰影則成功地擺脫了吸力的束縛,形體開始變得清晰起來。羅格立刻認出,那個君王正是巫妖艾爾格拉。這也難怪,瞬間移動本來就是艾爾格拉發動的,它自然對這個魔法陣最為熟悉,也最先從危機中擺脫了出來。

  但還是有三個君王成功地完成了傳送!

  風月深深望了羅格一眼。

  在她平靜的惡魔面具後面,誰也不知道隱藏著什麼。

  她伸手一抓,死神鐮刀已經出現在手中,隨後長嘯一聲,雙翼猛然張開,就要向三個君王衝去。

  然而她的身影閃動了一下,卻仍然在原地未動。羅格抓住了她背後的雙翼,硬生生把她拉了下來!

  風月倒不吃驚羅格能讓自己飛不出去。操控重力的能力使她只要花費極小的力氣就能迅速之極的運動,同樣,把她拉住也用不著多大的能量。

  但是羅格是怎麼抓到她的羽翼的?

  「你這個笨蛋!還不快跑!」羅格龐大的精神波動帶著明顯的怒氣!

  風月一呆。

  羅格的屍巫身體上閃耀起魔法的光芒,他抓著風月的羽翼,倒拖著她如流星般向遠方遁去。

  艾爾格拉惱怒地一頓法杖!

  它最得意的瞬間移動魔法竟然成為君王們自己的陷阱,這極大的挫傷了它的尊嚴!現在還不知道那三位倒霉的君王是被傳送到了其它空間位面,還是幸運的只被隨機傳送到了死亡世界的某個角落。

  看著遠方一閃一閃的魔法光芒,它幾乎要發狂了!

  可是僅有的一線理智阻止了它追下去的衝動。身為巫妖的它單獨面對速度無以倫比的風月,那絕對是凶多吉少。何況風月身邊還有一個讓它恨之入骨的羅格?這個干擾瞬間移動的魔法陣威力如此強大,早已遠遠超出了它的認知!顯然這一定是羅格搗的鬼,若是風月有這個本事,早就用出來了,怎麼還會被君王們追殺這麼久?

  片刻之後,另兩位君王終於成功地抵抗住了空間的變動,形體開始變得清晰起來。可是此時,剛才還在遠方閃動的魔法光芒已經不見了。

  艾爾格拉怒極,可也無可奈何。經歷過這一次驚險,君王們是斷無可能再使用瞬間移動來追捕風月了。哪個君王都不願意流落到未知的位面,變成第二個海因裡希。不同空間位面的風險之大,完全是不可控的。

  縱是君王的力量,在空間的威力面前,也是微不足道的。

  可是若不依靠瞬間移動,君王們誰也追不上風月,它們連骨龍都追不上。在偌大的死亡世界裡想要追捕君王風月,簡直是癡人說夢。

  以風月的恐怖戰鬥本能,用不了多久,也許君王們就只有聚在一起才能自保了。

  好在風月身邊只有一個骨龍,而每個君王都有強大的不死軍團。沒有軍團的風月想要對付君王也不容易。

  與七君王為敵的她再也沒有機會組建自己的不死軍團了。

  「何況,」艾爾格拉恨恨地想,「天賦並不是一切!風月,前面還有一道你絕對想不到的關口在等著你呢!沒有我們這些君王的指引,我看你怎麼過關!」

  羅格拖著風月不知道飛了多久,風月雙翼一振,猛然將他震飛了出去。風月在空中輕輕一個盤旋,反手拖著羅格,換了個方向遠遁而去。兩人的身影忽隱忽現,速度可比羅格快得太多了。

  只是她實在粗魯了點,絕無直線飛行這一說,每次身影閃動,就略換一個方向,劇烈的震動每次都讓羅格有幾乎散架的感覺。

  他明白風月是在蓄意報復,但想想自己剛才拖她時一直拉著翅膀,和她現在的做法相比,似乎也好不到哪裡去。

  他再想起剛才情急逃跑時,竟然罵了風月「笨蛋」,立刻一陣心虛。一想到風月以往的凌厲手段,羅格就感到大事不妙。

  經此一役,想必君王們再也不敢使用瞬間移動來追捕風月了。以風月的手段,此後至少足可自保。那時她又有了空閒,偶爾到羅格的世界轉上一轉也不是難事,到時候,她會怎麼樣整治羅格還難說的很。

  就在羅格快支持不住的時候,風月終於停了下來。一聲熟悉的嚎叫傳來︰「主人!!」

   的一聲,風月將羅格重重地擲在地上。

  驚喜交集的骨龍看了看羅格,又看看風月,將下面的嚎叫又吞了回去。它知道,當主人的主人也在的時候,馬屁是很容易拍錯的。最聰明的做法,莫過於裝作什麼都不明白,只看不說。

  骨節鬆動的羅格好不容易才爬起來,突然之間,風月和骨龍的目光都死死地盯住了他的手。

  羅格有些奇怪,低頭一看,一片潔白瑩潤的羽毛正死死地粘在他的手骨上…。。

  極度震驚的骨龍好不容易才挪開了目光,它忍不住看了風月的羽翼一眼。恰在此時,羅格的目光也落在風月的羽翼之上。

  異界亙古不息的風似乎凝固了。

  風月惡魔面具的小嘴一張,一聲清越的嘯聲遠遠地傳了開去!她羽翼怒張,周圍的一切立刻都重了幾倍!

  辟啪聲中,格利高裡和羅格再也站立不足,被沉重的骨骼牢牢地壓在了地上。這是羅格第一次親自體驗風月的重力攻擊,果然是無可抵擋。

  風月哼了一聲,刷地收起了雙翼。

  羅格和骨龍小心翼翼地爬了起來,對望了一眼。骨龍立刻扭過頭去,看都不看羅格一眼。羅格心中大怒,暗道這善變的骨龍竟然如此勢利,以後若有機會,定要好好教訓它一頓。

  風月走到羅格的面前,羅格竟然忍不住後退了一步,若不是風月拉住了他的手,他就要掉入身後的一個大坑中了。

  惡魔面具上完全看不到風月的表情,但她拉起羅格的手,輕輕摘下了那片羽毛,然後將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羅格只覺得腦中嗡的一聲,他這時才注意到妖蓮勾勒出的風月完美的曲線。

  一個銀色的漩渦在羅格眼前不斷擴大,羅格剛暗叫一聲不好,他的精神力就如開閘之洪水,奔湧而出!漩渦的吸力簡直大得無法想像,羅格龐大的精神力轉眼之間就涓滴不剩。

  屍巫的身體散開了,完全失去了能量的羅格身不由已地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看著散落一地的碎骨,格利高裡乖乖地低頭伏在地上,動也不敢動一下。

  「格利高裡!」

  「是!主人!」格利高裡這一嚇非同小可,立刻跳了起來,尾巴亂搖。

  「你剛才在看哪裡?」

  「我在看您如何教訓冒犯您的人,主人!」

  風月哼了一聲,看著骨龍,直看得它膽戰心驚,最後全身都在發抖,這才作罷。

  羅格疲累的睜開眼楮,映入眼眸的是一張絕美的臉。他定了定神,才看清這不是風蝶的臉,而是安德羅妮。

  「羅格,你昏迷了一天了。」

  「是嗎?」羅格渾身虛弱之極,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你的魔法實驗怎麼樣了,怎麼會突然昏過去的?」安德羅妮關切地問,但羅格清楚,她關心的可不是他的身體,而是何時能夠動身離開精靈都市,好去和格利高裡交流一番。但是羅格現在心頭重負已去,心情大好,也就不計較這些了。

  門外傳來一個清脆柔媚的聲音︰「親愛的!你怎麼昏了這麼久?若被別人趁機佔了便宜,我豈不是虧大了?」

  羅格臉色立刻變了,這妖精公主歷來是他最頭痛的人物之一。當年受辱之恥,至今還未曾報復呢。

  但如果當年的胖子可以說是?d滑的話,那麼現在的羅格已經接近於大?d大惡了。雖然境界已經有了本質的不同,但記仇的天性卻是絲毫未變。只是羅格現在諸事纏身,實在沒有時間精力和這小妖精好好地鬥上一鬥。

  羅格翻身坐起,臉色白得嚇人。他這才看到風蝶正縮在房間一角,望著他的眼神極為複雜。

  他對安德羅妮道︰「讓我休息一天,我們立刻就出發去阿雷公國!」

  安德羅妮的喜色和芙蘿婭眼中一閃而逝的痛苦和仇恨都被羅格收在眼裡。

  第二天清晨,稍稍恢復了體力的羅格踏出神廟的時候,明顯感覺到神諭之城的氣溫已經冷了許多。他抬頭看了看頭頂上如雲的古樹樹冠,現在已經是黃多綠少了。羅格眉頭皺了皺,只覺得肩頭擔子沉重,忍不住長歎一聲。

  精靈古樹的問題安德羅妮和芙蘿婭都已經知道了,可是她們也是束手無策。羅格也沒有指望她們,連高深莫測的修斯都解決不了的問題,她們兩個年輕女孩兒又能做些什麼?

  在百餘騎月之暗面騎士的護衛下,羅格向德累斯頓趕去。他先派了一個騎士,去通知駐守德累斯頓的弗雷立刻出發去雷克托,負責管理新近合併的雪隼之國。弗雷除了法力不錯,在多年來天空之怒的潛心培養下,他還是一個出色的統帥和政略家。羅格現在也不希望弗雷見到安德羅妮,免得節外生枝,讓這個單純的德魯依發現他不是『兄弟』,從此不再為他效力。

  現在多了安德羅妮和芙蘿婭在身邊,羅格覺得心裡安定了很多。再加上始終隱在暗處的拉斐爾,若是死神班再出現,自己也不是全無自保之力了。只是看著日漸憔悴的風蝶,羅格心裡總是忍不住想起阿佳妮,隱隱地對風蝶感到有些不忍。

  剛一踏進德累斯頓的大公府,侍女就迎上來道︰「羅格大人,您終於回來了!阿黛兒夫人正在大發脾氣呢!」

  羅格點了點頭,來到三樓那間豪奢的大會客廳門口,正好聽到裡面傳來一聲清脆的花瓶破碎聲,然後是阿黛兒的一陣破口大罵。

  羅格皺了皺眉,推門問道︰「阿黛兒,什麼事生這麼大的氣?」

  阿黛兒怒道︰「我不是說過誰也不許進來嗎?!啊!是你,你回來了?」

  「是的,我回來了。雪隼之國已經不存在了,今後存在的只是阿雷公國的雷克托行省。阿雷公國的疆域已經有一百多年沒有開拓過了吧?」羅格邊說邊走到阿黛兒跟前,仔細打量起她來。

  阿黛兒美艷如昔,儘管很用心的穿衣服,但微微隆起的小腹已經掩飾不住了。

  「阿雷公國開拓再多土地又有什麼用?提克裡克家族還是阿雷公國的主人嗎?你害死了父親,毒死了哥哥,我都沒放在心上。可是現在我當了女大公,卻沒有一個人聽我的命令!什麼事情都要你回來才能做決定!羅格大人,您才是阿雷公國真正的大公啊!」阿黛兒譏諷地道。

  羅格淡淡說道︰「阿黛兒,生氣可對孩子不好。上流社會的傳統我非常尊重,之所以不讓你插手國政一是怕你累著,二來你也不懂得如何治國。我是一個魔法師,阿雷公國的權位我並不感興趣,提克裡克的血脈始終會是阿雷公國的主人的。」

  阿黛兒大怒︰「羅格!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用心!你是用我和我的孩子來當你的擋箭牌,你怕神聖同盟的干涉!等你羽毛豐滿了,你說不定會像害死我父親和哥哥一樣害死我的!」

  羅格有些驚訝地看著阿黛兒,他突然感到,也許有些小看這個美艷而放蕩的女人了。

  「阿黛兒,只要你不做蠢事,這就不會發生。我眼前的第一件事,是安頓好我的精靈。至於我其它的目標,遠遠超越了神聖同盟的範圍。阿雷公國存在與否,它的統治者是誰,對我來說其實無所謂。我現在親自掌握阿雷公國大權,是不願意有人擋我的路。阿黛兒,我既然能殺得了提克裡克和卡洛斯,自然也能殺克拉克。你應該明白,我並不害怕雷頓公國,也不怕神聖同盟的干涉。我的確不願意我的精靈有什麼損傷,可那並不代表我會為精靈付出一切。我是個大魔法師,我也有最出色的殺手。神聖同盟中無論哪個國家,哪怕是最強大的雷頓公國,它們也許能夠阻擋我的精靈衛隊,但絕對無法阻擋我的刺客。我可以肯定地說,只要我願意,沒有哪個公國的大公能夠活過一個月。」

  羅格冷笑一下,又道︰「所以,誰也別想威脅我!逼急了我,我可是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的!你以為克拉克和他叔叔艾拉姆斯不想殺我嗎?但他們不敢。就算我死了,我手下的殺手只要還有一個活著,他們這輩子就別想睡一天好覺。阿黛兒,安心當你的女大公,安心的養你的孩子。用不了多久,我就會將阿雷公國還給你的。神聖同盟這種小地方,怎麼會是我的目標呢?」

  出乎羅格意料的是,他陰狠的一番話說完,阿黛兒竟然兩眼發亮。

  她上前兩步,跪在了羅格面前,抱住了他的腿,仰起頭,熱切地道︰「天啊!這才是我夢想中的愛人!您已經將陰謀和狠毒變成了藝術!羅格,請不要拋棄我,您若是不喜歡我肚子裡的孩子,我可以立刻打倒他,並且為您重新生一個!但是無論如何,請不要將我當作一個無用的女人!我承認,我對權力有天生的狂熱,可是我絕不是一個濫用權力的人!我知道,您一定有一個天大的陰謀,神聖同盟在這樣的陰謀中也無足輕重。讓我分享您的陰謀吧!讓我分享您的智慧吧!我們相處的這些時間,我想以您的智慧一定可以看出,我在政治、財收甚至是軍事方面都懂得不少。無論如何,請讓我為您的陰謀貢獻一些力量吧!」

  羅格看著阿黛兒眼中燃燒的狂熱,腦中禁不住一陣混亂,他揉了揉太陽穴,才道︰「好,很好!現在我需要重建阿雷公國的軍隊,我會通知希萊,今後軍備和候選軍官方面的事情,就先由你做主。」

  重獲權力的快感瞬間襲遍了阿黛兒的全身,她眼中如欲滴出水來,極度迷醉嫵媚地說︰「天啊!有權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您會很快發現,我絕不是那種沒有大腦的女人的。」

  她用手輕輕揉搓著羅格的下身,聲音中也帶上了性感的沙啞︰「親愛的!擁有你的感覺真是太美好了!我們已經好久沒有過了……你想試試和孕婦做愛的感覺嗎?放心吧,您盡可以用力蹂躪我,如果孩子沒了,那就正好!」

  羅格粗魯地將阿黛兒推開,力道之大,使她跌坐在一邊︰「我還有很多事,現在沒那個心情!」

  阿黛兒忍不住呻吟了一聲,但眼角眉梢儘是春意和滿足。

  羅格哼了一聲,大步走出房間,他忍不住想著︰「難道王室大公的後代,一個個都這麼變態嗎?」




第十卷 沉默的溫柔 章八 似有情 全


  格利高裡格外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安詳感覺。

  跟隨著主人在死亡世界的遼闊大地上任意奔馳,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好了!在不用時刻擔心君王們會再追上來後,格利高裡宛如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

  回想當日,它一時衝動之下要追隨風月去迎戰君王們。那時的記憶,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此的灰暗和壓抑。

  但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格利高裡在君王的軍團面前還是威風八面的,就算有個別比它厲害的,也經不住風月鬼神難擋的幾記攻擊。

  只要一想起來風月對它說的「你日後也會成為君王」這句話,格利高裡就覺得前途一片光明。也許會有那麼一天,它能跳出這個灰色、單調的死亡世界,重回魔界,重拾昔日身為魔龍的尊嚴和風光呢!

  但格利高裡這幾天發現,自己的吐息威力已經不再增加了。它已經憂愁地向風月提過這個問題。風月思索了許久,只是告訴格利高裡,那是她複製星空鬥氣還不完全的原因。骨龍也知道力量的提升並不能只靠風月的改造,更多的還是要靠自己的體會,但跟隨風月這麼久了,它已經習慣了被改造。何況不完整的星空吐息先天性的就有很多缺陷,這可不是骨龍自己努力所能彌補的。

  但如果風月都沒有辦法,骨龍自己就更沒辦法可想了。

  一想到實力的問題,虛榮的骨龍就變得憂鬱起來。

  它懶懶地趴在石頭上,無聊地看著遠方縱橫來去的寥寥幾支幽靈騎士隊伍。自羅格成功地干擾了艾爾格拉的瞬間移動之後,君王們就再也沒有通過這種方式來搜捕風月了。但是主僕仍然小心翼翼,一路殲滅所有看到的偵察部隊。沒過多久,君王們派出的偵騎就減少了大半。雖說不死生物的數量可以說是無窮無盡,但幽靈騎士這種高等級的不死生物總還是有限的。被風月和骨龍幾十騎幾十騎不間斷地消滅,這損失絕對是君王們承受不起的。

  減少了偵察部隊的數量後,想要捕捉到風月和骨龍的行蹤,那是絕無可能了。但風月從來不會大意。輕視任何一個君王的後果就是毀滅。現在死亡世界的君王們前所未有地站在同一陣線上,誰知道它們還會想出什麼樣的新戰術來?風月心底那隱隱的壓力,從來不曾減輕過。

  骨龍突然站了起來,它側耳傾聽了一下,道︰「主人!他召喚我了!現在危險不大,您看,我們是不是再去那個世界轉一轉。」

  風月淡淡地道︰「你去吧。」

  骨龍興奮得一聲嚎叫,一躍而起,消失在空間波動之中。

  首先出現在骨龍面前的自然是主人的主人那張胖臉。骨龍知道主人的主人最近對自己很有些看法,但是能夠到這個色彩豐富的世界來一次的慾望,已經壓倒了一切。雖然羅格的厲害骨龍也很清楚,可是和風月那種絕不和你講道理的凶悍,差得還是太遠了。

  但緊接著骨龍就看到了它朝思暮想的人,星空鬥氣的原主人,安德羅妮!

  骨龍一聲嚎叫,就想撲過去好好討好安德羅妮一番,好讓她多吐露一些關於星空鬥氣的秘密。但頭上傳來的一股大力當場把蠢蠢欲動的骨龍按在原地,羅格隨即以精神波動怒道︰「格利高裡!給我老老實實地呆著別動!不許開口,也不許讓她知道你能聽明白她的話!」

  格利高裡有些委屈地伏在了地上,兩眼巴巴地看著安德羅妮。

  安德羅妮儘管武技高強,但面對骨龍這種強大的不死生物仍然充滿了警惕。格利高裡剛才作勢欲撲,凶態畢露,當場將她嚇了一跳!

  五米長的骨龍說大不大,但相對人類來說,怎麼也都是一個龐然大物了!藍黑兩色的身軀、奇異的兩對薄翼、鋒銳的骨刺,還有時時從鼻孔中噴出的淡淡霧氣,都充分展示了格利高裡略帶華麗的威嚴。

  安德羅妮有些疑惑地觀察著骨龍,它的樣子雖然徹底地變了,但她憑著強者的敏銳仍然知道,這就是當日跟著風月的那頭骨龍。讓她略感疑惑的是,格利高裡身上有很多讓她非常熟悉的氣息。

  格利高裡身上沉重的暗黑氣息讓安德羅妮很不舒服,但她仍然強壓著對負面能量的反感,試著對格利高裡道︰「你能聽懂我的命令嗎?」

  骨龍立刻搖了搖頭。「我只聽主人的命令!」骨龍心想。

  骨龍的反應讓安德羅妮極為驚訝!羅格大怒,洶湧不絕的精神波動把骨龍罵得老老實實伏在地上,再也不敢抬頭。

  此後不管安德羅妮怎麼問它,格利高裡就是伏在地上不動,裝死。

  安德羅妮無法,只得求助地望著羅格,道︰「能幫我問問它,是不是還有其它的魔法師……或者是其它的什麼人能夠召喚它嗎?」

  羅格當即對著骨龍嘰嘰呱呱地說了一大堆誰也聽不懂的話。聰明的格利高裡隨後也隨意地嚎叫了一聲。

  「它說能夠召喚它的人很多。」羅格道。

  「那麼……」安德羅妮的心跳突然快得要控制不住了「能召喚它的人中,有沒有一個女魔法師,呃,或者是女武士?」

  格利高裡又是一聲嚎叫,但還沒等它嚎完,它的身影就一陣模糊,消失了。

  羅格也吃了一驚,看來是風月將格利高裡強召了回去。他看了看同樣驚疑不定的安德羅妮,道︰「我最近魔力不夠,維持這樣的召喚時間不能太長。嗯,它最後說,召喚它的人有很多是女的。安妮,你是想找什麼人嗎?能不能仔細點跟我說說,這樣我也好幫你啊!」

  胖子心裡已經認定安德羅妮找錯人了,格利高裡的樣子已經變化了那麼多,若不是他與風月和骨龍有著靈魂上的直接聯繫,他幾乎都要認不出骨龍了,安德羅妮怎麼就能認出兩次是同一頭骨龍?但她認沒認錯並沒有關係,她這麼急著要找這個人,羅格正好看看這當中是不是有機可趁。

  安德羅妮幽幽地歎了口氣,道︰「她…。。算了。等你魔力恢復時再說吧。」

  此時正值深夜,一彎冷月斜掛天邊。

  嚴冬季節,大公府的花園裡只有數株蒼勁古松還有一點綠意。

  羅格打了個哈欠,他實在有些累了。

  「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安德羅妮輕輕地道。她心亂如麻,見到了格利高裡後,她知道,終於離神秘的風月又近了一步。只是要見未見的這一刻,她難以抑止不住跳動的心。她也不知道,若真的見到風月,她又該如何是好,又能說些什麼。

  羅格回房睡了,若大的花園中只有安德羅妮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寒風中。

  她也不知坐了多久,終於輕歎一聲,站了起來,準備回去了。

  風突然靜止了。

  安德羅妮也停下了腳步,她猛然轉身,身後虛空之中,正浮著她朝思暮想的

  風月。

  「你在找我?」風月清冷的聲音仍是不帶一絲感情。

  「是!」安德羅妮的心狂跳,她咬住了下唇,死死地看著風月。

  死神鐮刀悄悄地在風月手中出現了。

  「我也正要找你。你還要抵抗嗎?」風月淡淡地問。

  嗆啷,碧落星空落在了地上!

  風月倒是一呆,她萬萬沒想到安德羅妮竟然會束手就縛。在她眼裡,安德羅妮實力不弱,擒下她還是要花一些力氣的,特別是在不驚動其它人的情況下。她背後灰袍本來略略鼓起,現在又平復了下來。

  安德羅妮一雙美麗的大眼楮死死地盯著風月,雙眸中蘊著極複雜的感情。

  風月將死神鐮刀收了回去。

  「脫去你的衣服。」

  安德羅妮緩慢、優雅卻是毫不猶豫地解開了衣服。片刻之後,她傲人的胴體就赤裸在習習寒風之中。月色將她柔嫩的肌膚抹上了一層柔和的銀色光暈。安德羅妮驕傲地挺起胸,望著風月,眼中燃燒著莫名的火焰。

  風月銀色雙眸亮了起來,她的目光就如有穿透力一樣,上上下下地掃視著安德羅妮的身體。

  風月緩緩飄飛到安德羅妮身前,一雙冰涼的纖手撫上了她的肌膚。

  一陣冰涼的、難以言喻的感覺從風月的手中瞬間襲遍了安德羅妮的全身,這道冰寒的寒流如同有意識和生命力一樣,不住地遊走著,探測著她體內每一個角落。

  安德羅妮深深地望著風月的銀眸。那銀色裡,仿若有一片深不見底的海洋,又如一道連通著另一個世界的大門。

  她雙臂忽然如蘭展開,勾住了風月的脖子,隨後輕輕地封住了風月的唇……

  一縷火熱的幽香探進了如冰霜般的寒冷世界,瞬間激起的震盪幾乎粉碎了這座不化的冰山!

  安德羅妮一聲痛呼,赤裸的身體凌空飛出,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剛爬起來,巨大的死神鐮刀就擱在了她細嫩的脖子上。風月雙眸中的銀芒極盛,耀得她眼楮都有些睜不開。

  風月冷哼一聲,安德羅妮腦中立刻一暈。她看見風月將死神鐮刀微微一收,接下來,就該是溫柔地割開她的喉嚨了吧?

  安德羅妮雙眼一閉,修長的脖頸反而向前挺出。

  也許是因為憤怒,風月眼中的銀芒都在微微顫動,死神鐮刀的刀尖也震動著,發出奇異的嗡嗡聲。

  風月的死神鐮刀突然一揮,一道森寒的勁風拂過了她的身軀。安德羅妮微微顫抖了一下,過了片刻,她發現自己安然無祥,立刻睜開了雙眼,心內有著不可抑止的狂喜!

  風月已經轉過身去,正準備跨空而去。

  「風月!」安德羅妮一聲輕叱,碧落星空已經回到了她手裡。「你要是就這麼走了,我就死給你看!」

  風月淡然回頭,道︰「那你就去死吧。」

  死神鐮刀在風月小手中忽然轉了圈,花園邊一座小樓的窗子突然裂開了,驚呼聲中,一個人影直直地從破碎的窗戶中摔了出來。

  風月右手虛空一抓,那個身影尚未落地,就直直向她飛來,無可抵抗地落在那只似乎經不得一點風霜的纖手中。

  風月將那人提了起來,一瞬間,安德羅妮看清了她的臉。

  芙蘿婭!

  風月手一緊,芙蘿婭清麗的臉上微露痛苦之色,但她眼中流露的痛苦遠甚於肉體上的痛。她平日的煙媚早已經不知所蹤,留下的只是癡癡望著安德羅妮的眼神。兩行眼淚靜悄悄地沒落,她卻全然不知。

  安德羅妮驚呼一聲,面對風月時的勇氣一下子消失的乾乾淨淨,她下意識地掩住了自己的身體。

  不知何時,風月已經迥異界了。

  芙蘿婭忽然擦乾了眼淚,嫵媚地笑了一下,款款上前,拾起安德羅妮的衣服,輕輕放在了她手裡。

  芙蘿婭溫柔地說︰「她真的很美,也很厲害。我看不透她的實力,也完全沒有還手的能力。她一定已經達到了聖域了。我知道,這不怪你。如果我是你,我也會選她的……」

  她突然控制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對不起,我實在是忍不住……」說完這句話,芙蘿婭轉頭就跑。

  安德羅妮站在那裡,呆若木雞。一陣寒風襲過,她感覺到了寒意,這才發現自己捧著衣服,身上仍是赤裸的。她趕緊穿好了衣服,想要離開這片花園,卻又不知該去哪裡。

  她就這樣怔怔地站到了天明……

  異界。

  風月立在險峰,遙望遠方,不知在想些什麼。

  骨龍在她後面囉囉嗦嗦地拍著馬屁。「主人!您真是太偉大了,太睿智了!那兩個小姑娘在您手上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您甚至不用動手,就能讓她們自己打起來!主人啊,那星空鬥氣到底是怎麼回事,您弄明白了沒有……」

  風月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現在才回過神來,冷冷地橫了骨龍一眼。骨龍立刻把打聽星空鬥氣的念頭吞回了肚裡。它乖覺地跑到山峰的另一邊觀察起敵情來。儘管格利高裡一副認真的樣子,可實際上雙眼中火焰暗淡,完全是視而不見。

  「主人有些奇怪啊!有星空鬥氣的那個女人對主人做了什麼嗎?讓我仔細想想……嗯?好像她沒做什麼啊!除了,嗯,除了那個有些奇怪的動作……那是什麼?為什麼能讓主人想這麼久?那是一種新的馬屁嗎,如果真的有效,那倒可以試試……不對!我格利高裡大人冠絕死亡世界的敏銳直覺告訴我,那不是我能用的馬屁……」

  風月忽然怒道︰「格利高裡!你在胡想些什麼?!」

  「是!是!主人,我再也不想了!」格利高裡嚇得不輕,它已經忘了恢復靈魂契約後,風月又可以知道它的心中所思所想,雖然風月大多數時間根本是切斷這種聯繫的。沒辦法,骨龍實在是太囉嗦了。可是這一次格利高裡想得太出神了,精神太集中,簡直就相當於在風月耳邊大叫大嚷一樣,叫風月如何不怒?

  看到風月沒有進一步懲罰它的意思,格利高裡這才放下心來。危機一去,它又管不住自己的心思了。

  「星空鬥氣就是好啊!可惜主人的心思不在那個上面。那會在什麼上面?在那個小美人身上嗎?真是很奇怪。那個女人雖然不錯,嗯,就是以高貴的魔龍的標準來看,也是非常不錯的。可是還是比主人差了很多嘛,至少她打不過主人。當然了,誰能打得過高貴的格利高裡的主人呢!可是主人為什麼變得那麼奇怪?那個女人的攻擊完全沒有任何威力,主人為什麼躲不過去?她傻了嗎?呸呸!主人永遠是對的!怎麼會傻?一定是這次轉生在死亡世界,我忘了一些重要的東西,所以才想不明白其中的關鍵。對了,主人的主人也經常對其它小美人做這種奇怪的攻擊嘛!我說怎麼覺得很熟悉呢!看來以後得常去那個世界看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想得入神的格利高裡又忘了控制自己的精神了。

  「格利高裡!」風月幾乎在咆哮!

  她的憤怒直接搖晃著骨龍的靈魂之火,險些將它吹熄了!

  「啊!主人!那邊有一隊幽靈騎士!我這就去消滅它們!」格利高裡知道大事不好!慌不擇路之下,渾身亂顫的它飛得歪歪斜斜,東一下西一下,卻是奇快無比地向遠方衝去。

  天剛濛濛亮的時候,羅格就結束了冥想,伸了個懶腰,要出門透透氣。

  剛推開房門,他就被打扮的雍榮華貴、守在門口的阿黛兒嚇了一跳。看到羅格出來,她美艷的臉上透著掩飾不住的興奮。

  「阿黛兒?你這麼早在這裡做什麼?」羅格皺眉問道。

  「在等您。」

  「等我?」

  阿黛兒拿出一張大公府公文專用的典雅信箋,上面用秀麗的花體字寫了數行字。她把信箋往羅格面前一送︰「我在等您簽了這個。」

  羅格接過來一看,原來是一封以羅格的名義給國務尚書希萊的信,信中大意是從今以後阿雷公國的軍備和軍官候選等事務交由阿黛兒女大公負責。

  羅格看過之後,皺眉不語。

  阿黛兒緊張地問︰「羅格,這可是您那天答應過我的。您不會欺騙我吧?」

  羅格看了看阿黛兒,她眼楮中閃動著的光芒似曾熟悉,那和幾年前的自己何曾相似啊!只不過自己是對財富和美女極度渴望,而她是對權力無比的飢渴。他仔細盤算了一下,目前阿雷公國上上下下基本上都是自己的人,就算她想玩什麼花樣也不怕。現在誰都知道提克裡克家族大勢已去,一切大權都在自己手中,有誰會傻到和自己作對?讓她試試也好,這樣也有助於壓制一下神聖同盟內部的不同聲音。

  他飛快地在信箋上簽好了自己的名字,交還給了阿黛兒︰「阿黛兒,權力是個好東西,可是,也要小心別燙到了手。」

  阿黛兒興奮得微微發抖,她接過信箋,小心地折好收起,然後撲在羅格懷裡,在他唇上重重一吻,道︰「您放心吧!阿黛兒可是曾用心鑽研過政治的呢!」

  羅格哼了一聲,不置可否,逕自出門到花園透氣去了。

  隔得很遠,羅格就看到安德羅妮高挑的身影孤單地立在那裡,她栗色的髮梢上已經落上了一層冰霜,看起來已經站了很久了。

  羅格微微吃驚,難道昨夜召喚過骨龍之後,她就一直沒睡嗎?

  「安德羅妮,你怎麼了?」

  安德羅妮轉過頭來,她的眼圈有些發青,眼楮還腫著,顯然是哭過。

  「羅格啊,我沒事。我只是想點心事,好了,我要去休息了。」說著,她低著頭,急急地從羅格身邊走過,回到主樓裡去了。

  羅格眼尖,發現主樓一個窗戶處有一道身影一閃,依稀正是芙蘿婭。

  羅格苦笑著搖了搖頭,安德羅妮和芙蘿婭這一對寶貝麻煩多多,哪一個脾氣都古怪得很,實在是太不好伺候了。他把這兩絕色美人從腦子裡驅逐了出去,在花園中慢慢地踱著步。

  在清冷的晨風中,羅格仔細地盤算著阿雷公國和新接收的雪隼之國的實力,以及和神聖同盟諸國之間的實力對比。眼下要幹的事情太多,事事都習慣了親自處理的羅格終於感到有些力不從心了。他打起精神,先把所有要辦的大事理了一遍,先後再一一考慮哪件應該先辦,哪件可以緩行。等好不容易理出了一個頭緒,已經是正午時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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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沉默的溫柔 章九 若無情


  匆匆的一天又過去了。

  阿黛兒初掌實權,羅格非常不放心,暗自叮囑希萊將阿黛兒的所有言行方略通通整理成一份簡要報告,秘密交給自己。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阿黛兒雖然顯得經驗不足,可是處理事情時能夠直奔主題,絲毫不拖泥帶水,幾件事情的安排也是井井有條,輕重緩急分得十分清楚。雖然這僅僅是第一天,但對一個從未真正處理過軍國大事的女人來說,這已經是非常難能可貴了。

  不知不覺得,夜已經深了。

  羅格舒服地泡了個熱水澡,多少緩解了些身上的疲勞。他隨意裹了件大浴巾,哼著小曲走出了浴室。

  一陣殺氣突然撲面而來!

  一道強光在臥室中亮起,一時間,整個世界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羅格低嘯一聲,忽然伏在地上!隨後一道強勁的精神衝擊佈滿了整個臥室,淡銀色的波紋所到之處,所有的鏡子、玻璃、瓷器紛紛炸裂!

  一個七色的魔法護罩被羅格的精神衝擊激發,迅速將刺客保護起來,但也讓羅格鎖定了刺客的位置。

  臥室之中強光連閃三次,三道粗大的閃電瞬間落在羅格身上,炙熱之極的電火將他身上的浴巾完全變成了焦炭。

  刺客手一揮,又是一個巨大的電火球向羅格飛過來。羅格一邊在口中急速地頌念著咒語,一邊在左手上凝成一個銀色的魔法盾,將電火球擋在了一邊。

  羅格速度突然提升了一倍,向刺客衝去!他已經完全發揮出了永久固化的加速術的作用。他的速度顯然大出刺客的意料,她正念頌著一個頗長的咒語,一時之間竟然來不及反應!

  羅格出現在她魔法護罩前,這時他的魔法咒語也完成了,一隻纏繞著魔界黑焰、已經完全魔化的右手硬生生地插進了魔法護罩,虛握住了她的咽喉。

  刺客大驚,正在進行的魔法咒語自然中斷了,失控的魔法能量四處流竄。羅格又低喝一聲,精神力掃蕩一周,將這些魔法能量驅逐得乾乾淨淨。

  刺客突然嬌笑起來,那一時之間的媚態讓羅格心神也為之一蕩。

  「羅格大人!羅格大魔法師!你突然之間變得好厲害啊!看來當你的老婆真沒有當錯呢!」

  羅格嘿嘿一笑,魔化後的恐怖右手仍然虛扣著她的咽喉,他的利爪太鋒利了,若是沾著了她的咽喉,一定會毫不費力地切開的。所以雖然羅格只是虛扣,刺客也不敢稍有動作。

  「芙蘿婭公主,我可沒那個膽子娶你為妻啊!就是現在,若是一個不小心,我被你殺了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話說回來,當年您可沒少照顧我,我現在還沒有忘記。切膚才叫痛,我是痛過的。我這種貪財好色的小人還想多活幾年,哪敢娶您啊!」

  羅格突然左手一伸,將芙蘿婭的胸衣猛地撕開,露出了一大片雪白豐滿的胸肌。羅格毫不理會芙蘿婭的驚呼,手直插進她深深的乳溝裡,手上傳來的滑膩豐盈的觸感也沒讓胖子動作有所遲滯。

  羅格淡淡一笑,看了看手心中一個還在微微放著魔法光芒的護身符,隨手扔到身後。他也不再掩飾,雙眼完全轉成銀色,在芙蘿婭驚恐的目光中,在她身上上上下下掃視了幾遍,然後才道︰「芙蘿婭公主,您身上還有十五個魔法道具,其中有四個的威力最強大,但放的地方可也不大方便。您還是不要再隨便啟動任何一個魔法道具的好,免得我一個一個地給您取出來,大家都尷尬。」

  芙蘿婭突然嫵媚地一笑,她指了指羅格的下身,道︰「你這樣就不覺得尷尬嗎?」

  羅格低頭一看,才發現浴巾早已經在芙蘿婭的電火中化為灰燼了。他哈哈一笑,右手恢復了原狀,隨意拿過一件貂皮斗蓬裹在身上,道︰「反正當年您什麼沒看過,還會怕羞嗎?」

  羅格舒適地坐在躺椅上,隨手一指大床,道︰「坐吧!公主。您這麼晚來找我,不會是真的想當我老婆吧!」

  芙蘿婭撲在了大床上,然後支起下頜,深深地看著羅格。這個姿勢實在是曖昧,她胸衣剛才被羅格撕壞了,現在她出奇豐滿的胸部幾乎全部從衣服裡面擠了出來,白得耀眼。

  「小羅格,如果我說,我今晚來就是來給你作老婆的,你會怎麼樣呢?」

  羅格哈哈一笑,道︰「那當然好了!當年我就想能把您弄上床去,可是下場實在是慘啊!現在能有這種好事,我怎麼會拒絕呢!」

  「那你準備什麼時候舉行婚禮呢?規模怎麼也不能太差吧,人家好歹也是一個公主呢!」

  羅格一愣,有些不敢置信地道︰「芙蘿婭殿下,您不會是說真的吧?哈哈,看來我最近實在是太累了,連玩笑都聽不出來了!殿下,您能不能換個姿勢,您要是再這樣,我可不保證能一直控制得住自己。」

  芙蘿婭嫣然一笑,微微把身體向上抬了一抬。傲人的雙峰幾乎全部呈現在羅格眼前。這小妖精面容清麗,身材瘦俏,胸卻出奇的豐滿。強烈的反差當年就曾羅格被色心沖昏了頭。此番重逢,對胖子的衝擊一點也沒見得少了。

  「小羅格,你現在變得這麼厲害,就算是控制不住自己,我也反抗不了啊!」

  羅格嘿嘿一笑,道︰「殿下,如果您沒有輕敵,我也不會勝得這麼輕鬆,這次當然不算了。您手段太多太厲害,我現在撲過去了還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麼呢。」

  「我還有什麼手段呢?現在甚至連一個魔法裝置都不敢啟動呢!你不撲一下,怎麼就知道不行呢?」芙蘿婭笑得清純,讓羅格怦然心動。

  單論容貌,風蝶一點也不比芙蘿婭差,可是在挑逗誘惑手段上的差別,簡單就如一介普通人和聖域強者之間在武技上的差距一樣。所以羅格可以對赤裸的風蝶無動於衷,卻始終被芙蘿婭這妖精弄得心神不寧。

  羅格鎮定了一下,同芙蘿婭打交道必須十二萬分小心。比如她手中的神器失樂園究竟是何模樣,自己就完全不知道。自然也就無從猜測她全身上下十餘個魔法裝置到底哪一個才是失樂園。更有可能的是,既然是神器,那麼自己探測不出也很正常。況且失樂園的真正作用自己還完全不知道呢!

  凡事小心為妙。

  他仔細看了看芙蘿婭,忽然道︰「殿下,您今天晚上很奇怪。是不是您和安德羅妮之間發生什麼事了?」

  芙蘿婭的臉色瞬間白了一下,轉眼又恢復了嫵媚的笑。但就在這一瞬間,羅格看到她的眼神哀傷欲絕、轉眼間又透著森寒和冷酷。這神色一閃即逝,她深碧色的雙眸中又是煙媚無限、萬種風情。

  羅格已經心內有數,淡然一笑,沒有再說什麼了。

  芙蘿婭輕笑一聲,道︰「小羅格,你真的變了好多。也許我該叫您羅格大人了。你速度怎麼突然變得那麼快了?可是我沒看到唸咒或者使用任何魔法道具,是不是固化了加速術?」

  羅格知道這事必然瞞不過她,點了點頭。

  「那你說,我美還是安德羅妮美?」

  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立刻把羅格打暈了。安德羅妮是無盡英氣中透著難以言說的媚,她的身材就在男子中也是高的,從哪一個方面來看,都是如此的驚心動魄。而芙蘿婭則是清麗脫俗的美,裡面卻包了一顆小妖精的心。特別當她蓄意勾引一個男人時,簡直是無可抵擋。這讓羅格如何比較?何況這類問題,不管怎麼答都不會討好的。

  「公主殿下,難道安德羅妮又有心上人了?您好像從來不管她這些嘛。那人是誰,難道是風蝶?」羅格繞了個彎,果然成功轉移了芙蘿婭的注意力。

  「不是風蝶,她雖然美麗,可是還沒有那個本事從我手中搶人。她是……她是……」芙蘿婭突然伏在床上痛哭起來,哽咽道︰「我知道,我哪方面都比不上她。安妮她……她是絕不可能回頭了!」

  羅格大吃一驚,能讓芙蘿婭如此灰心認輸的女人該是什麼樣的人?這可是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能力。他回想生平所見過的所有女子,只有埃麗西斯有些可能。可是她已經永遠在聖火中化為了墮落天使像。

  除了她,就只有得自羅德裡格斯記憶中的威娜和那個神秘的灰袍女孩了。可是前者早已被羅格裡格斯徹底消滅,芙蘿婭斷無可能見過她;而後者單從那雙羽翼來看,就不像是人類。羅格與神秘的灰袍女孩相見那次,由於過於恐懼,居然沒有記住她的完整面容。

  羅格苦笑一下,誰知道她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他也根本不感興趣。胖子現在一要對付君王,二要提防修斯那老狐狸。他不光知道自己會侵蝕,竟然還能從他靈魂中單單抹去侵蝕的能力!這絕不可能是一個十六級殺手能夠辦到的事!

  羅格沉思不語,芙蘿婭也收起了眼淚,她望著羅格道︰「小羅格,我再問你一次,我嫁給你好不好?」

  羅格這才發現,她竟然是認真的。

  「公主殿下,我知道這樣問有些失禮,可是我還是想知道,您有什麼條件嗎?」

  「惟一的條件就是,你絕不可以娶安妮!」

  羅格一愣,這算是什麼條件?雖然他以卑鄙手段上了安德羅妮,又不斷以政治婚姻的方式誘惑她嫁給自己,可是要說把她娶到手,就算不是全無可能,難度也和讓他空手去屠龍差相彷彿。

  「公主,我還是不大明白您的意思。如果您只是想找個人嫁了,比我力量強大、相貌英俊、比我有背景勢力的人多著呢。甚至我現在還是一個被光明教會通緝的異端分子!還是說,您只是想要掛個虛名?」

  「羅格,我若是嫁了你,會做到一個好妻子應該做的一切。你看,我是個不算太差的魔法師,又有神器失樂園在手。除此之外,我也很聰明。說到我的美貌,總比你現在妻子阿黛兒強多了吧?」芙蘿婭就如一個拚命推銷劣質商品的奸商一樣。

  羅格點了點頭道︰「無論從各方面來說,殿下都是女人中的女人。但我不明白,這件事中我的便宜佔得太多了些。我多少有些自知之明,知道從您這裡是絕無便宜可佔的。現在我得到的越多,以後可能失去的就會越多。芙蘿婭殿下,我想我們之間的談話應該稍微嚴肅一些了。我要知道您真實的要求和想法。」

  芙蘿婭差點又哭了出來,她低首道︰「自從遇到安妮之後,她就是我全部的世界了。本來我還心有不甘,但自從看到了那個女人之後,我知道,我就永遠地失去了安妮……。我無法承受失去她的痛苦,我需要一個支柱。她既然不要我了,那麼我也就不要我自己了。所以我要嫁給你。」

  羅格剛想說什麼,又被芙蘿婭的小手輕輕掩住了他的口。

  「小羅格,你聽我說完。我是一個非常小心眼的女人,我也是一個很公平的女人。我可以當你的好幫手、好夥伴,但我無法給你一點愛情。但是在貴族的婚姻中,愛情本來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東西。是的,我也需要你幫助我,我要報復安妮!」

  羅格終於有機會說話了,「嫁給我也是報復的一部分嗎?」

  「當然。她是瞭解我的,我如果都和男人在一起了,那必然是傷心已極,她心裡絕不會好過的。」

  「除了這個呢,你還要怎麼報復?」羅格正仔細盤算著多一個大魔法師或者是一個接近聖域的劍士,哪個對自己今後大計幫助更大。

  芙蘿婭深深地看著羅格,道︰「最理想的情況,莫過於讓她愛上你,也想嫁給你,但你卻拒絕了她。」

  「這是絕不可能的。」羅格斬釘截鐵地道。

  「我當然知道這很難,但也不是不可能的。安妮她很單純,但很執著、很癡情。從看到那個女人第一眼起,我就知道安妮在她那裡絕對得不到任何結果的。她太傲慢了,那傲慢簡直已經超出了我的想像,彷彿她正站在這個世界頂端俯瞰眾生一樣!在她眼裡,我也罷,安妮也罷,都只是一個不值得多看一眼的卑微生物罷了!我想用不了多久,安妮就會感覺到這一點。安妮會被拒絕,被最簡單、最直接、最無情的方式拒絕︰她會根本無視安妮的存在!」

  羅格來了興趣,他很想知道那個神秘女孩究竟是誰,但看芙蘿婭咬牙切齒地樣子,他還是覺得以後找時機慢慢盤問為好。

  芙蘿婭接著道︰「羅格,當安妮被拒絕後,那會是她最絕望最痛苦的時候,她也會像我現在這樣瀕於崩潰,若找不到一根支柱,甚至會結束自己的生命!那時,就由你去安慰她、照顧她。你和她有過一次,她對你不會像對其它男人那樣排斥的。沒有人比我更加瞭解她的習慣和愛好,有我幫你,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擊潰她一切防線!等她乖乖地落到你的手心裡,你再提婚約的事,她必然會答應的。」

  「然後呢?」

  「然後,你就用種種的借口拖著,不去履行這個婚約。再然後,你願意繼續玩玩她也可以,願意拋棄她也可以。她不會不知道我的痛苦,可是她仍然拋棄了我!她拋棄了我一次,我就要讓她嘗到兩次被拋棄的滋味!」芙蘿婭恨恨地說著,她的聲音甚至讓羅格都感覺到了一陣寒意。

  羅格歎了口氣,道︰「公主殿下,這場遊戲中我的風險好像大了一些。」

  「你的收穫也一樣巨大。我知道你害怕我有一天會對付你。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們的婚姻只是一場交易。你幫我報復安妮,我幫你對付你的敵人。這個交易很公平。我不是個好愛人,可是我是一個非常好的合作夥伴。我看得出來,你現在處境也不好,你需要我。怎麼樣?有興趣進行這場交易嗎,乾脆點!」

  羅格看了一眼芙蘿婭裸露在外的如雪肌膚,淡然道︰「殿下,還有一個問題。作為這場交易的一部分,您,難道就能接受一個男人嗎?」

  芙蘿婭臉立刻白了,她咬著牙,一字一句地道︰「我不知道!但現在還有時間,我們可以試試。」





第十卷 沉默的溫柔 章十 謀定 全


  迭蕩起伏的一夜讓羅格又是興奮、又是疲累,又有些好笑。

  一切都來得太快太突然,他還未能有時間好好的理理思緒。可是事實上,他根本就沒有時間好好地想一下應該如何處理安德羅妮和芙蘿婭之間的事情。

  從清晨起,羅格就坐在他那張紫紅橡木製成、已經有五百多年歷史的大寫字檯後面,等到批閱完小山一樣堆積的卷宗,已經是時近黃昏了。

  看著落地窗外的夕陽,羅格揉了揉太陽穴,伸了個懶腰,走出了辦公室。

  風蝶正蜷縮在門口的沙發上,聚精會神地看著書。

  在她身後牆壁上掛著拉卡拉斯的名作《天使降臨人間》,當然是這一幅仿作,可是仿製之人的水準已經堪稱大師。金色中略透深紅的陽光落在油畫上、包緞的牆壁上、和風華絕代的風蝶身上,構成了一幅安詳而絕美的畫面。

  在迷濛的陽光下,風蝶微微飄揚的幾根長長金髮都在微微地發著光。

  她看得是如此的聚精會神,以至於以她精靈的敏銳感覺,羅格在她身邊觀察了很久,都沒有被發現。

  羅格不想打破這難得的安詳惟美,也就站在那裡,靜靜地欣賞著。

  天色暗了。

  風蝶又翻過了一頁,終於合上了書,長出了一口氣,舒展身體,伸了個懶腰。她這才看到了站在面前的羅格,立刻站了起來。

  「在看什麼書呢?」

  風蝶猶豫了一下,終於將手裡的那本遞了過去,羅格微笑接過。他一看封面,笑容立刻就凝固了。

  《權臣傳》!

  羅格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翻開了這本《權臣傳》,隨手翻看了幾眼,他就確定了,這正是他可以一字一句背出來的那本《權臣傳》!

  「風蝶,你是從哪裡找到這本書的?」

  「我在大公府的圖書館裡看到有這本書,就拿出來翻翻了。」

  羅格看著風蝶清麗而純真的小臉,心中緩緩地掠過了一陣陰影,他柔和地問道︰「風蝶,我的意思是,圖書館裡有那麼多的書,你為什麼單單選這一本?」

  風蝶深藍色的眼楮中閃過一陣光彩︰「大人您以前不是一直在看這本書嗎?我想能夠多瞭解您一些,可是您那麼忙,沒有時間跟我說話,所以我覺得最好的辦法是去看看您喜歡看的書。」

  「那你覺得這本書如何?」

  「很有意思啊!裡面有很多我以前完全想不到的東西呢!我想我可以學到很多東西的。」

  羅格歎一口氣,將《權臣傳》放回了風蝶的手中,道︰「風蝶,阿佳妮的信你也看過了,第二條路你是走不通的。你是精靈中的天才,要想報仇,走第一條路還會有些希望。」

  風蝶的面容黯淡了下來︰「阿佳妮……她說得對,我是精靈中的天才,可是我的傲慢卻把我推到了今天的地步。羅格,直到看到阿佳妮那封信之後,我才發現我還是下意識地小看了您。今後我絕對不會這樣了,我甚至開始崇拜您了。」

  羅格靜靜地聽著,沒有插話。

  風蝶抬起小臉,仔細地看著羅格,她如寶石一樣的深藍雙眸又亮了起來︰「可是您小看了精靈的固執。我會終生追隨在您的身邊,時刻等待著破解契約、徹底毀滅您的機會。您這樣的人,怎麼可以好好的死去呢?您也小看了女人的奇怪,沒有任何詞語能夠形容我對您的仇恨,可是女人的仇恨,很容易就會轉化成愛,就如將愛變成恨一樣的容易。也許,您最好的選擇是現在就殺了我,您知道,我無力也不會反抗的。」

  羅格低笑了兩聲。

  風蝶輕盈地一個空翻,徐徐落下,在空中向羅格施了一禮︰「可是您不會殺我的。有我時時在您身邊,您才會保持一顆警惕的心啊!請您等著風蝶同您一起墜入煉獄的那一天吧!」

  羅格一陣長笑,道︰「沒問題,我等著!」說罷,揚長而去。

  「傲慢,真是我最喜歡的品格啊!」羅格心裡愉快地想著。

  稍事休息,羅格又回到了自己的議事廳,接連會晤過公國持掌司法、財政、軍事和警備的大臣之後,已經是華燈初上。在離開阿雷公國之前,他必須將一切善後工作都交待好,免得自己不能主持大局的時候,再為敵人所乘。

  阿黛兒再一次讓羅格吃了一驚。從希萊的報告來看,就在幾天之中,她就發現了公國軍備系統中的數個積弊,雖然對公國軍備沒什麼根本改善,但考慮到她接觸這一塊時間還短,已經是非常不易了。她新近準備提拔的兩個低層軍官出身平民,都是在戰場上依靠軍功一點一滴的積累才爬上軍官的位置的。

  這個決定也無懈可擊。看來,提克裡克家族倒是出了一個讓人意外的人才。

  希萊的報告在羅格眼前慢慢地燃成了灰燼,他的心緒早已經飛回了中央山脈,飛回了神諭之城。

  他反覆地思索著修斯說過的每一句話,特別是有關侵蝕的一切。他忽然心中一動,當初海因裡希跟隨自己來到了這個世界,隨後它就被自己騙入了空間迷宮之中,留下的大量死亡氣息也早就消失得乾乾淨淨。那麼,那頭銀龍為什麼還不走,反而在神諭之城不遠處做了一個窩呢?

  它真正搜尋的是什麼?難道是它隱隱感覺到了自己擁有侵蝕,所以才徘徊不去的嗎?羅格猛然出了一身冷汗!

  他將心中已經定型的計劃再一次從頭到尾反覆地推敲,尋找著其中哪怕是一點一絲的破綻漏洞。

  撲面而來的殺氣將羅格從沉思中驚醒,安德羅妮正一臉寒霜地站在他面前。

  羅格望了一眼她充滿怒火的雙眼,從容問道︰「安妮,怎麼這麼大的火氣?」

  「我絕不允許……」安德羅妮一字一字地從銀牙中擠了出來︰「我絕不允許你再動芙蘿婭一根手指頭!否則我殺了你!」

  羅格換了個姿勢,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了一些。一個小小的、卻是非常精美的魔法卷軸從袖中悄悄地滑落到他手心裡。

  「安妮,這不能怪我吧?昨晚可是她主動的。看你的樣子,你昨晚的勸說沒起什麼作用啊!所以你才會過來嚇唬我,是嗎?」

  安德羅妮氣勢立刻弱了幾分︰「她非常固執!可是她不愛你,你也並不愛她!你們的婚姻絕不可能幸福的!」

  羅格微笑著反問︰「我們的婚姻需要愛情嗎?」

  安德羅妮一時語塞,但隨即又道︰「可是她……她已經不是公主了!她的國家就要滅亡了,她的家族也會失去地位和權勢,一句話,她已經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了。你需要這種婚姻嗎?」

  「她是一個不錯的魔法師,並且夠聰明,夠狠毒。我需要幫助,她也一樣。這個婚姻,你就把它當成我們之間的一個聯盟吧。況且,她還是一個大美人,我沒有什麼可抱怨的。」

  安德羅妮一手撐在羅格的桌子上,俯身向前,盯著羅格怒道︰「可是她絕不會幸福!你也給不了她幸福!」

  羅格反問道︰「那麼你能給她幸福嗎?恐怕也不能吧!如果你也不能,為什麼還要阻止我們呢?她總要找一個男人的,與其便宜別人,不如便宜我。」

  刷!碧落星空已經架在了羅格的脖子上,安德羅妮語聲幾乎帶著哭腔︰「就算我求你了!放過她吧!你不知道,從小到大,她從親人那裡看到的只有背叛和對她美色的貪婪!你不知道她心裡有多苦,不要再傷害她了,好嗎?」

  羅格輕輕撥落了碧落星空︰「用劍架著脖子,這是求人嗎?哼,背叛她的人……難道你不是其中一個嗎?不管怎麼說,她的提議很合我的心意,所以我沒有理由不答應。安妮,我對你們之間的情情愛愛根本不感興趣,如果你要我改變主意,就得提出更讓我動心的條件才行!你別忘了,如果你殺了我,你難道還想再見到那頭骨龍嗎?你要找的那個人,恐怕從此再也找不到了吧?」

  安德羅妮被一下擊中了要害,一時呆住了。

  羅格站了起來,準備出去了。有一批重要的貨物已經從雷頓公國的首府運到德累斯頓了,他需要去看一下。

  經過安德羅妮身邊時,他淡淡地道︰「安妮,昨晚你突然衝進來帶走了芙蘿婭,打斷了我的好事,這一回就算了。可是以後,我不希望這種事會再發生一次。你應該知道,阻攔是沒有用的。你擋得了一回,擋不了第二回。」

  「等等!」安德羅妮一把拉住了羅格,咬著牙,低低地道︰「你們昨晚過了那麼久……那麼久還沒成功……你就應該知道她和我是一樣的人!你知道我把她帶走後,她已經變成什麼樣子了嗎?你這是對她的折磨!」

  羅格笑了一下︰「可是對我來說,這可是難得的享受!何況只要多試幾次,總會成功的。人是一種很奇妙的生物,沒有什麼是克服不了的。芙蘿婭公主是傾城之姿,我說過,與其便宜別的男人,不若便宜了我!」

  安德羅妮咬著下唇,臉色慘白,突然道︰「如果你想要的只是一個好幫手和一個能夠上床的漂亮女人,那麼換我來好了!別去碰她!我哪方面都不差,不至於讓你看不上眼吧!」

  羅格沉吟一下,輕輕拍了下安德羅妮的臉蛋,看著她苦忍著身體上的不適,道︰「你直接殺了我不是簡單得多?嗯,我明白了,你是怕殺了我就再也見不到你的心上人了吧?所以你寧可忍受做我的女人。好偉大的犧牲啊,真是奇怪,愛情的魔力有那麼大嗎?」

  安德羅妮抬起了頭,盯著羅格道︰「你又為什麼會為了那個魔族公主拋下一切,逃到北方呢?」

  這一次,輪到羅格的臉色白了。

  他沉默了一會,才道︰「我會給你一些時間的,你試試看能不能勸服她吧!」

  安德羅妮心情複雜地看著羅格的背影,突然叫了一聲︰「謝謝!」

  在通往神諭之城的大路上,一個精靈騎士正瘋狂地奔馳著,絲毫不顧惜跨下戰馬的死活。經過一整天的奔馳,他終於在日落前踏進了修斯長老的房間。將羅格的密信交給修斯之後,他就徹底虛脫了。

  看完了羅格的信,修斯思索了很久,最後才苦笑一下,自語道︰「這個羅格,這麼快就來報復我了。這件事,這件事,唉……看來只有我老人家親自去跑一趟了!」

  修斯隨手一揉,密信立刻化成了灰燼。他回到時間,取出了一個非常陳舊普通的皮箱,輕輕地摩挲了片刻,再次輕歎一聲。

  修斯出了房間,對門口的精靈守衛吩咐道︰「我要出去幾天。如果神使大人回來了,就讓他等我一下。」

  此刻羅格已經將阿雷公國的政務交給了希萊和阿黛兒,自己帶著最精銳的五十個月之暗面騎士,以及安德羅妮和芙蘿婭在趕回神諭之城的途中了。

  在隊列中,有一輛非常顯眼的沉重馬車,馬車上畫著無數魔法標記,魔法師一眼就可以看出,那上面刻的都是封印的魔法陣。

  這輛馬車走得很緩慢,很小心。是以輕騎奔馳一日一夜能夠到達的路,羅格整整走了四天。

  在長老院頂樓的議事廳裡,所有的精靈長老都在聚精會神地聽著羅格的計劃,除了一臉無奈的修斯,所有的長老都不能自已地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他們無法相信,這次羅格動用精靈族舉族之力,屠刀所向,竟然是精靈族亙古以來的盟友︰

  神聖的銀龍!

  中央的會議桌上繪著一個魔法陣,魔法陣上方是一座非常險峻的山峰的幻影。峰腰處有一個巨大的洞穴,這就是銀龍為自己選擇的居所。這個魔法陣稍加調整,就可以按羅格的想法將銀龍洞穴的內部地形清晰地展示出來。

  適才修斯已經詳細地解釋過了整個銀龍洞穴的地形、周邊環境、以及銀龍的習性。他甚至連構成巖洞的岩石成分和地下水源都講解了一番。

  只是修斯臉色慘白,說幾句話就要咳上一聲,顯然這次銀龍洞穴之旅並不輕鬆。

  羅格看了看精靈長老們,最後道︰「各位長老,計劃就是這樣!現在銀龍剛好產下了一枚龍蛋,它的力量因此大幅削弱,這是千載難逢的時機!是希洛對我們的恩賜!如果各位沒有異議,那麼今明兩天我們就全力準備,後天清晨出發!」

  長老們面面相墟,這個衝擊實在太大。但現在羅格手握大權,實際上完全可以不聽他們這些人的意見。之所以會開這麼一個會議,一個是表示尊重,另一個是在座的六位精靈長老中,有三位是魔法師。在羅格的計劃中,魔法師是最重要的一環。

  羅格身為神使,言必稱希洛,也壓得眾長老沒法說話。他的計劃即瘋狂又大膽,看上去倒是有成功的可能。可是,這樣傾族攻擊銀龍到底有何好處,羅格就一句也不肯多說了。

  在清冷的晨風和漫天精靈古樹的落葉中,羅格率領著精靈族的屠龍部隊踏出了神諭之城。

  這支隊伍並不大,僅有一百多人而已。

  對付銀龍這種超級強大的生物,精靈也好,人族軍隊也好,普通戰士去的再多也只是送死而已。所以羅格這次帶著來的,都是精靈中的最強者,當中就只有安德羅妮和芙蘿婭兩個人類。本來弗雷也會是一個好幫手,可是帶上德魯依去殺銀龍,很有可能他會臨陣倒戈。精靈就不同了,雖然銀龍是他們傳統的盟友,但這聯盟並不牢靠,而且羅格是神使,相比之下,顯然希洛的意志對精靈來說更加重要。

  經過一天一夜的行軍,這支隊伍終於來到了銀龍所居的雪峰下。

  此刻已是深夜了。

  羅格仰首望著陡峭的雪峰,壓低了聲音問修斯︰「老東西,你確定現在是它睡覺的時間嗎?」

  修斯也低聲道︰「年輕人應該有點禮貌!銀龍一睡就是五六天,我老人家已經算得清清楚楚了,現在應該是它睡得最沉的時候!就算被驚醒,警覺性一時也不會太高。這可是我老人家拼了一把老骨頭換來的情報啊!」

  羅格哼一聲,道︰「老東西,少跟我來這套!你會從雪峰上摔下來?騙得了別人,別想騙得了我!你好好看看身後這一百多個精靈,這可是全族的精英啊!你要是心痛你的精靈,一會的戰鬥最好不要裝傻!」

  修斯嘿嘿一笑︰「你訂了這麼陰損的一個計劃出來,還不是怕精靈傷得多了?現在精靈都被你當成了私產,你愛護之心絕不下於我老人家的,嘿嘿!對了,年輕人啊,你那個大箱子裡裝的究竟是什麼?居然連我老人家也看不透外面的封印。」

  羅格有些無可奈何地看著這個老狐狸,冷然道︰「一會你不就知道了?要說你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打死我也不信。殺手,嘿!哪個高等級殺手不是一個高等級的盜賊?」

  「殺手可是個高尚、優雅的職業,是黑暗中的王者!盜賊怎麼能和殺手比……」修斯十分不忿。但羅格不再理會他的囉嗦,逕直將計劃的所有細節在心中重新想了一遍,終於下定了決心,對著身後的隊伍喝道︰「按原定計劃,出發!」

  安德羅妮身上隱隱透出神聖的氣息,當先緩緩地向雪峰上攀去。她透出的神聖氣息如同濃霧一樣,凝而不散,隱隱地籠罩著整條山道。

  緊跟著安德羅妮的竟然是十餘個精靈族的少女。她們的年紀顯然不大,迷人的大眼楮中還透著一點童真和頑皮。她們顯然還沒有深切體會過銀龍的恐怖,興奮地一路向上攀爬著。這些精靈少女武技雖然不弱,可是和真正的強者相比,還是天差地遠的。就連月之暗面的一個普通戰士都能對付七八個這樣的小精靈。

  羅格嘿的一聲,從馬車上提起了那個看起來沉重無比的巨大鐵箱。鐵箱上所有的魔法符號都亮了起來,隱隱透著銀光,明暗之間,和羅格銀色的眼眸互相呼應著。

  鐵箱內透出的黑暗、暴虐、嗜血的氣息一時之間都消失得乾乾淨淨。

  自從被修斯抹去了侵蝕,羅格也就不在這個老狐狸面前玩掩飾實力那一手了。

  羅格將鐵箱負在背上,一躍而起,落在那些精靈女孩子中間,跟隨著她們向雪峰上爬去。

  風蝶帶領著精靈大部隊隨後上峰。只有芙蘿婭有些魂不守舍,她呆呆看著安德羅妮優美而矯健的背影,竟似有些癡了。

  「小姑娘,怎麼還不上去啊?是不是有心事?」修斯的聲音將芙蘿婭從沉思中驚醒。

  芙蘿婭轉頭看了一眼修斯。修斯有著典型的精靈智者的優雅和無懈可擊的氣度,就是隨意一站,也隱隱有些飄然出塵的意味。

  芙蘿婭忽然嫵媚一笑,道︰「是啊,人家心事很重,天天想著如何能把我老公羅格勾引到手呢!如果我這次能夠活著回來,您是精靈族的長老,以後可要多給我出出主意啊!人家比較笨,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勾引男人呢!」說罷,芙蘿婭也跟隨著精靈部隊向峰頂爬去。

  「唉,」修斯看著芙蘿婭的美麗身影,歎了口氣︰「也是個好孩子啊!真是可惜了。怎麼都這麼想不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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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沉默的溫柔 章十一 屠龍 全


  銀龍克麗斯費倫娜這幾天的睡眠一直不大好。

  在上一次的睡眠時就有一隻小蟲子膽敢在它神聖的領地裡亂竄。這隻小蟲子的本事還算可以,若不是它驚擾到了自己的寶貝,也許自己真的不會發現它呢!

  克麗斯費倫娜現在的全副心思都放在她的寶貝身上,那散發著銀色光澤的寶貝是如此的漂亮!蛋殼的曲線是如此的柔和!她相信,寶貝出世之後,一定是一頭美麗得不得了的銀龍!聽著寶貝隱隱的心跳聲入睡,已經成了克麗斯費倫娜最幸福的事。

  她現在領地中沒有任何的財寶,對她來說,她的寶貝就是她全部的財富了。她完全沒有時間和興趣去看一眼財寶了。所以那隻小蟲子在她的領地中是找不到任何珠寶的。她是頭無比高貴優雅的銀龍,並不像普通的龍那樣貪婪。當年,她的美麗、她的聖潔和她的力量甚至迷倒了銀龍中公認的天才,號稱『銀色的奇跡』的尼古拉斯!她身下的龍蛋就是他們愛情的結晶。只是兩頭銀龍中的天才都太高傲了,在大吵一次後,克麗斯費倫娜一怒之下飛走了。

  在飛行過程中,她感覺到一股巨大的邪惡力量破空而來。銀龍毀滅黑暗的天性使她掉頭全力趕來,但是那個邪惡力量轉眼之間又破空飛走了,讓她感到非常疑惑不解。可是隨即,她又感覺到了一個非常微弱、卻讓她本能地感到不寒而慄的邪惡源泉就在附近。

  這是最本源的惡,最單純的黑暗!

  她當即決定定居下來,仔細尋找這個邪惡的源頭。但這股邪惡此後只是隱約出現了一次,就再也沒有消息了。這邪惡出現得實在太短暫,也太模糊,她完全找不到它究竟出現在什麼地方,只知道是在方圓五百公里的範圍之內。

  漫長的生命使龍族有些無以倫比的耐心。她已經打好主意要在這片山區裡先住上一百年,將肚子裡的寶貝生下來,並撫養長大再說。

  她的生活安靜而詳和,直到一隻小蟲子第一次造訪她的家。

  克麗斯費倫娜本來想不加理會,繼續睡覺,可是那隻小蟲子竟然敢摸到她的臥室來,它的氣息讓銀龍蛋的心跳也加快了。這驚醒了克麗斯費倫娜,也徹底地激怒了她!

  銀龍聖潔的火焰瞬間就佈滿了她巨大的臥室,但讓她驚訝的是,這小蟲子靈活之極,居然在千均一發之際逃了出去!

  克麗斯費倫娜冷笑一下,疾追了下去,終於在龍穴進口那條長長的筆直通道上追上了那隻小蟲子!小蟲子速度再快,也快不過她的龍息!

  克麗斯費倫娜滿意地看著小蟲子被龍息狠狠地擊中,飛出了龍穴,向雪峰下墜落。她總算出了一口惡氣,雖然到最後她也沒看清這小蟲子長得是什麼樣,可是那並不重要。在她聖潔的銀焰下,什麼東西都會變得面目全非的。

  但是這一次的睡眠仍然不大好。不知道為什麼,她心中總是有些隱隱的不安。

  臥室的門口突然傳來隱隱的人聲!銀龍猛然從沉睡中驚醒了過來,巨大的龍頭轉向了臥室的洞口。她困意未消,眼楮仍沒有睜開,只是用力地嗅了幾下!

  吸入鼻孔的氣息讓她感到十分舒服,這是神聖氣息混合著精靈純潔處女的味道。

  克麗斯費倫娜放下心來,困意又襲上了她的心頭,她懶洋洋地咆哮了一聲︰「外面的是哪個部落的精靈,竟敢打擾我的睡眠?是要向我表示你們的敬意嗎?過幾天再來吧!」

  臥室外傳來了精靈少女稚嫩的聲音,她們驚恐而恭敬地表達著歉意,並表示要立刻離去。

  銀龍滿意地又要睡下,卻猛然驚醒過來,自己的龍穴高高處在雪峰之巔,這些精靈怎麼會無聲無息地爬上來的?

  克麗斯費倫娜睜開了眼楮,她隨即聽到吟唱咒語的聲音在臥室外不住響起,伴隨著頌咒聲,魔法波動洶湧澎湃,一浪高過一浪!

  在她憤怒的咆哮聲中,臥室門口一道敏捷之極的身影一閃,一口巨大的鐵箱夾帶著勁風向她擲了過來!

  一股中人欲嘔的惡臭在克麗斯費倫娜的臥室中瀰散開來。惡臭中的邪惡、黑暗和恐怖氣息讓她的寶貝極度不安,心跳猛然加快,蛋殼中甚至發出了嘶嘶的叫聲!

  銀龍被激怒了!她一聲咆哮,悠長的龍吟震得整座洞穴都在發抖!

  鐵箱周圍的魔法陣亮起,數十道捆綁的鐵鏈隨之斷裂,鐵箱猛然炸裂了,黑霧瀰散!

  邪惡與惡臭突然濃烈起來,在黑霧中傳出一聲古怪、痛苦、憤怒和不甘的咆哮!一個極度醜陋的巨大肉球浮上了半空。

  肉球中央一張可怕的巨口,數以百計的鋒利牙齒不住蠕動著,互相磨擦著,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腥臭的黃色粘液不住從牙齒縫中湧中,又滴落下來。巨口的上方是一隻巨大無比、佈滿血絲的恐怖眼球。肉球周圍有十餘根觸手在舞動著。黑霧很快就散了,它的全部身體終於展現出來。

  它竟然是虛浮在半空中的。

  銀龍克麗斯費倫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這是最恐怖的深淵生物之一、天生具有自如操控魔法能力的魔眼暴君!

  她倒是不怕魔眼暴君,別說只有一個,就是再多來幾隻也都不放在她眼裡。只是這裡是絕對不應該出現深淵生物的地方!

  銀龍臥室外的精靈們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他們一路護送的神秘鐵箱中竟然囚禁著這樣一個恐怖生物!就連修斯都是一臉陰鬱地看著羅格。羅格全然不覺,他緊緊地盯著銀龍的動向,不住地發佈著命令︰「精靈少女戰士立刻退出龍穴!魔法師助手準備第二波魔法!戰士們保護魔法師!等我指令,立刻按原定計劃執行。」

  魔眼暴君的巨眼死死地盯住了閃動著美麗洶湧的銀龍蛋,幾乎要凸出來了!天生屬性的相剋使他本能地感覺到了銀龍蛋的美味!飢餓感幾乎讓它昏過去了。

  銀龍也感覺到了魔眼暴君的意圖,狂怒使它的龍威如波濤洶湧的大海,這龍威甚至影響到了臥室外的精靈們。只是在第一波的魔法中,精靈們已經事先加持了精神守護,對龍威的抵抗力大大增強。而魔眼暴君天然具有恐懼結界,對精神類的攻擊抵抗力也是極強。

  但接下來滔天的龍焰就不是那麼好受的了!撲天蓋地的神聖氣息讓羅格也是一陣眩暈。但他身體周圍亮起了七面銀色的魔法盾,將所有的聖焰都擋在外面。

  魔眼暴君受到了銀龍火焰的燒灼,痛苦地尖叫一聲,巨眼通紅,如欲滴出血來。一道道閃動著寒光的冰寒魔法衝擊波不住從巨眼中放出,擊在銀龍身上。

  克麗斯費倫娜也痛苦地咆哮一聲,身上數十片巨大的鱗片被魔法衝擊波給掀開,下面血肉模糊。

  她猛然前衝,巨尾一掃,將魔眼暴君擊飛!它巨大的肉球身軀狠狠地撞在了對面的山壁上,幾乎撞成了一片肉餅!銀龍心中恨意未消,她眼楮一閉,聖潔吐息幾乎是無休無止的噴出,狠狠地燒灼著魔眼暴君的殘軀!

  一直到一口氣快上不來後,克麗斯費倫娜才停下了吐息。對面山壁已經被她高熱的龍焰燒得陷進去半米,魔眼暴君早已經連一點殘骸都看不見了,它留在世間的惟一痕跡,就是石壁上的一片黑影而已。

  克麗斯費倫娜這才覺得稍出了一口胸中惡氣。傷處又傳來一陣巨痛,她低下巨大龍頭一看,十幾處傷口已經開始發黑腐爛了,流出的也不再是血,而是青藍腥臭的膿液。魔眼暴君畢竟是來自地底深淵的恐怖生物,它的攻擊力是很可怕的。

  她正準備用龍語魔法給自己療傷。臥室門口傳來一陣沉重之極的腳步聲,似有數個龐然大物正奔馳而來!它們的腳步甚至震得洞穴頂部不住掉落碎石!

  銀龍警覺地抬起頭。

  四個足有四米高的土元素衝進了銀龍的臥室。它們身上閃耀著淡淡的魔法光華,熟悉魔法的銀龍立刻看出,這些高大的土元素身上被加持了加速術和祝福術!現在這些兩眼閃耀著暗紅光芒的土元素已經變成了恐怖的戰爭機器!

  克麗斯費倫娜冷笑了一下,她確定一定有不少的魔法師正躲在她的臥室外面。她咆哮一聲,讓過前面的兩隻土元素,低頭一衝,撞飛了後面兩隻土元素,她的衝力是如此巨大,竟然活生生地撞散了一隻土元素!

  銀龍疾步衝到臥室門口,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外面的大廳裡密密麻麻的站著不知道多少精靈,魔法光芒不住閃動,光是魔法師看起來就不只二十個!數十個精靈戰士用巨盾相連,組成一道厚實的防線護在魔法師前。

  她深吸了一口氣,就準備用自己的龍焰給這些入侵者一個深切的教訓,突然身后土元素的腳步聲又響起。她暗叫不好,匆匆噴了一口龍焰,回頭一看,見兩隻土元素正衝向閃著銀光的龍蛋,它們粗壯的手臂已經高高舉起,正準備一舉砸下!

  一股勁風在臥室中刮起!

  情急的銀龍竟然在狹小的空間飛了起來,她的頭重重地撞在屋頂上,一根美麗的銀角都被撞斷了,但她兩隻前爪分別抓住了一隻土元素,將它們牢牢按在龍蛋邊上。

  羅格冰冷的命令不住迴盪在每個精靈的耳邊︰「召喚土元素!控制土元素,加持魔法!波納斯的土元素目標龍蛋,其餘魔法師土元素目標銀龍!」

  四個巨大土元素再一次被四個高級的精靈魔法師召喚出來,邊上的兩個輔助的低級精靈魔法學徒分別給土元素加持了加速術和祝福術!有一隻土元素突然仰天嚎叫了一聲,召喚它的魔法師兩腿一軟,坐在了地上。

  這只土元素失控了!

  安德羅妮帶著一道美麗的藍色焰尾衝了上去,碧落星空揮過,土元素立刻被藍色冰晶裹在裡面,一時動彈不得。十餘個月之暗面的戰士手持長槍,從各個方面刺入了土元素的身體!

  土元素不甘心地掙扎了幾下,散落地上,變成一堆殘土。

  銀龍剛剛撕碎了全部土元素,沉重的腳步聲又即響起,四隻新的土元素又衝了進來!

  能夠召喚土元素的精靈法師共有八人,每人又各有兩個低級魔法學徒輔助。每召喚四隻土元素出來,魔法師就下去休息一會,另外四個法師頂上,繼續召喚。

  芙蘿婭則在對著臥室門口,不停地吟唱著一個非常冗長的咒語。

  銀龍好不容易撕碎了第三批土元素!她惱怒之極,這些土元素體形巨大,力大無窮,重拳上身,它也會痛得受不了。加持了加速術的土元素動作迅捷,變得很難對付,她又要分心照顧身後的龍蛋,有時不得不硬挨幾記。土元素體形太大了,她巨爪撲擊或龍尾抽擊也不一定能夠將它們擊倒,想從容撕咬已經成了奢望。

  第三批土元素倒下後,臥室內出奇地靜了一下。克麗斯費倫娜也得以稍稍喘了口氣,殺了十二隻土元素,連她也感到有些疲累了,身上的傷口一起疼痛起來!

  一座高大的白骨之門緩緩生長起來!芙蘿婭的魔法已經完成了!

  高大的地獄冥魔一踏出白骨之門,碧綠的眼楮就盯住了銀龍!

  銀龍再次被激怒了,她咆哮一聲,閃電一樣撲了上來,只一下就將地獄冥魔撲倒,然後撲天蓋地的龍息從極近處燒灼著地獄冥魔,轉眼之間,地獄冥魔就在尖號聲中化成了青煙!

  羅格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成年銀龍的戰鬥力實在是太可怕了!要不是這次準備極為充分,銀龍又是剛生下龍蛋,戰鬥力大減不說,為了保護龍蛋,又相當於被釘死在臥室之中。就算是在這種極其不利的情況下,銀龍居然只受了不算太重的傷!

  羅格臉上一片寒霜︰「土元素繼續準備!」

  瞬間殺掉地獄冥魔,銀龍也感覺到腦中一陣眩暈,眼前的景物也是一陣模糊。當沉重的腳步聲再一次響起的時候,她也忍不住有些寒意!

  銀龍慢慢退回到龍蛋之前,憤怒地盯著衝過來的四隻土元素。高傲的克麗斯費倫娜已經決心和入侵者血拼到底了!以她對精靈和人類魔法師的瞭解,這麼多數量的魔法師,平均等級肯定不會太高,如果有十級就非常不容易了。以他們的魔力來看,再來三四撥土元素就到頭了!

  「等你們魔力一耗完,我拼著重傷不起、向尼古拉斯那混蛋低頭,我也要殺光你們!尼古拉斯,都是你混蛋!!你如果肯讓著我點,我們的寶貝何至於這麼危險!」她憤怒地想著。

  殺光接下來的三撥十二隻土元素以及二隻芙蘿婭召喚出的地獄冥魔,克麗斯費倫娜感覺就如同一個世紀那樣漫長。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身上大小傷口足有幾十處,地面上散落著數十片巨大的銀色龍鱗。淡金色的血已經不是滴落,而是一股一股地從傷口處湧出。

  克麗斯費倫娜的計算沒有錯誤,絕大多數的精靈魔法師的確沒有魔力了。但是,還有一個羅格。

  羅格沒有多少魔力,但他有錢。

  羅格陰著臉,一揮手,下達了最後的命令。

  數個戰士拖出來三個箱子,一一打開,赫然是整箱的魔法卷軸!還有一個箱子裡的是成捆的魔法杖!

  精靈戰士訓練有素,一切都井井有條。他們流水般將召喚土元素的魔法卷軸交給精靈魔法師,將加速術的魔法卷軸交給魔法學徒。另外八個魔法學徒則每人得到了一根可以發出十發祝福術的魔法杖。

  出乎克麗斯費倫娜的意料,沉鬱如雷的腳步聲再一次迴盪在整個龍穴!這一次,她終於感覺到了一絲絕望。

  給自己加持了高級隱形術,一直站在臥室門口觀戰指揮的羅格獰笑了一下,得意地道︰「還有二十隻土元素等著你呢!二十萬金幣換一頭銀龍,嘿嘿,值啊!」

  同樣施展了隱形術、站在羅格身邊的芙蘿婭神情複雜地觀察著戰局。本來羅格要求她同其它精靈魔法師一樣召喚土元素,可是自負的她卻改用了三次六級魔法白骨之門,召喚出了三隻地獄冥魔。可是戰鬥結果卻是一隻地獄冥魔給銀龍造成的傷害還不如一隻加持了魔法的土元素!

  銀龍魔法抵抗力極強,以芙蘿婭的魔力施展的攻擊魔法也只能給她造成輕微的傷害。她第一眼看到銀龍時就決定改用召喚魔法,可是銀龍的物理防禦力也強得變態,地獄冥魔鋒利的利爪對銀龍堅固的鱗片來說還稍嫌差了一點。

  只有力大無窮、加持了魔法後的土元素的死捶硬砸才是銀龍一身堅固龍鱗的剋星!當然恐怖的鋼鐵傀儡的效果更好,可是只有大魔導師才能夠召喚鋼鐵傀儡,又哪如土元素經濟實惠?

  直到此刻,芙蘿婭才感到這個羅格,真的跟以前不同了。

  克麗斯費倫娜幾乎站不住了,她已經記不清殺了多少只土元素了,可是沉鬱的腳步聲還是不斷地響起!

  她終於絕望了!

  無比高貴的銀龍,龍族中的天才和無雙的美人克麗斯費倫娜,難道就要被卑鄙的敵人用土元素活活地磨死嗎?!

  她奮力站起,恢復了最威嚴最優雅的儀態,龍威如濤如海!

  克麗斯費倫娜仰天一聲悠長的龍吟,又將羅格震得頭暈眼花。

  胖子奮力大叫︰「全體戒備!銀龍要拚命了!所有魔法師立刻召喚生物!媽的,隨便什麼都行!只要把路口堵住就好!別讓它衝過來!」

  克麗斯費倫娜扭頭,深情地看了一眼不住跳動的龍蛋。然後,她巨大的頭顱奮力上揚,幾乎觸到了足有二十米高的臥室頂部!

  哀傷、絕望、不甘的龍語不住在龍穴中轟鳴著︰「尼古拉斯!你這個混蛋!記得為我們報仇啊!」

  三道銀光從銀龍的後頸飛出,轉眼間竟然穿越了厚厚的山壁,飛向了北方!

  銀龍雪峰之外,空中突然有一道黑氣閃動,三道銀光立刻消失了兩道。但仍有一道銀光逃了出去,轉眼之間就消失在天外。

  如風車般旋動的死神鐮刀慢慢地停了下來,一身妖蓮戰甲的風月靜靜地看著鐮刀刀鋒,兩根閃耀著美麗光澤的銀色龍角正停在上面。

  「真是美麗啊……」靜靜浮在風月身後的格利高裡也出神地看著這兩根龍角。

  「想當年我還是高貴的魔龍的時候,就聽說過銀龍克麗斯費倫娜的美艷。尼古拉斯則是銀龍族的戰鬥天才,沒想到他們兩個居然在一起了,還有了後代。」格利高裡的語氣竟然有些酸酸的。

  「真沒想到,克麗斯費倫娜竟然會出現在這裡!看起來天才的銀龍就會死在主人的主人手裡了,還是死在如此卑鄙的手段之下。」

  風月淡淡地道︰「沒那麼簡單。」

  「主人,他們真的要殺掉克麗斯費倫娜嗎?呃,我的意思是,尼古拉斯可不是個好對付的傢伙!在幾百年前,它剛剛成年的時候就已經在龍的世界中小有名氣了!如果真要殺了他的老婆,嗯,那個孩子的下場看起來也不會太好,後果可是很嚴重的。主人的主人難道不知道嗎,銀龍的伴侶之間有著靈魂上的聯繫,誰最後殺了克麗斯費倫娜,一定會被尼古拉斯感應到的。嘖嘖,難道他想通吃兩頭銀龍?真是太偉大了!」

  巨大的龍嘯不住從龍穴中傳出,與以前不同的是,這一次還夾帶著無數精靈死前的慘叫聲。

  格利高裡有些緊張起來,風月似乎也震了一下。

  她突然拔下一片妖蓮的甲葉。深黑色的甲葉越來越亮,突然燃起了淡淡的火焰!

  「主人!您可不能……」格利高裡驚叫了一聲。

  二尺長的妖蓮甲葉帶著一道淡淡的焰尾,轉眼之間就沒入了雪峰。

  克麗斯費倫娜幾乎是從臥室中滾出來的!十數個各色召喚生物被她超過二十米長的巨大身軀活活碾過,通通回到了異界。

  面對著數十個月之暗面戰士的盾陣槍林,她長嘯一聲,硬撲了上去!

  長槍深深地刺進了銀龍的身體,轉眼間承受不住無比巨大的衝力,紛紛斷折了,一片慘叫聲中,超過三十個月之暗面的戰士消失在銀龍的巨大身軀之下。

  現在正對著超過將近三米長的巨大龍頭的,就是二十多位精靈魔法師了!銀龍的眼楮中閃耀著憤怒的火焰,她知道魔法師的珍貴,她要這些魔法師為她和她的孩子陪葬!

  數道身影突然飛起,向克麗斯費倫娜撲去!

  風蝶自銀龍體側掠過,她的輪鋸在銀龍腹部上拉出一道不深,卻很長的傷口。她的輪鋸上本有劇毒,可是銀龍幾乎對毒免疫,所以這道傷口雖然看起來恐怖,卻影響不大。

  銀龍的巨尾閃電般地揮起,正正抽中了風蝶,將她甩到了幾十米外的山壁上!

  安德羅妮在空中輕盈地一個翻身,落在了銀龍的背上,碧落星空插入了克麗斯費倫娜的頸根處,直至沒柄。一大片藍色的結晶迅速自中劍處蔓延開。

  銀龍痛號了一聲,隨即鼻中傳來一陣熟悉的氣息,這是那隻小蟲子的味道!克麗斯費倫娜最敏感的鼻子緊跟著傳來一陣難以言說的劇痛!這痛苦甚至動搖了她的靈魂!隨後一陣麻痺感迅速蔓延開來,銀龍眼前的世界慢慢地暗淡了下去。

  她咆哮著噴出最後一口龍息,正正擊中了這隻小蟲子!洶湧的龍息餘勢未了,繼續向面前的魔法師撲去。

  芙蘿婭身上五處魔法裝備同時亮起,銀龍面前的精靈魔法師有一半突然消失了。但餘下的一半則躲閃不及,都沾染到了銀龍的火焰,這些不熄的銀焰不住地燒灼著他們,轉眼之間,五位精靈魔法師和十一位魔法學徒就停止的慘叫,倒在地上不動了。

  修斯長老長袍破爛不堪,從空中搖搖晃晃地掉落下來。他手中仍然緊握著一長一短兩根閃耀著森寒藍光的短劍。這兩把短劍若是讓芙蘿婭的老師耶羅看見了,一定是垂涎三尺。這正是對巨龍有特殊殺傷效果的殺龍劍!修斯已經在銀龍的要害鼻子上切了一個恐怖的巨大十字,克麗斯費倫娜的毀滅命運已經不遠了。

  在銀龍的眼中,整個世界迅速地暗了下去。就在此時,一個周圍環繞著七面魔法銀盾的身影突然自她眼前掠過,隨即她的後腦傳來一陣巨痛,整個世界終於徹底地黑暗了!

  銀龍巨大的身軀終於倒下了,十幾個躲避不及的精靈戰士被壓在了下面。羅格伏在她的後腦上,半邊身子都纏繞著黑色的火焰,深紫色的鱗片都隱約的在脖子上出現了。

  他的右臂已經整個地沒入了銀龍的後腦!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一道淡淡的焰火突然出現在龍穴之中!它是如此之快,龍穴中沒有任何人能夠看得清它是從何而來,向哪歸去。只有那一道淡淡的焰尾仿若突然憑空出現在龍穴中。

  龍穴中所有的人都呆了一下,這才看清焰尾一端連著洞頂,一端沒入了羅格的後背。

  羅格沒有感覺到疼痛,意識卻一陣模糊,突然仰天自銀龍的頭上栽了下來,他的手中還牢牢握著拳頭大小一塊閃亮的銀色晶石。在他原來伏身的銀龍龍頭上,出現了一個二寸長、深不見底的小洞。

  無堅不摧的妖蓮甲葉在那一瞬間,自洞頂而出,洞穿了羅格和銀龍,又歸於地面。

  一直到羅格撲通一聲摔落在地面,龍穴中才如炸了鍋一樣,一片慌亂。

  雪峰外,死神鐮刀突然自風月手中掉落。

  同樣在發呆的格利高裡急忙俯衝下去,一口咬住了死神鐮刀,飛回風月身後。它的腦袋中也是一片混亂,「天哪!主人……。主人竟然也會失手!……」

  風月呆立了片刻,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他一定死不了的!」身影就此消失了。

  格利高裡一呆,急忙含含糊糊地叫道︰「主人!您的鐮刀……」它身子一躍,也跳入了虛空。

  羅格正好摔在了芙蘿婭的腳邊,將她嚇了一大跳。她急忙上前扶起了羅格,見他面色慘白,已經是氣若游絲,腹部有一個看起來不大起眼的二寸長的狹長傷口,但仔細看去,卻是貫通了羅格身體的一個透明傷口!傷口的周圍在妖蓮之火的可怕高溫下,已經結成了一層黑色晶體。這些黑色晶體宛如有生命一樣,還在緩慢地延伸著。

  遍體鱗傷的修斯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看了一眼羅格的傷口,也是一臉愁容,束手無策。

  芙蘿婭將羅格的身體往修斯手裡一放,站了起來,整個人都放出了淡淡的魔法光芒,空中突然出現了一道傾斜的大門,十幾位精靈魔法師從門中跌落出來,摔成一團。芙蘿婭跑到大門下方,奮力跳起來,卻根本摸不到門邊。她的魔力已經耗盡,勉強催動了失樂園,開口卻是在五米高空處。

  安德羅妮摟住了芙蘿婭,躍入了空中詭異的大門。片刻之後,芙蘿婭和安德羅妮又一躍而下,這一次,芙蘿婭手中多了一個淡青色的琉璃瓶子,裡面盛著滿滿一瓶如血的粘稠液體。

  「這是原生露?」修斯低叫了一聲,面有喜色。原生露是非常罕見的魔法藥水,可以在瞬間消除一切異常狀態,對於妖蓮之火引發的肉體焦化正是對症。

  芙蘿婭一口氣將整瓶的原生露都倒進了羅格的口裡。他的臉色瞬間變得血紅,傷口上冒出一股極炙熱的輕煙,黑色晶體已經失去光澤,不再蔓延。看起來,暫時羅格的命算是保住了。圍在他身邊的人都鬆了一口氣,芙蘿婭用指尖輕撫著羅格的傷口,與安德羅妮和修斯無聲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究竟是誰發動了如此突如其來、鬼神難擋的一擊?

  羅格忽然醒了過來,只覺得鼻子中一股難聞的血腥氣,他心下焦急,意識還十分模糊,拚命擠出了一句︰「快……龍血……別浪費……」





第十卷 沉默的溫柔 章十二 隱憂 全


  銀龍一役的結果出奇的慘烈。

  月之暗面最精銳的一百近戰戰士戰死了八十多個,精靈魔法師和精靈魔法學徒也損傷了一大半。若不是芙蘿婭及時用失樂園轉移走了部分魔法師,等待著精靈法師的下場就只有全軍覆沒了。

  羅格一直昏迷不起,風蝶也身受重傷。相較之下,修斯長老被銀龍龍息正面擊中,居然仍能下地行走,其強悍可見一斑。若是羅格醒來看到這幅景象,不知又該作何感想了。

  只有芙蘿婭和安德羅妮足夠幸運,毫髮無傷。

  此戰之後,銀龍克麗斯費倫娜的恐怖實力深深地植進了每個倖存者的內心深處。若不是修斯成功探察了龍穴的地形,羅格又利用銀龍會拚死守護龍蛋的弱點,採用大量召喚土元素進行車輪戰的無恥戰術,這一役的結果必然是屠龍者的全部被屠。

  這也是羅格第一次嘗試將一向自由的魔法師們當成一個特殊的兵種來統一下達命令、集中指揮,收到了驚人的效果。如果不是採用這種極有效率的戰法,這些魔法師召喚土元素的速度絕對追不上銀龍毀滅土元素的速度。那時屠龍者的下場又只有逃命一途了。

  羅格本來以為有了芙蘿婭和安德羅妮的幫助,已經可以與銀龍一戰了,但他還是低估了銀龍的恐怖能力。克麗斯費倫娜剛剛產下了龍蛋,正處在極度虛弱時期,她撲殺土元素的速度恰好稍弱於精靈魔法師召喚的速度,若是在她體力全盛的時候,這一場戰鬥就根本不必打了。

  羅格另一個想當然的錯誤則是以為銀龍會從頭至尾拚死守護龍蛋,他萬萬沒有想到絕望的克麗斯費倫娜最後竟會扔下龍蛋不管,直接衝入入侵者的大隊以命搏命!當憤怒的銀龍衝鋒的時候,在她龐大的體型下,什麼樣的精銳士兵或者是召喚獸都顯得如此的脆弱,根本無法攔阻克麗斯費倫娜無視一切的衝擊。

  銀龍最後的垂死掙扎幾乎毀滅了所有的入侵者。

  然而,昏迷中的羅格仍然不知道,還有一個更深的危機在等待著他。

  在珍貴無比的原生露的作用下,羅格的傷雖然不至於惡化,可是也無法好得起來。芙蘿婭自己是藥劑大師,有大量的銀龍之血給她作原料,她很快就配製出了數劑『血龍髓』,這是極強的復原藥劑。平常人受了重傷,只要一劑『血龍髓』下去,就會立刻痊癒,可是羅格喝下了一劑,最多傷勢好轉一點點。芙蘿婭一狠心,將這些珍貴無比的藥劑象不要錢的糖水一樣統統都給羅格灌了下去。

  羅格服下論斤的復原藥劑,終於在兩天後甦醒了過來。

  胖子一睜開眼楮,看到守在自己身邊的竟然是芙蘿婭,不禁有些吃驚︰「芙蘿婭?怎麼會是你?」

  芙蘿婭當即大怒︰「死胖子!不是我還會是誰,有你這樣對你老婆的嗎?哼!你想看的是誰呢,安德羅妮還是你那個精靈小美人啊?傷成這樣,還想著偷吃啊!」

  羅格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他想坐起來,卻發現身體自胸以下完全是麻木的。他的臉色立刻陰了下來。

  「死胖子!不用那麼擔心啦!哼,算你運氣好,有我這個藥劑大師在,又有這麼多的銀龍血,銀龍骨髓什麼的,你的命是丟不了的。你看,娶了我好處多吧?現在你的身體被我用藥水麻醉了,免得你醒過來亂動弄壞了傷口。」

  羅格整理了一下思路,問道︰「安德羅妮受傷了沒有?那頭銀龍回收了嗎?我們最後還剩下多少人?」

  芙蘿婭臉色一寒,怒道︰「原來你心裡還是想著安德羅妮多些,哼!」

  羅格虛弱地一笑,道︰「我……沒有力氣。別鬧了。」

  「她一根寒毛都沒傷著,倒是你那個精靈小美人傷得極重,很有可能今後武技要大打折扣。你那些精靈戰士只有十二個活著回來,精靈法師倒是保存下來一半。那頭銀龍現在放在失樂園裡面,被整個帶回來了。你安心養傷吧,所有的計劃現在執行的都不錯呢。」

  羅格微微一笑,道︰「芙蘿婭,謝謝。」

  「哼,我要嫁給你,你都不情不願的,謝我什麼啊?」

  「失樂園。」

  芙蘿婭哼了一聲,道︰「你怎麼不問問自己是怎麼受的傷呢?我現在都不知道是誰、用什麼東西傷了你的,簡直是太可怕了!」說到這裡,芙蘿婭的臉色也有些蒼白,顯然回想起了當日風月那一記突如其來、無可抵禦的一擊。

  羅格閉上了眼楮,過了片刻,他緩緩地睜開了眼楮,眼中的銀光忽明忽暗,閃爍不定,就如強風中的一股微弱燭火一樣。

  轉眼之間,他就掃瞄過了自己的身體,眼中的銀芒也慢慢地 去了,羅格勉強地芙蘿婭笑了一下,道︰「她不是想殺我,她想殺的只是銀龍而已。」

  芙蘿婭疑惑地看著羅格的眼楮︰「你怎麼這麼確定?你知道傷你的是誰?」

  「不,我只是猜……」一陣巨痛突然自傷口處傳來,羅格大叫一聲,當場暈了過去。

  芙蘿婭立刻慌了手腳,一把掀開了羅格的被子。羅格的傷口周圍仍是一片焦黑,只是這焦黑已經龜裂,血水不住從中滲了出來。芙蘿婭掏出了一個銀瓶,從中倒出數滴銀中帶著紫色的液體。這幾滴液體一接觸到羅格焦黑的皮膚,立刻發出嗤嗤的聲音,泛出無數細小的泡沫,將龜裂的傷口牢牢地封了起來。

  房門開處,聽到了羅格慘叫的安德羅妮和修斯長老衝了進來。他們看到羅格的傷勢沒有太惡化,這才放下心來。

  看著羅格的恐怖傷口,芙蘿婭也有些慌張了︰「修斯長老,連最有療傷效果的銀龍脊髓都只能讓他的傷口暫時不惡化,怎麼辦啊?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的,銀龍那點脊髓總會有用完的一天。到時候我就沒東西能夠控制得住他的傷勢了。」

  修斯仔細查看了一番羅格的傷口,沉吟道︰「他的傷真是很麻煩啊!神使大人的體質有些特殊,銀龍血啊、骨髓啊什麼的對普通人非常有效,可是用在他身上效果就有限得很了。唉,傷他的人很歷害,現在就連我老人家也沒什麼好辦法。不過這些銀龍血和骨髓也不能說全無用處,它們至少控制住了傷勢的發展。我記得精靈典藉中曾經記載了一種利用神聖屬性的鬥氣能量治療傷勢的辦法,雖然見效非常緩慢,可是試試總不會有錯的。雖然神聖能量對神使大人的身體作用也不是很好,但有總比沒有強,只要能一點一點消去他身體裡火焰力量的侵蝕,他會慢慢好起來的。正好安德羅妮那孩子的鬥氣不錯,還有神聖屬性,我們的運氣不算太壞。時間緊迫,我老人家這就去查查去,唉。」

  修斯長老一瘸一拐地出門去了,房間裡只剩下安德羅妮和芙蘿婭。

  房間裡突然安靜了下來,除了羅格粗重的、時快時慢的呼吸之外,再無其它聲音。

  窗外的天色漸漸地暗了,慢慢地整個房間陷進了一片黑暗。

  「芙蘿婭,你為什麼這麼關心他!」安德羅妮冰冷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憤怒。

  「怎麼了,安妮寶貝,難道你在吃醋?你也想嫁給他嗎?啊,對了,你看,我都忘了你們之間一直在討論婚約的問題了!可是現在,這個老公我搶定了!」芙蘿婭的聲音如平常一樣又柔又媚的,可是仔細聽來,卻隱隱帶著一股火焰。

  「芙蘿婭,你正經點好不好!我知道你在怪我,可是你不能這樣自己糟蹋自己啊!」安德羅妮握著碧落星空的手是如此用力,連帶著長劍都顫抖了起來。

  芙蘿婭收起了笑容,冷冷地道︰「你心裡既然已經沒有我了,為什麼不讓我嫁人呢?羅格雖然長得不怎麼樣,可是他現在已經是一個魔力不錯的魔法大師了,行事又乾脆利落,很有點雄才大略的樣子。我雖然是個公主,可是眼看著就要亡國了,現在嫁給他也不算辱沒了我。以前羅歇裡奧家族不也曾想過招婿嗎?那時的羅格還不像現在這麼厲害吧?既然羅歇裡奧家族都肯對他招女婿,那我嫁給他又有什麼不可以的?」

  安德羅妮頹然坐下,雙手抱頭,幾乎是在哀求了︰「芙蘿婭,不要這樣了好嗎?你知道我那天看到你和羅格抱在一起,我的心裡有多痛苦!我們都是一樣的人,我怎麼會不知道你那時的感受呢?我把你搶回來後,你都變成什麼樣子了?回頭吧,好嗎?別再任性了!我求你了!」

  芙蘿婭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安妮寶貝,我也看過她的,我知道你已經不可能再回來了。那我一個人回來又有什麼用呢?至於我和羅格,你不用擔心,沒有克服不了的事。我和他只要多試幾次,我想我可以忍受下來的。」

  安德羅妮正想再勸,突然感覺到了什麼,轉頭盯住了房門。

  門無聲無息地開了。

  一身灰袍的風月宛如幽靈一樣,足不點地的飄了進來。

  「風月!……」安德羅妮低低地驚呼了一聲。

  芙蘿婭也站了起來,死死地盯著風月,渾身都在微微地顫抖。

  風月如黛似煙的秀眉略略一皺,淡淡地道︰「你們誰想反抗?」

  芙蘿婭和安德羅妮對望了一下,都搖了搖頭。面對已進入聖域的風月,反抗的確是無用的。

  只是二女心情各有不同。

  芙蘿婭眼楮中燃燒著的是一股不甘而又無奈的火焰,而安德羅妮深碧色的眼楮如一雙波動不休的深潭,望著風月只是看個不休。她知道這樣只會更傷芙蘿婭的心,可是天知道神秘之極的風月什麼時候會再出現,此時能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風月飄行到昏睡的羅格面前,掀開了他的被子,靜靜地看著他的傷口。

  一股無形的威壓忽然自風月身上湧出,安德羅妮和芙蘿婭感覺就如突然孤身面對著一個蘊藏著無窮凶險的大海一樣,竟然有些發抖!

  風月冷冷地道︰「都轉過去!」

  二女無可奈何,只得乖乖地轉身。她們都隱隱感到,若是不從,風月會立刻下手殺了她們的。安德羅妮早就在風月面前放棄了一切抵抗。芙蘿婭也是一個冰雪聰明的女子,就算她心裡再想撲上去和風月拚命,這眼前虧也是不肯吃的。

  一股澎湃洶湧的聖潔力量突然出現在室中,耀眼的聖光是如此強烈,以至於安德羅妮和芙蘿婭雖然是背對風月,但眼前都是白茫茫一片,一時之間什麼都看不見了!

  聖光又連續閃了兩次。

  風月似乎歎息了一聲……

  她身影一閃,人已經到了門口。

  「風月!」安德羅妮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猛然轉過來,對著風月的背影叫道︰「我以後該怎麼找你?」

  風月的背影似乎一震,然後不住閃動,似是帶著一點狼狽,轉眼就消失了。

  安德羅妮若有所失地看著門口。

  「安德羅妮……」芙蘿婭輕輕叫了一聲,「我已經想通了,我放棄。」

  芙蘿婭站在安德羅妮面前,深情地看著她,最後輕輕地在她唇上一吻。

  「啊!」安德羅妮一聲痛呼,她的嘴唇已經被芙蘿婭咬得鮮血淋漓!

  風月的身影在精靈神廟長長的走廊中忽隱忽現,她剛剛轉過一個彎,身後突然響起一聲蒼老的咳嗽︰「我說,按你的方法,就是力量再強也治不好他的。按精靈典藉的記載,神聖力量可不是這麼用的。」

  風月一時僵住了。

  她凝立空中,緩緩轉過身來,一雙銀色眼眸毫無表情,平靜地看著修斯。

  修斯的眼光落在風月的晶瑩圓潤的右手上,眼皮跳了一跳。他咳嗽了兩聲,道︰「年輕人,不要那麼沉不住氣嘛!我可沒有惡意。何況我這麼一把年紀了,現在又是一身的傷,哪經得住你們這些聖域強者的折騰啊!我老人家叫你,是要還給你一樣東西。其實你剛才不是也要找我老人家嗎?」

  風月眼中的銀芒驟然亮了起來!

  修斯從懷裡掏出了一片線條優美的深黑色甲葉,這就是洞穿了羅格和銀龍的那瓣妖蓮!

  「年輕人就是不愛惜東西!這一看就知道是個好東西啊,得之不易,居然捨得亂扔!呵呵。」說著,修斯一揚手,那瓣妖蓮緩緩向風月飛去。

  看起來,他也不願意太接近風月。

  風月隨手摘下了那瓣妖蓮,擲入了虛空。

  修斯咳嗽了兩聲︰「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啊!怎麼都和我老人家爭著殺那頭銀龍呢?難道面對『銀色奇跡』尼古拉斯的復仇是件很好玩的事嗎?」

  風月沉默了片刻,終於開口了︰「尼古拉斯未必追得上我。你又憑什麼敢面對它?」

  修斯嘿嘿一笑︰「我老人家是個殺手,又在中央山脈生活了四百多年。萬不得已,我老人家大不了孤身躲進深山老林,也不會連累了我的精靈孩子們。那尼古拉斯體形巨大,要說比鑽山洞,我老人家難道還怕了它不成?它就是再厲害,也不能把中央山脈給平了吧?」

  風月冷冷地道︰「可現在是羅格殺了克麗斯費倫娜!」

  修斯歎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風月清冷的聲音提高了一些︰「你懂龍語。」

  修斯點了點頭,一臉愁容。

  「但他不懂龍語。他是怕精靈死得太多,才會自己動手的。」風月的語聲依然平靜,可是右手指尖上已經有一點精光開始閃動。

  「羅格是個好孩子。我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唉!你應該知道,你那記攻擊比我慢了一步。如果羅格沒有動手,尼古拉斯應該把帳記在我的頭上的。」

  風月默然,她知道實情如此。但她指尖上的一點精光,反而越來越亮了。

  修斯苦笑了一下,道︰「我老人家也不是全知全能的啊!若是我有這個本事,還用得著在中央山脈裡躲上四百年嗎?現在事已至此,我們兩個只有聯手才有可能攔得住尼古拉斯。你拿我這一把老骨頭出氣又有什麼用?」

  風月指尖的精光閃動幾下,終於散去了。

  她銀色的雙眸忽明忽暗,終於道︰「他不是精靈的工具。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是!」

  風月銀色的雙眼突然透出了幾絲金色的光芒,她的纖手指定修斯,聲音冷得如同萬載不化的寒冰︰「我奈何不了你。可你也未必攔得住我!如果他有什麼事,我就殺光『綠海』所有精靈!」

  修斯苦笑一下,道︰「放心吧!我老人家什麼時候幹過壞事?唉,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啊!這麼大的脾氣,可對你不是件好事啊!」

  風月不再理會修斯,轉身就準備跨入虛空。

  「等等!」修斯叫住了風月︰「你不會用神聖力量,可不見得我老人家也不會用!把你的神聖力量留點給我,羅格這小傢伙才有可能好得起來啊!」

  風月伸指一彈,一個小小的乳白色光球向修斯飛去,隨即跨入了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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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沉默的溫柔 章十三 療傷


  讓羅格哭笑不得的是,在修斯的指導下,小妖精芙蘿婭花去了大半天的功夫在他的肚皮上繪上了一個魔法陣。修斯又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團純淨無比的神聖能量,二話不說,通通地注入了魔法陣。

  魔法陣剛一運轉,羅格就大叫一聲,全身冷汗直冒,立刻痛暈了過去!

  神聖力量直接燒灼血肉和靈魂的滋味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忍受的!隨後無止歇的巨痛又把他生生弄醒。但在芙蘿婭和安德羅妮兩個大美人面前,羅格不得不死要面子,他臉色鐵青,全身顫抖不已,終於忍住沒有再叫出聲。

  第一次魔法陣的運轉足足有半個小時!羅格痛得暈去醒來數回。與當日在教堂中被淋聖水那次相比,今次的感覺,就是地獄與天堂之間的分別。但胖子居然還是硬忍了下來,這份堅忍讓周圍的人暗暗吃驚。

  修斯這老狐狸從精靈典籍中查出的辦法的確有效。風月留下的神聖能量用完,羅格的傷口就已經穩定下來了,再也不用靠珍貴無比的銀龍脊髓來維持生命了。此後則是由安德羅妮每天向魔法陣中注入神聖鬥氣,當然效果上可就差得多了。

  但不管怎麼說,羅格的傷勢總是一天天的在見好。

  小妖精芙蘿婭雖然每天在羅格面前總是言笑晏晏的,但總是有著掩飾不住的憂傷。她與安德羅妮每天都會見面,可芙蘿婭絕不肯再與她說一句話。

  羅格把這些都看在眼裡,他當然知道怎麼回事。胖子只是奇怪,能夠讓安德羅妮變心的女孩兒究竟是什麼樣,若有機會,他倒是很想瞧瞧。

  可是他很快就發現,他完全沒有能力再思考這件事了。

  每日一次的神聖能量燒灼已經耗盡了他全部的意志力和精力。安德羅妮的神聖能量無論從質還是從量上來看,都較風月差得太遠,所以為了抑止羅格的傷勢、甚至讓它有所好轉,所需的時間也成倍的增加了。可是她的神聖鬥氣雖然效果差得多,但是在痛苦上,卻完全不比風月的能量來得少。

  胖子多年磨煉,天性樂觀,無可奈何之下將這每天一次的煎熬當成磨練。特別是當他發現忍過了第一波神聖能量的洗禮之後,精神力竟然有略微上漲的意思,心中更是一陣狂喜。從此之後,他即不靠精神力抵禦痛苦,也不讓芙蘿婭給他再上麻醉藥劑,天天只是咬牙苦忍,往往痛昏過去之後,再被巨痛折磨醒來。他知道,這機會一去不會再來了。如果沒有致命傷勢的壓迫,他是絕對不會再承受這種痛苦的。

  這樣又過了一周,羅格已經能勉強下地行走了。

  一個讓羅格意外的消息是,風蝶的傷勢也是極重。精靈體質本就脆弱,又被銀龍巨尾直接抽飛,風蝶全身上下的骨頭斷了幾十根,脊椎更是斷成了三截。若不是有芙蘿婭這個藥劑大師,又有銀龍脊髓這種無價原料配藥,風蝶的性命必然不保。羅格一能下地,立刻就去看望風蝶。

  羅格第一次看到風蝶的時候,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昔日美麗的精靈已經有些枯萎了,一頭流蘇般的金髮已經失去了光澤,隨意地鋪散在枕頭上。她蒼白的臉上透著淡淡的青色,一雙眼楮也失去了往昔的光彩,正呆呆地看著天花板。聽到門響,她的眼楮只是呆滯地轉動了一下,看到進來的人是羅格,她也沒什麼反應,又呆呆地看著天花板。

  芙蘿婭跟了進來,取出一個小小銀瓶,將一滴殷紅如血的液體滴進風蝶的鼻孔。一抹紅暈慢慢地染上了風蝶的面頰,可是她的眼楮仍然空洞而凝滯。

  「她的傷怎麼樣?」羅格皺眉問道。

  「她傷得太重了,只能慢慢養著,再過三個月才能下床。至於將來武技能恢復多少,還很難說。她和你的傷完全不一樣,你的傷最難對付的是那道幾乎無可抵禦的火焰侵蝕之力。她是完完全全的外傷。要想徹底治好她,只有接近大魔導師級別的光明法師施展的恢復法術才有可能,比如八級魔法『神愈術』就可以。」芙蘿婭以只有羅格聽得見的聲音說道。

  羅格慢慢在風蝶床邊坐下,望著她的眼楮。風蝶仍然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羅格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道︰「不對!她是不想活了,她的眼楮中完全沒有一點的生氣。這應該是她恢復不過來的一個原因。」

  芙蘿婭看著風蝶,眼中也有濃濃的不捨︰「我從沒見過這麼出色的精靈女孩子,要是這樣死了,就太可惜了。你到底對她做了些什麼,她對你會恨成那樣?」

  風蝶很單純,愛恨幾乎都寫在臉上。羅格知道精明如芙蘿婭,看出這點來並不奇怪。但他不想解釋。就算有了肌膚之親,他對這個小妖精也要時時防上一手。風蝶的問題,他準備回頭再解決。羅格猜測,風蝶是因為覺得就算活了下來,恢復武技也是無望,更不用提向自己報仇,才生了死意的。擊潰她的心防、化解她的死意並不難,難的是如何治好她的傷。如果她真的無法恢復,那實在是太可惜了。羅格此前多少心血,都要付之東流。

  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去找修斯長老。讓那老狐狸在他的『精靈典藉』中好好查查,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代替『神愈術』治好風蝶的傷。想找到接近大魔導級別的光明法師談何容易,羅格生平所知的,不過一個教皇、一個伯克紅衣主教而已。但這兩個人,他是一個也不肯見的,就是有機會見,他也絕對沒那個膽子去見。

  在精靈侍衛的攙扶下,羅格艱難地來到修斯長老的住處,還沒進門,就聽見裡面傳來一陣陣刺耳的金屬磨擦聲,間中夾著修斯的一聲聲歎息。羅格又是一愣,他實在想不出到底什麼事能讓修斯這老傢伙如此憂愁的,忍不住生了好奇心,推門而入。

  如往常一樣,修斯的門從來不鎖,門裡面也沒有任何機關陷阱。羅格並不認為修斯本性光明正大,而是這深不可測的老東西已經根本不需要這些無用的擺設了。

  將精靈侍衛留在門外,穿過一道迴廊,仍未復元的羅格終於艱難地將自己的身體挪入了修斯的大客廳中。

  地板上一片碎玉般的銀光閃耀。

  修斯長老坐在地板正中,左手中一點銀光,右手一把閃著綠芒的短銼,正埋頭苦幹。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就出自他雙手之間。他往日裡整齊的銀灰色頭髮有些凌亂,額頭微見細汗,一身的銀粉,顯得說不出的狼狽。

  羅格又是吃驚又是好笑,他要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將這頭老狐狸折磨成這樣。

  看見羅格進門,愁眉苦臉的修斯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長歎一聲,又低頭鑽研起手中的東西來。

  羅格來了興趣,他忍住腹部的巨痛,緩緩地坐在地上,拾起一片銀色的寸許大小的圓片。

  「這不是銀龍鱗嗎?怎麼會這麼小?老東西,你那兩把短劍砍開銀龍鱗不是問題吧,幹嘛這麼辛苦?不過話說回來,你的好東西也未免太多了點,連把銼刀都有大幅提升鋒銳和堅固的魔法屬性,比大多數的魔法長劍屬性都好,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啊!」

  修斯哼了一聲,頭也不抬,仍然加勁磨擦著手中的小小銀龍鱗,半晌功夫才停下來。他把銀龍鱗放在眼楮仔細地看過,才隨手一拋,扔進了身後一小堆已經加工好了的銀龍鱗中。

  「哼,無知的東西。銀龍全身上下最堅硬的鱗片就是下頜到頸間的那幾百片細鱗。那個地方就是安妮那小傢伙的碧落星空也插不進去。看你這次傷得這麼重,我老人家心中過意不去,準備拿這幾百片細鱗給你做一件銀龍護甲,好能保住你一條小命。你不識好人心也就罷了,居然還敢嘲笑我老人家,小心我火氣上來,給你做的銀龍護甲偷工減料!」

  羅格拿起一片銀龍細鱗,用力一折,在他的蠻力之下,這龍鱗居然紋絲不動,不彎不折。雖然說鱗片太小不好用力,但這麼薄薄的一片龍鱗居然如此堅固,實在是匪夷所思。胖子當然開『戰神之錘』時,第一件練習的事情就是鑒別原料。此刻稍微一試,他立刻就知道這些銀龍細鱗的珍貴了。羅格不由得暗自慶幸,當日還好是從銀龍後腦下手。他曾仔細閱讀過所有能找到的關於銀龍的資料,只知道後腦那裡是銀龍的弱點,卻不知道頸下細鱗會有這麼堅固。

  龍鼻是銀龍的另一個致命弱點,但那種地方,龍息張口就來,哪是尋常人敢下手的地方?就連修斯這種老油條也躲不過垂死銀龍的最後一口龍息。

  以羅格性情,那是絕對不會碰龍鼻子一下的。

  修斯又拿起一片銀龍鱗來,開始打磨形狀,鑽孔鑿稜。看他這進度,估計沒有個十幾分鐘,泡製不完一片龍鱗。羅格看得很明白,修斯每下一銼,都在那一瞬間極速提升斗氣,所以小銼到處,才會鱗粉橫飛,銀龍鱗被銼去了一小層。可是修斯在這瞬間提升的鬥氣,竟然已經達到了十六級!看來若不是修斯親自動手,整個神諭之城的精靈工匠是無人奈何得了這些銀龍細鱗的。

  只是能夠瞬間就將鬥氣提升到十六級水準,隨後又完全恢復常態,要說這老東西沒進聖域,羅格是打死不信。

  但在胖子反覆追問下,修斯只是說︰「我是一個四百歲的殺手了,殺手自然有殺手的辦法。平時隱藏氣息,到臨戰前一刻才將實力提升至頂峰,那才是一個合格的殺手啊!」

  羅格知道從這老狐狸處是肯定問不出什麼來的,無奈之下只得道︰「你這老東西費這麼大力氣做這麼件極品好甲給我,不是又有什麼陰謀吧。」

  修斯怒哼一聲,道︰「我老人家天生不幸,遇到了你這麼個神使。哼,有這閒功夫我還不如去泡兩壺好茶呢!可是若不把你小子的小命給保住,我的那些精靈就要大禍臨頭了!我這叫無可奈何。」

  羅格哈哈一笑,道︰「這倒也是!沒有了我,精靈想在人類社會立足還真不大容易呢!對了老東西,你回頭再好好翻翻你那本『精靈典藉』,看看有沒有什麼方法能把風蝶治好的。」

  修斯沉吟一下道︰「我只是個殺手,對魔法和恢復都是一竅不通。不過以我的經驗看,風蝶那孩子恢復不了主要還是因為心結,失去了對以後生活的希望,才會自己一心求死。如果能解開這個結,自然就好辦了。」

  羅格哼了一聲,道︰「她是因為脊椎斷了,武技難以恢復才會絕望的吧?不解決這個,怎麼恢復她的希望?」

  修斯歎了一口氣︰「如果我連光明類恢復系大魔導師才能辦到的事情都能解決,還用得著在中央山脈裡躲上四百年?風蝶這孩子再可惜,也只是一個精靈。我精力有限,為了精靈全族的生存考慮,只能先顧好你再說了。」

  看著埋頭苦幹的修斯,羅格哼了一聲,也不置可否,出門去了。

  他拖著傷重的身子,把神諭之城的幾個要害所在都走了一圈。

  神諭之城的工坊裡現在忙得熱火朝天,精靈工匠們正全力對付堅韌的龍皮和一片片硬逾精鋼的龍鱗。巨大的龍皮可以製成近百套輕便堅固的革甲,而龍鱗則足夠製成二十餘套重甲。羅格想了想,吩咐只製作十套全部由銀龍鱗構成的重甲備用,其餘的甲冑只在最要害的部分才加上一片龍鱗以增加防護力。這樣算下來,足可以多製成一百套左右的魔法鎧甲了。現在惟一發愁的是,精靈戰士體質較弱,除了月之暗面的精銳劍士和騎士外,其它精靈戰士穿上這些重甲武技反要大打折扣。銀龍皮製成的革甲雖然防護力遠不及龍鱗鎧,但也較人類重裝步兵戰士普遍裝備的精鋼全身甲相差無已了,但重量僅僅比普通革甲稍重,再適合月之暗面的精靈弓手和殺手不過了。美中不足的是,這些銀龍革甲實在是太少了,怎麼都不夠月之暗面戰士分的。

  一想到月之暗面,羅格心中就忍不住的陰鬱。自己一手創建的月之暗面最初足有八百精靈,現在只有三百不到了。銀龍一役,月之暗面所有近戰戰士幾乎全部戰死,餘下的精靈不是弓箭手,就是殺手了。看來日後爭霸主力,還得靠人族軍隊啊!

  這次精靈法師也損傷慘重,有兩位精靈長老也是當場隕命。是以羅格設立的魔法實驗室冷清了不少,但是因為有芙蘿婭的指導,兩個被逼投身藥劑製作的精靈法師倒是受益非淺。芙蘿婭交給了他們幾張簡單的毒藥配方,毒性一般猛烈,但勝在原料供應充足,價錢便宜,製作工藝簡單,完全可以適應軍用量產的要求。這些毒雖然不至於當場斃命,但若是沒有適當救治,半日內多半一命歸天。在戰場之上,又哪有這種機會給你慢慢救治?是以在羅格眼中,這些毒藥簡直比銀龍鱗甲還要來得重要。

  羅格強忍身體上的不適,仍然堅持著來到三棵精靈古樹的中央。

  精靈古樹中間所有的建築物都已被拆除,連長老院都被拆了一半去。只有精靈神廟佔了臨湖一面的最好位置,算是離開精靈古樹最遠的,才得以倖免。現在土地已經平整好了,形成了一座圓形的廣場。

  廣場中心部位有三棵低矮盤曲的奇特植物正在緩慢地生長著,二個精靈魔法師身上魔法光芒閃動,正在控制著這幾棵植物的生長。看得出來,他們並不輕鬆,沒過一會,他們魔力就消耗得乾乾淨淨,而這幾棵植物不過抽了幾根新芽而已。

  數以百計的精靈正在地上仔細地開鑿著一個一個細小的魔法符號。薩拉長老是銀龍戰役中惟一倖存的長老級魔法師,他手中拿著厚厚的一疊圖紙,正指揮著精靈們佈置這個龐大無比的魔法陣。看這進度,估計再有半個月才能完工。

  羅格抬頭看了看精靈古樹,上面已經是一片黃色,只點綴著星星點點的綠意。

  這個魔法陣還很不完善,但是芙蘿婭能在幾天內設計出這樣一個魔法陣,已經是罕見的魔法天才了。羅格是甦醒之後才知道,在芙蘿婭的威脅下,修斯已經將精靈族秘傳的儲存魔力的魔法陣交給這小妖精。在精靈魔法陣的基礎上,芙蘿婭終於設計出這個魔法陣。

  雖然仍有很多缺陷,但總好過沒有。羅格準備等身體徹底恢復之後,再參照埃麗西斯留下的魔界魔法知識和巫妖艾爾格拉的片斷記憶,重新完善這個魔法陣。

  這時,他身後傳來安德羅妮的清脆聲音︰「羅格,你剛能下床就到處亂跑!到治療的時間了!」

  羅格臉色一白,差點坐在地上。扶著他的精靈侍衛都面有不忍之色。羅格哼了一聲,帶著赴死的悲壯表情,一步一步向神廟挪了過去。

  天色漸漸地暗了。

  好不容易治療完畢,羅格心神一鬆,半昏半睡地失去意識。精靈侍女用力扳開羅格緊握的雙拳,將裡面已被捏爛的手巾抽了出來,並用被子蓋住了羅格赤裸的身體。

  安德羅妮也是十分疲憊,持續消耗大半鬥氣對她也是個不小的負擔。這些日子以來,她對羅格的意志極為佩服。忍受這種巨痛,他不掙扎,不喊叫,只是靜躺著苦忍,昏過去再醒過來。安德羅妮自問若是和羅格換個位置,自己不光需要被綁上手腳,怕是還得殺豬一樣的大叫。

  極度虛弱、昏睡中的羅格似乎仍然感覺得到痛苦,臉上的肉時不時會抽動一下。安德羅妮輕笑一下,低聲罵道︰「活該!你幹了那麼多的壞事,也該有點報應了。」但說歸說,她仍是輕歎一聲,用絲巾將羅格臉上的汗水輕輕拭去。

  芙蘿婭也很疲累,維持羅格肚子上的魔法陣長時間運轉,就算對她這樣的魔法大師來說也是一個沉重的負擔。羅格的治療一結束,她就走出了房間,彷彿不知道安德羅妮正憂鬱地注視著她一樣。芙蘿婭知道,安德羅妮多半要守護羅格一段時間,等他恢復一些才肯回去休息。

  芙蘿婭靜悄悄地推開了風蝶的房門。

  此時風蝶的房間裡已經一片黑暗,她已經用過了藥,現在這個時候不會再有人來打擾她的休養了。

  風蝶仍是睜著一雙失神的大眼楮,對有人進來,完全沒有反應。芙蘿婭指尖燃起一小團魔法火焰,照亮了自己的臉。

  「芙蘿婭……姐姐……」風蝶終於有了些反應,艱難地吐出了幾個字。

  芙蘿婭在風蝶床邊坐下,撫摸著風蝶的臉蛋,輕輕地道︰「傻孩子,怎麼突然想不開了?是不是怕以後身體會好不了?」

  一滴眼淚從風蝶的眼楮裡悄悄地流了下來,她艱難地說︰「我……知道我好不了…」

  芙蘿婭輕輕按住了風蝶的嘴辱︰「還記得姐姐和你說過的那些話嗎?你是個天才,又是高貴的精靈,可是為什麼會一再輸給羅格呢?是的,他卑鄙、他無恥、他不擇手段,可是你沒有看到最重要的一樣東西,他從來不放棄。哪怕是完全沒有希望,他也要掙扎一下。還記得姐姐讓你看的那本《權臣傳》嗎?你看看裡面的那些人,有哪一個不是死到臨頭還要再拼一下命的傢伙?你想向這種人報仇,得比他們還能堅持、還有毅力才行。你還有恢復武技的希望,為什麼現在就要放棄呢?」

  風蝶努力地搖了搖頭,眼淚又流了下來,她想說些什麼,卻又被芙蘿婭按住了。

  「不要說話,會很痛的。姐姐什麼都知道的,姐姐也很瞭解羅格,有姐姐幫你,你一定會成功的!不必擔心,姐姐這些天已經仔細研究過了你們簽的那個契約。那並不是全無破綻的。我們先來試試第一條路,如果不行,有姐姐在,第二條路一定可以走成的。再叮囑你一次,姐姐幫你的事,一定不能告訴任何人的,知道了嗎?」

  風蝶緩緩地、卻是極堅決地點了下頭。巨痛讓她的秀美的小臉變得更加蒼白。

  「那就好。姐姐想了一個辦法接上你的脊椎骨。但是會很痛,你一定要忍住。這件事也不能告訴任何人,而且這一個月內,不論多痛,你都不能亂動。只要忍過這段時間,也許你的武技就有希望全部恢復。」

  風蝶用力眨了眨眼楮。

  芙蘿婭頌念起咒語,失樂園的大門緩緩在房間裡出現了。她跨進了大門,不一會的功夫,從裡面取出一大塊泛著淡藍光澤的冰塊。冰塊中有一截血淋淋的東西!

  「你看,這可是銀龍全身上下最好的一段筋呢!姐姐特意偷出來給你治病的。」

  芙蘿婭一邊說,雙手一邊控制著一小團魔法火焰。冰塊迅速地融化了,龍筋緩緩地漂浮在空中。

  她掀開風蝶的被子,露出精靈那纖弱美麗的赤裸身體。她的手輕輕地自風蝶身體上撫過,若有意、似無意,她冰涼的指尖恰恰自風蝶的乳尖上游過。因為疼痛和寒冷,風蝶的皮膚變得異常敏感,一陣陣奇異的感覺自芙蘿婭的指尖處不住地襲遍了風蝶的全身,她的小臉泛起一陣紅暈,覺得很是不妥,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芙蘿婭輕笑一聲,站了起來,取出一堆閃耀著各式各樣光芒的小瓶,一字在風蝶床邊排開。

  她極輕極輕地將風蝶翻了個身,但巨痛仍差點讓風蝶暈了過去,好在芙蘿婭隨即將一根深藍色的細尖釘進她的後頸,一陣麻痺感迅即傳遍了風蝶的全身,讓痛苦減弱到她還可忍受的水平。

  芙蘿婭輕輕地吟唱著一個冗長的咒語,慢慢地,一把閃耀著炙熱火光的長劍出現在她的手裡。隨著咒語的進行,這把魔法長劍越來越小,紅得卻更加的耀眼。等到魔法長劍已經縮小成一把匕首大小時,芙蘿婭額頭上已經有細細的汗珠了。

  她看著風蝶的絕美的赤裸背部,冷冷一笑,一劍劃了下去……





第十卷 沉默的溫柔 章十四 歷史的塵埃 全


  再經過半個月地獄般的治療之後,羅格體內的妖蓮之火終於被全部驅除乾淨了,現在他只剩點皮肉傷了,這些小傷,用不了多久就能長好。

  讓羅格驚訝的是,風蝶竟然也開始恢復了,而且恢復的速度快得嚇人,看來再有一個月就能下床行走了。按目前的情況看,她的武技恢復的可能性很大。

  這段時間來,安德羅妮和芙蘿婭輪流陪在他身邊照顧,倒是讓胖子享受了不少溫柔待遇。除了傷勢痊癒,羅格的精神力總算有了些許可以感覺得到的進步。可是羅格的意志再堅強,也絕不願意再通過神聖力量燒灼的方式來增進精神力了。再說,失去侵蝕之後,如此龐大的精神力又變成怎麼用也用不完了,增加了也沒什麼用。

  這一日,接近完全恢復的羅格被修斯帶到了神諭之城的精靈演武場。

  修斯拿出一件暗淡無光的淺灰色鏈甲扔給了羅格。這件鏈甲不大,無領無袖,形如背心,賣相實在是慘不忍睹,完全不像出自精靈之手,倒是十分輕便。羅格翻來覆去看了半天,也看不出這件甲好在哪裡,只是從材料上看,倒像是由什麼生物的鱗片製成的。可是銀龍細鱗不光光澤漂亮,還透著習習龍威,怎麼會是這副樣子?

  羅格非常疑惑,但還是應修斯的要求穿在身上。

  修斯忽然自身後抄起一把長槍,鬥氣瞬間提至頂峰,槍尖上燃起一小團亮得耀眼的火花!

  羅格大驚之下,還未有動作,胸前就傳來一股大力,將他擊飛出去!

  羅格哼哼嘰嘰的,好不容易才爬起來,胸口肋骨仍如斷了一般。他禁不住大怒︰「老東西,你怎麼……」

  羅格忽然住口不語了。

  他看著修斯手中的長槍,槍尖因為受力過大,已經完全扭曲變形了!羅格又低頭看看自己的胸甲,上面竟然連點擦痕都沒有!

  「這難道真的是銀龍鱗做的?」羅格仍然不肯相信。

  修斯得意洋洋地笑著︰「那是當然!這胸甲上面用上了精靈族傳統中最高級的工藝,『歷史的塵埃』!才變成這副模樣的!哈哈,我老人家辦事向來周道啊!」

  「『歷史的塵埃』?這是什麼東西,聽起來就不像有用的樣子。」

  修斯嘿嘿一笑,道︰「經過這道工藝處理的兵器甲冑就如經歷過千年的時光一樣,將完全失去原有的氣息和光澤,然而一切能經受住時間考驗的特性都能保留下來。」

  羅格哼了一聲,道︰「我說這胸甲怎麼看怎麼像積了一層灰一樣。但聽起來,你這所謂精靈傳統工藝,怕是只能削弱裝備的能力,不會增強的吧?」

  修斯老臉一紅,嘿嘿一聲︰「好像是這樣的。不過,年輕人啊,你要知道時間是最公正無私的,只有歷經千年時光流逝仍然不變的東西才是真正不朽!凡是經由歷史的塵埃處理過仍然能存在的東西,都必然是好東西啊!」

  「修斯長老,不用時間的考驗,我也知道銀龍細鱗是好東西。被你這什麼歷史的塵埃一弄,看看,連帶著龍威全都沒有了!難道天然的龍威不是個好東西嗎?」

  「年輕人啊,龍威龍威,顧名思義,那是專屬於龍的威嚴。不屬於你的東西,自然不是好東西,經受不住歷史的塵埃考驗也很正常。這胸甲是難看了些,可是也有它自己的好處。殺手一般都有個副職,盜賊,我老人家自然也不例外。可是就算是以我四百年的眼光,初看到這胸甲也會把它當成不值錢的便宜貨。一件不怕小偷光顧的東西,你說是不是好寶貝?」

  羅格哭笑不得,但他知道修斯這老傢伙從來不做沒用的事。他哼了一聲,暗想有這麼多精靈在手,諒這老狐狸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害自己。

  他冷冷地道︰「歷史的塵埃,這名字倒是不錯。經過千年之後,一切事物的真相都已被掩蓋在歷史之中了,這才是這個名字的真正由來吧?這歷史的塵埃,想必也是『精靈古籍』上所載,只有您老人家才能看懂、才會使用的東西吧!」

  修斯顯露出驚奇之色,讚道︰「真不愧是神使大人,連這個您都知道了。先別忙,這裡還有一樣好東西。」說著,修斯提出一件奇異的長兵器來。

  這件兵器長三米,有一個一米長的粗柄,前端兩米就如一用數根野獸的巨角硬絞在一起擰成的一樣,十餘根三寸多長的尖角從四面伸了出來,說不出的粗獷猙獰。最前端交錯著伸出了三根鋒利的尖鋒。看上去又像戰槍,又像一根狼牙棒。那槍柄也似是兩根長角擰成,在尾柄處分了個叉。角尖被磨成了三稜,鋒利無比。

  這把莫名其妙的東西,看上去也經過了『歷史的塵埃』的『洗禮』,如同極北極西蠻族獸人使用的武器一樣。羅格看來看去,覺得應該是一把狼牙巨棒,或者是一把長稜刺錘。

  惟一合羅格心意的,就是這東西夠重,掂一掂怎麼也有一百來斤,威勢十足。

  修斯得意地道︰「這把戰槍也是我老人家的得意之作,就叫,就叫屠龍槍好了!」

  羅格無言,過了半天才道︰「你說這東西是槍?」

  修斯已經在石牆下放好了一副重型盔甲,道︰「當然是槍了,你不準備試試嗎?來,這屠龍槍的威力保證讓你意想不到!」

  羅格握起了屠龍槍,低喝一聲,通通通通,邁起大步向盔甲衝去,轉眼之間,他就在盔甲前立定,隨後一槍刺出!

  屠龍槍突然光芒一閃,三根槍尖無聲無息地刺穿了重甲,又沒入石牆一米多深,直到羅格整個人一頭撞上了重甲,才停了下來!

  羅格大吃一驚,這把屠龍槍的威力也太恐怖了些!特別是不規則的槍尖和無比粗大的槍身竟然在重甲上留下一個超過一尺半的大洞!看來這把屠龍槍下,是斷不可能留有活口的了。

  他想了一下,一把抽出了屠龍槍,猛然橫掄,噹的一聲大響,將那副重甲完全砸扁。羅格有些不解,這一下威力雖然不小,可是並不比輪一根一百多斤的鐵條來得更大,較直刺可是差得太多了。

  修斯解釋道︰「你可別小看了這把屠龍槍,那頭銀龍全部的龍角可都用在這上面了呢!這把槍自然不會只是一把普通的長槍,它的特殊威力有兩樣。只有在直刺時它的真正威力才會發揮出來,若是你用精神力驅動,威力還會提升,那簡直就是無堅不摧啊!」

  羅格沉吟了一下道︰「可是這槍太凶悍了,槍下看來留不了活口,有些不大方便。」

  修斯道︰「屠龍槍屠龍槍,本來就不是為了跟人斗的,這是用來殺龍的寶物,你用來捅人,那自然是一捅一個死!如果捅人都能留下活口,那還叫什麼屠龍槍!」

  羅格輕輕撫摸著屠龍槍上粗獷的紋路,從指尖上傳來的觸感實在讓他歡喜。只是銀龍角至堅至硬,修斯這老東西是用了什麼辦法把這麼多根龍角擰在一起的?羅格實在懷疑,就是讓銀龍自己來擰,是不是也能擰成這種效果。但他知道問了也一定白問,對這老狐狸動武是沒有用的,來文的,他不是說殺手自有殺手的辦法,就是從精靈古藉上尋來了神妙辦法。

  「修斯長老,這把屠龍槍這麼凶狠,難道真讓我去屠龍嗎?」羅格半認真半開玩笑地問。

  「不是讓你去屠龍,而是萬一以後遇上了龍,有這把槍還能鬥上一鬥。就以你那點武技,嗯?你那幾手實在是稱不上是武技,靠什麼樣的神器也成不了強者。但有了這把槍,諒那龍如果本事差點,多少也得帶點小心,管它龍皮多厚多結實,扎一下也是很痛的。而且龍那麼大的個頭,你又永久固化了加速術,胡亂一槍,怎麼也能扎到塊肉,這就夠它受的了。何況這槍四面是刺,只要你運出力氣直刺,就是刮著點邊,那也是一道大口子!以神使大人的風格,這槍上想必是要下點毒的。既然槍名屠龍,這毒對其它人獸有沒有用無所謂,只要對龍有特效就成了。聽說神使大人的新老婆是藥劑大師,特別是對毒藥更有心得,這點小事想必難不倒她。如果實在困難,那我老人家辦事周道,再去翻一翻精靈古籍,看看上面有沒有記載特效毒藥……」

  羅格被修斯一篇長篇大論說得頭暈眼花,急忙打斷道︰「等等!等等!修斯長老,看你說了這麼多,好像我一定會再去屠一頭龍一樣!哈哈,這個世界上哪來那麼多的龍啊!這次的銀龍已經收穫不小了,您放心,一時半會之間,我是絕不會再找龍的麻煩了!他媽的,下次沒有萬全準備,老子絕對不再惹龍了!」

  修斯微笑道︰「我老人家的意思不是讓神使大人您去屠龍,而是說,你以後萬一遇上了龍,有這槍在手多少有點用處。」

  羅格一愣,道︰「慢著,修斯長老,您剛才說什麼?難道以後會有龍找上門來不成?」

  「神使大人,是一定會有龍找上門來的。您想,這次殺死的那頭銀龍剛剛產下了一個龍蛋。既然有龍蛋,那麼它必然是有父親的。您殺了它的老婆,它難道不會找上門來嗎?」

  「修斯長老,您又是怎麼知道的?」

  「銀龍臨死前那聲咆哮,是用龍語要求她老公來報仇的。神使大人,您不用這樣看著我,龍語並不難懂,至少比古精靈語要容易得多,我是個四百歲的殺手,能聽得懂龍語並不稀奇……」

  羅格臉色出奇的難看,他知道剛產下龍蛋的銀龍都是極度虛弱的,就是這樣,屠龍隊伍還差一點全軍覆沒!現在就算多了一把屠龍槍,他又怎麼對付得了一頭要來復仇的壯年銀龍?修斯再深不可測,也不可能比一頭銀龍厲害。他要真有這個本事,也不會坐視那麼多精銳的精靈戰死了。

  「那頭銀龍什麼時候會來復仇?」

  「這個……我老人家也不知道。也許它過幾天就到,也許根本不會出現。但不管怎樣,現在開始作準備總是必要的。」修斯微笑道。

  「所以,你對這槍和盔甲都用上了歷史的塵埃,是嗎?」

  「是的,如果不用時間沖刷去銀龍的氣息,復仇的銀龍一定會直接找上門來的。現在,它想要找到真正的仇人可就有些困難了。」

  羅格稍稍放下了些心事。這事愁也沒用。

  修斯從羅格手中拿過屠龍槍,又道︰「神使大人,您武技差勁,這把屠龍槍對付人類敵手又太凶悍,我遍思平生絕技,想出一式槍技,威力極大,所以名為『弒神』。這式槍技只有結合這把屠龍槍的第二個特殊效果和大人您獨有的精神衝擊才能使用,所以我只能講解一下,不能給您演示了。」

  「您看,這就是屠龍槍除了直刺之外,另一特技,橫掃!」

  說著,修斯呼地將屠龍槍橫輪一周!屠龍槍微微發光,突然發出了一道徑長足有三米的巨大半月型淡青色光刃!

  光刃瞬間威壓之大,直是如獄如海!

  這光刃貼地飛出,速度不是太快,但所過之處,草木竟然完全無恙!

  羅格知道,這正是光刃鋒銳到了極處的表現!

  看著光刃無聲無息地沒入了石牆,羅格自內心深處泛起了一陣寒意,這屠龍槍也未免太厲害了點,光論這兩樣特技,就穩穩地壓倒了碧落星空!

  修斯咳了一聲,道︰「神使大人,剛才那道光刃,全部的威力就在於發出那陣威壓,所以耗力不多,您盡可以揮個七八十次的……」

  羅格大吃一驚,再次凝神望去,果然,草木安然無恙,連皮都沒破一點……

  還沒等他發問,修斯就搶道︰「來,看過屠龍槍的第二個絕技『屠龍槍刃』,咱們就可以學習這招『弒神』了。這弒神第一步,就是貼地揮出一記『屠龍槍刃』,不管是誰,看到這屠龍槍刃都絕不敢硬擋,惟一的反應就是上躍……」

  羅格心中略略一動,點了點頭。

  「如果對方是個魔法師,那麼一記就夠了。如果是個厲害的武者,那麼在空中對他再來一記屠龍槍刃,他必然有能力空中變向,再躲上一次。這個時候,神使大人就可以拿出當日對付我老人家的絕技精神衝擊了。他們人在空中,躲無可躲,您的精神衝擊又是神魔難防,挨上一下最少也要頭暈眼花一會。」

  羅格臉色一變,但仍是點了點頭。

  「這『弒神』最後一步,就是大人您精通的魔法『暗黑炎柱』了!神使大人是魔法上的天才,這個魔法想必可以瞬間發動的。對方又是全無防備狀態,被這瞬間就能縱貫天地的魔界黑焰一燒,就是不熟,也得烤個半死!如果對方是魔法師,多半可以就此拿下。如果是武者,那麼神使大人上前用屠龍槍砸上兩記,想必也能輕鬆拿下。當然,神使大人的智慧可不是我能夠體會的,您要對弒神加以改進,也是很自然的。比如精神衝擊之後,趁對方動彈不得之時用手弩攢射,或者躍起用屠龍槍補上一槍…。。」

  羅格反覆思索這招『弒神』,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他突然上前,一把自修斯手中搶下了屠龍槍。

  修斯乾笑兩記,道︰「神使大人何必害怕呢?這屠龍槍是專為您打造的,『弒神』也只有配合您的特殊威能才能使用啊!嗯,以我老人家的經驗來看,出招之前,最好先鄭重其事地告之對方此槍名字以及此招招式名稱為好。對方越是戒備,越是容易上鉤……嗯,不對!我們精靈一族向來光明正大,就算打算用這陰險招數,怎麼也得事先告知對方招式名稱啊!但求心安,但求心安而已,哈哈!」

  這把屠龍槍羅格越看越是喜歡,惟一不好之處就是攜帶不便。至於那件銀龍背心,他穿上了就不準備再脫了。單以防禦力來說,這件背心就比當年的戰甲『輪迴』還要強不少,只可惜這背心小了一點。沒辦法,銀龍細鱗就那麼多了。

  至於即將到來的銀龍復仇威脅,羅格已經開始盤算要如何應付了,但眼下急也沒用。

  不管怎麼說,收穫了兩件新裝備之後,羅格心情大好。至於修斯那招『弒神』,陰險到了極處,除了接近聖域的強者,其它人鮮有不中暗算的。以自己的聰明才智,自然不難對這招再加以改進,然後或擒或殺,當可全憑自己心意。至於那些接近聖域的人,哪有與之爭鬥的道理?要麼收買,要麼跑路。

  此時的神諭之城天空中一片蔚藍,氣候溫暖宜人,四處又是一片鬱鬱蔥蔥。纏繞在棟棟房屋外牆的花枝又開始抽絲吐芽。

  羅格在修斯長老的陪伴下,一路在神諭之城中漫步向前。與初建時相比,神諭之城已經從一個纖美柔弱的典型精靈都市蛻變了許多,變得粗獷、實用而危險。當然與人類都市如德累斯頓相比,神諭之城仍然是一座美麗得不可思議的城市。

  在三棵精靈古樹中間,已經建起了一座充滿神秘氣息的圓頂神殿。神殿上只有一個不起眼的小門,完全沒有任何窗戶。這座神秘的神殿也沒有任何精靈守衛。但所有經過的精靈都自學地與神殿保持十米以上的距離。

  羅格與修斯走向了那一道惟一的小門。

  羅格知道,在這座神殿的周圍,佈滿了致命的陷阱。

  小門在羅格面前自動打開,當兩人進去之後,又悄悄地掩上了。

  神殿裡完全是一個魔法的世界!

  神殿內的地面已經完全被魔法陣佔滿了,縱橫交錯的刻痕如同穿越大地的河流,微微閃動著魔法的光芒。灌注在這些刻痕中的魔法白銀將魔力魔法陣的中央傳送到每個魔法符號處,再將純淨的、放大了的魔法能量重新收集回魔法陣的中央。

  魔法陣中央有一叢低矮的樹叢,樹叢上面端端正正地放置著那顆巨大的銀龍蛋。此刻銀龍蛋通體放射著柔和的光芒,有節律地一下一下地跳動著。它每跳動一下,就如同在大海中激起了一陣波濤,一圈淡白色的魔法波浪自內而外,掠過整個魔法陣。

  所有的魔法符號都在同時亮起,一絲絲細細的白光射向了龍蛋上方一塊白色的晶體,赫然是羅格當日從銀龍腦中掏出的龍晶!龍晶跟隨著龍蛋的跳動,也在有節律地波動著,它彙集了魔法陣的光芒後,就會將一束明亮的白光射向天空,照耀在神殿頂部懸掛著的一個綠色的蛋形物上面。

  整座神殿就如一個有生命的龐然大物一樣,而銀龍蛋就是這龐然大物的心臟。

  神殿中匯聚的能量被均分成三份,輸入到三株精靈古樹之中。精靈古樹自己的生命力則主要用來調控這些魔法能量的使用,消耗大為降低,因而迅速地恢復起來。僅僅三天的功夫,精靈古樹的所有樹葉都由黃轉綠。巨大的樹冠又如一把巨大的綠傘,開始為神諭之城遮風擋雨。

  足有二米大小的銀龍蛋擁有著極其龐大的生命力,在這個魔法陣的控制下,它供應整個神諭之城的魔力仍然顯得行有餘力。只是這個魔法陣還不夠完善,抽取魔力時高時低,而且過濾純化魔法能量方面也有缺陷,所以他不敢把抽取魔力的速度定得太快,免得一個不小心,徹底地毀滅了這顆無比寶貴的銀龍蛋。

  修斯的臉色並不好看。萬一尼古拉斯真的找上門來,看見這顆龍蛋和龍晶放在這裡,神諭之城的下場那是不言而喻。羅格在屠宰銀龍之前就已經開始規劃這個魔法陣了,他是真的幸運呢,還是感覺到了什麼,一定要把精靈和自己捆綁在一輛戰車上?他看了一眼羅格,羅格正好也望了回來。

  一大一小兩隻狐狸對視著,各有深意地微笑了一下。

  「神使大人」修斯開口道︰「以我老人家的經驗來看,銀龍怎麼說在龍族中都是上等的種族。這顆龍蛋實在是無價之寶啊,如果就這麼用了,真是太可惜了。還有那顆銀龍龍晶,也都是舉世難尋的寶物,咱們拿來當作這個魔法陣的控制器,未免太浪費了些。」

  羅格搖頭道︰「就這樣吧,我覺得現在很好,非常的好。在沒有找到更好的利用辦法之前,一切都維持原狀。讓精靈古樹盡量多恢復點元氣,難過的日子還在後面呢。修斯長老,殺手應該對隱藏行蹤都特別的在行,你看,是不是想一個類似於歷史的塵埃那一類的方法,將這個神殿也完全隱藏起來?」

  修斯長老歎了一口氣,愁眉苦臉地看著房間內不住跳動的魔法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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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沉默的溫柔 章十五 斯巴達 全


  神諭之城的事情終於可以暫時告一段落了,羅格給修斯留下了一堆難題,就準備動身前往德累斯頓了。

  他的龍馬已死。好在有了銀龍胸甲之後,再也不用穿厚重的全身鎧了,雖然屠龍槍也不輕,可是這點份量對於一般的駿馬來說,還能負擔得起。

  當日羅格提著那把灰撲撲的、猙獰猛惡的屠龍槍回來時,連安德羅妮都嚇了一跳。她本想拿碧落星空試試這槍,但羅格心疼銀龍角得之不易,堅決不肯,這才罷了。

  此時的風蝶仍然虛弱之極,可是傷勢恢復迅速,看來最多再過一個月就能下地了。

  羅格安排精靈工匠們全力生產毒箭、破甲箭以及火焰箭及寒冰箭、強酸箭等魔法箭。他準備充分發揮月之暗面天賦的遠程攻擊能力,錢花了可以再賺,但精靈死了,要再生一個可就困難多了。他實在承受不起這些精銳精靈戰士的損失。

  由銀龍皮製成的革甲防護力不弱於一般的全身甲,又非常輕便,正好適合月之暗面使用。可惜數量不多,只有一百套。至於全部由銀龍鱗製成的十套重甲,除了僅僅倖存的兩個精靈守護武士,其餘的精靈誰也穿不動。

  現在風蝶傷重,精靈王之弓就改背在拉斐爾的背上。這個永遠隱藏在黑暗中的暗影騎士正如一頭初生的小狼一樣,拚命吸收著周圍的一切知識,飛速地進步著。短短一個月的功夫,就由十級突破到十一級了。

  與當初重入神諭之城時相比,羅格這次走出神諭之城時,身後跟隨的部隊顯得單薄多了。

  當風塵僕僕的羅格踏進德累斯頓大公府的時候,正好遇上了阿黛兒和財政、軍務兩大臣之間發生了激烈爭持,希萊居中也難以決斷。這場爭執已經發生了好幾天時間,但是羅格每次一走都是神秘消失,了無音訊,也不知道何時會回來。公國重臣們只知道羅格的精靈衛隊在中央山脈之中建立了一座城市,惡魔的靈魂就收押在那種城市之中。至於神諭之城的具體位置,就沒人知道了。

  現在精靈古樹恢復了魔力,神諭之城又重新隱藏在了漫漫無際的原始森林之中。

  按照慣例,羅格每次回到德累斯頓,都會先出現在希萊的府裡。

  在與希萊密談的時候,安德羅妮和芙蘿婭也在座聽著。乍見這容姿絕代的一男一女,希萊也愣了片刻才緩過神來。

  羅格喝了一口茶,放下了手中的報告,道:「希萊大人,雪隼之國會反叛不奇怪,也不是什麼大事。雖然弗雷大人吃了一個小虧,但是只要我們大軍過去,諒這些叛賊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來。只是阿黛兒的決定有些奇怪,用五千枚金幣僱傭一個只有三十多個騎士的傭兵團去平叛?還有這個百分之五的鎧甲稅……這個稅先不說它,希萊大人,您見過那個傭兵團嗎,您對他們的評價如何?」

  希萊沉吟了一下,道:「他們是真正出色的騎士,而且,我從來沒有在其它的騎士身上看到過那麼重的威嚴和殺氣。可是,除了他們的傲慢之外,要說他們比雪熊騎士厲害多少,我是看不出來的。按理說以阿黛兒大公付出的價錢,足可以僱傭一隻一千人以上的傭兵團了。但是您臨行之前曾經吩咐過,軍備和軍官候選事宜由阿黛兒大公做主,本來老臣們都是不加干預的,但是這次她的兩個決定牽涉到了財務和軍務大臣的權限,超越了您授預她的權力,才會引發爭執。」

  羅格慢慢地道:「通過公開招募傭兵團的方式選拔人才,看起來也沒什麼不妥。您為什麼會這麼激烈的反對?是不是覺得阿黛兒背著我們有什麼動作?」

  希萊猶豫片刻,才道上:「阿黛兒大公對待她的職責幾乎是狂熱,我還看不出她會有什麼背地裡的動作。但是羅格大人,傭兵就和妓女一樣,除了金錢之外,沒有其它的辦法能夠得到他們的忠誠。我覺得想從傭兵選擇軍官的做法非常不妥。大人,阿黛兒大公很聰明,有時她的做法瘋狂而又大膽,雖然到目前為止效果還都不錯,可是統治一個國家,不能依靠這種賭?式的做法啊!」

  羅格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一隻能讓阿黛兒出五千金幣的小傭兵團,很有點意思嘛!希萊,你給我安排一下,現在我就要見見這只傭兵團,然後再回大公府去。」

  時近黃昏,德累斯頓城內的兵營中一片鬧哄哄的,充滿了呼喊、狂笑、吵鬧和打鬥聲。羅格站在兵營的大門口,遙遙向裡面望了望,對希萊笑道:「阿黛兒這個主意倒不錯,反正這個兵營也是空著,免費給來應徵的傭兵團住也沒什麼,倒是可以在飯食上賺回一筆。」

  希萊對裡面的喧鬧和混亂顯然很不喜歡,他捻著鬍子道:「羅格大人,這些傭兵無法無天的,一旦沒被我們選中執行平叛任務,我怕他們會鬧事啊。」

  羅格微微一笑,道:「才一千人多點,誰敢在我的地盤上鬧事?我們進去看看再說。」

  安德羅妮突然拉住了羅格:「等等,裡面有個很厲害的傢伙,嗯,他已經感覺到我們來了。還是小心點好。」

  羅格道:「不怕,我們又不是來打架的。去看看再說。」說罷,他當先踏進了兵營。

  兵營院子裡橫七豎八地坐著許多傭兵。這個時候他們已經吃過了晚飯,正是聚在一起胡侃的時候。

  嘈雜的兵營大院突然安靜了下來,無數雙帶著赤裸裸慾望的目光落在芙蘿婭身上。這小妖精復又擺出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冰山模樣。羅格知道,這才是她的真正模樣。自從那香艷的一夜後,他明白芙蘿婭以前的嫵媚和風情全部是偽裝出來的樣子,她和安德羅妮一樣,不光在心理上,連身體上都對男人有著絕對的排斥。

  至於這些粗俗的傭兵,羅格心裡暗想著,若是惹上了芙蘿婭……

  轉眼之間,希萊就引領著羅格來到了西邊一座不起眼的小營房門口,道:「流沙傭兵就在這裡面了。」

  羅格在門口默立著,沒有進門。安德羅妮將手放在了碧落星空之上,芙蘿婭也專注地看著房門,轉動著纖纖玉指上的藍水晶戒指。他們都感覺到了門背後突然升起的凌厲殺氣。羅格更是嗅著了一絲血腥氣。這是只有經歷了無數戰場殺伐才會有的淡淡血腥氣。

  「裡面是流沙傭兵團嗎?我們沒有惡意,可否出來一見?」羅格道。

  沉重的木門打開了,一個外表平凡的男子走了出來。羅格覺得似乎有些眼熟,仔細地打量著他。那個人也在上上下下地看著羅格,眼中有一絲不能置信的神色。

  「你是……查理大人?」羅格試探地問道。

  「難道你是羅格?」

  羅格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在萬里之外遇見故人!

  現在的查理衣著普通,一臉風霜之色,乍一看上去就是一個精明的三十左右的男人而已,哪還有半分當年圓桌騎士的高貴和雍榮?

  乍見羅格,查理也有些激動,但兩人當年也就是共事一主的交情,連泛泛之交都談不上。此番重逢,雖然也有些激動,但都能克制。

  「裡面的流沙傭兵們是不是……」羅格試探著問。

  查理向裡一讓,微笑道:「裡面都是當年追隨奧菲羅克大人的舊部了。羅格大人,請進吧!」

  三十位昔日的黃金獅子騎士們此刻臉上多少都染上了些風霜,羅格熟識的傲慢已經消逝了,代替的是平靜、殺氣與冷酷。

  羅格一個一個地看過去,然後才開口問道:「大人的黃金獅子騎士……難道就只剩下這些人了?」

  查理淡淡說道:「連我在內,一共三十一人。」

  羅格顫抖了一下,又問:「查理大人,你們……怎麼作了傭兵?」

  查理歎了一口氣,苦笑道:「我們除了打仗,哪有什麼謀生技能?兄弟們過去都是騎士,多少有些面子和原則,幹不來強盜,就只好當傭兵了。這次阿雷公國的任務正順手,報酬又高,我就帶著兄弟們過來試試。」

  羅格壓低聲音道:「查理大人,我現在是阿雷公國的宮庭魔法師,您肯不肯暫時委屈一下,和眾位兄弟們在公國軍隊中效力?我現在迫切需要一支重裝騎士團。」

  查理沉吟一下,說道:「羅格大人,我在光明教會中有許多朋友,也聽說了一點您被判定成異端的經過。我們這些活下來的奧菲羅克大人舊部都對您當年毅然拋棄一切、帶著埃麗西斯小姐千里逃亡的行為十分佩服。反正我們也是四處流亡,既然能夠幫上你,我們就留在阿雷公國吧。」

  羅格心裡大喜,興奮地搓著手,道:「這太好了!這裡環境太差,來來來,我帶你們到新的住處去!」

  黃金獅子騎士們除了盔甲兵器之外,沒有什麼多餘的行李,簡單收拾一下,就跟隨羅格出了營房。

  「奶奶的!我說怎麼這麼點人就敢來接任務呢!原來是認識公國的大貴族啊!」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從觀望的傭兵中傳了過來。兵營大院裡的傭兵們紛紛附和起哄,但是卻無人上來挑釁。

  羅格向兩邊望望,略覺得有些奇怪,笑道:「這些傭兵怎麼光喊不衝啊,真是奇怪了。」

  查理微笑道:「怎麼不沖?我們剛搬進來那天,幾乎每個傭兵團都來衝過一回。不過他們很聰明,一般不會再來第二回了。」

  安德羅妮哼了一聲,道:「跟圓桌騎士和黃金獅子騎士較勁,這些三流傭兵當然是自討苦吃了!」

  查理聽出了安德羅妮話裡有刺,面上仍然微笑不變:「我當年就不是安德烈大人的對手,現在您武技明顯比以前更進一步,就更不用說了。至於芙蘿婭公主,我是絕對不願意與一位大魔法師為敵的。」

  安德羅妮和芙蘿婭與奧菲羅克、埃麗西斯為敵已是當年之事。如今斗轉星移、物是人非,這些當年的冤家對頭紛紛流亡,竟然在北國碰頭,當年的一切恩怨都已經淡了。此時查理處事老道平和,安德羅妮和芙蘿婭也不好意思再為難於他。何況她們目前都各自有求於羅格,也不會來無聊地破壞他的好事。

  話說回來,查理不願與她們為敵,她們也不肯隨意樹一個圓桌騎士查理這樣的敵人。

  就這樣,查理率領著三十黃金獅子騎士,在千餘傭兵的敵視目光中,傲然走出了兵營。

  羅格回到大公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阿黛兒,剛推開她房間的門,迎面一個花瓶就呼嘯而來!羅格隨手接下了花瓶,笑道:「怎麼每次見你都是這麼大的火氣?」

  阿黛兒看清進來的人,驚呼一聲:「羅格!你總算回來了,我一直在等著你呢!財務和軍務大臣那兩個老白癡簡直是太混蛋了!……」

  「好了,好了!阿黛兒,你做的事我都知道了,你辦得很好!不過我有兩個問題,一個是你為什麼會選中流沙傭兵團的?」

  阿黛兒臉上微微一紅,道:「羅格,嗯,你知道……我很會看男人的。流沙傭兵團人數雖然不多,可是那鎮定、從容和殺氣都是我從未看到過的。他們的首領查理,一看就知道是個很有本事的人,我和他談了一次,他的眼光見識、胸襟氣度我只在您身上看到過。你們應該是一類人,所以我一心想把他留在公國效力,好能幫你一下。」

  「我和他是完全不同的兩類人,不過有些地方倒是類似。不管怎麼說,你這件事情辦得非常好!你想徵收鎧甲稅,又是怎麼回事?」

  「是這樣的,羅格,你知道雪隼之國出現了反叛,弗雷大人帶了五百戰士去平亂,竟然吃了一個敗仗!我覺得這是一個好借口,正是大舉擴軍的好時機。」

  羅格非常驚訝,但面上仍然看不到任何表情:「嗯,然後呢?」

  「您說過擴充軍力是當前第一要務,我也知道您的目標遠遠超越了神聖同盟的範圍。那麼一支強大的軍隊是必不可少的。阿雷公國是個小國,又不富裕,若要走一點點富國強兵的老路,還不知道要過多久呢!現在公國幾十年來第一次擴張,領土就幾乎擴大了一倍!我想趁著公國的子民正興奮的時候狠狠地收稅,不管名目是平叛還是聖戰,都會比平時容易得多。如果再過一段時間才來收稅,一定會激起平民的反抗的。現在不管怎麼說,盡可能地增強軍備才是第一重要的事,平民的生活苦就苦點吧,只要餓不死就行。」

  羅格心中更是驚異於阿黛兒的另類見解,但仍淡淡地問:「所有的智者都認為窮兵黷武不會有好下場的。你這樣做,不怕把阿雷公國的國力拖垮嗎?」

  「羅格,這些平民們雖然一時生活會很苦,可是戰爭會轉移他們的注意力的。只要您在戰場上不斷取得勝利,這些捷報就會支撐他們繼續忍受困苦的生活,何況以後還會戰利品來補償呢!阿雷公國是個小國,我們就像一個手裡沒有多少籌碼的窮人,要想贏錢,就一定要把手裡所有能押的東西通通押上!要麼翻倍,要麼輸光!」阿黛兒就如一個狂熱的賭徒一樣!

  「何況,」阿黛兒補充道:「我們就算拿出全部的籌碼,也不見得會有參加賭局的資格呢!」

  羅格默然,他終於抬頭,深深地望著阿黛兒狂熱的深棕色眼睛,道:「阿黛兒,我必須得承認,我的確是小看了你。就按你說的辦吧!先以平亂為名,將公國和雷克托行省全面動員起來,然後鎧甲稅也罷、長矛稅也好,能征多少就征多少。從明天開始,阿黛兒,公國的財務大臣將服從你的指令。」

  阿黛兒驚喜地叫了一聲,拉起羅格的手,用力吻了一下。

  「好了,好了!不用這樣!流沙傭兵團已經答應為公國效力,我會讓他們在盡可能短的時間內盡力訓練一隻重裝騎兵出來。以後他們如果有什麼需要,你要盡一切可能滿足他們!」

  現在每一分鐘對羅格都十分寶貴。第二天,他就帶上查理,集合了能集合的所有部隊,包括全部重步兵、輕步兵和雪熊騎士團,甚至連大公府的衛隊都召集了起來,供查理挑選合適的戰士。

  整整忙碌了一天,在一再降低標準的情況下,查理終於挑出了四十名騎士和七十名候補騎士。這四十名騎士選自雪熊騎士團,只需要強化訓練一下就行了。而那七十名候補騎士則是選自各個步兵兵種,第一步是訓練騎馬。這些事,交給一般教官們就行了。在練習騎馬之餘,由黃金獅子騎士們指點他們武技、鬥氣和戰陣知識。

  至於四十名雪熊騎士,則由查理親自訓練。

  對這些珍貴無比的黃金獅子騎士,羅格再也捨不得折損一個了。他急調了三十套用銀龍鱗加固過的重甲給這些黃金獅子騎士們,另外給查理準備了一套全部由銀龍鱗製成的重甲。

  新的騎士們在第二天天還未亮的時候,就被查理在寒風中拉到了操練場上。騎士們只穿著單薄的睡衣,在凜冽的寒風中瑟瑟地發著抖。

  在一片黑暗中,查理身上的乳白色的鬥氣光焰顯得格外耀眼。他來到這批新兵前,一個一個地打量著他們,從頭看到尾,又從尾走到頭,然後在隊伍前站定。雪熊騎士們敬畏地看著查理身上的鬥氣光焰,那代表了絕對的實力,是惟一能折服這些桀驁不馴的騎士們的東西。

  「我叫查理,從現在起,我就是你們的教官、上司還有……天敵!」查理幾乎是吼出最後一個詞的。

  「現在,驕傲的騎士們,讓我來看看你們的鬥氣,使出你們全部的實力來吧!現在天很黑,你們可以很容易的讓我看到鬥氣的光芒!」

  然而無論雪熊騎士們如何努力,隊伍中仍然是一片黑暗。他們中最強壯的騎士也不過是八級而已,離鬥氣發光,還有著相當遙遠的距離。

  查理哼了一聲,喝道:「為什麼我沒有看到一片光亮,是我的眼睛瞎了嗎?顯然不是,那麼,從今天起,我將剝奪你們騎士的稱號!因為你們不配!因為我查理手下的騎士,從來沒有十級以下的!什麼時候你們能讓我清清楚楚的看到你們的鬥氣,什麼時候你們就正式成為騎士團的一名騎士!」

  「現在天還沒亮,風也很冷!可是和戰場上比起來,這已經是天堂了!那麼,你們還能在天堂中呆上多久呢?我可以告訴你們,十四天!十四天後,我將帶著你們去平定雪隼之國的叛亂。希望你們不要小看了這些叛軍,已經有一位十四級的大德魯依失敗了。你們現在有四十個人,如果想在平叛之後仍然能夠有四十個人站在我面前,那麼在這十四天裡,你們就給我拿出吃奶的力氣來!」

  雪熊騎士們已經站得筆直,他們已經被查理的輕視和無禮徹底地激怒了!

  「很好,現在還有點樣子!我們這只新的騎士團,名字就叫做斯巴達騎士團!可是目前的騎士只有三十個!我希望一年之內,你們都能加入進來,讓我的騎士團裡能夠有七十個騎士!聽明白了嗎!」查理喝道!

  「明白!!」

  「很好,斯巴達騎士團只需要真正的勇士!我們的口號是:我們不管敵人有多少,我們只問……」

  查理停頓了一下,然後是驚天動地地咆哮:

  「他們在哪!!!」




第十卷 沉默的溫柔 章十六 幕後


  就在查理對著他的新手下們咆哮的時候,在遠遠的南方,在處在戰火與鬥爭的漩渦中心的裡爾城中,凱瑟琳正柔聲輕語的同巴伐利亞大公探討著與萊茵同盟的戰局。然而她話語用詞中的嚴厲完全不下於咆哮的查理。

  「親愛的,我真的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我是不懂軍事,可是我們的十萬大軍在僅有一萬人駐守的羅斯切爾面前無計可施,已經足足有半個月了。這是為什麼?攻下羅斯切爾,前面就是萊茵城了。現在整個萊茵同盟能夠動員的軍隊,也不過三萬多人吧?那些貴族私兵的戰鬥力,又怎麼能同我們的精銳騎士團相比?我很不理解,一場應該在一周內結束的戰役,為什麼會拖到現在?」

  此時的巴伐利亞大公比半年前顯得更加年輕,望上去不過三十左右的樣子,他的臉已經是完完全全的淡金色,如同帶著一個面具一樣,英俊成熟中略略帶著一點冷酷。

  「凱瑟琳,這不能怪羅歇裡奧。上一次的要塞攻防戰,我們的損失超過了八千人。現在再一次面對兩個大魔導師協防的羅斯切爾,他謹慎些也是應該的。何況這一次耶羅已經放出話來,準備動用神器罪之國度。所以這一次我們還是準備圍死羅斯切爾,分兵進攻萊茵城,逼耶羅和拉薩回到萊茵城去。」

  凱瑟琳握住了大公的手,柔聲道:「親愛的,你不要騙我了。這場戰爭是很艱苦,可是久拖不決的真正原因是你和羅歇裡奧不願意對耶羅、拉薩和羅素這些老朋友下手。我知道你希望他們可以知難而退,所以才徐徐按兵不動。但現在結果已經很明白了,他們要為萊茵同盟效忠到底。親愛的,你已經給了他們機會,可是他們卻放過了它。現在,他們不能再怪我們心狠手辣了。」

  凱瑟琳的聲音慢慢地變得冷峻:「親愛的,大魔導師並不能決定一切。我已經看過了一切有關這兩位大魔導師的資料,他們的最頂級的魔法都只能放出來二次,再考慮進去其它魔法以及神器罪之國度的作用,這兩位傳說中的大魔導師最多可以殺掉我們三千名士兵。在有普羅西斯先生存在的情況下,我不認為他們敢耗光所有的魔力。親愛的,我還翻閱了過去二十年來有資料可查的全部攻城戰役,攻防兵力比達到五比一以上時,所有的城都被攻破了,有八成的戰役進攻方損失在守方的一半左右。我不懂軍事,不明白為什麼往往攻方的損失會小一些。」

  大公點頭道:「沒錯的,守方絕大多數的損失是發生在城破之後,那時基本上是被攻城方一面倒的屠殺。」

  「親愛的,有位哲人不是曾說過,只以成敗論英雄嗎?所以我不管過程,只要結果!只要全力攻城,那麼我們至少有八成的把握以傷亡不超過八千人的代價全殲守軍一萬人,是這樣的嗎?」

  大公略有些無奈地道:「沒錯,親愛的。」

  「那為什麼不立刻進攻呢?」

  巴伐利亞大公看著高貴美麗的凱瑟琳,輕歎一聲,道:「至高神取走了我的兒子,但又把你送到了我的身邊。有你幫助我,的確事情會變得容易很多。凱瑟琳,你的身體和孩子要緊,別太操勞了。我明天就回前線!我答應你,一周之內,我就能站在萊茵城的面前!」

  凱瑟琳嫣然一笑,道:「這才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您永遠是那麼的果斷、堅決,我知道,沒有什麼人能夠阻擋您的腳步的。啊,對了親愛的,我差點忘了。教皇不是答應過要幫我們的嗎,可是現在卻全無下文。我想您在走之前應該去見見他,而且要求要提得明確而具體,這樣看他還怎麼推托!如果他還是不肯派出奧古斯都大人率領的神聖騎士團,那麼你就向他要聖堂武士,至少要五個!這些人不管是攻城還是野戰,都會有很大用處的。如果他還是不肯,那你就不要再提任何要求,直接走吧!哼,這是他答應過我們的事,諒他的臉皮也沒那麼厚!你只要一走,這兩個要求他必然答應其一。」

  巴伐利亞大公的臉色有些尷尬,猶豫地說:「這個…….有些不大妥當吧?」

  「沒什麼不妥的!」凱瑟琳惡狠狠地說:「如果你不去,那就我去好了!現在戰死的士兵都是我們手中最珍貴的資源,在我們流了無數鮮血攻取回來的土地上,光明教會想要一點代價也不付就自由傳播他們的教義,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哼,我會去和那老東西這樣說,就算教皇陛下不遵守他的承諾,我們也仍然會信守諾言,允許他的教士們自由傳教的。只是我們財政緊張,以後要開徵教堂稅,還得請他諒解。」

  大公的笑容更見尷尬,他勉強笑道:「我想教皇不會言而無信的。我這就去一次聖彼德大教堂。」

  凱瑟琳笑面如花地看著大公如一朵金?般的身影策馬出了大公府,向聖彼德大教堂的方向疾馳而去。

  等她轉回來時,臉上的笑意早已經消失得乾乾淨淨。她冰冷地叫進來一個侍女,問道:「佛朗哥大人已經到了嗎?」

  「夫人,他剛剛到達。可是您約見他的時間不是半個小時之後嗎?」

  「每次都提前半小時等候召見,嗯,看來他對時間控制得果然精準,是個人才。」凱瑟琳暗自想著,她對侍女道:「通知他現在就來見我吧!」

  同幾年前相比,佛朗哥看起來成熟了許多,一身藍黑色的禮服簡潔而大方。他向凱瑟琳行了一禮,坐在了她對面。但他看到凱瑟琳象牙般的肌膚、完美高貴的氣質時,心裡仍隱隱有著壓抑不住的火焰。

  「您好,佛朗哥子爵大人,我們這是第二次見面了。」凱瑟琳的優雅讓佛朗哥也找不出任何瑕疵。

  「我非常高興能有這個榮幸。您這次召見我,是對塞勒斯堡出產的軍械盔甲不滿意嗎?」

  「恰恰相反,我想除了塞勒斯堡的出品,我找不到更好的盔甲了。所以我準備將其它軍火商的訂單轉給你。從下個月起,我希望塞勒斯堡的供應能夠增加一倍。」

  佛朗哥怔了一下,道:「凱瑟琳夫人,我非常高興能夠得到這麼多訂單,可是我不得不說,塞勒斯堡的生產能力恐怕達不到您的要求啊!萬一誤了您的大事,我怕…….」

  「佛朗哥大人,這是最後的決定。您不必擔心生產能力不足的問題,很快將會有兩個軍火商人的產業將劃入您的名下,到時候您完全可以應付得了這些訂單的。我非常欣賞您管理領地的能力,也很欣賞您的領導能力。數百矮人奴隸用心工作的場面,在其它地方是完全見不到的。您知道,公國非常需要人才,只要您為公國的大業做出貢獻,那麼您一定會有所收穫的。」

  佛朗哥沉吟了一下,果斷地道:「凱瑟琳夫人,非常感謝您給我的信任。我知道公國目前財政很緊張,這樣好了,今後塞勒斯堡供應給公國軍隊的所有軍械都只按成本計價,我不會從公國的國庫中賺取一個銅幣的。」

  凱瑟琳微微一笑,道:「謝謝您。我正為公國國庫空虛發愁呢!可是您不必擔心,您為公國付出的,一定會有所補償。」

  兩人隨意又聊了幾句,佛朗哥就起身行禮,去辦理接收產業手續去了。

  凱瑟琳默想了一會,突然微笑道:「佛朗哥還真是一個聰明的人啊,消息看來也很靈通,居然知道我上午剛剛處死兩個軍火商的緣由。嗯,我喜歡聰明人…….」

  她感覺有些疲倦,站起來,有些慵懶地伸了個懶腰。此刻她隆起的肚腹已經不能再靠衣服掩飾了。

  凱瑟琳來到落地窗前,望著北方的天際,不知在想著什麼。

  雷頓王國的慶祝活動已經舉行了足足有一個月了,可是羅蒙國王仍然意猶未盡。

  雷頓王宮的輝煌奢華是與雷頓王國在神聖同盟的地位相適應的。每到入夜時分,王宮門前的廣場上就會停滿了大大小小華麗的馬車。幾乎王國所有的權貴都雲集在王宮之中,參加各種各樣的慶祝酒會、宴會或者是舞會。

  這不光是一個難得的互相結交、攀附權貴的機會,他們還想多看一眼那個清純如蘭、柔弱似柳的精靈,伊克蕾爾。

  羅蒙國王今年已經六十二歲了,可是他覺得自己最近一個月中,足足年輕了三十歲。他從來沒有想到,微笑的伊克蕾爾是如此的美麗和迷人。當精靈微笑的那一刻,老國王立刻覺得,冬已去、春又來。為了這一刻,發動一場戰爭、戰死幾千士兵實在是太值得了!更何況,這場戰爭還使得老國王的威望前所未有的高漲。

  因有阿斯羅菲克帝國在旁虎視眈眈,神聖同盟已經有二十多年沒有發生過內戰了。雷頓王國上一次開疆拓土,則要追溯到三十年前。現在神聖同盟內向來以軍力精銳自詡的高地三公國竟然被雷頓王國一戰而下,被吞併滅族,這實在讓素來心高氣傲的老國王也不得不沾沾自喜。

  當天,老國王旋風般地衝進了伊克蕾爾的房間,告訴她大敗高地三公國、解救出了所有精靈這個消息時,他終於如願以償地看到精靈展露了笑顏。

  伊克蕾爾款步走到老國王面前,輕輕撫摸著他的鬍子,柔柔的、卻是無比驕傲地說:「我知道陛下一定會將勝利的消息帶來的。陛下,您正是我夢想中的英雄!我惟有將我全部的愛奉獻給您,才能表達一點我的心意。大魔法師羅格曾經占卜過我的命運,他說,擁有精靈伊克蕾爾愛意的人,武運與勳功將會伴隨他的一生。陛下,就讓我將這幸運也一起奉獻給您吧!」

  在如此近的距離上看,伊克蕾爾的小臉將精靈的精緻與纖弱完美地表現出來,美麗得幾乎令羅蒙窒息。但更讓他欣喜若狂的是,閱人無數的老國王自精靈的眼中,看到的分明是炙熱的愛火!他有無上的權力,有無盡的財富,有無數的女人,可是他知道,擁有一份真誠的愛會有多難。

  當晚,羅蒙宣佈,整個雷頓王國狂歡一個月!

  今夜的舞會與前幾次的舞會並無任何不同,在滿天的火樹煙花中,宮庭樂團賣力地奏起了『春天』圓舞曲,整個舞會已經漸入高潮。再過幾曲,就要接近子夜了,也快到了曲終人散的時候了。

  羅蒙國王年事已高,雖然興致極高,可是連續的狂歡之夜讓他也漸漸感覺到疲倦了。現在他坐在寶座之上已經睡眼朦朧,手中的金盃也歪歪斜斜,杯中美酒都快灑出來了。老國王身後的侍女眼疾手快,立刻將金盃接了過去。

  在悶熱的舞廳中,羅蒙國王身旁的伊克蕾爾顯得有些氣悶,她站了起來。一個侍女忙過來扶她,精靈卻說:「不要緊的,這裡好悶,我出去透透氣。」她優雅纖弱的背影隨即消失在後廳中。

  在豪華的舞廳中,有數雙炙熱的目光始終留意著精靈。她離去後不久,幾個人影也悄悄地離開了舞會大廳。

  雷頓王宮的這個露台純粹以面積來彰顯它的奢華。

  伊克蕾爾獨自來到露台上,憑欄遙望著的東南方的夜空。那裡有神諭之城,有她無數的兄弟姐妹,有參天的精靈古樹,有她習慣了的嫩綠鵝黃。

  熱烈激帛的舞曲隱隱自房間裡透出來。這些舞曲聽在伊克蕾爾的耳朵,是如此的直白、火熱和粗俗。她深深地懷念著那些精靈的名曲,那才是真正的藝術,那才是她真正喜歡的東西。她是天生的薩拉族人,對於優雅和藝術有著近乎狂熱的喜愛。在這裡,在這座金碧輝煌的王宮中,又有什麼呢?這裡所有的人都只會用赤裸裸充滿色慾的眼光盯著她,一邊拚命向她炫耀著自己的權勢、財富、地位或者是武力。他們都不知道,這些完全都不是她需要的。她甚至聽到這些就覺得厭煩,就覺得噁心。

  在伊克蕾爾所見過的所有男人中,好像只有在改變她命運的那一天,神使羅格看她的目光中完全沒有色慾,有的只是一種奇怪的嚴厲目光,這目光似乎能夠穿透她的靈魂,掃視著她的一切記憶和思想。那一瞬間,在這冰寒的奇異目光前,她好像就是完全的赤裸著一樣。

  羅格注視了她足足有半個小時,然後就點點頭,告訴她可以離開了,他要再和修斯長老商量些事情。伊克蕾爾十分害怕,當天晚上,她悄悄地找到了阿佳妮,但是阿佳妮也不知道羅格的計劃,她只能安慰伊克蕾爾,神使大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精靈族的未來。

  第二天,修斯長老將伊克蕾爾叫了去,親自告訴了她這個改變了她一生的計劃。

  身後一陣急驟的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思緒。伊克蕾爾的耳朵顫動了一下,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臉上的厭惡變成了冰霜般的冷艷。

  「伊克蕾爾?」這個熱切的聲音屬於雷頓王國的大王子克裡,「我的女神,你是在等我嗎?」

  他激動得一把抱住了精靈,然而精靈輕輕從他懷裡掙扎了出來。

  「尊敬的克裡殿下,您總是這樣,您就不怕羅蒙陛下會知道嗎?」

  「我不怕!伊克蕾爾,相信我!為了你我可以付出一切,告訴我,究竟我怎樣做才能贏得你的愛情呢?只要你告訴我方向,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

  伊克蕾爾冷淡地道:「男人都是這樣的嗎?在沒得到之前總是發誓說可以付出一切,一旦得到了,在你們眼中就變得全無價值。不是嗎?」

  克裡大急,他單膝跪在了伊克蕾爾面前,熱切地說:「我可以證明!為你付出一切絕不僅僅是說說而已!伊克蕾爾,我聽說,你最欣賞的是勇敢,告訴我!是這樣的嗎?」

  伊克蕾爾冷冷地看著克裡,道:「我最討厭你們這些貴族,都是些只會空談勇敢的傢伙。只有在戰場上凱旋而歸的戰士才有資格談論勇敢。」

  克裡怒火上升,低吼道:「伊克蕾爾!我會讓你看到,我究竟是不是一個只會空談的人!父親只是平定了高地三公國而已,我會讓你看見,在我克裡手裡,整個神聖同盟都會成為雷頓王國的狩獵場!」

  伊克蕾爾不置可否地說:「好的,我會等著,等你成為真正的戰士和王者的那一天。能與一個真正的王者共度一生,是我自小的夢想。」

  舞會快接近尾聲了,克裡還要主持最後的幾首舞曲,回舞會大廳裡去了。伊克蕾爾卻沒有走,精靈的敏銳聽覺讓她知道,還有一個人躲在厚厚的窗簾後面。

  她低低地抽泣起來。

  「伊克蕾爾!你怎麼了,是不是克裡欺負你了?」躲在窗簾後面的人急急地跑了過來,他十分年輕英俊,臉上還略略帶著一點稚氣。

  伊克蕾爾大吃一驚,她有些驚慌地看著來人。在她的注視下,年輕人顯得侷促而不安,連臉都紅了。

  精靈幽幽地歎了一口氣,道:「原來是五殿下,你幫不了我的。我只是一個平凡的精靈,沒有選擇命運的權力。」

  「我能幫助你的!我十八歲了,已經參加過平定高地三公國的戰鬥,我還親手殺了四個敵人。我的劍術老師和軍略老師都稱讚我是所有王子中最有天分的人!伊克蕾爾,我知道我還年輕,甚至還有些幼稚,可是我已經懂得了愛!是的,從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愛上了你!也許現在我不能為你做些什麼,可是只要我能做的,我絕不會猶豫的。啊!對了,我的舅舅是王國的國務尚書,他一定會幫我的!」

  伊克蕾爾看著他的眼睛,突然歎了一口氣,道:「你能夠保證,我和你說的任何事情都只放在心裡,絕不在任何人面前表現出來嗎?」

  「我保證!不,我發誓!」

  「克裡說,等陛下一死,他就是雷頓王國的國王,那時,他就要接收我。」

  「這個混蛋!」年輕的王子憤怒之極,「我要找他決鬥!」

  年輕人的衝動很快就在精靈冰冷的目光中冷卻了下來。

  「伊克蕾爾,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父親?」

  「陛下不會相信的,他很喜歡克裡。何況,我們精靈的壽命很長,陛下的年紀已經大了,在他死後,如果克裡成為了國王,他接收我也是很正常的事,不是嗎?我只是個平凡的精靈,我無力掌控自己的命運,也不敢奢望幸福。所以,殿下,我不能接受你的愛意。」

  年輕的王子平靜了下來,他忽然堅定地說:「我想我明白了。親愛的伊克蕾爾,你放心吧,克裡不會成為雷頓的國王的。這是一個年輕的騎士對他的精靈公主的承諾!」

  舞會終於要結束了,露台的落地門前隱隱傳來了人聲。年輕的王子也離開了。

  僅僅一門之隔,外面是北國冬夜的寒風,裡面則是豪華奢靡的宮庭舞會。伊克蕾爾輕輕地歎息著,這不是屬於她的世界,可是她不得不忍受下去,不得不把自己的角色演好。這關係著無數兄弟姐妹能否幸福快樂地生活。她並不明白,為什麼精靈族不能夠像以往一樣在中央山脈裡平靜地生活,而一定要在這寒冷的人類王國,用陰謀與血腥爭回一塊生存的空間。

  「也許有一天,神使大人會給我一個解釋吧?究竟什麼時候,他才能帶我離開這個貪婪、骯髒、醜陋的城市呢?」她癡癡地想著,凝望著東南方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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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沉默的溫柔 章十七 亂黨


  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雪隼之國的小城瑪庫爾已經在神聖同盟中出名了。

  瑪庫爾座落在山腳下一處不大的平原上,有兩條小河環城而過。小城不大,僅有萬餘人,城中大多數人依靠採伐、加工木材以及打獵為生。

  瑪庫爾的名氣並不是來自於市民,而是來自於山中勇猛的提克頓部落民。提克頓部落民是最出色的獵手和戰士,雪隼之國歷任統治者都無法完全收伏他們。無奈之下,只得接受部落民每年上貢一定數量猛獸皮毛的象徵性臣服。

  雪隼之國的統治者們也曾試圖討伐,但是數次討伐的結果都是損兵折將。這一次雪隼之國換了新的統治者,派到瑪庫爾城的新稅官顯然不大熟悉當地的情況,被瑪庫爾的原城主一番挑撥,就帶著五十個士兵進山收伏『決不向阿雷公國納稅』的提克頓部落去了。

  這番進山收伏的結果,是稅官及其屬下全部被提克頓部落民給收伏了,捆綁著送了回來。在強悍的提克頓部落民來說,這已經是很客氣的做法了。

  弗雷聞訊大怒,親自帶了五百戰士進山清剿這些不服管束的暴民,可是提克頓部落民的強悍遠遠超出了他的預估,過於輕敵的結果使弗雷還未出手,就被一支超遠距離的弩箭重傷。手下的戰士們迅速把弗雷救了回來,撤出了山區。提克頓部落民自此再未出手,也沒有追擊撤退的阿雷公國軍隊。

  然而意外的是,瑪庫爾城居然叛變了。

  弗雷敗軍撤回了瑪庫爾城後的當晚,瑪庫爾城原城主就率眾圍住了弗雷入駐的城主府。由於有內奸策應打開了領主府大門,五百士兵在混戰中戰死大半,弗雷在危急之時強行使用德魯依秘法,變身成一頭火紅的四米飛龍,這才得以率領殘兵一路殺出了瑪庫爾城。

  傷上加傷的弗雷勉強逃回了首府雷克托。現在他手下的兵力僅有六百多人,連自保都困難。

  這一場勝仗使小城瑪庫爾名聲大震,雪隼之國,甚至蒼鷹與禿鷲二國的一些反叛者都向瑪庫爾匯聚而來。瑪庫爾城主奉立了雪隼公國大公的次子為主人,號稱要恢復雪隼之國。

  瑪庫爾的反叛震動了本來已經漸漸接受事實的神聖同盟。神聖同盟其餘十一國的議員們在神聖同盟的議會裡又討論起高地三公國的滅亡事宜來,有兩個公國的議員甚至提案應該讓高地三公國復國。作為對阿雷公國和雷頓王國的補償,將由三公國向兩國支付一大筆金錢。

  拋開羅蒙國王和精靈伊克蕾爾的因素不說,雷頓王國上上下下都不願意吐出已經吞下肚去的肥肉。是以克拉克再次來到了德累斯頓,催促羅格迅速平定瑪庫爾的叛亂,免得夜長夢多。

  當然,克拉克這次行前,艾拉姆斯元帥嚴厲地告誡過他,再也不要去招惹阿黛兒。至於羅格答應他的那個協議,能否實現,一切順其自然。

  但是羅格按兵不動足有半月之久。這段時間裡,他每天不是一個人躲起來苦練那招『弒神』,就是靜坐冥想,偶爾也會和芙蘿婭一起鑽研精靈魔法陣的秘奧,心情好時,也會佔一點她的小便宜。小妖精自那一晚的『纏綿』之後,更是時時以羅格『老婆』自居。但她這些日子也忙得要命。羅格珍藏的綠龍龍眼已經被她剝削了去,每日裡瘋狂地研究著,羅格也不多打擾她。

  綠龍在龍族中雖然是下等龍族,但也是惟一以酸毒為擅長屬性的龍族。羅格曾經和芙蘿婭提起過想要一種專門用來毒龍、特別能用來毒幾乎對毒免疫的銀龍的毒藥。據這小妖精稱,這種毒藥的一切希望,就在這一對綠龍龍睛上了。好在她已經利用銀龍的血與骨髓煉製了不少藥物,對銀龍的身體和抗性已經是非常瞭解,配製這種幾乎不可能的毒藥才有了點希望。

  隨著時間的推移,讓高地三公國復國的聲音在神聖議會同盟中越來越響亮,克拉克幾乎隔幾天就來催促一次羅格出兵,甚至表示可以從雷頓王國調動一萬大軍來,歸屬羅格指揮,好盡快地平定亂局。

  克拉克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這段時間,叛亂者不住向瑪庫爾彙集,現在每過一天,瑪庫爾的叛軍就會多上幾十人。

  這一天羅格冥想完畢,看到克拉克又在自己的房門外等待,就微笑著迎了上去。

  「羅格大人,您什麼時候準備出兵平定瑪庫爾的叛亂呢?」

  「就明天吧!」

  「什麼?」克拉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本以為這一次又要空手而歸呢。

  「這些亂黨平時藏得很深,我現在給他們一個舞台,好讓他們都跳出來,聚集在一起,這樣才好一網打盡!多省時省力啊。」

  克拉克點了點頭,道:「羅格大人果然英明,您需要雷頓王國協助出兵嗎?」

  羅格淡然道:「不需要。我這次會帶三千人過去,我想足夠了。」

  「可是瑪庫爾現在的亂黨據說也有三千人了!他們又有城可守,您看,是不是再多帶些人去?免得士兵傷亡過大?」

  羅格知道克拉克擔心什麼。他希望在奪位之戰中,羅格能夠助他一臂之力呢,盟友力量削弱可不是件好事。

  「一些烏合之眾,不值得我們擔心的。瑪庫爾這種小城,在我的魔法面前,跟沒有城防一樣。」

  第二天,羅格將克拉克留在了德累斯頓,自己帶著新訓練出來的斯巴達騎士團、二千阿雷公國戰士和一千精靈射手,出發平叛去了。

  大軍一路前行,沒過幾日就抵達了雷克托。

  雷克托的情勢實際上已經非常危急了。弗雷僅靠六百士兵駐守這座八萬人的大城,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但是弗雷虛張聲勢,回城第二天就精神抖擻地巡視了全城。他當日變身飛龍的故事也突然在雷克托流傳開來,這才將一些有心人的不軌念頭給嚇了回去。

  瑪庫爾叛軍隨著人數漸漸增加,已經開始有了進攻雷克托的意思,但是隨著勢力的增加,叛軍內部也開始了領導權之爭。叛軍首領們接連吵了幾天,把出戰時機都給耽誤了。

  羅格大軍在雷克托略略休整,第二天就向瑪庫爾進發了。弗雷也隨在軍中。他傷勢其實十分沉重,當日在攻打提克頓部落時,那石破天驚的一箭洞穿了他的右胸。這還是對方不願意殺他,才選取這個位置。弗雷知道,射箭這人的武技可是非同一般的高明。

  重傷的弗雷當即知難而退。但瑪庫爾叛亂時,他又勉強施展變身術,這讓他的傷勢更加沉重了。

  現在就算有了芙蘿婭的療傷靈藥,按弗雷這種傷勢,至少也得有半個月施展不出魔法來。正需要靜養的時候,他卻死活要隨軍,原因無他,只因讓他魂牽夢縈的藍衣劍士此刻正隨行在羅格身邊!

  安德羅妮初見弗雷也是大吃一驚,兩人尷尬一笑,就各奔東西了。

  自此之後,弗雷再見安德羅妮時,已經完全恢復了常態。弗實力過人,外貌英武,學識見解風度都是上上之選,舉手投足間有不小的魅力,與他來往還是很讓人心悅的一件事。但他盡量地迴避著安德羅妮,就是偶爾交談幾句,也是在優雅中透著冷淡。弗雷已經決心將這段思念永遠地放在心底最深處,只在夜深人靜之時,才會偶爾拿出來回味一下。

  安德羅妮更是如此。她已經明白了弗雷的特殊愛好,每次看到他,就覺得渾身不自在。有一天早上在軍營裡偶遇弗雷,打過招呼之後,她立刻發現中軍營帳門口處羅格身影一閃,她敏銳的目光還捕捉到羅格似乎在賊笑。

  安德羅妮當下惱羞成怒,閃電般衝進中軍營帳,一把將羅格提起,重重地抵在帳中的立柱上!她羞惱之下,用力極大,這一下震得整座營帳都在顫動。還未等羅格開口,她立刻狠狠地一拳擊在羅格的腹部,將他全部的話都打了回去。然後,她才盯著羅格,一字一句地道:「我知道你是故意的。可是你要是再敢笑,我可就絕對不會再客氣了!」

  看著中央大帳一陣亂顫,弗雷笑了一笑,只是這笑容又有些欣慰,又有些苦澀。他歎了一口氣,轉身回營帳去了。

  安德羅妮的俏臉離羅格極近,幾乎鼻尖都要碰在一起了!羅格忽然詭異一笑,向她的小嘴吻去!安德羅妮尖叫一聲,閃電般地退到了五米之外,小臉仍然是一片蒼白。她忽然覺得腳下有些熱,低頭一看,一個魔法陣不知何時出現在她的腳下,黑色的火焰噴吐起一尺多高,火舌忽伸忽縮。

  她嚇了一跳,這是魔界暗黑炎柱!就算她武技高強,在沒有防備之下中了這個魔法也會狼狽萬分。只是火焰如此之小,倒是有些奇怪了。她抬頭一看,羅格週身正有隱隱的黑霧繚繞著。安德羅妮立刻明白,悄無聲息出現在自己腳下的魔法陣正是羅格的傑作。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羅格竟然能把炎柱的火焰引而不發,顯然魔法控制力已經高明到了難以想像的地步!

  「安德羅妮!」不知怎地,羅格冰冷的聲音讓安德羅妮心中一陣難受,「我可不是你隨意想打就打,想罵就罵的。也許過去是,但現在不再是了。我每天有多少大事要辦,哪裡有心情去嘲笑你?」

  羅格態度上的急劇變化讓安德羅妮不知所措,她從沒見過羅格發這麼大的脾氣,當下臉上一白,吃吃地道:「羅格,我……」可是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安德羅妮,」羅格的語氣緩和了一些,「這裡是軍營,我是全軍的統帥。你這樣對我,讓士兵們看見了,他們會怎麼想?我的威望何存?我又用什麼來讓他們信服我、服從我,為我效死?這裡是戰場,不是可以隨意兒戲的地方!你經歷了這麼多事,怎麼還沒有什麼長進?」

  安德羅妮臉更加白了,她知道羅格說的都是對的,但仍然有些壓抑不住自己的羞惱。若是別人,她只會冷笑而去。可是羅格在她心中的地位卻是十分奇特。有過那麼一次之後,感覺上總是有些不同的。但有什麼不同,她也說不上來。這一次重逢,羅格顯然比以往心計手段又厲害了很多,也讓她第一次有了捉摸不透的感覺。就如這次毫不留情的責罵,就讓她完全沒有想到,竟然呆呆地任由他從頭罵到了尾!

  一聲清脆的斥罵突然傳來,不過這次的對象是羅格:「死胖子!你又趁我不在欺負安妮了?一會不管你,你就又想偷吃是不是?」

  芙蘿婭邊說邊走了進來。她輕輕摟住安德羅妮,低聲安慰道:「別理那死胖子,他又在發瘋了,我們走吧!」說著,硬拉著眼圈已經有些發紅的安德羅妮離帳而去。

  經過一天的行軍,入夜時分,大軍再次紮下了營帳。現在離瑪庫爾只有三十公里,明天天一亮,就可以進逼叛軍大本營了。

  有圓桌騎士中軍略最強的查理在,這個軍營扎得中規中矩,滴水不漏。至於夜襲,羅格和查理都不擔心,具備夜視能力的精靈弓箭手絕對是任何夜襲部隊的災難。

  夜深人靜。

  軍營內外都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與尋常的軍營不同,羅格大軍的營地裡沒有一點燈火。

  月過中天時,這難得的安靜被一連串的慘叫聲給撕破了。

  羅格這支軍隊軍紀極為嚴明,儘管聽到了廝殺和戰鬥的聲音,但是沒有聽到號令,士兵們只是呆在自己的床上繼續休息。他們都知道暗夜裡精靈箭手的厲害,只會為偷營者的悲慘命運歎息而已。

  果然,騷亂和慘叫聲沒過多久就完全消失了。二百步兵被召喚了起來去整理戰場,清理屍體。

  讓這些士兵驚訝的是,僅僅這麼一會功夫,屍體竟然就有四百多具,而每具屍體上至多只插了兩支利箭,在微弱的火把光亮下,他們仍然能看到這些屍體臉色青黑。他們按照軍官的指令,用厚布墊著手,將一隻隻利箭從屍體上拔出來,整齊地擺放好,然後是小心翼翼地整理屍體的盔甲財物。

  戰場清理好之後,軍官第二道命令就讓士兵們有些震驚了:將所有屍體的頭顱都砍下來!

  但服從命令是士兵的天職,嚴明的軍紀使他們一一照做了。

  一陣馬蹄聲又再響起,遠去捕捉脫韁戰馬的精靈騎兵已經回來了。

  終於,整個軍營又恢復了寧靜。

  只是這寧靜,就如暴風雨前的大海一樣……

  羅格猛然自床上一躍而起,一把抓起了屠龍槍,低喝道:「是誰!出來!」

  一個低沉、沙啞卻是讓羅格刻骨難忘的聲音在寬大的營帳中響起:「果然有些本事!看來這段時間你的實力又增強了不少嘛!更難得的是還能時刻保持警覺。」

  羅格眼中的銀芒頃刻間照亮了整座營帳!他冷冷地道:「死神班!這一次你怎麼會這麼客氣了?在你手裡死過一回,我可不想再死第二次,不保持點警覺怎麼行?」

  低沉的笑聲又響起,儘管帳中已經有了光亮,但死神班仍然不知隱藏在哪裡。

  「死神祇是我的綽號而已,叫我班就好了。還有,你不要以為手裡有了弗雷就可以有恃無恐。他的死活根本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

  羅格愣了一下,但隨即微笑一下,道:「班,我沒有惹上北方同盟,可是你們卻先來殺了我一次。天空之怒大人還沒到天下無敵的地步吧?結下我這樣的敵人,不見得會有你們想的那麼輕鬆!就算你不顧及弗雷的生死,這一次也未必就殺得了我!」

  「不。天空之怒大人從來沒有輕視過你,所以上次才會由我親自動手終結你的性命。至於殺你的理由,你不會完全忘記了中央山脈那個德魯依村莊的事情吧?」

  「當然沒忘!那些德魯依是光明教會的人殺的,這些難道也要算在我的頭上?」

  「你自己最清楚是不是應該記在你的頭上!不過我今天來,不是來追究這件事的。」

  羅格諷刺地一笑:「死神大人光臨,除了來取我的性命,還能有什麼事?但您能否如願,那就難說了!」

  班的身影在營帳中央顯現了出來。乍看上去,他只是一個相貌普通的中年男子,大約四十出頭的樣子,一身深褐色的皮甲,看不出有任何特別的地方,也沒有魔法加持過的痕跡。皮甲倒是保養得很好,可這也掩蓋不掉漫長歲月給它留下的痕跡。羅格甚至看到上面有著細細的裂紋。那把曾經取走他性命的細劍隨意地掛在腰後,看起來也只是一把普通的細劍而已。

  「這麼長時間沒見,你倒是一直在很處心積慮的準備啊!嗯,這個暗影騎士是個極品,不錯不錯,小伙子手段厲害!營帳外的兩個小女孩兒也都進來吧,外面風很冷的,呵呵。一個是普羅西斯的徒弟,一個是……嗯,看你這潑辣的樣子,應該是耶羅的弟子了。」

  安德羅格和芙蘿婭一臉驚訝,走入了營帳。她們仍然保持在最戒備的狀態裡,不敢稍有鬆懈。死神班名氣雖然不響亮,但是一個進入聖域的殺手,怎麼樣形容他的恐怖都不為過。

  班仍然隨意閒適地站在那裡,一點也沒有提聚鬥氣的跡象。但是羅格想起修斯說過的一句話:「在瞬間將鬥氣提升至頂峰,是一個殺手的基本功。」

  羅格越發的謹慎了。

  班微笑道:「羅格,你的心計很深沉啊!拖這麼兩個漂亮女孩子來給你當保鏢,她們的實力還都不弱。這些也就罷了,你是不是吃準了我不願意同時得罪一個劍聖和一個大魔導師,才會如此有恃無恐的?」

  羅格很奇怪的,腦海中掠過了修斯的老狐狸笑容,他定了定神才答道:「在殺手眼中,應該沒有強者和弱者的分別。殺手眼中只有兩種人,有防備的人和沒防備的人。所以我並不認為,你會因為顧慮到普羅西斯大人和耶羅大師而放棄自己的任務。」

  班讚許地點了點頭,道:「好!果然是個人才。你放心吧,今天我不是來殺你的。不管你是怎麼復活的,上一次你畢竟已經死在我手上過,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你應該感謝那個精靈,是她使我改變了對你的看法。你能讓一個這麼純潔而剛烈的精靈為你赴死,絕不會是沒有原因的。所以我暗中觀察了你一段時間,雖然你壞事是幹了不少。但是成大事的人,哪個不是心狠手辣的?這又有什麼的?」

  「阿佳妮……」羅格心裡隱隱一痛,但沒有說話,靜靜地等著他的下文。

  「我這次來,是想替艾茜洛特問你一件事情。嗯,就是艾米了。在你心裡,將她放在了一個什麼樣的位置呢?」

  安德羅妮和芙蘿婭的耳朵都悄悄地豎了起來。

  羅格心中一陣恍惚,艾米?什麼位置?他略有猶豫,艾米能在他心中有什麼位置?若一定要說一個位置,也那是屬於玩與不玩均可的那種女孩子。羅格正在考慮是不是說實話,只是這麼一遲疑的功夫,班已經看穿了他心中的真實想法,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唉,艾茜洛特這孩子雖然從來沒有說過,可是我知道她心中永遠也放不下你。我動手殺你的那晚,你只要想想她的無謂的獻身舉動就應該知道了。羅格,我知道你是一個功於心計計算的冷酷之人,本來我是不想因為我來影響你對她的看法的。可是,這孩子現在就和我的女兒一樣,做父親的,怎麼也不能看著女兒一世傷心吧。如果你願意接納艾茜洛特,好好對她,那麼你就擁有了班的善意,好好想想吧!」

  羅格略皺眉頭,怦然心動。但此時的他事事謹慎,思索片刻,才開口道:「班,我尊敬您的實力,所以我會向直言的。我的靈魂只有一個,我的心也只有一顆。在我的世界裡容不下太多的愛,就是有,也已經被人全部取走了。艾米,不,艾茜洛特從我這裡得不到愛,她能得到的很可能只有關心和照顧。我不願、也不敢欺騙一個聖域的殺手,這就是我的真心話。」

  班長歎了一聲,道:「其實我早就知道答案了,唉!好吧,我會再考慮這件事的。我還有一句話要告訴你,就算是作父親的為女兒再盡一點力。憤怒的『銀色奇跡』尼古拉斯已經離開了龍城,開始向北國飛來了。他不僅僅有傳說中的武力,還有著絕高的智慧。你好自為之吧!」

  說罷,班的身影開始模糊起來,羅格急忙叫道:「等等!銀色奇跡尼古拉斯?他是誰?我怎麼又惹上他了……」

  羅格話音未落,營帳內突然充斥了排山倒海般的冰寒殺氣,隨即驚天動地的鬥氣碰撞立刻形成了一道沖天而起的龍卷!瞬間的衝擊不光徹底摧毀了營帳內的一切,還將羅格、安德羅妮和芙蘿婭撞飛出去!

  幾人頭暈眼花,只覺得眼前一亮一暗,恐怖的鬥氣風暴就完全消失了。

  班沙啞而憤怒的聲音從遠方傳來:「卑鄙!無恥!瘋子!我知道你想報復,可你好歹也是聖域中人,他媽的好意思偷襲!?」他的語聲隨即被一連串劇烈的咳嗽聲打斷,咳嗽聲以驚人的高速遠去,轉眼之間聽不見了。

  空中有幾片白羽飄落……

  虛空中突然探出了一隻纖手,妖蓮的光澤永遠是那麼的美麗。

  纖手凌空一指,所有飄飛的羽毛都消失不見了。

  「哼!」風月清冷的聲音迴盪著,略帶一絲得意。




第十卷 沉默的溫柔 章十八 屠殺  


  羅格的大軍在城下五百米外展開陣型後,瑪庫爾城上顯然出現了小小的騷亂。

  「叛軍就是叛軍,果然都是些烏合之眾。」查理不屑地說。

  羅格打量著瑪庫爾城防,問道:「你看,我們多久能攻下它呢?損失會有多少?」

  「有您和芙蘿婭公主在,轟開城門是很容易的事。雖然我們的人數不比對方多多少,但給我半天時間,我就能攻陷此城!損失……應該在二百至三百人左右。」

  羅格淡淡一笑,道:「損失稍大了點。城裡三千叛黨,至少有一半是蒼鷹和禿鷲之國的餘孽,我們可以讓事情變得容易些!來人,去向城裡喊話,我給他們半天的時間。如果投降,那麼雪隼之國本國的叛黨一概不預追究,只處死外國叛黨了事。如果膽敢抵抗,那麼城破之後,我就要屠城!」

  數個傳令兵向瑪庫爾城下馳去,他們齊聲吶喊,將羅格的話複述一遍。城頭上果然出現了一陣騷亂。過不多時,城頭上數個威猛戰士猛然一聲吶喊,數箭射下,將傳令兵當場射殺一個。其餘的傳令兵匆忙的逃了回來。

  羅格眉頭一皺,對芙蘿婭道:「給他們點厲害看看!」

  小妖精嘴一都,不情不願地念頌著咒語,過不多時,一個火球飄飄蕩蕩地向城頭飛去。緊跟著又是二個火球飛了過去。

  瑪庫爾城頭喊聲一片,那幾個戰士紛紛向火球射箭,可是芙蘿婭的火球術哪是那麼容易對付的?連受了數十箭,才轟的一聲散開了。但後面兩個火球可就絕對來不及射散了。

  一片焰浪將瑪庫爾城頭狠狠地犁了一遍,登時響起一片慘叫,數個火人跳動著從城頭墜下,直到落地,慘叫聲仍未停歇。

  僥倖躲過火浪洗禮的士兵們剛剛從藏身之處探頭出來,就絕望地發現,第二波兩個火球又快飛到城牆上了。

  慘叫聲再次響起,這一次有數十個火人從城上墜落。

  這一次的魔法打擊出奇不意。叛軍本就沒有魔法師,只有幾個魔法學徒級的人物,如何能夠跟芙蘿婭的魔法對抗?小妖精一身極品魔法裝備,施放魔法的速度快得異乎尋常;她魔力又高,自她手裡放出的火球術威力也遠非一般魔法師可比。

  見這一次魔法打擊的效果出奇的好。羅格當即下令大軍退後五百米,原地休息,等午後再行攻城。

  隨著羅格給出的最後時限漸漸逼近,瑪庫爾城中的叛黨爭吵也越來越激烈。來自高地另外兩個公國的戰士左右都是一死,自然主張決一死戰。可是以瑪庫爾原城主為首的人卻猶豫不決。雖然他們都清楚這是羅格挑撥他們內鬥的陰謀,但是經歷過芙蘿婭恐怖魔法洗禮之後,他們再也不認為能夠守住瑪庫爾了。

  瑪庫爾雖小,但以羅格的三千人也是不可能合圍的,是以他將主力擺在一道城門之外,其餘各門只以少量游騎監視著。一旦叛黨戰鬥失利開始潰逃,那麼在查理的斯巴達騎士和月之暗面精靈射手的追擊下,等待著叛黨的將是一面倒的屠殺。

  轉眼之間,時間已過正午。

  瑪庫爾一陣喧嘩,城門突然打開,數十人奔了出來。但城門隨即閉死,城頭亂箭射下,將叛逃的數十人都釘死在城下。

  城外的步兵紛紛站起,騎士也跨上了戰馬。在悠揚的軍號聲中,羅格的軍隊緩緩前逼,這一次一直前進到城下三百米外才停下列陣。

  這已經到達了城頭箭手的射程邊緣。城頭上一聲號令響過,幾十枝箭射了過來。

  羅格身後嗡的一聲奇異的輕響,一道白光閃過,城頭上一個弓箭手突然栽了下來。三百米的距離之內,精靈王之弓可以說是百發百中。月之暗面的一百精靈弓手也紛紛發箭,他們數人集中射擊一個城頭上的弓箭手,手中的精靈長弓在精靈王之弓的影響下,發著微弱的魔法光芒,射出去的勁箭快如閃電,即准且狠。

  轉眼之間,城頭上數十個弓箭手紛紛栽落,一時之間,瑪庫爾城頭再無人膽敢露頭。

  城上射下的稀疏箭枝,則通通被斯巴達騎士們用巨盾攔下。

  羅格再次下令,二個巨大的土元素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在加持了石膚、加速和祝福術之後,它們飛快地衝向城門,巨大的拳頭重重落下!

  瑪庫爾一尺厚、外包鐵皮的城門根本經不住這種龐然大物的擊打,只幾下就變形扭曲了。

  瑪庫爾城裡立刻一片慌亂,雞飛狗跳。在月之暗面的勁弓的壓制下,城頭上的守軍根本冒不了頭,無法對羅格的軍隊形成什麼威脅,更奈何不了兩隻正在砸門的巨大土元素。

  「羅格大人,叛軍很快就要棄城出逃了。我現在就帶隊繞城截殺吧!」查理沉聲道。

  得到羅格認可之後,查理帶領著七十名斯巴達騎士和二百名月之暗面從側翼馳出,向瑪庫爾城後包抄過去。

  轟隆隆一陣巨響,瑪庫爾的城門終於不堪土元素沉重的巨拳,轟然倒下了,還壓死了門後數十個拚命支撐的士兵。

  羅格一揮手,重步兵居前,輕步兵護衛兩翼,潮水般向城門處殺去。

  芙蘿婭數個火球精準地穿越了擠在城門口處的兩隻土元素,在城內炸開,數道火浪在城門後清理出了一片方圓十幾米的空地。兩隻負傷的土元素也受到波及,終於倒地,化成了一堆泥土。

  在裝備精良的阿雷公國重步兵面前,巷戰也變成了叛軍的惡夢。特別是在武技高強的安德羅妮、精靈守護武士的率領下,叛軍一切陷阱、埋伏都失去了作用。羅格則穩坐馬上,居中指揮,終於體會了一把運籌帷幄、只動口不動手的逍遙滋味。

  瑪庫爾城另一側的城門突然打開,近千名叛軍一擁而出,倉皇向山中逃去。但是此時查理率領的鐵騎已經繞城而過,向潰逃的叛軍疾追了下去。

  逃兵見查理人少,根本沒有在意,全軍掉頭,試圖先行吃掉這二百多騎兵。但查理不與他們硬戰,仗著精妙的騎術始終在敵人百米外遊走,月之暗面殺手和弓箭手馬上騎射的利害轉眼之間顯示出來。第一波箭雨過去,就是數十個叛軍被射下馬來。偶有衝近的騎士,都被查理的新斯巴達騎士們輕鬆挑下馬來。斯巴達騎士團七十人中,混著三十個原黃金獅子騎士,哪一個會把這些烏合之眾看在眼裡?在他們戰槍的凌厲攻勢下,基本上沒有一合之敵。

  更加致命的是,拉斐爾也在這支隊伍中。他手中的精靈王之弓光芒閃動,一箭就會有一個叛軍倒下。

  幾分鐘的短暫戰鬥,對於叛軍來說,就如數小時一樣漫長,他們終於承受不住這種打擊,亂喊一氣,開始分散逃竄了。

  查理冷笑一下,率軍追了下去。此刻雪隼之國全境均在掌握之中,他若是不趕盡殺絕,未免太對不起這些叛黨了。

  羅格端坐在瑪庫爾城頭,瞇著眼睛聽著戰報。

  戰事結束的異常迅速,除了查理那邊的傷亡未定外,這一次攻城僅僅戰死九十人,重傷六十人。不過查理率領的都是最精銳的騎士,能否有一個戰死都很難說。

  至於叛軍方面,一共被殺死六百餘人,被俘一千人。另有九百餘人從另一側開城出逃,應該正在被查理截殺。此刻被俘的叛軍都被逼在地上坐成了一個圈子。阿雷公國的步兵們手執利刃,虎視眈眈地監視著他們。離被俘叛軍不遠處,堆積著戰死叛黨的屍體,數百具屍體看似不多,但堆在一起,也如一座小山一樣,讓人看了就心中泛寒。

  在一片哭叫聲中,瑪庫爾城所有市民都被驅趕到了城外,在城門的另一側被集中了起來。此時早有手下報上了市民的統計數字:各個年紀的平民共計七千二百人。

  一百名重裝步兵手持巨盾戰斧,將破毀的城門牢牢地封鎖起來。市民回城的路徹底地被堵上了。

  城下的目光集中在羅格的身上,集中在這個在神聖同盟中早已經名聲在外的大魔法師身上,集中在這個可以操控他們生殺大權的胖子身上。

  第一次面對如此場面,羅格隱隱有一絲緊張,抓住座椅扶手的五指情不自禁地用上了力。他的手上忽然傳過一陣冰涼柔膩的感覺。他轉頭一看,芙蘿婭正自微笑著,悄悄地握住了他的手。她的聲音很低,低得只有羅格聽得見。

  「殺些人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第一次肯定會緊張的,別怕!」

  羅格鎮定了一下,再次將《權臣傳》中的類似場面在心中複習了一遍,緩緩站了起來,走上了城頭。

  此刻已近黃昏,夕照、寒風、枯樹,顯得無比淒涼。

  「瑪庫爾的市民們,我想現在你們應該認得我了,或者說,應該承認認得我了。我是羅格。是雷克托行省,也說是原雪隼之國的新主人。我知道你們當中有很多人並不承認,也許是大多數人都不肯承認這一點。但不管你們承認與否,這已經是事實。」

  在擴音魔法的作用下,羅格低沉而威嚴的聲音不住迴盪著。

  「瑪庫爾這個名字最近經常在神聖同盟的議會中被提起。不知道是你們的幸運還是不幸,你們已經成了高地三公國復國的基地,反抗者的大本營。甚至有幾個公國開始公開或背地裡給了你們不少的支持!可惜的是,你們的力量並不像你們自以為的那樣強大,我知道你們已經有了三千戰士,所以我也只帶了三千戰士來到這裡。戰爭的結果你們已經看到了,你們,讓我感到很失望!」

  「作為你們的新主人,我並不殘暴,但也不寬厚。在我的統治下,如果你們因為孩子的飢餓而吶喊,我會原諒你們,並會給你們帶來麵包;如果你們因為妻子受凍而遊行,我也會原諒你們,並給你們帶來衣物。可是你們因為舊日王公貴族的權利而叛亂,並且殺死了我忠誠的勇士,我還能夠原諒你們嗎?」

  羅格的聲音很平靜,但所有聆聽的人都感到不寒而慄。

  「對於叛黨,我從來都不需要俘虜!」羅格的聲音沉鬱如雷!

  精靈弓箭手出現在城牆上,一排排利箭如雨般落下,落入到叛黨俘虜之中!俘虜們紛紛跳了起來,哭叫著試圖逃命,但赤手空拳,雙手被反綁的他們又如何衝得過裝備精良的阿雷公國步兵?

  他們躲得過精靈的箭雨,也躲不過阿雷步兵的刀斧。

  瑪庫爾的市民們燥動起來,有數百各種年紀的人哭喊著向叛軍俘虜處衝去。顯然俘虜裡面有他們的親人。

  這些人立刻被如狼似虎的阿雷軍隊攔了下來,但仍有數個靈活的人鑽過了軍隊的封鎖線,向俘虜們衝了過去。

  主持封鎖線的軍官臉色一變,抬頭向城頭上望去,正好迎上了羅格冰冷的目光。他隨即搶過身邊一位士兵的長矛,用力擲了出去,轉眼之間,將衝在最前面的一個十幾歲的男孩釘在了地上!

  十幾根長矛交錯飛出,將穿越了封鎖線的市民不分男女、不論老幼,通通都釘在了地上。

  正試圖衝擊封鎖線的市民們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他們呆呆地看著在矛桿上還有抽動的人。一時之間,城外只餘俘虜們臨死前的慘叫。

  遠處蹄聲隆隆,查理已經追擊完潰軍,收兵回來了。當他看清瑪庫爾城外的屠殺場時,臉色當即大變。可是此時一切已經結束了,所有的俘虜都已被殺死。阿雷公國的士兵們開始將屍體堆積在一起,堆上了柴草,準備縱火焚燒了。

  城頭上,安德羅妮早已經忍受不住,找個借口下城去了。羅格和一眾將領還坐在那裡。將領們很多都臉露興奮之色,而羅格則是面無表情,他的視線早已經越過了這片屠場,望向遠方。

  一切終於結束了。羅格站了起來。

  「瑪庫爾的市民們,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們已經看到了叛亂者的下場!如果瑪庫爾再一次發生叛亂的話,那麼,等待著你們的結局只一個,那就是……」

  「屠城!!」

  夜深了,凜冽的寒風也吹拂不去瑪庫爾上空濃郁的血腥氣。

  在瑪庫爾的城主府中,查理情緒激動,低吼著:「為什麼!他們是俘虜,他們已經放棄了抵抗!為什麼要殺他們,屠殺俘虜絕不是騎士的行為!」

  羅格微笑道:「好了,查理,先別那麼激動。對待從戰場上捉到的俘虜,我們當然要遵守騎士的禮節。可是叛黨並不是真正的戰士,他們不配當我們的敵人。我不希望我的戰士們沒有在殊死的戰鬥戰死,反而死在叛黨的背後一刀下。」

  查理皺起了眉頭,道:「羅格大人,我並不是一個迂腐的騎士。我甚至已經不能算是一個騎士了。只是您這樣一來,只怕瑪庫爾全城的人世代都會恨您,靠血腥屠殺只會鎮壓得了一時,不能鎮壓得了一世的!難道您真的打算屠城嗎?」

  羅格歎了一口氣,道:「如果瑪庫爾再發生叛亂,我就不得不這樣做了。我不能讓任何反抗者報有幻想,指望我會對他們有任何仁慈。這樣做,那些叛亂者們會更加堅決,但另一方面,那些不夠堅決的反抗者就會三思而行,很可能會放棄反叛計劃。查理,能夠鎮壓得了他們一時,給我爭取一些時間,這就足夠了。」

  查理突然問道:「羅格大人,您的真正目標是誰?為什麼要這麼急呢?」

  羅格沒有回答,過了一會,他才反問道:「查理大人,如果你的對手是一個巨人,而且他的力量每天還在不停的成長,你能做什麼呢?你只有比它成長得更快才行!」

  查理想了一下,微笑道:「羅格大人,我想我已經明白了。從今以後,但凡這種屠殺的事情,都由我查理來執行吧!」

  羅格猶豫了一下,道:「查理,可是你曾經是……」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我現在只想知道在奧菲羅克大人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對了,您不打算去看一眼您的兒子嗎?」

  羅格淡淡地道:「等我這邊安定下來再說吧。我現在去,只會將厄運帶給她們。」

  直到查理走後很久,羅格才輕輕地道:「我也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芙蘿婭似是心事重重,她穿過了長長的迴廊,靜悄悄地走著。

  她突然停住了,一臉寒霜的安德羅妮正攔在她面前。

  「你要去哪裡?」

  芙蘿婭柔媚地一笑,輕輕用手撫摸著安德羅妮的臉蛋,道:「我是羅格的老婆,自然要去和他一起睡啊!」

  啪的一聲,安德羅妮將芙蘿婭的手打了下來,怒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你是想報復我!你想怎樣都可以,可是為什麼一定要用這種方式?」

  芙蘿婭看著安德羅妮美麗的面容,低低地道:「安妮,我說過的。你既然不要我了,我也就不要我自己了。讓我去吧!」

  說著,她自安德羅妮身邊穿過,向羅格房間走去。

  「芙蘿婭!」安德羅妮怒了,她一把捉住芙蘿婭後頸,像拎一隻小貓一樣將她提了過來。「我絕不允許!你現在還是我的人,跟我回去。」

  芙蘿婭微微一笑,輕輕撫摸著安德羅妮的臉蛋,她身上突然亮起了數道魔法光芒,一道極強的電流猛然流過安德羅妮全身,將她擊飛出去。

  芙蘿婭在全身無力的安德羅妮臉上輕輕一吻,低低笑道:「安妮,我想做的事,你是攔不住的。」

  她站了起來,盈盈走入了羅格的房間。

  安德羅妮終於恢復了行動能力,她跳了起來,就想衝進羅格的房間。

  空中似有些異樣,安德羅妮停了下來,猛然轉身!

  風月靜靜地浮在空中,一雙毫無表情的銀眸正望著她。

  安德羅妮忽然笑了,笑得妖媚無雙。

  她向風月走了過去。

  風月眼中的銀芒略略跳動了一下,她手忽然一抬,死神鐮刀已經架在了安德羅妮的脖子上。

  「你不會殺我的。不然,我上一次就已經死了!」安德羅妮勝利似的微笑著,她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風月的紅唇。

  她抬起手想撥開風月的死神鐮刀,想了想,又放了下去。

  風月也收起了死神鐮刀。

  兩人靜靜對望著,安德羅妮心中歡喜,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只是她不住提醒自己,切切不可把風月再惹怒了。她又有些奇怪,這段時間和羅格在一起,好像遇見風月的次數特別的多。

  「你知道綠海的位置?」風月終於開口了。

  「是的。」

  「你願不願意讓我隨時可以找到你?」

  風月淡淡的語聲聽在安德羅妮的耳朵裡,就如一個炸雷一樣!她心中的歡喜簡直就要溢出來了!

  「你……你說什麼?這不是真的……」她紅暈上臉,竟然有些語無倫次。

  風月略略皺了皺眉。

  安德羅妮急忙道:「當然願意!」

  「很好,那就照著念吧。」風月伸出右手的食指,在空中開始劃出一個一個奇異的符號。她的指尖有銀色的火焰流出,在空中凝聚不散,構成了一個個銀色的符號。每個符號一出現,安德羅妮腦海中就會出現一個相應的聲音。

  她乖乖地一個一個念著。

  等最後一個符號念完,風月伸指一彈,一滴金色的血液自她指尖飛出,沒入了安德羅妮的眉心。

  「天啊!又是一滴……」躲在暗處的骨龍忍不住哀號起來。

  安德羅妮只覺得頭中一暈,似乎有一種奇異的感覺穿透了自己的靈魂一樣。她心中的喜悅已經濃郁的化不開了。

  「還有,保護他。」風月向羅格的房間一指。

  安德羅妮一愣,暗忖這個神秘風月果然和羅格的關係不一般。看來以後多從這個奸滑的胖子身上下手,不愁找不到風月。可是,她轉念又一想,現在風月隨時可以找到自己,是不是從胖子那裡逼問風月的底細,也不那麼重要了。

  安德羅妮點了點頭,剛想說什麼,風月不等她開口,立刻跨入了虛空。

  異界。

  格利高裡跟在風月身後疾飛著,一邊忙著拍馬屁:「主人!您真是太偉大了!太陰險了!您又多了一個座標!這次精靈是絕對逃不出您的手心了。那小姑娘想和您鬥,還差著幾千個位面哪!」只是說到了座標,骨龍的馬屁總有些酸酸的感覺。

  此時,怔怔站著出神的安德羅妮才回過神來,她紅暈上臉,媚得驚心動魄的,咬著下唇,恨恨地道:「死風月!吃完了就跑,每次都是!」

  異界疾飛著的骨龍突然一頭栽向了地面!

  「格利高裡!」風月顯然有著掩飾不住的憤怒!

  「是是!主人,我什麼都沒聽見…...啊!不是!」骨龍穩住了身子,它口不擇言,奪路飛逃,速度奇快無比……

  羅格正獨自站在窗前,靜靜地看著遠方的夜空。

  「今天怎麼沒有在冥想,這可不像你的風格啊!還是說今天殺了太多的人,有些不舒服了?」芙蘿婭款款來到羅格身後,輕輕替他揉著肩膀。

  羅格舒服得眼睛微閉,他輕輕拍了拍芙蘿婭的玉手,道:「殺這點人又算什麼?我哪有那麼沒用?」

  他離開了窗前,坐在了沙發中。芙蘿婭跟了過來,坐在羅格旁邊,雙臂在他肩上一架,仰著一張清麗無倫的小臉看著他,問道:「你的變化可真大。剛才在想什麼呢?」

  「我在想,神,究竟是什麼?」

  芙蘿婭吃了一驚,美麗的眼睛看著羅格:「小羅格,今天是不是人殺多了被嚇著了?怎麼開始胡思亂想了?」

  羅格笑了一下,道:「我們都知道神的存在,可是神究竟是什麼,以什麼樣的方式存在,在想什麼,神與神之間的關係又是怎樣?這些從來都沒有人知道。以前我沒有仔細想過這些東西,今天忽然想起來了,才發現自己對神的瞭解原來還是這麼少。」

  「小羅格,你真的變了。以前你想的不是騙錢騙女人,就是如何爭權。看起來你長大了,這樣才能讓我嫁得心甘情願嘛!對了,你怎麼對神這麼感興趣了,難道真打算從異端改行當信徒了?」芙蘿婭的冰涼的纖指輕輕在羅格頸側划動著。

  羅格笑笑不答,他看了一眼芙蘿婭。這小妖精穿了一件低胸的睡衣,從他這個角度望過去,只是白茫茫的一大片胸脯。

  他一把將芙蘿婭抱在了懷裡,另一隻手已經放在了她裸露的胸肌之上,那豐滿滑膩的觸感足以讓所有的男人瘋狂。

  「殿下,我現在也會想騙錢騙女人的。你這個時候來找我,是不是又想試試啊?」說著,羅格不安分的手已經探進了睡衣,揉搓起那一團豐盈的軟玉來。芙蘿婭容貌清清麗麗,身材也很瘦俏,只有胸前一雙山峰出人意料的巨大,羅格的手掌都握不完整一個山丘。他輕輕撫摸了幾下,二指拈住了一朵蓓蕾,輕輕的一提,芙蘿婭立刻呻吟了一聲。

  與平時的妖媚截然不同,此刻的芙蘿婭渾身僵硬,雙眼緊閉著,一滴滴的冷汗不住從額頭流了下來。她雙唇已經完全沒有了血色,一排雪白的牙齒深深陷在下唇裡,幾乎要咬出血來。

  芙蘿婭雖然不會像安德羅妮那樣對與男人的任何碰觸都忍受不了,但對於羅格觸摸她的敏感部位,她仍是承受不住。

  羅格把手收了回來,芙蘿婭這才長出了一口氣,睜開了眼睛,虛弱地笑了一下,低聲道:「對不起。讓我休息一會,我們可以再試試。」

  「這哪有什麼對不起的。殿下,何苦這樣折磨自己呢?如果你只是想找個人名義上嫁了,那麼我掛個名也可以。」

  「不行!」芙蘿婭忽然堅定地說:「你答應過我,一定會幫我報復安妮的!按現在的進度,她很快就會上鉤的,我絕對相信這一點!你放心,我會再去逼她的。」她美麗的眼睛危險地瞇了起來。

  羅格歎了一口氣,道:「殿下,感情上的事情是很微妙的,勉強不來。既然過去了,就忘了吧!」

  芙蘿婭也幽幽一歎,輕輕地道:「小羅格,怎麼可能忘得了呢?換了你,你就能忘了嗎?如果你真忘得了,又怎麼會逃到這裡來呢。」

  羅格默然。

  芙蘿婭忽然展顏一笑,道:「小羅格,跟我說說你最喜歡的生活吧?」

  「幹什麼?」

  「想多瞭解點你呀,以後才好一起生活嘛?」

  「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嗎?」

  芙蘿婭柔媚一笑,輕輕在羅格臉上一吻,道:「聽話,快點說!」

  羅格沉默了一下,輕輕道:「簡單點說吧,就是兩句話,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

  芙蘿婭仔細玩味這兩句話,良久,也輕歎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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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沉默的溫柔 章十九 收伏  


  在瑪庫爾休整過兩天,羅格再度揮軍進軍山區,他要去看看提克頓部落民究竟強悍到了什麼程度。對於羅格來說,絕不允許在自己的管轄下出現這樣不服統治的特例。

  大軍進入山區的時候,山頭上有一個人影一閃。

  羅格瞄了一眼,淡淡地道:「留他一命吧。」

  陰影中的拉斐爾張開精靈王之弓,閃電般一箭射去。那個身影靈活地一閃,但仍然躲不開精靈王之弓的魔法箭,慘叫聲中,他右臂被當場洞穿。

  他自樹上一躍而下,轉眼消失在山崗的另一邊。

  羅格看清楚那還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心中不由得對提克頓部落民的戰鬥力重新評估起來。

  半天功夫,羅格大軍已經來到了提克頓部落民的村寨前。

  雖然弗雷已經詳細描述過提克頓村寨的堅固,但親眼看到之時,羅格還是禁不住吃了一驚。

  提克頓村寨由十幾棟巨大無比的圈樓組成。

  圈樓以巨石砌成,高達十餘米,只有在離地面七八米的高處,才開始開有窗戶,這些窗戶也是非常狹小。每棟圈樓裡,看來都能住上幾百口人。十幾棟圈樓又圍成了一個大圈,每棟樓之間相距二十米左右,互相策應,互為倚角,防禦堅固無比。

  再想起這部落中居然有人能將弗雷一箭洞穿,武力之強,可見一斑。也難怪雪隼之國歷代都拿提克頓部落民沒有辦法了。雪隼之國未滅亡前傾國不過七千軍力,若要討伐提克頓部落,看來至少得折損上三千人。這筆買賣實在太不划算了。

  提克頓部落民早已經做好了戒備,圈樓上高高的小窗戶都打開了,每一扇窗戶後面都閃著箭頭的寒光。

  羅格的大軍在村寨外五百米處的一個小平台上列好了陣型。這個地方太過狹窄,大軍不易展開。前排只擠得開一百多個重裝步兵。他們放下了護面的面具,高高樹起厚重的塔盾。雖然這個距離早已經超越一般弓箭手的射程,但是當天弗雷在四百米的距離上曾被一箭洞穿,五百米也不能就說是安全的。

  比如精靈王之弓在拉斐爾手中時,射程就可達到一千米以上,在風蝶手中時,射程更會達到恐怖的一千五百米之外。若是在修斯手中……羅格不由得有些不寒而慄。

  羅格提著猙獰的屠龍槍,縱馬出陣。他身披銀龍鎧,不大畏懼弓箭攻擊,所以也沒有給自己加持防護魔法。但剛一出陣,他身上還是一件魔法光芒亂閃,原來是芙蘿婭給他加持了防禦遠程攻擊和魔法盾等防護魔法。

  可是背心一樣的銀龍鎧防護面積實在太小,羅格不願意胳膊上或者是大腿上中上一箭,所以來到四百米外就停下馬來,借助擴音魔法開始遙遙地喊話:

  「勇敢的提克頓部落民們,我是魔法師羅格,也是雪隼之國的新主人!我曾經不止一次地聽說你們的勇敢與武技!可是現在,為什麼我一個人也看不到?!勇敢的部落民們,你們都縮在龜殼裡,沒有一個人敢出來代表你們的部落說句話嗎?你們的勇氣呢?你們射傷我朋友的箭技呢?」

  吱呀一聲,圈樓下一扇很小的門打開了,一個異常魁梧的大漢幾乎是從那扇小門中擠出來的。

  他身高足有二米,看上去五十出頭,臉上刻滿了風霜的痕跡,濃密的鬍子已經有些發白。他身上穿一件白熊皮的袍子,虯結的肌肉大片大片裸露在寒風之中,似乎完全不知道寒冷為何物。他左手提著一把沉重的大砍刀,背上背著一張足足有一米半的巨大角弓。淡黃色的弓弦不知是由何種生物的筋製成,足有二指粗細,弓身則閃耀著淡淡的光澤,看上去已經很有些年頭了。

  他大步向前,一直來到羅格五十米處才站定。他的聲音洪亮之極,似乎不比經過魔法擴音的羅格聲音小多少:「我是扎古爾!我就是提克頓部落的首領。年輕人,不要侮辱勇敢的提克頓人!不然你會付出慘痛的代價。您帶著這麼多軍隊來到提克頓的村寨,難道是來做客的嗎?如果不是,那就請回吧!雪隼公國換不換主人,我們並不關心。既然你宣稱是雪隼之國的新主人,那麼我們以前每年給雪隼之國的一百張獸皮,就轉交給你們好了。」

  羅格嘿了一聲,道:「不要以為我像安納斯公爵那麼好對付!你們侮辱了我的第一個稅官,又射傷了我雷克托行省長官,想用一百張獸皮就了結了這事,未免主意打得太好了吧?我和雪隼公國那些廢物可不一樣,他們奈何不了你們的圈樓堡壘,我想要拆了它,可不是什麼難事!」

  扎古爾怒吼一聲,喝道:「提克頓部落民絕不接受威脅!」

  羅格淡然問道:「那麼,你們敢接受挑戰嗎?」

  扎古爾的眼中精光一閃,低喝道:「什麼挑戰!?」

  「提克頓部落既然自詡武勇,那麼我們雙方就各出五位勇士,鬥上一鬥。如果我們勝了三場,扎古爾先生,我要求提克頓部落從此臣服於我,我的軍隊中正需要你們這樣勇猛的戰士。作為補償,我今後將選擇一塊肥美的土地給你們生活,你們從此將不必在嚴寒的季節,在山林中謀求溫飽了。」

  扎古爾冷笑一下,問:「那你們要是輸了呢?」

  羅格呵呵笑道:「我們要是輸了,就承認提克頓部落的獨立地位。」

  扎古爾仰天長笑一陣,道:「羅格大人,這個賭約,您太佔便宜了吧?」

  「恰恰相反,我吃了大虧,扎古爾先生。您手裡沒有多少賭注來和我進行這個賭局,我的大軍完全可以踏平您的村寨。但我很喜歡、也很需要勇猛的提克頓戰士,雖然這不意味著我得容忍提克頓部落的所作所為。扎古爾先生!您捆綁我的稅官,射傷我的朋友,這些行為已經先侮辱了我!我提議這個賭局,無非是讓您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勇士!我是想讓您知道,以您的武勇,還沒有這種資格來侮辱我。我現在是把您當作一個真正的勇士來對待的,希望我這一回沒有犯錯誤。」

  扎古爾大怒,臉漲得通紅!他憋了半天才吼道:「我同意了!還有一點,我要提醒你,提克頓部落的強大不僅僅在於強者的數量,還在於戰士的素質!」

  羅格插口微笑道:「我明白了,那麼在五場比試之後,我們再來一場三十對三十的模擬戰鬥好了。人數如果太多,有了死傷就不好了。您看如何啊?」

  扎古爾冷靜了一下,喝道:「很好!就是這樣!你會為你的決定後悔的。」

  「等一下,」羅格叫住了扎古爾,「我們中是有魔法師的。我想也應該先提醒您一下。」

  扎古爾愣了一下,隨後意味深長地道:「在提克頓勇士的弓箭和擲矛面前,任何魔法師都是脆弱不堪的!」

  聽了此話,弗雷老臉一紅,又羞又惱。

  由於雙方互不信任,這些比試約定在村寨外的廣場上進行。

  提克頓部落出戰的清一色是戰士,但讓羅格意外的是,這些戰士中竟然有一個女性!她身材健美高大,比安德羅妮還要高出一頭,一頭火紅的長髮束成近一米長的巨大馬尾。她帶著一個巨大的猛獸頭骨製成的頭盔,遮住了大半的面孔,腰間掛著兩把巨大的彎刀,背後則背著五支投矛。她也完全不畏寒冷,肩、腰、大腿上有大片的肌膚裸露了出來。

  羅格對這五場戰鬥胸有成竹,他以精神力掃瞄過扎古爾,發現他的鬥氣雖強,但也就是十四級左右。若是風蝶沒受傷,這五場比試自可以輕鬆全勝。但現在只要勝了三場就好,有沒有風蝶,意義不大。

  這時,提克頓部落民開始陸陸續續地走出圈樓堡壘,來到廣場邊觀戰。羅格和查理一個一個地數著,最後估計,一個圈樓堡壘中竟然生活著近三百名提克頓部落民!這個村寨有十五個圈樓,就是說,提克頓部落至少有四千多人口。這個部落的成年男女看來都是出色的戰士,大一點孩子也很有戰鬥力,這樣看來,提克頓部落的戰士至少也會有八百至一千人。再依托如此堅固的防禦體系,難怪雪隼公國當年幾次圍剿都會大敗而回。

  可是羅格此來就完全不同了。提克頓部落缺乏強力的魔法師,羅格看來看去,部落中那幾個祭祀和巫醫一樣的人物都沒什麼魔力。精神力倒略有可取之處,看來擅長的應該是詛咒或祝福、治療之類的輔助手段。

  扎古爾看起來很懂一些兵法謀略,早早就排定了出戰的次序,自己位居中央,打得是進可攻退可守的主意。

  「查理,你怎麼看?我們怎樣排定出戰順序呢?」羅格低聲詢問查理。

  查理想都不想,道:「現在是穩勝的場面,完全沒必要玩策略。從最強到最弱,安德烈大人第一個出戰,然後是我,芙蘿婭公主,大人您和您手下的那個殺手拉斐爾。我相信,比試到芙蘿婭公主就會結束,根本用不著您出場的。」

  羅格點了點頭,暗笑了一下。自己這段時間變得越來越謹慎多疑了,還是查理說得對,以絕對實力壓伏對手才是最上等的策略。

  當安德羅妮等預備參戰的人站在廣場上的時候,扎古爾的臉色終於變了。他本來以為自己這方出戰最差一個都是十一級左右的強者,已經穩操勝券,但沒想到對方跟以往雪隼公國的軍隊完全不同,出戰的人物實力強弱,他竟然完全看不清楚。甚至還有一個傾國傾城的柔媚女孩子出戰!他知道,越是這種看似好欺負的,往往越不好對付。已方的戰士們早已經亮相了,那個女孩兒竟然還敢來挑戰自己,絕不可能是一個省油的燈。更何況,對方神秘的第五個戰士竟然只有一片陰影,形體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有什麼樣的恐怖能力還很難說呢。

  扎古爾的心沉了下去,這場比試看起來凶多吉少了。但驕傲的提克頓戰士之血讓他決心奮戰到底。

  比試開始了。

  安德羅妮的對手是一個使一根純鋼狼牙巨棒的戰士,他比扎古爾還高了一個頭,提升力量時全身的肌肉都在蠕動,隱隱泛出古銅色的光芒。他臉上數道縱橫交錯的傷疤,一根獸骨橫穿鼻樑。

  安德羅妮低聲詢問羅格此戰的方略,羅格沉吟了一下,道:「速戰速決,別打死,別打殘就行了。」

  扎古爾聽了大怒,他重重地哼了一聲。

  安德羅妮飄然下場,直直地向對手走去。提克頓戰士見到一個如此俊美單薄的劍士,狼牙巨棒高高舉起,可猶豫著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真砸下來。

  「塔特!別小看對手!出全力!」扎古爾大聲喝道。

  提克頓戰士一聲驚天動地的狂吼,狼牙棒夾帶著一股烈風向安德羅妮迎頭砸下!轟隆隆一聲巨響,廣場被這石破天驚的一擊砸出了一個大坑,塵土漫天飛揚!

  塵消煙散。

  提克頓戰士呆呆地站在原地,不能動彈。安德羅妮足尖輕盈地點在他的狼牙棒上,碧落星空則虛虛地點在他瞪得滾圓的眼珠上。雖然她的長劍並未出鞘,但誰都知道以她的實力,長劍一送、破腦而出是件再小不過的事了。

  第一場比試就這樣勝了。扎古爾的臉色青得嚇人。

  第二場查理下場。

  飽經蒼桑的圓桌騎士查理槍技劍法都已經洗盡鉛華,簡練實用。他的槍技樸實無華,純以速度精準見長,破腕、刺膝、點喉,連環三槍如電如幻,旁人只覺得眼前一花,他的對手已經巨劍拋飛,仰天倒地,不敢置信地呆看著咽喉處的槍尖。

  扎古爾的臉已經完全綠了,他一聲不吭地走入場中,穩穩一站。

  芙蘿婭輕笑一聲,在羅格耳邊低聲道:「你居然捨得讓我去對付這個大個子,自己好去調戲女孩兒。你等著!今後三天裡,你別想再碰我一根指頭。」

  羅格哭笑不得,道:「你這場贏下不就行了?他那把弓看起來不錯,你要小心他的箭。」

  芙蘿婭盈盈下場,對扎古爾笑道:「首領大人,你可是大英雄啊!好意思對我這麼柔弱的女孩子下手嗎?」

  扎古爾當場語塞,不知道說什麼好。對這麼精緻漂亮的一個女孩兒,一向自詡英雄的他還真的下不去手。他本能地輕視任何女人,不屑於與女人交手,何況是看起來這麼柔弱的一個小妖精?扎古爾大砍刀指向羅格,怒道:「你這是在輕視我!來來來,你下來,我們都是首領,我們來較量較量好了!」

  芙蘿婭笑道:「他?他還不如我呢!你既然是個英雄,那麼總應該讓我先動手吧?」

  扎古爾怒哼一聲,喝道:「你快認輸下場吧!我的刀可控制不了那麼好!」一句話沒有說完,他就吃驚地看著芙蘿婭帶著一身的流光瑩彩,飛上了天空。

  「這,這……」扎古爾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提克頓部落魔法沒落,他還從沒有見過能夠飛上天空的魔法師呢。但獵人直覺使他一看到芙蘿婭這架式,就知道要糟糕!他閃電般摘下了長弓,心中還在猶豫是不是真將這麼個柔嫩的女孩子給射下來。

  這場比試,勝了不光彩,輸了更不行,扎古爾不由得鬱悶無比。

  但就是這一猶豫的功夫,天上突然如同多了一個太陽一樣,一大片耀眼的光華灑落下來,所有抬頭望天的人眼前都是一花,瞬間什麼都看不見了。

  羅格心中暗讚,『太陽光束』這個魔法本來是用來消滅邪惡生物的,用在這裡,又是相隔如此遙遠,對提克頓戰士幾乎沒有殺傷力。可是他們又沒有自己這般以精神力掃瞄的本事,天上突然多了這樣一輪強光,哪裡還能找得到芙蘿婭的位置?接下來,自然就是被芙蘿婭的魔法慢慢蹂躪了。

  但是誰都沒有注意到,在扎古爾的眼睛裡,一層淡紫色的薄膜落了下來,芙蘿婭的身影清清楚楚地出現在他的視線裡。提克頓戰士常年在雪山中打獵,他們眼內的這層薄膜可以濾去雪峰反射的強光,保護眼睛不受傷害。可是羅格和芙籮婭這些外人哪裡知道這些?

  扎古爾吐氣開聲,一支如電的勁箭向她射去!

  扎古爾所用重箭長達五尺,箭頭有螺旋型溝槽,尾羽也是同向螺旋,箭一離弦即不住旋轉,發出糝人的嗚嗚聲。當日就是他一箭洞穿了弗雷,自此對羅格的手下不免十分輕視。但對芙蘿婭,他下不了重手,所以這一箭是要自她臉邊半尺處掠過,好讓她知難而退,老實認輸。

  扎古爾對自己的箭技極有信心,他可是一個純正的神射手呢。現在在各個種族中,神射手可是一個稀有的職業。當然精靈族除外。

  利箭離芙蘿婭不到兩米時,芙蘿婭就如被一個無形的拳頭重擊了一下,一下子飄飛到一邊。扎古爾的勁箭最後變成自她身邊一米外掠過。

  芙蘿婭當場嚇得臉都白了!正在準備的一個魔法也被中斷了。還好她在升空後先為自己加持了高級遠程攻擊防禦,這才避過了扎古爾的一箭。

  她急速伸出左手,食指、中指、無名指上三個魔法戒指同時亮起,閃電、冰稜漫天落下!

  還未等這些魔法攻擊落地,一道火焰柱突然又自廣場上升起,扎古爾登時一聲慘叫!

  芙蘿婭受了驚嚇,已經有些歇斯底里了。她的身影在空中不住飛動著,魔法攻擊漫天遍野地落在廣場上!

  扎古爾雖然身強體壯,但也經不住這無休無止的魔法攻擊,閃躲漸漸地慢了,身上中的魔法也越來越多。

  羅格暗自警覺,芙蘿婭的魔法策略是依靠眾多的魔法裝備,快速使用大量攻擊魔法壓制對手,稍弱一點的戰士根本就沒有還手可能。就算以扎古爾的強悍,一時心軟,失了先手,就立刻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但扎古爾顯然已經支持不住了,可是芙蘿婭的魔法攻擊卻越來越猛、毫無止歇跡象!提克頓部落戰士們業已開始躁動了。

  羅格一急,大喝一聲,「住手!」已經暗中帶上了一道精神攻擊。

  芙蘿婭腦中一暈,隨即清醒過來,立刻暗叫聲不好,停下了手中的魔法。

  扎古爾一身焦黑,搖搖晃晃,站立不穩。他勉強罵了一聲:「媽的!好厲害的女人!」就一頭栽倒在地上,昏迷了過去。

  芙蘿婭落在羅格身邊,仍在瑟瑟地發著抖。她自小到大,還從來未曾與死亡如此接近過。以前有師父護著她,後來自己有滿身強力的魔法道具,身份尊貴,人又是傾城容姿,除了當年那個不解風情的奧菲羅克,誰又曾當真對她下過狠手?

  扎古爾是神射手,在近距離內正是魔法師的天敵,他那一箭本意是嚇嚇芙蘿婭,但小妖精武技實在太一般,沒看出來那一箭只會自自己臉邊掠過,還以為會穿喉而過。這一次,她是真的嚇著了。

  羅格輕輕拍了拍芙蘿婭的後背,低聲道:「嚇著了吧?好了,沒事了。把你的療傷藥給我來一瓶。……我知道你沒受傷,是去救那個大個子的,我還準備收伏他們呢,可不能讓他就這麼死了。」

  昏迷中的扎古爾被灌下療傷藥水後,終於悠悠醒來。這才使得群情激憤的提克頓族人們平靜了下來。

  他艱難地爬了起來,盯著芙蘿婭怒道:「你居然騙了我!他媽的,呸!不過,你真是厲害,我輸的不冤!媽的,這世界上居然還有這麼厲害的女人!」

  扎古爾自己明白,剛才那一箭就是對正了她射,也破不了芙蘿婭的高級遠程防禦,除非一開始他就拿出強力的箭技『突擊射』,甚至是他最得意的『穿雲擊』。當日弗雷就是倒在『穿雲擊』之下。可是羅格方面前兩場獲勝時都沒下殺手,他又怎麼能下這種重手?只要出奇不意的第一箭射不下芙蘿婭來,那麼以後他就再也沒有還手的機會了。還有一種選擇是一開戰就射倒芙蘿婭,可是他已經答應了讓芙蘿婭先出手,又怎麼好意思食言?

  這樣說來,他的確是輸了。

  「扎古爾先生果然是重承諾的英雄,輸就是輸、贏就是贏。」羅格哈哈一笑,道:「這一場我們勝得也不大光彩,可是扎古爾先生,依照我們先前的約定,我們既然勝了,那麼提克頓部落民以後就要歸入阿雷公國統治,提克頓戰士也要服從公國的徵召。不過扎古爾先生可以放心,我對於部下的生命是無比愛惜的。我對英勇的提克頓戰士的愛護,不會在您之下的。」

  「等等!」高大的女戰士喊了一聲:「戰鬥還沒有結束!我們還有兩場沒比呢!」

  「可是,我們已經連勝三場了,尊敬的女士,這個結果已經不可更改了!」

  女戰士倔強地道:「我知道!可是驕傲的提克頓戰士不能帶著一場不勝的戰績結束這場比試!我要求將餘下的兩場比完!」

  羅格和查理對視一下,查理低聲道:「一定要狠狠地打擊他們!一場也不能讓他們勝了!大人,繼續比吧!」

  羅格點了點頭,提起屠龍槍,邁步下場。

  提克頓女戰士彎刀出鞘,巨大的彎刀在她的手指間靈動地舞出了幾個刀花。見羅格已經擺好了架式,她清脆地喝了一聲,疾衝了過來!

  羅格這才知道使用這把屠龍槍的難處。

  他本想使用『弒神』,但這種騙招一次最靈,用多了可不好。至於直刺,以他的速度、力量和配合上屠龍槍的恐怖威力,一定會是絕殺。這個提克頓女戰士就是再強悍,也萬萬當不起屠龍槍的一擊。

  以屠龍槍無比粗大的槍身、十餘枝不規則伸出的尖刺,就是劃上了一點,也會是一道難以癒合的恐怖傷口。要想舉重若輕地刺向女戰士身邊空處,讓她知難而退,憑借羅格那兩手不入流的槍技又哪能辦得到?

  羅格無奈之極。

  屠龍槍突然閃過一陣銀色光芒,閃電般向羅格身前地面刺去!呼地一聲,一大片塵土沙石在凌厲的烈風中向女戰士批頭蓋臉地打了過去!

  她顯然沒有料到會有這種攻擊,大喝一聲,彎刀閃耀著光華,迅速舞動,將來襲的沙石都擋了下來。她左手又突然自背後拔出一支擲矛,用力羅格擲去!

  飛揚的沙石擋住了女戰士的視線,也同樣擋住了羅格的視線。

  噹的一聲,強勁有力的擲矛正中羅格的胸口!

  查理等人一下子站了起來,扎古爾也驚呼一聲,喝道:「瑪依拉!別下那麼重的手!」

  擲矛上沉重雄渾的力道將羅格擊飛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他在地上掙扎了兩下,才爬了起來,胸口的巨痛仍然讓他臉色發白,他不知道是不是有肋骨給震斷了。

  提克頓戰士的近距離擲矛威力,實在是太恐怖了!

  反彈出去的擲矛在空中飛舞了幾圈,才落在了地上。羅格胸口的法師袍破了一個大洞,露出了裡面毫不起眼、灰撲撲的銀龍鎧。廣場之上,一時間鴉雀無聲,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著羅格的胸口。

  他竟然什麼事都沒有!就算是羅格被洞穿,人們都不會有如此吃驚。

  羅格怒極,若自己披著的不是銀龍鎧,換了其它稍差點的盔甲,剛才這一矛早就破胸而入了!

  他嘴角微露獰笑,道:「這位尊敬的女士,你既然想要我的命,那我們這場戰鬥,就到一方付出生命為止好了!」

  羅格眼中泛出銀芒,抬手一指,十餘個魔法飛彈瞬間向女戰士周圍射去,擋住了她周圍的一切退路。隨後,屠龍槍亮起耀眼的銀芒,帶著奇異的低嘯閃電般向瑪依拉刺去!

  瑪依拉臉色已經完全白了,她一咬牙,另一把彎刀出鞘,交叉一架,試圖擋住屠龍槍。

  彎刀與屠龍槍剛一相觸,就彭的一聲,化成了漫天的碎鐵!

  屠龍槍去勢絲毫末變,每一根尖刺上都亮起了一小團銀光!

  「羅格!不要!」

  屠龍槍去勢驟止,堪堪停在瑪依拉的胸口五寸處。雖然並未擊中她,但女戰士的青銅胸甲上已經起了一片龜裂。

  安德羅妮自後死死地抱住了羅格,場中諸人中也只有她才有能力在一瞬間將羅格拉住。

  羅格恨恨地哼了一聲,看也不看驚魂未定的瑪依拉,轉頭對扎古爾道:「尊敬的扎古爾先生!我看最後一場就不要比了吧,免得有什麼死傷,傷了和氣!最後一場群戰我看也不必舉行了,不論是三十人還是三百人群戰,結果都是一樣的。」

  說著,羅格向斯巴達騎士團和月之暗面一指,道:「扎古爾先生,這就是我的戰士們,你應該知道我沒有吹噓。與他們並肩作戰,沒有辱沒了提克頓的勇士們。今後,我會根據提克頓勇士們的戰功,來決定分配給你們的土地大小與富饒程度的,這也很公平,不是嗎?」

  扎古爾這時才看到了原來的黃金獅子騎士們,臉色再次大變。

  夜了。

  與提克頓部落一夜歡飲之後,羅格等人回到了軍帳之中。他的部隊數量太多,所以駐紮在村寨外的空地上。這也是羅格還不放心新歸順的提克頓部落民們,擔心自己的軍隊受到偷襲。

  夜深人靜,羅格仍未睡覺或冥想,正與查理密議。

  「羅格大人,現在大局已定,不妨明天看看他們的誠意再說吧。」查理正在苦勸。

  「查理,這些野蠻的戰士桀驁不馴,極難管束,他們是不是真的信守承諾,誰也不知道。如果他們明天翻臉,還不如趁現在他們沒有防備的時候突襲,滅了這個不安分的部落好了!這些傢伙很強,如果不能為我所用的話,那就會像在紮在我肉中的一根毒刺一樣,非得拔了去不可。」

  「大人!就算您一定要滅掉提克頓部落,我們以後可以讓他們在戰場上慢慢消耗嘛。這些提克頓戰士力大無窮,如果配上重甲,將是非常優秀的重裝步兵,與您遠程攻擊威力強勁的月之暗面簡直是天生的一對。大人,您今天是怎麼了,以往您絕不會因為這麼點小威脅就放棄這麼好的機會的。不冒點險,怎麼能成大事呢?」查理苦心勸道。

  羅格悚然而驚,長出了一口氣,歎道:「看來今天的兩場比試把我給嚇著了。這些提克頓戰士,嘿!還真是他媽的厲害。就依你說的辦吧,不過,今晚營防一定要小心!」

  羅格離開了查理的營帳,正往回走,正好看到安德羅妮從芙蘿婭的營帳中走了出來。

  「安妮,謝謝!要不是你,我真會殺了瑪依拉的,那可就糟了。」

  安德羅妮嫣然一笑,道:「你還是很怕死的嘛!看你當時嚇著了,才拉你一把的。要是殺了她,你也別想收伏這個部落了。」

  羅格望著安德羅妮,奇道:「安妮,你以往可沒這麼細心啊,居然還會關心我能不能收伏提克頓部落!?」

  安德羅妮哼了一聲,紅暈上臉,一時間妖媚無限!

  她輕輕地道:「你當你真有那麼大的魅力嗎?哼!我……我是答應了一個人,才會這麼幫你的。」說罷,她輕輕一頓足,飄然而去。

  羅格心中一陣迷糊,暗忖道:「媽的,誰會對老子這麼好?難道又是芙蘿婭那小妖精?算她有點良心,但是他奶奶的,老子還是得防她一手,這小妖精不好對付,誰又真能知道她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三天後,羅格大軍走出了山區,與進山時不同的是,這一次陣中多了八百提克頓戰士。

  神聖同盟的千里河山,就要在熊熊戰火中呻吟了。

  沉默的溫柔完。




第十一卷 神跡時代 章一 真神


  冬天就要過去了。

  由冬轉春的時候,是最容易讓人感到懶散和燥動的時節,也是讓人急於脫去臃腫衣服的時節。但久居北國的人都知道,真正的嚴寒往往發生在春天即將到來的時候。

  這是個不平靜的冬天。但與即將到來的春天相比,這個冬天可能還是太平靜了一點。

  農民們對於戰爭和貴族的權力遊戲不感興趣,他們擔憂的只是今年雪下得實在太少,看來新一年的收成難以保障。不管他們新年的收穫如何,貴族領主們是不會降低他們的賦稅的。但他們都在慶幸自己不是阿雷公國的國民,聽說那裡在更換了新的統治者、一位貪婪無比且淫蕩妖艷的女大公後,阿雷公國的稅賦出奇的高。那裡的人們在付過稅後,僅能維持勉強不被餓死而已。

  但是阿雷公國的平民對此尚沒有多大的怨言。

  他們還沉浸在由小國變成強國的夢裡,享受著擴張、兼併帶來的虛榮和喜悅。現在在神聖同盟之中,除了雷頓王國等少數三兩個國家外,他們已經完全不把其它的國家放在眼裡了。

  而神聖同盟的王公和貴族們討論的最新話題則是瑪庫爾發生的屠殺和羅格軍隊序列中新增的提克頓部落民。

  當在瑪庫爾發生的一切傳到神聖同盟各國權貴們的耳朵裡後,同盟中支持高地三公國的聲音立刻弱了許多。這些公國第一次認識到了羅格的決心和血腥,他們知道,瑪庫爾的屠殺是羅格做給各國看的,裡面的含義再清楚不過了,誰要是再敢干涉阿雷公國的事務,誰就要承擔同樣的後果!

  擁有數個國家暗中支持的反叛軍短短時間內就聚集了三千之眾,但竟然在一天之內被羅格同樣以三千軍隊徹底擊潰。在屠殺了所有戰俘之後,羅格又揮軍山區,收服了雪隼公國從未能征服過的提克頓部落,並且帶領了八百勇猛無比的提克頓戰士下山。這讓神聖同盟各國對羅格和阿雷公國的軍力有了全新的認識。

  在羅格的統領下,阿雷公國再也不是一個可以隨意忽視的三流小國了。如果阿雷公國再大一點,如果它的人口再多一點,那麼再過十年,也許它就將取代雷頓王國的地位,成為神聖同盟的第一強國。

  但就是現在,神聖同盟任何一個國家面對阿雷公國都不再敢輕言必勝。各國權貴們不僅僅擔心著羅格恐怖的魔法、精靈衛隊的可怕戰鬥力以及新增加的提克頓戰士,他們真正畏懼的還是羅格所擁有的精靈殺手。神聖同盟各國與阿斯羅菲克帝國爭戰多年,哪一個國家都不缺少驍勇的戰士和果敢的將軍。但是戰場上再無敵的名將勇將,在面對黑暗中刺出的匕首或者是茶水中的劇毒時,也和普通的士兵一樣的脆弱。悍不畏死的猛將畢竟只是少數,同盟各國大多數掌權的大貴族們還是無比珍惜他們寶貴的生命的。人生短暫的幾十年,如果沒有多享用一點醇酒美人,豈不是白活了這麼一次?

  因此,面對羅格在瑪庫爾用數千條生命發出的赤裸裸的死亡威脅,各國的統治者都開始畏縮了。

  雷頓王國的羅蒙國王已經完全被精靈伊克蕾爾迷倒了,事事對她言聽計從,雖然所有的人都知道伊克蕾爾從來不議論政治,但沒有人懷疑,她會誓死捍衛精靈族人的利益。也就是說,只要涉及到了精靈利益的事情,神聖同盟最強大的雷頓王國就會完全站在羅格這一邊。這種情況要有所改變,除非羅蒙國王死了。可是人們心裡清楚,就算老國王死了這種情況也多半不會改變,凡是見過伊克蕾爾的人,無不為她的清麗、精緻、憂鬱和冷漠所傾倒。他們毫不懷疑,雷頓王國的繼任者不管是誰,在接收伊克蕾爾之後,都會走上羅蒙國王同一條道路的。

  神聖同盟中,現在只有同樣強大的裡維王國和拉脫裡亞王國對局勢感到擔憂,並且表達著自己對高地三公國被吞併事件日益強烈的憤怒,聲稱絕不會放棄支持高地三公國復國的努力。在瑪庫爾事件之後,兩大王國的國王開始下令加強戰備、動員軍隊,以防備羅格和雷頓王國可能的進攻。他們還數倍地增加了王宮的守衛力量,以防範羅格的殺手。但兩位國王尚有一線理智,知道神聖同盟全面的內戰必然引發阿斯羅菲克帝國的干預。

  事實上,各種情報表明,阿斯羅菲克帝國已經注意到了神聖同盟的新動向,他們的軍隊已經開始在神聖同盟邊境集結了。

  強大的阿斯羅菲克帝國恰恰好壓制住了神聖同盟內部爆發進一步內戰的可能,也給了羅格一點極其寶貴的喘息時間。

  現在羅格手中的兵力雖然不多,算起來就算傾國而出,也僅有七千部隊而已。但是兩千精靈戰士可以視為等同於人族最優秀的弓箭手,月之暗面的殺手和弓箭手更是具備騎射戰的絕對優勢。新斯巴達騎士團雖然加在一起僅有七十重騎,但是很快就將有一百二十個騎士完成初訓,成為騎士團的預備騎士。當然按照原黃金獅子騎士團的標準,這些新的騎士還沒有一個能夠符合查理的要求,可是羅格強烈要求下,查理不得不降低要求,大量擴編。他只得加緊了對預備騎士們基本功和鬥氣的訓練。

  查理本想再次訓練出一隻黃金獅子騎士團來,但羅格的考慮完全不同。當年在無敵的奧菲羅克統率下,黃金獅子騎士團經過數年的發展也僅僅有五百餘騎,雖然個體戰鬥力極其強大,但是過少的數量使其整體戰鬥力大打折扣。如果單個黃金獅子騎士的鬥氣要求從十級降到九級,那麼數量至少可以增加一倍到一千騎士,如果要求降到八級,數量還能再增加一倍,達到二千騎士。

  在還是小混混的時候,羅格就已經明白了以弱勝強的不二法門:圍歐!他對於以少勝多絲毫不感興趣,也知道追求個體的強大越到後面越難。所以他更感興趣的是如果增加善戰戰士的數量。

  在降低了要求後,斯巴達騎士團很快就能補充到二百名重裝騎士了。這些騎士有原黃金獅子騎士做骨幹,在查理的統率下,已經具備了在局部戰場上一舉扭轉戰局的能力。但羅格並不打算將這張王牌輕易的投入戰場之中。查理和黃金獅子騎士們就如一隻非常會下蛋的母雞,只要有他們在,優秀的重裝騎士就會一個一個不斷被訓練出來。在羅格心中,優秀的騎士和戰士只是消耗品,如查理和黃金獅子騎士這種人,才真正的無可替代,一個也少不得的。所以胖子毫不吝惜,把珍貴的龍鱗鎧甲給他們一人套上了一套。

  八百提克頓戰士簡直讓羅格心花怒放!

  提克頓戰士中有六百男戰士和二百女戰士,個個高大威猛,相貌倒都很英俊。就是比較低矮的女戰士,也和安德羅妮差不多高,也就是說,比羅格高了半個頭去。

  提克頓戰士力大無比,成年男戰士可以輕易的揮動四十公斤的巨斧,女戰士也能隨意使用重裝步兵標準的十五公斤戰斧。經過反覆試驗,提克頓男戰士完全可以裝備重達一百公斤的超重鋼甲,而女戰士披上八十公斤的全身鎧甲也不影響戰鬥。這完全就是一尊尊的活動堡壘!更為可怕的是,提克頓戰士人人都有一手擲矛絕技,中近距離的殺傷力極其恐怖,羅格自己就在瑪依拉的擲矛上深刻體會到這一點。因為力大無窮,部分能夠使用超重型硬弓的提克頓戰士也是不弱於精靈的弓箭手。他們重箭的強悍殺傷力完全可以彌補準星上的偏差。

  總而言之,這些提克頓戰士就是天生最優秀的重裝步兵,是任何騎兵的天然剋星。他們惟一的缺點就是數量太少。

  擁有了精靈射手、月之暗面、斯巴達騎士團和提克頓戰士,羅格現在兵力雖少,戰力卻是極強。何況他身邊還擁有眾多強者,安德羅妮、芙蘿婭、風蝶、扎古爾、弗雷、拉斐爾,等等。當然,那個不一定什麼時候才能支使得動的修斯也可以算上半個。單以強者數量來看,阿雷公國的的確確可以傲視整個神聖同盟。

  小小的阿雷公國,一時間藏龍臥虎,實力陡然壯大。

  但是羅格也有煩惱。

  他部隊的戰鬥力雖強,但是人數實在太少。不用說阿斯羅菲克這種大帝國,就是與雷頓王國這類二流強國開戰,對方完全可以使用羅格最喜愛的以多打少戰術,五六萬大軍殺來,以十打一,自然而然的就淹沒了羅格這點可憐的部隊。

  可是阿雷公國還有一個女大公阿黛兒。她的瘋狂讓羅格也大吃一驚!

  就算加上了剛剛吞併的雷克托行省,阿雷公國人口也不過六百餘萬,但阿黛爾竟然強行徵調了八萬新兵,並且日夜不停地加以訓練。

  新兵的訓練水平且不論,單是所需的裝備糧食就不是一筆小數字。好在只要羅蒙國王一天不死,雷頓王國就是阿雷公國的最可靠盟友,對於阿雷公國的困難,羅蒙國王完全不顧大臣們的反對,給阿雷公國運來了大批的糧食和裝備。當然在有心人的阻撓下,能夠運到阿雷公國的糧食都是些陳年雜糧,武器裝備也都是劣質的皮甲木盾、銅刀鐵槍。算起來,剛夠兩萬人份的武裝。

  對於阿黛兒的瘋狂,包括雷頓王國在內的神聖同盟各國都不以為然。且不說八萬人的裝備如何難以置備,就是消耗的糧食也絕不是一個小數目。這個冬天的雪特別的少,新的一年整個神聖同盟都會是一個歉收的年景,阿雷公國的饑荒幾乎可以預見。

  但是神聖同盟各國不知道的是,羅格的身後還有一個神諭之城。恢復了魔力後,在銀龍蛋龐大的生命力支持下,精靈古樹的結界幾乎擴展到了整個谷地。精靈們又精擅自然魔法,控制植物的能力舉世無雙。就是在嚴寒的冬季,谷地中的穀物也可以一月一熟,出產的糧食完全可以供應四萬大軍的需要。

  現在神諭之城的精靈工匠們正在全力準備提克頓戰士們的特殊重甲。這種重甲極耗材料工時,製作殊為不易,只能慢慢等待。但提克頓戰士一旦武裝完畢,那就是羅格再次向神聖同盟舉起屠刀之時。

  以阿雷公國的國力,供養這八萬大軍超過一年,國庫必然破產。也可以說,阿黛兒已經把羅格逼上了不得不狠賭一把的地步!

  為了集中財力發展軍力,阿黛兒已經將大公府的奢侈品都集中了起來,準備用來支付向雷頓王國贖買軍品糧食的費用。現在德累斯頓的大公府外面仍然是氣派十足、恢宏雄偉,可是一進去,就會發現難得一見的寒酸。其它國家王公貴族府中遍地可見的古董和瓷器一件沒有,盔甲刀劍也僅僅是在大廳中擺了兩副而已。

  初回大公府時,羅格也大吃了一驚。當他看到來迎接他的阿黛兒全身上下一件珠寶都沒有時,又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待他看到阿黛爾報給他的徵兵計劃和軍備籌備進度時,忍不住一陣眩暈。他也是賭?成性的人,但也從未想過可以賭得這麼瘋狂!

  羅格知道,瘋狂擴軍的阿雷公國肯定會引起神聖同盟各國的警覺,現在只好依靠雷頓王國的影響力壓制神聖同盟內的反對聲音,至少把各國的干涉行動遲延一段時間,那時候他大軍訓練已成,就用不著看哪個國家的臉色了。

  坐了整整一天,羅格才將這段時間以來阿雷公國的重要公文翻閱完畢。他書房如今除了書和必要的用具,已經是四壁徒然,裝飾品全都被阿黛兒拿去換糧食了。看到這一切,羅格惟有苦笑,他立刻派了一個精靈信使去神諭之城調集珠寶,以精靈族千年收藏的豐厚,這八萬人的軍隊還是養得起的。

  羅格現在雖然忙,但空閒比以前反而多了些。政務方面有希萊,軍隊管理有查理,財務軍備上阿黛兒也證明了自己的能力。現在羅格需要思考的是整個北方的形勢。

  日子就這樣匆匆忙忙的過去了。

  這天清晨,羅格剛剛打開一個文件,就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隨後一個侍從走了進來,道:「羅格大人,大公府外有幾個人想要見您,看他們的樣子是幾個魔法師。他們說將您看了這封信就一定會見他們的。現在總管大人已經在會客廳裡好好招待他們了。您看……」

  羅格不置可否,打開了信一看,當即面色大變,立刻道:「他們在哪裡?立刻帶我過去!」

  當他走進會客廳的時候,四位頗顯神秘的訪客已經等在那裡了。

  他們穿著深黑色長袍,看起來是魔法師的標準打扮。見到羅格進來,四個人都站了起來,居中的一人摘下了帽子,露出了秀麗的臉龐,微笑著道:「羅格大人,我們又見面了。您對我們上次送來的禮物還滿意嗎?」

  「你是……摩拉!」羅格低呼了一聲。

  來訪的這個少女正是摩拉,當年智慧之眼的祭品,也是風月在這個世界的第二個座標。

  羅格隨即想起了當年率眾圍剿智慧之眼時的窘態,臉上禁不住一紅。但他近年來臉皮厚了很多,立刻恢復了常態,微笑道:「原來是摩拉聖女。真沒想到您會親自過來。上次您派人送來的魔眼暴君實在是太及時了,非常感謝。可是請不要怪我唐突無禮,您為什麼會幫我這樣一個大忙呢?記得當年我可是曾圍剿過你們的。」

  摩拉輕笑了起來,她額頭上一點金色的光芒隨著她笑聲也在不斷起伏著:「那天羅格大人可是……嘻嘻!英武啊!好吧,我這次來找您是得到了我們的神的旨意。將魔眼暴君封印後送給您也是依據了她的神喻。」

  「等等,魔眼暴君本來是應該生存在地下深淵的生物吧,它是怎麼來到地面上的?而且據我所知,魔眼暴君這種生物在地面世界上應該存活不了多少時間的。」

  摩拉輕歎了一口氣,道:「這應該從阿摩羅大人說起了。智慧之眼前任長老巴朗大師無意之中發現了被封印了的阿摩羅大人軀體的一部分:一隻眼睛。當時守衛著這隻眼睛的就是魔眼暴君了,它也是不知道是怎麼逃到地面世界的,當巴朗發現它時,這只魔眼暴君已經是奄奄一息了。可是它向巴朗大人說,它是偉大的阿摩羅大人的神僕,一直守衛著這隻眼睛。巴朗大人就將它帶回了家,根據它的要求,通過一個魔法陣創造出了能夠讓它生存下去的環境,並且為它提供食物。作為回報,它也為巴朗提供了幾個厲害的魔法。」

  她飲了一口茶,繼道:「巴朗大人是個大魔法師,他安置好這只魔眼暴君之後沒有幾天,就感應到了阿摩羅大人的意志。使阿摩羅大人復活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只憑他一個人的力量很難辦到,於是他就召集了幾個魔法學徒,創立了智慧之眼。在此後,他又數次感應到了阿摩羅大人的神諭,並且通過魔眼暴君提供的方法成功聯繫上了阿摩羅大人的意志。」

  說到這裡,摩拉金色的眼眸一暗,顯然想起了,當日的她也曾是這種『方法』的祭品。

  但她仍然強作笑顏,道:「正因為如此,巴朗大人一直相信這只魔眼暴君真的就是神僕。直到那天的召喚儀式上,我們終於得到了真神的眷顧。我們真正的神,位階遠高於阿摩羅大人的女神,奧黛雷赫,終於直接降臨在這個世界了。」

  想起當日灰袍銀眸的女孩兒,羅格心中突突一陣亂跳,臉上的肥肉不自然地抖動了幾下。不知為什麼,面對她的時候,他總是有著難以自己的恐懼,又會有莫名的心跳。難道這個奧黛雷赫,真的是神?

  摩拉輕歎了一聲,道:「我幸運的被女神選中,成為她在人間的直接代言人,她在這個世界的燈塔,也從一個祭品變成了智慧之眼的聖女。當卡爾蒙陪我回到智慧之眼總部之時,魔眼暴君卻無論如何不肯承認我聖女的身份,也不肯承認偉大的女神奧黛雷赫。但我有女神的眷顧,魔眼暴君的精神控制完全影響不了我,但它可以影響巴朗。那段時間,在卡爾蒙大師的幫助下,我也召集了一批智慧之眼的信徒,試圖與巴朗分庭抗禮。」

  「但我們的力量仍然單薄,可是神諭中要我們奪取阿摩羅大人的身體,所以我們只能堅持。好在魔眼暴君不能離開魔法陣太遠,我的力量也在每天的成長著,這才支持了下來。直到前不久,偉大的奧黛雷赫再一次降臨世間,她無所不能的神威在瞬間摧毀了所有信仰不堅定的信徒,並且封印了偽裝神僕的魔眼暴君。這樣,我才真正接管了智慧之眼,並依據神諭,將魔眼暴君給您送了過來。」

  羅格略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摩拉和她身後的三位魔法師,他記憶力不壞,仍然依稀記得在那一天的智慧之眼分部,曾經見過這幾位魔法師。

  摩拉微微一笑,又道:「羅格大人,那一天正是他們三位將我放在祭壇上的。但是現在,我們同是奧黛雷赫的忠實信徒。在信仰面前,過去的一切都不重要了。而且,我還要感謝他們三位,如果不是他們將我帶到祭壇上,我也不會得到真神的眷顧,能有幸在奧黛雷赫的大業中出一分力。。」

  羅格微笑問道:「那麼幾位這一次的來意是什麼呢?不會是讓我加入智慧之眼吧?」

  摩拉微笑一下,道:「正是如此。」

  羅格一愣,哈哈大笑起來:「摩拉小姐,您不會天真到以為一隻魔眼暴君就可以買走我的信仰了吧?開價怎麼也得高點才成,我可是一個魔法師呢,要讓一個魔法師信仰一個沒什麼名氣的神明,那可是件非常困難的事情。而且反正那只魔眼暴君已經被我用掉了,就是想還,也還不了了!」

  摩拉輕笑起來,她身上透著空靈的氣質,這樣一笑更見美麗。

  「羅格大人果然如偉大的奧黛雷赫所言,雖然很有本事,但是無賴的本領更加一流呢!您放心吧,我這次來不是逼你加入智慧之眼的,這件事,偉大的奧黛雷赫說了,她會親自來和您談的。」

  「什麼!」羅格立刻跳了起來。看著竊笑的摩拉,他隨即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重重地坐了下去,若無其事的哼了一聲,顯示根本不怕。

  摩拉又是輕輕一笑,道:「在偉大的奧黛雷赫的神威面前,害怕也沒什麼可丟臉的。羅格大人,我這次來,是想請求你允許我在阿雷公國的領土上傳播智慧之眼的教義,發展信徒。作為回報,我們的信徒會全力擁護您的統治的。您知道,我們在雷頓王國已經擁有五萬信徒、很快就可以公開傳教了。是否擁有我們的支持,對您來說,並不是件無足輕重的小事。」

  羅格沉吟起來,這個建議倒是很令人心動。有光明教會的先例在前,他再清楚不過信仰的威力了,也非常瞭解擁有大批虔誠信徒的宗教會有多麼巨大的潛力和影響力。但宗教是一把雙刃劍,在它發展的初期的確會對自己的統治有所幫助,可是一旦壯大,可就不好控制了,弄不好反而會把自己從寶座上掀下去。

  更重要的是,智慧之眼的信仰好像很有些問題。前一個神明阿摩羅怎麼看怎麼是一個並不十分強大的魔族。當然,羅格知道,任何需要被封印的魔族都不是省油的燈,至少這些東西很難完全消滅,就足以說明它們的強悍了。雖然羅格自己也不那麼容易被徹底殺死,可是和這些魔族生物的差距還是有著好大一截的。

  但羅格見識已經非昔日可比。他曾經見到過魔將軍阿泰斯物的一片鱗片,也曾與身為魔族公主的埃麗西斯並肩逃亡,更看到過掛甲戰豬王奮戰至死。在他心中,感覺魔族人物似乎也不過如此,一個中下位的魔族,能有多大的威力?

  至於現在的女神奧黛雷赫,從那天的感覺來看,也不是如何強大的神。羅格甚至有些懷疑,她是不是還不如教皇所展現出來的威能。

  可是一個並不過分強大的神,不正是自己需要的嗎?羅格想著。

  在這一瞬間,羅格已經轉過了無數的念頭,他微笑著道:「只要智慧之眼教會支持我,我可以允許你們在我的領地上發展信徒,並且給予你們建立自己的神殿的權利。至於是否向你們徵稅,這件事等我見過了偉大的奧黛雷赫再說吧。」

  摩拉不敢置信的盯大了眼睛,吃吃地道:「羅格大人!您在說什麼?您要向偉大的奧黛雷赫女神的信徒們徵稅?」

  羅格微笑道:「我還沒有最後決定呢,只是一個設想而已。」

  曾經擔任過光明教會守護騎士的羅格,深知金錢充裕與否對於宗教傳播的重要意義,他決心從這上面卡住智慧之眼。至少,這會是一個討價還價的好條件。

  摩拉當年還是一個普通的少女,現在重逢,看起來已經修煉出了十級鬥氣了,進步速度快速無比,顯然和那個奧黛雷赫有關。至於她身後這三位魔法師,也都是七八級的魔法師了,魔力也算不弱。

  這些都是資源,羅格暗想。

  摩拉饒有興味地盯著羅格左看右看,突然笑道:「羅格大人,深受神眷之人,果然都與眾不同。您當日也曾見過奧黛雷赫的風儀,現在居然還敢討價還價!真是讓我佩服呢!」

  羅格心中又是一跳,但表面上仍是十分鎮靜,絲毫不露怯色。

  摩拉站了起來,道:「好吧,羅格大人。我知道您事務繁忙,就不耽誤您的時間了。您既然答應了我們可以在阿雷公國的土地上傳播教義,那麼,我們什麼時候可以拿到正式的許可呢?」

  羅格略一思索,道:「摩拉小姐,您先安頓下來吧,一會將您的聯繫方式告訴大公府的總管,我會讓他們盡快的辦好各項手續的,估計幾天之內,您就可以正式傳播教義,收取信徒了。至於這幾天的時間,也不會被浪費的。您可以先去選擇一個合適的地點做智慧之眼的神殿。至於其它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摩拉站了起來,向羅格盈盈一禮,道:「羅格大人,我非常佩服您的勇氣和果敢。看來您已經決心和奧黛雷赫討價還價一番了,我會將您的意思如實轉達給偉大的女神的。」

  羅格微笑道:「摩拉小姐,我並不是要討價還價,而是想讓我們雙方的合作更加的順利,都能收取到更大的利益。以我的經驗來看,智慧之眼在信徒收取和教義傳播上還有很大的不足之處,至少幾位的服飾就有些問題。如果摩拉小姐有興趣,我希望明天晚上可以與您共進晚餐,那個時候您可以詳細的給我講解一下智慧之眼的教義、儀式以及有關偉大的奧黛雷赫的一切。我想,我的建議會對智慧之眼的發展有所幫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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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神跡時代 章二 時代  


  送走了摩拉之後,羅格稍做休息,就動身前往提克頓戰士的軍營。專門為提克頓戰士打造的第一批三十套重甲已經從神諭之城運過來了。他要親眼看看這批重甲的效果如何,是否適合提克頓的戰士們。

  打造這批重甲費時費力,造價高昂。有打這一套重甲的功夫,十套普通騎士的上等戰甲都打造出來了。

  提克頓戰士長年在山野中和猛獸戰鬥,向來披的是輕短的鎧甲。久居山野的提克頓族人武器和鎧甲製作工藝都十分粗糙,別說無法和矮人和精靈相比,就連人類一般國家的製造水準都比不上。扎古爾的那把巨弓勁力極強,可是從工藝和魔法屬性上來說,不但遠遠比不了精靈王之弓這類近於神器的武器,就連精靈族的數把精品的魔法長弓都比它強了不少。就是這樣一把長弓,看起來也不像是提克頓人自己製造的。

  在羅格眼中,提克頓戰士裝備上的不足完全不能夠以過人的武力來彌補。裝備是可以買來的,精銳的戰士則是買不到的。與月之暗面一樣,強壯凶悍的提克頓戰士有任何損傷都會讓他感到非常的肉痛。有了這些出自精靈之手的裝備,提克頓戰士們不論是戰鬥力或者是存活率都會大幅提高的。

  當他踏進提克頓軍營的時候,裡面三十個提克頓戰士們已經穿上了閃耀著青幽幽光芒的全身重鎧,正在試驗著各種動作。他們哇哇亂叫,對這種鎧甲極為不習慣。押送這批盔甲過來的還有數個精靈工匠,他們不斷調整著甲冑的位置,將提克頓戰士們對盔甲的要求紀錄下來。只是這些精靈工匠對待提克頓戰士的態度冷漠之極,就似是有什麼仇恨一樣。

  雖然他們對全身重甲感到很不適應,但對於一同運來的精鋼戰斧卻喜愛非常。這批戰斧極其沉重,連粗大的斧柄都是精鋼製成,通體閃耀著青光。戰斧的刃口處隱隱透著藍光,顯然經過了魔法火焰的鍛煉,初步進行了加固。近百斤的重量對於提克頓戰士來說根本不是問題,可是對於普通的人類戰士來說,被這樣一把戰斧帶上點邊可就是致命的打擊。

  提克頓戰士喜歡的重箭擲矛也被送到神諭之城進行研究。每個提克頓戰士的擲矛重量、投擲技能都不大一樣。在查理看來,這只部隊還大有潛力可挖,擲矛動作只有整齊劃一,威力才能發揮到最大。而在羅格眼中,擲矛輕重長短不一簡直是極大的浪費,他決定除了那些有特殊技能的戰士外,普通提克頓戰士一概使用標準的擲矛。這樣才又好生產,花費又不多。

  扎古爾也在場中。看到羅格也來了,他放下了手中的重甲,迎了上來。

  「怎麼樣,扎古爾大人,還適應這些重甲嗎?」

  「穿上是有些彆扭,動作也不那麼靈活。可是這些全身鎧甲真不是一般的結實!我們提克頓的工匠們絕對造不出這麼好的鎧甲和戰斧來!」扎古爾聲音豪邁,完全不忌諱提克頓部落的弱項,「依我看,這東西在戰場上會有大用!當年我對陣雪隼公國,就曾經對他們的一隻重裝步兵部隊很頭痛,他們的裝甲很厚,很難砍穿刺透。而這些重甲,我看比那些重步兵們穿的還要厚上一倍。羅格大人,您放心吧!我的這些孩子們背得動這龜殼!」

  羅格點了點頭,道:「扎古爾大人能夠理解我的苦心就好。還有一件事,最近聽說有幾個提克頓戰士和我的精靈們有些不愉快的事情發生了,我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扎古爾一愣,回頭問道:「有這回事嗎?」

  當日曾與羅格比試過的女戰士瑪依拉答道:「扎古爾叔叔,是這樣的。昨天塔特遇見了幾個精靈戰士,他覺得以精靈的體形當魔法師或者其它什麼職業都行,只是要說做戰士,實在是太纖弱了。後來……後來他就和那些精靈戰士發生了一些衝突,塔特打傷了幾個精靈。不過事後我已經代塔特向那些精靈們道過歉了。」

  羅格平靜地望著扎古爾。扎古爾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低聲咒罵了一句,道:「他媽的,這個塔特就知道給我闖禍!瑪依拉,以後沒有你看著,再也不許他踏出軍營一步!」

  瑪依拉答應下來,剛想離去,就被羅格叫了下來。

  「等等!瑪依拉,你剛才說是你去道的歉,而不是塔特自己去道的歉?而且,」羅格皺著眉頭,望著扎古爾道:「扎古爾大人,您也做了這麼多年的首領,您應該知道,公正是一個首領最重要的素質。塔特打傷的是幾個普通的精靈弓箭手,這種作為難道有助於提克頓戰士的威名嗎?而且他自己還不願意去道歉,敢做而不敢為,做了錯事不肯認錯,這難道又是一個勇士應該做的嗎?如果您處在我的位置上,發生了這種事,您會怎樣處理呢?」

  「羅格大人」瑪依拉的語氣十分恭敬,「提克頓戰士只尊敬真正的強者,精靈不適合作戰士,這句話並沒有錯啊。塔特脾氣暴躁,可還是有節制的,那幾個精靈傷的也不重。這實在是精靈的體質太弱,才會被塔特不算厲害的攻擊給打傷的。」

  自戰鬥中差點為羅格所殺,瑪依拉對待羅格的態度就完全變了,正如她所說的,提克頓的戰士只尊重強者。

  「瑪依拉!閉嘴!去把塔特給我吊起來,狠狠抽他五十鞭子!抽到他爬不起來為止!然後一個月內不許他離開軍營半步!」扎古爾怒喝道。

  羅格微笑道:「扎古爾大人,這也不能完全怪塔特。如果要怪,應該怪我取消了最後兩場比試。您還記得當天第一場下場的劍士安德烈嗎?」

  扎古爾臉色很難看,但仍是點了點頭。他很清楚,以安德羅妮一劍制伏塔特的實力,就是自己下場,也不過是能多支持一會而已。

  「我能說的只是,我的精靈族中還有比安德烈更加強大的戰士。」羅格微笑著說。

  「這不可能!」瑪依拉失聲叫道。

  「瑪依拉!怎麼這麼沒禮貌!羅格大人會撒謊嗎?」扎古爾低喝了一聲。他又轉向羅格道:「羅格大人,實在抱歉!我的孩子們還不習慣眼前的平靜生活,也不大習慣和外人相處,以後我會好好約束他們的。」

  「沒關係的,扎古爾大人。眼前的平靜只是暫時的,很快我就會派人來講解重裝步兵的專門戰術。扎古爾大人,您放心,提克頓戰士們很快就會擁有在戰場上證明自己勇敢和價值的機會。」

  羅格想了想,又道:「扎古爾大人,我還不大瞭解提克頓戰士的戰鬥方式,您如果覺得我們的重裝步兵戰術有哪些值得改進的地方,儘管提出來好了。」

  回到大公府之後,羅格獨自呆在書房裡,仔細思索著提克頓戰士的事。這些戰士自在和自大慣了,幾乎是毫無軍紀可言。他們的戰鬥力也因此大打折扣。塔特打傷精靈不是大事,但也輕忽不得。雖然自己是精靈的神使,在精靈族擁有無上的權威,可以輕易的壓制下去不滿的聲音,但以後要是在人族的軍隊中再發生這種事,可就不是那麼容易擺得平了。看來軍紀這一項,以後應該是訓練提克頓戰士最重要的一項內容。

  他正在沉思之中,房門輕輕地打開了,芙蘿婭走了進來。她徑直走到羅格面前,坐在了他寬大的書桌上,挑釁般地看著羅格。

  「殿下,你怎麼來了?看你這個樣子,一定是有什麼好消息告訴我吧?」

  「是啊,有一件好消息,也有一件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

  羅格微微一笑,輕輕拍了拍芙蘿婭的小手,道:「隨便你,看你喜歡了。」

  小妖精吃吃一笑,道:「死胖子,時刻不忘佔便宜。這些天你佔的便宜還少了嗎?好了,告訴你吧,好消息就是龍毒已經提煉成功了!應該對銀龍有效,可惜沒法試試。對其它的龍更是有特效。」

  羅格大喜,一把抱起了芙蘿婭,原地轉了兩圈,然後一口就重重地親了下去。

  小妖精嘻嘻一笑,將一隻小手擋在了羅格的嘴巴上,道:「先別著急,還有一個壞消息呢!」

  羅格一愣,問道:「什麼壞消息?」

  「這種毒不光對銀龍有效,對其它生物也是一樣的有效,而且是有奇效。你想啊,連基本上對毒免疫的銀龍都毒得倒,還有什麼東西抵擋得了?」

  羅格聽了,也禁不住皺了皺眉頭。屠龍槍本來就太過猛惡,再加上這種巨毒,那是沾著點邊都不行。以後這把槍下看來是留不下任何活口的了。那樣的話,這把屠龍槍反而變成不能隨意使用的兵器了。

  芙蘿婭雙手勾著羅格的脖子,深深地看著他的眼睛:「小羅格,你為什麼要我研究這種毒藥?難道真會有銀龍來找你報仇不成?那天死神班說的『銀色奇跡』尼古拉斯又是誰?難道它就是要報復的銀龍?我們那天殺銀龍的時候很秘密啊,消息怎麼會洩露出去的?」

  羅格苦笑了一下,道:「你問我,我又哪裡知道了?天知道那頭銀龍為什麼一定會找上我。可是死神班那種人應該不會沒事閒得專門跑來嚇我一嚇的。」他還有一層隱憂沒有說出來,就是修斯也是不會無緣無故地給他弄這麼一把屠龍槍出來的。

  「死胖子!那個死神班主動要把一個小妞給你送上門來,你居然不接收,真是奇怪了。難道你變好人了?還有,你背著我偷偷有了幾個女人了?」

  羅格哼了一聲,道:「那小妞哪是那麼容易接收的?你以為我不想有死神班站在我這一邊嗎?可是這種人可不是那麼輕易騙得了的。我對那小妞實在沒什麼感覺,硬說會待她有多真心完全是騙人的。到時死神班發現真相,這一怒,我可不是真請了一個死神回來嗎?」

  芙蘿婭深深地盯著羅格的雙眼,勾住他脖子的雙臂慢慢收攏,柔柔媚媚地說:「小羅格,不用請,你身邊就有不少死神呢!比如說我……」

  她的一雙紅唇圓潤柔嫩,如欲滴出水來,似張似合的,在羅格的眼前不斷地擴大。隨即,他唇上傳來一陣冰涼滑膩的感覺,一縷滾燙的幽香靈活無比地探進了他的唇間。羅格雙手一緊,力道之大,讓芙蘿婭一聲輕輕的呻吟在喉間滾動著。

  羅格初時還是小心翼翼的,時刻留意著芙蘿婭的反應。她半閉著眼睛,雙臂越勾越緊,呼吸也是一陣急似一陣,絲毫沒有任何不適的反應。

  他的雙眼也閉了起來,專心享用著這一刻難得的溫存。

  ?的一聲,門被撞開了!

  「羅格大人,有大事……」查理突然發現這香艷的一幕,禁不住將下面的話嚥了回去。

  小妖精和羅格分了開來,兩人臉皮之厚,都遠非查理所能想像。芙蘿婭仍然坐在羅格大腿上,緊緊勾著他的脖子,絲毫沒有下來的意思,擺出一副查理一走,就還要繼續的架式來。羅格見她不肯下來,自然更不會主動趕她下身,一隻大手仍然摟著她的纖腰不放,不住地上下撫摸。

  查理咳嗽了一聲,掩去了自己的些微尷尬,恢復了平常的淡定從容:「羅格大人,這個消息與芙蘿婭殿下也有點關係。剛剛南方傳來的消息說,巴伐利亞公國用了一天時間就攻下了羅斯切爾,魔導師耶羅和大術士拉薩身負重傷,勉強才逃回了萊茵城。」

  「什麼!」羅格和芙蘿婭同聲驚呼!

  擁有兩位大魔導師協防的羅斯切爾竟然敗了,而且是敗得如此之慘,如此徹底!

  羅格冷靜了下來,沉聲道:「查理,有沒有這場戰役的詳細戰報?」

  芙蘿婭也失去了平日的鎮靜,從羅格身上跳了下來,急問:「我師父的傷重不重?他怎麼會受傷的,我走的時候已經將『罪之國度』還給他了呀!是不是普羅西斯那老混蛋下的手?」

  查理苦笑了一下,道:「這是由南方來的商旅帶來的消息,傳來傳去,肯定早就走樣了。不過消息中說,普羅西斯根本未曾在這場攻城戰中出手。現在我們也不清楚雙方的傷亡數字,兵力調動,所以也無從得知當日的戰局。也許需要再等上幾天,等南方有更詳細的消息出來再說吧。芙蘿婭公主,您不要擔心,我從幾個渠道得到的消息都說,耶羅和拉薩兩位大師都沒有死,而是在城破時成功地逃回了萊茵城。」

  芙蘿婭稍稍放下點心,道:「這倒是可能的。我師父有一根傳送魔法杖,雖說能用的次數不多了,可是事先在兩端佈置好魔法陣後,傳送兩個人應該是沒問題的。」

  羅格反覆在屋中踱著步,他實在是無法壓抑住心中的震驚!

  一直以來,與得到聖名的武者相比,大魔導師是更加令人畏懼的存在。十大魔導師擅長的魔法各不相同,對普通人來說,威力卻是相同的恐怖。在戰場之上,耶羅的一片火雲可以輕易地奪去百名士兵的性命。能夠與異位面溝通的拉薩召喚的一隻異空間生物也足以將數十個騎士撕成碎片。然而這還沒有考慮進去他們無窮無盡的魔法裝備、大量的低階魔法施法能力等等。而一旦讓大魔導師成功發動了高階魔法,就是同位階的聖域武者往往也得落荒而逃。

  多少年來,大魔導師就是無敵的象徵。

  只有聖域強者才能對付聖域強者,這是人們根深蒂固的信念。德羅帝國敢於與光明教會對抗,欲與萊茵同盟聯姻,除了自身國力強盛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想將耶羅和拉薩兩位大魔導師招攬過來。而萊茵同盟多處來身處奧匈和德羅兩大帝國之間,卻仍然敢悍然四處發動戰爭,也不大將光明教會放在眼裡,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因為擁有三位聖域強者。沒有一個國家的王室願意隨意同時得罪多個聖域中人,他們就算防得住十萬大軍的進攻,可是毀滅一個王宮,只需要一位偷偷潛入的大魔導師就夠了。

  因此儘管羅斯切爾的守軍僅有一萬,而公國的圍困部隊足足有十萬之眾。但擁有兩位大魔導師協防,圍城的部隊再多,最佳的策略仍然是圍而不攻。上一次羅歇裡奧元帥就是採用這一策略,對兩位大魔導師駐守的要塞只圍不攻,同時分兵向萊茵同盟腹地進軍,最終逼迫兩位魔導師撤到了羅斯切爾。

  這一次巴伐利亞公國聯軍圍攻羅斯切爾,所有人仍然以為羅歇裡奧元帥會採用同樣的戰術,分兵繞過羅斯切爾,在萊茵城下與萊茵同盟決一死戰。畢竟,在城防的護衛下,大魔導師可以不用顧慮自身的安危,全力發動魔法攻擊對方,威力更是會成倍地提升。

  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這一次羅歇裡奧元帥竟然揮軍進攻羅斯切爾,而且一戰而下,更是迫使兩位大魔導師負傷遠遁!

  一個時代的神話,終於破滅了。

  羅格思索良久,抬起頭來,與查理對望了一眼。兩人雖然未說話,但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以十圍一,羅斯切爾肯定是守不住的。那麼眼下的關鍵,就是羅歇裡奧究竟損失了多少人。進攻有大魔導師協防城市的過往公認最佳戰略是圍而不攻,主要原因就是怕部隊傷亡過大。進攻羅斯切爾這樣一個小城市,如果羅歇裡奧元帥損失士兵超過三萬的話,那也相當於失敗了。

  「查理,羅斯切爾周圍的地形大致你還記得吧?」

  查理點了點頭。

  羅格道:「那好,你盡快讓人做一個羅斯切爾的沙盤出來,今晚咱們好好研究一下這場戰鬥究竟是怎麼回事。芙蘿婭,你也一起來吧。耶羅大師和拉薩大師的魔法威力,你畢竟比我們誰都清楚。對了,把安德烈也叫上。」

  天終於亮了。

  羅格、查理、芙蘿婭還有安德羅妮從書房中走了出來。一夜未眠讓他們眼圈都有些發黑。

  這一夜反覆推演的結果令人震驚。

  按照正常攻城戰的步驟和戰術,兩位大魔導師可以及時出現在進攻的最危急地段,並且用自己的魔法給攻城者以致命的打擊。特別是在城頭的爭奪戰中,擁有兩位大魔導師的羅斯切爾幾乎是不可戰勝的。綜合各種攻城戰術的結果,攻方損失都將在三萬人以上。

  以安德羅妮和芙蘿婭對兩位大魔導師和萊茵同盟軍隊的瞭解,無論攻城方採用何種戰略戰術,守方總會找到合適的戰術瓦解攻方的進攻。

  羅格眉頭緊皺,如果以超過三萬人的傷亡攻下羅斯切爾,那勝利就全無意義,還不如按原定戰術逼迫兩位大魔法師離開羅斯切爾之後,再行攻佔這座防衛空虛的城池。然後在萊茵城下與同盟決一死戰。

  有擅長軍略的查理主持推演,在天快亮的時候,房間中的幾個人都已經明白了,守城方的關鍵在於兩大大魔導師的魔法具有瞬間毀滅攻城方數百最精銳士兵的能力,從而瓦解攻城方的攻勢。這等於將守城方士兵的戰鬥力放大了數倍。也正因如此,擁有大魔導防守的城池,縱是小城,也會變成不破的要塞。就是攻方擁有十倍的兵力,也只有用無盡的血肉才能輔出一條通向城頭的路。

  芙蘿婭已經非常疲累了,道:「看起來,在我老師和拉薩大術士的魔力消耗光之前,攻佔羅斯切爾的傷亡是不會小的。」

  羅格眉頭緊皺,忽然道:「反正這些士兵看起來是非死不可的。為什麼不從一開始把他們就送給兩位大魔導師殺呢?等兩位大魔導師魔力一消耗光,接下來就是普通的攻城戰了吧?」

  查理驚愕地道:「羅格大人,您的意思是,最先進攻的士兵就是送死去的?」

  「是的!就算是大魔導師的魔力也是有限的。反正都要死這麼多人,如果一開始就讓他們死光,接下來攻城方戰死的士兵就會少很多吧!何況,如果我們請普羅西斯先生混在普通士兵之中攻上城頭的話,兩位大魔導師在沒有提防的情況下很可能被一擊而殺。所以,我想他們必然會留下一部分魔力用於應急的,這也就是說,我們用於送死的士兵數量,會比正常的情況下少得多。來,我們再重新推演一次吧。這一次我們先用精銳士兵分兵數路同時進攻,待攻上城頭之後,一旦確定了兩位大魔導師的位置,就把送死的普通士兵和新兵們源源不斷地派上去,送給兩位大魔導師殺!」

  戰爭之中死人是不可避免的,可是戰死和讓士兵們去送死是完全的兩回事。這種以士兵生命尋求消耗大魔導師的魔力行為,根本是為騎士精神所不容的。在獅心騎士團中,專門用於衝鋒死鬥的獅牙營都是由犯下死罪的戰士組成的。而且在參與了一定次數的戰鬥之後,就會免除他們的死罪,調出獅牙營。

  有意派士兵送死的行為,說得不好聽點,簡直就是謀殺。久經軍旅的查理深知,這種意圖一旦洩露出去,不光會為世人所譴責,還往往會在士兵中激起強烈的反彈,就是引起兵變,也不稀奇。

  除了羅格之後,室內其它三人都對普羅西斯有點瞭解,他們知道,這位清高自負的劍聖是絕不會假扮普通士兵偷襲的。

  查理按照羅格提出的戰略重新調整了攻城方略,再模擬了四次攻城。這幾次的結果出來後,芙蘿婭和安德羅妮的臉色都十分難看。四次攻城中,攻方損失最多的一次是一萬六千人,而在查理同時在六個地方發動全面猛攻之後,攻下羅斯切爾,攻方損失只有一萬三千人。

  查理的臉色也極為難看,道:「沒錯,應該就是這種戰術。」

  安德羅妮突然叫了一聲:「我父親絕不是這樣的人!」她猛然拂亂了沙盤,衝出了書房。

  餘下的三人互相看了看,都暗歎了一口氣,羅歇裡奧採用的是這種戰術,這是錯不了的。關鍵是,這種戰術是誰想出來的?羅格和查理是預知了這場戰役的結果之後,才反反覆覆地推演出可能的戰術的。就是以羅格的狠辣,也是在無法可想之後,才想到讓士兵送死這個主意的。

  一片巨大的陰影緩緩自羅格心中掠過,他只感到,在南方的漩渦之中,暗流遠遠比他預想要洶湧得多。

  不管怎麼說,大魔導不敗的神話時代,已經過去了。






第十一卷 神跡時代 章三 領域  


  雖然時已近春,但北國大地上仍是一片銀白的世界。

  厚重的鉛色雲層綿延往往超過千里,過尺的積雪仍然覆蓋在一望無際的平原上,呼嘯而過的凜烈寒風中感覺不到一絲的暖意。

  在這片一望無際的雪原上,只有寥寥的幾群雪鹿和冰狼在徘徊著。

  風忽然大了。

  一片若隱若現的陰影掠過了地面。雪原上的生物都本能地抬起了頭,仰望著天空。

  在鉛雲之下,有一點銀光正當空掠過。

  這是一個出奇龐大的生物,但它的速度極快,又飛得太高,從地面上望上去,也只能看到小小的一點銀光。但就算這樣,看到了銀光的動物還是本能地感應到了無法壓抑的恐懼,無論是狼還是鹿,都紛紛四下亂竄。那些體弱膽小的,則只能趴在原地發抖了。

  銀光不分日夜地飛行著,它掠過了原始森林、無數條大河、冰原和丘陵,終於進入了綿延無際的中央山脈。

  進入山區後,銀光彷彿感應到了什麼,它的速度越來越快了。

  在雪峰之頂,修斯長老穿著一身淡綠色的長袍,洒然出塵,身形卻顯得十分的單薄。他遙望著遠方的天際,在那目力難及的極遠處,似乎有銀光一閃而過。他歎了一口氣,打開了腳下的陳舊皮箱,取出一套暗淡無光的皮甲,慢慢地穿戴起來。他動作遲緩,完全一副老態龍鍾的樣子,好不容易一套皮甲才穿戴完畢。修斯又從腰後刀鞘中拔出了一長一短兩把斬龍刃,將刀把相對,接在了一起。

  斬龍刃的刀把越伸越長,最後超過了三米,變成了一把雙刃長槍。

  斬龍槍在修斯手中急旋起來,發出一陣陣恐怖的尖嘯,然後驀然定住,就如從未動過一般。他輕輕撫摸著這桿斬龍槍,臉上出奇地嚴肅起來。

  修斯清嘯一聲,身上開始出現若隱若現的綠芒,這綠色極淡,近乎於透明,然而卻凝而不散。他所處的雪峰上勁風驟起,捲起漫天的飛雪!勁風轉眼之間就變成了一道暗色的龍卷,直衝雲霄。

  龍捲風的顏色越來越暗了,慢慢的,開始有一道道閃電夾雜在巨大的雷鳴聲裡從龍捲風中竄出來。這些雷電越來越密集,偶爾一道落在雪峰上,就會將地面擊出一個大洞。

  修斯從龍捲風中一步一步地走了出來,就如同空中有一座看不見的橋樑一樣。他的陳年皮甲上現在亮起了無數細小的艷綠色魔法符號,一頭灰白的長髮在寒風中飛舞著,臉上一臉寒霜,早就沒有了平日裡那老奸巨滑的笑容。

  斬龍槍上放著濛濛的青色光華,絲絲縷縷的寒氣若有若無地從槍上散發了出來。

  遠方天際的一點銀光越來越亮,轉眼之間就飛到修斯的面前,赫然是一頭美麗、優雅的銀龍!

  它的體型並不巨大,二十米的身軀在龍族中也就算是普通,在它銀色的身軀上,不時有大團大團的淡淡雲氣湧出。十餘根銀色長角自它的頸後伸展出來。這些銀角美麗而纖細,看起來過於精緻,以至於讓人有種可以輕易折斷的錯覺。

  銀龍靜靜浮在空中,一雙金色的眼珠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修斯,這個敢於攔住他去路的卑微精靈。

  銀龍開口了,它的聲音非常的柔和悅耳,極富磁性,大異於尋常龍族山崩海嘯般的龍嘯。

  「我是尼古拉斯。」

  修斯微笑道:「『銀色奇跡』之名在龍的世界裡廣為流傳,我當然知道您的大名了。您大約有三百年未出龍城了吧?」

  尼古拉斯道:「是的。可是這一次我不得不出來了。這些卑微的生物已經太久沒有嘗試過銀龍的龍焰了,以致於他們竟然敢犯下這等大罪。我這一次要不將他們全族殺光,絕不會再回龍城!精靈,你在這裡專程等著我,又有何事?」

  修斯長歎一聲,道:「尼古拉斯,你離開龍城的時候,萬一黑龍族趁機大舉進攻,銀龍族未必守得住月光龍城啊!」

  尼古拉斯金色的瞳孔急劇收縮,它的聲音猛然大了起來:「精靈!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你會知道這些龍族的秘密?黑龍們不可能知道我已經離開了月光龍城的。就算它們知道了也不要緊。前方六百公里處就是克麗斯費倫娜遇害的地方,我給她報仇用不了兩天的時間!再趕回去也來得及。」

  「連我都知道了你離開了月光龍城,你說,這消息在龍的世界裡還可能是個秘密嗎?」

  尼古拉斯一愣,隨即怒道:「我的孩子還在那些卑微生物的手裡,我一定要把它救出來。如果黑龍膽敢趁我不在時進攻月光龍城,那我會去和黑龍王好好理論一番的。精靈,你專門等在這裡,必定有事,你就直說吧。」

  修斯問道:「尊敬的『銀色奇跡』,我想問一下,您剛才提到了您的孩子,那麼您知道它在哪裡嗎?您難道認為,那些殺害了您孩子和夫人的兇手,會老老實實地呆在原地嗎?」

  尼古拉斯一愣,道:「我們銀龍一族自有方法抓到兇手。」

  「銀龍夫妻間可以憑藉著靈魂聯繫將死前最後的景象傳送給愛侶,是這個方法吧?」

  尼古拉斯震驚了,它警惕地道:「精靈,你知道的東西很多,多得不像一個低等生物。但我沒有太多的耐心,告訴我你的目的,你是要攔阻我的嗎?」

  修斯再歎了一口氣,斬龍槍從背後拿到了身前,雙手平持:「不錯,我受一個朋友所托,為了銀龍一族的未來,以及月光龍城的安全,尼古拉斯,我不會讓你再向前了。你還是回月光龍城去吧!我可以告訴你一件本不應該透露的事情,黑龍王此刻應該已經在前往月光龍城的途中了。」

  銀龍露出了思索的表情,顯然在權衡利害。但它的眼睛隨即微微地瞇了起來,死死地盯著修斯手中的斬龍槍,眼中怒火熊熊:「這是什麼?如果我沒看錯,這是斬龍槍!精靈,雖然你算是下等生物中的強者了,又有斬龍槍在手,但就憑這些想攔住我嗎?至於黑龍王……它想攻破月光龍城,也沒有那麼容易!等我救出了我的孩子,我會和它好好算算這筆帳的。看在精靈和銀龍數千年交好,我們的力量源泉又同時來自於光明之力的份上,我今天就不殺你了。把斬龍槍留下,你滾吧!」

  修斯淡然笑道:「單止我一個當然絕對不是銀色奇跡的對手,可惜我和高傲的銀龍不同,我還有一個幫手。」

  尼古拉斯身後的空間一陣波動,身披黑色妖蓮的風月悄然現身,與修斯一前一後,將尼古拉斯夾在當中。

  銀龍看了風月一眼,目光就再也離不開她了。

  他難得地嚴肅了起來:「異界的存在啊,我在你身上看到了矛盾、看到了掙扎,也看到了毀滅的先兆!你是生與死的結合,遊走於世界邊緣的奇異存在。難道你也想攔阻我嗎?你怎麼會和那些卑微的生物有所糾纏呢?我不認為他們有任何契約有足夠強大的力量能夠束縛你,從而召喚你。」

  風月沒有回答,只是問道:「尼古拉斯,你的目標是誰?」

  尼古拉斯雙眼中光芒一閃,在它面前,仿如突然多了一面鏡子。鏡中,身中環繞著七面魔法光盾的羅格自下而上,徐徐飛過,然後鏡中的情物一陣抖動,全都消失了。

  「這就是克麗斯費倫娜臨死前傳給我的景象。」尼古斯拉的聲音中有掩飾不住的悲傷。

  風月也沉默了,她罕見地輕歎一聲,道:「尼古拉斯,你回去吧。」

  銀龍終於怒了,他巨大的龍頭自左而右,緩緩擺過,先看了看風月,再看了看修斯,道:「你們一直在阻攔我……」

  壓倒一切的龍威自尼古拉斯身上暴發了!

  他猛然咆哮了起來:「我是銀色奇跡尼古拉斯!你們兩個阻止得了我嗎?戰鬥吧!卑微的生物們,我倒要看看,你們兩個今天能不能活著離開!」

  「等等!」修斯叫道:「尼古拉斯大人,您看到的那個人只是最後動手的人而已,他並不是真正的兇手,也不是殺克麗斯費倫娜的策劃者。據我所知,這次精靈和人族襲擊銀龍,主要原因是為了救一個精靈,我們攔阻您,一是為了月光龍城的安危,另一個也是怕您將那一族的精靈全都殺光。如果我把那個精靈交給您,您願意就此回到月光龍城嗎?」

  尼古拉斯的龍威沒有繼續提升,它低喝道:「它是誰?」

  風月也略有疑惑地看著修斯。

  修斯臉色黯然,他伸手劃了一個圓圈,圈中的魔法圖像顯示出了一個臥在床上的精靈少女。

  竟然是風蝶!

  尼古拉斯略略向魔法鏡湊近了些,用力地嗅了幾下,然後驚天動地地咆哮了起來:「沒錯!她身上有克麗斯費倫娜的血與骨的味道!她竟然用克麗斯費倫娜的血脈候補了身體!我會讓她為如此褻瀆大罪付出應有的代價,我要一點一點地把她撕碎!」

  「如您所願」,修斯說道:「明天這個時候,我會把她帶到這裡。」

  「精靈,你雖然狡猾,可是我並沒有你想的那樣愚蠢!」尼古拉斯冷冷地道:「我不光要殺了她,還要殺了最後動手的那個兇手!而且,這一族的精靈我也一個都不會放過的!我不管你們有什麼原因,也不管這背後有什麼陰謀,只要把這些卑微的生物全部殺光,什麼樣的陰謀都不會管用的!克麗斯費倫娜是我的妻子,她必須有足夠的陪葬品!所有褻瀆了她身體的卑微生物,都得死!」

  尼古拉斯全身不動,但在空中悄然轉了個圈,就連修斯都沒法看出它是用什麼方法在空中移動的。

  「你們都退下吧!我很急,不想在你們身上浪費時間。」銀龍冷冷地道。

  修斯頗有深意地看了風月一眼,風月點了點頭。

  修斯再次歎了一口氣,叫道:「老東西!你出來吧,我們答應你的條件了!」

  在遠處的一座雪峰上,一道凌厲的殺氣沖天而起,一個淡淡的身影冉冉升空,然後急速向這邊飛來,轉眼之間就來到了銀龍身邊,與修斯、風月鼎足而三,將銀龍圍在了中央。

  他也是一身陳舊的皮甲,但此刻這皮甲一前一後,各自亮起了一個巨大的魔法符號。他手中的細刺劍上也閃動著淡淡的白色霧氣。赫然是死神班!

  尼古拉斯看看修斯、看看風月,又看了看死神班,沉默不語,氣勢卻在不住地增強!無數閃著銀光的魔法符號悄然自它身上出現,形成了數條銀色的光帶,繞著它巨大的身軀不住飛舞著,顯得神秘且美麗。

  修斯道:「尼古拉斯大人,您還不肯回去嗎?您現在最多能與我們中的兩個同歸於盡的。或者您可以先回月光龍城,待解決了黑龍的進攻後,再找幾個同伴一起來吧。」

  尼古拉斯怒吼起來:「我是銀色奇跡!與你們這些低等生物作戰,還用得著族人幫忙嗎?準備戰鬥吧,卑微的生物們!你們三個雖然厲害,但也未必就能戰勝我。」

  修斯臉色一變,歷聲喝道:「尼古拉斯,你三百年未出月光龍城,難道連腦筋也遲鈍了不成?也罷,你既然不想回頭,那就再也不用回去了。我倒要看看,所謂的銀色奇跡能夠在我的斬龍槍下支持多久?」

  他突然長嘯了一聲,大團大團的綠色雲霧從他身體裡湧出!修斯的力量急速提升著,似是完全沒有止境!瞬間產生的威壓讓他周圍的空間都扭曲變形了,隨即不住塌陷,現出了一道道墨綠色的空間裂縫。

  片刻之間,一個半徑達數十米的墨綠色光球出現在修斯周圍,光球裡除了修斯的身影,空蕩蕩的一片,什麼也沒有,只是光球中的空間都透著一種奇異的墨綠色光芒。

  「領域!」尼古拉斯驚叫了起來,它龐大的身軀竟忍不住的顫抖起來。「這是領域!老東西!你是哪位主神的神僕?還是說你已經是一個神了?」

  修斯的聲音已經完全變了,變得冷漠而高傲,居高臨下,完全沒有一點情感:「卑微的銀龍啊,你的身軀雖大,卻大不過我的領域。在我的領域中與我戰鬥,你又能支持多久呢?你的傲慢已經注定了你的滅亡。我現在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立刻回到月光龍城去,作為補償,我和我的僕從此後將會眷顧銀龍一族。你們今後將不用再懼怕黑龍的侵擾。」

  尼古拉斯竭力保持著鎮靜,它的氣焰和傲慢已經全部消失了,但仍然有著無法抑止的憤怒:「你為什麼要干涉我的復仇?為什麼你要庇護那些卑微的生物?難道神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領域中的修斯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地道:「這就不是你所能夠理解的了。回去,或者是死亡,你選擇一條路吧。你就算不考慮自己,也應該考慮一下月光龍城的安危。」

  尼古拉斯忽然奇異地笑了一下,道:「我就算不是你的對手,可是神也不是萬能的。你想要攔阻我報仇,只怕不那麼容易。」說著,它猛然長吟一記,聲音響徹雲霄!

  銀龍龐大的身軀扭曲起來,急速地縮小,最後竟然變成了一個赤裸的男子。他出奇的英俊,銀髮銀眉,只有眼眸閃耀著金色。他的身體健碩俊美,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完美無瑕。

  修斯的臉如同石雕成的一樣,似是完全對尼古拉斯的變化視而不見。風月的面容隱在面具後,看不出變化。

  只有班悚然動容。

  尼古拉斯身上的龍威氣息竟然完全消失了,現在浮在空中的,就是一個人類。

  銀色奇跡再次輕笑一聲,它的面容突然變了,變得更將清秀,耳朵也漸伸漸長,健壯的身軀也變得略略瘦削。轉眼之間,尼古拉斯已經變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精靈!

  班歎了一口氣,艱難地道:「終級的變形術。」

  「沒錯。神啊,雖然我不是你的對手,也不願意去探究你領域的特性和奧秘,但我要逃走的話,你就一定能追得上我嗎?你就能從萬千人類和精靈中將我分辨出來嗎?想阻止我復仇,恐怕不那麼容易吧?」尼古拉斯冷冷地道。

  「容不容易,你來試試不就知道了?」修斯冷冷地道。

  尼古拉斯化身而成的精靈突然詭異地一笑,道:「那就先讓我見識一下您的速度吧!」

  話音未落,尼古拉斯的身影突然模糊了起來,轉眼之間就如一陣輕煙般,消散在風中。遠處銀光閃了一閃,就完全失去了尼古拉斯的蹤影。

  修斯、班和風月仍飄立在空中,動都不動,誰都沒有去追尼古拉斯的意思。

  奇異的沉默持續了一會,還是班咳嗽了一聲,先開口了:「尼古拉斯變形後的速度果然驚人,甚至比他身為銀龍形態時還要快。我是追不上他的。」他頓了一頓,意味深長地看了風月一眼,又道:「何況我可不想在追襲尼古拉斯的時候,被人再在背後砍上一記。」

  風月對班不加理會,過了片刻才道:「我追上了也沒用。」

  她的目光注視著仍未散去領域的修斯,又道:「只有你追上去才能打敗尼古拉斯。」

  班也望向了修斯,略有些疑惑地問:「你已經擁有封神的實力,也有了自己的領域,為什麼會眼睜睜地看著尼古拉斯跑掉?」此刻這位殺手的態度也十分恭敬,在這個世界上,擁有神域力量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就是已經踏入聖域多年的死神班也從未想到過有一天會看到能夠封神的人。

  領域中的修斯突然嘿嘿一笑,剛剛那一副俯視世間萬物的高傲和冷漠突然消失得乾乾淨淨,又恢復了以前的那個貌似清高、實則?滑的修斯。配合上他仍在不住散發著淡淡的、卻是無可匹敵的氣勢的領域,顯得說不出的怪異。

  修斯左手尾指上的一個碩大且式樣古樸的戒指突然亮起了一道強光,然後啪地一聲炸開了。在風月和班詫異的目光中,修斯周圍的領域竟慢慢地消失了!

  修斯本來瀟灑地凝立在空中的身形猛然向下一沉,他慌忙低喝一聲,鬥氣瘋狂湧出,週身綠色光華大盛,這才勉強穩住了搖搖欲墜的身體,重新漂浮在半空之中。只是這浮空看起來也很勉強,在高空的烈風中,修斯的身體左搖右擺,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被吹落地面。哪像班和風月那樣氣度從容,能夠在烈風中凝立不動?

  班一臉的詫異,風月也顯然被眼前的變化給驚呆了。

  「我說兩位……」修斯艱難地喊著,「咱們能不能先下去,再好好談談?這裡風太大,我老人家年紀老了,本事體力有限,可支持不了多久!」

  修斯似乎真的支持不住了,不等風月和班回答,就搖搖晃晃地向最近的一座雪峰上落了下去。

  班和風月充滿疑慮地飄落在雪峰上,只是兩人之間仍然謹慎地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在他們炯炯目光的注視下,修斯主動開口道:「好好!你們不用問了,我的領域只有這麼一次了。剛才我手上的那枚魔法戒指可以發動一次領域,但也僅僅能用一次而已。你們都看到了,那枚戒指已經完全壞掉了。沒有了那枚戒指,我老人家只有全力以赴,才能短暫地維持一會聖域的力量,哪能長時間的和你們在半空中說話?唉,你們這些強者啊,就不知道體諒一下我老人家。哼哼,我能把尼古拉斯嚇跑已經很不容易了,讓我去追他,豈不也是去送死?」

  班和風月都完全說不出話來。

  片刻之後,班才道:「真沒想到,世間居然還有這種東西。可是就算只能用一次,能夠製造出神之領域的戒指,仍然遠不是一般的所謂神器比得了的,你剛才為什麼不趁著領域未消失的時候殺掉尼古拉斯,那樣豈不是簡單得多?這麼珍貴的神器只用來嚇走尼古拉斯,實在是太浪費了些。如果擒殺了這頭銀龍,才勉強說得上划算吧?真是可惜!其實你用得著花這麼大的價錢請我來嗎?哼,我告訴你,你可別反悔啊,如果不是看在你的誠意上,我才不願意和……和……聯手呢!」他本來想說瘋子,但風月凌厲的目光硬把他這個詞給逼回了肚子裡去。

  修斯摸了摸鬍子,嘿嘿笑道:「一點都不可惜!這枚戒指雖然難得,但並不珍貴。剛才那領域只是看上去很像神之領域,實際上一點特殊作用都沒用,僅僅是擺個樣子而已。如果剛才尼古拉斯真的衝過來,那可就糟了。現在嚇了他一嚇,以後想必他輕易不敢再有和我們正面交戰的想法了。這事情不就好辦多了?」

  死神班再次問道:「修斯長老,以我的消息渠道都不知道黑龍王已經動身去進攻月光龍城了,您又是怎麼知道的?」

  修斯神秘地一笑,道:「班大人,您不知道這個消息才說明了您的消息渠道才是真正有效啊!」

  死神班的臉立刻陰沉了下來。

  「因為黑龍王現在應該還在獄火盆地裡享受熔岩火焰呢,呵呵。」修斯笑道。

  死神班又吃了一驚,道:「難道說……」

  「沒錯,我剛才就是騙尼古拉斯的。他雖然報仇心切,但銀龍愛護族群的天性所在,他不可能不關心月光龍城的安危。所以他只要一時半會沒有找到兇手,必然會趕回月光龍城去看一看的。這一來一回,可就是不少的功夫了,我們現在都見過了尼古拉斯,對它的實力也有了瞭解,就可以從容佈置了。」

  死神班點了點頭,思索了一下,又道:「既然黑龍王還沒有到月光龍城去,那麼我們就把尼古拉斯離開的消息通知它好了。我正好有個消息渠道可以將這個信息傳遞給黑龍一族,兩個世仇的龍族既然碰頭了,總得打上一場再說。」

  修斯續道:「這時間上可得好好計算一下,最好讓尼古拉斯回去一看,月光龍城安然無徉,但他前腳離開月光龍城,黑龍們後腳就到。」

  死神班讚道:「好計!沒有了尼古拉斯,月光龍城的實力大弱,很可能在黑龍的進攻下損失慘重。而尼古拉斯離開又不遠,銀龍們應該有辦法通知它及時趕回,讓它再回頭給黑龍們沉重一擊。這樣兩個龍族兩敗俱傷,那是再好不過!損失慘重的銀龍月光龍城此後防衛薄弱,想必尼古拉斯再也不敢輕離了。只是在時間的掌握上要求非常高,讓我仔細想想……嗯,也不是完全做不到。等我計劃周詳之後,一定給這個什麼『銀色奇跡』一點顏色看看。」

  修斯又補充道:「黑龍一族進攻月光龍城失利後,想必會有幾頭重傷。在返回獄火盆地的途中很有可能會有一頭掉隊……」

  班兩眼放光,道:「對對,很有可能!一頭重傷的黑龍簡直就是一個移動的寶藏……」

  修斯道:「沒錯!黑龍皮製成的革甲防護力完全不比精鋼的全身甲差,魔法防護力更不用說了……」

  死神班道:「又輕又不怕魔法,的確是好東西!」

  修斯道:「黑龍皮甲簡直就是為我們殺手準備的……」

  死神班興奮地搓著手,道:「看起來這個任務還不算那麼讓人討厭啊,也許我應該親自到月光龍城附近去看看。」

  修斯微笑道:「一條黑龍!您看,這可比我給您的報酬還高了,如果沒有我這個任務,也不會得到這麼好的機會呢!我們精靈什麼時候虧待過朋友了?您是應該到月光龍城附近轉轉了。」

  死神班沉吟道:「不過黑龍可不大好對付,就算是重傷的黑龍,要殺它恐怕也不容易啊。嗯,這個得好好想想。」

  修斯微笑道:「屠龍又不是比武,你不妨多帶點人。先找個地方埋伏好了,真的發現有黑龍落了單,您就先捅它一劍,然後將它往埋伏裡面引……」

  死神班大為心動,他沉吟道:「有道理。黑龍驕傲成性,肯定不會甘心吃這個虧,一定會追下來的。嗯,這人還不能帶得太多了……嘿嘿,以有心算無心,要是連一頭重傷的黑龍都對付不了,我也枉稱聖域了。」

  修斯最後道:「如果沒有重傷的黑龍,那也說不定會有重傷的銀龍出現在月光龍城附近,其實都是一樣的……」

  死神班若有所思,點了點頭,道:「如果能找到落單的受傷銀龍也不錯。而且這樣一來,想必尼古拉斯更不敢輕離月光龍城了,能夠成功拖上一個月,這個任務就算完了。能這樣了結這個任務也不錯。」

  他盯了一眼修斯手中的斬龍槍,眼中罕見地透出了一絲炙熱的光芒,道:「修斯長老,到時候你可不要說話不算啊。」

  修斯嘿嘿一笑,道:「我身為精靈長老,怎麼可能會說謊?斬龍槍雖然珍貴,但也還比不上精靈族千年的清譽重要。」

  死神班放下心來,隨即與修斯討論起如何才能對銀龍或者是黑龍一擊而殺來。

  說到一擊而殺,這是殺手們終身追求的目標,也是殺手們最感興趣的話題。兩個老而成精的殺手立刻興致勃勃地在這孤零零的雪峰頂上討論起來,把風月晾在了一邊……

  風月默立了片刻,見這兩人毫沒有停頓的意思,反而越討論越是興起,於是轉身準備跨入虛空。

  修斯在百忙之中抬頭叫道:「尼古拉斯還會回來的。不過你放心,回頭我就會到神使大人身邊貼身保護他。若有什麼事,一定會叫你的!」

  回到異界,風月立在峰巔,若有所思地望著遠方。

  她身邊的骨龍還在吁吁叨叨地拍著馬屁:「主人啊,算上剛才那個精靈長老,您現在在那個世界裡已經有四個座標了!依我們魔界的標準來看,這是只有一方霸主才能享有的榮耀啊!當然,主人您的偉大已經直追無所不能的魔皇大人了,這些一方霸主哪會放在您的眼裡?可是……現在這四個座標都聚在了一個地方,好像和只有一個座標沒什麼區別……」

  風月依然靜立不動。

  骨龍早已經習慣了這種自得其樂式的不間斷的拍馬,依然道:「說道這個新座標,主人啊,這個精靈長老雖然看起來遠遠及不上您的威能,可是不知道怎麼的,我在他面前總有點不寒而慄的感覺。主人您可要當心啊,這老東西看起來不簡單。那個人類殺手也很厲害,可是我總覺得能夠感覺到他實力的高低。這個精靈長老比殺手的實力應該低些才對,我怎麼會反而看不透呢?」

  風月淡淡答道:「因為他會偽裝。」

  骨龍恍然大悟,讚歎道:「果然還是主人厲害啊!又有什麼樣的偽裝能夠欺騙住您的智慧目光呢?那個精靈長老就是再會偽裝,也絕對瞞不過您的!」

  「我也看不透他。」風月冷冷答道。

  這迎頭的一擊完全沒有打垮骨龍,甚至都無法使它的信念動搖一下:「可是主人您還是知道他在偽裝。這就說明他已經失敗了,在無所不能的主人面前,一個卑微的精靈又能有多大作為?」

  骨龍不等風月回答,立刻不再在修斯的問題上糾纏,又道:「『銀色奇跡』尼古拉斯果然名不虛傳!就是我還是一頭高貴的魔龍的時候,也完全不是這傢伙的對手。雖然我也不願意承認,可是整個魔龍一族,還真沒有幾個能夠擊敗尼古拉斯的。唉,主人,那個世界真是可怕啊!還是這裡好,一切都簡單得多了。現在又少了一個君王,剩下的五個君王想要追上我們,那是休想!哪像那個世界,有那麼多可怕的存在?萬一尼古拉斯真的找到了主人的主人,我們那該怎麼辦?」

  格利高裡這一次似是說中了風月的心事。她罕見地低歎一聲,沉默不語。

  骨龍見時機已到,終於說出了心中真實的想法。它道:「主人的主人最近忙得很呢,看起來又要打仗了。主人,我時刻記得您說的,力量要靠自己領悟才能真正成長。可是我的吐息原本就不是完整的,這可無法靠自己領悟來補足啊!我若是沒有完整的吐息,在戰鬥中只會成為您的累贅,也幫不上主人的主人什麼忙。您上次說要去弄一份完整的星空鬥氣回來,可是您去是去了,卻什麼都沒拿回來。難道那個小美人軟弱無力的攻擊真的有什麼特殊的效果嗎?主人,您看,能不能再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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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神跡時代 章四 降臨  


  就在修斯長老將銀色奇跡尼古拉斯暫時嚇走之時,一輛精緻華麗的馬車輕快地駛出了神諭之城,向著德累斯頓疾馳而去。

  馬車打造得極是精細,由四頭似鹿似馬的奇特生物拉著,駕車的精靈看得出來也是此道中的高手。他駕馭著這輛馬車在完全沒有道路的山區疾奔著,毫不吃力地就在崎嶇的地形中找到勉強能夠穿行的道路。

  馬車的車廂不大,但是如同懸浮在兩個車輪上一樣,任由車輪如何上下起伏,它始終穩穩地保持著平衡。遇到實在難以通過的路面,四頭拉車的生物會同時發力,將整輛馬車帶得飛起來,在空中滑翔過短短一段距離後,才輕盈落地,繼續前行。

  車廂裡坐著一個絕美的精靈,她一頭淡金色的長髮如同一幅緩緩流下的金色瀑布,皮膚如象牙般的凝潤,清秀無倫的臉上隱隱地透著一點憂傷,又有一絲疲倦。可能是隱約感覺到了些寒意,她微微縮了縮脖子,將厚厚的衣服又裹得緊了一些。

  她就如同一隻小貓一樣,因為寒冷而蜷成了一團,看上去柔弱、纖細、楚楚可憐。

  但看起來長時間趕路使她感到非常疲累。她的身子一軟,輕輕地靠在了身旁坐著的一個男人身上。

  那人圓圓滾滾、錦衣華服、面貌和藹,顧盼間隱隱透著點不怒而威的感覺。

  這一副大魔法師打扮的人,正是羅格。

  他動了動身子,讓精靈靠得更加舒服了些,微笑道:「累了吧,風蝶。不過不要緊,很快我們就可以到休息的地方了。你看,才過了一個多月,你就已經能下地行走了,所以不用擔心,你的傷會完全好的。在神諭之城呆了這麼久,你也悶壞了吧?等我們到德累斯頓就好了。」

  風蝶的確是有些倦了,她微微閉上了眼睛,道:「羅格大人,您這麼忙,還總會找出時間來看我。您就不怕我真的愛上了您,然後拖您一起下地獄嗎?」

  羅格哈哈一笑,道:「怕!我當然怕了!可是這麼多人想讓我下地獄,我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風蝶再動了動,把自己放在了一個更舒服的位置上,低聲道:「羅格大人,我知道,您是為了阿佳妮才會這樣待我的。可是我的武技能不能恢復原狀很難說的,如果不能恢復,那我和一個普通精靈也沒有什麼區別。您向來不做沒有用的事情,浪費這麼多時間在我身上,還不如多用點心思在安德羅妮和芙蘿婭身上呢!她們對您的幫助會更多,不是嗎?」

  羅格輕輕地撫摸著風蝶纖長美麗的耳朵,笑道:「我怎麼會是那種人呢?」

  「顯然,您就是。」風蝶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她靠在羅格身上沉沉地睡去了。

  看著風蝶沉睡中的小臉,羅格出奇地感覺到一絲寧靜和謐。他無時無刻不在緊繃著的神經慢慢地放鬆了下來。車廂裡溫暖、奢華而又舒適,與車窗外皚皚的雪峰形成了強烈的反差。羅格耳聽著風蝶均淨悠長的呼吸,漸漸地自己也感覺到了一絲倦意。

  在進入夢鄉之前,羅格忽然有些希望這美好的旅程最好能夠長些,再長些。

  「放開你自己,向他打開你整個的心靈,完完全全地信任他、依靠他……」在風蝶意識的最深處,一個聲音正在反覆地迴盪著……

  羅格這一次回到神諭之城並不僅僅是為了帶回風蝶。

  修斯已經告訴了他一切有關尼古拉斯復仇的事,這其中自然包括了尼古拉斯已經掌握了終極變形術,可以隨時化身成人類或者是精靈的事。除了尼古拉斯的真實實力,修斯都說了實話。

  修斯對羅格說的是,尼古拉斯實力看起來比克麗斯費倫娜強一些,如此而已。當然這句話嚴格推敲起來,也是一句實話。羅格聽後心定了不少,在他心裡,隱隱感覺若身邊有兩個聖域中人守護,這頭銀龍就非得逃跑不可了。

  而如果身邊有一個聖域中人,也不是不可以和尼古拉斯鬥鬥。現在風月在異界那邊已經穩住了陣腳,自己雖然指揮她不動,但如果真有小命有憂,他還是有這份自信風月不會對此坐視不理的。

  羅格並不知道用究級變形術變化成人類後,尼古拉斯是不是還能夠保持銀龍形態時的恐怖防禦力。但依據修斯所言,究級變形術可以完全變成目標生物,並可以擁有目標生物的一切特性,同時變形前的特性也能夠在很大程度上強化到目標生物身上。但不管怎樣,體型縮小後的尼古拉斯是絕不可能完全複製出銀龍的所有特性的。如果真是這樣,縮小版的銀龍可就真的要縱橫無敵了。這樣說來,實際上使用變形術後,尼古拉斯的綜合實力並沒有提升,反而是有所下降了。好外就是在變形之後,銀龍立刻由明轉暗,變得極為不好防範。

  還好,聽修斯所言,尼古拉斯已經有三百多年未出月光龍城了,對人類或者是精靈的人情世故想必是一無所知,這可能是惟一可以利用的一點了。

  「何況它怎麼知道是我殺的它老婆?實在不行,隨便交兩個人出去頂罪就好了。」想到這裡,羅格心定了不少。胖子當然還不知道,當日他身周七面魔法光盾環繞的光輝形象早已經深深地刻在了尼古拉斯的靈魂深處。

  這一次回神諭之城,羅格主要還是想看看精擅於建築的長生樹部落最新研究的幾樣東西準備得怎麼樣了。最近有幾樣新的魔法已經開發成功,初步試驗之後,羅格對效果極為滿意。日後只待爭戰之中,讓敵人好好地吃點苦頭。

  經過一個冬天,精靈們的獅鷲也終於適應了北方的氣候,可以正常地活動了。羅格一下子多了十幾個可以飛翔的偵察兵和聯絡兵。至於各部落其它的神獸不是在嚴寒的冬天被凍死,就是勉強存活,正在掙扎著適應北國的氣候,暫時還派不上太多的用場。

  他本想看了風蝶就走,但修斯一定要他把風蝶帶到德累斯頓去。風蝶重傷初癒,是完全經不得這樣奔波的,但修斯造了這麼一輛馬車出來,使得就算在荒山野嶺中的旅行也變成了一樣難得的享受。

  馬車車廂的底座上鏤刻著雙重魔法陣,一個是用來減輕重量,另一個是用來保持平衡。精靈精湛的手工藝在這輛馬車上得到了完美的體現,無論兩個車輪處於什麼位置,車廂都會保持大體的水平狀態。車廂內的地板上也隱藏著一個魔法陣,熱力徐徐自腳下而來,在這嚴寒的冬季裡讓人分外的舒服。當炎炎夏日之時,車廂頂的魔法陣就會啟動,習習涼氣會將車廂裡變成人間天堂。

  除此之外,拉車的四頭七色鹿原本是森林中一種非常強大的動物,據稱和獨角獸還有那麼一點血緣關係,是七色鹿部落的神獸之一。想用它們來拉車,也只有多年訓練的精靈或者是德魯依才做得到。

  當然,精靈的藝術品位舉世無雙。就算不考慮車上裝飾的珠寶飾品本身的價值,單是這份手工,就絕對價值不菲。修斯深知羅格的習氣品性,在行家眼裡,這輛在含蓄掩飾下的馬車一看就知是價值連城,奢華得無以倫比。

  至此,羅格沒有道理不喜歡這輛馬車了,也沒有道理不把風蝶帶走了。

  一天之後,這輛神奇的車就將羅格和風蝶載回了德累斯頓。

  阿雷公國雖然是小國,但大公府老總管三十多年來也算是見過不少好東西了,看到這輛馬車停在大公府門口時,仍是震驚不已。老總管愣了半天,直到羅格打開車門,他才反應過來,以遠超過年輕僕役的速度衝到馬車前,要親自服侍大魔法師羅格大人。單從這幾十米衝刺的速度來說,完全看不出他已經是位六十多的老人了。

  當羅格將略顯慵懶和疲倦的風蝶從車上扶下來時,風蝶絕美的容顏再一次震攝了所有在場的人。

  風蝶過往跟隨羅格時,從來都是將傾城容姿掩藏在頭盔之下,又總是身披戰甲,看起來英武的感覺更是多過清麗。但這一次她沒有掩藏面容,又重傷未癒,穿不動任何戰甲,一襲華衣終於盡顯她無雙風華。

  老總管當先反應過來。他看多了羅格身邊的美貌精靈,另有一個絕代佳人芙蘿婭。美人看得多了,震憾就少得多了。

  雖然他對羅格大人單身歸來有些奇怪,但想想路上的盜匪,若是打上了這樣一位大魔法師的主意,那自然是運氣太差的緣故。

  羅格扶著風蝶向自己的房間走去。老總管和十餘位侍女僕役緊緊地跟在後面,惟恐服侍不周。大公府總管本來身份不低,當日就連希萊也要巴結他幾分。但他已經六十多了,亟盼能夠多活上個三五年的。羅格這樣的大魔法師顯然是他的希望所在。更何況大公府新換了主人,正是舊人當去,新人欲來的時候。為了把持住眼前的位置,老總管是已經把這把老骨頭都拼了出去,拿出了年輕時服侍提克裡克大公的全部本領。

  「阿黛兒呢?」羅格隨口問道。

  「她去檢視一批新打造出來的戰刀了。不是我多嘴,可是她已經有了身孕,還要天天這麼操勞,對孩子可是不好啊。」老總管答到。

  羅格點了點頭,阿黛兒對待權位的狂熱他早有領教。至於她肚子裡的孩子是死是活,羅格是絕不會關心的。

  安頓好了風蝶之後,羅格就只身前往智慧之眼新建成的神殿。

  今天是智慧之眼與羅格約好的日子。在這一天,聖女摩拉將第一次在新神殿召喚女神奧黛雷赫降臨世間。

  一身便服的羅格默默地在智慧之眼的新神殿前站立了許久。

  當日見過羅格之後,摩拉隨即在城北方挑中了一座極為恢宏巨大的宅子作為新神殿的地點。這座宅院原本屬於神聖同盟一位小有名氣的富商,若要買下可是花費不菲。當羅格聽說此事之後,只是微微一笑。就算智慧之眼出得起這筆錢,那人肯不肯賣還是兩回事。依當年的印象,羅格認定了智慧之眼不會太富裕。現在時間沒過去多久,這個九成看起來是邪教的教會哪能那麼快就發家?

  但隨即傳來的消息讓羅格大吃一驚。

  智慧之眼未花分文就取得了那座宅院的所有權。原因很簡單,聖女摩拉感召了那位富商!

  此事之後,羅格找芙蘿婭悄悄去見過了那位富商。「他中了天然魅惑。」魔法學上堪稱大師的小妖精下了結論。

  天然魅惑效果遠遠比普通的魅惑魔法來得長久,威力也絕不是普通的魔法所能比得了的。這種能力極其稀有,據羅格所知,只有少數的高等森林妖精才會擁有這樣的天賦技能。這種能力竟然出現在一個人類女子身上,實在有些不可思議。看來摩拉身上多少有點森林妖精的血統。這樣說來,智慧之眼在雷頓公國發展得這麼快,也是有道理的。至少奧黛雷赫為自己選擇了一位正確的神使。

  但是這種能力在意志堅定得近乎於偏執的羅格身上,注定全無效果。可是普通人有幾個如羅格般經受過諸般磨練,更不用說像他一樣擁有無比龐大的精神力了。

  短短時間裡,智慧之眼就徹底地將這座宅院初步改造成了一座神殿的模樣。這種改造速度也幾乎可以說得上是奇跡。但只要想想數千人沒日沒夜的狂熱工作,也就不會為這種速度感到奇怪了。

  羅格混在人群中,默默地注視著這座奇跡般崛起的智慧之眼神殿。整座神殿顯得高大、厚重、沉穩。但正面那個巨大的滴血的眼睛讓羅格隱隱地有些不舒服。有了這個標記,整座神殿都透出了一股邪惡的味道。

  與巨大的主殿相比,無比寬大的庭院也是摩拉看上這裡的原因。智慧之眼已經宣佈今天將會是真神降臨的日子。現在整座庭院裡都擠滿了人,羅格粗粗一估,竟然有近萬人之眾!這樣說來,德累斯頓每十個人中,就有一個人擠在了這裡。

  從這些人的議論之中,羅格知道來看熱鬧的人居多,大多數人都對智慧之眼宣稱的真神降臨心中存疑。在光明教會日漸統領大陸的時代,小教派的日子是越來越難過了。

  降臨的時間近了。

  聖女摩拉已經出現在主殿的大門口,在她身後,是數十位身披黑袍的隨從。這些人還如羅格當日所見的樣子,大半張臉孔都掩藏在黑袍的帽子下面,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

  「邪教就是邪教啊!」羅格本來有些好笑,但隨即他感應到摩拉身後八個人的身上都有不弱的魔法波動,就有些笑不出來了。看來智慧之眼的家底不薄啊!

  此刻庭院中已經擠滿了人。

  聖女摩拉出現後,人群都安靜了下來,等待著她宣佈儀式開始。但摩拉靜靜站著,目光有意無意地在人群中搜索著,似乎是在找尋什麼人的樣子。

  羅格悄悄運起蠻力,輕輕鬆鬆、不動聲色對向前擠去。

  羅格有心試試摩拉的實力,開始提運魔力。看到高高在上的摩拉完全沒有反應,他放下心來,微微一笑。

  忽然之間,摩拉麵露喜色,清明的目光落在了羅格的身上!

  羅格心中一陣狂跳,完全不知道摩拉用什麼方法在近萬人中找到了自己。難道她真的領有神諭不成?

  一想起當日那個灰袍銀眸的夢幻女子,胖子就忍不住虛汗直冒,兩腿也有些發軟。

  「奶奶的,老子是來談條件的,又不是來打架的!怕……怕她什麼!就算是打架,老子也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羅格暗自給自己打氣。

  他今日是有備而來,手中還是有張底牌的。

  對這種邪教的降神儀式,安德羅妮和芙蘿婭都見得多了,完全沒有興致。羅格正好也不願意讓她們來。依羅格當日見識到的奧黛雷赫的威能,她們就算在場也沒有什麼用。惟有聖域中人才有可能與奧黛雷赫對抗。

  「要是修斯那老東西也在,說不定也能應付。哼!這老狐狸神神秘秘的,總有一天,老子要把他老底都搾出來。」羅格暗自想著。

  人群中,一個智慧之眼的神職人員向羅格打了個手勢,隨後艱難地在人群中向神殿的側門擠去。

  羅格抬頭向天,隱隱地感應到了風月的氣息,心中終於大定。

  胖子鼓足勇氣,跟隨著那位智慧之眼的引路人,消失在神殿的側門裡。

  神殿正門內原本是一個足足有十米高的大廳,可以用來舉辦大型的宴會及舞會,現在則被大大地擴展,成為教徒們祈禱和禮拜的主要場所。由於剛剛竣工的緣故,空氣中還漂著木材的氣息和油漆的味道。

  此刻有資格坐在禮拜大堂中的,都是已經加入智慧之眼的最虔誠教徒。在神的面前,信仰是衡量一切的惟一標準。

  羅格則在引路人的引領下,由側門直接來到了後面的祭壇。祭壇所在的祈禱室是打通了數個房間建成的,這樣才能容納得下龐大的召喚魔法陣。

  引路人將羅格帶到祭壇之前,道:「尊敬的羅格大人,偉大的奧黛雷赫女神已經通過摩拉聖女傳下了神諭,您是在她降臨時惟一可以留在這裡的人。我這就出去了,請您安心等候真神的降臨。大人,智慧之眼中除了聖女摩拉和卡爾蒙長老這三五人之外,您是惟一可以目睹真神的人了!真是幸運啊!」

  言談之間,這位引路人無比艷羨之情溢於言表。

  羅格不置可否。他已經見過了奧黛雷赫,可惜當日怕得實在厲害,事後回想,雖然自己也算是見過真神的人了,可是還是對神幾乎可以說是一無所知。也許這世界上對神瞭解最多的,應該就是教皇了吧?他的光明教會裡還不知道隱藏著多少位降臨天使呢。

  他定下心來,從容地等候著神聖時刻的到來。

  天地之間突然靜了下來。

  神殿內外近萬吵鬧的人群突然同時感覺到了什麼,全都閉上了嘴,目光不由自主地集中在神殿上那個大大的滴血的眼睛。

  在一片沉寂之中,一個小男孩尖而高的聲音突然響起:「我看到了!那個眼睛眨了一下!我看到了!我看……」他隨即被驚慌的母親摀住了嘴。那位樸實的婦女趕緊祈禱起來,至於禱詞是否與女神奧黛雷赫有關,就顧不得那麼多了。

  神殿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顆巨大的眼睛上面。這一次,每一個人都清清楚楚地感覺到那顆眼睛如同有了生命一樣,正自居高臨下地俯瞰著下面的人們。

  人們驚得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一點乳白色的光芒在那顆巨大眼睛的瞳孔中亮起,轉眼之間,這點光芒就已經亮得耀目欲盲!

  一些信仰虔誠的教徒已經激動得難以自己,跪倒在地,熱淚盈眶,嘴裡不住的念頌著讚美女神奧黛雷赫的頌禱詞。

  此刻,整座智慧之眼的神殿都開始泛起了聖光。神殿內就如同發生了山崩海嘯一般,聖力無休無止地提升!

  神力如海。

  一道一道的神聖力量自智慧之眼神殿內湧出,沖刷著所有人的肉體和靈魂。在濤天的神聖力量中,人們驚慌失措,就如同在暴風雨的夜裡沉入了最深的大海一樣。然而神聖浪潮過去,他們又發現自己安然無徉。

  神力如焰。

  乳白色的神聖光焰自神殿頂沖天而起,直噴上數十米的空中,方才漸漸消散。巨大的神聖火焰中,隱隱有著數十位小天使飛舞。

  突然之間,無比嘹亮的聖歌自每個人的靈魂深處響起,這聖歌聲之高亢嘹亮,直如世間之中,再無一絲雜音!

  一切突然而來,又突然而去。

  靜寂。

  一個寒冷、冰清、有著不屬於這世間傲慢的聲音在每個人的靈魂深處響起:

  「信吾者,將得救贖。」

  在如此神威面前,所有的人都顫抖著伏在了地上,更有虔誠人激動得嚎啕大哭,為在有生之年竟能夠與真神距離如此之近而難以自已。

  「信徒們!」聖女摩拉高聲叫道,她悅耳的聲音就如同在吟唱著一首神聖、莊嚴的詠歎調,「偉大的女神奧黛雷赫剛才已經降臨在了這個世界!我們已經用自己的靈魂感覺到了神的威嚴、神的光輝!現在,讓我們銘記這一刻、一同來讚美偉大的女神奧黛雷赫吧!」

  一道聖光自摩拉腳下升起。在聖光柱中,摩拉緩緩升上了半空,她的眼眸綻起兩點金光,一頭金色長髮在聖光柱中無風飛揚!

  摩拉的聲音變得無比的悠遠、綿長、莊嚴,帶著無盡的餘音,震撼著每個人的心靈。

  天然魅惑。

  在龐大的聖力支持下,摩拉的天賦能力被數以倍記的增強了。她每頌念一句對奧黛雷赫的讚美,就會有人跟著復頌一遍。

  片刻之間,整齊劃一的頌念女神奧黛雷赫的讚美詩的聲音已經響徹了整個德累斯頓的上空。

  至於神殿內廳最虔誠的信徒,正處在聖力湧動的中心,全都虔誠地伏在地上,拚命地想把剛剛每一點一滴的經歷都刻在記憶深處。

  神殿內外,只有一個人即不歡喜,也不激動,他有的只是難以言喻的恐懼。

  羅格鼓起全部的勇氣,拚命穩住自己越來越軟的膝蓋,免得坐倒在地。他是如此勇敢,甚至勉強能夠與一身灰袍浮在空中、靜靜地望著他的奧黛雷赫對視著。

  「我是來談條件的,不是來打架的!」胖子心裡反覆給自己打著氣。

  黑髮銀眸的奧黛雷赫如夢幻般美麗,羅格的目光想多在她臉上停留一下,卻總是不由自主地偏向了一邊。

  「無禮。」奧黛雷赫打破了平靜,她冰冷語聲下的怒意激得羅格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偉大…….偉大的奧黛雷赫,雖然您是無比尊貴的真神,可是…….可是現在我還不是您的信徒。您應該用您的仁慈與寬容來感召我,好讓我為智慧之眼效力。但是,我拒絕向任何神奉獻我的信仰。」羅格前面幾句還結結巴巴,但到了後面,心想反正話已經說出去了,把心一橫,居然越說越流利了。

  他回想當日與奧黛雷赫相見的情形,隱隱感覺她並無意殺了自己,膽子因此多少大了一些,也能繼續討價還價了。

  奧黛雷赫眉間凝聚起一小團風暴,看得羅格口中發乾,一顆心幾乎停止了跳動。

  「你要怎樣?」

  羅格的聲音變得非常乾澀:「偉大的奧黛雷赫,您可是一位真神哪!您…….您總不會好意思親自對我動手吧?那會……會非常有失身份的。」

  胖子隨即想起,這位女神似乎不大在意自己的身份面子問題。當日她雖然沒有動手,可是的確是動了腳的,而且絕對不輕。也許在神而言那是輕輕的一腳,但以胖子魔獸的體質,屁股也著實腫了好幾天。

  一想起當日那一腳,羅格心中一蕩,竟然壓抑不住色心,忍不住向奧黛雷赫的雙足望去。

  果然仍是一雙如冰如雪、瑩瑩透明的赤足。

  隨即,那雙足尖上亮起了一團乳白色的強光,將羅格的雙眼灼得火辣辣的一陣巨痛,一時之間,什麼都看不見了。

  羅格閉上眼睛,忍住了沒有驚叫出聲,好不容易才睜開了眼睛。他一雙眼睛已經是又紅又腫、淚流不止了。他生怕再惹怒了奧黛雷赫,目光直直地看著奧黛雷赫的銀眸。只可惜一片淚水當中,她的面容也變得模糊不清了。

  胖子堆起最諂媚的笑容,道:「尊敬的女神,您的神威我已經領教過了!我絕沒有任何冒犯您的意思!可是您的美麗實在不是這世間應有的,所以我才會失禮啊!話說回來,若是見了您的美麗還不失態,那才是真正的無禮和冒犯呢!啊!您別生氣,我這就說正事。作為一個卑微的世俗權力掌握者,我會在我力所能及的一切範圍內協助您的信徒和您的宗教,讓他們在我管轄的領土上自由傳教,當然了,包括我現在的和未來的領土。可是,作為您忠誠的卑微的僕人,您可不可以給我一點點獎賞呢?」

  「你想要什麼?」她淡淡問道。

  羅格精神一振,道:「虔誠的信徒是無價之寶。而我只是一個卑微的俗人,相比信仰而言,我只想要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東西,金幣。作為全力支持智慧之眼的代價,我想向教會在我的領土上產生的收入征那麼一點點的稅……」

  奧黛雷赫平靜的目光看得羅格渾身不自在,他總覺得,這位女神似乎並不好騙。

  他趕緊道:「當然,當然,這稅也可以不征。為了更好的保護您的信徒,您可不可以賜與我幾十…..不,十幾……啊不!一件神器好了!當然,一個死人是不能保護您的信徒的,我雖然算是個不錯的魔法師了,可是我的敵人當中強者實在太多了,您能否再賜與我一兩樣神力呢?如果您怕麻煩,那麼摩拉聖女的天然魅惑也不錯!還有,如果我的生命受到了威脅,您一定是不會坐視不理的,對吧!」

  胖子的如意算盤打得很好,如果有一位能夠降臨世間的真神撐腰,那麼什麼銀龍、什麼天空之怒,又哪還會放在他眼裡?趁著奧黛雷赫剛剛降臨人間不久,她又明顯對自己有那麼點與眾不同,要趕快騙她許下神諭。一旦有真神保佑,那麼天空之怒就算不來惹自己,自己也要惹上門去了。

  想一想,有直接降臨的女神在身邊,他還用怕誰呢?近百年來,那些被世人信奉了很久的神明,可沒聽說哪個親自降臨到這個世界過。

  羅格心中已經忍不住開始得意起來了,他一個一個地盤算著自己的敵人,最後想到了教皇,心裡突然打了一個突。

  「你膽子不小,敢這麼直白的騙我。」奧黛雷赫眉間再次凝聚了風暴,這一次,那團暗色的暴風中已經有雷電在不停地閃耀了。

  羅格腿一軟,但強忍著站穩,顫抖著道:「偉大的奧黛雷赫,您的神威和神跡雖然偉大,可是和光明教會的至高神的神跡相比,還是很有所不如的。而我,也是一個不弱的大魔法師,您剛剛降臨,若要發展您的信徒,那麼我的協助對您來說是非常重要的。這條件開得並不高,不是嗎?」

  這番話說完,他已經是大汗淋漓。

  「你如此不敬,就不怕我懲罰你嗎?」

  羅格猛然抬頭,道:「偉大的女神,雖然我只是個卑微的凡人,可是也不是全無反抗之力的。」

  「我當然知道了。」奧黛雷赫忽然輕輕一笑,這一瞬間室內似乎明亮起來,整個神殿都微微地搖晃了一下,羅格腦中又是一陣眩暈。

  「你如此大膽,是因為有它們在吧?」

  奧黛雷赫的纖手凌空一指,輕叱了一聲:「召來!」

  在羅格目瞪口呆之中,骨龍和一身妖蓮的風月突然自虛空中浮現出來,就如同被一隻看不見的巨手給硬拉出來一樣。

  胖子當然不知道,此刻的妖蓮中完全是空的。

  「束縛!」

  剛剛閃電般揚起死神鐮刀的妖蓮應聲而止,完全被定在了空中,就像從來沒有動過一樣。

  羅格只覺得一陣嚴寒自內心深處泛了出來,他的牙關開始忍不住地打戰了。

  奧黛雷赫纖手緩緩自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退散!」

  「神啊,我不是有意冒犯您的啊……」骨龍一聲哀嚎,消失在虛空之中。

  妖蓮掙扎了幾下,也漸漸地扭曲模糊,終於消失了。

  羅格在心中拚命地試圖召喚風月和骨龍,當然了,他得不到任何的回應。

  如當日一樣,奧黛雷赫緩緩飄飛到羅格面前。

  看著她的夢幻容顏,胖子仍然屹立不倒,卻是已經嚇得僵了。

  「你怕我?」

  「格格格!」

  「我們可以重新談談了。這個世界裡人們表示虔誠,通常用的一種辦法,嗯,是什麼來著?」

  「格格!」

  「你說對了,就是捐獻!那麼你願意捐獻嗎?」

  羅格拚命點著頭!

  「很好。你的捐獻,暫時就定在每年二十萬金幣好了!你很有能力,以後智慧之眼的每一步發展,摩拉都會徵求你的意見的。」

  在略帶得意的輕笑聲中,奧黛雷赫的身影終於消失了。

  飽受驚嚇的羅格再也支持不住,腿一軟,坐倒在地上。





第十一卷 神跡時代 章五 權謀  


  回到大公府之後,羅格痛飲下一瓶烈酒,借酒壯膽,這才驚魂稍定。他也說不清為什麼會如此害怕這位女神奧黛雷赫。他無從測度這位女神的能力,因為封神之人的能力早已經遠遠地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事實上,就是那些聖域中人,實力也不是羅格能夠測度的。

  可是以胖子的陰狠個性,就算是與淵深如大海的教皇為敵,就算是被死神班殺死過一次,也不曾讓他在這些強者面前怕得如此厲害。難道神真的是不可褻瀆的嗎?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奧黛雷赫都讓他怕成這樣,若是至高神降臨,那又會如何?

  但與教皇和光明教會為敵,羅格從來沒有後悔過。

  他自己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會這麼怕奧黛雷赫呢?羅格又為自己倒了一杯酒,手卻控制不住的顫抖著,酒也潑出來不少。

  胖子細細想來,這種畏懼似乎不是源自於實力上的巨大差距,倒像是發自本能的一種恐懼,就如同一個動物見了自己的天敵一樣。而且,這還不僅僅是畏懼,而是混雜著很多複雜的東西在裡面的一種感情,有一些激動,也有一些興奮。

  他再次試著召喚骨龍,格利高裡傳來的精神波動中仍有著掩飾不住的驚慌。

  「你們沒事吧?」羅格問,當時他看得分明,風月和骨龍應該是被強行逐迥異界的。

  「主人說了,那女神是完全惹不得的。」骨龍說完,就再也沒有回音了。

  羅格愣了片刻。難道風月也有怕的時候嗎?

  他定了定神,出了大公府,直奔國務尚書希萊府而去。

  在希萊的密室裡,羅格正皺著眉頭看著一份薄薄的賬冊。

  帳冊上面詳盡列出了阿雷公國國庫目前的主要收支狀況。正如羅格所料,阿國公國的國庫不是已經見底,而是已經開始產生大量的虧空了。現在,公國國庫內尚有六萬多金幣,而拖欠各地商人的款項卻已經超過三十萬金幣了。

  羅格合上了帳冊,皺眉道:「已經虧空這麼多了?」

  希萊小心翼翼地道:「羅格大人,這是很正常的。現在算上新兵,公國已經有著超過十萬的大軍了。這些軍人的給養、裝備、營地、訓練,什麼都要花錢啊。就算加上了雷克托行省,阿雷公國也是一個小國,哪裡負擔得起這樣的大軍呢?據老臣估計,如果這批軍隊全部訓練完畢、裝備齊全,怎麼也得再有個一兩百萬金幣才行。我們根本生產不出那麼多的裝備,大多數要向雷頓王國和其它公國購買,這筆款項可是拖欠不得的。大人,軍隊是最花錢的啊!老臣已經盡量在節省了,阿黛兒大公在用錢上也非常精明,可是,這缺口太大,還是補不上啊!」

  羅格點了點頭。他知道就算拿出精靈族珍藏的珍寶來,也絕對難以在短時間內變賣掉,而且價格還要大打折扣。可是向其它國家訂購的裝備,若是不付錢的話,人家根本不會發貨的。

  他沉吟良久,終於道:「希萊大人,我有一批珠寶,過幾天就會運到。你去向各國聯繫,大量採購軍械裝備,質量要好,價格嘛,就照市價高個兩成好了。厚利在前,他們不會拒絕賣給我們的。至於價款結算,不要用金幣,直接用珠寶估價結算好了。把各國負責這項事務的大小官員都好好地打點一下,只要他們肯按公平價格對我們的珠寶估價就行了。我們也不要讓他們為難嘛。」

  羅格想了一想,又道:「明天你從國庫裡提五萬金幣出來,送到大公府裡來,這事要做得秘密點。」

  希萊點點頭,表示記下了。他老?巨滑,既然羅格沒提要這些錢幹什麼用,他自然不會多問一句。至於因此產生的不明虧空,他自有辦法讓下面的人閉嘴不提一個字。

  希萊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羅格大人,阿雷公國即小且貧,養這麼一隻大軍可不是長久之計啊!現在能征善戰的老兵有七千之眾,訓練初成、裝備完畢的部隊也有三萬多人了,再有半個月,等下一批軍械一到,又能裝備齊全一萬多人。剩下的五萬多軍隊在三個月內也都能訓練完畢。我們如此瘋狂擴軍,除了雷頓王國之外,各國都已經起了戒備之心。我們的擴軍進度,可以說都在各國的眼皮底下,完全沒有秘密可言的。正因如此,他們會認為我們訓練完畢,就會找借口開戰了。依老臣得到的消息來看,對我們態度最強硬的裡維和拉脫維亞王國都已經開始了備戰的進程,到我們大軍訓練完畢,正好也是他們備戰完畢的時候了。大人,您看……」

  雖然希萊沒有明說,羅格也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沉吟片刻,緩緩地說:「這仗,也該打了。」

  羅格在屋內踱了一圈,問道:「我們派去阿斯羅菲克的密使回來了吧?」

  「大人一到,老臣就吩咐他等在外面了。」

  「那就讓他進來吧!」

  這位秘使三十多歲的樣子,看上去頗為忠厚樸實。羅格隨意問了些阿斯羅菲克帝國的風土人情,重要人物,發現這人條理清楚,敘述簡明扼要,是個人才。看來希萊選人的眼光不壞。

  阿斯羅菲克帝國的費爾巴哈大帝今年已經五十多了,膝下有十餘位皇子和三十多位公主。他一生征戰,主要精力都放在對付極北荒原上野蠻武士,西方的矮人帝國聯盟以及東方幽暗森林中的黑暗生物上了。費爾巴哈大帝是一位鐵腕人物,在三條戰線上都連戰連捷,掠奪回大量的土地和資源。

  特別是高山矮人帝國聯盟,因為資源富饒,多年來一直是費爾巴哈大帝的主要進攻目標,被帝國精銳的軍隊打得節節敗退,失地以千里計。

  地處南方的神聖同盟與阿斯羅菲克帝國也是多年征戰,神聖同盟雖然始終處於劣勢,卻因多年在困境中掙扎,精兵強將不斷湧現,堪堪也能與阿斯羅菲克帝國打了個平手。神聖同盟雖然不大,但背靠中央山脈,迴旋餘地極大,將士又驍勇善戰,若阿斯羅菲克帝國強行進行征服,損失必然極為慘重。費爾巴哈大帝的心思一直放在富饒的矮人帝國上,對神聖同盟這塊雞肋興趣實在是不大。是以他乾脆在神聖同盟這一方面設立了一個行省,將軍事大權全部交給了多里亞克公爵。

  十年之前,阿斯羅菲克帝國終於對矮人帝國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將矮人們逼進了深山之中。就在此時,在帝國境內發現了一處通向深淵世界的大門。傲慢的費爾巴哈大帝極為興奮,調集了大軍,準備征服這個神秘的深淵世界。但是帝國大軍完全不適應地底深處的戰鬥環境,深淵中各種生物的邪惡與強大也遠遠超出了他們的估計。這一次,阿斯羅菲克帝國以慘敗告終,帝國深入深淵世界的五萬最精銳部隊最後逃回來的還不到五千人。

  費爾巴哈大帝無奈之下,只得由帝國法師團徹底地封印了這座深淵之門。

  此戰使阿斯羅菲克帝國元氣大傷,費爾巴哈大帝的目光又落在了東方出產種種珍稀魔法原料的幽暗森林上,更不會對神聖同盟有什麼大動作了。

  龐大的帝國從來少不了派系和內鬥,阿斯羅菲克帝國也不例外。

  有意思的是,阿斯羅菲克帝國內鬥得最厲害不是權臣,而是兩個教派。一個是侍奉冰雪女神的銀之聖教,另一個則是讓羅格恨之入骨的北方德魯依同盟。兩大教派在帝國朝野內外都展開了明爭暗鬥,但據這位使者所言,北方德魯依同盟在阿斯羅菲克帝國全力爭奪權利和信徒不過是最近五十年的事,最近十年來,已經能夠與過去一統天下的銀之聖教分庭抗禮了,可見雲霄之城的深厚實力。

  經由弗雷之口,羅格已經對北方德魯依同盟瞭解頗多了。本來信奉自然之神的德魯依謹守維持自然平衡之道,是不會參與世俗社會的權利爭奪的。但在銀之聖教的元素法師幫助下,阿斯羅菲克的大軍東征西討,幾乎是戰無不勝。大軍所過之處,對各個異族的政策不是掠作奴隸,就是全體處死。這在德魯依眼中是嚴重破壞自然平衡之舉。但北方德魯依同盟不過是一個教派,如何能夠與三大帝國的大軍抗衡?是以雲霄之城的長老會改變了策略,將鬥爭的戰場轉移到了阿斯羅菲克帝國的宮庭和朝堂之上,全力與銀之聖教爭奪教權、民眾的信仰與世俗政權。若是能壓倒銀之聖教成為阿斯羅菲克帝國的國教,德魯依們自然可以約束帝國大軍的行為準則。

  只要不破壞自然的平衡,阿斯羅菲克帝國征服了多少地方、征服了哪個民族或者是種族,德魯依們並不關心這個。

  「那個計劃執行得怎麼樣了?」羅格問道。

  使者恭謹地答道:「羅格大人,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很順利。那幾個人都已經答應了我們的請求。」

  羅格哈哈一笑,道:「好!很好!你立了大功,我是不會薄待你的!你先下去休息吧,回頭還有一件重要的任務,需要你再去一次阿斯羅菲克帝國。」

  使者連忙答道:「能為羅格大人效力,那是我的榮耀。」

  待使者退出了房間,羅格才道:「弗雷那邊有沒有什麼動靜?」

  希萊答道:「據老臣的人回報,這段時間沒有什麼特殊的人與弗雷大人接觸。」

  羅格思索了一下,問道:「你派去的人可靠嗎?」

  希萊道:「這點大人可以放心。那個人老臣已經看過了,他本身沒什麼武技,只是天生感覺敏銳,能夠準確地嗅出德魯依和自然武士的味道來。他也很機靈。老臣把他安排在弗雷大人府中當一個下等僕役,平時與弗雷大人沒什麼接觸,不會輕易被發現的。」

  羅格很是滿意,道:「告訴他不要盯得太緊了。寧可錯過點什麼,也不要讓弗雷發現了。」

  希萊讚道:「羅格大人真是深謀遠慮、滴水不漏!弗雷大人和您雖然感情深厚、又和雲霄之城公然決裂了,可是血濃於水,他與天空之怒的父子之情是不可能斷絕的。咱們是得防著一點。老臣雖然活了這麼多年,可就是沒辦法象大人想得這麼長遠!唉,您不愧是能謀大事的人哪!老臣真是慚愧、慚愧!」

  希萊的馬屁雖然受用,但羅格聽到弗雷與他感情深厚這句時,仍然禁不住面色大變。

  希萊又試探著問道:「羅格大人,依您剛才的意思,這仗就要打起來了,咱們大軍的目標是裡維王國,還是拉脫維亞王國呢?老臣好早些去謀劃打點,讓在那兩國的內應去動手拉攏些大臣,拖拖他們備戰的後腿。」

  羅格神秘地一笑,道:「這你就放心吧,用不了很久,這場戰爭就會打起來的。但暫時還用不著動用我們的那些內應。至於具體是怎麼打起來的,你就不必多問了。現在你的首要要務是協助阿黛兒和查理,爭取在半個月內將第一批上戰場的部隊秘密佈置好。人數不用太多,正規的七千人除一千人駐守雷克托行省外,其餘全部出動。新訓練成的部隊只要一萬人就可以了。具體的事,你與他們協調吧!」

  希萊臉上表情複雜,一半是糊塗,一半是佩服,連連拍馬屁道:「大人智謀真是深如大海啊!有大人這樣英明的主人,神真是眷顧阿雷公國啊!只要能為大人幹點鞍前馬後的雜事,老臣心願已足了!」

  羅格哼了一聲,示意不信,卻是禁不住笑得極是歡暢。

  夜深人靜之時,希萊親自將羅格從後門送了出去。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羅格從神諭之城帶來的那輛馬車已經等在了那裡。

  希萊在深夜的寒風中靜立不動,直到馬車消失在街道的轉角處,他才收起了臉上的笑容,低聲道:「哼!借刀殺人這等計謀,也瞞得過我?」

  馬車中的羅格也微微一笑,只想:「這老東西還跟我裝糊塗!比你老謀深算的老狐狸老子可是見得多了。你要是敢有二心,哼哼,嘿嘿……」

  回府之後,羅格仍然沒有休息,依然在書房中對著整個神聖同盟的大地圖沉思。大戰將開,諸事繁忙,而且各方面變化因素實在太多,他務求要考慮周全,免得出什麼意外。

  他的慘重教訓已經夠多了。遠的有統領龍與美人傭兵時與冰雪銀狐,與矮人王國作戰,近的則有率領精靈圍剿銀龍一役,戰前他都自以為計算周詳、萬無一失,可是仍然出現了太多他無法預知的變數,結果每一戰都損失慘重。雖然最終都勝了,可是他也幾乎是全軍覆沒。這使羅格越發的謹慎了,在這場即將的戰爭中,他要給自己留下足夠的後招和退路。

  夜雖然深了,但仍有很多人沒有入睡。在大公府的走廊上,仍帶著淡淡病容的風蝶把自己裹在厚厚的皮裘之中,如一個幽靈般無聲無息地行走著。轉過一個彎角,她迎面撞上芙蘿婭。

  風蝶嚇了一跳,低聲驚呼了一下,待看清是芙蘿婭,她這才定下心來。

  芙蘿婭披著一件深紫色的披風,下面隱約能看到穿的是睡裙,她傲人的胸部露出了一大片。小妖精手中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一杯熱茶和一些精緻的點心。

  看到風蝶深夜遊蕩,芙蘿婭也是一愣。「風蝶?你身體還沒恢復呢,都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去休息?」

  風蝶低聲道:「芙蘿婭姐姐,我睡不著,想到外面去透透氣。」

  小妖精心思玲瓏剔透,早已經猜到了風蝶的心事:「不要怕,有姐姐幫你,你的身體會好的。你看,你現在的恢復速度遠遠比平常快了吧?銀龍的血脈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弄得到的。你放心吧,以後你的武技只會比以前的水平更加高的。至於那件事,按姐姐告訴你的方法去做,把其它的想法全部忘掉。」

  風蝶微微低下了頭,低聲道:「芙蘿婭姐姐,你這樣待我,我真的不知道應該怎樣才能回報了。」

  芙蘿婭輕輕一笑,道:「你這麼善良,姐姐不幫你還會幫誰呢?羅格現在正在書房裡,本來我給他準備了點東西。既然你也睡不著,那就由你來把這些茶點給他送去吧,就說是你準備的好了。記得姐姐告訴你的話,除了那件事外,其它事情都要按你心中所思所想去做,在他面前可千萬不要說什麼謊。他太狡猾了,你瞞不了他的,所以說實話是最好的辦法。好了,你現在就去吧,一會茶就涼了。」

  羅格甫一離開神諭之城,修斯長老就立刻開始對城內的諸般設施佈置進行了大幅的調整。神諭之城是以精靈古樹的魔法作為支撐的城市,當初建成也只用了不到十天的功夫,現在進行調整,這速度就快得驚人了。經過了大半天的折騰,一切調整終於在修斯訂的最後期限前完成。

  現在的神諭之城,看上去與平日沒有太多的不同,只是外部的一切幻術的壁障都已經撤消了,讓這座美麗的精靈都市赤裸裸地暴露在北國的山林之中。

  本來神諭之城通向城外的道路是由精靈魔法形成的森林給封閉起來的。現在這些參天古樹一棵棵把根拔起,緩緩地向森林深處退去,將一條通向山外的大路讓了出來。

  此刻在神諭之城臨湖的一邊,修斯正站在圓形的小神殿中,對著正散發著柔和魔法光芒的龍蛋和銀龍晶發著愁。這座小殿堂已經經過了魔法的處理,現在從外面看上去,和一個精靈的普通住宅差不多,不過是大了一些而已。

  修斯在房間中轉來轉去,最後把心一橫,將手放在了放置龍蛋的樹叢上。一道一道淡綠色的光芒從修斯身上湧了出來,注入到樹叢之中。樹叢似乎活了過來,枝葉伸展,將龍蛋整個包起。飄浮在空中的銀龍晶也降到了樹叢上,被枝葉給包裹起來。最後,整個樹叢的枝葉合攏,變成了一個球狀的樹冠,緩緩地沉入了地面。

  現在整個殿堂之中空蕩蕩地一片,只有閃耀著光芒的魔法陣還在不停地運轉著。

  修斯吩咐了一聲,沒過一會,數十個精靈就將他臥房裡的擺設通通搬了過來。修斯哼了一聲,將自己的床往室中央原先放置龍蛋的地方一放,又將自己常用的茶几和躺椅擺在了床邊。

  臨入夜前,三棵精靈古樹的樹冠放出了柔和的光芒,依著精靈長老會的指示,所有的精靈都吟唱起同一個咒語,整個神諭之城隨之微微地震動了一下。

  修斯坐在几旁,一邊翻看著一本裝禎精美的巨大古書,一邊品著茶。但他的精神已經擴散到了整個神諭之城。經過黃昏前的魔法儀式,現在神諭之城每個精靈的眼睛就是他的眼睛,每個精靈的耳朵就是他的耳朵。

  在數十里外的雪峰上,一對巨大的金色眼睛正冷冷地看著神諭之城。在夜色下,這座散發著柔和光輝的精靈都市是如此的美麗而安詳。

  慢慢地,尼古拉斯巨大的身軀也在夜色中顯現了。

  自被修斯逼退後,它非常擔心月光龍城的安危。就算黑龍王不知道自己離開了月光龍城,但它很懷疑攔阻它復仇的三個傢伙會不將這個消息通知給黑龍一族。雖然它認為已經成神的修斯應該不會如此卑鄙,而行走於異界、無比高傲的風月也不會做出這種事來,但最後出現的那個殺手可不是什麼好東西。人族可是一向以欺騙和狡猾而出名的,何況還是習慣於在黑暗中偷襲的殺手。

  但目標已經近在眼前了,尼古拉斯實在無法放下對妻兒的牽掛。它終於決定先悄悄地潛到克麗斯費倫娜遇害的地方看一看,然後不管有沒有結果,都趕回月光龍城去。從時間上看,黑龍一族沒有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攻下月光龍城,那麼自己趕回去之後正好在背後給黑龍們狠狠一擊,讓它們徹底地記住這個教訓。

  尼古拉斯低嘯了幾聲,一座巨大的魔法陣在它腳下浮現,他的身體開始慢慢地縮小,最後完全變成了一個精靈。

  變化後的尼古拉斯伸手一招,一棵大樹就拔地而起,飛到了他的腳邊。他隨手施放了一個變化術,將這棵大樹變成了一件綠色的精靈長袍,穿在了身上。

  這是一個高大、健壯、完美的精靈,只是尼古拉斯本身的力量實在太過強大,以至於這個精靈身上始終散發著淡淡的威壓,淡金的長髮也透著一股銀色。

  尼古拉斯的身影一閃而逝,隨即在數百米之外有一點銀光一閃。銀光閃動中,轉眼之間,尼古拉斯就來到了神諭之城的大門前。

  神諭之城看起來非常的繁榮,雖然已經入夜了,也沒有關閉城門,還是有精靈不停的進進出出。尼古拉斯雜在精靈的人流中,也向城內走去。憑藉著幾百年前對精靈族的認知,尼古拉斯隨意與身邊的精靈們攀談著。

  精靈族果然是個不思進取的種族,現在的一切還與尼古拉斯當年在精靈都市中所見到的一模一樣。從身邊精靈的口中,尼古拉斯知道了神諭之城最大的酒館『碧綠鑽石』的所在。

  依著當年在世界各地遊蕩的經歷,尼古拉斯知道酒館是打聽消息的最好所在,而且『碧綠鑽石』這個名字也非常對它龍族的脾性。但它不知道的是,神諭之城與任何一個精靈都市都不同,這幾乎是一個完全封閉的城市,從建成的那一天起就無時無刻不在為爭戰做著準備。是以神諭之城中,本來沒有什麼酒館的。

  實際上,這座『碧綠鑽石』全部存在的歷史還不到一天,是專為尼古拉斯準備的。

  在『碧綠鑽石』中消磨了大半夜的時光,尼古拉斯已經與周圍的精靈們聊得十分投機,對神諭之城的情況也瞭解了不少。精靈是釀酒的專家,『碧綠鑽石』的酒中甚至帶上了一點微弱的魔法能量,讓尼古拉斯十分的沉醉。在摸清神諭之城的主要情報之後,看起來醉意十足的尼古拉斯走出了『碧綠鑽石』的大門。

  片刻之後,他的身影就完全隱入了夜色之中,以驚人的高速開始搜索整個神諭之城。

  銀龍和精靈的交好要始於數千年前的精靈輝煌時代,雖然克麗斯費倫娜的死與精靈有脫不開的關係,但在沒有弄清楚具體情況之前,尼古拉斯還是不願意貿然對城中的精靈們大開殺戒。

  在克麗斯費倫娜遇害地點方圓數百公里,只有神諭之城這一座精靈的都市,自然而然地成了尼古拉斯探查兇手的首要目標。

  不到一個小時,尼古拉斯就已經將神諭之城大致搜查了一遍,連精靈大神廟、長老院這類重地也沒有逃脫過他的搜查。就算在變形之後,尼古拉斯的實力也穩穩站在聖域之內,守衛這些重地的精靈衛兵雖是精銳,卻完全不被尼古拉斯放在眼裡。

  只有一個地方尼古拉斯未敢進去,那就是修斯的臥室。

  他遠遠地自窗口望了進去,見修斯正悠然自在地品茶看書,這一看就是數個小時。

  尼古拉斯膽子再大,也不敢在修斯面前隱身探查他的臥室。他自知就算身為龍形,也絕不是擁有領域的修斯的對手。

  他搜遍了整個神諭之城,也沒有找到一點克麗斯費倫娜以及他的孩子的氣息。看來一切真如修斯所言,兇手們早已經遠遠地逃離了此處,神諭之城的精靈們看來和這件事情的關係不大。至於修斯知道兇手是誰也不奇怪,一個神的能力是變化莫測的,可以是威力普通,也可以是深如淵海。現在尼古拉斯復仇的惟一線索就在修斯身上了,但一個神如果不想告訴他實情的話,這線索有也就等於沒有。

  尼古拉斯是一頭非常固執的龍,他靜靜地遠處潛伏了下來,耐心地看著修斯的窗口。不把修斯的臥室也搜一搜,他實在是不甘心。

  房間之中,修斯從容自若地讀著書,看起來是不準備睡覺了。

  此時一個精靈走進了修斯的房間,道:「修斯長老,薩拉長老讓我來通知您,新的魔法戒指已經打造完成了,請您去挑選一個。」

  修斯不情不願地放下了手中的書,道:「這個薩拉,從來都不看看時間!一個魔法戒指有什麼大不了的,算了,我們快去快回,隨意挑一個就成了。」

  在那個精靈的引領下,修斯快步向長老院走去。

  尼古拉斯現在詳知長老院的位置佈局,他默默計算了一下,知道自己最多只有三分鐘的時間。雖然不長,但能在一個神的眼前得到三分鐘的時間,他已經是非常的滿意了。

  他耐心地等著,一直到修斯消失在長老院的大門裡,他的身影才如一道若有若無的輕煙一樣,飄進了修斯的房間。

  修斯的臥室十分整潔,陳設簡單,充滿了自然的氣息。惟一標誌著房間主人身份的可能就是遍佈地板、還在不住運轉的魔法陣了。尼古拉斯閃電般將修斯的臥房翻了一遍,卻是一無所獲,這裡也沒有克麗斯費倫娜或龍蛋的分毫氣息。至於地板上的魔法陣,他略略花了些時間辨認,可以看得出這個魔法陣雖然複雜,但功能很單一,就是匯聚和輸送魔法能量之用。

  「這難道真是一個神的居所嗎?」尼古拉斯有些疑惑,惟一的解釋就在這魔法陣上了。看來這魔法陣中必然藏著它不瞭解的秘密。

  他立定,開始仔細研究起魔法陣的奧秘來。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過去了。

  尼古拉斯心中猛然掠過一絲不安,他的身影立刻自修斯房間中消失,又出現在遠處的一棵精靈古樹的樹冠上。

  此刻修斯剛剛從長老院的大門中走出,尼古拉斯竟略出了些冷汗。

  他思索著。修斯的臥房中雖有秘密,但看起來和克麗斯費倫娜的沒什麼關係。如果真是神諭之城的精靈殺了銀龍,那麼就算有神坐鎮,面對自己報復的神諭之城也不應該處於如此不設防的狀態。

  尼古拉斯默默地在精靈古樹的樹梢上站立了片刻,終於輕歎一聲,一躍而起,向遠方飛去。

  房間中的修斯立刻放鬆了下來,超然世外的高人儀態蕩然無存,大滴大滴的冷汗開始冒了出來。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低聲道:「我老人家年紀可是大了,這種驚嚇,可千萬不要來的太多了!」

  修斯打開了櫃子,拿出了一個尺許大小的祭壇,放在了桌子上。他又拿出一個水晶瓶,將裡面的液體小心地注入祭壇上兩寸方圓的黃金碗裡,最後投了一顆黑珍珠進去。隨後,修斯不知從哪裡翻出一件黑袍,將自己包裹了起來,整張臉都隱藏在陰影裡。

  祭壇發出了柔和的魔法光芒,一個二尺高低、渾身遍佈鱗片的龍人形象出現在祭壇的中央。他迷茫了片刻,隨即轉向了修斯的方向,恭敬地行了一禮,用夾帶著嘶嘶聲的龍語說道:

  「高貴且神秘的黑衣長者,偉大的黑龍王已經證實了『暗夜舞者』所提供消息的正確及珍貴。『銀色奇跡』果然離開了月光龍城,依偉大的黑龍王與您的約定,五百個龍人戰士已經出發,將依約為『暗夜舞者』的黑衣長者服務一年。您此次呼喚我,還有什麼其它的吩咐嗎?」

  一身黑袍的修斯發出了難聽的沙啞聲音:「『暗夜舞者』只為真正有身份地位的存在服務,提供這種消息並不是非常的困難。現在我有另一個對黑龍王非常有用的消息,是有關月光龍城的消息……」

  「我想偉大的黑龍王一定會非常有興趣的。您所需要的代價是什麼呢?」

  「一枚黑龍貴族的蛋。」修斯道。

  那個龍人顯然大吃一驚,道:「尊敬的黑衣長者,黑龍王是絕不可能答應這種要求的!」

  修斯發出一陣難聽的低笑,道:「『暗夜舞者』已經有數百年的聲譽,我們的服務一向是值得那份價錢的。我很有耐心,會等待黑龍王的答覆的。」

  說罷,修斯關斷了祭壇,脫去了黑袍,又若有所思的品起茶來。

  他突然神秘地一笑,自語道:「偉大的黑龍王,下一次,你會把黑龍王族的蛋給我送過來的……」

  晨光微露的時候,尼古拉斯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中央山脈邊緣的高峰之上。他銳利的目光穿透了重重雲霧,落在了神聖同盟的土地上。

  面對著數十座頗具規模的城市和數千萬的人口,強如尼古拉斯也只有望天興歎。

  他恢復了龍形,振翼而起,向月光龍城的方向疾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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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神跡時代 章六 初燃  


  不論國家大小,王室的生活總是奢侈的。

  雷頓王國在神聖同盟之中是數一數二的大國了,王宮中的氣派奢華總要配得上國家的地位。不然的話,就算羅蒙國王願意忍受清苦的生活,大臣貴族們也必然會以這樣會被鄰國看不起的理由來阻止國王的節儉。

  雷頓王宮佔地寬廣,以至於宮中還有一座人工的小山。此刻南國已經一片春色,而中央山脈以北仍然是一片荒涼景象。只有雷頓王宮中的這座小山卻是一片綠意盎然,山上的林木都是些南方才常見的樹種。它們歡快地生長著,葉子綠得如欲滴出水來,完全不是北方針葉樹種那沉鬱的墨綠。

  林間的草地雖然未有人工修整的痕跡,但也長得如同一塊厚厚的綠毯一樣,草地間點綴著星星點點不知名的野花。像

  但這一切的美麗,都是為了一個正慵懶地坐在草地上的美麗精靈少女而生的。

  伊克蕾爾坐在草地上若有所思,她的眉間帶著淡淡的哀愁。

  在她的面前,放著一面式樣古拙的鏡子,鏡中映出了精靈少女仿如籠上一層輕煙般的美麗容顏。但在伊克蕾爾的眼中,這面鏡子中浮現的不是她的容貌,而是數行神秘優美的精靈文字。這幾行字她已經看過不知道多少遍了,一切的行動細節也都經過反覆的思量。

  她輕輕歎了一口氣,纖手拂過了鏡面。鏡中的精靈文字慢慢消失了,變成了一面普通的銀鐿。

  伊克蕾爾閉上了眼睛,全心享受著拂面而過的和風以及風中淡淡的草木香氣。在這難得的片刻安寧中,她要把一切陰謀都從心中扔出去,暫時變回綠海中那個無憂無慮的精靈少女。

  就在半個月前,這種小山仍然如北國其它地方一樣的荒蕪。那時數個自稱是智慧之眼教徒的人求見羅蒙國王,說是得到了神的諭示,精靈伊克蕾爾的純潔和善良打動了女神奧黛雷赫的心,成為了新的神眷之人。他們此來,就是專程為精靈伊克蕾爾以及羅蒙國王建立一片人間的樂土。

  羅蒙國王將信將疑。

  他聽說了智慧之眼最近在國內發展得很快,而且他們信奉的女神前不久剛剛在阿雷公國首府德累斯頓顯示了神跡。可是不管怎麼說,這種信奉無名神詆的小教會在北方沒有上百,也有幾十的。至於神跡是真是假,那也只有天知道。但這一次舉薦這幾個人的大貴族乃是羅蒙國王多年的好友,在他大力舉薦下,羅蒙國王也就姑且讓他們一試。

  智慧之眼的這幾個魔法師本事果然非同小可,他們選定了十米方圓的一塊地方,用去了整整一天的時間和大量的魔法水晶,才佈置好了一個複雜的魔法陣。

  第二天,在旁觀的羅蒙國王和眾大臣的目瞪口呆之中,這座魔法陣運轉起來了。

  魔法陣作用範圍之內的氣溫緩緩升高,變得溫暖如春。青草和樹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瘋狂生長,而且它們的生長方式完全隨著智慧之眼幾位魔法師的心意在變化著。

  青草長到二寸許時,就不再生長了。而十餘棵小樹則節節拔高,到了第二天,它們的樹冠已經蔭蔭如蓋。

  一片四季如春的小小樂土,就這樣在二天之中形成了。

  伊克蕾爾欣喜如狂,在青青綠草上翩翩起舞,那一瞬間的風華傾倒了無數圍觀的人。

  看到了伊克蕾爾的欣喜,羅蒙國王老懷大暢,他立刻對智慧之眼的魔法師吩咐道:「好好!非常好!真不愧是信仰真神的教會,果然能人所不能!來,把這整座山都給我改造一遍,有什麼難處儘管開口!這件事辦好了,以後我雷頓王國會全力支持智慧之眼神教的。」

  那幾位魔法師當下面有難色,他們互相商議了一下,領頭的老魔法師回道:「陛下,這種能夠控制氣候和生物生長的魔法陣非常複雜,若不是有女神奧黛雷赫的指引,我們是絕不可能研究出來的。讓這整座小山都四季如春並不困難,但別的不說,單是魔法材料的消耗就絕不是一個小數目啊!佈置這個能控制十米方圓的魔法陣,已經消耗了智慧之眼大半積蓄了……」

  羅蒙國王怫然不悅,哼了一聲道:「雷頓王國富甲一方,這點錢會出不起嗎?將這整座小山都變成人間樂土需要多少錢、多少時間?你們儘管說來聽聽!」

  老魔法師沉吟許久,才道:「陛下,只要有足夠的魔法原料,佈置魔法陣只要三天就可以了。而且在女神的指引下,這座魔法陣的效果是永久性的。但魔法材料的開銷,估計要七十萬金幣左右……」

  羅蒙國王更是不悅,若不是魔法師地位特殊,他早就翻臉了。他冷哼一聲,道:「這點錢我們雷頓王國還出得起!你們現在就動手吧,要買什麼東西、要花多少錢都行,只要能佈置得和眼前這片樂土一模一樣就可以!只要能讓我的伊克蕾爾滿意,事後我會再捐獻十萬金幣給智慧之眼神教的!」

  雷頓王國財務大臣臉色數變,他終於鼓起勇氣,在羅蒙國王耳邊低聲道:「陛下,這可是王國國庫五分之一的財產,您可要三思啊……」

  老國王冷硬回道:「如果能用金幣能換來這麼一塊人間樂土,那也是值得的。在我身後,我的子子孫孫也可以享用不盡哪!」

  伊克蕾爾輕輕拉了拉羅蒙的衣袖,有些怯怯地道:「陛下,好像……好像錢花得太多了些。我們還是不要改造整座山了吧,您的伊克蕾爾能有這麼大的一塊地方,已經很開心了。」

  老國王哈哈一笑,道:「我的寶貝,這些錢在神聖同盟別的國家是大事,可是我們雷頓王國即富且強,這點錢還沒有放在我的眼裡!你就安心等著吧,這裡佈置好了,應該和你以前的家差不多了吧?寶貝,你都向我抱怨了一個冬天的寒冷了。現在一定會讓你滿意的,哈哈哈哈!」

  一周之後,王宮中的這座小山就真的變成了雪原中的一片綠洲。

  坐在草地上的伊克蕾爾輕歎一聲,收回了思緒。她心中又浮出了羅格的身影。她隱隱覺得,這個樂土多多少少是神使大人給她的一點補償,雖然這並不是他計劃中的主要目標。

  構築這座魔法陣的龐大開銷,經過許多複雜的環節之後,大多會流入羅格的腰包裡。畢竟魔法陣中最重要、最昂貴的幾種珍稀魔法水晶,只有神諭之城之中才有。這些珍稀魔法水晶向來是有價無市,有的人少,用得人也少,開多少錢都有可能。

  羅格以極高價賣了一批魔法水晶給雷頓王國的幾家大商會,當然,這幾家商會肯進這批魔法水晶是因為智慧之眼的魔法師們會以更高的價格買進。至於當中幾萬金幣的差價,羅格知道,這是必然要付的代價。這幾家商會的背後都是雷頓王國的豪門貴族,其中有兩家背後的真實老闆就是執掌軍權的艾拉姆斯元帥。付出了這些代價,就不會有人再來追查這筆錢是不是花得值得了。

  伊克蕾爾完全沒有金錢的概念,但她也知道這是很大的一筆錢。只是神使大人要這麼多錢幹什麼,就不是她能知道的了,而且她也並不關心這個。

  她的思緒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拉了回來,這腳步聲顯得焦急且慌張。

  伊克蕾爾轉頭一看,一個衣著華貴、面目英俊的年輕人正鬼鬼祟祟地快步向這邊走來。看到了伊克蕾爾,他露出了狂喜之色,飛奔過來。

  伊克蕾爾站了起來,剛叫了一聲:「森西大人……」就被他緊緊地抱在了懷裡。

  望著伊克蕾爾近在咫尺的小臉,森西激動得語無倫次:「這不是在做夢……伊克蕾爾!太好了!…你果然在這裡,快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真的!」

  這位年輕的森西子爵可不是一般的貴族。他是裡維王國國王的侄子,也是裡維王國派駐雷頓王國的全權大使。自從在雷頓王國的宮庭舞會上見到了伊克蕾爾之後,他就感覺到自己愛上了這個精靈。以他裡維王國大使的超然身份,是可以經常出入雷頓王宮的。他總是抓住一切機會、不動聲色地接近伊克蕾爾,瞭解她的一切,並且努力給她留下一點印象。

  在神聖同盟的貴族青年中,森西各方面都非常出色。經過一段時間,他的努力終於有所收穫。伊克蕾爾已經注意到了他,但對待他的態度總是若有意、若無意的,讓他苦惱不已。

  終於在一周前的一次舞會上,森西抓住了與伊克蕾爾共舞的短暫機會,悄悄傾訴了自己的愛意。

  伊克蕾爾聽完,她的臉上仍然是優雅禮貌的冰冷,只淡淡的,極輕極輕地說:「每天下午,我都會在『樂土』中獨處一段時間的。」

  狂喜的森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簡直是太明顯的暗示了!能夠維持著不動聲色的將這一曲舞完,已經耗盡了森西平生的修養功夫。

  對極有權勢的森西子爵來說,穿越雷頓王宮只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難題。現在,他終於能夠有短短的與伊克蕾爾獨處的時間了。

  呆呆地擁著伊克蕾爾許久之後,森西仍然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伊克蕾爾微微一笑,輕輕地道:「你傻了嗎?唔……」她的小嘴已經被森西給堵上了。

  這一吻狂熱而短暫。

  伊克蕾爾急促地喘息著,對狂野地在她身上吻著、摸著的森西道:「我喜歡你更粗野一些……」

  輕輕的一句話徹底點燃了森西全身的血液。他抓住精靈的衣襟,一用力,嗤地一聲,將伊克蕾爾的上衣徹底撕開了。

  伊克蕾爾紅暈上臉,呻吟了一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睛也微微閉上了……

  森西低下頭,正要享受這天堂掉落的美味時,他懷中的伊克蕾爾發出了一聲清亮、淒厲的叫聲:

  「救我啊!」

  森西子爵如同在最嚴寒的冬季被迎頭澆了一盆冰水,徹底地僵住了!

  王宮裡響起一片噪雜的人聲,迅速向這邊接近了。

  森西呆呆地看著伊克蕾爾,看著她此刻正順著雙頰滾滾而下的淚水。

  就如他剛剛與伊克蕾爾獨處時一樣,他還是不能相信,眼前這一切都是真的。

  伊克蕾爾輕歎一聲,以細若蚊鳴的聲音說了聲:「對不起……」

  「大膽!」匆匆趕來的羅蒙國王驚天動地地咆哮了一聲。

  森西這才反應過來,也意識到大事不好,羅蒙國王對伊克蕾爾的溺愛在神聖同盟已經出了名了。他慌忙放開伊克蕾爾,撲通跪倒,急道:「陛下!這不關我的事啊!是她!是她勾引我的!」

  但此刻伊克蕾爾跌坐在地,正泫然垂淚。她的楚楚可憐,讓所有人的心都為之一痛。但看她衣衫破裂,晶瑩凝潤的肌膚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又有誰會相信會是她勾引森西子爵的?

  「給我住嘴!」老國王怒發欲狂,他猛然自一個隨從身上抽出一把長劍,就要往森西身上砍去。

  伊克蕾爾跳了起來,驚呼一聲:「陛下!不要!」

  此刻也只有她能夠叫得住羅蒙國王。老國王臉色鐵青,轉過頭來,問道:「寶貝,為什麼不讓我殺他?難道他說的是真的?!」

  森西又驚又喜,心情複雜地看著伊克蕾爾。

  伊克蕾爾怯怯地道:「陛下,他可是裡維王國國王的侄子啊!我不想因為我的原因給陛下您添麻煩……今天的事,就這樣算了吧……」說到後來,她又抑止不住地抽泣起來。

  森西的心從內到外,完全冷了。

  老國王猛然咆哮了起來:「侮辱吾愛的下場就是死!今天就是裡維國王在這裡,我也照殺不誤!我這一生,還沒怕過誰!」

  話聲未落,羅蒙國王已一劍刺入了森西子爵的胸膛。

  老國王哼了一聲,仍是恨恨不已地看著森西的屍體,對貼身隨從咆哮道:「裡維王國這群傲慢的豬,居然敢欺負到我的頭上來了!上次合併高地公國的事還沒跟他們算帳呢。去給我召集大臣!對裡維王國宣戰!」

  經過二天不眠不休的疾奔,雷頓王國的特使終於趕到了阿雷公國。羅蒙國王相約阿雷公國一同出兵征討裡維王國,理由嘛,當然不會說是裡維國王的侄子侮辱了伊克蕾爾,只說是要報復裡維王國對兩國吞併高地三公國一事的干涉。

  雖然開戰的消息早在當天就由伊克蕾爾傳遞給了羅格,他仍然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一樣,認真地聽著使者將話說完。

  陪著使者大罵了一通裡維王國之後,羅格答應了與雷頓王國結盟。但他隨即面露難色,表示這一次雷頓王國宣戰實在是太過突然,事先全無徵兆。阿雷公國的軍隊大多是訓練才二個月的新兵,還沒有作好上戰場的準備,目前只能抽調出五千部隊,協助雷頓王國防守一些後方不重要的戰略目標而已。

  阿雷公國大軍尚未練成,這幾乎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使者也表示理解,反正只要與阿雷公國達成結盟協議,他這次的使命就算完成了。

  雷頓王國久居神聖同盟第一強國之位,國內之人大多傲慢自大,這個使者也不例外。別說阿雷公國訓練未成的新軍,就是那數千久經沙場的精銳,在他們眼中,戰鬥力也遠遠比不上雷頓王國的十萬百戰雄師。在這位使者心中,阿雷公國的部隊,本來也就能用來防守防守後方的次要目標,好讓雷頓王國的精銳部隊能夠投入到前方戰線之中去。

  送走了急於回去覆命的使者,羅格心情極是愉快,伊克蕾爾這招棋安排得實在是太值得了。

  惟有亂世,他才好趁火打劫。

  當然,羅格早已經安排了不少後招,就算森西子爵不上當也不要緊。在短短時間內,伊克蕾爾同時給了裡維王國和拉脫維亞王國的六位身具王族血統的人以暗示,森西子爵僅僅是第一個找到辦法見到了獨處的伊克蕾爾的人而已。

  雷頓王國的使者前面剛走,侍者就來通報說智慧之眼的摩拉聖女求見。

  羅格當即眉開眼笑,他當然知道摩拉是幹什麼來了,於是連連吩咐快快有請。

  一段時間不見,羅格感覺到摩拉的力量又有所上升了。

  她身披一件黑袍,但式樣上與以往可以遮住頭臉的神秘黑袍有天壤之別。這件黑袍顯然是經過高手裁縫設計,完全貼合摩拉修長纖美的身材,顯得莊嚴、典雅。黑袍的領口開得頗低,露出了摩拉胸口上一個不停流轉著金色光芒的神秘符號。她的金髮高高挽起,將美麗的脖頸完全展示出來。

  陪同前來的卡爾蒙長老和另兩位魔法師衣飾也有所變化。看得出來,他們的鬚髮經過了精心的修理,再也不復當年亂蓬蓬的樣子。三人各披一身神職人員的長袍,但卡爾蒙長老的長袍上裝飾著式樣複雜優美的魔法符號,其它兩人外袍上的裝束就簡單得多了。光從衣著上,就能分辨得出卡爾蒙長老的地位要超過其它兩人。

  摩拉在會客廳裡坐下後,淺淺一笑,說道:「羅格大人,您是如此的神通廣大,當然會知道我這次來的目的是向您道謝的。智慧之眼為雷頓王國羅蒙國王建造的樂土已經完成了,款項也完全收了回來。按照您向女神奧黛雷赫許下的承諾,我們留下了二十萬金幣,今天我將其餘的十萬金幣給您帶過來了。只是,尊敬的羅格大人,您用這種方式完成捐獻的承諾,似乎有些取巧呢!您就不怕偉大的奧黛雷赫會懲罰您嗎?」

  羅格哈哈一笑,道:「這怎麼能說是取巧呢?讓羅蒙國王建造『樂土』的伊克蕾爾是我的精靈,樂土的魔法陣是我的人設計的,建造魔法陣的精靈魔法師也是我出的。摩拉小姐,您看,在這件事情上智慧之眼不過是掛了個名,卻得到了雷頓王庭的全力支持和二十萬金幣的收益。我對女神奧黛雷赫的虔誠,也不在您之下呢!」

  摩拉掩口輕笑起來。

  卡爾蒙和另兩位智慧之眼的魔法師立刻低下頭去,不敢看她。摩拉心情好的時候或者是笑的時候,經常會無意識的發動天然魅惑。他們跟隨摩拉已久,深知這點。雖然他們中了魅惑也沒有什麼,摩拉隨手就可以解除魅惑,但失態可就是免不了的了。

  羅格則完全不為所動,安居穩坐。

  摩拉笑道:「羅格大人,您對女神奧黛雷赫與其說是虔誠,不如說是……當然,我並不會深究為何女神降臨之後,您開始所說的徵稅為何會變成向教會捐獻二十萬金幣的。」

  羅格臉上一紅,咳嗽了兩聲,開始顧左右而言它。

  摩拉又道:「羅格大人,上次與您深談一次,實在是收穫不少。智慧之眼按照您的建議進行變革之後,現在發展信徒順利了許多呢!」

  羅格微笑道:「摩拉小姐,就像我上次所說的,在我們的世界裡,真神並不只是一個。所以要將女神奧黛雷赫的榮耀散佈到更廣闊的地方,我們必須抓住更多的信徒。我們要知道他們需要的是什麼,心裡想的又是什麼,對症下藥,效果才會好。簡單點說,就是他們想要什麼,我們就許給他們什麼,當然了,實現是在將來,不是現在。自從上次蒙奧黛雷赫召見之後,又與您深談幾次之後,我發現奧黛雷赫並沒有太明確的教義主張,而且與智慧之眼原先給人的神秘血腥印象並不相符。您看,智慧之眼的衣飾這樣一改,給人的感覺就舒服多了。這樣才會讓更多的信徒加入呢!大多數人的內心之中,喜歡高貴、典雅還是要勝過血腥陰暗的。」

  旁邊一位智慧之眼的魔法師還是第一次見到羅格,聽完這番高論,忍不住低聲道:「這……這不是騙人嗎?」

  羅格微笑道:「只要能傳播女神的榮耀,使點小小的手段有什麼大不了的?看來您的信仰還不夠虔誠啊!」

  那人愕然,被這頂大帽子一扣,登時說不出話來。

  胖子在光明教會和巴伐利亞公國的時候,就已經不停在陰謀詭計中打滾了。將任何事情都講得神聖崇高、道貌岸然,不過是小事一件而已。

  羅格又道:「摩拉小姐,現在您應該同意改一改智慧之眼的標記了吧?一隻滴血的眼睛,應該是那只魔眼暴君的主意,這可不利於教會進一步的發展啊!」

  摩拉點了點頭,道:「是應該改改了。羅格大人對新標記有什麼建議嗎?」

  羅格沉吟一下道:「新的標記不能太複雜了。複雜的標記造價太高,窮的信徒很可能會買不起,不利於教會的推廣。嗯,既然奧黛雷赫女神沒有什麼明確的教義,那就把這個標記弄成誰也看不懂的樣子好了。我這裡有幾個精靈藝術大師,很是擅長設計這類誰都弄不明白的東西。」

  那個魔法師又忍不住插嘴道:「這怎麼可以?如果以後女神降下神諭、明確了教義,難道我們還要再重新設計一個新的標記嗎?」

  摩拉淡笑一下,道:「羅格大人的遠見卓識,你是應該好好學習一下了。既然新標記誰都看不明白含義,那就是說我們今後怎麼解釋都可以,根本用不著再設計新的了。」

  羅格打量了一下那個魔法師,見他二十出頭年紀,還很年輕,魔力卻不算弱了,估計有八級上下。羅格對他頗有些意味深長地道:「我看您很有魔法天分,再過上幾年,成為一個大魔法師是必然的事。可是在如何發展智慧之眼、增強對女神的信仰上面,你還得多下功夫啊!您現在就任三等神職,位階已經不低了。但若想再向女神接近一步,多為摩拉聖女分擔些憂愁,還得再努力些才行。」

  那位年輕的魔法師一愣,隨即一臉毅然,看來是在心中暗下決心、準備發奮圖強了。

  原本智慧之眼的結構十分鬆散,摩拉聖女算是精神上的領袖,一些具體俗務則由卡爾蒙長老具體負責。其它的信徒們則是一律平等。魔法師的地位比其它信徒要高一些,但也沒有明確的規定究竟高在哪裡了。

  自見過奧黛雷赫之後,羅格參照光明教會的架構,對智慧之眼的結構進行了一番大動,修訂了一部關於教會位階的教典出來。在教典中明確了摩拉聖女的身份,其地位在一切神職人員之上。其它神職人員則被分成了九階,第一階只有始終追隨摩拉的卡爾蒙長老一人,其餘神職人員則按各自能力、背景不同,被分成了三六九等。

  羅格私下曾對摩拉言道:「光靠對女神的信仰是不行的。這東西不能當飯吃,不能當衣穿。現在智慧之眼的信徒越來越多,難免會有些三心二意之人加入進來。可是教會要想發展壯大,信徒數量多少是最重要的,所以咱們能收多少是多少。現在將神職人員設了這麼多位階,除了讓有能力的人得到應有的待遇之外,還能夠讓所有的人都有個向上的希望。以後位階的晉陞,就看他們能力大小,對教會貢獻高低了。這樣就算這些人信仰不夠堅定,也能用世俗的力量讓他們為智慧之眼出力。」

  當時摩拉曾道:「羅格大人為智慧之眼貢獻了這麼多,對女神的信仰又如此虔誠,若您正式加入智慧之眼,您說應該給您哪一階呢?」

  羅格嘿嘿一笑,答道:「不用給我哪一階了,把你給我就行了。」

  摩拉嫣然一笑,道:「只要女神同意,我完全沒有問題。」

  羅格哈哈一笑,此事就再無下文了。

  神職人員的位階制度一出,立刻在智慧之眼中引出一片雞飛狗跳。摩拉完全沒有想到,要想平衡方方面面的因素,原來是如此困難。但仗著聖女身份,她的決定就是最終的決定,折騰了許久,總算初步把神職人員的位階給定了下來。

  此項制度一行,教會內果然氣像一新,神職人員的幹勁比以前大了不少。

  幾人再聊了一會,摩拉就起身告辭了。在送她出府的路上,羅格壓低了聲音道:「摩拉小姐,雷頓王國和裡維王國、拉脫維亞王國的戰爭馬上就要開始了。這種時候可是發展教會信徒的好機會啊。」

  摩拉微微點頭,心領神會。

  送走了摩拉,羅格回到書房,吩咐下人掛起一幅巨大的神聖同盟地圖,又派人去將查理請來共議此次戰事。

  雷頓、裡維和拉脫維亞是神聖同盟三大強國。雷頓王國擁有十萬精兵,而裡維和拉脫維亞兩國總兵力加在一起則有十二萬之眾。現在雷頓王國一方在計入了阿雷公國的八萬大軍後,表面上看是佔了優勢,可是羅格手裡所謂的八萬大軍中有六萬人才從軍兩個月而已。這些人派上戰場,就是去送死的。

  羅蒙國王的一怒為紅顏,雖然打亂了裡維和拉脫維亞的備戰步調,但雷頓自己同樣也沒有做好戰爭的準備。所以這一場仗,看起來不那麼好打。

  只是羅格的眼光早已經看到了更遠的地方。神聖同盟這一小塊地方的內戰,是勝是敗,都不太放在他心上。這幾場仗勝也好,敗也好,裡維和拉脫維亞都很難逃得出羅格給他們安排的命運。當然,若是打勝了,會更有利於羅格的謀劃的。

  在開戰之前就讓對手必敗,這才是羅格追求的目標。

  正沉思間,查理走進了書房。

  「查理,雷頓王國那邊剛剛傳來消息,他們已經向裡維王國宣戰了。拉脫維亞王國與裡維是同盟關係,他們也一定會參戰。我已經決定與雷頓王國結盟參戰了,現在叫你來,是想讓你領軍參戰。」

  查理沉聲應了。

  羅格思索了一會,道:「查理,你先率領一萬人去雷頓王國吧。除了月之暗面外,你把思巴達騎士團和提克頓重步兵團都帶上,嗯,再帶一千精靈射手。然後你從公國精銳部隊中挑些人出來,先湊個五千精銳的部隊。我再給你五千新兵,你讓他們好好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正的戰爭。」

  查理有些意外,除了一向貼身護衛的月之暗面外,羅格等於把公國所有的精銳全部交給了他。

  羅格在房間裡來回踱了好幾圈,又道:「等一等,我會再派給你八位精靈獅鷲騎士,六個精靈魔法師,以及二百特殊的精靈工程部隊。你可一定不能讓他們有什麼損傷。」

  查理道:「羅格大人,神聖同盟部隊的戰鬥力我已經見識過了。他們戰士雖然勇猛,但是將軍們並不見得如何高明,裝備和我們相比更是相差懸殊。既然您把這些精銳部隊都交給了我,只要不是人數相差太大,要是打輸了,我可真是枉稱聖堂武士了。如果敵人數量優勢太大,那麼我打不過,撤總是撤得回來的。您放心吧,您的這些特殊部隊是絕不會有什麼太大損傷的。」

  羅格微笑道:「查理,這場戰爭咱們主要的目的就是練兵。打贏打輸都沒什麼關係,戰爭的結局基本上已經定了。所以保存實力、讓這些新兵盡快成長起來才是真正重要的。你去了雷頓王國之後,不妨示示弱,讓雷頓的精兵打頭陣、去送死好了。你另一件要務,就是要在實戰中找出使用這些特殊部隊的方法。老實說,我實在不知道應該如何使用這些精靈。你是軍略方面的大家,以後我們的大軍中稀奇古怪的兵種可能會越來越多,如何才能把他們的潛力全部發揮出來,才是關係我們今後強盛的頭等大事。」

  查理點頭應了,道:「羅格大人,既然您想練兵,那麼我們不如分批動員這些新兵,每次一萬,輪番上陣。對方和我們的軍力相差不大,估計這場戰爭一時半會打不完,我們應該能把所有的部隊都輪上一次。這樣算下來,戰爭結束後,我們手中至少能有二萬精銳了。」

  羅格當即道:「好,就這麼辦!你去準備一下,三天之後就出兵。十天之後,我會帶一萬新兵來接應你。記著,這場仗要慢慢打,盡量拖,千萬不要一次把對方打得太慘,要是弄得他們主力掉過頭來對付我們,那可就不好了。」

  查理又想起一事,道:「對了,羅格大人,剛剛從神諭之城運來的魔法毒箭能不能撥給我一萬支?戰場上瞬息萬變,我得以防萬一啊!」

  「也好。我再給你八百破甲擲矛,提克頓戰士們每人一支。記著,這些東西不到最後關頭,可不能隨意使用。媽的,這些擲矛實在是太貴了,我們可造不了多少。」






第十一卷 神跡時代 章七 情緣  


  幾十年來,神聖同盟各國之間從沒有爆發過大規模的內戰。這倒不是因為各國君主厭惡戰爭和開?拓土,主要原因就是有阿斯羅菲克帝國在一旁虎視眈眈。

  眼下費爾巴哈大帝正親率大軍在極東方的幽暗森林與那裡的神秘生物鏖戰,無暇顧及神聖同盟這塊小地方。但是多里亞克公爵手中也握有十二萬大軍,隨時可以給神聖同盟以沉重一擊。可是單憑這些兵力要想佔領整個神聖同盟,還嫌太少了些。

  羅蒙國王雖然已經被憤怒蒙住了雙眼,但也精準地把握了開戰的時機。阿斯羅菲克帝國此刻最多能夠趁火打劫一下,若想佔領神聖同盟,那是休想。多里亞克公爵性格頗為矛盾,他雖然好大喜功,但更怕自己的地位權勢有所動搖,所以輕易不言戰事,更不會將神聖同盟逼到不得不與阿斯羅菲克帝國決一死戰的地步。

  在種種時機巧合及有心人暗中推波助瀾之下,神聖同盟史無前例的大內戰終於爆發了。

  除了最先參戰的四國外,其餘七八個小公國都面臨著選擇的難題。雙方都要求這些國家站在自己這一方參戰。這些小國也明白,如果選錯了陣營,那麼就是亡國的命運。可是若不選陣營,那麼一方獲勝後肯定會調過頭來對付自己,那也是亡國之運。

  反覆權衡之下,竟有六個小國、合共四萬軍力站在了裡維和拉脫維亞一方。除了目前雙方戰力相當的因素外,這些小國更加害怕雷頓王國的強橫霸道。雷頓王國已經吞併了兩個公國,若是再打敗了裡維和拉脫維亞,那接下來這些小國的命運更加不言而喻了。

  戰爭既然已經開始,阿雷公國的恐怖戰爭機器更加肆無忌憚地運轉起來了。

  三日後的清晨,羅格親自將查理率領的先頭大軍送出了德累斯頓。他回到大公府時,天才剛濛濛亮。羅格忽然興起,給自己加持了隱形術,躍牆而入。

  大公府裡已經有準備早餐的僕人廚娘在忙碌了。巡查的士兵還沒到換崗的時候,勞累了一夜,現在天色已亮,正是他們警覺性最低的時候。何況羅格這大公府中藏龍臥虎,堪稱神聖同盟中第一不好下手的大公府,這些士兵平時裡也鬆懈慣了。若是羅格、芙蘿婭或者是安德羅妮都查不到有人進犯,那這些士兵也不可能有所覺察。

  羅格知道,此刻阿黛兒一定已經坐在書房中處理公國事務了,而安德羅妮和芙蘿婭這兩位大小姐一定還在床上酣睡。

  他悄悄地在大公府中穿房過室,忽然一個樹下翩翩舞劍的絕美身影吸引了他的目光。原來是風蝶。羅格微微一怔,自己這些日子實在太忙,幾乎已經把她給忘了。她的身體已經恢復能夠早起練劍了?這恢復速度可真是驚人啊!這完全不像體質纖弱的精靈。若是一頭以恢復能力著稱的巨魔還差不多。

  羅格安靜地呆在陰影裡,看著在樹下練習劍術的風蝶。

  她舉手投足之間的風華依然是如此的迷人,劍術中完全不帶殺機,只見誘人心魄的美麗。見慣絕色的羅格也不由得讚歎她的美麗,若論誘惑力,此刻的風蝶簡直可以比得上全力發動天然魅惑的摩拉了。

  看了一會,羅格隱隱覺得風蝶的劍術多了些許變化。

  雖然她仍將精靈劍術中惟美的一面發揮到了極致,但不知怎麼的,羅格總感到她的劍術中多了威嚴、多了沉凝,多了一點點足可以引動天地風雷的隱約威壓。雖然風蝶的手足仍然無力,雖然她的鬥氣仍然虛弱,可是在她纖弱的身影後面,似有一個巨大的身影在俯視著羅格。

  將力量與美麗結合在一起的風蝶,誘惑力較之以往有過之而無不及。羅格忽然感到當初自己害死拉姆斯菲爾德的決定真是無比的正確。

  羅格將精神擴散到了整個大公府,在一瞬間,他忽然把握住了整個大公府裡形形色色人等的精神狀態。種種感激、疲勞、倦怠、哀怨、仇恨、歡樂如潮水般襲來,雖然他精神力無比龐大,一時之間也有些吃不散,臉色發白,忍不住輕輕哼了一聲。

  羅格這才體會到,這些平日裡完全不放在他眼裡的小人物的思想有多複雜,情緒波動有多激烈。看來不論是神想感召一個人,還是魔鬼想誘惑一個人,都不是件輕鬆的差事啊!

  他剛剛發出的輕微哼聲立刻為風蝶所發覺,她略有些疑惑地望向羅格藏身的角落,卻一無所獲。風蝶輕哼一聲,雙眼中一道精光亮過,已經用上了精靈特有的偵察隱形的本能。

  她發覺是羅格,放鬆下來,盈盈來到了他面前。

  「羅格大人,您今天怎麼興致這麼好,這麼早就在府內隱了身形四處亂走?」風蝶清亮的雙眼注視著羅格。

  羅格略有些尷尬,呵呵一笑,又欲顧左右而言它。難道能說自己一大早就四處偷窺不成?

  風蝶的嘴角浮起一線迷人的微笑,將一隻纖手放在了羅格的胸口,輕輕地道:「羅格,你也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你要是想……想看的話……無論什麼,我都不會拒絕的。」說著,一抹淡淡的嫣紅悄悄浮上了她的面頰。

  羅格定了定神,微笑道:「你當然不能拒絕了。」

  風蝶寧定地看著羅格,淡淡地道:「不是不能拒絕,而是不會拒絕。」

  因為契約的關係,風蝶不能拒絕。在這不能與不會之間,其實是天淵之別。

  羅格忽然感覺到她清澈的目光蘊含了如此之多的東西,一時之間竟然下意識地迴避了風蝶的目光。

  「風蝶,這個問題……嗯……以後再說吧!我還有點事,你先慢慢練劍。」不知道為什麼,羅格竟然有些想逃離她的想法。

  說罷,羅格不待她回答,又隱了身形,急急走掉了。

  風蝶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忽然笑了一笑,在這一瞬間,她的明艷讓四周的景物都亮了一下。

  「打開你的一切心防,將你能奉獻的一切都交給他……」一個聲音在她心底迴盪著。

  這個清晨,是少有的寧靜和祥和。可是不知怎的,羅格總覺得有些心慌意亂。他下意識地四下望望,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何時已經站在安德羅妮的窗口。

  羅格以精神力將自己牢牢地包裹起來,輕輕躍進了安德羅妮的房間。

  她果然沒有覺察到羅格的潛入,依然像一個嬰兒一樣的沉睡著。在她寬鬆的睡衣下,露出了大片大片的雪白肌膚。縱是在睡夢中,她的嘴角邊仍然浮著笑意,看來不知道又夢到調戲到哪個漂亮姑娘了。

  羅格微微一笑,這樣的早晨果然是難得啊!待得過個幾天大軍出征,這樣的安靜日子,估計就要一去不復返了。

  回想起來,當初和安德羅妮的一夕之緣還充滿了陰謀和黑暗的味道。能有今日這種局面,他自己也完全沒有想到。

  一想到那一次,羅格禁不住色心又起,一隻手悄悄向她的胸脯探了過去。

  羅格的指尖剛剛觸到她柔膩的肌膚,眼前就是一陣天旋地轉,整個房間的景色都倒了過來,然後通地一聲,他的大頭重重地栽在了地板上。緊接著一股大力傳來,羅格如騰雲駕霧一樣又飛回了安德羅妮的床上。

  安德羅妮拎著羅格的領子,把他提到自己面前。但她大小姐一雙美麗的眼睛中還是一片迷茫,顯然還沒有睡醒。安德羅妮想也不想,拎著羅格的左手一陣亂顫,幾乎將他的骨頭都抖散了,也打亂了他一切反抗的意圖。緊跟著右手一揚,一記耳光就甩了過去。

  但她纖手揮處,卻是落了個空。羅格一低頭,就讓過了她這一記耳光。安德羅妮吃了一驚,這才真正醒了過來,看清了手中提的原來是羅格。

  她輕輕一笑,一把把羅格拎近了些,道:「連我的耳光都躲得過去,你本事大進了嘛!我說你怎麼這麼大膽,居然敢偷偷摸進我房間來,也不怕我睡迷糊時一劍刺穿了你。是不是準備轉行魔武雙修了?」

  羅格嘿嘿一笑,就向她領口裡望了進去。這個角度實在是不錯,安德羅妮的睡衣又寬鬆,裡面的景色幾乎都讓他給看了去。

  安德羅妮臉上一紅,揚手又是一記耳光閃電般揮了過去。但是羅格一低頭,又躲了過去。這一次安德羅妮才真正的大吃一驚。

  「大小姐,換個方式吧,打耳光可不大好看。」羅格嘿嘿笑道。

  安德羅妮再次將羅格拎近,仔細端詳起他來,然後她恍然道:「對了,你永久固化過加速術了,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你本事長進了呢!」

  羅格笑得歡暢,拚命地點著頭。

  她哼了一聲,道:「哼,不說就不說,還是什麼要緊秘密不成。下次你再摸進我房間的時候,可要小心一些啊!我以後會在床邊上放一把劍的。」

  羅格笑道:「大小姐,你也要用功些啊!下次我再來,可就沒有今天這麼客氣了。萬一你被我制住了,會發生什麼可就難說得很了。」

  安德羅妮傲然地道:「哼!就算是出奇不意,如果被你給制住了的話,那我可就真是太沒用了。這是絕不可能的事!」

  「萬一呢?」羅格緊盯著她問。

  安德羅妮又羞又惱,道:「要真有那麼一天,發生什麼我都認了!快滾吧你,我還要再睡一會呢!」說著,大小姐一揚手,將羅格扔出了窗外。

  羅格哈哈一陣大笑,將大公府裡還在沉睡的人都吵了起來,然後揚長而去。

  窗邊的安德羅妮氣得輕輕地跺了跺腳。她還是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麼她在昏睡中隨手的一抓一擲能將羅格摔個昏天黑地,而兩記迅若閃電的耳光卻都被他給躲了過去。

  隨意吃了些東西,度過了一個美妙早晨的羅格走進了書房,開始處理一天的公務。

  依往常的慣例,希萊早已經等在了那裡。也實在難為了這位?滑的老人,都這樣一大把年紀了,還要每天天不亮的時候就起來,在公國大多數人還在沉睡的時候,他就得在羅格的書房裡等候了。執掌權柄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服侍羅格和阿黛兒這樣英明、精明加陰險的主人更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希萊對於他們兩個交待的一切事情都小心翼翼地處理,務求諸事萬全。這當中的辛苦,和當年服侍提克裡克大公里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聽完了希萊和諸大臣的匯報,羅格也吩咐了一些要處理的事情,時間正正好好過去了半小時。他早已經規定早晨無論事情有多少,都得在半個小時內匯報和處理完畢。不然的話,天知道這些大臣會囉嗦到什麼地步。阿雷公國國內事情,不論多大,在羅格眼中已經都不是什麼大事了。

  他的敵人太過高大,他的眼光若是短了,那麼這場仗,不用打就已經輸了。

  希萊等人出去之後,阿黛兒走了進來。此刻她肚腹已經高高隆起,但仍然美艷動人。

  羅格看了看她的肚子,道:「阿黛兒,什麼時候生?」

  她微一皺眉,道:「我也忘記了。要不是錯過了時候,我真想把它打下來。這個時候有身孕真是太誤事了!」

  羅格微笑道:「反正現在公國軍備都上了正軌。等過幾天我領軍出征之後,你就把一切都暫時交給希萊,專心靜養,先把孩子生下來再說吧。等你身子養好了,有的是事情要你辦呢!」

  阿黛兒初時臉色一變,聽羅格說完,才變得一臉歡喜。

  匆匆數日過去了。

  大軍出征在即,羅格沒日沒夜地忙碌著,反正他精神力強盛,也不大需要睡覺。其實安德羅妮和芙蘿婭也用不著這樣大睡,但在她們而言,安心大睡乃是一種享受,這讓羅格徹底無言。

  眼看著再有兩日就是出征的時間了,羅格更是每日都是通宵在書房中度過。

  夜已經深了。

  羅格在巨幅地圖前再次考慮了一遍行軍、偵察、後勤的所有細節,一直反覆推敲到再也沒有破綻,這才伸個懶腰,站了起來。

  空氣中閃過了一絲寒意……

  羅格微微一愣,北國此刻的夜裡仍然寒意逼人,但自己明明早已經把窗戶給關嚴了啊?難道風突然大了,將窗戶吹開了不成?

  寒意驟然盛了!

  羅格直覺無比敏銳,立刻就知道大事不好。他念頭一動,一個淡淡的魔法吸收護罩立刻護在了身上。以他肉體的強悍,並不是非常懼怕使用毒藥和短劍的刺客,反而怕的是擁有強大破壞力的魔法師。

  一片帶著透骨寒意的冰錐自他背後突然撲天蓋地而來!

  羅格的魔法護罩經受不住這麼強大的魔法攻擊,閃了一閃,就消失了。利如刀鋒的冰錐將他帶得飛了起來,重重地撞在了牆壁上。縱使羅格的身體再堅韌,身上也立刻多了十餘個傷口。

  一道暗黑炎柱自羅格腳下升起,魔界黑炎的高溫轉眼就融化了插在身上的冰錐。羅格自冰堆中一躍而起,還在空中之時,就以精神力驅動了兩層不同屬性的魔法吸收護罩。

  暗中的殺手彷彿熟知羅格的一切的習性,特別是他不用咒語就能瞬間發動低階魔法的能力。恰在此時,一個淡淡的光球飛了過來,擊中了空中的羅格。一陣電光閃過,羅格剛剛給自己加上的魔法防護就被消除了。

  羅格大吃一驚,再也顧不得掩藏實力,低喝一聲,十餘個魔法飛彈又是瞬間發出,向著光球的來處擊去。雖然這些魔法飛彈都是經由魔界火焰強化過的,但他並不指望這些魔法飛彈能夠擊中偷襲者。對方既然是有備而來,那麼自然在動手之前已經加足了魔法防護了。

  果然,窗外一道藍光閃過,所有的魔法飛彈都在偷襲者的護罩上消失了。

  但羅格這些魔法只是要知道對方的位置而已。他眼中銀光一亮,一道精神衝擊已經洶湧著向偷襲者襲去。羅格這招屢試屢靈,對於高手而言,雖然精神衝擊遠不到致命的地步,但至少對方挨上這麼一下,他就已經有了逃跑的餘地了。

  這個偷襲者顯然是個大魔法師,深諳魔法對戰策略,羅格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到反擊下手的地方。既然打不過,那就先逃好了。只要叫起安德羅妮和芙蘿婭,不愁對方不知難而退。

  然而羅格的精神衝擊也如那些魔法飛彈一樣,在一道防護上一觸而回!

  羅格這才真正地自心地湧出一股寒意!

  這個偷襲者竟然用上了高階防護魔法『心靈屏障』,就如知道自己一定會使用精神衝擊一樣。光看他能夠用出這個七階魔法,羅格就知道對方魔力在自己之上。羅格眼下銀龍鱗甲、屠龍槍等諸般寶物都不在手邊,自然是要快逃了。

  但就在他吃這一驚的功夫,一道粗大的閃電已經凌空劈中了他!這道閃電擊中羅格之後,還分出了十餘道電火,將房間中擊得一片狼藉。

  羅格魔法抗力再強,在一點裝備沒有的情況下,也承受不住這樣強力的閃電。他慘叫一聲,摔落在地。

  他心知不好,強忍巨痛,剛剛掙扎著站起,空中又是一道寒意飄過,他已經被封在一塊巨大的森藍寒冰之中!羅格大驚,他瘋狂驅動著自身魔力,欲突破冰封。冰封之後,真正致命的打擊就會到來了。

  果然,一道土黃色的光芒在房間中亮了起來……

  羅格只覺得這道土黃色的光芒是如此強烈,直是耀目欲盲!他眼前隨即一黑,什麼都看不見了。

  轉眼之間,羅格身上一陣麻木,皮膚立刻失去了知覺。麻木感還在以驚人的速度向他體內侵蝕!

  羅格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這是恐怖的深淵魔獸美杜沙的石化之光!若被石化了,那會連靈魂都被禁梏在石像之中。只要打碎石像,那他就真的死了!羅格知道,這次斷不會有上次的好運氣了,靈魂能夠飄落到風月所在異界,屍體還有弗雷給好好保管著。

  羅格背後的突然亮起了兩團金光,就如一個恐怖的巨大生物睜開了雙眼!

  彭!地一聲,他本已被石化的衣服突然炸成了無數碎片,一陣奇異的咆哮自羅格背後發出!

  羅格裸露在外的肌膚瘋狂蠕動著,魔力瘋狂提升著,轉眼之間就突破了十一級!他身上本已經石化的部分在洶湧而出的魔力逼迫下,竟然迅速地褪去了!

  他猛然一聲長嘯,與背後的咆哮聲相應和著,空中如同下起了一道道絢爛的魔法光雨,籠罩整個房間的靜默結界已經被打破了。

  這變故突如其來,偷襲者已經驚住了。

  羅格迅速轉身,他後背上一片墨綠,肌肉條條凸起,竟似生長著一個巨大的龍頭一般!那龍頭琥珀色的雙眼大開,眼中光芒猛然亮起,一陣龍嘯夾帶著沛然不可抵擋的龍威向偷襲者撲去!

  經過先前精神衝擊和這道龍吟的雙重打擊,偷襲者的心靈屏障終於被打破了。偷襲者的心靈立刻承受不住龍威的恐怖衝擊,痛呼了一聲。

  這語聲竟是無比的嬌柔悅耳!

  此時,羅格已經迅速完成了咒語,他雙手中各握了一個魔法破壞光球,趁著偷襲者還未從龍威中恢復過來,反手擲出!

  這一次輪到偷襲者滿身電火閃耀了,轉眼之間,她身上的多重魔法防護就被這兩個六階的魔法破壞光球給破了個乾乾淨淨。

  羅格獰笑一下,閃電般向偷襲者撲去。他右手五指指甲伸長,變得鋒利如刀,向偷襲者的脖頸握了過去。

  雖然對方一定還有後著,但她魔法防禦已經都被破了去,若論近戰肉搏,這種正統魔法師又哪裡會是羅格的對手?

  「不要啊!我投降了!」偷襲者尖叫了一聲,雙手下垂,果然放棄了一切抵抗。

  羅格食指鋒利的指甲堪堪點破了她咽喉的一點肌膚。他只覺得偷襲者的聲音熟悉異常,於是一把掀開了她頭上的那個猙獰恐怖的頭盔。

  頭盔下的絕世容顏仍如紙慘白,顯然驚魂未定。

  「果然是你!芙蘿婭殿下,您怎麼突然這麼想要我的命了?我最近有哪裡得罪了您不成?」羅格冰冷的目光上下掃視著她。

  芙蘿婭勉強笑了笑,道:「人家在失樂園中翻出了一個石化頭盔,應該是耶羅老師以前留下來的。你也知道,這種寶貝可不多見,所以就想找你試一試了……」她越說聲音越小。

  羅格冷笑了一聲,這才拿起手中的頭盔仔細端詳了起來。頭盔的式樣恐怖猙獰,在眼睛的部位有兩片奇異的土黃色晶膜。

  「這頂石化頭盔,是用美杜沙的眼睛製成的吧?」

  芙蘿婭怯生生地點了點頭。

  羅格冷哼道:「如果我被石化了,那恐怕才會真的如了您的心意吧?」

  「那怎麼可能!」芙蘿婭急得眼淚都要滴下來了,「人家又不是不會解除石化魔法。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準備了好幾個解除石化的魔法卷軸呢!你……我為什麼要殺你啊?我可是還要嫁你的!」

  「這些卷軸在哪裡?」

  芙蘿婭剛要伸手入懷,羅格就攔住了她:「您還是不要動,我來找好了。」

  說著,他將手伸進了芙蘿婭的衣襟,細細地一陣翻找,將她貼身收藏的所有東西都掏了出來。他的手剛伸進去,就摸到了三個魔法卷軸,但羅格仍然不停手,將芙蘿婭身上幾乎每個角落都搜索過了,這才作罷。在搜索過程中,他右手鋒利的指甲始終未離芙蘿婭柔嫩的脖頸。

  芙蘿婭低著頭,眼中的淚水已是泫然欲滴。她死咬下唇,默不做聲,任由羅格為所欲為。

  羅格搜了又搜,直到再無所獲,才收了手。他打開三個魔法卷軸一看,果然都是解除石化的卷軸,不由得微微一愣。

  芙蘿婭終於哭出了聲,整理起凌亂的衣服來。

  羅格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手卻被芙蘿婭堅決地推開了。她連珍貴的石化頭盔也不要了,掉頭就向自己的房間跑去,直到轉過了迴廊的轉角,還能聽到她隱隱的抽泣之聲。

  羅格望著芙蘿婭消失的方向,臉上的不安和歉疚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變得如同冰山一樣的冷硬。他掂了掂手中的石化頭盔,那上面還散發著芙蘿婭身上的淡淡香氣。羅格冷笑了一下,剛轉過身來,猛然之間,一陣巨痛毫無徵兆的自他體內襲來,他立刻痛苦地呻吟了一聲,彎倒在了地上。

  這股巨痛如同有了生命,在他身體裡左右衝突著,似是要衝破他的骨骼和血肉,奪路而出一樣。羅格雙手都伸出了鋒利的爪子,深深地抓入了紅木地板,竭力壓制著身體內那股燥動不安的力量。他背後的巨大的龍頭時隱時現,琥珀色的雙眼又有睜開的跡象。

  羅格突然低吼了一聲,吐出了一大口鮮血,終於將體內那股不安分的魔力給壓制了下去。

  風月緊握死神鐮刀的五指悄悄地放鬆下來,她帶著格利高裡悄悄返回了死亡世界。

  「還好還好,看來主人的主人暫時是不會有事了。他怎麼能夠突然之間就將魔力提升了那麼多呢?但看起來提升魔力的代價還挺大的。」格利高裡一路上似是在自言自語,其實都是說給風月的聽的。它知道,如果主人願意的話,就會回答它一些問題的。像

  風月淡淡地道:「那本來就是不屬於他的力量,他運用力量的方式又有缺陷,受點傷是很正常的事。」

  骨龍立刻抓住機會先大拍了一通馬屁,然後才道:「我總覺得主人的主人運用魔力的方式很熟悉……如果我魔龍的記憶沒有錯的話,這種方法和魔皇一脈那些最擁有魔法天賦的族人修煉的方法差不多,讓我想想,那叫什麼名字來著?啊,對了,就是異界咒縛煉獄!」

  這一次是風月停了下來,問道:「異界咒縛煉獄?你還記得些什麼,都說來聽聽。」

  格利高裡沒想到自己隨口說的話居然會讓主人如此認真對待,它心虛地答道:「這個,主人……魔界無數強者之所以會臣服在魔皇陛下,除了魔皇大人無所不能的威力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魔皇王族之中強者輩出。魔界皇族其實就是魔界最強大的家族。異界咒縛煉獄聽說是皇族中真正具有掌握魔法天分的成員經常選用的修煉方法,聽說能夠在很短的時間裡掌控強大的力量。主人,您也知道,我雖然曾是高貴的魔龍一員,呃,當然了,我們魔龍和無所不能的主人您比起來,還是差得太遠了。可是我怎麼可能知道魔界皇族的修煉秘密呢?其實能夠聽到這個名詞,那也是因為我當年曾經在魔皇陛下殿前當過侍衛的緣故啊!」

  風月淡淡地道:「不管是異界咒縛煉獄有問題,還是他用得不對,這種使用力量的方法都有缺陷。」

  格利高裡如何會放過這大好機會,它立刻將前生今世所知的一切肉麻之詞統統奉獻給了風月,直到她眉間的風暴已經在透射閃電為止。

  「偉大的主人啊,我前生好歹是魔界以個體戰鬥力強大著稱的魔龍。我們魔龍除了天生就擁有種種強悍的身體,還擁有自如操控強大魔法力量的本能。可是就算保留下來了前生的記憶,在您面前,我那點淺薄的知識完全就不值得一提,在對力量的認識上,與您的差距更是如同天界和魔界之間的距離一樣遙遠。能夠令一頭魔龍如此臣服,這可不是死亡世界的君王們能夠辦得到的。」

  風月哼了一聲,道:「在魔龍一族中,你恐怕也是數得著的弱者。」

  格利高裡此刻本事已經非同小可,立刻道:「正是如此,所以今後我力量的提升,還要主人您多少花點功夫啊!您看,我的吐息……」

  風月的死神鐮刀毫無徵兆地出現在格利高裡的頭頂,將它一下砸落地面。

  但骨龍頑強之極,又掙扎著飛了上來。它立刻換了一個話題:「主人啊,您真是太偉大了,太睿智了!您的力量又增強了!您剛才這一記,我看就算是那些君王們也未必抵擋得住。主人啊,您對於力量的認識簡直直追魔皇陛下啊!您能不能告訴我,您是怎麼擁有這些知識的?」

  風月略有些猶豫,初次有些不確定地道:「這……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一切本來就應該是這樣子的。」

  「您真是縱橫各界的天才啊!!」骨龍嚎叫起來。

  下一刻,它又掙扎著從地面的大坑裡飛了起來。

  格利高裡開始反思,看來肉麻得有個限度,至少眼前這幾句馬屁效果似乎一般。骨龍不由得有些憂愁,這樣下去,自己的吐息要什麼時候才能夠變強呢?

  在某些方面,格利高裡的頑強有時候讓風月也頭痛。還沒安靜兩分鐘,骨龍又道:「主人,這次那個女人是真的想殺了主人的主人啊!真奇怪,她為什麼會有這麼凶的殺機呢?而且,和主人您多少有些關係。」

  風月這一次語氣冷得如冰:「她真正想殺的,的確是我。」

  「我呸!她簡直是在做夢!主人,您看,咱們是不是先去把她砍了,免得她以後再打什麼主意,又讓咱們跑來跑去的。要不,咱們現在就回去吧,不會費您多少時間的。」格利高裡獻計道。

  風月略有猶豫,搖了搖頭。

  骨龍察言觀色,又道:「話說回來,她的確不值得主人您出手。以主人的主人的卑鄙無恥,也一定會收拾得她服服帖帖的。可是……我記得以往他有什麼事的時候,都會拚命向您求救的。但最近……至少這一次,他差點就真的死了,怎麼完全沒想起來召喚您呢?」

  風月的身形突然向下一沉,但她隨即恢復了過來,猛然加快了速度,如一顆流星冉冉向遠方飛去。

  「主人!您別這麼快啊!等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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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神跡時代 章八 生亦何歡  


  羅格遙望著遠方天際露出的魚肚白,嘴角邊還掛著一絲滿意的微笑。

  德累斯頓城外,一萬新軍已經集結完畢,明天這個時候,他就要率領大軍遠征了。在今後漫長而殘酷的戰爭中,阿雷公國的八萬新兵還不知道能有多少幸運的人會活到戰爭結束。

  前方的第一份戰報已經傳回來了。雷頓王國的大軍在正面戰場上已經與裡維和拉脫維亞聯軍進行小規模的試探性戰鬥。查理所部負責防守戰線左翼的一座小城,在他對面則是一萬五千拉脫維亞軍隊。查理毫無與對方決戰的意思,只是死守不出。拉脫維亞軍力不足,也無意攻城,雙方已經僵持了好幾天。但對於心平氣和、一心避戰的查理,拉脫維亞的將領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羅格身後一陣唏唆的輕響,緊接著是一聲不可抑止的痛苦呻吟,將他的思緒從戰爭中拉了回來。

  他實在壓抑不住心中的得意,轉過身來看著床上正掙扎著坐起的美麗女子。

  芙蘿婭雙手死死抓住床頭,用盡了力氣才讓自己坐了起來,吃力地將赤裸的胴體靠在了枕頭上。她雖然忍住了沒有再呻吟出聲,但蒼白的臉色和臉上的冷汗已經充分說明了這個簡單動作的艱難。

  她輕輕地吐了一口氣,撥開了披散在臉上的亂髮,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充斥著仇恨、絕望和憤怒,死死地盯著羅格。

  羅格走到了床邊,坐了下來,撫摸著她赤裸雪白的雙腿。

  芙蘿婭腿上原本光潔如雪、滑膩凝白的肌膚如今散落著一塊一塊的青紫,這些都是一夜瘋狂的結果。

  芙蘿婭輪起手臂,一記耳光揮了過去,羅格面露得意,不閃不避。她軟弱無力的一揮在他臉上拂過,與其說是耳光,還不如說是一次溫柔的撫摸。這樣一個還不算劇烈的動作又引得她臉色一白,低低地呻吟了一聲。對於羅格還在撫摸她雙腿的那隻手,她知道推也推不動。別說是現在,就是她完好無損,也絕不是力大無窮的羅格對手。

  這一切,早已經在昨夜得到了證明。

  羅格微笑著說道:「殿下,這可是您說過的,多試幾次總會成功的。您看,我們這不是成功了嗎?也許我粗暴了一些,可是這實在是因為您的吸引力太強大了,我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緣故。」

  「呸!」芙蘿婭在羅格的臉上啐了一口。

  羅格淡淡一笑,若無其事的抹去了臉上的口水,道:「殿下,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何必像一個普通人一樣處理事情呢?您既然玩了火,就要有燒了自己的準備,甚至是被燒死,都怪不了別人的。」

  昨夜羅格來到了芙蘿婭的臥房,說是要為前一天無禮搜查芙蘿婭之事陪禮道歉。芙蘿婭發作和委屈了一番,也就接受了羅格的歉意。羅格又與以往一樣,提出要和她再試一試。

  往日兩人纏綿到了緊要關頭,芙蘿婭身體上總會出現非常嚴重的不良反應,每到這裡,羅格就會體貼地停下來。

  然而這一回,當芙蘿婭全身冰涼,顫抖著、死死咬住枕頭的時候,羅格的一隻手突然如鐵鉗一樣牢牢按住了她的纖腰,另一隻手一下子撕去了她最後的束縛和遮掩。

  芙蘿婭早已經忘記了身體上的不適,她的心,在那一剎那,已經完全被痛疼、震驚和恐懼填滿了!

  除了魔力高強,芙蘿婭體力並不比普通的貴族女孩強多少。她柔嫩的身體又哪裡經受得住羅格毫不留情的征伐?

  她初時還有力氣捶打、推搡,甚至是抓咬羅格,但她軟弱無力的攻擊甚至無法弄破一點羅格的油皮。羅格幾下略微快速大力的衝刺,就粉碎了她最後一點抵抗的力氣。芙蘿婭只有無力地倒在床上,任由羅格肆意的享用她冰雪般的胴體。

  她偏過頭去,淚水無聲無息地流下。除了無法抑止的呻吟,她也曾想過一切可能的求救對象。

  叫衛兵嗎?這裡是阿雷公國的大公府而不是萊茵城的王宮,所有的人都只會聽從羅格的命令,就是他下令殺了自己,那些衛兵也一定會將冰冷的刀鋒刺進自己的身體的。

  叫那些相處得還不錯的精靈嗎?可是精靈們對於她們的神使幾乎已經是盲從了!又怎麼可能會來幫她?芙蘿婭的心中閃過了風蝶充滿了恨意的雙眼,然而她只能暗歎了一聲。風蝶重傷初癒,哪裡會是羅格的對手?就算風蝶恢復了全部的武技,也不會是手段計謀層出不窮的羅格的對手,自己去求她,不過是又將她送入羅格的魔爪裡而已。

  此刻惟一有能力將自己救出來的,也只有離此不遠的安德羅妮了。但一想到她的背叛,芙蘿婭心中立刻湧起一陣無法言喻的憂傷,又夾雜著濤天的恨意。如果說有誰比此刻的羅格更可恨的話,那就只有安德羅妮和將安德羅妮搶走的那個風月了。一想到這裡,芙蘿婭更加抑止不住心中的憤怒,若不是她們,自己又如何會跳進這樣一個無底的深淵、付出這般慘痛的代價?

  無論如何,她都絕不會向安德羅妮求救的。

  這些念頭轉瞬之間就在她心中掠過,芙蘿婭忽然發現,自己此刻竟然是如此的孤立無援。而且羅格顯然知道這一點,他甚至連一個靜默結界都沒有施放,根本不怕她呼喊求救,反而很享受她的呻吟與痛楚。

  一夜的瘋狂。

  當羅格虛弱而滿足地伏在她身上的時候,芙蘿婭已經抬不起一根手指了。

  羅格起身披衣,在窗前靜立時,芙蘿婭則靜靜地躺在床上,等待著體力一點一滴的回復。

  暴風雨已經過去了,她強迫自己將所有的悔意都排出了腦海,開始反思和謀劃。可是還未等她想出一個可行的報復方法,一陣莫名的疲累和哀婉就已經完全佔據了她的心靈。自小至大的林林總總,一幕幕自她眼前閃過。

  「我快樂過嗎?」芙蘿婭忽然想著……

  「芙蘿婭殿下……」坐在床頭的羅格帶著征服者的微笑喚道。

  「不要再叫我殿下了,我只是一個亡國的公主,已經配不起殿下這個稱呼了。」芙蘿婭冷冷地道。

  「萊茵同盟只是打了敗仗而已,還沒有滅亡,至少滅亡的消息還沒有傳過來。」

  「萊茵同盟的失敗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了,你應該比我更加清楚這一點。」

  「好吧,芙蘿婭,現在我可以再問你一次,是什麼原因讓你起心殺我的嗎?不要再說什麼只是想試試石化頭盔的可笑理由了。您是這麼的聰明美麗,應該知道這理由騙不倒我的。」一邊說,羅格一邊輕輕撫摸著芙蘿婭的臉蛋,將上面未干的淚痕擦去。

  「拿開你的手!難道你還沒夠嗎?」芙蘿婭冷冷地道。然而她立刻看到了羅格仍然昂然挺立的凶器,他的確是未夠。

  芙蘿婭終於閃過一絲怯色。

  這絲怯懦雖然一閃而逝,但也被羅格捕捉在眼裡,他當即哈哈一笑,道:「您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無論做了什麼事都不要緊的尊貴公主了,而我呢,也不再是那個不管遇到什麼事都只能忍耐的小人物了。實際上,今天我們的地位恰好對調了過來。想必您已經發現了,在這裡,可以為所欲為而不用承擔後果的人是我。但我還是很奇怪,您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想殺我呢?我本來以為,我們已經結成了暫時的同盟,而且因為利益的原因,這種同盟至少目前應該還很穩固。就算是互相利用,我也還是很有利用價值的。況且我的信譽還算過得去,至少承諾過的事,還都在努力地實行著。所以說,我實在是不明白。」

  芙蘿婭的雙眼恢復了清明,她望著羅格,溫柔的聲音中隱隱帶著一種決絕:「安妮是我的,如果我得不到,那麼別人也別想得到她。而你,不會已經忘記了中央山脈中曾經發生的事情吧?」

  羅格恍然大悟,感歎道:「女人的愛與恨真的只在一線之間啊!但我仍然不明白,為什麼您會選擇先殺我,按理說,您應該是在害完了安德羅妮和把她搶走的那個女人之後,才該輪到對我下手的啊?」

  芙蘿婭沉默了一下,才道:「安妮……我真的下不了手。至於那個女人,我絕不可能是她的對手,就算我的師父來了,結果可能也是一樣。而且她神出鬼沒、我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到她,就是想殺她,也無從下手。這次重新相見,你的實力增長得太快了,我已經有些看不透你了。我怕再等下去,很可能連你也殺不掉,所以就提前動手了。這就是我要殺你的理由,你滿意了嗎?」

  「那個女人……您能給我描繪一下嗎?」羅格思索了一下,問道。

  芙蘿婭平靜地說:「她非常美,黑色直髮,銀色雙眼,穿一件灰袍,總是凌空飄行。看起來她和你很有一點關係呢,還曾經出手試圖救過你,不過沒有成功。她那麼年輕就已經進入了聖域,我想,我這一生都不會是她的對手的,也就無法將安妮的心再搶回來了。實際上,我已經完全絕望了,我已經快瘋了。」

  羅格嘿了一聲,心中一跳,道:「聖域對我來說,那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可是您不也是在非常年輕的時候就成了大魔法師嗎?進入聖域就是早點晚點的事,怎麼會這麼灰心呢?不過我可是從來沒有見過、也沒有聽說過這個女人的。」

  然而他心中想的卻是:「啊哈!原來是奧黛雷赫!僅僅是聖域嗎?原來你想和一個神作對,那就算你老師來了也不管用啊,嘿嘿!哈哈!」

  芙蘿婭理了理額前的亂髮,道:「我能有現在的魔力,是靠了裝備和取巧得來的,並不完全是我自己的本事。若不是這樣,我也不會如此沒有自信,更不會動手殺你。算了,不談這些了,羅格大人,我已經說出了您想知道的一切。您接下來,準備怎樣處置我呢?」

  羅格反問道:「如果我說不準備做什麼的話,您會有什麼安排呢?」

  芙蘿婭淒然一笑,道:「如果我說我要離開,您會立刻殺了我吧?」

  這一次羅格倒是真正的猶豫了,他看著芙蘿婭哀傷、淒美的面容,輕輕地道:「芙蘿婭,你知道,沒有人希望多一個身兼藥劑大師和大魔法師的敵人的……」

  芙蘿婭恢復了平日的從容,問道:「我明白了。我想問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身體上的不適都是裝出來的?」

  羅格一怔,點了點頭。

  她嫣然一笑,道:「你好厲害的心機。我一直以為我很會演戲了,沒想到你比我還厲害。我真是小看你了,而且僅僅一次失誤,我就再也無法翻身了。你平時的魔力總是維持在十一級的樣子,其實你真正的實力沒有告訴任何人吧?你現在的魔力達到什麼程度了,十三,還是十四?」

  羅格歎了一口氣,道:「按你們的分類方法,應該是十三和十四之間吧。我能夠放出多個六級魔法,卻還使用不了七級的那些魔法。」

  「反正一會你就要動手了,那能不能再告訴我,你用來破解石化之光的魔法是什麼?那個魔法絕對不是存在於已知的魔法體系之內的,你是怎麼學到的呢?我很好奇,你不會讓我帶著好奇心死去吧?」

  羅格再次輕歎了一聲,道:「那不是魔法,只是可以無視一切禁制施放魔法的一種方法,叫做異界咒縛煉獄。這種方法還有一個作用,就是可以儲存大量的魔力,使平時表現出的魔力維持在一個比較低的水平上。教會我的人…….就是魔界的公主,埃麗西斯。」

  芙蘿婭沉默了良久,才道:「十三級的魔力,精神衝擊,瞬間施法,還有同時施放雙重咒語的能力……你瞞得真好啊……異界咒縛煉獄,難怪不管我怎麼用魔法水晶觀察你,你的魔力都是十一級。若不是真的以為你只有十一級的魔力,我也就不會動手了。」

  她又輕輕摸了摸羅格的胸膛:「還有你不輸於高階戰士的速度和力量。看來就算是準備充分,正面交鋒我也鬥不過你了。當然了,論心計,看來也沒有幾個人是你的對手了。你這一身肥肉正經騙了不少人吧?我總算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都對付不了你了。小羅格,你告訴我,在這大公府裡,甚至過去這麼多年來,你有真正相信的人嗎?」

  羅格苦笑一下,搖了搖頭,道:「現在我惟一能相信的,並不在這個世界。」

  「你累嗎?」

  「累,不過還堅持得住。」

  「我也累,可惜,我不像你,我堅持不住了……」

  芙蘿婭閉上了眼睛,低聲道:「小羅格,我輸了,這一次玩火,的確燒死了我自己。現在家族、權位、愛情,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而且我再也沒有了曾經的自信,死亡真的是一種很好的解脫呢。殺了我吧!」

  「芙蘿婭,其實我……本來對我們的同盟很抱有希望的。你知道,我很需要幫助,而你各方面又是如此出色,何必逼我作這麼困難的決定呢?或許我們可以很好地再合作一次?」

  芙蘿婭輕笑道:「問題不在我願不願意合作,而是我已經為一個情字變得不顧一切、變得瘋狂了。小羅格,我是真的想殺了你。而我的兩樣長處,無論是魔法還是藥劑,都可以讓你時時刻刻寢食難安。所以問題在於,你真的能夠相信我嗎?」

  她輕輕拍了拍羅格的臉,道:「動手吧,你想成大事,不心狠手辣怎麼行?這一次,無論是心機還是實力,我都輸得心服口服。在這最後一件事情上,別猶猶豫豫的,讓我看不起!」

  羅格看著右手食指那如刀鋒一樣逐漸伸長的指甲,許久許久,才輕輕一歎,問道:「芙蘿婭,你還有什麼心願嗎?」

  芙蘿婭的目光越過了羅格,落在了無限遠的地方,她輕輕地說著,彷彿是自言自語一樣:「如果我不是出生在王族就好了,真想……真想可以什麼都不想,開開心心地過上一天……」

  她嫣然一笑,在這最後的時刻,美得如春花盛放:「記得把我的身體弄乾淨,替我穿上最漂亮的衣服,然後,用你的魔界火焰將我在這世界的一切痕跡都化去。就這些了!」

  一道電光溫柔地劃過了她的咽喉……

  一朵嫣紅的玫瑰,悄然綻放……




第十一卷 神跡時代 章九 死亦何苦  


  也不知道沉睡了多久,她只覺得這一睡,真的很長、很香也很安寧。

  她仍然記得,在眼前充滿艷紅的那一剎那,心中竟然是無以倫比的輕鬆。

  一切的一切,終於都結束了。

  芙蘿婭猛然坐起,仍然是睡眼朦朧,迷迷糊糊地打量著房間中的一切。

  這是一間清淡典雅的房間,房間裡的陳設很簡單,傢俱的式樣和設計雖然非常優美考究,看得出製作匠人的藝術品味水準不低,但用料和裝飾就太過普通了,簡直沒有使用一點昂貴的材料。在芙蘿婭的眼中,這是一間典型的落魄貴族的房間。

  芙蘿婭手指輕輕捻動,數個小小的電火花在她指尖出現。她微笑起來,只要還能使用魔法,那就還好。

  房門開處,一個神態瀟灑的老人走了進來。

  芙蘿婭立刻迎了上去,她極為不滿,披頭蓋臉地就抱怨了起來:

  「這就是冥界嗎?雖然這個房間的陽光非常讓我意外,可是裝飾和傢俱實在是太簡陋了!我在生前可是一個公主,而且我也是一位大魔法師!我剛才已經試過了,就算是在冥界,我也能使用魔法,哪容得你們這樣來怠慢我!連僕人都是一個老頭子!總得有幾個侍女吧?那麼多平民的亡魂,難道一個都抽不出來嗎?還有你!別在那裡發呆!去把這裡管事的人給我叫來!看你的樣子前生應該是個精靈,年紀也不小了,怎麼還是一副笨笨的樣子?難怪在冥界也只能當個下等的僕人。」

  那老人張了張嘴,臉色非常古怪,半天才道:「歡迎您,芙蘿婭殿下。雖然我很抱歉不能讓您滿意,可是在這裡,眼下管事的人就是我了。您有什麼需要嗎?」

  芙蘿婭更加不滿了,怒道:「你居然就是管事的人?難怪冥神的地位越來越差,別說和至高神比,就連殺手們都很少信奉它了。冥界由你們來打理,怎麼可能壯大得起來?算了,我剛剛來冥界,要求也不高,隨便將就一下就行了。首先,我沒有看到我的衣服在哪裡,以及放衣服的地方在哪。我還需要一間乾淨寬大的浴室,以及幾個懂事乖巧的侍女。而且,對於一個大魔法師來說,魔法實驗室更是必不可少的東西!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想必也知道我老師是誰。雖然他現在還沒有死,不過也快了,而且他絕對進不了天界,只會到這裡來的。哼,到那時你再想來巴結我已經晚了…….啊!!天哪!」

  滔滔不絕的芙蘿婭突然尖叫了一聲,倒吸了一口冷氣,睜大了一雙美麗的眼睛,不能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精靈長者。

  那個精靈老者已經完全忍不住臉上的笑意,而且他的相貌,看起來是那麼的熟悉……

  芙蘿婭猛然撲到窗前,向外看去。

  沒錯,這座精緻美麗得如同人間仙境的城市,這座充滿著綠色和形形色色鮮花的城市,這座永遠溫暖如春的奇跡般的城市,就是神諭之城。

  刷的一聲,芙蘿婭回過頭來,盯著精靈長者,吃吃地道:「我記得你的。你是……你是…..修斯長老!」

  修斯含笑道:「正是!」

  芙蘿婭有些呆了,道:「這……這是怎麼回事?我不是已經死了嗎?」

  她突然伸手向修斯長老身上掐去,但是修斯隨意一退,就讓過了她這記突襲,然後才微笑道:「芙蘿婭殿下,您不用掐我,也可以知道這不是做夢。」

  芙蘿婭不由自主地伸手撫摸著自己的脖頸,那上面光滑細膩無比,又哪有什麼傷口?

  「這不可能!難道我真的沒死?!可是羅格他……他明明割開了我的喉嚨啊!我記得自己已經死了的。」

  「看上去您非常的活力充沛。」

  「這絕不可能!我是要殺他的,羅格可絕不是個會手軟的人!他怎麼可能會放過我?」

  修斯咳嗽了一聲,道:「這個……羅格大人說過了,多了一道傷疤,您也算是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過了代價。」

  「傷疤?」芙蘿婭的臉都綠了,她猛然將修斯推開,急道:「天哪!一道傷疤!在哪裡?是不是在臉上?鏡子呢,給我拿鏡子來!」

  她這一推力道如此之猛,修斯當即仰天摔倒在地。他老人家哼哼了半天,才掙扎著爬起來。

  芙蘿婭終於翻出了一面鏡子,對著左照右照。她的清麗容貌倒沒有任何損傷,只是脖子上有一道寸許長、淡得幾乎看不見的小小傷疤。雖然放下了大半心事,但是芙蘿婭向來對自己白晰修長的脖頸也是極為自傲的,現在多了這麼一道傷疤,讓她如何不又氣又急?

  她勃然怒道:「羅格這混蛋呢,躲到哪裡去了?他倒是敢下手啊,居然真給我留了一道傷疤!這一回我絕不會束手就縛,我跟他沒完!就算仍然是輸,他也別想勝得輕鬆了!」

  修斯微笑答道:「這個怕是有些難了。神使大人現在正在千里之外統率大軍與裡維和拉脫維亞王國激戰呢。我怕他沒有時間趕回來和您大戰一場。」

  芙蘿婭這才真正有些清醒過來,她平靜了一下心情,道:「看來羅格真的沒有殺我。這是怎麼回事,我睡了多久了?」

  修斯仍然是萬年不變的微笑,道:「您和神使大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神使大人在出征前派人將沉睡的您送了過來,說讓您在神諭之城好好休養一段時間。您當時的情況不太好,我老人家只好臨時想了點辦法,讓您多睡會,好恢復一下精神。您這才睡了十天而已。我老人家的方法得自精靈古藉,從來都是十分靈驗的。您看,您一醒過來,就是這樣活力充沛的。

  修斯頓了一頓,似是忍得十分辛苦地說道:「而且看得出來,您原本是打算在冥界大幹一場,打出一番天地的…….」

  芙蘿婭驚叫了一聲,紅暈上臉,一時間簡直是無地自容!

  她突然覺得,修斯充滿智慧的優雅笑容是如此的可惡。

  在修斯的微笑下,芙蘿婭越來越覺得渾身不自在,臉上的火辣滾燙,無論如何都消不下去。

  她也豁出去了,吟唱了一個短短的咒語,一道寒風自上而下吹來,讓她打了個寒戰,這才冷靜了下來。

  芙蘿婭攏了攏頭髮,淡淡地道:「羅格既然不殺我,那麼我就走了。替我轉告他,有一天我還會回來殺他的。」

  修斯道:「神使大人吩咐讓您在神諭之城好好住一段時間,您如果想走,也得等到他打完仗回來時再說。您知道,我只是一個普通的精靈長老,我是無法違背神使大人的諭示的。」

  「這麼說,他是打算把我監禁在這裡了?」芙蘿婭冷冷地道。

  「如果一定要說監禁的話,那麼整個神諭之城和周圍幾十里方圓的地方就是您的監獄了。在這個監獄中,您完全可以自如的活動。」

  芙蘿婭哼了一聲,道:「這麼自由?你就不怕我跑了嗎?」

  修斯微笑道:「其實您想要離開也不是沒有辦法。我是負責看守您的人,您只要打贏了我,自然就可以隨意離去了。」

  芙蘿婭上上下下打量著修斯,極為不甘心地哼了一聲,道:「修斯長老,我的記憶力還不是那麼差,您可是一位殺手呢!殺手是我們魔法師的天敵,別說您實力遠遠超過我,就算是不如我,我也不願意和您動手。我明白了,其實你們還是想關著我是吧?那好,我就不走了,不過本公主吃用花費可不少,就看你們養不養得起了。」

  芙蘿婭眼前一花,修斯手裡突然多了兩個小茶杯和一個小茶壺。他在桌邊坐下,不知道從哪裡又摸出來一個小火爐,煮起茶來。

  片刻之間,兩杯清茶就備好了。

  修斯招呼了一聲芙蘿婭,小妖精也不客氣,坐下端起茶就喝。

  她一口飲盡之後,細細回味了一下,突然之間眉花眼笑,一把搶過修斯面前的茶杯,又是一飲而盡。

  修斯歎了一口氣,一副肉痛不已的樣子,喃喃地道:「我老人家就這麼點自己種的茶葉,你和神使大人簡直就是一對強盜啊!唉!一點都不懂得尊重老人家。好在你還多少懂點品茶,給神使大人喝了,那可完全是浪費。」

  看了修斯煮茶功夫,芙蘿婭悄悄地散去了本已準備好瞬發的閃電鏈。

  修斯嘿嘿一笑,那彷彿洞悉一切的目光讓芙蘿婭心頭非常的不自在。她幾乎可以確定,這老狐狸一定已經知道了自己準備偷襲他。

  忽然之間,一股莫名的挫敗感湧上了她的心頭。也許一直以來,自己以為的機關算盡,早都被這些人看破了吧?

  修斯似乎知道芙蘿婭在想些什麼,說道:「芙蘿婭殿下,神使大人讓我轉告您,他很感激您為風蝶做的一切。他說後面的事,他會替您辦好的,您就不用再費心了。」

  芙蘿婭一驚,臉色非常難看,勉強笑道:「風蝶那麼可愛……我也沒幫她做什麼呀……我……」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終於說不下去了。

  芙蘿婭的心情極度沮喪。她處心積慮地埋下風蝶這一招棋子,本是想就算自己失敗身亡,也還有後著拖著羅格一起下地獄。芙蘿婭天分極高,這一次在北國與羅格重逢,沒過多久,她就發現若不能毀滅羅格的靈魂,就很難徹底地殺死他。而且這人?詐無比、皮糙肉厚、力大無窮,魔法抗力和抗毒力極強,身邊又是能人無數。要想下手殺他,談何容易?思前想後,為了確保萬一,芙蘿婭準備利用風蝶靈魂契約上無比強大的詛咒力量來毀滅羅格的靈魂。

  但如今,一切都已成泡影。

  顯然羅格早就知道了她的佈置,哪能沒有防範?實在不行,命令風蝶自殺就是了。

  芙蘿婭實在難以控制自己的心情,眼圈也有點紅了,低低地道:「原來他早就什麼都知道了……他騙得我真好!」

  修斯歎了一口氣道:「以我對神使大人的瞭解,就算他不知道你在幫風蝶對付他,你也不可能會成功的。」

  芙蘿婭苦澀地道:「是啊!他這種人怎麼會不給自己留條後路呢?他留下風蝶這麼明顯的破綻,就是希望身邊隱藏的敵人都從這上面動腦筋去對付他,免得從其它方面去找辦法。而他,一定早就有了應對之策。」

  修斯歎道:「神使大人讓我勸勸您,您也算是死過了一次。以前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就都讓它過去吧!整天算計別人是件很辛苦的事。他希望您至少在神諭之城生活的這段時間,能夠什麼都不去想,快快樂樂地過上一段輕鬆日子。」

  芙蘿婭臉色數變,突然伏在桌上痛哭起來。

  修斯默不作聲地在一旁陪著。他不知道從哪裡又摸出了茶葉和一壺清泉,無聲無息地又煮了一小壺茶。

  茶的火候剛好,仍然肩頭聳動、痛哭不已的芙蘿婭就伸出左手,摸索著把小茶壺從爐上拿下,端到了自己面前。

  芙蘿婭坐了起來,臉上仍然淚痕未乾。她先把茶兩口喝光,這才拿過鏡子,仔細地收拾了一下容貌,一邊說道:

  「我認了!看來我是鬥不過那死胖子了。就是想鬥,我的魔法裝備都被他收走了,又拿什麼和他鬥?哼,這死胖子故做大方!」

  「這件事神使大人也有交待,他說這些東西他就是先借去用用的,反正您在這裡也用不著這些。等仗打完了,他就回來還給您。他還說,反正借的也是不值錢的東西,真正值錢的已經給您留下來了。」

  芙蘿婭冷笑道:「這個財迷,什麼都用錢來衡量。我那些魔法裝備是用錢能買得到的嗎?再說了,我現在全身上下一件魔法裝備都沒有,他給我留什麼了?」

  「神器失樂園不是留在這裡了嗎?」

  芙蘿婭哼了一聲,道:「在哪裡,我怎麼沒有看見?」

  修斯一句話讓芙蘿婭臉色刷地白了:「您不就是失樂園嗎?」

  「你在說些什麼?我……我不明白……」

  修斯歎道:「您為了增加魔力,竟然選擇了與神器融合這條路。神使大人說,他由此知道您的過去一定很不容易。他之所以將一切都坦白相告,就是希望您能明白,您想害死他是不可能的,不要再枉費心機了。」

  芙蘿婭終於沉默了。

  良久,她才長出了一口氣,眉開眼笑地道:「現在我真的想通了。修斯長老,茶很讓我滿意,可是這裡怎麼這麼寒酸呢?能不能給我找兩個侍女來?」

  「殿下,神諭之城人手不足,人人都有事幹。所以在這裡,咱們一切都得自己動手。」

  芙蘿婭近乎窮凶極惡地盯了修斯半天,才道:「算你厲害!我不過喝了你幾杯茶,你就這樣待我。哼,咱們走著瞧!」

  她想了一想,忽然溫柔之極地道:「修斯長老,您本事這麼大,特別是您雖然是個殺手,可是在魔法上面的見識竟然也比我淵?得多。這樣吧,您收我做您的學生吧!」

  修斯臉色大變,堅決地推辭道:「殿下,當您老師的下場,我老人家可是一清二楚的!那是到了冥界都不得安寧啊!我老人家對魔法其實一竅不通,一切東西都是自精靈典藉上查來,做得不數的。」

  一提到冥界,芙蘿婭不由得滿臉通紅,她啐了一口,開始想方設法地解釋:「人家新到一個地方,怕被人欺負,當然得凶一點了!修斯長老,您說的精靈典藉在哪裡,能不能讓我也瞻仰一下?」

  修斯很不情願地自懷中摸出了一本巨大的裝禎精美的古書,遞給了芙蘿婭。小妖精實在看不出,這本又大又厚的書原先是怎麼在他懷裡放下的。

  小妖精是一個大魔法師,精靈文字是她的必修課之一。她翻開書皮,當即一愣:「十二精靈王戰記?這……這是什麼?」

  她隨手翻開一頁,讀道:「格拉薩爾王的長矛,如電、如雷、如掠過蒼天的雄鷹,刺入了惡魔的胸膛……修斯長老,這是歌頌精靈歷史的史詩吧?哪裡有你說的魔法了?」

  修斯含笑道:「表面上看自然是如此。格拉薩爾王是精靈族歷史上有名的聖武士。這篇史詩如果用古精靈語解讀,那就是一篇關於修習長矛和鬥氣的心得。記載魔法的部分,則是在歌頌精靈大魔導師的詩篇裡面。」

  小妖精哼了一聲,道:「我明白了,反正我也不懂古精靈語,怎麼解釋還不是隨你?我不管了,以後有不明白的地方就問你好了。」

  她來到了窗前,看著神諭之城的美麗景色,忽然輕笑了一聲,一時間媚態橫生、明艷不可方物。

  「修斯長老,我們現在去看看您的茶園吧!」

  修斯臉色當即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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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神跡時代 章十 失利  


  也許是殺氣太重的緣故,也許是心情的緣故,在人們的記憶中,戰場上空似乎從來都是鉛雲密佈的。

  此刻在羅格面前的戰場雖然並不是這次大戰的主要戰場,但雙方對峙的軍隊加在一起也超過了四萬人。這十餘天來雖然沒有發生過太大規模的戰鬥,但這片土地上還是多了三千多條怨魂。當然,作為守城一方,羅格的部隊損失要遠遠小於對方。

  此次羅格率領的兩萬部隊負責防守雷頓王國的左翼,分別駐防在三座城市裡。在他的正面,是拉脫維亞王國的部分軍隊以及一個公國的聯軍,合計近四萬人。

  羅格駐守的是座小城,牆不高河不寬,位置又突前。羅格和查理率領七千軍隊進駐了這座城市後。果然如查理如料,得此良機,敵軍立刻將這座城市團團包圍起來。

  只是羅格的全部精銳部隊都在這座小城裡面。拉脫維亞軍隊初次攻城,就給打了個落花流水,在城下留下了千餘具屍體。初戰受挫,拉脫維亞聯軍只得退後十公里,遙遙地紮下大營,開始大量建造攻城器械,要待準備充分之後,好一舉攻下這座小城。

  此刻在正面戰場上,遠遠不像這裡這般平靜。雷頓王國不愧是神聖同盟第一強國,六萬最精銳部隊在老當益壯的羅蒙國王率領下,連戰連捷,打得對面裡維王國和三公國聯軍八萬人節節敗退。而在左翼,因為兵力虛弱,與雷頓王國結盟的兩個小公國卻被打得很慘,幾仗下來,部隊損失就超過了三千人。目前兩國部隊都退守王都,死守不出。

  這是一場接近勢均力敵的大內戰。

  雷頓王國和裡維、拉脫維亞王國都沒有能力將對方徹底滅國。就算有這個能力,勝方也只會是慘勝,快樂不了幾天,就會被阿斯羅菲克帝國大軍滅國的。因此,對這場戰爭應該進行到什麼程度,雙方其實都心照不宣。戰局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正面戰場的大戰結果,一旦分出勝負,這場戰爭就會自動停止,主戰場又會變回到會議桌上來,對於賠款、割地、軍備甚至聯姻的討價還價會代替前線將士們的拚殺。

  羅蒙國王雖然衝冠一怒,但也不是無能之輩,也未有將裡維和拉脫維亞王國滅國的野心。

  在戰前與查理及希萊討論多次之後,羅格早就知道了這點。所以他悠閒自在,在城中堅守不出,只要把對方優勢兵力牢牢拖住,就達到了此次戰爭的戰略目的。

  雖然拉脫維亞兵力佔據了絕對優勢,但除了兩千沒有經驗的新軍外,羅格守城部隊全部是精銳中的精銳。在天空飛舞著的十幾頭獅鷲騎士的敏銳目光下,拉脫維亞軍隊的任何大規模調動都逃不過羅格的眼睛。

  拉脫維亞軍隊中雖然也有四位魔法師,也能召喚出一些凶狠飛禽,但任何飛禽,又哪能與精靈獅鷲騎士相比?還沒等飛近,早就被一箭射下來了。

  羅格城中的兩千精靈射手實在是任何攻城部隊的惡夢。但羅格始終控制著他們的射程,嚴禁任何精靈將箭射到三百米外。不然的話,拉脫維亞的傷亡數字會立刻激增,而且他們的魔法師也就不敢過於接近前線。

  此刻溯風正急,羅格與查理站在城頭,遙遙望著遠方正在集結調動的拉脫維亞大軍。

  城內的廣場上,羅格的大軍也已經集結完畢,正列成了整齊的隊伍,等候著進一步的命令。與五千身經百戰的精銳比起來,那二千新兵的隊列就顯得凌亂多了,士兵們的臉上多半混雜著興奮和恐懼。這將是他們第一次上陣與敵軍血肉相搏。過去十幾天裡,他們大多只是在城頭射箭投石,從未與敵人刀劍相對過。拉脫維亞軍隊前後試探著攻過兩次城,都是還未爬到城頭就被輕鬆擊退。

  「都準備好了嗎?」羅格一臉輕鬆地問查理,完全不像要即將率軍迎戰數倍之敵的樣子。

  「一切都準備好了。一會我們一出城,八位精靈魔法師就會被護送到後方去。他們有足夠的時間脫離戰場。」

  圍城忌悶圍。這段時間每天拉脫維亞軍隊都會分部分時操練一番。羅格打量著遠處正在操練的拉脫維亞大軍,漫不經心地轉動著手指上的魔法戒指,對查理道:「你看我們的計劃還有什麼破綻沒有?」

  查理略一思索,打量了一下城頭上的守軍,輕歎一聲,道:「羅格大人,這計劃執行起來不會有任何問題。而且按您的吩咐,從戰爭開始,拉斐爾自始至終都沒有出手。只是……唉!」

  羅格笑了笑,道:「現在咱們雖然付出了些代價,但是將來一定會連本帶利地收回來的。何況,戰爭哪有不死人的?查理大人,你可是答應過無條件助我的。我們沒有奧菲羅克大人的武力,也沒有身經百戰的雄師。所以我們不管用什麼手段,只要這一場戰爭能贏就好。不管死多少人,只要死的不是我的戰士,就無所謂。」

  查理又重重歎息一聲。

  羅格面容轉為肅殺,一股淡淡的殺氣慢慢地自他身上溢出。他冷冷地道:「時間到了,出發吧!」

  緊急的號角聲自拉脫維亞軍營內響起!

  拉脫維亞大軍統帥亞當斯將軍在一眾將領的簇擁下,有些不解地看著遠處正魚貫出城、列陣的阿雷公國軍隊。看起來羅格是要放棄城防,準備決一死戰了。

  拉脫維亞眾將極是不解,此刻拉脫維亞大軍五倍於敵,天天盼羅格出城都盼不來,今天居然會有此等好事?這其中定有陰謀。

  但亞當斯將軍轉念一想,只要擊潰了羅格正面這些部隊,那麼他有什麼陰謀都沒有用了。

  「傳令下去!全軍出擊!」亞當斯下了命令。

  兩軍列陣相對之時,與拉脫維亞王國的三萬五千大軍比起來,羅格的七千人顯得如此的單薄。

  略一觀察敵軍,亞當斯將軍即發現羅格左翼的兩千部隊明顯訓練不足。面對如此弱勢的敵軍,亞當斯將軍決定以堂堂正正的戰術擊垮對手。

  號角長鳴之中,三百重裝騎士緩步來到了陣前,在他們身後,則是三千手持馬刀的輕騎兵。

  亞當斯再次望了阿雷公國軍隊一眼,終於將手向前用力一揮!

  他身邊一位體型極其魁梧的重騎士放下了頭盔的護面,狂呼一聲,縱馬而出,轉眼就衝到了重裝騎士之前。

  重裝騎士們紛紛催動胯下戰馬,形成了一道鋼鐵洪流,向著阿雷公國軍隊滾滾而去!在他們身後百米,三千輕騎兵們揮舞著馬刀,口中高聲呼喝著,也開始逐漸加速,至戰場中線時,已是刀光勝雪、蹄聲如雷!

  在騎兵身後,一萬拉脫維亞步兵邁著整齊的步伐,不住用刀劍敲擊著盾牌,向前開進!

  另有五千拉脫維亞步兵列成整齊的方陣,向羅格左翼的二千新兵壓了過來。

  看著迅速逼近的重裝騎士,羅格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略帶獰笑地問:「查理,你看,我們能頂得住嗎?」

  查理淡淡一笑,道:「多花您點錢而已。」

  隨後,他高聲下令:「弓箭手!破甲箭準備,前方二百米……射!」

  二千精靈弓箭手們人人自背後抽出了一支閃耀著藍光的精鋼破甲箭,拉開精靈長弓,待查理命令一下,這一道帶著無比濃郁死亡氣息的箭雨越過了已經衝到陣前百米的重裝騎士,呼嘯著落入了輕騎兵中間。

  儘管拉脫維亞的輕騎兵們人人緊貼馬背,但這一道箭雨落點出奇的準確,閃耀著寒光的破甲箭輕而易舉地穿透了輕騎兵的鎖甲,將他們射下馬來。僅一波箭雨,就有二百多輕騎兵墜馬。看得亞當斯將軍心中一寒。他早就聽說了阿雷公國精靈箭手的威力,但絕沒有想到竟然如此利害。

  宛如鋼鐵堡壘般的提克頓戰士們一手持斧,一手舉著擲矛,冷笑著看著迅速接近的重裝騎兵。

  隨著扎古爾一聲驚天動地的大吼,八百根擲矛帶著攝人心魄的嘯聲,如雷如電般向著二十米外、正全力衝刺的重裝騎兵們飛了過去!

  拉脫維亞重騎兵向來自傲的重甲在恐怖的提克頓擲矛面前就如同是紙糊的一樣!八百根擲矛招呼三百重裝騎士,幾乎每個重裝騎士身上都會插上二三根擲矛。有些出自高手手中的擲矛更是一舉將這些重裝騎士前後貫穿!

  扎古爾再次大吼一聲,大步踏前,巨斧上寒光一閃,將躲過擲矛、領頭衝鋒的拉脫維亞猛將砍下馬來!

  瑪依拉等提克頓部落高手也紛紛衝前,戰斧揮處,將衝過擲矛的三十多個重裝騎士一個個砍下馬來。

  此時後續的輕騎兵已經經歷了精靈箭手第二波的打擊,又倒下了三百餘騎。但他們已經收不住隊伍了,只有加速向提克頓戰士築成的鋼鐵城牆上撞去!

  咣咣!巨響紛紛!

  兩道鋼鐵洪流終於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力大無窮的提克頓戰士眼睛都紅了,他們竟然硬是依靠超乎想像的厚重鋼甲和大力擋住了騎兵的衝擊!

  雖然拉脫維亞騎兵的衝擊也撞倒了近百提克頓戰士,但他們的衝擊終於停了下來。

  羅格身邊的月之暗面射手們紛紛縱馬上前,他們手中的精靈戰弓上不住閃動魔法光芒,一支支經過魔法加持的破甲箭如雨般向拉脫維亞騎士們射去!這種近距離射擊正是月之暗面所長,精靈們一支支利箭射得迅速無比,破甲箭精準地穿過提克頓戰士的間隙,將一個個騎兵射倒。

  戰火方燃,亞當斯手下的騎兵就損傷過半,這讓這位久經沙場的老將眼皮不由自主地抽動了幾下。但他是一個無比堅毅的軍人,他堅信,就算手中軍隊士兵的質量較對方差了許多,這場仗,最後的勝利者仍然會是他。而羅格致命的弱點,就在於左翼的兩千新兵,以及他佈陣的位置。

  他離開駐守的萊比錫城,實在是太遠了一點。

  亞當斯一聲令下,陣中又有五千步兵斜向衝出,向羅格軍陣與小城間插去。他要趁雙方此刻戰線交錯,士兵正在殊死搏殺之際,將羅格回城的退路一舉切斷,就算不能在城外圍殲羅格的軍隊,至少也要逼得他棄城而去。

  此刻羅格左翼二千新兵的陣線已經出現了鬆動,如同被打進了一根楔子一樣,有數處地方被拉脫維亞士兵深深地插入進來,雖然阿雷公國軍紀嚴明,暫時沒有人膽敢逃跑,但防線潰敗看起來只是早晚的事。

  亞當斯再次下令,又是五千步兵從陣中奔出,向羅格左翼惡狠狠地撲了過去。這位老將要以最後的鐵拳粉碎羅格的軟肋!在這裡擊潰羅格之後,亞當斯準備一舉殺入雷頓王國腹地,迂迴羅蒙國王所率領的雷頓主力的後路,徹底地將雷頓王國從神聖同盟第一強國的寶座上拉下來。

  亞當斯自統一萬步兵,耐心地等待著,等待著羅格潰敗的那一刻。

  此刻在中線戰場上,損失超過三分之二的拉脫維亞騎兵不得不後撤了,將戰線讓給了已經趕上來的一萬步兵。阿雷公國的二千精銳步兵大步衝上最前線,與拉脫維亞步兵展開了殊死搏殺!

  雖然到目前為止,拉脫維亞軍的損失遠遠超過了阿雷公國,但羅格的整個戰線開始動搖,開始後退了,但左翼的二千新軍因為訓練不足,根本無法退卻,所以得到的命令是原地死戰。

  片刻之後,羅格的防線轉了一個大圈,左翼的新軍變成了最突前的部分。此刻兩千新軍已經傷亡過半,佔絕對優勢的拉脫維亞軍隊指揮也頗為巧妙,他們猛烈攻擊著羅格主力部隊與左翼的結合部位,眼看就要將左翼的部隊整個地切下來。

  在亞當斯的指揮下,羅格的部隊正被逼得與萊比錫城越來越遠。這位老將的嘴角掛上了一絲微笑。雖然他損失了全部的重裝騎士和大半的輕騎兵,但毫無疑問,他一定會成為這場戰鬥最終的勝利者。

  羅格的左翼已經完全被分割包圍了。甚至連拉脫維亞的魔法師都逼近前線,一連竄的恐懼術、火球和閃電魔法打得這些初上戰場的新丁鬼哭狼號。

  「是時候了。」羅格冷冷地道,查理接連下了一系列的命令,然後親自率領著二百斯巴達騎士從陣中離開。

  羅格取出一個水晶骷髏,交給了身後的一位精靈守護武士。她摘下背上精美的魔法長弓,將骷髏頭掛在一支箭上,隨後運足鬥氣,一聲清喝,這支箭帶著這水晶骷髏劃過天空,遠遠地落入被重重圍困的一千阿雷新兵之中。

  在激戰正酣的戰場上,幾乎無人注意到了這麼一支略顯特別的箭。

  亞當斯更關注的是馳出戰陣的斯巴達騎士們,從意圖上看,這只騎兵想要迂迴衝擊拉脫維亞步兵的側翼。他冷笑一聲,下令已經重新集結好的一千輕騎出擊,攔截這二百重裝騎士。

  水晶骷髏摔落在地,碎裂成十餘塊。這些碎塊轉眼之間就被無數穿著戰靴的大腳踏成了粉末。不知不覺之間,一抹極淡極淡的灰色迅速在地面上蔓延開來。

  亞當斯突然眉頭緊皺。本來已成定局的一戰,形勢突然變了!

  拉脫維亞的騎兵和斯巴達騎士們迎頭一撞,就如一塊奶酪一樣被這把無比鋒利的刀子給切開了。

  身上燃燒著神聖鬥氣火焰的查理如同聖潔的天使,但在拉脫維亞騎兵們的眼中,他卻無疑是死神的化身。他一支戰槍快得如雷如電,只見一道道電光閃耀,完全看不清槍身模樣。與他交錯而過的拉脫維亞騎兵一個個初時如常,但轉眼之間就摔落馬去,在他們的心口處,都會莫名其妙地多出一個前後通透的血洞。

  在查理率領下,斯巴達騎士們完全無視與對方在人數上的巨大差距,逆流而上,將拉脫維亞騎兵們殺得人仰馬翻!

  精靈箭手們同時自背後抽出四枝箭,連環射出,落入拉脫維亞步兵群中。這排異常密集箭雨仍然非常整齊,近萬枝利箭構成一條一道綿延的死亡線,轉眼之間,竟然硬在拉脫維亞步兵中切割出一條空白的死亡地帶!

  羅格獰笑一聲,提起屠龍槍,一躍而起,轉眼之間他就越過了提克頓戰士們,殺入了拉脫維亞步兵之中。他略帶享受的獰笑著,屠龍槍上光芒閃動,轉眼之間就向身周八個方向上各刺一槍!

  在戰場之上,屠龍槍的恐怖威力終於完全展現出來了。在屠龍槍的軌跡上,不論是鎧甲盾牌,還是血肉骨骼,完全沒有任何東西能夠稍微阻攔一下!粗大的槍身、四處伸出的尖刺使得屠龍槍下沒有全屍,那些不幸被迎胸刺入的士兵,連慘叫都發不出來,直徑超過一尺的巨大傷口往往會使屍體上下身份家。

  轉眼之間,羅格身周就清出了一塊空地!

  一時之間,拉脫維亞步兵中起了一陣輕微的混亂。

  然而更大的混亂出現在被包圍的阿雷公國新軍之中。沒人注意到,那一片淡灰色已經覆蓋的千米方圓。

  地面上一具屍體突然跳了起來,它猛然抱住身邊一個阿雷公國的戰士,一口森森利齒狠狠地咬在他的脖子上,用力撕下了一塊肉,貪婪地大口咀嚼起來。這個戰士的慘叫並沒有讓人注意,但當更多的阿雷公國戰士發出慘叫時,就連圍殺他們的拉脫維亞士兵們也發現不對了。

  方纔倒下的戰士們此刻一個個都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他們彷彿已經飢渴了千年,拖著殘缺不全的身體撲向了最近的血肉生人!

  絕大多數殭屍復活在阿雷公國的新兵中間,但也有少數拉脫維亞的戰士沖得太靠前,被數具殭屍撲倒在地,轉眼撕食成了一具掛著碎肉的骷髏。

  但更讓人心膽俱寒的是,這些新的骷髏竟然也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此刻在包圍圈中,數百絕望之中的阿雷新兵正被上千的殭屍和骷髏包圍著,撕扯著,慘叫聲驚天動地。

  這地獄般的景象讓拉脫維亞最勇猛的戰士也開始退縮,有些士兵的目光已經回頭望向了已方隨軍的魔法師們。難道這些魔法師就是傳說中恐怖的亡靈法師?雖然這些不死生物組成的軍團正在勇猛地攻擊著、撕食著自己的敵人,但拉脫維亞的戰士們寧可離開這些『盟軍』遠些、再遠些。拉脫維亞隨軍魔法師的身邊奇異地出現了一大片空地,但他們沒有注意道周圍戰士態度的變化,仍然在目瞪口呆地看著戰場上的變化。

  地面泥土翻湧,十餘俱四米多高的骷髏魔像掙扎著從地裡爬了出來。它們的前臂如螳螂一樣,生著恐怖巨大的刀鋒。這些骷髏魔像一雙巨鐮揮過,不論是阿雷公國的士兵,還是弱小的殭屍骷髏,都是一分為二。

  「拉格大師,這……這就是魔法的力量嗎?」拉脫維亞的一名將軍臉色慘白,聲音顫抖著問著身邊的一位老魔法師。他雖然對這些魔法師充滿了畏懼,陣前指揮的身份卻不容他有所退縮。

  老魔法師拉格含糊地應了一聲。他也不知道這個恐怖的魔法究竟是那三位同僚中哪一位放的,此刻他心中滋味極是複雜,又是嫉妒又是害怕,心知自己宮庭首席魔法師的位置怕是從此不保了。

  那位將軍也不再說話,他神情複雜地看著不遠處的地獄。

  雖然沒有命令,拉脫維亞的戰士們都脫離了戰鬥,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地向後退去,呆若木雞地看著幾十米外,原本是屬於他們的戰場。

  那裡密密麻麻地擠著無數的殭屍和骷髏,阿雷公國士兵中還活著的人不過幾十個,在突然顯得一片安靜的戰場上,這幾十人的慘叫聲顯得格外的淒厲。那些鶴立雞群的骸骨魔像一時之間也找不到目標,正略有些迷茫地遊蕩著。

  異界之中,有些百無聊賴的骨龍頭一偏,隨後興奮地跳了起來。它忽然望了風月一眼,風月正遙望著遠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主人,我能去嗎?」格利高裡猶豫地問。

  風月靜立著,就如沒有聽見這句話。

  「主人……」格利高裡沒有繼續說下去。它在腦子裡卻在拚命地想著:「這次要是不去,以後他可能就再也不召喚我……了!」

  因為靈魂契約的關係,骨龍這般拚命地想,和在風月耳邊大喊也差不多。

  絕頂聰明的骨龍在關鍵時刻硬把那個我們的『們』字給去掉了。

  風月仍然沒有反應。

  格利高裡卻敏銳地捕捉到了風月的一點不同,它一躍而起,跨入了虛空。

  突然出現在戰場上的骨龍引起了一片驚呼!

  借此良機,羅格率領眾人一頓狠殺,在已經擊潰拉脫維亞騎兵的查理協助下,終於暫時逼退了拉脫維亞步兵,率軍緩緩退去。

  「拉格大師……你確信,那些可怕的東西不會失控嗎?」拉脫維亞的那名將軍低聲問身邊的老魔法師,他的聲音非常的乾澀。

  老魔法師又是含糊地應了一聲,他哪裡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看著密密麻麻擠在一起的殭屍和骷髏,任誰都會心生寒意。特別是這些不死生物就在片刻之前還是活生生的士兵。

  亞當斯將軍見慣了屍體和死亡,他首先發現了羅格脫離戰場的企圖,這可是全殲敵軍的良機,他如何肯放過?別說戰場上突然出現了幾千個不死生物,就是至高神在此刻顯示神跡,也不會動搖這員沙場老將的意志。

  但他的命令,再也發不出來了。

  不止是亞當斯將軍,他周圍的數位將軍,咽喉上都多了一個不大的血洞……

  在極遠處,一個若有若無的身影收起了一把巨大的長弓,在拉脫維亞的士兵合圍前,又隱入了陰影之中。

  突然失去最高指揮官的拉脫維亞軍登時陷入了輕微的混亂之中。

  格利高裡得意地四下顧盼了一下,卻發現它此次本來的目標,阿雷公國的新兵們,竟然都已經變成了不死生物。不等羅格吩咐,格利高裡立刻轉向了它的第二目標,拉脫維亞的士兵們。

  骨龍發出一陣無聲的咆哮,浮上了半空。它眼眶中的火焰突然大盛,整個身體都變成了一道淡淡的影子,在拉脫維亞士兵的頭上盤旋了一周,一大片淡藍色的吐息落下,將數十個士兵化成了晶雕。

  格利高裡又飛回了那群不死生物的上空,驅趕著這群恐怖的東西向拉脫維亞戰士們殺去!出身死亡世界、侍奉君王風月的骨龍比下面這些低級的不死生物實在強得太多,這些沒有什麼意識的殭屍們對來自骨龍的命令只會無條件的服從。

  第一次獨立指揮這麼多下屬的快樂幾乎讓格利高裡暈了過去,就算是暫時的,它也實在無法壓抑心中的狂喜。回去之後不管被主人如何責罰,都是值得的了。

  如果說亞當斯的死只是給訓練有素的拉脫維亞軍帶來稍許混亂的話,那這黑壓壓一片不死大軍殺來的恐怖就難以讓人承受了。雖然亞當斯將軍已經陣亡,可是拉脫維亞軍陣前幾位指揮官都是身經百戰的猛將,他們再也顧不得追擊羅格緩緩退去的大軍,全力揮軍夾擊這突然出現的不死大軍。

  但拉脫維亞軍仍然分出五千步兵監視著羅格和萊比錫城中的動靜。

  羅格親自帶領著斯巴達騎士團斷後,掩護大軍徐徐地退離了戰場。

  此刻的羅格,躍馬橫槍,直視眼前數萬的拉脫維亞大軍如無物。事實上,他要拚命壓抑著心底裡那歇斯底里的咆哮,才能控制著自己不向對方殺去。但那股沖天而起的殺氣,卻是看得身旁的查理都有些心寒。

  戰場上的神秘灰色漸漸地褪了。

  正在殊死搏殺的殭屍和骷髏們彷彿突然失了神一樣,一個接一個地緩緩軟倒在地。那些巨大的骷髏魔像揮過有氣無力的幾刀之後,紛紛僵住了,然後高大的身軀猛然散開了,巨大的骨骼如雨灑落。

  轉眼之間,剛才還在肆虐的不死大軍突然變成了一地的爛肉和骷髏。對手的突然消失,讓剛才還在惡戰的拉脫維亞戰士們都愣住了,只有那倒在血泊之中的數百個傷兵,仍然在無助的慘叫和呻吟。

  數萬拉脫維亞大軍之中,只有骨龍孤零零地浮在半空之中。

  格利高裡心中大虛,它反應極快,在數千支利箭向它射來之際,躍入了虛空。

  那一片箭雨只穿過了它留下的一片虛影,落下之後,又傷了拉脫維亞不少戰士。

  此刻拉脫維亞軍中軍銜最高的一位將軍看了看已經遠去的羅格大軍,又望了望萊比錫城,大手一揮,開始收攏軍隊,準備進攻已經完全空虛的萊比錫。

  遠處的羅格哼了一聲,轉身撥馬,準備追趕大軍。他無意之間看到,身邊的安德羅妮還在癡癡地望著戰場方向。

  羅格略感詫異,他回想起來,剛才安德羅妮似乎一直在盯著骨龍,那眼神中,竟是似喜、似憂,又似是帶著化不開的情意。

  他心中當即疑雲大起。



第十一卷 神跡時代 章十一 覆滅  


  南國此刻已經是春暖花開。

  這本是個讓人心情愉快的季節,萊茵城中的人們卻終於惶惶不安。

  讓他們心情如此壓抑的原因,就在於城外駐紮的十五萬巴伐利亞大軍。

  所有的人都認為,現在城破只是早晚的事了。本來惟一能讓萊茵城裡的人心中稍有安慰的是,城中還有兩位大魔導師。可是羅斯切爾的慘敗讓所有人都信心全失。畢竟此刻若大的萊茵城中,如果不算臨時拉上前線的新丁,正規守軍僅有兩萬而已。

  波旁王朝的終結,只是時間早晚的事了。

  此刻城外的軍營中,巴伐利亞大公正獨坐帳中,讀著凱瑟琳寫給他的信。

  「親愛的:

  當您在讀著這封信的時候,想必正在萊茵城下,為結束這場戰役做著最後的謀劃吧。

  與我們的十五萬大軍比起來,萊茵城幾乎可以說是座不設防的城市了。那裡面僅僅有二萬正規軍,十多萬臨時被拉上前線的新丁想必不會放在您的眼裡。可是我們還有個非常大的麻煩,那就是耶羅和拉薩。

  我仔細地看過了您在羅斯切爾的偉大勝利。以不停的強攻消耗兩大魔導師的魔力,依靠強大的個人戰力消滅拉薩大術士的異界惡魔,最後集中全力,一舉攻破城門……一切戰術都執行得如此的完美。只除了一點,我們讓兩位大魔導師成功地逃回了萊茵城。

  親愛的,我知道想要困住兩位大魔導師有多麼的困難。可是這一次在萊茵城,我們不能再讓他們成功地逃離了。

  攻下萊茵城,就意味著波旁王朝的滅亡。本來以路易國王的稟性,他會隨時將兩位大魔導師帶在身邊以保護他的安全。可是在波旁王朝滅亡之後,情況就完全不同了。兩位恢復了自由的大魔導師有多可怕,我想,親愛的,您比我更加清楚。

  我們在裡爾城的大公府,也許經不起兩位大魔導師的一個小小的魔法洗禮。您的實力雖然已經逼近了普羅西斯先生這樣的強者,可是我只是一個全然不會半點武技與魔法的普通女人。而且我也不認為我們的血脈結晶,會在未來的十幾年中具備抵禦魔法的能力。最重要的一點是,就算以您的實力,也未必能夠在大魔導師最恐怖的魔法下逃生。」

  看到這裡,巴伐利亞大公略微苦笑了一下。他當然知道凱瑟琳信中的真正含義。無論是面對耶羅還是拉薩,在兩位大魔導師全力施法之後,他其實沒有任何倖存的機會。大公定了定神,繼續讀了下去。

  「親愛的,這段時間裡,我為了這件事徹夜難眠。為此我專門拜訪了尊敬的奧古斯都大人以及多位教會聖堂中的武士及戰鬥法師。讓我欣慰的是,這些努力沒有白費。

  與這封信一起送給您的那個卷軸就是整個計劃的關鍵所在。流星火雨這樣的恐怖魔法卷軸居然也能買到,這不能不說是整個公國的幸運。與之相比,五百萬金幣的代價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羅斯切爾的戰鬥表明,您完全有能力將兩位大魔法師拖住,也有能力確定他們的大致位置。那麼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在兩位大魔導師的周圍引爆這個流星火雨的魔法了。無論是從威力、還是作用範圍上看,這個魔法都堪稱魔法藝術的巔峰。惟一會讓您為難的,就是那些注定逃不出魔法作用範圍的公國戰士。也許是五千人,也許會更多。但在同一範圍內,也會有數量相當的敵軍士兵的。以兩位大魔導師的身份來說,擁有一萬戰士陪葬,並不是一件難堪的事。

  耶羅大師以操縱火焰、閃電等攻擊魔法聞名,這個流星火雨剛好在他的專長範圍之內。雖然據我所知,以耶羅大師的魔力還無法施展如此恐怖的魔法,但知道這個的人不會有多少。這一萬戰士的性命,正好可以歸結到他的頭上。幸運的是,耶羅大師平日裡的名聲並不怎麼好。

  以您的英明,一定會知道如何取捨的。接下來是一些細節的問題,請不要嫌我麻煩。

  您是王朝的開拓者,需要時刻注意您的威嚴和完美形象。我的提議雖然注定只會被很小範圍的人知道,但您仍然不是適合提出這個建議的人選。依我看來,大衛.羅歇裡奧是最合適的人,他年輕、有野心,又有以陰損著稱的荊棘鬥氣。至於如何讓他出面提出這個方案,這並不是件難事。

  流星火雨並不能保證一定會取得兩位大魔導師的性命,但是高階魔法師接下來的攻擊就不見得是他們能夠承受得住的了。慷慨的教皇送給您兩位聖堂武士和四位戰鬥法師,在這種關鍵時刻,正是用得上他們的時候。重傷之餘的兩位大魔導師將很難逃得過他們的追殺。

  最後,請您留意並重用獅牙騎士的首領凱特。他是一條聰明的毒蛇。如果說兩位大魔導師還可能會有一線生機的話,那麼我相信,這線生機一定會被凱特給扼殺的。

  說了這麼多,您一定已經煩了吧?再有一個多月,就是我們血脈的結晶降臨人世的時候了,那個時候,您一定已經結束了一切戰事,來迎接他的降生吧……」

  大公合攏了這封信,一道金色的火焰在他手心中燃起,將這封信化成了灰燼。

  他打開了桌上放著那個精美的小盒子,露出了裡面一個魔法卷軸。無數閃著光芒、細小到難以看清的魔法符號正圍繞著卷軸飛舞著,顯示出這個卷軸封印的魔力是何等的可怕。

  大公長歎一聲,合上了盒蓋。

  「暗夜舞者……哼,居然這種東西都能夠買得到,現在還用得著他們,等著日後王朝初定,就該是對他們開刀的時候了。」大公冷冷地想著。

  他拍了拍手,叫進來一個隨從,吩咐道:「去請羅歇裡奧元帥過來,就說我有要事相商。」

  如果說有什麼東西可以阻止一場殊死的戰鬥,那就是天地間的災禍了。

  天空中的雲層不住地旋轉著,低得嚇人,就如同天界的支柱都倒塌了一樣。漩渦的中心距離地面竟然不足百米,此時仰頭望去,會使人覺得這些厚重的雲團隨時隨地有可能掉落下來。

  如同世界已到末日,整個雲層都在燃燒著,翻滾著。萊茵城上的天空,就如一鍋沸騰的鐵水一般。

  無數的隕石在火焰的包裹下,正從燃燒雲團的漩渦中心不住呼嘯著落下,狠狠地砸在萊茵城上,再激起一片四溢的火浪和濃煙!

  方圓千米之內,已經完全變成了火焰的地獄。

  在地獄之中,只有飛石、火浪、熔岩和梵風,原本雄偉高聳的城牆、萊茵城中無數的房屋以及上萬剛剛還在殊死搏殺的戰士都消失了,就如同他們從來都未曾存過一樣。

  天空之中還不斷有流星墜落。

  萊茵城上城下,一共近二十萬大軍以及萊茵城中百萬市民此刻都呆立在原地,無言地注視這突降的災禍。少數人還在心中向神明祈禱,大多數人的心中已經是一片空白和麻木。

  巴伐利亞大公和羅歇裡奧元帥站在城外高處,觀看著不遠處的火焰地獄,他們同是面無表情,完全不為這副景象所動。

  能夠在地獄中存活的,都是最強橫的存在,又或者,最大膽的存在。

  一道讓人驚艷的劍氣閃過,自空而墜的一顆火流星突然分成了兩半,斜斜地飛向了一邊。

  菲奧雷俊美的臉上此刻也是黑一塊、紅一塊,塗滿了煙塵。看著遠處兩個仍然在頑強放著微弱光芒的光球,恨恨不已。他一咬牙,長劍一揮,就待衝過去。

  「站住!菲奧雷,你敢不聽命令嗎?」他身後一個高大的中年男子喝道,聲音中充滿了不容違抗的威嚴。

  「庫瑪大人!可是……」

  「我們需要把拉法他們活著帶出這鬼地方!沒有你,我們四人都會死在這裡的。」那名叫做庫瑪的男人冷冷地道。他的心情似乎完全不會隨地獄般的環境而波動。

  菲奧雷看了看倒在地上、人事不醒的三位同僚,略有些猶豫。

  「你將我們四個都殺了,就可以獨攬狙殺兩大魔導師的大功了。當然,這一切的前提,都是菲奧雷大人您的所作所為可以取得教皇陛下的諒解。何況,我不客氣地說,雖然兩位大魔導師已經接近魔力耗竭,但以您剛剛加入聖堂的實力,正面攻過去,成功的把握也不超過三成。」庫瑪完全不給菲奧雷留任何的情面。

  菲奧雷憤怒之極,他死死地盯著庫瑪,握劍的手都在顫抖著:「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傢伙!自身實力一無是處,聖堂卻都被你們這些研習軍略的混蛋把持著!媽的!差一點就要成功了,我他媽的不甘心!」一向優雅的菲奧雷竟然也會罵粗話,顯然已經是怒極。

  庫瑪淡淡地道:「聖堂架構的問題,您回去可以向奧古斯都大人抱怨。我的首要目標是維護每一個聖堂成員的生命,我們已經盡了力,但還殺不死這兩位大魔導師。現在我認為我們的行動已經失敗,已經到了那些死人出動的時間了。」他說著,將地上三個昏迷不醒的聖堂戰鬥法師背了一個在背上,左右手各挾一個,向火焰地獄外奔去。

  菲奧雷怒極,忍不住大吼了一聲!他知道以庫瑪十三級的鬥氣,這區區四百米的距離足夠他死上三四次了。他長劍一揮,閃電般躍到庫瑪身邊,劍光連續閃動,發洩般地將數塊襲來的火流星斬成數十塊。

  這次秘密跟隨大公出征的教會聖堂成員共有六人,除了菲奧雷是專攻武技的武士之外,其餘四人都是十四級的戰鬥法師,而這六人的行動,則由研究軍略的庫瑪指揮。僅僅是啟動流星火雨的魔法卷軸,就耗盡了一位戰鬥法師的全部魔力。

  在流星火雨開始不久,剩餘的五位聖堂成員就衝入了火焰地獄之中。然而這些自大慣了的聖堂成員這一次才真正領略到了大魔導師的恐怖實力。

  雖然在流星火雨威力最強的第一波打擊中受了重傷,但一番驚心動魄的魔法大戰之後,耶羅和拉薩仍然將三位聖堂戰鬥法師打得人事不醒。若不是有菲奧雷和庫瑪在旁守護,這三位戰鬥法師早就被拉薩的影子殺手給咒殺了。

  在五位狼狽敗退的聖堂成員面前,近百個身影正迎面奔來。

  面對漫天的火雨,這些人雖然閃避,卻絕不肯降低速度。他們就如同生命不是自已的一樣,向地獄中那兩團非常顯眼的魔法光芒衝了過去。路程剛剛奔過一半,就有三分之一的戰士永遠地化作了地獄火焰中的灰燼。

  「呸!真他媽的是一群瘋子!」菲奧雷嫉恨不已的低罵。他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似是不願意讓他們聽到。儘管實力遠遠強過獅牙騎士,他仍然不願意惹上這些只知道戰鬥和殺人的亡命之徒。

  魔法的光芒再次閃動著,爆炸的聲音卻完全被流星的呼嘯掩蓋。

  「耶羅老友,你怎麼樣?」拉薩身上早已經破爛不堪,數個焦黑的傷口還在冒著淡淡的清煙。

  耶羅也不比拉薩好多少,依靠一根魔法杖他才能支持著站立不倒:「萊茵哈特真是狠啊!竟然不顧自己戰士的性命發動了流星火雨!唉,還有剛才這些人,我都有些下不去手了。」

  看著十米外如小山一樣堆積著的數十具獅牙騎士的屍體,拉薩也歎了一口氣。「老友,我們還能逃命嗎?」

  耶羅苦笑道:「我還有一個隨機傳送的魔法,可惜我們這樣子,能不能挺得過傳送過程還很難說,距離也不會太遠。可是……」下面的話他雖然沒說,拉薩也明白。傳送不到遠方,就意味著很難擺脫普羅西斯的追殺。

  「到時候我們分頭逃,多少總有點機會。活著的人再報仇好了。」拉薩果斷地道。

  一股奇異的血腥氣突然蔓延開來。在這充斥著濃煙和硫磺氣味的戰場上,這血腥氣顯得非常的怪異。

  拉薩的話突然停住了,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胸口處突出的一截槍尖。他艱難地抬起頭,看到耶羅的胸口也多了一個血洞。

  「兩位大師,看來你們沒有機會報仇了。有一萬戰士給兩位大師陪葬,已經很風光了。」全身如同籠罩在一團血雲中的凱特柔聲說道。

  「你……」耶羅指著凱特,鮮血不住自他口中湧出,下面的話已經說不出來了。

  「我用四位戰友的身體作盾牌,才躲過您致命的魔法攻擊的。」凱特淡淡地道。

  空中又響起了呼嘯聲。

  凱特閃電般一躍而起,他戰槍一挑,挑飛了六具獅牙騎士的屍體。

  凱特看準一個流星砸出的大坑,跳了進去。空中飛舞著的六具屍體先後落在坑裡,將他的身體蓋住。

  又一道恐怖的炎浪自地面掠過,將地面的一切都化為了灰燼……

  與在血與火中顫抖的萊茵城不同,裡爾城的大公府中是一片歌舞昇平的景象。

  巴伐利亞公國大軍已經完全圍困了萊茵城的消息早就傳了回來,人人都知道,萊茵同盟的滅亡已經為時不遠了。大公夫人的預產期在下個月底,到時候,公國想必會有一番盛大的慶祝活動。

  貴族們考慮的則是另外一些事情。

  這一次攻佔了萊茵城,再加上羅恩公國幾乎已經可以算是公國的土地了,那麼,巴伐利亞大公登上王位就是遲早的事。依附於波旁王朝的大貴族都已經垮臺了,現在正是瓜分他們的領地和財產的好時機。有了領地,他們的爵位也就會順理成章地獲得晉陞。

  凱瑟琳正坐在沙發上,眉頭略皺,一頁一頁地翻閱著眼前的一個帳本。她高高隆起的肚腹已經不能用衣服掩飾了。

  在她前面的地上,佛朗哥正誠慌誠恐地跪在地上,靜靜地等候著這位以高貴完美著稱的大公夫人的發落。自她主持公國以來,巴伐利亞公國的國民已經充分領略了她的英明和公正。而貴族高官,則完全臣伏於她的精明、狠辣和權術之下。

  大半年來,巴伐利亞大公始終在四處征戰,而她則主持著公國的大政。這段時間裡,被送上斷頭台的貴族大臣比過去十年加起來都要多。凱瑟琳的名言是:「坦白不一定會躲開斷頭台,但欺騙的目的地只有斷頭台。」

  「佛朗哥子爵,我粗粗看了一下,看來您跟我說的是實話。自從您負責了很大一部分軍需供應以來,您一共從公國的國庫中貪污了三十萬金幣。這絕不是一個小數目,它甚至夠把您送上十餘次斷頭台。可是您自己將這個賬本交給了我,這真的讓我很為難,您說,我應該如何處置您呢?」

  「尊貴的夫人,我將這個帳本交給您,就是因為我內心的不安。我背棄了您的信任,請您隨意責罰吧!」

  凱瑟琳合上了帳本,微微一笑,道:「佛朗哥大人,您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您這樣做的用意我很清楚,小動物在表示忠誠的時候,會將自己最薄弱的地方露出來。可是我是一個喜怒無常的女人,您就不怕我按律辦事,真的將您送上斷頭台嗎?」

  佛朗哥伏在地上,看不見凱瑟琳的臉色,光聽她的語氣,是很平和、很溫柔,略帶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傲慢,正是大貴族女子最完美的語氣。但不知怎的,聽著這些話,佛朗哥只覺得身上有著說不出的寒意,竟然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他不由得懊悔自己是不是太聰明了,為了保命使出了這一招,會不會弄巧成拙?

  凱瑟琳將帳本交給了侍女,道:「佛朗哥大人,現在公國檢察官的位置還空著,您有沒有興趣接任?」

  佛朗哥又顫抖了一下,他心中非常清楚檢察官是個什麼樣的位置。他手中會有非常大的權力,同樣的,他也會有非常大的麻煩。實際上,他將扮演一個非常冷酷無情的角色。他就是凱瑟琳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屠刀,但是貴族權臣們痛恨的對象,將從凱瑟琳轉為他。到了那時,他就真的全無退路了。

  佛朗哥冷汗如雨,結結巴巴地道:「凱瑟琳夫人,我……我能力有限,完全無法勝……勝任這個職務。」

  房間裡沉默了許久,久得如同已經過去了數年一樣。

  凱瑟琳終於開口了:「既然你不願意,那我就另選他人好了。你起來吧,以後專心為公國辦事,那三十萬金幣,就暫時放在你那裡好了。」

  佛朗哥站了起來,內衣已經完全被冷汗浸透,緊緊地貼在身上,說不出的難受。

  凱瑟琳向他伸出了手,佛朗哥捧住了這只堪稱完美的纖手,向手指上的戒指吻了下去。他的舌尖輕吐,輕輕地在凱瑟琳的纖指上舔了一下。

  對這極為露骨的挑逗,凱瑟琳似是全無知覺。

  看著佛朗哥的身影在房門外消失,凱瑟琳淡淡一笑,暗想:「果然是個聰明人,很懂得選擇什麼來做自己的弱點。就是不知道還能聰明多久。」

  不僅僅是佛朗哥,在精明得可怕的凱瑟琳面前,公國所有的貴族和官員都戰戰兢兢,不知道什麼時候災禍就會落在自己的頭上。

  凱瑟琳不為人知的另一名言則是:在恐懼中生活的人,往往會暴露出他真正的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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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神跡時代 章十二 嫁禍  


  如果說拉脫維亞王國將能召喚不死大軍的死靈法師運用到戰場之上,尚不能讓羅蒙國王太過失態的話,那麼發生在萊比錫的事件完全可以讓老國王徹底地失去理智。

  從前線傳回來的戰報和情報都已經化成了滿天碎紙,正緩緩地飄落。

  大帳中的將軍們,連同艾拉姆斯元帥在內,都不敢稍出一口長氣。撕碎那兩份報告甚至不能稍稍減低一點羅蒙國王的怒氣,他雙眼血紅,猛然拔出長劍,又將面前的桌子砍成幾段,這才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坐了下來。

  羅蒙閉目沉思起來,良久才睜開眼睛,緩緩地道:「你們有什麼看法?都說說吧。」

  一位將軍猶豫地道:「陛下,這件事有些奇怪。按理說羅格大人兵力處於絕對劣勢,他為何還要棄城而出,與拉脫維亞軍隊在城外決一死戰呢?而且他兵力本來就不充裕,決戰之前還要分兵……」言下的懷疑之意,已經很明顯了。

  事實上,因為伊克蕾爾的關係才會有這次神聖同盟的大內戰。而伊克蕾爾與羅格的關係又是人盡皆知,雷頓王國軍方多位將領對於羅格這種明目張膽地跟在雷頓王國後面撈好處的行為,已經是非常反感了。

  「羅格大人也許不是軍事上的天才,但也不是笨蛋。」艾拉姆斯元帥也開口了,「從我們手中的情報來看,在城外的那場決戰,若不是拉脫維亞人卑鄙地使用了亡靈軍隊,羅格大人未必就輸了。依我看,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將四千多人撤離戰場,這本身就是高明指揮藝術的體現。羅格大人也許太年輕、太衝動了,年輕人對戰爭總會有些浪漫的想法,所以他才會去與拉脫維亞人在城外決戰。可是看起來拉脫維亞人也沒佔到便宜,前前後後一共六千人的損失,特別是騎兵幾乎全軍覆沒,主將亞當斯陣亡,已經可以說是一場失敗了。在羅格退守博拉城後,我想拉脫維亞人已經不可能再突破羅格大人的第二道防線了。」

  「可是他放棄了萊比錫!萊比錫城裡的五萬人成了拉脫維亞人怒火的犧牲品!」那位將軍憤怒地低吼起來。

  「博爾頓將軍,萊比錫是您的故鄉,我能理解您的心情。可是,我們如今已經佔領了裡維王國的三座城市和拉脫維亞王國的一座城市,我們屠過城嗎?」艾拉姆斯元帥說道。

  那位將軍餘怒未息,但也知道將屠城的責任加到羅格頭上實在有些勉強。

  此時,一個傳令兵急匆匆地衝入營帳,將一份加急的密報呈給了羅蒙國王。

  羅蒙國王僅僅看了幾眼,全身上下就不可抑止地顫抖起來。他突然閉上眼睛,將那份急文擲到眾位將軍面前。

  艾拉姆斯元帥權位最尊,他撿起這份文件一看,臉色也是大變。隨後,他默不做聲,將這份文件遞給了下一個將軍。

  一時之間,整個營帳中突然陷入了暴風雨前的平靜。

  這封簡短的情報數天前從萊比錫用信鴿送出,送到雷頓王都,又通過魔法緊急送到了前線。

  情報上的字跡非常潦草,與其說是一封匯報軍情的密報,倒不如說是一封簡短的恐怖小說。看得出來,這位情報人員雖然盡職盡責,但也被嚇破了膽。在萊比錫城中發生的不僅僅是屠殺,還有無處不在遊蕩的不死生物!

  雖然這封信寫得語無倫次,但眾位將領一看就明白了,萊比錫城的五萬市民,很可能現在已經變成了五萬不死大軍!

  恰在此時,羅格的一封急報也送到了。

  羅格退後了一百公里,又收攏了原本分散的大軍,包括了五千雷頓王國的地方守備部隊,目前一共二萬軍隊駐守在博拉城中。他準備依托地理位置重要、城防堅固的博拉城抵禦拉脫維亞軍隊和他們的不死軍團。

  信中還提到,拉脫維亞人好像正試圖在萊比錫城組建一隻不死軍團。身為魔法師的羅格知道組建不死軍團意味著什麼,但他同樣指出,這是非常危險、耗時且不穩定的一種做法。為防止拉脫維亞人的不死軍團進一步擴大,避免萊比錫的悲劇再一次發生,他已經將邊境一線的雷頓國民通通撤退到了博拉城中。

  但博拉城的存糧完全不足以養活這麼多人,所以,信的最後,很自然的就是要糧要錢。

  待眾將都看完了這兩封信,羅蒙國王才開口,他低沉的嗓音中有著不可動搖的決心:「從雷頓王國建國時代起,我們的勇士就未曾在任何敵人面前低過頭!亡靈法師和不死軍團雖然可怕,但同樣不能讓雷頓的勇士屈服!傳我的命令,將我們在神聖同盟議會的使者全部撤回來!英雄的雷頓勇士決不會和與亡靈法師勾結的拉脫維亞豬進行任何談判!只有拉脫維亞國王的頭顱,才能讓萊比錫的五萬無辜靈魂安息。傳令官,將萊比錫發生的事情通傳全軍,讓我們的勇士都知道敵人幹了些什麼!」

  大帳中眾將人人臉色陰沉的可怕。這些多年來出生入死的將軍都是遇強愈強的軍人。只有艾拉姆斯元帥的臉上掠過一道陰影,在那一刻,他彷彿突然蒼老了少許。

  神聖同盟的議會中此刻也是一片混亂。

  原本涇渭分明、兩派對立的情況已經完全不存在了。面對著撲天蓋地而來的質問和責難,拉脫維亞的使節臉色灰敗、狼狽萬分,只會反覆地說:「這是不可能的!」,「這是雷頓王國的陰謀!」「神聖的拉脫維亞王國絕對沒有與死靈法師勾結!」

  此時,就連拉脫維亞最堅定的盟友、裡維王國的使節都奉了國內的命令,保持著沉默。

  借用亡靈法師的不死軍團已經很難以為世人接受,將無辜的平民變成不死軍團的行為,簡直就是整個人族的公敵!

  雖然還處在大內戰當中,但仍然有公國提出應該組成一個調查團,去萊比錫查明事件真相。然而這個提議卻被拉脫維亞的使節堅決地拒絕了。

  拉脫維亞也是有苦說不出,他們就算是再神通廣大,也無法將萊比錫的五萬屍體變成活人。而且這五萬人之中,的的確確,至少有兩萬是拉脫維亞軍隊屠殺的。非常諷刺的是,屠殺萊比錫市民的原因,正是為了防範越來越多的不死生物的攻擊。

  從拉脫維亞軍進駐萊比錫的那一天起,就如同墜入了一個噩夢之中。

  不斷有萊比錫的市民如同發了瘋一樣,紅著眼睛撲向拉脫維亞的士兵,就算是被亂刀砍倒,仍然試圖從士兵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加強了戒備的拉脫維亞士兵們,並未發現自己心中的暴虐念頭也在悄悄地增多。

  第二天,一個落單的士兵被十餘市民按倒在地,轉眼撕咬得血肉模糊。然而當一隊士兵接到警報趕來,他們驚恐地發現,這個本來是死定了的士兵,竟然搖搖晃晃地又站了起來,加入了那些牙齒上還掛著血絲碎肉的市民,搖晃著向這些士兵撲了過來……

  同樣,自進城時起,在城中巡邏的拉脫維亞士兵,就在一小隊一小隊的不斷失蹤。

  深夜,數以百計的殭屍搖晃著向拉脫維亞軍營撲來,在火光的映照下,哨兵們赫然發現這些不死生物中有許多竟然身穿著拉脫維亞軍服。

  緊張了一天的弓弦再也承受不住這巨大的張力,斷了。

  隨著不死生物越來越多,拉脫維亞的指揮官再也控制不住恐懼和歇斯底里在士兵中的漫延。一場大屠殺,終於開幕……

  此刻拉脫維亞的士兵完全沒有注意到突然飛起、沖天而去的三隻信鴿。而放出信鴿的中年男人隨即倒下,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咽喉上突然多出的一道切口。

  沖天而起的大火將這一切都掩蓋在了烈焰之中。與城中處處燃起的火頭相比,這一處火光是如此的不起眼。

  一道若有若無的陰影越過了城牆,揚長而去。

  在距離萊比錫一百多公里的博拉城裡,處處都是一片緊張氛圍。

  博拉比萊比錫大得多,但十餘萬突然湧入的流民也使這座城市變得十分的擁擠。但沒有什麼人會口出怨言,每個有些力氣的市民都會主動出力加固城防,以抵禦不知何時就會到來的恐怖不死軍團。

  雖然阿雷公國的軍隊成為了防守博拉的主力,羅格並沒有給自己的部隊任何優待,雷頓王國的地方守備部隊吃什麼,阿雷公國的戰士就吃什麼。只有一個例外,那就是提克頓戰士們。只要一看到這些異常高大、威猛的戰士,博拉的市民就會安心許多。因此沒有人會反對讓這些提克頓戰士吃飽、吃好。

  至於那一萬多阿雷公國新兵,在得知了二千同僚因為訓練不足,無法及時撤退而全部戰死在拉脫維亞不死軍團陣前的消息後,訓練熱情空前高漲。

  若大的博拉城中,除了極少數的人外,每個人都緊張無比,為迎戰他們前所未見的不死軍團做著準備。

  一到博拉城,羅格就順理成章佔據了城主府。他此刻悠然靠在椅子上,正在閉目養神。至於他心裡在想些什麼,就無人得知了。

  房門無風自開,一個陰影逐漸清晰起來,露出了拉斐爾那張透著淡淡紫氣的英俊面孔。

  暗影騎士和它的主人以不為人知的方式溝通著,羅格顯得非常滿意。事實上,一切的發展都順利得出乎他的意料。

  拉斐爾剛剛匯報完,查理就一臉陰沉地走了進來。

  拉斐爾向羅格一躬身,重新隱入了陰影之中,悄悄離去。

  查理將一份戰報在羅格面前一放,問道:「羅格大人,萊比錫的不死軍團是怎麼回事?」

  羅格將高高架起的雙腳放下,站了起來。對於查理,他一向是很尊重的。

  「查理大人,萊比錫哪會有什麼不死軍團,這個您不是和我一樣清楚嗎?那些不死生物根本無人控制,如果不死於拉脫維亞軍隊之手,用不了兩天,它們自己就會倒下的。」

  查理緊盯著羅格,毫不放鬆:「那麼您能不能告訴我,在萊比錫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想這已經不是秘密了。萊比錫被拉脫維亞人屠城了。」羅格淡淡地道。

  查理沉重地說:「如果說為了達到戰爭最後的勝利而犧牲二千士兵的生命,這我可以接受。戰爭離不開死亡。阻擊、斷後、衝鋒,其實都可以看作是有意犧牲戰士生命的行為。但是,為了戰爭的勝利犧牲五萬平民的生命,這就不是我能夠接受的了。如果沒有我們的佈置,萊比錫不會發生這種事。」

  「查理大人,」羅格的聲音也變得硬起來,「如果您佔據了一座市民隨時可能暴動的城市,您會怎麼做?」

  「我會加強戒備、收檄所有武器、並且限制市民的活動範圍。」

  「如果您手下的士兵被暴民殺死,您又會怎麼做?」

  「調查真相、抓住兇手、並且公開處死兇手。」

  「如果城市裡突然出現了不死生物呢?」

  查理很快答道:「召喚少量的不死生物,幾乎每個魔法師都做得到。我會消滅這些不死生物,並且試圖找出那個魔法師來。」

  羅格道:「查理大人,我們都知道,神聖同盟各國之間,其實都有著絲絲縷縷的聯繫。萊比錫的市民是絕不會因為被拉脫維亞佔領而暴動的。」

  查理點頭表示同意。

  羅格淡淡地道:「為了製造緊張氣氛,以及讓各國以為拉脫維亞在使用不死軍團,我在萊比錫城裡設下了可以將屍體轉化成不死生物的結界,這您是知道的。可是這結界作用的時間不長,也不可能憑空召喚出強大的不死生物。其實現在問題已經很清楚了,萊比錫出現的不死生物可不是少數,那麼,最初的那些屍體是從哪來的?」

  查理頓時愣住了,思索了一下,他憤怒地在桌子上重重一捶:「原來真的是拉脫維亞的軍隊在屠殺平民!」

  「正是如此。」羅格微笑道。「我雖然小小地陷害了他們一下,但和他們的所作所為比起來,這只是將拉脫維亞王國的真面目揭露在世人面前而已。如果他們的統帥是您這樣的騎士,那麼這場悲劇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發生的。」

  查理向羅格道了歉後,又出去視察城防去了。

  羅格身後傳來輕輕的一聲歎息。

  羅格沒有回頭,說道:「怎麼了,安妮?我在萊比錫的佈置,你不都知道嗎?出現這個結局,責任並不在我。」

  安德羅妮輕歎道:「羅格,我不是查理,心裡也沒有任何騎士的信條,而且我殺的人也不算少。可是五萬平民……真的是太多了點。」

  羅格有些惱怒地道:「在任何極端的情況下,屠城都不應該是佔領者的選擇。我本以為萊比錫最多會付出上千條性命,誰又知道拉脫維亞人竟然會屠城呢!」

  安德羅妮來到了羅格面前,望著他一字一句地道:「羅格大人,這件事至少有一半的原因在您!」

  羅格眉頭緊皺,冷冷地看著安德羅妮。

  在他森冷的目光下,安德羅妮竟然有些怯意,但她仍然說道:「剛才看到拉斐爾,我忽然全明白了。萊比錫最初的那些屍體,是出自拉斐爾之手吧?而且以您的風格,至少會命令拉斐爾製造一千具屍體出來的。」

  羅格身體一震。

  安德羅妮繼續道:「您在萊比錫布下了恐懼、嗜血與死亡三重結界。雖然死亡結界喚醒的不死生物只會無意識地攻擊附近的生物,但是在恐懼和嗜血的影響下,拉脫維亞士兵很難不失控。一旦士兵與平民間的戰鬥開始,屠城就很有可能了。查理大人不知道恐懼與嗜血結界的存在。可是我知道!」

  在安德羅妮的目光逼視下,羅格忽然感覺到十分疲倦,他來到窗前,注視著還在四處忙碌的人們,淡淡地道:「安妮,你非常聰明。既然你已經猜出來了,我也不妨告訴你,這一次萊比錫的屠城正在我意料之中。甚至可以說,我佈置這些的目的就是讓拉脫維亞人屠城。」

  「可是……那是五萬平民啊…..」安德羅妮低聲道。

  「是的。這五萬人生命換來的,是雷頓王國對拉脫維亞不滅的仇恨,這場本來會點到為止的戰爭,會演變成一場不死不休的戰爭。而且拉脫維亞人既然做出這種事來,在他們聯盟的內部必然激起強烈的反彈,我想,至少那六個小公國大半會退出這個聯盟。這等於輕鬆破了他們的同盟。何況,對付拉脫維亞王國這樣邪惡的敵人,以後我不論使用什麼手段,都只會被人認為是理所應當的。甚至我真的在戰場上召喚起一支不死軍團來進攻他們,也可以說是對方的死靈法師失控才導致的不死生物反撲。」

  「當然,這對我接下來的佈置也有很大的好處。這些,暫時就不和你說了。」羅格回過頭來,對安德羅妮道:「現在我已經把一切都講清楚了,你接下來準備怎麼辦?」

  「你明知故問!」安德羅妮盯著羅格,輕歎了一聲。

  羅格一愣,道:「我是真不知道。」

  安德羅妮微咬嘴唇,低聲道:「我才不管那麼多!不管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我都得幫你啊!」

  這大出羅格意料之外。

  他心中一陣激盪,握住了安德羅妮的雙手,說道:「安妮,真沒想到……」

  忘形之下,羅格一把將安德羅妮拉近,就欲吻下去。

  又是一陣天旋地轉。

  安德羅妮用劍鞘帶得羅格在空中轉了幾圈,這才重重地把他摔在地上。

  她將碧落星空從劍鞘中拔出了一點,而這點鋒利的劍鋒就架在羅格的脖子上,讓胖子不敢稍動。安德羅妮這才說道:「我幫你,可不代表著喜歡你做事的方式。就憑你幹的那些事情,殺你個十幾次都不算多。哼!」

  羅格索性雙手抱頭,躺得舒服了點,笑著望著安德羅妮道:「不管怎麼說,現在只有你才會無條件的幫助我。我能相信的也只有你了。」

  安德羅妮哼了一聲,道:「少來這套!你根本是誰都不信。你和我父親、哥哥都是一樣的人。哼,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們這種男人,為了權勢和野心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我就不明白,權大權小,究竟能有什麼區別?我父親這一生,恐怕沒有過上過幾天輕鬆的日子。為了爭權奪利,他就連自己的兒女都可以拿來作交易的籌碼……唉,權勢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說到後來,安德羅妮的聲音中已經略略帶著悵然。

  羅格又握住了安德羅妮的手,輕輕地道:「安妮,我們很多時候是身不由已的。就算不想爭權,你的家人、部下、朋友甚至是敵人也會有意無意的逼著你去爭權。我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如果不想隱居一輩子,就只有走上爭權奪利這條路。可能你覺得我最近的手段狠毒了一些,但是我不得不如此。大權在握之後,我才知道我的敵人有多可怕,也逐漸理解了他們的做法。現在就算我想放棄,他們也一定不會放過我的。最近我經常會莫名其妙的感到害怕。我總是有一種感覺,除了教皇、巴伐利亞大公這兩人之外,又出現了幾個會讓我本能地感覺到害怕的人物。我甚至根本不知道他們是誰。而且這種恐懼無時不在,有時就是在睡夢中我都會突然被嚇醒。唉!」

  「你不是在說我父親吧?」安德羅妮的劍有意無意地向下壓了壓。

  羅格嘻皮笑臉地道:「我怕他幹什麼?實在萬不得已,娶了你不就成了?他難道還能砍了自己女婿嗎?」說著,羅格色迷迷地撫摸起安德羅妮的纖手來。

  安德羅妮這才發現,不知不覺間一隻手已經被羅格握了半天了。她臉上一白,閃電般地將手抽了回來,用力在身上擦了擦。

  「安妮,你沒發現自己最近有些變化嗎?」羅格不懷好意地問道。

  「什麼變化?」看著羅格的表情,安德羅妮又哼了一聲,道:「本小姐脾氣可不好,你再敢隨意動手動腳的,小心我一時衝動,真把你的頭給切下來。」

  「比如說,以前你是絕對不會說『本小姐』的……」

  安德羅妮一怔,開始沉思起來。

  「以前的你完全就是一個男人,如果不是那一次,我都不知道你其實是……啊!不要那麼凶地看著我啊,我再也不提那一次了,唉喲!」

  安德羅妮又羞又氣,將不知什麼時候又被羅格握住的手抽了出來,在他的肚皮上重重就是一拳!她可沒有手下留情,絲絲透入的星空鬥氣差點讓羅格肝腸寸斷。安德羅妮對鬥氣的控制已經越來越精妙了,輸入的鬥氣恰好能讓羅格受到最大的痛苦而又不至於給他留下不可癒合的傷害。

  就算羅格體格過人,也好不容易才從這一拳中緩過來。他臉色發白,喘著粗氣道:「你這一拳可真有味道!看來你離聖域也不遠了,咳咳!」一股血腥味從羅格的嘴裡湧了出來。

  安德羅妮略有歉意,收了碧落星空,將羅格扶了起來,低聲道:「你再敢提那件事,以後……以後打得更重!」

  這在性格倔強、心高氣傲的安德羅妮來說,已經是低聲下氣地道歉了。羅格身上雖痛,但知道絕不會有什麼大傷,也就不以為意。

  羅格盯著安德羅妮左看右看,此時兩人距離非常之近,在他的炯炯目光下,安德羅妮越來越是手足無措,暈紅上臉。

  「安妮,你真是越來越女人了……」

  「呸!什麼話,我本來就是女人……啊,不對!」安德羅妮悚然而驚。她終於發現,自己果然在不知不覺中變了。

  「都是那個死風月害的……」她輕咬下唇,恨恨地想著。

  她胸口突然傳來一陣異樣的感覺。安德羅妮這才發現,色膽包天的羅格竟然趁她沉思之際,一手攬腰,一手襲胸。

  「安妮,最近你的不良反應也越來越弱了……」

  在羅格得意洋洋的大笑聲中,安德羅妮滿臉飛紅,狼狽萬分地逃出了房間。

  可是安德羅妮的便宜也不是那麼好占的。

  她最後那一拳大有講究,十餘道星空鬥氣和神聖鬥氣交錯著,在一拳之中通通注入了羅格體內。星空鬥氣造成傷害之後,神聖鬥氣再給修補好,然後星空鬥氣再次造成傷害。這一拳之痛,抵得上平時十拳。

  但羅格體質特殊,神聖鬥氣也會造成傷害。那番得意大笑,還沒『哈哈』幾聲,就變成了慘叫……




第十一卷 神跡時代 章十三 暗夜  


  博拉城的居民在緊張和不安中度過了數日,但那傳說中的不死大軍始終沒有到來,拉脫維亞人縮在萊比錫裡,似乎不準備繼續進攻了。

  事實上,前線的拉脫維亞軍隊同樣惶惶而不可終日。國王的特使已經緊急趕到了萊比錫,要把那個從來都沒有出現過的死靈法師找出來。軍中四位魔法師是最值得懷疑的對象,但使者可不敢太過為難他們,畢竟魔法師在戰爭中還有很大的作用,而且能夠召喚眾多不死生物、甚至還能召喚出骨龍的死靈法師,絕不是這位使者願意得罪的。

  讓拉脫維亞人沮喪的是,他們別說沒從不死生物身上借到什麼力,就連自己的士兵也有不少折損在這些東西上面。現在拉脫維亞人損失慘重,兵力已經不足三萬。再去進攻防禦堅固的博拉城,那可是凶多吉少。

  好在羅格也沒有興趣反攻萊比錫,他每日在博拉城中做的,就是加強訓練、鞏固城防。深更半夜之時,再摸進安德羅妮的房間欲行不軌。不過每次的結局都是他被痛打一頓,扔出窗戶了事。

  在狹窄室內與安德羅妮近身搏鬥,就算他魔力再長個三五級,也絕不可能是她對手。

  但胖子樂此不疲,屢敗屢戰。

  安德羅妮生活考究,能享受絕不肯受苦,就算在軍營之中,也隨身帶了數件睡裙。羅格偷襲之時,貪睡的她雖然經常處於迷迷糊糊的狀態,但光憑本能也能將羅格打得落花流水。只是她舉手投足之際,睡裙翩然飛舞,那一刻風光之美,真是一時無兩。

  羅格皮糙肉厚,本來被她打一頓也沒有什麼。但安德羅妮每一拳一腿攻來,都是十餘道神聖和星空鬥氣交錯來襲,對他的殺傷力格外巨大。羅格挨不了幾下就會被打倒在地,然後被扔出窗外。

  當然,第一次夜襲失利之後,羅格就將安德羅妮的臥房從五樓搬到了二樓。至於這裡面包藏的私心,就是題外話了。

  被安德羅妮打中一記,其疼痛遠甚於刀割火燒,羅格起初都有些想放棄了。但只要一記起安德羅妮說過的「要真有那麼一天,發生什麼我都認了!」,他就又按捺不住一顆活潑的心了。

  羅格漸漸發現,這每晚例行公事般的偷襲和挨揍其實也有收穫。數日之後,安德羅妮的拳頭打在身上已經沒有第一天那樣痛不可耐了。她倒沒有手下留情,只是羅格擁有魔獸一樣的體質,在這每日一次的地獄煎熬之下,正變得更加的皮糙肉厚。

  另一個好處則是羅格的身體終於完全適應了永久加速的效果。

  好處還不止於此。與安德羅妮的貼身肉搏讓他對魔法師近戰戰術越來越有心得,而且定力也有提高,在施放低階魔法的速度、準確以及控制力上都略有進步。

  胖子精神力高強,黑暗完全影響不了他的視覺。每晚和衣著暴露的安德羅妮近身肉搏,一旦失誤就會被打得痛不欲生,定力想不提高也不成啊!

  這幾乎可以說是羅格這一次軍旅生活的惟一亮點了。

  這一晚夜深人靜、月黑風高,正是殺人放火的大好時光。

  形形色色喜歡黑暗與陰謀的人,在這個時候都會紛紛出動。

  羅格儀態不整地坐在辦公桌前,正在魔法燈火下苦讀兵書。陰謀詭計是胖子的長項,兵法謀略可就要差些了。雖然有熟諳軍略的查理主持大局,羅格只要不亂指手劃腳,這場仗就輸不了。但是臨陣惡補兵書,總是好處多過了壞處。

  安德羅妮坐在羅格對面,一雙長腿極為不雅地搭在了羅格的辦公桌上,弄得胖子心緒不寧。

  她隨手翻看著羅格桌上的文件,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

  她右手兩根修長的纖指在桌子上爬啊爬,爬上了羅格的手背,輕輕點了點。

  羅格心中一蕩,抬頭望去,正看到她左眼向自己眨了一眨。上一次她對羅格有這樣曖昧的表示,還是羅格作惡之後、偷偷對她施放了魅惑的結果。羅格心中不禁一蕩。

  一看羅格的表情,安德羅妮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她哼了一聲,臉突然沉了下來,轉過頭去。

  安德羅妮的忽喜忽怒讓羅格有些莫名其妙,他正要開口詢問,猛然間背後感覺到一陣嚴寒!

  緊閉的窗戶突然砰的一聲化成漫天的木屑,一道黑影閃電般掠入了房間,落在了羅格的辦公桌上!

  那道黑影體態輕盈,看來是個女人,武技還不低,足尖穩穩點在一摞高高的文件堆上,身體完全沒有晃動。她黑衣蒙面,一副標準的殺手打扮。

  她輕笑一聲,道:「暗夜舞者使者妮可,前來拜見羅格大人!」

  羅格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妮可,這小傢伙實力不弱,這麼年輕就已經是十一級左右的殺手,還是很有前途的。只是一看這好大喜功的稚嫩模樣,就知道她才剛剛出道而已。不過新人就有這種水準,這個『暗夜舞者』,看來還真不能小看了。

  見羅格表情古怪,妮可又微笑道:「羅格大人,您不用害怕。我雖然是個殺手,可是我的短劍是不會傷害您的。您可是我們準備發展的貴賓呢!」

  「你就是不說,我也相信你的短劍不會傷害我。不過,使用劍柄作武器的殺手,還真是少見呢!」羅格笑道。

  妮可吃了一驚,抬手一看,手中果然只剩下了一個劍柄。她引以為豪的鋒利短劍,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給齊柄削斷了。

  「這文件堆不大整齊,可不容易站穩呢,還是我來幫你整理一下吧!」安德羅妮笑道,見到這麼一個年輕的女殺手,她花心好色的老毛病又犯了。

  妮可落足處的文件堆突然消失了,轉眼間出現在安德羅妮的手中。她好整以暇、裝模作樣地整理起文件來,妮可卻尖叫了一聲,突然失去了平衡,仰天向後摔去。

  羅格口中一陣急促的咒語,伸手一指,一道火柱自指尖射出,燒向了妮可。火柱落處,正是妮可蒙了黑巾的面部!這一下若是燒得實了,就算不傷筋動骨,面容肯定是毀了。

  「住手!」窗外突然傳來一聲大吼,一個身材高大、同樣黑衣蒙面的殺手閃電般撲向了妮可,想把她推離火柱。

  羅格眼中銀光一閃,一面銀色的魔法光盾突然出現在這個殺手前面。他收勢不及,登時一頭撞在魔法光盾上!這殺手的衝勢實在太猛,只聽咣噹一聲大響,他凌空翻了個身,重重摔在地上,一時頭暈眼花,再也爬不起來。

  至於那道火柱,在堪堪燒到妮可臉上之時,忽然折而向上,又衝了二米,才漸漸消失。

  後面衝進來的殺手鬥氣已經修煉到了十三級,只是他太過關心妮可的安危,這才中了羅格的圈套,被輕輕鬆鬆地打倒在地。好不容易,他才掙扎著站起,又將驚魂未定的妮可扶了起來,腳步仍然有些虛浮。

  全力衝刺卻一頭撞在牆上的滋味,豈是好受?他沒當場暈去,已經是體格過人了。

  一陣輕風自窗外吹進,妮可的蒙面黑紗突然化成數片飛舞的蝴蝶。原來這道輕紗剛才已經被羅格的炎柱給烤得焦了。妮可的小臉上沾了不少黑灰,卻仍不掩秀麗,看得安德羅妮眼睛一亮。

  妮可急忙摸了摸臉,發現沒有傷,這才驚魂稍定。

  羅格看著狼狽不堪的兩個殺手,微笑道:「現在我們可以來談談暗夜舞者的事了。」

  男殺手沉聲道:「羅格大人,您近來大有作為,已經可以成為我們暗夜舞者的貴賓了。我們這次來,就是讓您知道暗夜舞者的存在,以及聯繫我們的方式。我叫基……」

  羅格不耐煩地打斷了他:「我對你的名字不感興趣,說正事!」

  男殺手氣得差點暈了過去。

  安德羅妮接口道:「要是我敗得這麼丟人,那是一定不會自報家門的。看你的本事也不是什麼重要人物,就不用說名字了。」

  男殺手本來氣血就未平復,被這兩人反覆一激,差點一口血噴了出來。他低吼一聲,就要上來拚命。妮可趕緊拉住了他,低聲道:「這件事辦不好,咱們回去可不好交待啊!」那殺手一愣,只得強自壓下了怒氣。

  妮可上前一步,道:「暗夜舞者是北方黑暗世界最大的地下勢力。實際上,您可以把我們理解成為一個殺手和盜賊的公會。只有通過長老會審核的人才能成為我們的貴賓,得到我們的服務。我們的貴賓不是一方雄主,就是富可敵國,或是本領高強。在過去數百年間,尋求暗夜舞者服務的人當中,可是曾經有過不少聖域中的強者呢!您只要有需要,不管是什麼樣的奇怪任務,暗夜舞者都有可能為您達成。您看,這是多麼難得的機會啊!」

  羅格與安德羅妮對望一下,心中疑惑。聽起來這暗夜舞者可是一個不得了的組織,怎麼派出來的都是這等菜鳥,而且那副自我推銷的架式,就如一個正拚命賣假貨的?商一樣。

  未等羅格答應,妮可就將一枚骨制的精巧哨子放在了羅格面前,道:「只要您吹動這個魔法哨子,暗夜舞者就會前來回應您的請求。好了,就這些了!您沒有問題了吧?那我們走了!」

  「先等等,我還沒答應呢。」羅格叫住了妮可,問道:「暗夜舞者什麼都能辦得到?」

  「當然不是。不過如果我們辦不到,您也可以通過我們的渠道發佈任務,看有沒有人願意接下這個任務。」

  「什麼任務都行?」

  「不管多奇怪的任務,只要代價相當,暗夜舞者都可以為您服務。」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你們的價錢如何?」

  「根據任務的內容而定。」

  羅格突然道:「如果我想上一個非常漂亮且利害的女人,多少錢?」

  妮可的臉猛然紅了起來,她仍然堅持著說:「這也不是沒有過先例。這要看那個女人利害到什麼程度了。」

  「十六級的女劍士。」

  安德羅妮臉色大變。

  妮可羞怯地道:「此前先例是搞定十四級女騎士,十萬金幣。按暗夜舞者慣例,鬥氣每增加一級,價格翻一倍。十六級女劍士應該收取四十萬金幣。但除特殊情況,我們不與聖域中人為敵。所以這方面的服務到此為止。」

  羅格心中極是暢快,哈哈一陣長笑,將那個魔法哨子收在了懷裡,道:「不錯不錯。這事就這麼定了!我有需要時,會吹哨找你的。嗯,是你來吧?」

  妮可大喜,道:「作為貴賓,您是可以指定聯絡人的。只要您願意,我非常願意成為您的聯絡人。只要您吹響魔哨,就算相隔千里,我也會立刻知道的。」

  妮可和男殺手就此告退,躍出了窗戶。

  羅格忽然想起一事,叫道:「下次妮可你一個人來就行了。至於那個誰,就不用出來丟人了!」

  那男殺手怒極,回身就要拚命。妮可大急,拚死拚活,硬把他給拉走了。

  羅格掏出哨子看了看,忽然詭秘地一笑。

  「你敢!」安德羅妮一臉寒霜。

  「四十萬金幣而已,我又不是出不起。」羅格一臉壞笑。

  「你錢多了是不是?那給我點,本小姐最近沒錢了。」

  「你果然女人多了,又是本小姐…….」

  「你果然皮又癢了,今晚不打到你吐血,我就不是安德羅妮!」

  「今晚?這是邀請嗎?」羅格笑問。

  安德羅妮立刻知道了自己的語病,又羞又氣,怒道:「只要你敢來!」

  羅格哈哈一笑,道:「我這麼費心幫你勾搭那個小美人妮可,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

  說到妮可,她倒是有些心動:「你怎麼幫我了?」

  「就是那個誰啊,沒名字的那個,看起來對妮可很有點意思。妮可這種小女孩肯定喜歡英俊英雄的人物,我把他這麼折辱一頓後,諒他也沒臉再來了。我召喚妮可來的時候,憑你的本事,還怕上不了手嗎?」

  安德羅妮顯然有些心動,但她仍哼了一聲,表示並不在乎,又道:「你有任務交給人家做嗎?暗夜舞者看起來是不會接普通任務的。」

  「四十萬金幣的任務,怎麼都不能說是小任務了。」

  「你又想死了!」

  與苦中作樂的羅格相比,芙蘿婭的生活完全可以用新生來形容。

  神諭之城四季如春,小妖精天天享受和風陽光,日日游手好閒,惟一可以說得出口的貢獻,就是幫助修斯照顧他的茶園。

  每日天一亮,她就會起床。略一打扮,就素面朝天地跑去找修斯長老,擺上數樣點心,談天說地喝早茶。

  為了早茶,小妖精連懶覺都不睡了。

  芙蘿婭自小生於帝王之家,師從的耶羅以身家豐厚著稱,她自身又與神器失樂園融合,品味見識絕非一般人可比。不管什麼好東西,休想瞞過她的雙眼。修斯親自種的那點茶葉,不說舉世無雙,也是世間罕見。這些日子以來,已經被芙蘿婭巧立名目,弄下肚去不少。比如除了每日的早茶之外,芙蘿婭又說午後三點陽光正是最溫暖的時候,勞累了一天,這時也應該休息放鬆一下了。小妖精親自動手做了不少點心,又請修斯來喝下午茶。

  老狐狸都起心給自己的寶貝茶葉放上一道『歷史的塵埃』,但一想茶葉可絕不是經得住時間考驗的東西,長歎一聲,只得罷了。

  自此每日早午兩道茶會,修斯長老是再也逃不了了。

  這一天的下午茶會,一老一少正在縱論點評古往今來的魔法大師。芙蘿婭忽然臉色慘白,猛然伏在桌上痛哭起來,嗚咽道:「我師父他……他死了!」

  修斯歎口氣道:「殿下,您也別太傷心了。每個人都會有這麼一天的,只是時間早晚而已。耶羅大師一生豐富多彩,別的不說,當今十大魔導師之中,敢刨教皇墓的,除了羅德裡格斯,也就是他了。」

  芙蘿婭抬起臉來,面容淒惋,低聲道:「別再叫我殿下了。師父死了,萊茵城肯定破了。波旁王朝……已經結束了。」

  修斯歎道:「哪一個王朝都會有從興到亡的過程。殿下,您打算報仇嗎?」

  芙蘿婭淒然一笑,道:「報仇?報什麼仇呢?我現在一無所有,哪有能力報仇?何況,我那些王族的叔伯哥哥們,恐怕才是對我最狠的人。就算是父王,到了關鍵時刻,也都想將我給賣了。為他們報仇嗎,唉!」

  她擦去了淚水,勉強笑道:「我只是…..一下子再也沒有親人了,所以心裡難過。您不用擔心,我很快就會好的。我最傷心的時候,是小時候失去媽媽的時候……嗚嗚!」

  芙蘿婭淒惋欲絕,淚水不知不覺得又流了下來。

  她忽然驚天動地地大哭起來,幾欲暈去。痛痛快快地哭了一會後,芙蘿婭猛然收住了哭聲,掏出一面鏡子,匆匆忙忙地整理起容貌來。

  「殿下……」

  「不要再叫我殿下了!」

  「那好吧。芙蘿婭,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呢?」這一刻,修斯就是一個慈祥睿智的精靈長者。

  看著修斯,芙蘿婭的眼淚又不忍不住流了下來,她隨即擦去淚水,笑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除了騙您的茶喝,我沒什麼其它本事了。若是……若是您不願意收留我,我就找個人嫁了算了。您看,我長得不算難看,應該嫁得出去吧?」

  修斯微笑道:「依我老人家看,神使大人的身邊才是您的天地。」

  芙蘿婭苦笑了一下道:「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我不再是公主,師父也走了。羅格他……他現在魔力突飛猛進,又是大權在握,身邊美女如雲,怎麼會看得上我呢?」

  「神使大人不是這種人。」

  芙蘿婭搖頭道:「我瞭解他。他現實,冷酷。現在我除了一點姿色,一無所有。可是風蝶在他身邊那麼久了,羅格都沒碰過她。雖然我現在完全看不透他心裡在想些什麼,但我知道,美色在他心中,絕不會是一件很重要的東西。」

  修斯長老微笑道:「您誤會了。我的意思是說,神使大人卑鄙無恥、貪婪好色,為人又貪生怕死,壞事做盡。以您絕世容姿,哪能隨便便宜了他這種人?這些日子以來,看著您活力充沛,我老人家本以為,您在稍作休整之後,就要重整旗鼓,誓要與他再分個高下的。」

  芙蘿婭撲嗤一笑,道:「這死胖子越來越厲害了,能害人於不動聲色之中,我虧已經吃得夠大了,哪敢再惹他啊!」

  修斯道:「神使大人的陰謀手段的確是卑鄙無恥、防不勝防。依我人家看來,他的前途不可限量。其實您的愛恨情仇,都可以著落在他身上。」

  「哼!他只會為自己打算,怎麼可能會考慮我的事?何況我前不久還想殺他的。」

  修斯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道:「我聽說神使大人當年在南方也很是風光,後來因為一個女人的緣故,這才憤而拋下一切,遠走北國。可見他這種無情無義的人一旦動了真情,那就是非同小可。我聽說那個女人已經死了,以您的容貌才華,大有機會替代她的位置啊……」

  芙蘿婭怦然心動。羅格因埃麗西斯而背叛光明教會的事情她非常清楚,修斯說的大有道理。

  只是她心中根本不想為波旁王朝復仇,她恨那些叔伯哥哥超過了任何人。小妖精心裡想的,完全是另一件事。

  「那個該死的風月看起來非常緊張羅格呢……你搶了我的安妮,那我就搶你的羅格!哼,我芙蘿婭什麼時候會輕易認輸了?」

  芙蘿婭全然不知,她一雙美麗的眼睛正危險地瞇了起來,清麗無雙的臉上又充滿了光彩。

  看著這一切,修斯忍不住心中的得意,暗想:「有了希望,公主的人生立刻不同了嘛!我老人家的智慧果然非同一般,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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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神跡時代 章十四 復仇  


  激怒一頭獅子是不明智的。現在裡維和拉脫維亞王國已經知道了這種行為的後果。雖然雷頓王國的憤怒並不是他們造成的,但他們很不幸地成為了怒火的目標。半個月來,羅蒙國王統率大軍打得兩國聯軍節節敗退,不斷的攻城掠地。

  當然,不計代價的猛攻也讓雷頓王國付出了不少戰士的生命。

  此刻在羅格駐守的西線已經多日未有戰事了。胖子安心地縮在城防堅固的博拉城中,絲毫沒有出城決戰的打算。他面對的拉脫維亞軍隊士氣低落,數量不佔多大優勢,也無心進攻?拉城。

  羅格對此刻進可攻退可守的情況非常滿意。他安心地等著主戰場的結果,甚至有些覺得日子過得太沉悶了。

  他雖然安坐在博拉城中,但對於幾十公里外的拉脫維亞軍的動向瞭如指掌。精靈獅鷲騎士是非常出色的偵察兵,惟一的缺點就是飛行半徑短了點。只要拉脫維亞人開始撤退,羅格就準備毫不客氣地追擊。就算有埋伏,有拉斐爾在,拉脫維亞人也難以算計得了羅格。

  然而就在羅格以為一切都已經盡在掌中的時候,悠閒的日子突然結束了。

  博拉城中已經是春暖花開。這日羅格視察了一天的城防訓練後,直到入夜時分,才回到城主府中。他本以為,這一晚又會和以往一樣,在與安德羅妮的談笑打鬥中度過。

  書房外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羅格心頭忽然一陣恍惚,他似乎感覺到風蝶就站在門外。羅格笑了一笑,覺得自己一定是太累了。風蝶此刻遠在德累斯頓,怎麼會突然跑到前線來呢?

  書房的門開了,站在那裡的果然是風蝶。

  身體尚未完全恢復的風蝶臉上仍然帶著一點病態的蒼白,春夜的寒意讓她秀眉微皺,在不經意間裹緊了身上的披風,那一刻的精緻和柔弱讓她美得如同罩在一層淡淡的輕煙之中。

  不光羅格看得眼睛發亮,就連安德羅妮也露出了一副迷醉的樣子。

  「羅格大人,我想見您,所以就來了。」風蝶語氣淡淡的,就如述說著其它人的思念和感情一樣。

  羅格皺眉道:「可是你身體沒有恢復呢!現在神聖同盟在戰爭當中,路上可不安全。是誰護送你來的?」

  「我沒有告訴別人,自己來的。」

  羅格眉頭緊皺。以風蝶的絕世姿色,又重傷初癒,這一路上的凶險可想而知。這誘惑足以讓任何人鋌而走險!她竟然敢孤身一人跑到前線來,實在是太任性了。

  風蝶彷彿知道羅格的想法,輕輕一笑,道:「我還是可以自保的。何況路上很太平,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可是房間裡一片安靜,突然沒有人理她了。

  羅格和安德羅妮全身僵硬,死盯著風蝶身後,臉上的表情極是古怪。

  風蝶猛然回身,在她身後,不知何時,一個英俊無比的精靈已經站在了那裡。

  他有著精靈罕見的高大身材,面容承襲了精靈一向的俊美,卻有著精靈少有的剛硬線條。他銀髮金眸,負手而立,裸露在外的肌膚上隨處可見銀色的複雜魔紋。

  風蝶不禁駭然,傳說中只有當一個精靈力量到了無比強大、開始外溢的程度,才會在皮膚上形成魔紋。這個精靈的力量難道比修斯長老還要強大嗎?

  風蝶忽然感覺到與這個精靈有著莫名的親近,似乎在冥冥之中互相吸引著。那是一種親人的感覺。

  羅格和安德羅妮的感受就完全不同了。

  自這個精靈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門口之後,一種奇異的壓迫感就幾乎徹底地麻痺了他們的肌肉,瓦解了他們的鬥志,甚至讓他們連話都說不出來。他們只覺得房間中的空氣似乎都凝成了實質,一道道無形的壓力讓他們抬一抬手指都極費力氣。

  羅格與安德羅妮對望了一眼,都自對方眼中看到了難以形容的驚駭。在這個精靈面前,他們竟然連害怕都做不到,充斥心中的只有絕望!

  蘊含著無盡風雷的沉默被打破了,當然,有能力打破這沉默的,只有一個人。

  這個精靈看了看風蝶,冷冷地道:「有我在,你這一路當然平安。那些打你主意的人都被我送去見冥神了。不過你很好,非常好,把我帶到了這裡,沒有白費我一番辛苦。」

  他的語氣中透著些許俯視世間的傲慢。

  他轉頭望著羅格,負手道:「身兼黑暗與死亡之力的法師啊,初次見面,我叫尼古拉斯。」

  羅格忽然感到身上壓力一鬆,他又可以開口說話了。

  「尼古拉斯……」羅格只覺得嘴裡發澀。他轉眼就想起了尼古拉斯這個名字代表著什麼,透過銀色雙眸,羅格看到,盤踞在自己面前的根本不是一個精靈,而是一頭優雅而強大的銀龍!而這頭銀龍的強大力量,更遠非當日的克麗斯費倫娜可比。

  這一刻,羅格感覺就如一個赤裸的嬰兒,而他要面對的,是一場縱貫天地的風暴!

  羅格本沒有把班的警告當成一回事。人類歷史上屠龍的英雄不少,可是什麼時候聽說過被屠之龍的親人會來報復的?何況漫漫人海之中,一頭龍想要把羅格給找出來,實在與大海撈針無異。

  但不管他如何驚詫,尼古拉斯畢竟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

  羅格左右看了看,風蝶略顯茫然,顯然還有些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安德羅妮臉上已經沒有一點血色。她蒼白的手緊握著碧落星空,卻完全沒有力氣、或者說是沒有勇氣將它給拔出來。羅格不禁苦笑了一下,房間中的三個人在人類社會中都是難得一見的好手了,可是在尼古拉斯面前,竟然連動手的能力都沒有!

  羅格知道,這不全是因為實力上的差距。強大無比的銀色奇跡尼古拉斯發動的龍威,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夠抵禦得了的。

  此刻與尼古拉斯對面而立,羅格才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強大。他遍思博拉城中,雖然強者如雲,又有數萬大軍,但也無法阻止尼古拉斯取去自己的性命。

  惟一有可能與尼古拉斯鬥一鬥的,也只有風月了。

  羅格略一思索,立刻將這個念頭排出了腦海。在剎那之間,他已經下了決心。

  「尼古拉斯,你的老婆是我殺的,龍蛋也在我的肚裡,這事與她們兩個無關。你動手吧!痛快點。」

  說罷,羅格上前一步,閉目等死。他的心中此刻是一片空白,完全沒有任何思緒,也沒有任何情感的波動。他只希望,在這個時候,不要讓風月感應到任何異常。正面迎戰憤怒的尼古拉斯,即使強如風月,也惟有毀滅一途。

  一個溫軟的身子忽然撲進了羅格的懷裡,羅格睜眼一看,原來是風蝶。

  風蝶回頭,對尼古拉斯喝道:「他殺銀龍完全是為了我!我的身體裡有銀龍的血脈,你應該感覺到了吧?這件事與他無關,我才是元兇,你要殺就殺我好了!反正我的命也是撿來的。」

  這個晚上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羅格心中一片混亂,風蝶此舉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忍不住問道:「風蝶,你在胡說什麼?你身體裡怎麼會有銀龍的血脈呢?」

  苦笑了一下,羅格又道:「風蝶,你不是一直想殺我的嗎?看來我今晚是逃不過去了,這不是正合了你的心意?站到後面去,別再胡鬧了。」

  風蝶倔強地搖了搖頭。

  羅格大笑一聲,一把將風蝶拉到了身後,傲然道:「我雖然怕死,但還不會讓一個女人為我擋在前面!」

  尼古拉斯淡淡地對風蝶道:「卑微的生物,我早就知道你身上有克麗斯費倫娜的血脈了。如果不是她的血脈氣息,我也不會這麼快就找到了你。可是殺害她的真兇是這個醜陋的法師,這是不會錯的。你們想騙我,只怕沒那麼容易!不過,我也不會放過你的。這一次,只要是參與謀害克麗絲費倫娜的人,不論有多少,我都會殺光!至於你們倆個,反而不會那麼快就死……」

  說到這裡,尼古拉斯的嘴角突然掛上了一絲奇異的笑意:「我已經讀過許多關於精靈和人族的書,特別是那些有關復仇的故事。我發現,死,有時候並不是讓你們這些卑微生物最痛苦的方式。就如對矮人來說,最痛苦的懲罰是終生禁酒一樣。可是我不得不承認,人類關於如何折磨仇敵的方式是如此之多,已經讓我不知道應該如何選擇了。」

  他看了一眼風蝶,又道:「相比之下,精靈們實在是太單純了,殺死對方就算是最凶狠的報復。不過你放心,我準備將人族的方式也用在你身上。卑微的生物們,你們會為殺死高貴銀龍的惡行付出足夠的代價的!」

  羅格臉色突然一變,他雙眼中的銀芒驟然亮起,額頭青筋突起,顯得極是吃力。但他雖然盡了全力,仍然無法阻止風月的到來。

  空中突然起了一陣漣漪,一身黑色妖蓮的風月,如同從水中浮出一般,緩緩地出現在尼古拉斯的面前。

  尼古拉斯負手而立,悠然地看著風月,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裡:「連那個法師都知道呼喚你是徒勞的。你應該更清楚,以你的本領,根本無法阻止我復仇!不過與那個法師有關的事物,我都要一樣一樣地毀滅,最後我才會殺他。你既然來了,那就別想再回去了。」

  仍維持在精靈形態中的尼古拉斯低笑了兩聲,笑聲如同迴盪不休的龍吟:「若是你不來,我也不會知道你和他的關係,更不知道該如何找你。你來得真好!」

  他眼中光芒大盛,全身上下的魔紋也都亮了起來。尼古拉斯直盯著風月道:「你最不好找,我就先殺了你吧!在我尼古拉斯面前,不要妄想還能逃回你的世界去,這一次的毀滅將是你徹底的消亡!」

  「風月!這的事不許你插手,給我回去!」羅格厲聲喝道。

  他已經試了數次與風月溝通,精神波動卻完全被她擋在外面。風月擺明了不想聽他說任何話,羅格迫不得已,只得用大吼的方式來溝通了。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蒼勁清越的大笑,修斯施施然走了進來。他微笑道:「沒有她的幫忙,我老人家怎麼收拾得了偉大的銀色奇跡呢?」

  尼古拉斯雖然面不改色,但眼中的光芒卻不住波動著,顯得驚疑不定。就連風月的到來都瞞不過銀色奇跡,可是修斯是何時出現在他背後的,尼古拉斯完全不知道。

  「我要殺他,你是攔不住我的!」尼古拉斯盯著修斯道。

  修斯嘿嘿笑道:「尼古拉斯,我上次讓你立刻回月光龍城去,你不聽我的,結果月光龍城損失慘重吧?現在你經歷過幾次大戰,身上重傷未癒,又奔波萬里趕到這裡殺人,真是不把我放在眼裡了!我雖然攔不住你殺他,可是殺完他,你還想活著離開這裡嗎?」

  尼古拉斯現出為難之色,仇人就在眼前,讓他如此放棄,實在是難以接受。

  修斯和風月全力防著尼古拉斯,怕他會突然動手。而化身精靈的銀龍也在猶豫,考慮突襲殺了羅格之後能有多少機會在修斯手中活命,就算他不殺羅格,全力突圍,在風月和修斯的夾擊下也難保不會身負重傷。而身為銀龍首要目標的羅格更是不敢稍動,惟恐惹來殺身之禍。在尼古拉斯的龍威下,安德羅妮仍然動彈不得。只有風蝶可以行動自如,但她也不會在這個時候亂動。

  一時之間,室內成了僵局。

  遠處突然傳來了一聲龍吟般的聲音:「你們保得住他一時,保不住他一世!縱然是神,也阻止不了我的復仇!」

  這陣聲音迅速遠去,轉眼就消失在遠方。

  修斯臉色一變,失聲道:「上當了!」

  風月手中黑氣閃動,死神鐮刀瞬間已在尼古拉斯身上砍了數十記,但都落了個空。

  尼古拉斯的身影晃動著、扭曲著,最後化成一室光點,消失得乾乾淨淨。

  修斯和風月面面相覷,他們都沒有想到尼古拉斯竟然會用這種方式逃走。

  一道輕煙般的身影從窗口飄了進來,原來是死神班。他搖著頭,歎道:「銀色奇跡果然厲害!這都能讓他給逃了。好在他還是被咱們給嚇住了,忍住沒動手,要不然還不一定要死幾個人呢。」

  修斯點頭道:「事情不好辦啊!要不是上一次給他在酒裡下了魔法,從而可以追蹤到他的行蹤的話,我們也不會知道他居然有辦法找到神使大人這裡來。而且現在看來,他各種各樣的奇怪本事不少,極不好鬥。若不是他太聰明了一點,顧慮太多,我們還真拿他沒辦法。」

  死神班皺眉道:「他是怎麼找到風蝶的?這事情有些奇怪。」

  修斯思索了一會,臉色一變,道:「難道在月光龍城中出現了龍預言師?」

  死神班臉色立刻變得很難看。盜賊和殺手一向很討厭預言系的角色,不管是人或者是龍,一樣的討厭。

  修斯沉吟道:「咱們得好好想個辦法了……」

  死神班道:「我們既然能夠知道尼古拉斯的大致行蹤,把這個消息通知給黑龍王也許是個好主意。」

  「有道理,咱們找個時間得好好計劃一下。不過黑龍王並不會變形術,如果尼古拉斯始終在人類國家中徘徊不去,黑龍王也不方面公然派人來圍攻它。」

  死神班惡狠狠地道:「不要緊!不能圍攻尼古拉斯,難道還不能圍攻月光龍城嗎?讓月光龍城再受一次打擊,諒那尼古拉斯從些不敢再到處亂跑了。」

  修斯點頭道:「這倒是個辦法。只是黑龍王這一次損失慘重,不知道它還願不願意再進攻一次月光龍城。咱們現在能掌握尼古拉斯行蹤,這是極大的優勢,一定要慎重利用。這頭銀龍很狡猾,萬一讓它發現不對,很有可能把我們的魔法給破了去。」

  風月始終默不做聲,羅格則是聽得目瞪口呆。他從來不曾知道自己的小命原來是如此危如累卵。

  「你們慢慢想吧!」風月給室中眾人留下這樣一個意念,跨空而去。

  羅格心中悄悄響起了格利高裡的聲音:「您真是太偉大了!太勇敢了!您居然敢那樣跟主人說話!就是讓我再轉世十次,也沒那個膽子啊!」

  羅格忍不住渾身一顫。

  但他現在暫時沒有心情考慮日後風月可能的雷霆手段,畢竟眼前小命更加重要。胖子上前一步,一把拉過修斯,怒問道:「老東西,你給我說清楚了!這個銀色奇跡尼古拉斯究竟是怎麼回事!」

  死神班見勢不妙,他日後還有求於羅格的地方,此刻不方便看胖子的笑話。於是咳嗽了一聲道:「我還有些事,先走一步了。」

  面對憤怒的羅格,這一次修斯再無保留,將銀色奇跡尼古拉斯復仇的前後始末都告訴了羅格。只略去了和風月有關的部分。

  羅格越聽臉色越是難看,忍不住罵道:「媽的,古往今來那麼多屠龍的人,怎麼就我最倒霉,惹上了最不該惹的主?」

  修斯笑道:「神使大人,您的運氣並不是最差的。」

  「我怎麼不是最差的?」

  「您難道沒有發現,那些有史可載的屠龍英雄,屠的都是些智慧有限的紅龍綠龍之類的中下等龍族嗎?」

  羅格也算是博覽群書了,仔細一想,的確是如此。他緊盯著修斯,等待著他的答案。而這答案,果然不出他所料。

  「那是因為屠了智慧龍族的英雄,往往都不得善終啊!」

  羅格怒極,真是恨不得掐死這老狐狸。他喝道:「你既然知道得這麼清楚,我當日佈置屠那頭銀龍的時候,你怎麼不告訴我這些?」

  修斯歎道:「您辦事向來雷厲風行,不容有人反對。況且我又不是神,又怎麼會知道那頭離群的母龍居然有這麼一個招惹不得的老公?」

  羅格怒視修斯許久,最後歎了口氣,無可奈何地道:「媽的,這頭銀龍這麼厲害,你讓我怎麼辦?你們三個又不能天天在我身邊,唉!」

  羅格還有話沒說,如果尼古拉斯真的動手了,這三個人當中恐怕只有一個風月會以性命相搏。對死神班和修斯,羅格是完全信不過的。

  修斯寬慰羅格道:「這事也不是全無辦法。銀色奇跡雖然號稱智慧過人,可是他畢竟是頭銀龍,思考方式和我們大不相同。他最近幾百年來又一直潛心修煉,從沒出過月光龍城,若論陰謀詭計,肯定不是大人您的對手。現在事已至此,愁也沒用。咱們得好好謀劃,多想點辦法。不管是陷阱下毒,還是嫁禍他人,全都試上一試,反正也不會有什麼害處。」

  羅格哼了一聲,心知也只有如此了。

  羅格心事重重,晚上自然無心再去安德羅妮的房中胡來。他也沒注意到安德羅妮的臉色一直很奇特。

  整夜時光,羅格都在書房中挑燈夜讀。不管是各國史書、名人傳記還是兵法計策,甚至是冒險遊記都會拿出來匆匆翻閱一遍。讀前面那些書是為了獲得靈感、好設下能夠捕殺銀龍的絕毒陷阱計謀,至於冒險遊記,只要是有關於龍的部分他都不會放過,以求盡力瞭解龍的愛好習性,好能對症下藥,一舉害死尼古拉斯。

  這雖然是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為了自己的小命,他也不得不盡力了。羅格當然不會光是紙上談兵,他準備等有了些成熟想法,就去找修斯和死神班探討一番。

  轉眼之間,天已經微微發亮了。

  房門悄然開處,風蝶盈盈走了進來。她手中端了一個盤子,上面放了些茶點。風蝶將茶點輕輕放在羅格桌上,就轉身準備離去。

  羅格猶豫了一下,還是叫住了她。

  「風蝶,今天尼古拉斯想殺我的時候,你怎麼會…….」

  風蝶淡淡一笑,一雙清澈的眼睛望著羅格,道:「羅格大人,我還以為您會怪我把尼古拉斯引來了呢。」

  羅格搖了搖頭,道:「以這頭銀龍的本事,遲早他會找到我頭上來的,這事不怪你。可是你不是一直很想殺我嗎?」

  風蝶平靜地說:「神使大人,因為我已經愛上您了。」

  羅格吃了一驚,隨即苦笑一下,道:「你選了第二條路,不也是為了殺我嗎?為什麼還要攔著尼古拉斯?」

  風蝶走到羅格面前,輕輕撫摸著羅格的臉,過了一會才說道:「因為……我也是如此的恨你。這仇恨是如此的強烈,讓我無法找到言語來形容。羅格,你只能死在我的手上。我知道這是不自量力,可是沒有別的辦法能比親手將您送入地獄更能宣洩我心中的恨意。將您送入地獄之後,我知道,在愛與恨中掙扎的我,也會同樣承受不住這巨大的快樂和痛苦,和您一起毀滅的。可是我願意。」

  看著風蝶的背影,羅格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在這個不平靜的夜晚,安德羅妮也是心亂如麻,完全睡不著。她睜著眼睛,呆呆地看著天花板。

  原本空無一物的天花板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骨龍頭顱!

  深更半夜見骨龍,安德羅妮這一嚇可非同小可,差點尖叫出聲。

  「別叫!是主人讓我來的。」格利高裡急忙給安德羅妮傳過這樣一個信息。

  她也從骨龍身上感應到了熟悉的氣息,立刻轉驚為喜。安德羅妮當然知道,骨龍口中的主人指的是誰了。

  骨龍目光炯炯,盯著安德羅妮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最後忍不住長歎一聲,弄得安德羅妮莫名其妙。

  「主人讓我告訴你,有關她的一切,都不許說給任何人聽。」

  安德羅妮冰雪聰明,轉眼之間已經明白了風月的用意,試探道:「是想瞞著羅格吧?」

  「除了他還有誰?啊不……」格利高裡知道自己一時嘴快,已經犯下了大錯。若是讓風月知道了這事,自己的星空鬥氣之夢,只怕是今生無望了。

  沮喪的格利高裡心事重重地迥異界去了,房間中只留下了同樣心事重重的安德羅妮。

  這一個不眠的夜……



第十一卷 神跡時代 章十五 生存  


  自那一晚起,尼古拉斯的巨大陰影就在眾人心頭徘徊不去。

  小命有憂,羅格對神聖同盟的內戰立刻失去了興趣。第二天一早,他就把日常軍事上的調動都交給了查理負責,自己則縮在書房中窮思苦想。當日與拉脫維亞軍一戰,羅格苦心建立的數支部隊的戰力已經得到了充分證明。有查理主持大局,諒拉脫維亞人也變不出什麼花樣來。

  不知為什麼,尼古拉斯自那日現身之後,這幾天來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不過羅格知道,尼古拉斯下次回來的時候,一定會伴隨著雷霆萬?的一擊。那時會不會再有好運氣,誰都說不清了。

  第二天,修斯來到羅格的書房,見羅格一副憂心仲仲的樣子,寬慰他道,只要他老人家在城主府裡,諒那尼古拉斯不敢現身。所以羅格儘管放心想辦法,一時半會這頭聰明過頭的銀龍還不會找上門來。

  羅格聽後哼了一聲,全然不信,他盯著修斯左看右看,實在看不出半分高人的氣息。他又以精神力反覆掃瞄過,修斯的實力十分清晰,十六級的殺手,一點不多,一點不少。

  在羅格龐大的精神力下還能夠掩飾自身實力的人,以往算算不過三五人而已。這些人都是當世頂尖的強者。單看這修斯當日被重傷的克麗絲費倫娜一口龍息給吹了個半死,就不像頂級強者的樣子。羅格轉念又想,這老東西若真的本領通天,又怎麼會坐視這麼多最精銳的精靈戰士戰死?

  想到這裡,羅格愁眉苦臉地道:「我知道您老人家神通廣大。可是那尼古拉斯萬一失去了耐心,情急拚命,那可怎麼辦?」言下之意,自然是只要銀龍動手,修斯就只有逃命的份。

  「這倒也是,就怕他到時情急拚命啊。」修斯也歎了一口氣。

  羅格道:「咱們既然掌握了尼古拉斯的大致行蹤,將這消息賣給黑龍王不就可以了嗎?到時候讓他們鬥個兩敗俱傷,咱們再來撿現成的便宜。」

  修斯搖了搖頭,道:「神使大人,尼古拉斯不在月光龍城的消息昨晚我們就已經給黑龍王送過去了。您可能沒聽明白,不會變形術的黑龍王是不可能深入人類國家,與尼古拉斯大戰一場的。如果不是黑龍王親自動手,那麼黑龍中目前還沒有能夠與尼古拉斯一戰。它們這兩頭龍力量太強、戰鬥波及的範圍太廣,如果造成了平民的大批死亡,按照慣例,人族的強者們都會暫時聯合起來,圍殺他們的。它們個體力量再強大,也架不住人族強者的數量多啊!您看,昨晚我們三個人在場,尼古拉斯就不敢動手了。當然,就算他知道了我老人家的真實實力,動手之後,他至少也得身負重傷,歸途上只要再有一個聖域中人出手攔截,銀色奇跡就再也別想回到月光龍城了。」

  羅格哼了一聲,問道:「現在尼古拉斯在什麼地方?」這才是他真正關心的問題。

  修斯道:「您也知道,追蹤魔法的精確程度一向不怎麼樣。我只能說,尼古拉斯還在博拉城五百公里以內徘徊。當然了,現在既然您這個目標已經明確了,那麼以它的速度,這點距離轉眼就到了。」

  羅格默然不語,他心情惡劣到了極點。時時刻刻被一頭龍盯著的滋味絕對不好受,特別是這頭龍還能夠對他一擊必殺。

  羅格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道:「修斯長老,安德羅妮的實力已經在聖域的邊緣了,可是她在尼古拉斯面前毫無動手能力,你卻不受龍威影響,這是怎麼回事?」

  修斯微笑道:「這我老人家倒沒有注意。唔,也許因為她是女孩子,心思細膩,所以特別容易受到龍威這一類精神類魔法的影響。別說她只是個劍士,就是非常注重精神修養的芙蘿婭公主,不也一樣中了精神魔法而不自知嗎?」

  羅格略吃一驚,道:「這你也知道了?」

  修斯道:「神使大人對魅惑這一類的精神魔法運用真是越來越出神入化了,連我老人家都非常佩服。如果不是芙蘿婭公主的反應略有些奇怪,我都覺察不出您已經在暗中做了手腳。可惜您還太年輕了,修煉時間太短,魔力還是不足。不過,依您在精神力運用和魔控方面的能力來看,成為大魔導師只是早晚的事。」

  「想當大魔導,得過得了眼前這關才行吧?死人當什麼大魔導?」

  「以神使大人的本事,死亡並不是一切的終結。其實單純以力量來說,半神巫妖可是凌駕於絕大多數魔導師之上的。如果實在攔不住尼古拉斯,您死後索性變成巫妖,這其實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您要不要考慮一下?當然,選擇了不死之軀後,您的人生樂趣要少了很多,可是在追求強大力量上面的樂趣,足夠補償你了。」

  羅格斷然拒絕:「對不起,還是權力金錢美人對我的誘惑力更加大些!暫時我還不想死!」

  「這可是短時間內提升力量的最好辦法了。唉,您既然沒興趣,那麼咱們就只有想辦法暗算尼古拉斯了,正面衝突是沒有希望的。當然了,在他殺您的一剎那,是必然會露出破綻的,只要把握好機會,我們三個就能要了他的命。雖然阻止不了他復仇,可是為您報仇總是做得到的。說起來,我們也算是對得起您了。」

  羅格哭笑不得,只得暫不理會修斯的荒唐建議,先左右看了看,才壓低聲音問道:「死神班值得相信嗎?」雖然此刻不得不借助死神班之力,但羅格對這殺過自己一次的可怕殺手,總是心有餘悸。

  「他雖然人品不怎麼樣,屬於為老不尊的那種人,可是我們做殺手的,向來最重信譽。這一次他已經收了我的錢,所以大人您儘管放心好了。只要我們付足約定的報酬,死神班就不會臨陣倒戈。」

  羅格哼了一聲,不置可否。單從修斯的表現來看,殺手們的信譽都很值得懷疑。這老狐狸基本不說謊,但總是會將人不知不覺的誤導到另外的方向。

  「芙蘿婭還好吧?」

  「殿下有了新的追求目標,看起來好得不能再好了。當然,如果她能夠去掉享樂上面的一些惡習的話,那簡直就是完美了。」

  羅格沉吟道:「修斯長老,您看是不是應該把風蝶和安德羅妮給送走?她們在這裡幫不上忙,還會有生命危險。」

  「這不大妥當。風蝶也是尼古拉斯的目標,呆在這裡也能順便得到保護。安德羅妮小姐擁有罕見的雙屬性鬥氣,她的力量已經距離聖域非常之近了,只是對力量的領悟和運用還不夠。一旦她突破了這個瓶頸,那麼踏進聖域就不遠了。就算是現在,如果您給她一件可以防禦龍威的護身魔法器具,她也會成為我們的助力的。」

  羅格點了點頭。除了放在失樂園裡東西外,芙蘿婭全身上下的魔法裝備都被他給搜了來。這裡面有好幾件具有屏蔽精神攻擊的功能。除了碧落星空和胸甲,安德羅妮很少使用魔法道具。她身上有大把的地方可以裝備這些東西。但他轉念一想,聖域中人的戰鬥,就算是安德羅妮也沒多少插手餘地。

  雖然挑撥黑龍王與尼古拉斯再鬥一場是不可能了,但羅格還有不少毒計,當下他又與修斯商量道:「既然銀龍傷了大量平民之後會被人族強者圍殺,那您看我們是不是冒充尼古拉斯殺他幾千人再說?以我的魔法,弄出一頭龍來沒什麼問題,再加上點幻術,看起來肯定和銀龍長得差不多。我們再選個黑夜,破綻就更少了。」

  羅格說完了這些,自己想了想,又皺起了眉頭。其它什麼都好辦,惟一銀龍的龍焰無法模擬。但這也不是不能克服的。

  修斯搖頭道:「神使大人,計是好計。只是這些當世強者可不好騙,我沒信心能瞞得過他們去。」

  羅格只得罷了。如果老而成精的修斯都說騙不過去,那就是真的不可行了。

  羅格遍思鄰近強者,知道的也只有北方之大德魯依天空之怒了,一想到這裡,他心中一動,道:「銀龍和德魯依們沒什麼關係吧?」

  「神使大人果然有遠見,銀龍向來和德魯依一族交好,關係密切。若不是惦記著殺您,這一次尼古拉斯也有可能去雲霄之城轉轉呢!」

  羅格嚇了一跳,道:「我們處境已經夠不妙的了,可不能再讓他們聯合起來。媽的,這頭龍不懂人情世故,這幾乎是它惟一的缺點了,若有那幫德魯依在旁邊幫他,那我們還怎麼活!死神班有沒有辦法阻止雲霄之城幫助尼古拉斯?如果他沒辦法,那我就急調弗雷過來……總不會和殺子仇人聯合吧?」

  修斯勸道:「憑我老人家和死神班的交情,只要付錢足夠多,他肯定會想出辦法不讓雲霄之城插手這件事的。弗雷大人本領不錯,留著他日後還大有用處呢!」

  羅格沉默片刻,忽然道:「您老人家既然和死神班交情這麼好,上次他殺我的時候,怎麼沒和您打個招呼呢?」

  修斯臉上一紅,咳嗽道:「我們也是最近才認識的。那個時候,我老人家還不曾知道他的存在啊!」

  羅格知道在這問題上深究也不會有結果。他負手在房間裡走了幾圈,忽然道:「修斯長老,看昨晚的情形,你早已經知道風月的存在了?」

  修斯點頭道:「是的。神使大人靠山之硬,實在大出我老人家意料之外啊!」

  羅格苦笑一下,道:「修斯長老,我想知道有什麼辦法可以阻止風月到這個世界來。如果她來了,也能夠將她送回去。」

  修斯看著羅格,意味深長地問:「神使大人,您的意思是說,一旦戰鬥失利……」

  羅格輕歎道:「以風月的成長速度,最多再過幾十年,應該就能殺死尼古拉斯了吧?讓風月替我報仇吧,何必都死在一起呢?」

  「其實這局面也不是無法可想,退一步天地就寬廣多了。您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成為巫妖?」

  「門都沒有!不能吃喝玩樂,活著還有什麼意義?」羅格再次斷然拒絕。

  兩人商量了一會,也沒商量出什麼結果。修斯還要去找死神班商量阻止雲霄之城和銀龍聯盟的事,匆匆離去,只留下羅格在書房中苦思冥想。

  羅格靜坐了一會,忽然摸出了暗夜舞者的魔法哨,苦笑一下:「管他有用沒用,權且試試吧!」

  他用力吹起了魔哨。雖然哨子一點聲音都沒有,然而羅格卻感覺到一道無形的波動遠遠地傳了開去。

  當晚深夜時分,羅格正在挑燈夜讀。

  他忽然抬起頭,窗外吹進了一陣微風,妮可已經俏生生地站在了羅格面前。

  她這次果然是一個人來的,沒有帶上那個始終沒有機會說出名字的殺手。

  「羅格大人,這麼快您就找我了?」妮可一臉的喜色。

  羅格微笑道:「是啊!這件事比較麻煩,你知道終極變形術吧?」

  妮可點了點頭,道:「聽說過的。聽說終極的變形術可以變身成各種非常強大的恐怖生物呢,比如說龍啊什麼的。」

  「你知道的不少啊!」

  妮可俏皮地吐了吐舌頭,道:「這都是老師教給我們的,我學的時候也不怎麼用心。反正我們殺手是不會有機會使用終極變形術的。」

  羅格沉吟了一下,道:「我需要找到一種魔法,能夠使終極變形術的變形過程不可逆轉。也就是說,如果一個人通過終極變形術變成了一頭龍,那麼這個魔法就會使得他今生今世都保持在龍的形態裡。」

  妮可嚇了一跳,道:「這……這可不是件小事。我得回去匯報一下,才能給您答覆。」

  「越快越好!」

  妮可點頭應了,正想躍出窗外,她前面突然多了一道人影,嚇得她尖叫一聲,拚命止住身形,這才沒有與對面的人迎頭撞在一起。可是兩個人的距離如此之近,幾乎要鼻尖碰鼻尖了。

  妮可還沒有回過神來,就被對面那人結結實實地在嘴唇上重重地親了一記。妮可尖叫一聲,後退了兩步,這才看清偷襲自己的原來就是那個俊美得近乎妖異的劍士。

  羅格開口道:「安….別鬧了!讓妮可去辦正事要緊!」

  安德羅妮不懷好意地笑了笑,讓開了路。

  妮可滿臉飛紅,心中亂七八糟的,急急越窗而逃。

  看著妮可的背影,安德羅妮興尤未盡地問:「你怎麼把這小殺手給叫來了?也不告訴我一聲!」

  羅格苦笑道:「我是無法可想,姑且一試。誰知道暗夜舞者是不是真有辦法呢!」

  安德羅妮道:「也難為你了,現在居然還笑得出來。唉,要是我師父在就好了!」

  羅格走到安德羅妮面前,仔細地打量著她,看得她渾身不自在。

  「死胖子!你是不是又想佔便宜了?你給我小心點,不要沒死在銀龍手下,反而先被我的碧落星空給砍了!」

  「安妮,你不是尼古拉斯的目標,還是趕緊離開這裡吧!」

  安德羅妮大吃一驚,她伸手摸了摸羅格的額頭,想看看他是不是燒得糊塗了。

  「我清醒得很!」羅格有些哭笑不得:「你現在本事不夠,留下來也幫不上多少忙啊!現在尼古拉斯的目標都在我一個人身上,一定不會管你的。要走就快,我看你現在就收拾一下東西,回神諭之城去吧。」

  安德羅妮疑惑地問:「死胖子,這可不像你的為人啊!再說,你為什麼不逃呢,非要留在這裡等死?」

  羅格搖頭苦笑道:「我已經被尼古拉斯盯上了。現在我時時刻刻能感覺到他在看著我,看來,那天晚上他就已經鎖定了我的靈魂了。現在我就是逃得再遠也沒用,遲早會被他給追上的。所以還不如趁著現在身邊有兩個聖域高手的時候,想辦法和他拚上一拚。」

  「死胖子,我怎麼也比修斯厲害點吧?怎麼你只讓我走,卻要讓他留下來?」

  羅格道:「那老狐狸太狡猾了,就算我們都死光了,他估計也有保命的手段。所以我們不用為他的死活擔心,他既然願意留下,就讓他自生自滅好了。我現在想出了一個方法,準備賭上一賭,成了就能暫時解決尼古拉斯這個心頭大患,但如果不成,我估計這一次要小命不保。運氣好的話靈魂能逃出來,以後還能當個巫妖。如果運氣不好,那就是徹底的毀滅。所以你還是快點走吧!何必留在這裡送死呢?」

  安德羅妮心裡亂成了一團,臉上卻很平靜,問道:「你這麼想我走,是有什麼事需要交待我去辦的吧?」

  羅格抬頭盯著安德羅妮,良久才苦笑一下,搖了搖頭道:「好吧,是有一件事要求你。你擁有難得一見的雙屬性鬥氣,武技上天分又高。如果我失敗了,你有心的話,就給我報仇吧!銀龍的壽命非常長,這仇也不用急,等你哪一天站上了武技的巔峰,再帶上一堆人把尼古拉斯宰了就行了。他太厲害了,以後不管你修煉到了什麼程度,單打獨鬥總是有風險的。」

  安德羅妮點了點頭,道:「羅格,看來你倒是有些變了呢。我會盡快離開的,你還有什麼心願嗎?」

  羅格有些意興瀾姍地道:「莉莉絲為我生了一個兒子,現在在南方一個叫索拉的小鎮上。我本不想打擾他們的生活,不過,若是我死了,你就幫我給他們帶一筆錢去吧!」

  安德羅妮看著羅格,問:「沒有了?」

  羅格深吸了一口氣,振作了一下,笑道:「我還有一個心願,不知道你能不能幫我一把?」

  「說吧!」

  羅格眼睛盯在安德羅妮的一雙長腿上,垂涎欲滴地道:「安妮,自那一次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過了……反正我已經是要死的人了,你看,你能不能不小心失手被擒一次?」

  碧落星空如天外飛來般出現在羅格的脖子上,安德羅妮怒道:「你還敢提那次!沒別的事,我這就走了!」

  羅格歎息一聲,道:「其實我想辦的事還有很多,不過,大家自求多福吧!」

  安德羅妮收起了碧落星空,哼了一聲道:「在這個時候你還能想起來讓我一個人逃命,算你有點良心!不過我早就決定留下來了,你說什麼都沒用!修斯長老弄到了一大塊黑龍皮,正在忙著給我做一件黑龍皮甲呢。黑龍皮甲除了防禦力和魔法抗力之外,還能抵禦尼古拉斯的龍威。有了這個,我就不會像上次那樣動不了手了。」

  羅格面容古怪,看著安德羅妮道:「原來你剛才都是在騙我?」

  安德羅妮嫣然一笑,道:「是啊!你平時騙人騙多了,被我騙回一次,這才公平哪!」

  「可是安妮,你真的沒有必要留下來。我要是能逃,早就逃了。這是實在逃不了,才被逼得捨命一搏的。你又何苦冒這個險呢?你不用再說了,我這就去找修斯,這件事不能讓這老東西胡來!」

  安德羅妮一把拉住了羅格,道:「你知道我的脾氣的,我說不走就是不走!不過你別得意,我可不是為了你才留下來的。」

  羅格還要再說,嘴卻被安德羅妮冰涼滑膩的纖手給按住了。她紅暈上臉,低聲道:「別再說了,你還是全力保命吧!如果這一次你活下了來,可是有獎勵的哦!嗯…….我黎明時分……睡得最沉。」

  說到後來,她已經是滿臉通紅,媚得驚心動魄。

  羅格盯著安德羅妮看了半天,哈哈一笑,也不再說什麼,自去準備迎戰銀龍的功課了。

  看著羅格的背影,安德羅妮似笑非笑、輕聲自語道:「死胖子!黎明時分人家正迷糊,所以……打得也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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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神跡時代 章十六 設伏  


  渺無人跡的夜晚,向來是殺手們的最愛。

  妮可每次出現在羅格面前都是在子夜前後,這一次也不例外。

  妮可前面來的兩次,一次被嚇得不輕,第二次被安德羅妮給偷親了一記。這對躊躇滿志、打算青史留名的殺手妮可來說,可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打擊。所以第三次,妮可是有備而來,她甚至不惜血本、用上了價格不菲的隱形粉。

  與往常不同,羅格的書房中雖然亮著燈,卻空無一人。

  妮可小心翼翼地翻窗而入,然後就靜立在窗邊,閉上了眼睛,動也不動。欺騙眼睛的辦法有很多種,所以作為一個專業的殺手,她要依靠聽覺和皮膚的感覺來確定房間中是不是有人。

  除了窗外偶爾的風動,再無聲息。房間裡也冷冰冰的,全無一點人氣。

  看來是沒有人了。

  妮可鬆了口氣,慢慢睜開了雙眼。瞳孔卻在瞬間猛然放大,身體也變得僵硬。

  羅格不知道何時坐在了桌旁,正聚精會神地讀著書!

  見羅格似乎沒有發現她的存在,妮可又緩慢地閉上了眼睛,在她的感覺中,房間中的確是空無一人。當她再次睜開眼時,羅格還是坐在那裡看書。只是他不僅翻動書頁時完全沒有一點聲音,就連呼吸、心跳甚至是血液流動的聲音都沒有。坐在那裡的羅格,就如同一個幻影一樣。

  妮可嚇得心跳幾乎都停了。

  「還好我夠小心,用了隱形粉,看起來他還沒發現我呢!」妮可安慰著自己。

  就在這時,羅格放下了手中的書,望著妮可道:「你還要站多久呢?」

  妮可的心情沮喪之極。潛行是殺手最重要的本領之一,可是妮可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自己的得意本事在他們面前總是全無用處。

  她記起了正事,略定了定心神,來到了羅格面前:「羅格大人,暗夜舞者已經為您找到了解決的方法,代價是……一百萬金幣。這是我們的解決方法,如果您同意的話,就請在這張欠款單上簽個字好了。」說著,妮可遞給了羅格一張紙。

  羅格仔仔細細地看過了暗夜舞者提供的解決方法,想了很久,才道:「這個方法的確是可行。但是難度未免太高了點,難道沒有其它辦法嗎?」

  妮可露出為難之色,道:「有是有,只是上面告訴我說另一個解決辦法需要動用九級的魔法。這種傳說級的魔法要價至少要六百萬金幣,這可不是您能夠支付得起的。實際上,一百萬金幣對您來說已經很難付得起了。」

  「那支付方式呢?」羅格看著那張欠款單問道。

  「先付一半,另外一半成功之後再付。您也可以用各種珍稀物品作價抵款。我們暗夜舞者在估價方面一向非常公道的。」

  羅格啞然失笑,看起來在做生意方面,暗夜舞者和以前的戰神之錘差不多啊!當然了,戰神之錘無論是在經營規模還是在貨品檔次上,都遠遠比不上暗夜舞者。

  羅格飛快地在欠款單上簽了字,又問道:「什麼時候我能拿到東西?」

  「上面交待了,最遲後天晚上就會將貨交到您手裡。」急急地說完,妮可轉身就想走。

  雖然初次出道就完成了一筆極大的生意,讓她欣喜如狂,但是妮可還是一刻也不願意在羅格這裡多呆。不知道怎麼的,她非常怕見到那個妖媚之極的劍士。只要一想到那劍士,妮可就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等等!」羅格叫住了妮可,「難道你們就不怕我拿了東西就賴帳嗎?」

  妮可奇怪地看著羅格,說道:「連我都知道,沒有比欠一大堆殺手的錢更最糟糕的事了,您是在開玩笑嗎?」

  「呵呵,這個……當然是開玩笑了!」羅格打了個哈哈,將這件事掩飾了過去。

  兩天後的深夜,妮可果然如約而至。

  她自懷中取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羅格面前。

  羅格打開盒子,強大的魔法波動立刻撲面而來,一個精緻的魔法卷軸正靜靜地躺在那裡。羅格輕輕握住了那個魔法卷軸,閉上了眼睛,仔細體會著裡面蘊含的強大的魔法波動。

  良久,羅格才睜開了眼睛,微笑道:「就是這個了。」

  妮可一聲歡呼,高興得跳了起來。就算在暗夜舞者,這都是非常大的一筆生意了,讓妮可如何不高興?

  然而她還沒有開心多久,啪的一聲輕響,屁股上就被人重重地拍了一記。隨後一個悅耳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小妮可,什麼事這麼高興啊?」

  妮可一聲不吭,立刻落荒而逃,連回頭看一眼都不敢。

  安德羅妮笑意盈盈地看著妮可的背影。她越來越喜歡這個剛出道的小殺手了。

  羅格看了看安德羅妮,右手五指又伸出了鋒利的指甲,隨手就向她的肩頭刺了去。安德羅妮不閃不避,嗤的一聲,羅格一爪將她外衣撕出了幾道口子,露出了裡面黑沉沉的一件皮甲。羅格這一抓用力極大,擊得安德羅妮都晃了一晃,但那件皮甲仍是完好無損。

  「看來黑龍皮甲比我們原先預料的還要結實啊!」羅格讚歎道。

  「那是!又輕便、防禦力又好,魔抗非常高不說,還可以抵禦心智類魔法,難怪殺手們都喜歡穿黑龍皮甲。」安德羅妮也非常喜歡這件皮甲。黑龍皮甲正好可以彌補劍士最常見的幾個劣勢,難怪她會喜歡。只是黑龍皮甲雖好,原料卻極難弄到。要想殺頭成年黑龍,那真是談何容易?黑龍去鱗後,全身上下能夠製成皮甲的地方實際上也沒有多大,一頭黑龍滿打滿算,也就只能做個四五件皮甲而已。

  羅格很清楚安德羅妮身上這件黑龍皮甲的來歷。

  黑龍與銀龍在月光龍城數場大戰的結果是兩敗俱傷,連尼古拉斯都受了不輕的傷。有及時趕回的尼古拉斯防守,黑龍族也就無力攻下月光龍城,只好撤回獄火盆地。而有心撿便宜的死神班早就在半路上埋伏好了。

  死神班的運氣果然夠好,成功勾引到了一頭重傷掉隊的黑龍。這一次班準備萬全,不光向修斯暫借了斬龍刃,還在斬龍刃上塗了芙蘿婭新研究出來的龍毒。龍毒的毒性之烈連幾乎對毒免疫的銀龍的都承受不起,更別說毒抗力還不如綠龍的黑龍了。當然,就算是一頭重傷的黑龍,班也不願意一個人去面對。所以在埋伏的狹長谷地裡的,另有三位弓箭大師,每人都帶著兩支對黑龍有特殊殺傷效果的魔法箭。班也是下了血本,六支魔法箭每支都價值萬金。更要命的是向芙蘿婭討來龍毒,欠了小妖精一個天大的人情。這個人情價值多少,那是誰也說不清的。

  至於修斯是怎麼從班手裡弄到一塊新鮮黑龍皮,就不是羅格有興趣知道的了。

  安德羅妮看了看桌上的盒子,她也感受到了裡面極強烈的魔法波動。

  當這個盒子一打開的時候,強烈的魔法波動就充斥了整個城主府。一般人雖然對此無知無覺,但這可瞞不過修斯的靈敏嗅覺。

  房門開處,修斯走了進來。一進門,他的眼睛就盯上了放在桌上的盒子。

  「神使大人,您果然神通廣大,連這種東西都搞到手了!」

  羅格道:「修斯長老,您來得正好。現在最關鍵的東西已經拿到了,下面的事情就是怎麼把尼古拉斯引來了。」

  修斯閉目撫摸著那個魔法卷軸,過了一會才睜開眼睛道:「神使大人,這件事可有些難度啊。這個魔法施展後,施法者可是要擊中尼古拉斯才能生效的。您有什麼好辦法嗎?」

  羅格道:「這事好辦,我把這魔法施在您身上就行了。如果你們三個連打中尼古拉斯一下都辦不到,那咱們還談什麼和他斗啊?」

  修斯一怔,問道:「神使大人果然是魔法的天才,這個魔法難道能夠施放在其它人身上嗎?看來我老人家真是老了,連這個都不知道了。」

  羅格嘿嘿一笑,道:「當然不能!只是開個玩笑而已。但我想出了一個方法,有機會打中尼古拉斯一下,我們可以試試。如果成了自然最好,不成也沒關係。與其等死,不如找死!」

  修斯看了看羅格,表情非常奇怪。

  羅格雖然力大無窮、皮堅肉厚,但畢竟還是一個魔法師,那點粗陋武技實在是不入流。在與尼古拉斯的戰鬥中,就算是安德羅妮都未必有機會擊中銀龍一下,羅格竟然說有辦法擊中尼古拉斯?

  修斯忽然恍然大悟,微笑道:「看來神使大人終於決心成為一個巫妖了。您放心吧,您既然有了赴死之心,那我們就有機可趁。在他殺您的那一瞬間,就算我們殺不了尼古拉斯,砍掉他一條腿總是辦得到的。這樣銀色奇跡實力大損,遲早要死在我們手上。您就安心做您的巫妖吧,您的大仇一定能報的。何況您成了巫妖之後,可以說以另一種方式活著,也不能說就是死了。」

  羅格哭笑不得,打斷了修斯道:「老東西,你巴不得我死是不是?哼,這筆帳以後再和你算,現在你來幫我看看,這方法還有什麼破綻沒有?」

  當下羅格與修斯不停計議,轉眼就討論到了凌晨時分。修斯終於道:「這個辦法有可行之處,只是神使大人您的魔法控制力雖然遠超一般大魔法師的水平,但實行這個方案仍然略有不足。實在是比較冒險了點。」

  「這一把,我賭了。」羅格平靜地道。

  修斯點了點頭,沒有再堅持。他又道:「那麼接下來的就比較簡單了,就是如何把尼古拉斯給引來。從追蹤魔法來看,他始終沒有走出五百公里的範圍,應該還潛伏在暗處,等待著動手的機會。」

  兩人本以為引出尼古拉斯是件很簡單的事,結果一開始就不順利。

  想引龍出洞,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從示之以弱著手。所以羅格有意讓死神班離開了城主府,住到了稍遠一點的地方。以死神班的速度,這點距離轉眼即至。但對尼古拉斯來說,有發動一擊的機會就足夠了。

  羅格現在銀龍胸甲全不離身,塗上了龍毒的屠龍槍也放在手邊。據修斯所言,尼古拉斯一擊,最多只有六成機會擊穿銀龍胸甲。當然,就算他擊不穿銀龍甲,劇烈的震盪也足以讓羅格身受重傷。到那時,重傷下的羅格是否還能發動這個魔法卷軸,就要考驗魔控方面的真功夫了。

  但尼古拉斯的耐心出人意料,羅格等人外鬆內緊地等了兩天,尼古拉斯仍是蹤影全無。

  按理說身邊實力最強的死神班都離開自己有一定距離了,尼古拉斯怎麼會不把握機會呢?難道它已經精通暗殺之道,準備等待眾人防備鬆懈之時,再一擊而殺?羅格如是向修斯問道。

  修斯則認為以銀色奇跡的自負和傲慢,是斷然不會幹出暗殺這種丟人的事來的。老狐狸又言道,尼古拉斯對羅格恨之入骨,既然說過要慢慢折磨他至死,那是肯定不會輕易就殺死羅格的。

  羅格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說死神班不在身邊,這種大好機會尼古拉斯沒有道理不把握啊?他忽然神色古怪地看著修斯,問道:「老東西,尼古拉斯一直不出現,顧忌的人不會是你吧?」

  「神使大人果然英明,他害怕的正是我老人家!」修斯洋洋得意地道。

  羅格盯著修斯又看了半天,結果仍和以前一樣,十六級的殺手,一級不多,一級不少。

  儘管羅格不明白為什麼銀色奇跡會怕一個十六級的殺手,他仍然當機立斷,說道:「那好,修斯長老,明天你就和死神班換換好了!」

  但修斯與死神班交換後的結果也一樣,尼古拉斯仍然躲在暗處,說什麼也不出頭。弄得修斯難堪不已。

  就在眾人都有些氣餒的時候,城主府中忽然少了一個僕役。本來失蹤一個僕人不是什麼大事,但這個僕人的遺體,不,應該說是遺跡,轉眼就被人發現了。

  這個僕役留在世間的,只剩下一片焦黑的黑影。而這個人形黑影,端端正正地印在城主府的大門上。

  羅格、修斯、死神班等站在大門前,面色十分難看。他們都看出,這個僕役是被銀龍龍焰給直接化成了灰燼。而把這個陰影留在大門上,顯然是尼古拉斯在示威,並且給羅格施加心理壓力。尼古拉斯果然智慧過人,他剛出龍城時還不通人情世故,現在短短時間,就已經學會給眾人施加心理壓力了。

  強者都有起碼的尊嚴,他們一般都不屑於對一個僕役下手。尼古拉斯如此作法,顯然表明為了復仇,他已經開始不擇手段了。

  羅格本來還準備了激將一招,準備用打擊尼古拉斯尊嚴的方式引他出來。但尼古拉斯既然連一個一點武技不會的僕役都能殺,這招看來也沒有用了。

  修斯和羅格愁眉不展,在房中枯坐,對眼前的困局束手無策。

  拍!羅格重重一拍桌子,罵道:「這銀色奇跡真是他媽的能忍啊!」

  修斯只是歎了一口氣,道:「他為了復仇已經是不擇手段了。這做事風格和神使大人您倒是很像的。」

  羅格怒道:「哪裡像了?老子壞事雖然幹了不少,但總有些東西是不賣的…….」

  說到這裡,羅格忽然想起了什麼,沉默了一下,然後陰森森地道:「對啊!連我這種人都有不可忍受的底線,我就不信那尼古拉斯什麼都能忍!銀龍蛋……算了,這東西得來不易,不能輕易用了。修斯長老,您手裡還有沒有銀龍角了?」

  修斯一愣,道:「所有的銀龍角可都用在您那把屠龍槍上了。我手裡哪有多餘的?」

  羅格皺眉道:「沒了?這倒是有些難辦了。那被歷史的塵埃處理過的東西還能復原嗎?」

  修斯已經有些明白羅格的意思了,歎口氣道:「被歷史的塵埃處理過的東西要是還能復原,那我老人家就真的是神了。」

  就在此時,骨龍的巨大頭顱從空中探了出來。它嘴裡叨著兩根閃閃發光的銀龍角,正是當日克麗斯費倫娜用來求救,但被風月截下來的兩根銀龍角。

  格利高裡嘴一鬆,兩根銀龍角落在了桌子上。

  骨龍極為不捨地看著兩根散發著迷人光芒的銀龍角,淒涼無比地長歎了一聲,悵悵地迥異界去了。

  羅格把玩著兩隻一尺半長、佈滿了細密銀色螺紋的銀龍角,微笑著道:「修斯長老,這些日子以來大家都累得夠嗆。咱們也應該好好地放鬆放鬆了,您看,舉辦個燒烤晚會怎麼樣?」

  修斯微笑道:「好是好!就怕有頭龍到時候會怒發如狂。您也知道,發了狂的人都不大好對付啊!」

  「你又在考我了嗎?我只知道,你們這些傢伙心情平靜時才是最可怕的。」

  入夜時分,一堆熊熊的篝火在城主府的後花園中燃起,一頭小牛犢被宰殺洗剝乾淨,已經塗好了香料,被放在篝火上烤了起來。眾多的僕役侍女們穿梭往來,將一盤盤食物和一瓶瓶葡萄酒擺在了桌上。

  天完全黑下來了。

  此刻城主府中已經是熱鬧非常,燒烤了兩個多小時的小牛已經可以食用了,就等著羅格宣佈宴會開始了。

  在羅格的邀請下,博拉城中的大小官吏富商幾乎都到了。雖然北國的春夜仍然非常寒冷,露天燒烤實在不是什麼好主意。但羅格地位尊崇,手握重兵,對這些人有生殺予奪的大權,所以不管願不願意,接到邀請的人,還沒有一個敢不到的。

  來往賓客們儘管都穿得非常厚實,但仍然在寒風中發著抖。這些不通任何武技和魔法的人都沒有發覺,自踏進城主府時起,他們的腳步就沉重了少許。對這場奇怪的宴請,他們各懷心事。

  有認為是羅格要借此立威的,也有認為羅格是附庸風雅,更有人覺得羅格是想巧立名目、收取賄賂的,是以備下了表面不起眼、實質上十分貴重的禮物。

  遠方,一雙金色的眼睛正遙遙地看著城主府中熱鬧的篝火晚宴。在這雙眼睛裡,整個城主府此刻都被一層帶著淡淡血色的霧氣籠罩著。

  尼古拉斯冷笑了一下,「衰弱結界?這簡單的陷阱也想讓我上當嗎?這些狡猾的生物一定另有佈置。但你們要瞞過我的雙眼,那是休想。」

  他瞳孔中顏色不住變幻,每變一次,就意味著此刻的尼古拉斯只會接收特定的魔法波動。

  過了一會,在尼古拉斯的眼中,遠處本來毫無異樣的城主府中突然升起了一道極淡極淡地詭異綠光。這些綠光源自於三個漂浮在城主府上空的綠色光球。三個光球沿著複雜的軌跡,緩緩地相互繞飛著。

  「龍咒法陣!?」尼古拉斯的眼眸收縮了一下。

  且不說龍收集的寶藏,單是龍的身體就是一個可以移動的寶庫。是以自古以來,無數的人族冒險者前赴後繼地試圖屠龍,好能一夜暴富。雖然他們中絕大多數成了龍的食物,但流傳下來的,只有極少數成功者的故事。這些故事又激勵著新的冒險者們踏上屠龍的征途。

  數千年來,貪婪促使人們針對龍的各項弱點開發出了無數裝備和魔法。修斯的斬龍刃就是其中最著名的神兵之一,所以才會讓死神班甘冒大險,與銀龍尼古拉斯為敵。而龍咒則是一個非常強力的魔法陣,在魔法陣作用範圍內,所有的龍都會受到強烈的詛咒,各項能力都會有一定程度的衰弱。衰弱程度則視不同龍族的魔法抗力而定。

  看來這就是他們今晚真正的殺手了。尼古拉斯冷冷地想,一抹傲色在他臉上閃過。

  這些卑微的生物還不知道他已經完全對龍咒免疫了!

  但尼古拉斯仍然不準備出手。這些天來,尼古拉斯一直冷靜地觀察著這卑微生物的表演。當修斯離開羅格的時候,他真有一些心動,但他立誓要好好折磨一番羅格,單是這麼殺了,未免太便宜他了。何況,他對修斯始終心存顧忌,他還要觀察,看看修斯是不是能夠偵測出自己的方位行蹤。從這些天的情況來看,他們知道自己埋伏在附近,但並不知道自已的具體方位。

  佈置一次龍咒法陣花費不菲。尼古拉斯倒要看看,他們能夠將這龍咒法陣佈置多少次。

  龍咒法陣是專門針對龍的,自然要想辦法瞞過龍的感知。實際上,如果尼古拉斯仍然維持在銀龍形態裡,他也無法發現龍咒的存在。但是變化成精靈後就完全不一樣了。天然夜眼、敏銳的感知能力是精靈最著名的兩項天賦能力。在尼古拉斯的超強實力驅動下,這兩項能力被極大地增強,可以觀察一切魔法波動的存在,因此發現了龍咒法陣。

  即使傲慢如尼古拉斯,也不得不承認,精靈這兩項能力還是非常有用的。

  至少,羅格想在他眼皮底下溜走,那是絕無可能。想玩什麼花樣也休想瞞得過去。

  「選擇了精靈作為變身形態,看起來也不算太浪費了。」尼古拉斯有時也會這樣想。

  終級的變形術可以變幻成任何已知生物。在人族或者是精靈之中,往往只有最強大的德魯依才能夠修煉成這項技能。擁有終極變形術之後,德魯依可以變身成數種極強大的生物之一,並且隨著能力的增加,可以變形成為的生物種類也會有所增加。從過往紀錄來看,這些擁有傳奇般實力的大德魯依第一個變形生物,選擇最多的就是龍!

  目標生物一旦選擇,就會從此固定下來。想要變成其它生物,只有等待能力再上一層樓,才能再選擇一種新的變形生物。但這些強者力量已經極為強大,想再進一步,談何容易?

  尼古拉斯為了報仇,他選擇了相對它銀龍本體而言要脆弱得多的精靈和人族變身。這已經可以說是極大的犧牲了。但身為銀龍,尼古拉斯的強悍已經幾乎要站在這世間生物的頂端了,想找出一個肯定比他強的生物物種,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此刻羅格已經發表完了冗長的演講,宣佈宴會開始,全場登時一片歡聲雷動。賓客們又冷又餓,已經快支持不住了。

  他們對這位迅速在神聖同盟崛起、坐擁美貌狠辣兼備的精靈衛隊的大魔法師,都是又好奇、又畏懼。傳聞魔法師個個都是富可敵國,性格古怪,羅格看來也不例外。其它賓客都是用刀叉招呼僕人端上來的烤肉,而羅格則如野蠻人一樣,用一根彎彎曲曲、式樣奇特的銀色尖錐插肉吃。

  雖然羅格的吃相十分粗魯,但他手中散發著柔和銀光的尖錐一看就不是凡物。眾賓客只覺得這銀色尖錐如同有著無形的威嚴一樣,竟然使他們不敢多看幾眼。

  此刻,極遠處一雙金色的眼眸卻目不轉睛地看著羅格手中的銀龍角!

  尼古拉斯靜靜地浮在空中,臉如鐵鑄一般,全無表情。但他週身的魔紋忽明忽暗,顯示出他體內的力量正洶湧起伏、處在極度混亂的狀態。

  羅格轉眼之間就將一大塊汁水淋漓的烤肉給吞下了肚,還意猶未盡地舔起了銀龍角。羅格耳朵極尖,聽著賓客中刻意壓低的、帶著鄙視和不屑的議論,他心中只是冷笑。一會大戰一起,這些人又能有幾個人能夠活下來?強者之間戰鬥的時候,外溢的一小股勁風已經足夠殺死他們幾十次了。就算他們幸運地活下來了,也難逃羅格的毒手。他這次召集了這麼多賓客,就是為了把場面弄混亂。只要尼古拉斯為了殺這些普通人耽誤一丁點時間,羅格就有了發動的餘地。

  而這些賓客,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尼古拉斯的目標之一。

  因為中央大桌上的一隻烤鵝上,正插著另一支銀龍角。好奇的賓客們已經有不少人試用過了這個新奇的、富有獨特藝術氣息的取食器具。

  當羅格將銀龍角插進另一塊更大的烤牛肉時,處在瘋狂邊緣的尼古拉斯終於平靜了下來。

  他從懷中取出了一塊寶石,對著寶石說道:「親愛的克拉尼奧,原諒我無視你的勸告。這些卑微的生物最徹底地侮辱了我,我無法忍受克麗斯費倫娜的身軀被他們如此對待。如果我沒有回來,那應該是我倒在了神的面前。那時,請替我向龍神祈禱,請他為我遇到的不公做出裁決。但請記住,在未得到龍神的諭示之前,不要為我報仇。」

  啪的一聲,寶石被尼古拉斯捏碎了,一個小小的光球沖天而起,向北方飛去,轉眼之間就消失在天際。

  下一刻,尼古拉斯已經出現在了篝火晚會會場中央。

  氣溫急劇地下降著,就連熊熊的篝火在閃動了幾下後,都不情不願地熄滅了。

  尼古拉斯輕輕一頓足,整個城主府都隨之晃動了一下!

  所有的賓客和僕役眼中都流下兩道細細的血線,慢慢委頓在地,無聲無息地死去了。

  羅格悶哼一聲,仰天倒下,鼻中流下了兩道鮮血。

  尼古拉斯無比優雅地微笑著,對正在掙扎著爬起的羅格伸出了手,柔和地道:「把它給我。」


第十一卷 神跡時代 章十七 封印  


  未等羅格回答,他手中的銀龍角就和插在燒鵝上的銀龍角一起,自動向尼古拉斯飛去。

  尼古拉斯的手指在兩根銀龍角上輕輕撫過,銀色火焰閃過之後,銀龍角上沾染的口水、油膩和肉屑等等髒物都消失了,柔和美麗的銀色光芒重新在黑暗中舞動著。

  尼古拉斯深情地看著兩根銀龍角,歎息一聲,將它們放入了懷裡。

  羅格完全沒有想到被激怒後的尼古拉斯竟然如此可怕!

  他本想拿這些賓客做第一波的擋箭牌,但尼古拉斯已經全無顧忌,一頓足間就將這些人殺了個乾乾淨淨。

  如今若大的城主府中,除了修斯和死神班之外,就只有安德羅妮、羅格和風蝶還活著了。風蝶因為身具銀龍血脈的原因,反而完全不受尼古拉斯那一擊所附帶的龍力影響。

  「你既然想激怒我,那就如你所願!」

  尼古拉斯冰冷的聲音還在空中迴盪著,人就已經到了羅格的面前,左手堪堪抓上了羅格的咽喉!

  羅格的身軀突然向後疾退,竟然躲過了尼古拉斯的一擊!

  閃耀著淡紅光芒的斬龍刃宛如天外飛來般,點向了尼古拉斯的咽喉。斬龍刃的巨大威力就連尼古拉斯也不敢小看,他的身體突然在空中頓住了,輕輕巧巧地讓過了斬龍刃的一擊。

  面色凝重的死神班自羅格身後站了出來,剛才就是他將羅格自尼古拉斯的爪下拎開的。此刻鬥氣已經在他身上凝成了一件深灰色的鎧甲,顯然他已經盡了全力。

  面對尼古拉斯這樣的可怕對手,死神班自一開始就不得不直接動用聖域力量。

  他抽出了另一把斬龍刃,將兩把斬龍刃接在一起,化成了一桿長槍。

  尼古拉斯傲然而立,縱然死神班手中持有斬龍槍,他也全無懼色。他要全力提防的,根本不是死神班。

  一道綠光閃過,屠龍槍帶著奇異的呼嘯向尼古拉斯襲來!

  尼古拉斯臉色首次凝重起來,向後微微一退,就讓過了飛擲而來的屠龍槍。

  屠龍槍這一擲聲勢雖大,威力卻不怎麼樣。被尼古拉斯讓過之後,餘勢未盡,插入一面石牆之中,只露出了一個槍柄。但是以屠龍槍的真實威力,如果以精神力驅動,就是羅格全力一擲,也足以穿透三四堵這樣的石牆。這一擲雷聲大、雨點小,充分說明了什麼叫做虛張聲勢。

  修斯自黑暗中緩緩步出,剛才的屠龍槍,就是他擲出來的。

  尼古拉斯雖然心中疑惑,但仍然全神戒備。每一個神的能力都是變幻莫測的,完全不可以平常的尺度來衡量。剛才屠龍槍聲勢如此兇惡,使他都不得不退了一步,誰知道這裡蘊含的力量竟然如此之弱?單是這虛虛實實的一擊,就讓尼古拉斯不得不全力提防修斯。

  修斯此刻面容肅穆,墨綠色的鬥氣也凝成了數片綠色的奇異葉子,繞著他緩緩地飛行著。

  他長長歎息了一聲,道:「尼古拉斯,你殺了這麼多人,難道就不怕被所有人族的強者追殺嗎?」

  尼古拉斯冷笑了一聲,道:「這是千年以前的舊規矩了,你還想騙我嗎?以人族的自私和多疑天性,他們強者雖然數量眾多,但說到聯合在一起,那是休想!既然所有在我身上發生的事你都知道,你還要攔阻我復仇嗎?」

  修斯仍然道:「尼古拉斯,我最後勸你一次,回月光龍城去吧!」

  「好,我明白了!那今晚就讓我試試你的領域吧!」尼古拉斯仰天長嘯,一聲悠長、清越的龍吟迴盪在整個博拉城的上空!

  這本是一個睛朗的夜,但此刻不知從何而來的雲團彷彿受到了神秘的吸引,正瘋狂地向博拉城的上空匯聚而來。

  一道龍捲風又是無中生有地生成,自城主府中直衝天際!

  烈風之下,城主府的大小建築紛紛倒塌,轉眼之間就化成了一片瓦礫場!

  在漫天的狂風石雨之中,安德羅妮單膝跪地,將碧落星空樹在前面。神器碧落星空放射著耀眼的藍光,形成了一個護罩,將安德羅妮全身都護了起來。風蝶則倦成了一團,緊緊地貼在安德羅妮的身後。

  在這極凶極惡的風暴中,風蝶就如一件精緻的瓷器,似乎隨時都會碎去。

  風暴終於停息了。

  尼古拉斯凝立空中,長髮逆風飛揚,週身的魔紋一一浮起,化成了數百個閃著各色光芒的魔法標記,繞身飛舞。尼古拉斯仍然維持在精靈變身之中,但龍的氣息已開始源源不斷地湧出。以精靈形態調動龍力,雖然力量上會有所損失,但靈活和速度要遠超體型巨大的銀龍形態。為了躲避修斯的領域,尼古拉斯決定保持在精靈形態之中。就算力量有所削弱,他也有把握擊敗風月和死神班。況且要想在重重包圍之下擊殺羅格再成功逃走,靈活和速度更是要比單純的力量重要得多。

  羅格吃力地自瓦礫堆中鑽了出來,抬頭看著尼古拉斯。剎那之間,羅格覺得尼古拉斯突然變得如此高大,似乎天地間的一切在尼古拉斯面前,都渺小得微不足道。羅格知道,這是由於尼古拉斯的力量實在是太強大了,才會讓他產生如此的錯覺。

  修斯充滿了憐憫之色地看著空中的尼古拉斯,歎道:「唉,那你就不要怪我了。你不想看看,我剛才擲給你的是什麼嗎?」

  尼古拉斯隨著修斯的目光,看到了插在一堆碎石之中的屠龍槍。看著看著,他的臉色漸漸變了。

  尼古拉斯怒吼一聲,一把拔起了屠龍槍,仔細地端詳起來。他的手不住地顫抖著,隨後整個身體都不可抑止地顫抖起來。

  「這是……克麗斯……費倫娜的……」

  雖然形狀已經大變,雖然克麗斯費倫娜的氣息已經被完全抹去,尼古拉斯還是認出了這把屠龍槍是用什麼製成的!

  悲憤、蒼涼的龍吟再次響徹了博拉城的上空。整座博拉城中的瓷器和玻璃都在那一刻破碎了!

  狂怒的尼古拉斯的雙眼幾乎在噴射有如實質的金焰!他的目光緩緩自羅格、死神班和修斯身上掃過。

  死神班竟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修斯卻仍然靜立不動,連衣襟都沒有飄起來一點。

  「尼古拉斯,在決戰之前,我再給你最後一個忠告吧。」修斯的聲音中似是有著無盡的惋惜。

  「說吧。」

  「其實,銀龍並不是完全對毒免疫的……」

  「什麼?!」

  猛然之間,一陣麻痺感自尼古拉斯手上傳來,麻痺轉眼之間就變成了巨痛,這一刻,尼古拉斯手中的屠龍槍就如一塊燒紅的鐵一樣!

  尼古拉斯大吃一驚,但他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將克麗絲費倫娜的龍角製成的屠龍槍放下,就這一遲疑的功夫,痛楚已經傳遍了他的全身,他的龍力立刻弱了一分。

  尼古拉斯大喝一聲,將屠龍槍全力向遠方擲出!

  這一擲的力量是如此猛烈,屠龍槍在天際閃了一閃,就消失不見了。無論如何,尼古拉斯也不願意屠龍槍再落到羅格手裡,所以這一擲,他是對準了千里之外的中央山脈擲去的。

  就讓克麗斯費倫娜在那裡永遠安息吧……

  尼古拉斯全力提升力量,才勉強將體內的龍毒給壓了下去,但龍力已經被大幅削弱了。他盯著修斯怒喝道:「你!你居然會下毒!」

  修斯負手而立,只是哼了一聲,道:「這世間的道德也能約束我嗎?也罷!既然你不服氣,那我老人家就不動手好了,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逃得過今晚?」

  狂怒之下的尼古拉斯怒吼一聲,突然向修斯撲了過去!同一時間,死神班也動了,他閃電般尾隨著尼古拉斯,斬龍槍刺向了尼古拉斯的腳踝。

  尼古拉斯的身影突然消失了,轉眼之間他出現在羅格面前,一拳向全無反應的羅格擊去!

  身披深黑色妖蓮的風月忽然出現在尼古拉斯面前,她左手拎開了羅格,無堅不摧的右手同樣握拳,一拳迎向了尼古拉斯的拳頭!

  兩個逐漸接近的拳頭之間忽然爆出了一小團火焰!轉眼之間,這火焰就不斷縮小、縮小成了一團絕對的黑暗!

  空間中的一切突然完全失去了重力,磚瓦碎石都飄上了半空……

  時間似乎也靜止了……

  這一刻,充斥世間的,就是絕對的空虛,絕對的靜寂,絕對的黑暗……

  一團耀目欲盲的強光突然打破了這絕對的靜止,憑空出現的暴風隨即席捲了方圓百米之內的一切!

  安德羅妮再也支持不住,被吹拂到了數十米之外。她緊緊地抱著風蝶,依靠著碧落星空的力量才能勉強抵禦著這侵蝕一切的風暴。

  死神班低喝一聲,整個人撲進了暴風之中,斬龍槍向著似是空無一物的虛空之中刺去。槍前的空間一陣波動,尼古拉斯的身影浮現了。他左手擋開了斬龍槍,轉身就向死神班撲去。

  一道龍卷立刻沖天而起,將尼古拉斯和死神班都裹在裡面。

  羅格再次自瓦礫中爬出,竟然毫髮無傷。風暴的威力都被風月給擋去了。

  羅格旁邊一堆碎石突然炸開了,風月雙翼完全展開,從碎石中沖天而起!但在那一瞬間,羅格已經看到,風月右手的妖蓮護甲已經碎了,露出了一隻瑩白的小手和半截如凝脂一般的小臂。

  風月的右手仍然握拳,但數道金色血液,正不住自指縫間湧出滴落。

  不知怎地,羅格心中驀地一痛。

  空中的風月雙翼展動,清嘯了一聲。

  正與死神班激戰的尼古拉斯猛然覺得身軀沉重了十餘倍,動作立刻慢了下來。

  「重力控制?」他大吃一驚,但容不得他多想,風月已經出現在他身後,猶在滴血的右拳向他後背擊來!

  尼古拉斯回身也是一拳擊出,他的右拳已經變形了,也是血流不止。

  惡戰終於開始了。

  風月完全捨棄了死神鐮刀,只靠一隻無堅不摧的右手和尼古拉斯硬拚。死神班則不斷遊走,斬龍槍攻處,儘是手肘、膝蓋、腳踝等不好防禦之處。

  這一刻,方圓百米之內已經完全變成了地獄。

  空中忽冷忽熱,一時電光亂竄,一時又是漫天火焰。上一刻突然出現了沖天龍卷,下一刻就變成了絕對黑暗。

  噹的一聲輕響,一片黑色的金屬片掉落在羅格的腳旁。

  羅格心中一顫,這是半截斷裂的妖蓮甲葉啊!

  他強迫自己收束精神,全力發動了手中的魔法卷軸。小小的卷軸就如一個無底的漩渦,轉眼之間就將羅格全部的魔力都吸了過去。

  但這個魔法卷軸終於發動了。羅格身上籠罩了一層淡淡的白光。無論周圍環境怎麼變化,白光始終是那麼穩定柔和。

  羅格疲累之極,只想睡去。他拚死嚎叫了一聲,暗黑火焰不住自身上湧出,全身的衣服都在火中化為了灰燼,背後又浮現出了若隱若現的龍頭。依靠著異界咒縛煉獄提供的魔力,羅格吟唱起最關?的魔法咒語。

  現在羅格的精神已經與風月緊緊地連在了一起,牢牢鎖定住了尼古拉斯的方位,他必須抓住這短短的、無比寶貴的時間。

  戰況正逐漸變得慘烈。

  風月的妖蓮上已經出現了多處龜裂,她的右手也滿是金色的血液,空中有數十片白羽在飛舞著。

  死神班的斬龍槍只剩下一個槍刃,另一個槍刃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他身上雖然未曾見血,但身形動作已經緩慢了許多。實際上,他受的傷並不比風月輕多少。

  聖域的戰鬥,真正的傷害並不一定是眼睛看得到的。

  死神班還得小心翼翼地避開風月的重力範圍,不然的話,他動作變緩慢的程度只會比尼古拉斯更大,更加吃虧。

  尼古拉斯身上已經有了多處傷口。這些斬龍槍造成的傷口完全不會癒合,隨著時間的推移還在慢慢地擴大著。如果尼古拉斯不專心以龍力壓制住斬龍槍的魔法力量,這些傷口是好不了的。可是他哪裡來的這個空閒呢?風月的速度比他更快,總是能找到機會與他硬拚一記,那個非常討厭的重力場又始終罩定了尼古拉斯不放。現在在重力的作用下,尼古拉斯與風月速度上的差距就更明顯了。而他每次跟風月硬拚,死神班都會抓住那一剎那的機會偷襲。尼古拉斯身上哪怕是被斬龍槍劃破很小的口子,過不了多久,就會變成一個大得無法忽視的傷口。

  這場惡戰已經變成了消耗戰,就看哪一方先支持不住了。

  尼古拉斯心頭狂怒,舊傷也被引發了。本來他根本不畏懼風月和死神班的聯手,就算中了龍毒,他都有絕對的把握可以在取下羅格性命後,揚長而去。

  但是現在場中還站著一個修斯!

  不管周圍的環境多麼惡劣,修斯總是能把精靈的衿持優雅發揮到極致。他負手而立,神態瀟灑,以俯視眾生的悠閒和傲慢觀看著三個聖域中人的死鬥。無論是各色的閃電、還是無形的火焰,到了他的身週三尺,都會消彌得乾乾淨淨。

  修斯他老人家說到做到,說不出手就不出手。

  但他的目光有如實質,跟著尼古拉斯轉來轉去。對銀龍來說,這討厭的目光有如芒刺在背,總是讓他心神不寧。修斯既然連在屠龍槍上下毒的事都幹得出來,食言而肥、突然偷襲還不是小事一樁?

  無形之中,分心提防修斯的尼古拉斯戰鬥力等如又降了兩分,在風月和死神班的圍攻之下已經漸漸地落於下風了。

  他開始後悔沒有在戰鬥的一開始就恢復銀龍形態,那時他多少還存了擊殺羅格之後遠遁的想法。但現在他就不得不以精靈形態死戰了,在激鬥中變形無疑是自尋死路。

  就在此時,羅格的魔法已經完成了!

  一個淡淡的、幾乎無形的光罩悄悄地將尼古拉斯籠罩在裡面,不論他如何閃避騰挪,這個光罩始終罩定了他,但光罩中的尼古拉斯攻防移動都完全不受影響。他也未將這個不痛不癢的魔法放在心上,就憑羅格那點可憐的魔力,放出來的魔法哪裡可能傷得了他?

  在羅格身前同樣出現了一個半米大小的光球,裡面一個縮小了的尼古拉斯正揮拳踢腿,激戰方酣。

  羅格頭上青筋根根浮起,眼中的銀光也是忽亮忽暗。他渾身大汗淋漓,勉強提起了右手,向光球中的尼古拉斯點去。就在他手指接觸到光球中的尼古拉斯的一剎那,一道耀眼的光芒猛然亮起,羅格過度透支的魔力和精神力終於無法支撐這個魔法的運轉了。

  但是羅格已經擊中了尼古拉斯!

  儘管這一擊是如此的虛弱無力、甚至不可能打得死一隻青蛙,但是仍然擊中了尼古拉斯!

  羅格身上淡白色的魔法光芒突然消失了。這魔法光芒現在出現在了尼古拉斯身上。

  白色的魔法光芒轉眼之間化成了一道道的鎖鏈,縱橫交錯著向尼古拉斯體內勒去。

  尼古拉斯痛苦地咆哮了起來,這一道道魔法鎖鏈不旦燒灼著他的肉體,還在腐蝕著他的靈魂!很快的,更加恐怖的事發生了。尼古拉斯忽然發現,自己的龍力已經消失得乾乾淨淨!從這一刻起,他已經完完全全地變成了一個精靈!

  雖然他的力量仍然無比強大、甚至遠遠超過了初入聖域的強者,但他已經是個精靈,而不再是一頭近乎無敵的銀龍了。

  封印之指,一個高階、強力但近乎於無用的魔法。

  只有施法者親手擊中對手時封印之指才會發生作用。這個魔法會將使擊中者永遠保持在當前的狀態之中,直到被擁有更加強大魔力的施法者破解。這個魔法最適合的對象就是那些雖然被擊倒,但無法被徹底消滅的強大存在。比如說深淵惡魔。

  驚駭的尼古拉斯好不容易才明白發生了什麼。就在力量下降的瞬間,他又中了風月的一拳和死神班的兩槍,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尼古拉斯極速搜索著記憶,究竟是什麼樣的魔法能夠讓羅格用這種防不勝防的方式擊中自己呢?電光石火之間,一個念頭自他心中掠過。

  是頂級的暗黑魔法:傀儡咒法。

  銀龍猛然咆哮了起來,他的聲音再一次迴盪在整個博拉城的上空:「該死的魔族!你們躲在哪裡!都給我滾出來!」

  在尼古拉斯近乎瘋狂的攻擊之下,風月和死神班都被逼退了一步。銀龍正準備不顧一切地擊殺已經無力地坐在地上的羅格時,眼角的餘光猛然瞥見了戰場上絕不和諧的一角。

  此刻,修斯的瀟灑從容顯得如此的詭異,就如他踏足之處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一樣。而修斯的目光正落在尼古拉斯的身上,在雙方目光相遇的一剎那,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出現在修斯的嘴角。

  「糟糕!他要動手!」尼古拉斯猛然一驚,立刻自狂怒中清醒了過來。

  儘管知道是徒勞,但尼古拉斯仍屈指一彈,一顆亮銀色的鬥氣凝成的彈丸向羅格的額頭擊去。

  呼嘯聲中,一片妖蓮甲葉後發而先至,貼著羅格的頭皮截住了那顆鬥氣彈丸。死神班則抓住機會,極為不雅的一槍劃向了尼古拉斯的屁股。班的戰術極為惡毒,他每一次的目標僅僅是在強悍的尼古拉斯身上形成一個微小的傷口而已。面對如此弱不禁風的攻擊,尼古拉斯理所當然的不預理會,而是狠狠地還擊死神班。但隨著戰鬥時間的推移,這些初時微不足道的小傷口已經變成了大傷口,最初的一個傷口已經擴展到了半尺長,一寸多深。

  死神班這一槍明明已經劃中了尼古拉斯,但他卻知道不妙,槍尖落處竟然是空蕩蕩的一片,這又是一個幻象。

  尼古拉斯已經逃了!

  突然之間,一場死鬥就這樣結束了。

  風月的雙翼振動了幾下,再也維持不住重力控制,緩緩自空中落了下來。

  格利高裡自虛空中跳了出來,讓無力的風月落在了它的背上。風月用左手抓住骨龍的一根龍角,這才穩定住身體。她的右手軟弱無力地垂在身側,白晰的小手已經完全變形了,染滿了金色的血液。

  格利高裡一刻也沒有多呆,躍迥異界去了。

  死神班也落在了地上,他終於壓不住傷勢,一口血噴了出來。雖然有斬龍槍支撐,他也站立不住,哼了一聲,坐倒在地。

  他忍不住罵道:「又讓它給逃了!這任務哪年哪月是個頭啊,唉,修斯啊修斯,你的斬龍槍可真不好拿啊…….啊!我的斬龍槍!!」死神班突然一聲哀嚎!

  斬龍槍一端的槍尖已經不翼而飛,槍桿也是彎彎曲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最重要的是,以往始終籠罩在槍上的淡淡光暈已經消失了!

  神器斬龍槍,已經毀了。

  死神班臉上無比沮喪,幾乎要哭了出來。他張大了嘴,看著已經完全失去了鋒芒的斬龍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一陣哼哼嘰嘰傳了過來,羅格也自磚石中爬了出來。

  與重傷的死神班和風月相比,羅格算是無比幸運的了。除了魔力透支引起的極度虛弱和疲勞,他幾乎可以說是毫髮無傷。羅格只是頭暈眼花,稍稍動一下就汗如雨下、氣喘如牛而已。

  場中還有一個人比羅格更加幸運。修斯不光毫髮未傷,身上甚至都未染上一點灰塵。他負手而立,含笑看著羅格。修斯身上散發著淡淡的綠色光華,數片鬥氣凝成的綠葉緩緩飛舞,簡直就是優雅二字的最佳寫照。

  只是,此刻的修斯,與周圍環境實在是太格格不入了。

  羅格但覺得他的笑容分外的可惡,怒喝道:「老東西!你自始至終沒有動手也就罷了,為什麼還讓尼古拉斯跑了?他已經傷成了那樣,你怎麼不追?」

  「神使大人」,修斯微笑道:「不是我老人家不想追,而是根本沒法追。實際上,在這個魔法效果解除之前,我根本出不了魔法的作用範圍。」

  羅格仔細觀察著修斯,體會著魔法波動,臉色突然一變,忍不住罵道:「他媽的,原來是神聖避難所……難怪!老東西,你真會演戲啊……」

  神聖避難所也是一個用途不大的魔法,它可以在一定時間內形成一個絕對空間。在這段時間裡任何對躲在神聖避難所裡的人的攻擊都是無效的。但同樣,避難的人也無法做出任何攻擊的舉動,在魔法失效之前,也不能離開避難所的作用範圍。本來,這個魔法最常見的用途是救助在戰場中心瀕死的戰士,修斯卻把它用在了自己身上。

  難怪,距離戰鬥中心那麼近,修斯身上卻連半點塵土都沒有。

  看著羅格逐漸扭曲的臉孔,修斯忙道:「神使大人,有我在一旁牽制,尼古拉斯才無法全力戰鬥啊!要不然,您哪裡有那麼多時間從容準備魔法?當然,神使大人以十三級魔力成功施展出魔族頂級魔法之一的傀儡咒法,魔法控制的精妙程度簡直直追大魔導師了!」

  「修斯說的沒錯。」儘管對著羅格說話,可是班的眼神始終離不開已經變成廢鐵的斬龍槍,「尼古拉斯要不是分了心,我們兩個也支持不了那麼久。他奶奶的,這頭龍也厲害得變態了點。」

  修斯仍然立在原地,顯然神聖避難所的效果還沒有過去。他用的這個魔法卷軸,看來倒是極難得的質量上乘的好貨。聽到死神班為自己說話,修斯又道:「班大人說得再對沒有了。若是讓尼古拉斯看穿了我老人家的真實實力,那時心無顧忌,放手一搏,我們可都要完蛋了。我老人家那點鬥氣,在這場戰鬥中根本插不上手啊!您看,就是以安德羅妮小姐的本事,不也只能勉強自保嗎?」

  彷彿是為了給修斯作證似的,不遠住的一堆瓦礫突然泛起了一層藍光,轉眼就化成了晶體,最後爆成了點點星屑。安德羅妮一手持著碧落星空,一手扶著風蝶,自廢墟中走了出來。

  修斯又道:「若不是神使大人您的計謀陰損狠毒,咱們哪裡能這麼容易就獲勝呢?在屠龍槍上塗上龍毒再交給尼古拉斯,這種無恥毒計,也只有您才能想得出來啊!」

  羅格不理會修斯的馬屁,無力地軟倒在地,幾乎是呻吟著道:「老東西,你看清楚了沒,我們是不是成功了?」

  「神使大人,您只管放心,銀龍尼古拉斯已經不存在了,從此之後,有的只是精靈尼古拉斯。」

  羅格精神一振,仰天狂笑了一陣才道:「他媽的!銀龍變成精靈,管他是幾級的變形術,實力少說也得打個八折!嘿嘿,選什麼本事不好,非得選終級變形術!真他媽的活該!對了,那他現在重傷的狀態會一直保持下去嗎?」

  「以尼古拉斯的強悍,必然能夠抵抗住封印之指的部分效果,所以我們下次看到的,會是一個完好無損的精靈尼古拉斯。」

  羅格歎了一口氣,無力地道:「算了,面對精靈總好過面對銀龍。那你看,要對付精靈尼古拉斯,需要多少人手呢?」

  修斯沉吟了一下道:「只要有風月大人和死神班大人在,不再能調運龍力的精靈尼古拉斯就會是有來無回。若是只有其中一位在,那再加上我老人家和安德羅妮小姐,也足以自保了。」

  羅格目光望向了死神班,他知道讓死神班保護自己,幾乎就是奢望了。

  死神班哼了一聲,站了起來就欲離去,手裡仍然捨不得將變成廢鐵的斬龍槍扔下。

  「死神班大人」修斯微笑著問道:「您這是想去哪裡啊?咱們的約定可還沒完哪!」

  死神班有些尷尬、也有些惱怒地道:「如果尼古拉斯一輩子不來,我就得一輩子保護這小胖子不成?」

  修斯含笑道:「好像是的。」

  「我……我……」死神班的面孔紫脹,一時說不出話來。

  「您不想幹了?」

  死神班臉上一紅,但終於還是沒有點頭。

  「這才對嘛!」修斯笑得歡暢,「您已經收了我的斬龍槍,死神班大名響徹黑暗世界,這傳世名聲可得來不易啊,怎麼能讓毀約的污名給玷污了呢?」

  羅格何等聰明,雖然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仍在一旁說道:「身為當世強者,收了錢卻不辦事。這要是傳了出去,怕是要被吟遊詩人傳唱百年的。」

  死神班臉色變幻,被擠得說不出話來,他看了看手裡的斬龍槍,終於認命地長歎了一聲。

  他轉過頭來,目露凶光,盯著羅格道:「小胖子!你也別得意得太早了!我收的報酬中還有一部分沒拿,說不定到最後,毀約的是你不是我呢!」

  羅格嘿嘿笑道:「這事我以後再操心好了。」不管修斯許給死神班的報酬是什麼,羅格都準備好了通通推給老狐狸去處理。顯然,修斯利用死神班對斬龍槍的無比喜愛給他下了一套。既然已經下過套了,那再下第二個套也就不用跟班客氣什麼了。

  斬龍槍這樣的強力神器,就算是聖域中人也難以弄到一件,所以死神班才會答應接下這個棘手任務。

  只是,修斯的東西哪是那麼容易賺的?

  不管怎麼說,封印了尼古拉斯銀龍之軀後,羅格的處境再也不像以往那樣危險了。如果尼古拉斯再來,怎麼說也有抵擋一陣的能力了。

  羅格想起了妖蓮破碎後,風月那只裸露在外、滴血的右手,心裡不禁一痛,又有些莫名的燥動。風月受此重傷,回到異界後,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危險。好在骨龍的速度夠快,帶著風月也能跑得比其它君王們快點。

  不過,妖蓮下面,怎麼會有這麼柔嫩的一雙小手呢?羅格忽然有些口乾舌燥。

  安德羅妮和風蝶走了過來,將虛弱無力的羅格扶起。

  此時,遠處傳來鼎沸的人聲,原來是查理率兵前來察探了。

  城主府已經全毀了,眾人今晚只得另尋安身之處。

  羅格等人漸行漸遠,修斯卻仍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他剛想招呼羅格,就聽到羅格吩咐士兵道:「修斯長老正在鑽研魔法,你們看到聽到的一切都是幻影!從現在起,沒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去打擾他老人家!」

  寒風中,獨立廢墟的修斯苦笑了一下,歎息道:「魔法卷軸的做工太好,有時候也是麻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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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神跡時代 章十八 入侵  


  與銀龍尼古拉斯的一戰不光將城主府夷為平地,連城主府周圍百米內的建築都未能倖免。人員傷亡倒是不算太大。能在城主府周圍建宅的,都是些非富即貴的大戶人家,家家戶戶豪宅大院,佔地面積都不小。

  無意之中,羅格等如給博拉城的上層社會又一記沉重的打擊。

  當晚激戰的時候,就連查理都無法接近戰圈,更不用說普通士兵了。面對著幾乎非人力所能抗衡的巨大風暴,查理心裡驚駭無比。他雖然不清楚風暴中心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毫無疑問,裡面正有聖域中人在殊死搏鬥。

  可是怎麼突然會有聖域中人在城主府中惡鬥呢?這些人是哪來的?

  查理雖然擔心羅格的安危,但這蘊含著致命能量亂流的鬥氣風暴可不是他能夠抵禦得了的。直到激戰止歇,看到羅格安然無恙,查理才放下心來。

  事後羅格輕描淡寫的解釋道,昨晚有幾個仇人想要他的命,但被護衛們給打退了。自重逢以來,查理就知道羅格身邊神秘人物層出不窮。既然羅格不想細說,他也就不問了。

  但是博拉城中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傷亡達數千人,怎麼都得給市民一個交待。羅格早就想好了說辭,他讓查理出面宣佈,昨晚的一切都是潛伏在城中萬惡的拉脫維亞魔法師干的。

  查理不禁有些為難。

  他仔細看過戰鬥的現場,方圓數百米內不光所有地上的建築物都被摧毀得一乾二淨,就連地基也幾乎被刨了個空!這樣恐怖的威力,如果真是邪惡的拉脫維亞魔法師干的,那這個魔法師怎麼都得是個大魔導師才行。

  邪惡的拉脫維亞人,未免也太強大了點。

  查理說了自己的擔憂,羅格當即道了聲無妨。他對查理言道,邪惡的拉脫維亞人越厲害越好,為了打倒邪惡而強大的敵人,一切的手段,包括徵兵徵糧,都是正當而合理的。

  接下來的數日裡,羅格借『秘密潛入的邪惡拉脫維亞魔法師』一事大做文章,不光宣佈全面接管博拉城,並且全城戒嚴,挨家挨戶搜查這根本不存在的魔法師。自然了,這種搜查注定毫無結果的。

  既然全城搜查沒有結果,羅格又開始鼓動市民秘密地告發『可疑人等』。頭幾天告出來的可疑人多是外地流亡到博拉城的流民,但隨著告密活動的日益擴大,很多鄰里之間有糾紛的,平時有仇的,都開始藉機誣陷仇人。

  這些被揭發出來的『可疑之人』中,有不少別說施放堪比大魔導師的魔法了,就連字都認不得幾個。更有許多人已經居住在博拉城中幾十年。哪有一個『大魔法師』會潛伏這麼久,只為在幾十年之後的戰爭中放一個魔法、殺害點地方的領主貴族?

  但是羅格不管這麼多,他也根本不看任何審訊紀錄,只是吩咐手下的官吏們,凡是被告發的,通通都要抓起來,而且無論是誰,都先狠狠地拷打一輪再說。然後這些官吏會將告發人所列舉的材料放在他面前,讓他自行辯解。

  這些無端入獄又挨了一頓狠打的人,自然對誣告者恨之入骨,破口大罵者有之,更多的人則是以牙還牙,反咬一口。

  羅格手下的官員都很盡責,又把被反咬之人一一抓來,同樣拷打一番後再告訴他們是誰告的他們,讓他們自行辯解。

  接下來自然是更凶狠更惡毒的一輪反咬。

  如此數輪之後,博拉城中一時人人自危,都生怕被人抓住什麼把柄,再被抓進監獄去。猜疑、仇恨、絕望的情緒日復一日的在增長。

  一時之間,這座擁有二十多萬人的大城中,人性種種陰暗之處,已經快被羅格挖掘到了極致。

  市民的仇恨對像總是容易指向身邊最顯著的,或者是最熟悉的目標。現在這目標非常明顯,那就是告密者。

  市民們對於幕後策劃這一切的羅格反而很是理解。在看了城主府的廢墟後,博拉市民都是心有餘悸,只想盡快將『邪惡的拉脫維亞魔法師』給抓出來。這一次死的大多是富人和權貴,但下一次就不知道會是誰了。

  在普通人的心裡,生存,總是最重要的。

  羅格又特意派人將拉脫維亞人在萊比錫屠城的消息透露出來。轉眼之間,萊比錫發生的慘劇就人盡皆知了。

  在一個無月的黑夜,羅格偷偷用魔法將博拉城的城門給炸毀了,連帶著將數十個雷頓王國地方守備士兵送上了天國。雖然拉脫維亞大軍並未趁『內?』作亂時進攻,但博拉市民這一場虛驚也是非同小可,畢竟誰都害怕萊比錫的慘劇發生在自己身上。

  羅格則趁著人心惶惶的時候,大舉徵稅,稅負視收入而定,每戶徵收一個至數十金幣不等。胖子宣稱將用這筆錢來大舉鞏固城防。在生命受到威脅時,很多人對破點財就不是那麼在乎了。就算有在乎、又敢鬧事的,收稅官隨便找個借口就給抓起來了。在博拉城中所有監獄都人滿為患的時候,沒人會注意到多抓了幾個人的。

  雷頓王國果然富庶。

  這一筆『戰爭稅』,羅格足足征了十五萬金幣上來。胖子還算有良心,將一半的金幣真的花在了重修博拉城城防上,以及撫恤戰死士兵家屬上面了。羅格僅僅貪污了一半而已。這種貪污比例,和雷頓王國龐大的官僚體系比起來,最多也就是半斤八兩。因此光從表面看起來,羅格的政績效率可要比那些死去的領主貴族老爺們高得多了。

  發了一小筆戰爭財之後,羅格倒是可以稍微彌補一下向暗夜之眼購買魔法卷軸的損失了。

  剛剛解決掉心腹大患的羅格心情極是愉快,他有時也會翻閱一下互相誣告之人的審訊紀錄,裡面記述的種種子虛烏有的無恥罪行,就連胖子也是覺得眼界大開。時間一長,胖子下面的官吏用心揣摩出了羅格大人的喜好,就專門挑撿些稀奇古怪的審訊紀錄呈上,偶爾也能博羅格一笑。

  一片愁雲慘霧的博拉城中,天天都有人在祈禱救世主的降臨。

  各大宗教的經典幾乎都有記述的實例,在這種時候,神是如何拯救了世人的。

  博拉城是如此一座大城,怎麼樣都不會被神給忽視的。

  在戒嚴十餘日之後,這天日幕時分,一隊奇異的旅行者在夕陽的餘輝中來到了博拉城。

  這些人都是智慧之眼的神職人員與法師,率領著這只隊伍的,正是羅格非常熟悉的卡爾蒙長老。按照計劃,他要將神的恩澤傳播給這座已經飽受折磨的城市。

  在雷頓王國,智慧之眼已經是一個頗有影響力的宗教了。許多大貴族、大富商都成了智慧之眼的忠實信徒。當然,這些普通人如何抵禦得了聖女摩拉的天然魅惑呢?從過往歷史看,智慧之眼這種不大光彩的發展教眾的手法,遲早會招來大教派的干預的。熟讀大陸通史的羅格更是深知此點,因此已經開始著手作這方面的準備了。此刻北方最大的兩個教派就是信奉冰雪女神的銀之聖教與北方德魯依同盟。而將來可能會來干涉的則是光明教會。

  羅格已經準備好了以世俗的武力對抗這兩個教派的干涉力量,同時借助智慧之眼的信仰力量來鞏固自己的權力基礎。

  所以卡爾蒙一行一到,羅格就用盛大到誇張的儀式將他們迎進了博拉城。迎接儀式是如此隆重,連卡爾蒙長老都完全沒有想到,有些受寵若驚了。看著恭恭敬敬在前引路的羅格,卡爾蒙不禁有些心虛,又有些害怕。當年初見之時,羅格不過是個普通的魔法師而已。但在北國重逢之後,他每見一次羅格,就會感覺到羅格的實力又模糊了一分。

  如果說當日的羅格是站在昏暗燈火下,還勉強能夠看得清的話,那現在的羅格就是完全陷入了黑暗,卡爾蒙再也看不透他了。

  實際上,羅格的魔力始終清清楚楚地擺在那裡,十一級的魔法師而已。但卡爾蒙總是有一種直覺,他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也許是對女神奧黛雷赫信仰虔誠的緣故,卡爾蒙近來感覺到自己的直覺越來越敏銳了。

  惟一讓羅格略感遺憾的,就是那個千嬌百媚的聖女摩拉沒有一同前來。據卡爾蒙所言,聖女正在雷頓王國的國都籌備一個非常大的宗教儀式,在這個儀式上,她將親自講解女神奧黛雷赫的教義,並且感召更多的人加入智慧之眼。

  「嗯,說穿了,就是佈置個超大型的魔法陣,將她的天然魅惑效果增幅到最大,使『感召』更有效率罷了。」羅格心中如是想到。

  為了拯救這座城市,智慧之眼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捉拿『邪惡的拉脫維亞魔法師』。

  有女神的指引,智慧之眼的魔法師們果然個個本領不凡。就在當晚,一場魔法大戰在博拉城中爆發了。在絢爛的魔法煙火中,又有數十座民宅和幾百條性命成了這場『追捕』的犧牲品。

  第二天清晨,羅格當即宣佈『邪惡的拉脫維亞魔法師』已經被發現並在昨晚的戰鬥中被擊斃,戒嚴解除,並且釋放所有被捕的『可疑之人』。一時之間,博拉城中歡聲雷動。

  要撫慰博拉城市民那受創嚴重的心靈,有兩個最有效的辦法,一個是信仰。

  智慧之眼出手不凡,在一場震撼人心的魔法大戰中擊敗了拉脫維亞魔法師,拯救了整座博拉城。他們又使羅格解除了戒嚴令,並且釋放了所有被捕的人。羅格還專門撥出了一萬金幣,用來救助在前後兩場『魔法大戰』中死難者的家屬。在市民的一片頌揚聲中,羅格和智慧之眼的神職人員身上,好像真的籠罩上了一層光環。

  反正這些金幣也不是出自羅格口袋,胖子並不心痛。

  卡爾蒙長老抓住時機,在接下來的幾天裡連續舉行了數場演講,宣揚女神的教義,傳播女神的榮光。每場演講都是聽者雲集,雖然沒有摩拉的天然魅惑支持,但演講後成為智慧之眼信徒的,仍是不少。

  另一個蠱惑人心、轉移注意力的好辦法,那就是軍功了。

  羅格雖然忙於博拉城的內部事務,但他的目光始終沒有放過離此不足百公里的拉脫維亞大軍。

  他毫無與拉脫維亞軍決戰的意思,正處在一片混亂中拉脫維亞人也在為進退兩難的窘境頭痛。

  但這並不代表著兩軍之間就是一片平靜了。

  在羅格潛心佈置對付尼古拉斯的時候,所有軍事上的調動都由查理負責的。羅格甚至將月之暗面也都交給了查理指揮。

  作為軍略大家,查理嚴格遵守著羅格不得與拉脫維亞人決戰的命令,但也絕不會讓他們呆得舒服了。

  不分白天黑夜,每天都會有數頭獅鷲騎士在拉脫維亞軍周圍的天空徘徊,監視著拉脫維亞軍的一舉一動。北國初春的時節,除了天氣尚很寒冷,基本上都是晴天,正適合獅鷲出動。獅鷲騎士的飛行非常精妙,恰恰在魔法師的最大射程之外,讓拉脫維亞的魔法師們恨恨不已。

  查理又讓獅鷲騎士們帶上了魔法火焰箭,趁著黑夜,數次點燃了拉脫維亞人的軍需庫,還燒著了一次馬廄,結果拉脫維亞人本就所餘無已的騎兵又損失了不少。

  月之暗面也都被查理派了出去,每十人為一隊,游曳不定,以獵殺拉脫維亞人的偵察騎兵。拉脫維亞人的偵察騎兵可完全不是月之暗面的對手,幾天下來,就被消滅了一百餘騎。拉脫維亞人很快就忍受不住偵察騎兵的沉重損失了。他們乾脆派出了幾隊五百人的部隊,開始對周圍地區進行威力偵察。

  拉脫維亞人的動作早在查理意料之中。天空中徘徊的獅鷲騎士一發現拉脫維亞人出動,立刻通知了已經等待多時的查理。

  查理親率二百斯巴達騎士,並收攏了全部的月之暗面騎士,向拉脫維亞人的一隻偵察部隊猛撲過去。在短促而激烈的戰鬥之後,查理幾乎全殲了這只五百人的部隊。

  自此之後,拉脫維亞人再也不敢隨意派小股部隊出城偵察了。

  全面龜縮在萊比錫城裡之後,現在拉脫維亞人要提防的,就只有不知何時會從頭下射下的冷箭了。

  按照羅格的事先吩咐,查理將這幾百具屍體都拖回了博拉城,然後通通掛在了博拉城門上。近五百具在風中飄蕩的屍體,看起來還是非常壯觀的。博拉城市民對羅格大人守住這座城市的信心大增。

  有了這些軍功作點綴,無形中又沖淡了不少博拉城中的抑鬱氣氛。

  雖然暫時去了尼古拉斯這個心腹大患,羅格仍然將具體的軍事調動大權交給查理。在這方面,胖子自知不可能比查理做得更好了,畢竟全知全能的天才是不存在的。

  這天清晨時分,出城去狩獵拉脫維亞偵察騎兵的查理回來了。和往日一樣,他一回到城中,就直接來書房見羅格。

  此時羅格果然已經坐在書房中對著神聖同盟的魔法地圖沉思了。查理心中也不禁有些佩服,此次北國重逢之後,他發現在見過的諸多人物之中,羅格雖然絕不是天分最高的,但肯定最勤奮自律的一個。

  查理連喚了幾聲,羅格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羅格大人,拉脫維亞人有些奇怪,從各方面的情報上來看,他們好像在收拾行裝,準備撤退了。」

  羅格點了點頭,道:「他們現在麻煩大著呢!想進攻我們兵力不足,主戰場上又節節失利,因為不死軍團和屠城的事差點和盟國決裂。這三萬多大軍與其放在這次要戰場上乾耗,還不如撤回國內,協助防禦主戰場。如果是我,就以一萬部隊防禦一處堅固要塞,擋住我們的去路,然後把其它部隊都投入到主戰場去。如果他們真的撤軍了,查理,你看我們是不是要追擊?」

  查理略一思索,道:「追擊肯定是要的。可是我們精銳的部隊只有六千多點,其餘的都是訓練不足的新兵。雖然這段時間以來他們的素質提高很快,拿來守城或進行陣地戰已經勉強合格了,但是進行追擊戰肯定不行。我的建議是將我們最精銳的騎兵抽出來,組成兩千騎的混合部隊對撤退途中的敵軍進行追擊和騷擾,一樣可以殺傷大量的敵軍,如果能夠找到機會殺死對方的魔法師就更好了。」

  羅格凝思不語,手指下意識地敲著桌子,半天才道:「我看拉脫維亞人這幾天就會撤退,咱們要追,但不能打得太狠,裝裝樣子就行了,要盡量多放幾個拉脫維亞人回去,這對我們以後的佈置會有好處。」

  羅格忽然又問:「查理,我們的新兵現在是怎麼訓練的?」

  「我正在重點訓練他們的戰鬥技巧和體力。」

  羅格皺眉想了想道:「眼前最重要的是軍紀!其它的暫時可以放鬆一點,但軍紀一定要按最高標準來要求。實在不行,你可以找個什麼借口,殺他幾個來強調一下軍紀的重要性。」

  查理心中疑惑,問道:「羅格大人,這是為什麼?」

  「因為他們很快就會成為佔領軍。對佔領軍來說,嚴明的軍紀是最重要的東西。不要我辛辛苦苦地收買完民心,卻讓一群四處擾民的兵痞給毀了!查理,神聖同盟各國在文化和血統上都有非常緊密的聯繫,各國王公貴族之間的聯姻也是很普遍的。也就是說,如果我們成功地剷除了一國的王族,就像我們在雪隼公國做的一樣,那就很容易將新吞併的國家融入阿雷公國之中。這當中需要的,僅僅是耐心和時間而已。在這個過程中,佔領軍的軍紀好壞,會直接影響到我們融合佔領國的努力結果。現在時間不多了,我不要求這些新兵能夠對抗身經百戰的戰士,他們只要能夠鎮壓叛亂分子就行了。當然了,如果他們紀律夠嚴明的話,我想也不會有多少叛亂分子的。」

  查理心中的疑惑更多了。在他看來,依神聖同盟目前的政治格局,就算是奧菲羅克復生,靠這幾千精銳和八萬訓練三個月的新丁,要想一統怎麼也得費上三五年才行。拉脫維亞王國根基深厚,立國悠久,軍隊又是訓練有素,至少得經過數場大戰、徹底消滅拉脫維亞軍主力部隊之後,才能談到佔領吞併的事。可是聽羅格說話的口氣,好像吞併拉脫維亞王國就是不遠的事了。

  但羅格不說,他也就不問。查理為人謹慎,他已經看出,羅格越來越重於心機權術了。為這樣一個人工作,做好本分的事也許是最明智的作法。

  兩人再探討了一會當前的戰局,查理就準備告辭了。

  藉著窗外透進的晨光,查理看到羅格的臉上有些不正常的灰白。他與羅格畢竟不是單純的君臣關係,略一猶豫,查理還是說道:「羅格大人,咱們圖謀大業畢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您還是注意身體要緊。如果您當天那一戰的傷還沒完全好的話,那麼我的神聖鬥氣對於恢復傷勢效果好得很。」

  羅格心裡又是感動,又是哭笑不得,連忙謝絕了查理的好意,將他送出門去。在萊比錫屠城之事後,兩人的關係本來有些僵持,在這個早上之後,又恢復了不少。

  送走了查理之後,羅格臉色一白,猛然一陣咳嗽。查理看得沒錯,羅格身上的確是有傷未癒,但這傷不是來自尼古拉斯,而是得自安德羅妮。

  把銀龍尼古拉斯變成了精靈尼古拉斯之後,羅格總算是去了一個心頭大患,他隨即想起了安德羅妮許下的『承諾』,立刻按不下一顆活潑的心了。第二天深夜,他好不容易才等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立刻偷偷地摸進了安德羅妮的房間。

  在羅格的銀色雙眼下,房間中的黑暗完全不是障礙,一切都收於胖子眼底。

  安德羅妮仍是穿著一襲薄紗睡裙,擁著被子睡得正熟,誘人的曲線在睡裙下若隱若現。她栗色的頭髮已經留長了少許,看起來少了些英氣,多了些嫵媚。和平時的習慣一樣,她的睡姿也甚是不雅,四肢伸張,牢牢地霸佔住了這張大床上的每一個角落。

  羅格暗笑了一下,不禁想到誰要是娶了安德羅妮,晚上睡覺時怕是要被欺負慘了。但他轉眼就呸了自己兩聲,這麼有味有性格的大美人如何能讓給別人呢?不收下來留給自己,未免太對不起自己的良心了。

  此時安德羅妮似是感覺房中有人,但她翻了個身,抱住被子,又沉沉地睡過去了。看來黎明時分,果然是她睡得最沉的時候。以往在羅格摸進房時,她雖然仍是不醒,但耳朵早就豎起來了。

  這一翻身,安德羅妮的睡裙幾乎翻到了大腿根上,一條極度誘惑的長腿徹底地裸露了出來。也許是習練星空鬥氣有成的原因,安德羅妮身上的肌膚完全不像其它修煉武技的女戰士那樣佈滿了老繭或者是傷疤。

  她的肌膚全無瑕疵,晶瑩剔透,隱隱有些透明的感覺。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安德羅妮的腿都是完美、誘惑的代名詞。

  羅格瞬間只覺得口乾舌燥,那日在龍窟之中,安德羅妮赤裸的樣子又在他眼前浮現。單論誘惑力,那一次反而不如眼前半掩半露的來得竭斯底裡。羅格不再多想,低吼了一聲,就向安德羅妮撲了過去!

  撲地一聲,羅格將安德羅妮的被子牢牢地抱在了懷裡,她的人卻已經不見了!

  羅格緊接著一陣天旋地轉,背心處傳來一陣劇痛,隨後就飄飄蕩蕩地出了窗子,重重地摔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來。

  安德羅妮打了個哈欠,隨手關上了窗戶,一頭栽在了床上,又睡了過去。

  這一下摔得極重,羅格再也無力殺回安德羅妮房間,只得呻吟著去書房辦公了。

  第二天的黎明時分,羅格的際遇大致相同,都是連安德羅妮一根指頭都沒有碰到,就被莫名其妙地扔出了窗外。

  這兩天的收穫甚至還不如過去在子夜前後對安德羅妮的偷襲,那幾次羅格在安德羅妮拳下起碼還能掙扎幾下,飽飽眼福,佔些露水便宜。

  等到第三天時,羅格痛定思痛,徹底地改變了戰術。

  當再次面對沉睡的安德羅妮時,他以精神力完全掩去了身上的氣息,無聲無息地接近了她。羅格極輕極緩地伸出了右手,在指尖上燃起一點黑炎。靠著這點星火般黑炎,他的手指如一把無形的刀鋒,慢慢從安德羅妮的背後將睡裙割成了兩半。

  看著安德羅妮赤裸的背,羅格足足屏息了數分鐘。

  但他仍然壓抑下了自己的衝動,輕輕地掀開了她的睡裙,然後右手緩緩探出,虛抓她的雙腕。羅格保持這個姿式不動,許久之後,直到發現沉睡中安德羅妮沒有什麼反應,這才閃電般用右手抓牢了她的雙腕,左手一把將她赤裸的身體緊緊地抱在懷裡。

  安德羅妮驟然遇襲,身體迅捷無比地扭了幾下,本能地就要反擊。可是她雙手都被力大無比的羅格緊緊握住,掙了幾下都沒能掙脫。

  羅格將臉埋進她栗色的短髮裡,那淡淡的香氣讓他感覺到非常迷醉。

  安德羅妮又掙了幾下,但仍然被羅格牢牢地按在身下。他的左手已開始在她冰膩的肌膚上遊走了。這隻手滑過了她光滑的小腹,繼續向下探去,轉眼就越過了她最後的防線,進入了那片神秘的領地,然後手輕輕地一緊……

  正在拚命掙扎的安德羅妮突然不動了!

  羅格心底猛然一陣惡寒升起,他再也顧不上偷香,立刻放手,全力向後躍去!

  但已經晚了……

  羅格眼前突然充滿了耀眼的藍色光華,有如實質的星空鬥氣火焰幾乎充滿了整個房間!

  他只覺得一股無可抵禦的大力傳來,隨即不由自主地向後飛出,重重地撞在牆上。一波波的星空鬥氣攜永不止息之勢拚命向羅格體內攻去!

  羅格雙眼已經徹底地變成了銀色,他拚死地抵禦著星空鬥氣的侵蝕,但轉眼之間就支持不住了,於是慘叫一聲,一大口鮮血狂噴而出!

  漫天的星空鬥氣火焰忽然如退潮般都回到了安德羅妮的身體裡,她赤裸的身體透出了淡淡的藍色光芒,如同一尊最美麗的水晶雕像。一陣奇異的壓迫感充斥了整個房間,羅格坐倒在地,竟然被那股無形的壓力壓制得動彈不得。

  羅格忽然看到,此刻的安德羅妮竟然是浮在空中的!

  安德羅妮睜開了雙眼,她的眼眸此刻也如兩顆閃亮的藍寶石,透著森森殺氣。

  當她的目光落在羅格身上時,忽然一呆,驚呼了一聲:「羅格!怎麼是你?」

  突然之間,她身上的藍色光芒散得乾乾淨淨,在驚叫聲中,安德羅妮狼狽萬分地摔在了床上。

  但她轉眼就跳了起來,已經顧不上自己尚是完全赤裸的。

  羅格也掙扎著站了起來,也顧不得傷勢沉重,驚訝無比地看著安德羅妮。

  現在兩個人關心的只有一件事。

  在擊倒羅格的那一瞬間,安德羅妮動用的力量,是聖域之力!

  安德羅妮清喝一聲,星空鬥氣再次全力爆發,但是這一次升騰而出的只是星空鬥氣火焰而已。雖然這已經是非常強大的力量了,但無論她如何努力,卻再也無法達到聖域的力量。連續試驗了十幾次之後,安德羅妮終於筋疲力盡地坐倒在了床上。

  兩人現在誰都沒有了那種香艷的心情。安德羅妮草草檢查了一下羅格的傷勢,發現沒有致命傷,就匆匆穿上衣服,拎著碧落星空躍出窗戶。她要找塊清靜的地方,重新找到運用聖域力量的方法。

  對於一個戰士來說,聖域就是一生的追求,如今聖域就在眼前了,讓安德羅妮如何能夠不激動若狂?

  自那一天起,安德羅妮開始沒日沒夜地苦練劍術鬥氣,卻再也找不回進入聖域的感覺了。

  回想著往事,羅格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又咳嗽了起來。那一次他等如是承受了一個聖域中人的全力一擊,全仗著體質過人,又時時刻刻處在防備之中,這才沒受到什麼致命傷害。

  但陰狠之極的星空鬥氣造成的傷害可不是那麼容易恢復的。都過去十幾天了,羅格仍然沒有痊癒,看來要想全好,怎麼也得再個十來天才行。

  胖子萬萬沒有想到,這一次偷香竟會偷得如此狼狽,險些連小命都搭上了。安德羅妮不愧是武技上的天才,連本能的反擊都如此厲害。但不管怎麼說,若是安德羅妮也成功進入了聖域,那對羅格來說,可是一件天大的好消息了。

  羅格回想一下,安德羅妮仍有特殊的潔癖,而自己那晚對她的刺激,的確是太大了點……

  每次想到這裡,羅格都是一身的冷汗。從他開始夜襲時起,安德羅妮每晚睡下前都會把碧落星空遠遠地放在房間角落。不然的話,哪怕胖子的皮肉再結實,估計也早就被砍成十幾塊了。

  他正思索間,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他從沉思中拉回。

  一個年輕的士官急步走了進來,大聲道:「羅格大人,急報!阿斯羅菲克帝國十萬大軍在多利亞克公爵率領下,突然出現在神聖同盟邊境上!據報先頭部隊的一萬輕騎兵已經攻入了裡維王國!」

  「啊哈!」羅格一躍而起,重重地一拍桌子,大笑道:「他奶奶的,老子等這時候已經等得不耐煩了!阿斯羅菲克那幫老爺們,辦事效率可真他媽的低啊!」

  神跡時代 完



第十二卷 烈焰紅唇 章一 協定


  因為阿斯羅菲克帝國的突然入侵,神聖同盟的大內戰戛然而止。

  各條戰線都在這一驚人消息傳來的當日原地停火,諸國交鋒的陣地再一次變成了神聖同盟的議會。

  這一次辨論的主題並不是是否停戰。在強大的阿斯羅菲克大軍面前,神聖同盟各國如果不像以往一樣一致對外,那就只有被強大的敵人個個擊破、大家一起完蛋的結局。

  既然停戰不是問題,那麼現在雙方之間討價還價的重點,就是停戰條件了。

  這一次阿斯羅菲克大軍兵鋒所向,首先就是裡維王國。在攻克裡維王國之後,阿斯羅菲克人還可以選擇向西北進攻三個小公國,或是向西南進犯與裡維王國接壤的拉脫維亞王國,然後才會輪到雷頓王國。雷頓王國本來與阿斯羅菲克帝國也有接壤,但這一次它並未像以往一樣成為阿斯羅菲克帝國的首要進攻目標。

  神聖同盟各國誰都沒有想到,在費爾巴哈大帝遠征東方黑暗森林的時候,向來不願冒險的多利亞克公爵竟然敢盡起所轄的十萬大軍,悍然進攻神聖同盟。

  雖然這一次神聖同盟大內戰死傷了不少戰士,但只要同盟各主要強國合兵一處,就仍然有超過三十萬的大軍。就算不包括羅格那充數的八萬新兵,能征善戰的勁旅也超過了二十萬。在神聖同盟各國國王和將領眼裡,帝國多利亞克公爵雖然算不上軍事白癡,但也絕對和名將二字沾不上邊。至少有半的將軍敢於聲稱,能在軍力相當的條件下將多利亞克打得滾回老家去。

  現在裡維和拉脫維亞王國的處境非常不妙,從局勢上看,他們已經成為了阿斯羅菲克大軍的首要進攻目標。裡維王國邊境守衛部隊在阿斯羅菲克人第一波的襲擊中損失慘重,而且這一次多利亞克的指揮突然高明起來,他的行動非常迅速果敢,將大軍分作三路。中央主力全力突破了裡維邊境防線之後,一刻也沒有停留,而是直接向裡維王國腹地攻去。兩翼部隊則在同樣突破邊境防線之後,開始向中央合攏,將數千的裡維王國殘餘守備部隊給包圍起來,在數萬大軍面前,沒有人會認為這幾千被圍的裡維戰士能夠支撐得過一個星期。

  此刻時間就是一切。如果裡維王國再拖延一段,與雷頓王國大軍對峙的主力不能及時回撤抵擋阿斯羅菲克大軍,那眼看著就要亡國了。

  在神聖同盟的議會上,羅格讓裡維和拉脫維亞王國充分瞭解了什麼叫做貪婪。他看準了兩國的困境,因此指使阿雷公國的使者提出了無比苛刻的條件,並且絕不鬆口。

  當然,羅格表面上仍是一副大義凜然、神聖崇高的樣子,說什麼阿雷公國戰士和雷頓王國公民的性命都是無價的。卑鄙的拉脫維亞王國居然與死靈法師勾結,先用不死軍團殺害了許多英勇的阿雷公國戰士,然後還極端殘忍地在萊比錫屠城,以圖將五萬平民變成不死軍團。這種種令人髮指的行徑,是絕不能容忍的。因此這場戰爭,羅格一定要與拉脫維亞王國打到底,就算阿雷公國就此亡國,他也絕不在乎。

  拉脫維亞人百般辯解,稱他們未曾與任何死靈法師有過勾結,萊比錫事件完全是一個陰謀,戰場上出現的不死軍團也與他們無關。很遺憾,雖然這一次外交官們罕見地說了真話,卻仍然沒有人相信他們。

  當然了,在神聖同盟議會這種地方,羅格近乎賭咒發誓的狠話是什麼意思其實大家都很清楚。當三萬多拉脫維亞大軍被羅格拖住之後,裡維和拉脫維亞能否依靠殘餘的六萬多軍隊抵抗阿斯羅菲克的入侵,還難說得很。此刻羅格國內的二萬新軍已經訓練完畢,開始向博拉城進發。用不了多久,羅格手中就會擁有四萬大軍,這樣一來,與他對峙的拉脫維亞人就不敢再隨意削減兵力、馳援主戰場了。

  羅格實際上是開出了一個天價而已。

  因為伊克蕾爾的原因,羅蒙國王則對羅格的所作所為採取了默認的態度。

  本來按照神聖同盟以往的慣例,羅格的要求也不能太過無理。畢竟如果這兩個王國滅亡了,那麼阿雷和雷頓也別想自保。

  但傳統是約束不了羅格的。他的態度強硬之極,惟一還算講理的地方是沒有要求兩國割讓土地,但是在賠款和珍稀礦產上的要求足以挖空兩國的國庫了。

  如果不答應羅格的條件,那麼與羅格對峙的三萬多拉脫維亞大軍看來是別想投入到北方戰場去抵禦阿斯羅菲克軍隊了。而且羅格還有四萬新兵仍在訓練之中,單是靠人海戰術,也很有可能吃掉正面的這些拉脫維亞軍隊。

  在兩天艱苦卓絕的談判之後,阿斯羅菲克人的兵鋒已經指向了裡維王城。處於絕境中的兩國不得不接受了羅格的條件,承諾分別賠償雷頓王國、阿雷公國三百萬金幣和五十萬金幣,而且是立即支付。同時羅格列出了一張長長的清單,上面有許多珍稀的魔法原料,幾乎將兩國多年所藏搜刮一空。

  單單是這些珍稀礦產和魔法原料,價值就不下百萬金幣。讓人吃驚的是,這張清單非常的精確細緻,幾乎是兩國國庫中有什麼、有多少,這張單子上就列什麼、列多少。天知道羅格是從哪裡弄到的情報,才能開出這樣一張掠奪式的清單來。

  在亡國之禍面前,裡維和拉脫維亞人不得不低頭了。雙方議定,停戰協議即時生效,兩國軍隊可以脫離戰線,去建立抵擋阿斯羅菲克人的第一道防線。在支付完賠償金後,雷頓和阿雷軍隊將作為援軍參戰。

  由於雷頓王國主力部隊在連續進攻中損耗比較嚴重,將先稍作休整。而羅格的部隊一直沒受什麼損失,因此將作為第一批的援軍進行馳援。

  戰況危急,羅格也不怕兩國再玩些什麼花樣。至於戰後可能的報復,他就更加不放在心上了。

  五天後,四輛載重馬車在一千名精銳的拉脫維亞戰士護送下來到了博拉城。這四輛馬車上的貨物價值超過了一百五十萬金幣,也難怪拉脫維亞會在戰況吃緊時,還派遣這麼多士兵來護送了。

  這一次護送戰爭賠款,拉脫維亞頗花了點心思,派來了一位從未與羅格在戰場上照過面的老將軍來。這位將軍面容和善,一看就是個老好人。顯然,拉脫維亞人不希望與羅格的關係再起什麼波瀾,畢竟羅格此刻駐紮在博拉城的四萬大軍是一個相當可觀的戰力。

  雙方見面之後,老將軍滿面歡容,對答非常得體。羅格也拿出最真誠的笑容,不住恭維著拉脫維亞將士英勇,魔法師實力高明。只是說到魔法師時,老將軍臉上的笑容非常尷尬。

  雖然一老一少兩隻狐狸虛偽得要命,但雙方的真正關係還是被怒目互視的戰士們給洩了底。

  四輛載重馬車中有兩輛裝著充當賠款的黃金,另兩輛則裝著羅格點名要的各種魔法材料。清點黃金很容易,但要點清那些魔法原材料就費時了。十餘個官員不停地忙碌著,將一個一個的小箱子從馬車上搬下來,按照清單仔細核對著材料的數量和成色。

  羅格一邊陪著老將軍閒聊,一邊等待著清收交接的完成。

  看似是隨意閒談,但羅格有意無意地試探著拉脫維亞的政經軍情,而老將軍則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是回答虛虛實實,也不知道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好不容易清點工作完成,羅格和老將軍終於可以結束這鬥智鬥勇的閒聊了。羅格意猶未盡,老將軍倒是開始額頭見汗。

  這也難怪,老將軍年事已高,清點工作整整進行了兩個小時,他也不得不陪著羅格站了兩個小時。而所謂閒聊,基本是羅格問,他回答。羅格見他的回答滴水不漏,就換了策略,幾十個問題反反覆覆地問,老將軍前後回答有一點不一致的地方,他就要追問到底。老將軍此行前接了國王的死命令,讓他無論如何不能得罪了羅格,務必要讓羅格依約發兵。因此儘管應付得極是吃力,但他仍然小心翼翼地應對著,即不洩露機密,又不讓羅格找到借口撕破臉皮。

  見清點工作已經全部完成,老將軍陪笑著問道:「羅格大人,我們已經按照約定將補償金給您送過來了,您看……」

  羅格哈哈一笑,道:「沒問題!我已經把一切都準備好了,明天一早,我就率軍出發!」

  老將軍長出了一口氣,道:「那麼,就由我來給您當嚮導吧!您若有什麼需要,儘管告訴我。我在拉脫維亞國內有一些小小威望,在軍需、宿營和情報方面,還是能夠為您提供一點方便的。」

  羅格點了點頭,道:「我與查理將軍要最後確定一下行軍路線和作戰計劃,明天一早,我會將作戰計劃告訴您的。」

  入夜時分,查理佈置完畢明天的行軍裝備工作,又來到羅格的書房,要與羅格最後再推敲一遍作戰計劃。

  此時巨大的魔法地圖上已經按照老將軍提供的最新戰報作了標記。

  「查理,你看,現在兩國聯軍六萬人正與八萬阿斯羅菲克人在堪帕斯平原上對峙,如果決戰的話勝負還很難說。依你看,如果聯軍敗了,他們會退到哪裡?」

  查理思索了一下,在地圖上一點,道:「我會選擇退入潘卡羅谷地。這裡易守難攻,雖然沒有出路,但是除了一條狹窄谷道外,阿斯羅菲克人也找不到其它地方進攻。而且這個谷地地理位置恰到好處,與裡維王城距離不遠。聽說裡維王城城防非常堅固,僅僅依靠一萬王城衛軍,想必阿斯羅菲克人一時半會之間絕對攻不下來。何況阿斯羅菲克人想要進攻裡維王城,還得先攻克萊特要塞才行。雖然這個要塞防守並不堅固,但也能撐上一段時間。那時退守在潘卡羅谷地中的軍隊再從背後殺來,阿斯羅菲克人處境就不妙了。況且,在一周之內,我們的大軍就可以趕到,到時候和聯軍兩面夾擊阿斯羅菲克人,他們非退兵不可。」

  「查理,如果兩國聯軍被全殲了呢?我們進駐萊特要塞,是不是就能夠徹底地擋住阿斯羅菲克人進攻裡維王城的路線?」

  「羅格大人,聯軍是不可能被全殲的。」

  「萬一呢?」

  查理道:「萬一聯軍真被全殲了,那麼我們只要守住了萊特要塞,阿斯羅菲克人想進攻裡維王城,就必須向北繞過喀爾山才行,那可是幾百公里的路啊,還隨時有可能被我們切斷後路。真不明白他們這次為什麼會從這裡進攻神聖同盟。」

  羅格仔細看了半天魔法地圖,終於下定了決心,道:「好!我們此次的目標,就是萊特要塞!」

  此時夜已經深了。

  查理剛要離去,又被羅格給叫住了。

  羅格猶豫了一會,才道:「查理,我的命令,不管是什麼,不管多麼難以接受,你都會執行嗎?」

  查理愣了一下,道:「羅格大人,您是阿雷公國最高的統帥,而我只是阿雷公國的一個將軍。您的任何命令,我當然都要執行了。」

  「那就好!」羅格鬆了一口氣,道:「查理,你能夠給我一個承諾嗎?」

  查理有些奇怪,但仍然道:「我起誓!以神聖騎士的名義。」

  羅格如釋重負,微笑道:「很好!你早點去休息吧,明天行軍會很辛苦的。」

  第二天清晨時分,愽拉城城門大開,一千前鋒輕騎當先出城。他們在拉脫維亞士兵的引導下,將先行到下一個駐營地,為大軍的到來做準備。

  過了一個小時,羅格的三萬多大軍魚貫而出。除了留下二千人駐守博拉城之外,羅格這一次可是傾巢而出了。

  拉脫維亞老將軍霍恩從軍幾十年,同時還是一名有一點王族血緣的大貴族。他一早就已經出城,在大路邊等候著羅格。雖然他表面上說是怕誤了時間,但誰都知道他是想藉機看一看羅格的軍容。

  剛看到這些阿雷公國的新兵時,他還頗為不屑。的確,在生死搏殺的戰場上,只要一萬訓練有素的士兵就可以輕鬆地擊敗這些菜鳥。但當兩千騎馬的精靈弓手出現時,霍恩的眼皮忍不住跳了幾下。

  精靈向來是最優秀的箭手。這些精靈背後那深碧色的華麗魔法長弓絕不僅僅是好看而已。更讓老將軍憂心忡忡的是這些精靈的騎術看來都不弱。精銳的騎射手威力有多大,他可是非常清楚的。

  當羅格在斯巴達騎士和月之暗面簇擁下從城中鏗鏘而出時,霍恩額頭的冷汗終於下來了。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羅格手中最精銳的部隊。

  霍恩也是騎士出身,當他的目光掃過那些原黃金獅子騎士時,足足愣了有一分鐘,這才回過神來。而他雖然不瞭解月之暗面的技能和特長,但單看這些精靈不經意間散發的殺氣和眼中的冰冷眼神,就讓他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些戰場上的惡魔、號稱屠夫的冷血戰士。

  當霍恩的目光落在羅格身後四位精靈守護武士身上時,連老將軍的眼中也不禁露出炙熱和欣羨的光芒。她們身上沒有如其它精靈一樣背著長弓,而是佩著魔法長劍。華麗的碧綠盔甲如一片片優美的綠葉,裝飾著金色的花紋。她們的身形沉凝穩重,顯然武技都非常高明。但最吸引人目光的地方,則是那精靈獨有的精緻和美麗。

  「這些就是羅格大人的精靈衛隊了吧?還真是……讓人羨慕啊!」霍恩心中轉著不怎麼純潔的念頭,艷羨不已。

  最後出城的,是近百輛載重馬車,全都遮得嚴嚴實實的,不知道裡面放著什麼。

  看到霍恩在等候著,羅格縱馬過來,微笑著問:「霍恩將軍,您看,我這些手下還過得去嗎?」

  「羅格大人,我雖然從軍多年,但這麼強悍的戰士、這麼精銳的騎士,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呢!而且……」霍恩壓低了聲音道:「您的精靈衛隊……真是獨一無二啊!」

  羅格嘿嘿一笑:「霍恩將軍,您府裡的美人也不會少了吧?」

  「我從軍幾十年,權微言輕,家裡雖然有幾個女人,可是就是加在一起,也無法和大人您的精靈衛隊相比啊!」

  羅格看著魚貫前行的大軍,淡淡地道:「霍恩將軍,不,我應該稱呼您奧格瑪.馮.哈坎寧將軍才對。您實際上與拉脫維亞王國國務尚書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一直以來控制著整個拉脫維亞王國的秘密警察部隊,如果說您手下缺少美人的話,那我是第一個不信的。」

  霍恩臉色大變,額頭冷汗滾滾而下,半天才勉強說道:「羅格大人,您真是神通廣大,看來什麼都瞞不過您去。」

  羅格微笑道:「其實這些並不重要。打退了阿斯羅菲克人之後,你們就又要拿我開刀了吧?準備什麼時候動手啊,是不是在我大軍回國的時候?」

  霍恩連忙道:「這怎麼可能呢?我們拉脫維亞人是絕對不會幹這種事的!」

  羅格盯著霍恩,銳利的目光有如實質,似是直接盯到了他的心裡。霍恩居然還勉強笑得出來,只是笑容實在難看了點。

  羅格點了點頭,收回了目光,道:「霍恩將軍,您在組建和維護情報網上很有一套,看得出來,您非常有才幹,只可惜您與王室的血統離得太遠了些,不然以您這些年來的功績,早就應該得到更高的封爵了。」

  霍恩道:「羅格大人,您越來越讓我驚訝了。只是像我們這種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是不可能享受太多陽光下的榮耀的。公正地說,拉脫維亞王給予我的一切,已經足以補償我的功績了。」

  羅格淡然一笑,道:「神聖同盟崇尚騎士、信仰光明、尊敬勇敢的戰士,所以干您這活的,地位都高不到哪去。可是我不同,在我的眼裡,情報網和地下世界的重要性,絲毫不低於我手中最強大的騎士團和特殊的戰士們。在評估過整個拉脫維亞王國後,我發現您的才華非同一般。雖然在地下世界裡您的實力遠不如我,但那是您手中可堪重用的人實在太少的原因。對您這樣的人應該怎麼辦,我想您一定比我更加的清楚。現在還有很多時間,您可以仔細地考慮一下這個問題。」

  說罷,羅格縱馬向前馳去,將霍恩留在了原地。

  「對我這樣的人能怎麼辦?嘿!不能為你所用,那就只能殺了,唉!」老將軍苦笑了一下,看上去似乎更加蒼老了幾分。

  經過數日的行軍,羅格的大軍終於進駐了萊特要塞。此刻六萬多聯軍正與八萬阿斯羅菲克人在堪帕斯平原上對峙著,雙方已經發生了一系列小規模的戰鬥,互有勝負。

  雙方將領都未有必勝把握,還在等待著已方的援軍,因此這些戰鬥只是試探對手的弱點而已。

  裡維王國被圍困的幾千邊境守備部隊已經被全殲,兩萬多阿斯羅菲克軍隊正在全力趕向堪帕斯平原,再有四天就要到了。

  但形勢上看起來對聯軍更加有利些。

  羅格的四萬大軍已經到了萊特要塞,距離主戰場只有二天的路程。在羅格的身後,拉脫維亞王國新徵集的兩萬預備兵正在集結,而雷頓王國的五萬主力部隊已經接近休整完畢,一周之內就可以趕到萊特要塞。另有兩萬精銳的雷頓王國戰士,準備穿越東部二個小公國的領土,包抄多利亞克公爵的後路。

  既然多利亞克敢於孤軍深入、獨自面對具備數量優勢敵軍,那麼依神聖同盟的光輝傳統,這十萬阿斯羅菲克人就不要想再回國了。

  萊特要塞本來因為地處腹地,維護費用過於昂貴,已經接近於廢棄了。但神聖同盟的大內戰和此次阿斯羅菲克人的入侵,又使得這個要塞顯得重要起來。

  現在萊特要塞已經成了前線和後方的最重要中轉站,要塞內各種軍用物資和糧食堆如山積。

  阿雷公國軍隊一路行來,拉脫維亞人都未曾虧待過羅格。只要是合理的軍需要求,拉脫維亞人都盡量給以滿足。

  對此,羅格絲毫沒有感激之情。

  他對查理言道:「拉脫維亞人想讓我們的戰士為他們拚命,當然要給他們好的兵器盔甲,並且讓他們吃飽。哼,包括付給我們的那些戰爭賠款,其實都不過是預付的戰士撫恤金罷了。」

  萊特要塞不算太大,四萬阿雷公國戰士進駐要塞之後,裡面就顯得頗為擁擠了。在霍恩將軍的授意下,要塞守備官命令二千要塞守備軍將房間都讓了出來,盡量讓阿雷公國的戰士們休息。

  拉脫維亞士兵和阿雷士兵本就互相看不順眼,這個命令更激起了整個要塞守備部隊的反彈。要塞守備官是如此安撫手下的士兵的:「反正那些沒用的阿雷菜鳥明天就要上戰場送死,就讓他們過最後一個舒服的晚上吧!」

  羅格計劃在萊特要塞休整一天,補充足軍需補給後,第二天再趕赴主戰場支援。羅格所需的軍需數量非常龐大,特別是精靈箭手需要的高級箭矢更是如此。一個下午的功夫,羅格就搬空了萊特要塞儲備的所有箭支。

  快到黃昏時分,羅格來到了安德羅妮的房間,輕輕敲了敲門。

  「有事嗎?沒事別煩我,忙著呢!」安德羅妮沒好氣地答道。

  這一路行軍,安德羅妮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只要有空就要一個人躲起來修煉鬥氣或者是劍技。她知道燥進是武者的大忌,可是她已經試過了一次聖域的滋味,就如一個饕餮吃了一口極美味的菜後,又如何能夠不日思夜想呢?

  顯然安德羅妮這些日子沒有任何進展,這從她出現在羅格面前的次數越來越少,以及越來越差的脾氣上都能夠看得出來。

  羅格仍然堅持著敲了敲門。

  自那晚之後,安德羅妮的房間就成了高度危險的區域。她癡迷於修煉武技,碧落星空不離手邊,所以羅格再也不敢冒險闖入了。萬一被迷糊中的安德羅妮大小姐用碧落星空給劃上那麼一下,那可絕不是開玩笑的事。

  安德羅妮猛地拉開房門,她雙眼中充滿了血絲,看來這幾天的確是辛苦之極。

  她怒視著羅格,道:「死胖子,我最近心情不好!你有事快說,我警告你,別惹我啊!」

  羅格上下打量了一下安德羅妮,微笑道:「聖域的事還沒有進展嗎?」

  安德羅妮頹然道:「廢話!有進展我的心情會這麼差嗎?我知道這不能急……可是如何讓人不急啊!」

  羅格試探著、壞笑著道:「安妮,你既然已經用出來了一次聖域的力量,那就是說你本身的力量已經夠了,差的只是領悟而已。依我看,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那天晚上的事再做一遍。只要多試幾次,你一定能夠找到感覺的。」

  安德羅妮臉冷了下來,她閃電般將羅格拎進房間,關上了房門。

  她貼近了羅格,美麗的大眼睛微瞇著,仔細地打量著他。

  在如此近的距離下,安德羅妮的美麗幾乎讓人窒息。羅格心情激盪之下,雖然被懸空拎著,但仍然伸手向她抱去。

  緊接著,下身傳來的一陣巨痛讓羅格猛然張大了口。他臉色慘白,一時之間,連叫都叫不出來。

  安德羅妮的這一次膝撞,實在是又準又狠。她動作快如閃電,偏又是無聲無息,羅格全無所覺之中,要害處已經挨了一記狠的。

  安德羅妮冷笑道:「我說過了你現在別來惹我!那晚的事我不和你算帳就不錯了!你居然還敢亂打主意。好啊,你既然碰過了我,那我也還你一下,這不是很公平嗎?」她一鬆手,羅格當即無助地摔在了地上。

  羅格蜷成了一團,臉色慘白,不住地顫抖著,連呻吟聲都沒有。

  「少在那裝死!你當我不知道你的特殊體質嗎?這一下的力氣在普通人身上可能早就打死了,但你肯定沒事!」

  可是羅格仍然顫抖著,慢慢的倒是有些呻吟聲出來了。

  安德羅妮終於有些擔心了,蹲了下來,輕輕將羅格扶了起來。

  羅格突然一聲怪叫,猛然將她撲倒在地!

  看他臉上得意的壞笑,剛才的慘狀,分明就是裝的。

  安德羅妮掙扎了一下,如果不使用鬥氣,單純在絕對力量上的對抗,她肯定不是羅格的對手。所以儘管她掙扎了,卻是無法將羅格掀下去。

  眼看著羅格的臉越來越接近,安德羅妮忽然放棄了掙扎,閉上了眼睛,頭偏向了一邊,將一邊的臉頰留給了他。

  但她的身體在一瞬間變得異常僵硬,臉色慘白,羅格都可以看到有細細地汗珠在不住滲出來。看來,她在強忍著身體上的不適。默許羅格親上一下,應該是有補償剛才那一記膝撞的意思了。

  啪!

  羅格這一下親得非常藝術。嘴唇只是略略擦過她的臉蛋而已,聲音倒是極其響亮。然後他一躍而起,躲過了又羞又怒的安德羅妮揮來的一記耳光。

  他將安德羅妮拉了起來,見她的臉色仍然極差,笑問道:「安妮,是不是又要吐了?」

  安德羅妮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道:「還好,還忍得住……只是沒有力氣了。」

  「好了,說正事吧。」羅格收起了壞笑,正色道:「安妮,你好好準備一下,咱們今晚要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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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烈焰紅唇 章二 封喉


  四隻深藍色的青鷂沖天而起,在萊特要塞上空盤旋一周,然後在夜色的掩護下向東北方飛去。

  這些青鷂飛行速度極快,又十分兇猛,不易攔截,非常適合於傳遞重大軍情。只是青鷂的馴養非常困難,拉脫維亞和裡維王國加在一起也只有幾十頭。這次因為要傳遞的非常重要的情報,才一次派出了四頭。

  這批青鷂將通知前線的聯軍,羅格的大軍將於三天後的清晨抵達堪帕斯平原。羅格同時讓聯軍盡可能的保證通道的安全,因為羅格同時還要將聯軍下一批的軍糧和軍需物資護送過去。

  羅格站在要塞主樓樓頂,目送著四隻青鷂消失在地平線的另一端,這才滿意地略點了點頭。他俯視著燈火點點、緊張繁忙的萊特要塞,嘴角浮起一絲略帶殘酷的冷笑。

  羅格吩咐身後的一個精靈守護武士︰「去通知我們的部隊,今夜所有的士兵都必須呆在營地內,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一律不許外出。有闖營者,一律格殺。」

  過了片刻,羅格又對另一個守護武士吩咐道︰「通知精靈射手和魔法師待命,讓月之暗面的殺手監視所有要塞守備軍的動向,一有異動立刻通知我。」

  羅格對第三個守護武士道︰「你現在去把霍恩將軍給抓起來,如果他反抗或者是逃跑,就直接殺掉好了。不要驚動其它人,如果有人看見了你的話,你知道該怎麼辦的。」

  三個守護武士領了命令,自樓頂一躍而下,她們窈窕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此時,喧鬧的人聲和音樂聲漸漸地飄上了樓頂。

  「看來賓客們都到齊了,走吧,查理,我們也該下去了。」

  要塞主樓裡的大會議室被臨時佈置成了一個宴會廳,這裡足足容得下數百人同時進餐。羅格稱在上前線前,要和拉脫維亞與兩國的軍官們親近一下,所以辦了這麼一個聯誼性質的宴會。

  雖然在戰前歡宴多少是個忌諱,但是大貴族們都喜歡享樂,羅格的舉動還不算太出格。所有在萊特要塞的中級以上的軍官們都受到了邀請。此刻萊特要塞中除了守備部隊外,還有接近兩千的輜重後勤部隊。這些三流部隊的指揮官同樣接到了邀請。

  除去不得不輪值的軍官外,幾乎所有接到邀請的軍官都出席了。吸引他們的不是羅格的權勢、財富或者是魔法師的強大實力,而是他那神秘而美艷的精靈衛隊。精靈守護武士們本來最可寶貴的地方是強大的武技以及對羅格的忠誠和盲從,容貌其實並不重要。但是時間一久,那些曾經看到過守護武士容貌的人,最後留在心中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那張如細瓷般精緻的臉蛋了。

  宴會開始了。

  羅格一臉笑容地走進了宴會大廳。

  鏗鏘聲中,跟著羅格走進宴會大廳的,的確是那些神秘而美麗的精靈!喧鬧的宴會大廳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這些長年征戰的中下級軍官們幾乎個個都目不轉楮地盯著精靈。同時有這麼多美麗的精靈出現,對這些血氣方剛的男人來說,視覺上的震憾效果實在是太大了一點。

  只是,精靈的數量實在是多了一點,足足有一百多個了,新的精靈還在不斷地湧進宴會廳。終於有人發現不對勁了,失聲叫了起來︰「不對!這些精靈怎麼都是全副武裝的?」

  軍官們立刻安靜了下來。

  因為他們發覺這些精靈戰士的眼神是如此的熟悉,那森寒的殺氣,充分說明了在美麗外表的掩飾下,這些精靈是多麼的危險。

  軍官們都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們是來參加宴會的,身上沒穿任何像樣的甲冑,只有十幾們最高級的軍官才有資格帶上防身的兵器。而這些兵器,裝飾的意義更大於實戰的價值。

  雖然廳內的軍官數量接近兩百人,而且每個軍官都是優秀的戰士,但與這些幾乎被羅格武裝到了牙齒的月之暗面比起來,他們簡直就如一群被惡狼環伺的羔羊。

  緊跟著進入大廳的是數十位全副武裝的斯巴達騎士,在身披重甲、手執鋼盾和長劍的騎士面前,這些軍官如果反抗,惟一的下場只會是被屠殺。

  羅格微笑著道︰「各位大人不必驚慌。我是個很寬容的人,至少你們的性命不會受到威脅,當然了,前提是各位能夠跟我合作。現在,我宣佈全面接管萊特要塞!恐怕暫時要委屈一下各位了。」

  嗆啷數聲,要塞守衛官和他的幾個副手都抽出了隨身的長劍。守衛官排眾而出,怒喝道︰「羅格大人,在這個時候,您的所作所為不光會給拉脫維亞和裡維聯軍帶來毀滅,也會同樣毀滅您的阿雷公國的。實際上,您是在葬送整個神聖同盟!如果您執意要接管萊特要塞的話,那麼作為一個軍人和騎士,我將反抗到底!」

  羅格笑了笑,道︰「我這樣做會不會葬送神聖同盟,或者是毀滅阿雷公國,就不勞閣下操心了。我是一個寬容的人,絕不會阻攔您成為王國的英雄的。」

  一片水藍色的光華自羅格身後灑出,輕輕地掠過了那幾個執劍挺立的軍官。

  在死一般的沉寂中,幾位軍官的身體裡開始透出藍色的光芒,迅速地化成了幾尊栩栩如生的晶雕,然後爆成了一天的星屑。

  「還有誰?」

  羅格冰寒的眼光掃過全場,滿意地看到所有的軍官都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目光。

  控制住了所有的中上級軍官之後,接管要塞的工作就非常的順利了。就算偶爾有士兵零星的反抗,也很快被鎮壓了下去。

  清晨的陽光照射在萊特要塞上的時候,這個要塞已經按了個主人。

  嘹亮的軍號聲在要塞中響起,被勒令在營中呆了一夜的阿雷公國新兵們湧出了營地,在軍官的喝令聲中奔赴到指定的地段,開始瘋狂地加固整個要塞。

  要塞兩面的溝渠都被挖沉挖寬,裡面佈置了削尖的木樁。一架架的巨駑從倉庫中搬了出來,擺上了要塞的城頭。嶄新的盔甲刀劍也從倉庫中搬了出來,成建制地給阿雷公國這些寒酸的新兵按了裝。

  由於萊特要塞是連接聯軍後方與前線最重要的中轉站,要塞裡面的軍用物資堆積如山。這些東西,理所當然地通通被羅格據為了已有。現在駐紮在萊特要塞裡的這些阿雷新兵,論起裝備精良來,倒是直追神聖同盟最精銳的部隊了。

  此刻在要塞主樓原守衛官的辦公室裡,羅格俯身在辦公桌上,正自聚精會神地看著地圖。

  一身輕裘的風蝶坐在窗邊,正沐浴在清晨的陽光中,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她現在的衣著已經不復當年英武的形象,似是要全力展示自己的美麗一般。就連這間裝飾著刀斧與猛獸頭骨的房間,都因她的存在而籠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

  安德羅妮隨意地坐著,如她慣常的一樣,一雙長腿高高地架在羅格的辦公桌上。她呆呆地看著天花板,羅格知道,此刻的安德羅妮一定又沉浸到劍術與鬥氣的世界裡了。

  此時房門大開,霍恩將軍在兩個精靈武士的押解下,走進了房間。

  「霍恩先生,我那天的提議,您考慮得怎麼樣了?」羅格問道。

  霍恩保持著沉默。

  羅格繼續道︰「你還沒考慮好嗎?也不要緊。眼下有件事想請您幫個忙。要塞裡還有兩頭青鷂,我想請您幫我擬一份戰報,就說我和聯軍已經在堪帕斯平原上擊敗了阿斯羅菲克人,我們正在繼續追擊。這份戰報會在四天後發給拉脫維亞王的。」

  霍恩終於開口了︰「羅格大人,這份戰報您完全可以自己發,為什麼一定要我來做呢?」

  「這有兩個好處,一個是可以增加這份戰報的可信度,另一個則是幫助您下一個決心。」

  霍恩看著羅格道︰「您就不怕我在戰報裡動手腳,將您的陰謀通知給聯軍嗎?」

  羅格哈哈一笑,道︰「您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既然讓我佔據了萊特要塞,那麼在堪帕斯平原上的六萬聯軍已經完了。裡維和拉脫維亞王國還能夠存在的時間,已經可以數得出來了。您如果動了手腳,馬上我就會知道的,那時候,您不光毀滅了自己的生命,連帶您的家族也都被您葬送了。」

  霍恩沉默了片刻,又道︰「您簡直是瘋了。您瞞不了多久的。而且聯軍雖然比阿斯羅菲克人少了一點,但戰鬥力要高於多利亞克公爵的軍隊。阿斯羅菲克人想在一周的時間內吃掉聯軍,那是絕不可能的。」

  羅格微笑道︰「您這樣的人怎麼也會變得盲目了呢?您看,因為補給暢通,聯軍目前只攜帶著五天的軍糧。而他們預計我會在二天後攜帶軍需抵達,因此是不可能限制口糧的。等到聯軍弄清楚形勢後,他們也不可能在阿斯羅菲克人面前從容撤退,然後大搖大擺地來進攻這個要塞吧?所以,現在他們惟一能夠指望的,就是國內的援軍可以攻下要塞,重新打通補給線。可是聯軍靠什麼來擊敗我呢?靠你們的二萬預備兵嗎?」

  「雷頓王國不會坐視您胡來的。羅蒙國王率領的五萬大軍可以攻得下萊特要塞。」

  「雷頓王國嗎?」羅格笑了笑,道︰「我並不是要死守萊特要塞,八天!我只要八天的時間就足夠了。從現在的情況看,等準備進攻要塞的部隊兵臨城下時,堪帕斯平原上的聯軍已經完蛋了。我本來沒想到會這麼順利,但是萊特要塞的位置實在是太好了,哈哈!」

  羅格大笑了幾聲,才續道︰「霍恩將軍,神聖同盟已經完蛋了。你不打算抓住這最後的機會嗎?」

  霍恩低下了頭,片刻之後,才慢慢地道︰「好吧……我寫。」

  直到霍恩走出了房間,羅格才收起了臉上自信的微笑。

  他死盯著地圖,自語道︰「雷頓王國……雷頓王國……」

  羅格猛然抬起頭,叫道︰「來人,去把查理大人請來!」

  查理一進房間,羅格即道︰「查理,讓那些菜鳥們把老命都給我拼上!咱們很可能只有三四天的時間來加固要塞了。去告訴他們,如果他們想在戰鬥中活下來的話,這幾天就得多流點汗!面向堪帕斯草原的一邊先不要管了,全力加強面向神聖同盟這邊的防禦設施。」

  查理一愣,問道︰「我們要防備的,難道是雷頓王國?」

  羅格眉頭緊皺,點了點頭。

  查理猶豫了一下,問道︰「可是,有伊克蕾爾小姐在,雷頓王國還會來進攻我們嗎?」

  「這可難說得很!羅蒙雖然年紀大了,但年輕的時候,他可是個非常厲害的人物。咱們最好不要指望能夠用一個精靈女人捆住他的手腳,還是做好萬全的準備為妙。還有,通知弗雷和阿黛爾,讓他們把各自的兵力都收縮到雷克托和德累斯頓裡,如果有人來進攻,把外圍的城市都讓給他們好了。我們只要挺到堪帕斯草原上的聯軍完蛋,就是勝利!」

  時間緊急,查理匆忙去佈置防衛設施了。

  此時,羅格辦公桌上的一個不起眼的水晶亮了起來,一片光暈中,一個身披白袍的老魔法師的形象在水晶上逐漸成型。

  「羅格大人!」老魔法師開口了「您那邊都準備好了嗎?」

  羅格淡淡地道︰「已經都準備好了,洛克菲勒大師,我可以保證你們有八天的時間。」

  「八天嗎?」老魔法師低沉地笑了起來︰「呵呵,已經太多了。以冰雪女神的名義,願我們永遠成為忠實的盟友。」

  羅格也笑了起來,道︰「以死亡世界君王的名義,願我們永遠成為忠實的盟友。」

  「洛克菲勒?」安德羅妮問道︰「難道是那個以暴風雪魔法聞名的大魔導師洛克菲勒嗎?」

  羅格點了點頭,道︰「就是他。他現在在銀之聖教中擔任冰雪女神的大祭祀。」

  「哼,你這傢伙什麼時候又和銀之聖教勾搭上了?等等!魔法傳訊水晶都有距離限制的,那老傢伙不會已經在神聖同盟境內了吧?」

  羅格笑道︰「實際上他早就在神聖同盟裡了,過不了幾天,他會給聯軍一個驚喜的。」

  安德羅妮哼了一聲,道︰「你可真夠狠的!難怪父親和哥哥們會這麼看重你。可是你這一次做得這麼絕,將整個神聖同盟賣給了阿斯羅菲克人,你就不怕他們回過頭來再把你給吃掉嗎?」

  羅格淡淡一笑,傲然道︰「我可不是那麼容易吃得下去的。想吃我的人一直很多,但當年就沒有成功的,現在當然也不會有。放心吧,我自然有辦法對付阿斯羅菲克人。」

  安德羅妮打了個哈欠,道︰「你們男人啊,天天就知道勾心鬥角的。你不想說,我更懶得理你的那些陰謀呢!我去修煉鬥氣了,沒什麼事別來煩我。」

  「等等!」羅格叫住了她,「我知道你心切修煉,但過幾天說不定會有大戰,你別修煉得太過火了,得留點力氣。」

  「這事我自有分寸!」安德羅妮提起了碧落星空,無聲無息地自風蝶身邊掠過,順便在她的尖耳朵上重重地親了一記。

  一陣紅暈掠上了風蝶的面頰。

  風蝶也盈盈站起,道︰「羅格,如果沒有事,我回去休息了。」

  「嗯。軍營生活很辛苦的,去休息吧。其實你這一次根本不應該跟我到這裡來的。」

  風蝶淡然一笑,道︰「我不怕辛苦。我想跟著您。」

  看著風蝶如同籠上一層輕煙的美麗容顏,羅格嘆了一口氣,伸手輕輕撫摸著風蝶的耳朵。風蝶微微地閉上了眼楮,靜靜地享受著他的撫摸。

  「風蝶,你並沒有愛上我的,別再騙自己了。你要這樣做,跟你想這樣做完全是兩回事。」

  羅格的聲音不大,但風蝶如被雷擊一樣,臉色瞬間就白了。

  「風蝶,假如我和拉姆斯菲爾德同時遇險,而你只能救一個。當你自問會選擇救我的時候,再來試一試第二條路吧。」

  風蝶抬起了頭,清亮的雙眼直視著羅格,道︰「我很單純,可是我不笨。如果想騙我,請您再多花些心思。在我們的約定當中,並沒有說我對您的愛意一定要超過拉姆斯菲爾德。只要我愛上了您,這就足夠了。不過我接受您的忠告,我會用最殘酷的方式拷問我的內心,是否是真的愛上了您。」

  風蝶的目光中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壓力,竟讓羅格下意識的有些想避開它。

  風蝶微微一笑,道︰「羅格大人,如果您輕視了我,說不定會後悔的噢。」說罷,她如蜻蜓點水般在羅格臉上輕輕一吻,然後轉身出了房間。

  在這種時候,羅格沒有心思和風蝶進行這種遊戲,他只是點了點頭,又對著神聖同盟的地圖沉思了起來。

  「雷頓王國嗎……也許我一直太小看了羅蒙國王呢。仔細想想,雷頓還真是難辦啊!他們要是也像聯軍一樣被毀滅,那麼我可也危險了。得想點辦法,也許現在還來得及。」

  羅格取出一塊水晶板,想了一下,用一支特製的筆在上面寫起字來。

  在北國的春季,午後是一天中最溫暖宜人的時光。

  雷頓王宮中,在主樓那以奢華和精美而聞名整個神聖同盟的露台上,正倚著一個風儀萬千的俏麗身影。

  伊克蕾爾輕輕撫摸著魔鏡,魔鏡裡映出了她清麗出塵的容貌,只是,她的眉梢眼角,總是有著化不開的憂傷。

  羅格已經通過魔鏡簡要地請同盟目前的形勢告訴了伊克蕾爾,並且通知了她自己下一步的計劃。

  「想盡辦法阻止羅蒙對我們開戰,並盡可能的拖延時間。」這就是羅格的要求。

  其實伊克蕾爾對神聖同盟的局勢非常清楚。

  她是個很聰明的精靈,雖然厭惡政治和殺戮,但為了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她始終在努力學習著政治和軍事方面的知識。羅蒙國王的兩個兒子為了在她面前表現,總會不停地給她分析當前局勢如何,他們又是準備如何去開拓?土。這些東西聽得多了,伊克蕾爾再與自己的所學不住對照,很快就對神聖同盟的整個局勢有了清晰的把握。

  她輕輕地撫摸著這面魔鏡。

  這面鏡子做工精細異常,恰到好處地裝飾著色彩各異的寶石。但因為有了魔法傳訊的功能,這面魔鏡的真實價值遠遠高於一般的珠寶。伊克蕾爾甚至懷疑如果把自己放到奴隸市場上去,賣出的價格會不會有這面魔鏡值錢。

  當然了,在羅蒙國王的心中,伊克蕾爾是無價的。

  但是與整個雷頓王國比起來,又是孰輕孰重呢?

  「神使大人,您……真是太看重我了呢!天知道羅蒙在他的心中,把我給放在一個什麼位置上。可是,這是族人們的幸福啊!我又該怎麼做,才能讓羅蒙放下指向族人的劍呢?」

  伊克蕾爾遙遙望著神諭之城的方向,一時之間,竟然有些癡了。

  三天在平靜中度過了。

  這是在平靜中蘊藏著無數暗流的三天。

  三天後的清晨,堪帕斯平原的上空一反過去幾天的明媚,而是佈滿了低垂的鉛雲。

  風驟然大了起來,夾帶著刺骨的寒意。

  阿斯羅菲克的大營中一片肅殺,士兵們早已經披掛整齊,吃過了早飯,正在營區裡等著命令。

  若大的中軍大帳中只坐了三個人。

  坐在左邊的赫然是曾經與羅格通過訊息的暴風雪之魔導師洛克菲勒,本應坐在中央位置的多利亞克公爵此刻卻只能坐在右邊。多利亞克公爵年紀已過五十,雖然打扮的極是整潔,但暗淡的眼神和凸起的肚腩說明他近年來的生活過得過於舒服了些。

  坐在中央的是一位看起來很和善的中年男子。若不是身披一身裝飾著優雅藍色花紋的魔銀盔甲,他看起來像一個商人更多於一個將軍。但是多利亞克公爵對他的態度,卻恭敬得近乎肉麻。

  多利亞克公爵點著地圖,道︰「龐培大人,聯軍預期今天應該到的援軍是永遠也不會來了。他們下午就會發現這個事實。現在他們軍中最多還有四天的糧食,而我們帶了十五天的糧食,這六萬聯軍已經徹底完蛋了。當然了,就算他們糧草充足,也完全不可能是龐培大人和洛克菲勒大師的對手。」

  龐培笑了笑,道︰「我們兵力上佔優勢,又有洛克菲勒大師率領的風暴法師團在這裡,擊敗這些聯軍並不困難,難的是如何讓這六萬人一個都跑不掉,這樣才能順利實施我們的計劃,也免得我們那個聰明的小盟友陷入絕境。雖然神聖同盟不大,但這裡民風強悍,帝國幾百年來都沒能把這塊土地劃入版圖。好在這些年來神聖同盟雖然日益繁榮富裕,但那種不惜死戰的精神倒是比以前差了不少,冰雪女神又選在這個時候賜給我們一個小盟友,實在是眷顧我們啊!多利亞克大人,現在我們可是站在同一條戰線上了,將神聖同盟並入帝國版圖的歷史性大功就在眼前,您可不要藏私啊!」

  多利亞克立刻道︰「這怎麼可能呢!只要能夠追隨龐培大人,我那些私人軍隊不管有什麼損失,都絕對是值得的。請您放心,我已經動員了我能夠找到的每一個士兵,十天之後五萬人就會到達這裡,聽從您的指揮。另外五萬新召入的士兵,會在三天內向雷頓發起全面攻擊,就算他們都死光了也沒有關係,反正只要有刀劍盔甲,士兵總是能夠招得到的。」

  龐培微笑道︰「很好!多利亞克大人,您所付出的一切都會得到回報的。對雷頓的攻擊很重要,這可以讓我們的小盟友支持到戰爭的結束,而他的存在則可以使我們順利地將神聖同盟並入帝國版圖。」

  「這件事您儘管放心!我一定會將想夾擊我們的兩萬雷頓人死死地拖住的。」

  龐培微笑著點了點頭,又向洛克菲勒道︰「洛克菲勒大師,您的魔法準備得還順利嗎?」

  洛克菲勒閉上了眼楮,然後慢慢地道︰「三天來都很順利。按照目前魔力積聚速度,到下午四點左右,魔法陣就會充足魔力了。」

  「很好!那時聯軍應該已經得到援軍再也不會出現的確切消息,正是軍心惶惶的時候。咱們就在黃昏出擊,將他們趕到潘卡羅谷地中去!吩咐戰士們換裝,這段時間委屈他們了,現在用不著再演戲了。」

  天空中的鉛雲垂得更加厲害了。

  此刻聯軍營帳中的氣氛就如同天空中的雲層一樣的壓抑。

  所有的高級將領都集中在聯軍統帥查爾斯的營帳中,臉色陰沉。

  已經是下午三點了,可是預定於清晨到達的援軍和軍需仍然全無蹤影。查爾斯已經接連派出了十幾隊偵察騎兵,現在眾將領們能夠做的,就是在營帳中等待結果了。

  「他媽的,這鬼天氣真讓人不舒服,都這季節了,難道又要下雪了嗎?」一個滿臉橫肉的將軍低聲詛咒著。

  不知怎的,他這句話讓營帳裡的氣氛更加壓抑了。

  查爾斯面無表情地坐著,手指卻在下意識地敲著劍柄,而且越來越快。

  突然,急驟的馬蹄聲在營帳外響起。一個騎士直接奔到大帳外,才在長長的馬嘶聲中停下!

  緊跟著,查爾斯最早派出的一個偵察騎兵衝進了營帳,急道︰「查爾斯大人,我登上了南面最高的山丘,可是在我視線所及的地方,完全沒有任何援軍的蹤影!」

  「什麼!」查爾斯大吼一聲,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

  一個將軍問道︰「那你有沒有看到任何戰鬥的痕跡?有沒有發現阿斯羅菲克人?!」

  「什麼都沒有,大人!」

  查爾斯緩緩地坐下,閉上了眼楮,沉重地道︰「阿斯羅菲克人不可能從我們眼皮底下繞過去偷襲援軍的。如果從南方山丘的頂端都看不到援軍的話,那就是不會再有援軍了。」

  那個將軍猶自抱了一點希望,道︰「會不會是羅格大人耽誤了?可是……」他自己想了一想,聲音慢慢地低了下去︰「可是萊特要塞離這裡只有一百二十公里,兩天多的時間啊!怎麼都該到了……」

  查爾斯睜開了眼楮,緩緩地道︰「諸位,我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不會有援軍來了。我們……恐怕已經被羅格給出賣了。」

  營帳中一片死寂。

  查爾斯振作了一下,道︰「諸位,我們還沒有絕望!我們只有三天的糧食了,所以眼前時間非常關鍵,我們必須立刻將羅格背叛的消息通知神聖同盟,只有由同盟方向出兵攻下萊特要塞,我們才有可能得救。萊特要塞荒廢已久,羅格的士兵人數雖多,但是絕大多數是沒什麼用的菜鳥。而雷頓王國的大軍離萊特要塞只有一天的路程,他們完全有能力在一天之內攻陷要塞,並且在我們斷糧前趕到,與我們一起擊退阿斯羅菲克人。」

  一個將軍忽然道︰「查爾斯大人,您可別忘了,羅蒙國王可是被那個精靈伊克蕾爾迷得魂都沒了,而那個精靈與羅格是什麼關係我們都很清楚。羅蒙真的會攻打萊特要塞嗎?」

  查爾斯厲聲喝道︰「羅蒙雖然老得有些糊塗了,但他仍然是個英雄,是個真正的軍人!事關神聖同盟生死存亡,我相信他會做出正確的選擇的!」

  那個將軍不再做聲了。

  查爾斯繼續道︰「這幾天阿斯羅菲克人一定會大舉進攻的。我們兵力處於劣勢,如果阿斯羅菲克人今天不進攻,那麼我們就連夜撤入潘卡羅谷地死守!在那裡騎兵的作用不大,如果把所有的戰馬都殺了的話,我們還能夠多支持幾天!」

  「可是……我們一撤,後面的幾個城市和無數村莊就沒有人保護了。阿斯羅菲克人可是曾經屠過城的。」

  查爾斯沉默了片刻,才道︰「我們能做的……只有為他們報仇了。」

  他重重一拍桌子,道︰「去把那頭特殊的青鷂取來!哼,羅格,你大概想不到我們還備著一頭可以直接飛到拉脫維亞王手裡的青鷂吧?還有,把一樣的求救信也綁在那四頭會回到萊特要塞的青鷂身上,同時放出去!」

  查爾斯環視了一下諸將,道︰「諸位,我們還沒有絕望!截留了我們的求救青鷂之後,羅格說不定還以為他的陰謀沒有暴露呢!如果能夠出奇不意的話,雷頓大軍會在半天內攻下萊特要塞的!我們現在就作好準備,天一黑就撤退!」

  就在此時,遠處隱隱地傳來了陣陣號角聲,營帳中的諸位將領都感覺到了大地在微微顫動著。

  一個士兵衝進了營帳,急道︰「查爾斯大人!敵人進攻了!」

  查爾斯臉色陰沉,他一揮手,帶著眾將急急地向瞭望臺奔去。

  天地間已是白茫茫的一片,大片大片的雪花飄落下來,風也在呼嘯著,並且越來越大了。刺骨的寒風夾帶著雪片和冰屑,迎頭向高高站在瞭望臺上的諸將撲來,將他們打得幾乎睜不開眼楮。

  大地仍然在顫動著。

  漫天風雪中,阿斯羅菲克士兵一個一個地走了出來,轉眼之間,一個無比雄壯的陣容就呈現在查爾斯眼前。

  在陣形中央,一個騎士手持著代表著多利亞克公爵的、飾著橄欖枝和盾牌的戰旗衝到了陣前。但他隨即向右一轉,將中央的位置讓了出來。

  緊接著,一面銀色為底,當中是藍色三角形的戰旗在阿斯羅菲克陣營中高高昇起,持騎手催馬來到陣前,阿斯羅菲克軍中頓時響起了一片吶喊聲!

  查爾斯的臉色難看之極,幾乎是呻吟著道︰「怎麼會……居然連風暴法師團都出動了!難怪,今天會有這麼大的風雪。」

  另一個將領低聲道︰「難道洛克菲勒也來了嗎?而咱們居然在這個時候還有內亂,真是要命啊!」

  阿斯羅菲克中央大軍忽然如潮水般向左右分開,一個騎士如雷如風般馳出,在他頭上高高飄揚著的,是一面飾著交叉黃金三叉戟的大旗!

  阿斯羅菲克士兵的歡呼猛然爆發了!

  在這面飄揚的戰旗後面,無數身著藍色重甲的戰士如狂潮般湧了出來!

  瞭望臺上一片驚呼!

  「海神軍團!」

  「天哪!是龐培的海神軍團!」

  查爾斯的副手也驚道︰「海神軍團不是一直在駐守深淵之門嗎?他們怎麼會在這裡的?!」

  當日阿斯羅菲克大軍深入深淵世界,惟一能夠生還的軍團就是龐培的海神軍團。

  查爾斯猛然對副手喝道︰「杜林!去調集我的五千親衛軍,我要親自帶著他們斷後!你立刻率領其餘部隊撤向潘卡羅谷地!無論如何都要支持到雷頓大軍到來!」

  此刻天空中突然炸響了幾記悶雷,風幾乎大了一倍,差點將瞭望臺上的眾將領給吹下來!

  查爾斯叫道︰「這是暴風雪魔法!洛克菲勒一定就在對面!我們快走,杜林,從現在起!你就是聯軍的最高指揮官!」

  杜林叫道︰「查爾斯大人!不……」

  查爾斯重重一拍杜林的肩,喝道︰「你還年輕,而我已經五十多了!撤退!堅持到雷頓大軍的到來!這就是我最後的命令!」

  無盡的暴風雪開始向聯軍的營地襲來!

  在漫天的飛雪中,聯軍營地外的深溝中的水逐漸結成了冰。刺骨的寒風凍麻木了士兵們的裸露的雙手。在迎面的烈風中,他們射出的箭矢也變得軟弱無力,只有幾十具巨弩射出的鐵箭仍然有著殺傷力。

  一隊一隊身披藍甲、手持巨盾重斧的戰士開始前進了!

  一道道藍色洪流,滾滾撲向了風雪中脆弱的聯軍營地!

  轟鳴聲中,木製的營牆在巨木的撞擊下開始一段一段地倒塌了,海神軍團的戰士們狂吼著衝進了營地。就在不遠的高地上,那面仍在風雪中飄揚著的戰旗刺激了他們的眼楮。那是代表著聯軍最高統帥的戰旗!

  不約而同的,數道藍色洪流把目標都指向了那座大海中的孤島……

  一個小時之後,一團和氣的龐培已經站在了查爾斯倒下的地方。

  這片小小的高地上,此刻竟然堆積著數千具屍體!許多屍體仍然維持著互相廝打的姿式,甚至有數個雙方的士兵糾纏在一起死去的。

  查爾斯雖然死去多時,但他的屍體仍然拄劍不倒,怒視著前方。他身上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傷口了,溢出的鮮血都已經結成了冰,為他披上了一件深紅色的戰甲。在他周圍,倒著十餘具海神戰士的屍體。

  龐培輕輕嘆了一口氣,用手撫攏了查爾斯的雙眼,低語道︰「僅憑著五千戰士,就能在暴風雪下葬送了我兩千個最精銳的戰士,你真是個可敬的騎士啊!」

  一個渾身浴血的將軍走了進來,道︰「龐培大人,屬下無能,聯軍主力已經趁亂逃走了。看方向,應該是退往潘卡羅谷地。」

  龐培無所謂地道︰「不要緊,我們現在就追,然後封鎖住谷口,就讓他們在潘卡羅谷地裡餓死好了。接下來,就看我們的小盟友能不能擋得住雷頓的大軍了。」

  他轉頭笑著對洛克菲勒道︰「讓我們看看,他會不會再給我們一個驚喜吧。」

  此時此刻,一身盛裝的伊克蕾爾正在露台上,凝望著遠方鉛色的天空。

  魔鏡悄然自她晶瑩如玉的手中沒落,摔得粉碎。

  在侍女的驚呼聲中,她輕盈的身子如一片飛舞的落葉,自空墜下……



第十二卷 烈焰紅唇 章三 黃昏


  在距離萊特要塞兩天路程的一座小城,五萬雷頓王國的大軍正駐紮其中。經過數天的休整,傷兵們都已經被護送回雷頓王國休養,破損的刀劍盔甲也得到了修補,這些身經百戰的勇士又恢復了英武的軍姿。

  然而羅蒙國王此刻的心情低落之極。

  所有重要的將領都靜靜地坐著。剛才他們已經把該說的話都說完了,現在所能做的,只是等著羅蒙做出決斷了。也許等來的是老國王滔天的怒火,也許等來的是羅蒙的醒悟。

  老國王的眼楮中充滿了血絲,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兩份戰報。

  一份是羅格的報捷文書,稱已經與聯軍擊潰了阿斯羅菲克人,現在正在追擊之中,後方援兵可以緩發。

  另一份戰報則是來自聯軍前線,稱羅格與阿斯羅菲克人勾結,拒發援兵,並且已經斷了聯軍的退路。聯軍目前已退守潘卡羅谷地,餘糧不多,請神聖同盟速發援軍,重新打通萊特要塞的補給線。此刻聯軍面對的,並不是多利亞克公公爵,而是龐培的海神軍團以及洛克菲勒的風暴法師團,請神聖同盟援軍千萬小心。

  聯軍的戰報是裡維王城十萬火急地送到羅蒙國王手上的,幾乎與羅格的捷報同時抵達。

  兩份戰報一加對比,在前線發生了什麼,其實已經不言而喻了。

  然而羅蒙仍然反反覆覆、反反覆覆地看著兩份戰報。老國王的心中一片混亂,他只希望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面對這驚人的事實,諸位將領都已經發表了自己的看法。稍有點經驗的將軍都明白,眼前最重要的就是攻克萊特要塞,然後將被困在山谷中的五萬聯軍救出來。龐培的海神軍團戰鬥力雖然可怕,但還沒到天下無敵的地步,這嚇不住雷頓王國的將軍們。

  但是羅格能夠擁有今天的勢力,能夠在關鍵的時候做出一劍封喉式的背叛,有很大的原因是有羅蒙國王的支持。而老國王對羅格的支持,又是源自於他對伊克蕾爾的寵愛。雷頓王國中諸多反感羅格的將軍們終於抓住了機會,狠狠地攻擊了一番伊克蕾爾,強烈要求老國王將她趕出王宮,或是處死,至少也要貶為奴隸。

  老國王很清楚,如果進攻萊特要塞,那意味著什麼。

  現在在萊特要塞中還有數千名精靈。這些精靈一定會追隨羅格,與進攻萊特要塞的軍隊血戰到底的!

  難道,真的要向精靈動手嗎?

  可是,伊克蕾爾憂傷的面容總是在羅蒙的眼前晃動著,揮之不去。

  一片死寂。

  終於,老國王抬起了頭,他的聲音已經完全沙啞了,艱難無比地說道︰「諸位,我……已經決定了!我們現在就……」

  他深吸了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才吼出最後幾個字︰「進軍萊特要塞!」

  大多數將軍都鬆了一口氣,只有艾拉姆斯元帥眉頭略皺。克拉克站立在元帥身後,他也捕捉到了元帥的憂色。

  就在此時,一陣急驟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會議室的大門猛然被推開了,國王的貼身侍衛長不顧將軍們責備他無禮的目光,衝到了羅蒙國王面前,將一封急報遞上,急道︰「陛下!是王城來的最緊急訊息!」

  老國王一把撕開了密封,一眼掃去,臉色當即大變。他的身子隨即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老國王跌坐在椅子裡,痛苦地將臉埋在手心裡。

  現在每一個抉擇對他都是如此的艱難,如此的殘酷。

  而無論哪一個選擇,都會讓他墜入地獄。

  終於,羅蒙抬起了頭,剎那之間,他似乎蒼老了十歲。

  老國王的目光一個一個地掃過剛才攻擊伊克蕾爾的將軍們,猛然將那份急報向將軍們擲了過去,咆哮著道︰「現在你們滿意了吧!!給我備馬!我要回王城!從現在起,大軍由艾拉姆斯元帥指揮!」

  羅蒙注視著艾拉姆斯,意味深長地道︰「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相信你所做的任何決定。」

  艾拉姆斯站了起來,欲言又止,只是暗自歎息了一聲。

  老國王的身影如風般出了會議室,轉眼之間馬蹄聲就一路遠去。侍衛長這才想起老國王這一路上還無人保護,慌忙追了出去。

  直到此時,那份急報才緩緩自空中飄落。

  上面僅有極簡單的一行字︰「伊克蕾爾墜樓自殺,生命垂危。」

  艾拉姆斯元帥怔怔地看著房門,半天才回過頭來,所有將軍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艾拉姆斯元帥慢慢地抬起了手,然後一揮而落,喝道︰

  「進軍萊特要塞!」

  萊特要塞的氣氛越來越緊張了,阿雷公國的新兵們在長官的催促下,正在沒日沒夜地搶修著工事。近萬的士兵在不停地挖著城牆前的壕溝,一袋袋的土石被運上了城牆。

  但是在短短幾天的時間裡想將一個單薄的要塞加固,豈是一件容易的事?

  羅格從清晨起就心神不寧。那塊與伊克蕾爾聯絡的水晶板突然碎裂了,讓他的心悄然籠上了一層陰影。他當即下令,所有的士兵即刻起分成三班,輪流上陣加固要塞。

  一天之後,羅格不詳的預感終於成真。

  聯軍的偵察騎兵開始陸陸續續地出現在萊特要塞周圍。顯然,神聖同盟已經知道了羅格背叛的事實,並且很清楚萊特要塞的重要性。緊隨著這些偵騎的,就該是神聖同盟的大軍了。

  只是不知,雷頓王國的大軍會不會出現在萊特要塞的面前。

  按照羅格的預計,退守在潘卡羅谷地的聯軍被全殲至少還得有五天的時間,他能夠守住要塞五天嗎?

  偵察騎兵的數量很多,就是月之暗面也只能獵殺其中一小部分,無法阻止偵察騎兵將萊特要塞的虛實傳遞回去。

  看著這一切,站在城頭的羅格冷笑了一下。等到明天,出現在聯軍面前的,將是一個全新的要塞。

  傍晚時分,月之暗面的殺手終於帶回了一個讓羅格笑不出來的消息。

  雷頓王國的大軍正在向萊特要塞進軍,預計將在明天黃昏時分抵達萊特要塞。而在裡維王城方向,聯軍二萬預備軍也加速向要塞開來,預計將比雷頓王國的大軍早一些抵達要塞。

  惟一讓羅格在黑暗中看到一線光明的是,從旗號上看,雷頓大軍現在的統帥是艾拉姆斯元帥,而不是羅蒙國王,事情還不是全無轉機。

  看來,伊克蕾爾成功地使羅蒙國王回到了雷頓王城。

  她完成了任務,雖然這還不能完全阻止雷頓大軍,但羅格知道,她已經盡力了。

  在得知兩路軍隊都在全速趕來要塞後,羅格叫過來一個精靈守護武士,吩咐道︰「通知我們的工程部隊,按計劃行動!」

  在夜色之中,一隊隊的士兵從一直遮得嚴嚴實實的載重馬車上卸下了無數尺許見方的木箱,將它們埋在了城牆下。

  數百個精靈來到了城牆下,他們指揮著阿雷士兵將一桶一桶的水澆在埋藏著木箱的地方。沒過多久,無數的綠芽就破土而出。在精靈的控制下,這些綠芽很快就長高加粗,變成了蔓延在城牆上的籐蔓。

  這些原長生樹部落的精靈們不住地催促著士兵們加速澆水。的確,這些籐蘿生長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些。

  數個小時過去,籐蔓已經將整面城牆都遮住了。精靈們催促的聲音更加大了,隨著一桶桶水澆下,籐蔓不再向高處延伸,而是逐漸加粗,並且互相盤繞在一起,扭曲著,糾纏著,填滿了互相之間的縫隙。

  快到黎明的時候,整個萊特要塞已經穿上了一層厚重且結實的外衣。

  精靈們面容疲倦之極,但他們仍然堅持著。阿雷士兵們雖然也恨不得立刻倒在原地大睡,但他們知道現在已經走上了一條不歸路,此刻多辛苦一點,大戰開始之後,就會多一分活著的希望。所以他們仍然瞪著通紅的雙眼,仍然挪動著艱難的腳步,將一桶桶的水從馬車下拖下,再拖到城牆下,澆在指定的位置上。

  天已經濛濛亮了,覆蓋在城牆上的籐蔓已經厚達一米。在精靈的控制下,它們不再加粗,而是顏色逐漸變深,由嫩綠漸漸轉成深褐色,也變得越來越堅硬,到最後直是硬逾鐵石。

  天大亮的時候,一個提克頓戰士輪起巨斧,向一根徑粗近二十公分的巨籐砍去。噹的一聲大響,這一斧雖然幾乎將巨籐砍為兩段,但經過魔法加持過的戰斧也刃口全卷,斧柄扭曲。高大的提克頓戰士臉色慘白,顯然受了劇烈反震之後,多少帶了點傷。

  精靈們滿意地點了點頭。這種堅硬程度雖然還比不上真正的石頭,但應付人族的重步兵已經足夠了。纏繞籐蔓獨有的彈性更是對投石機、撞木等攻城器械具有良好的防護力。

  最後的工作開始了。

  籐蔓上開始生出一個個突起,慢慢的,一根根尺許長的銳利尖刺成型了。籐蔓的顏色開始轉成妖異的藍色。

  精靈們開始喝令澆水的阿雷士兵們小心,一定不要碰到這些恐怖的尖刺。但還是有幾個士兵過於疲勞,腳步虛浮,倒在了籐蔓上。

  雖然他們被刺破的傷口並不致命,但這幾個士兵很快抽搐著倒在了地上,皮膚變成了詭異的藍紫色,嘴角不斷冒出白沫,轉眼就毒發身亡了。

  儘管精靈們解釋說並不是所有的尖刺都有毒,雖然它們長得都一模一樣。但阿雷士兵們還是小心翼翼地避開了這些尖刺。畢竟連這些精靈們都不知道到底哪根刺是有毒的。

  直到此時,這些士兵們才發現城中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三棵數十米高的巨大精靈戰爭古樹。古樹的樹冠如同一個天然的箭台,足以俯視整個戰場。

  此刻一片忙碌的要塞中最悠閒、最不和諧的人就是修斯了。

  他一點也不擔心戰局的進展,並對羅格言道,神聖同盟沒什麼頂尖的強者,就算戰事不利,至少羅格還是跑得掉的,最多是扔下幾萬士兵不管而已。有他老人家在,羅格還不用擔心逃亡路上被神聖同盟的刺客或者是某個特殊的精靈給暗殺了。

  羅格哭笑不得,只得不理會修斯,自去佈置防衛了。

  至於向來神出鬼沒的死神班,早就蹤影全無了。

  中午時分,滾滾的濃煙開始從要塞周圍的所有樹林中冒出。羅格一早就派出了數千士兵去放火燒林。

  火速趕來的聯軍為了行動方便,並沒有攜帶大型攻城器械。此刻羅格算好時間,一把火點著了附近的樹林,雖然不能阻止聯軍找到木材製造器械,但總能給他們製造點麻煩。何況森林大火一旦燒起來,就不是隨意可以撲滅的,到時候在聯軍背後有這數片火障,任何兵力調動都會帶來很大的不便。

  只是放火燒林後,所有精靈的臉色都非常難看。

  臨近黃昏時分,兩萬預備軍和五萬雷頓大軍都來到了萊特要塞城下。一時之間,所有的士兵都大吃了一驚!

  這根本不是他們記憶中的萊特要塞啊!

  此刻的萊特要塞已經全然不復往日那破敗荒涼的景象,而是變成了一頭披著閃爍著詭異藍此紫色光芒、佈滿恐怖荊棘鎧甲的巨獸,正獰笑著看著聯軍。

  艾拉姆斯元帥率領著眾將軍來到陣前,仔細地觀察著全新的萊特要塞,直到天色全黑,這才臉色陰沉地吩咐連夜趕製攻城器械,後天一早再攻城。

  此刻所有聯軍士兵的心情都非常沉重。

  面對著突然穿上厚甲、生出倒刺的萊特要塞,雖然他們仍然有信心攻破它,但現在誰也不知道會需要多少具屍體,才能輔出一條通向要塞城頭的路。

  夜深了。

  這是朔風勁吹、無月的夜。

  在夜色的掩護下,一個騎士偷偷地奔向了萊特要塞。

  離要塞尚有千米之遙,他就被突然出現的幾個黑影從馬上擊落。那幾個黑影下手極是乾淨利落,瞬間就將騎士堵嘴綁牢,然後背著他迅捷無倫地向要塞奔去。光看她們纖弱的身影,完全想像不到背著這麼重的一個騎士,還能以如此速度疾奔。

  片刻之後,這個騎士就坐在了羅格的面前。

  「克拉克大人,好久不見了。」羅格微笑著問候道。雖然面對著城下的數萬大軍,但羅格臉上根本看不到有任何緊張。

  克拉克觀察了羅格一會,他實在想不到,這個當年他還十分看不起的胖子,在短短時間內,居然就有能力扼住了整個神聖同盟的咽喉。

  「我叔叔想單獨見您一面。時間就是半個小時後,在要塞城下見。」

  「艾拉姆斯元帥?他就不怕我綁架了他,給雷頓大軍製造點混亂嗎?」

  「叔叔說了,您不會的。」

  羅格笑了笑,道︰「很好!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這就出城吧!」

  萊特要塞城下,艾拉姆斯僅帶著數個最親信的隨從,已經等在了那裡。羅格則只帶了安德羅妮。神聖同盟中目前還沒有出現過聖域強者,所以無人是她的對手。

  多日不見,艾拉姆斯元帥顯得更加清瘦嚴峻了。他直截了當地問道︰「羅格大人,我大軍已在城下,您要何去何從呢?」

  羅格微笑著道︰「您也看到了如今的萊特要塞,我有信心守得住五天。現在應該是我問您,在國破與家亡之間,您要何去何從呢?」

  艾拉姆斯元帥哼了一聲,道︰「但你堅持不了一周的。潘卡羅谷地裡的聯軍可以吃掉所有的戰馬,我還來得及趕過去。」

  羅格哈哈一笑,道︰「我忘記告訴您一件事。我手中有一張精靈王之弓,還有數十支地獄爆裂魔法箭,以及一個能夠將這些箭射出一千五百米的射手。您覺得您要製造多少攻城機械呢?還是說您打算在沒有攻城器械的情況下攻城?更何況,就算攻下了萊特要塞,你的五萬大軍能夠剩下二萬就不錯了。就靠這兩萬人,您能夠從龐培的海神軍團手中救出被圍困的聯軍嗎?」

  「所以!」羅格斬釘截鐵地道︰「不管我最後能否守住萊特要塞,神聖同盟的歷史都已經終結了!」

  艾拉姆斯沉默了片刻,才緩緩地道︰「神聖同盟滅亡後,阿斯羅菲克人也不會放過你的。你不會認為可以在這頭惡狼的注視下獨享肥肉吧?」

  羅格微笑道︰「當然不會。所以我希望您可以放棄攻擊萊特要塞。只有雷頓的大軍完好無損,阿斯羅菲克人才不敢肆意胡來。如果我們先拼得兩敗俱傷,那時還拿什麼來阻擋阿斯羅菲克的大軍,拿什麼來和他們討價還價呢?一頂王冠,就真的比雷頓所有貴族血脈的存續更加重要嗎?或者說得更加高尚一點,真的比無數士兵和平民的生命更加重要嗎?」

  艾拉姆斯哼了一聲,緩緩地道︰「那麼,阿斯羅菲克人,或者說你的條件是什麼?」

  「很簡單。將神聖同盟一分為三,裡維並入雷頓,拉脫維亞並入阿雷公國,其餘土地劃歸帝國直轄。雷頓和阿雷則向費爾巴哈大帝宣誓效忠,從此成為帝國的屬國,並入帝國版圖。雷頓要取消王室的稱號,成為公國。我們兩國的統治者,將通過與帝室的聯姻,得到親王的封爵。」

  艾拉姆斯元帥沉思片刻,才道︰「且容我考慮一下吧。」

  「也好!」羅格爽快地答道︰「我想後天早上,我就可以看到您考慮的結果了。」

  老元帥撥馬回身,向大營走去。

  他忽然回頭道︰「羅格大人,神聖同盟不是一塊肥肉,而是一塊無比堅硬的骨頭,吃得太快的話,它會刺穿您的胃的。」

  「艾拉姆斯元帥,它一樣會刺穿阿斯羅菲克人的胃的。所以您要好好考慮一下我的提議。這根骨頭雖然夠堅硬,但能讓它多幾根刺,總是好的。」

  老元帥沒再多說什麼,他沉默地帶著隨從,消失在夜色之中。

  接下來的一天,萊特要塞中的士兵在抓緊時間休息。要塞外的士兵們則在濃煙與烈火中趕製著攻城器械。特別是聯軍的預備兵們,幾乎是在拚命了。

  在一千名預備軍士兵的保護下,數輛剛剛製成的投石城隆隆逼近到距離萊特要塞數百米的地方。

  這是要測試投彈落點和投擲距離了。

  然而還沒等投石車發射出哪怕是一塊石頭,要塞中的一棵高高的戰爭古樹上光暈一閃,一支快速無倫的魔法箭帶著艷紅色的長長尾跡,擊中了最前方的一輛投石車。

  猛烈的爆炸夾帶著熊熊的烈焰,不光將投石車炸成了碎片,還將周圍的數十個士兵送入了地獄。

  接下來的幾輛投石車也還未進入射程,就被戰爭古樹上射下的十餘個魔法火球給炸成了碎片。

  雷頓大營的瞭望塔上,艾拉姆斯元帥面色陰沉地看著這一幕。

  「他手下的魔法師未免太多了一點。」克拉克臉色同樣難看。

  「那是因為他有精靈的支持。只要想想千年戰爭之前精靈帝國有多少魔法師,你現在就不會感到奇怪了。」艾拉姆斯元帥冷冷地道。

  入夜時分,雷頓大軍所有的高級將領都聚集到了艾拉姆斯元帥的營帳中。等眾位將軍坐定,位中央的艾拉姆斯元帥開口了,他低沉的聲音敲打著每個人的靈魂。

  「將軍們,你們都是身經百戰的勇士。看到了現在的萊特要塞,我想所有的人都已經明白,神聖同盟已經走到了盡頭。我剛剛得到了消息,我們包抄堪帕斯草原的兩萬大軍也被五萬阿斯羅菲克人死死地拖住了。儘管我們的勇士多次擊潰了敵人的防線,但他們根本不計損失,而我們卻做不到這一點。」

  所有人都安靜地坐著,等待著元帥的下文。

  「我決定,取消明天進攻萊特要塞的計劃!」

  帳中立刻一片嘩然,一個將軍憤然站了起來,怒吼道︰「艾拉姆斯!你這是背叛!」

  艾拉姆斯元帥冷硬的臉上毫無表情︰「將軍們!我手裡的這只軍隊集結了雷頓最精銳的戰士。這些戰士的血與生命應該用來保衛雷頓的土地不受外來者的蹂躪,而不應該無謂地拋灑在萊特要塞的城牆下!現在就算我們攻下了萊特要塞也於事無補,也挽救不了神聖同盟必將到來的滅亡。但只要這支軍隊完好無損,阿斯羅菲克人就會有所顧忌,就不會將戰火燒到雷頓的土地上。真正需要付出的,是羅蒙陛下,他要付出自己的王冠!我的決定是最終的決定,不容異議。而這一決定的所有後果,都會由我一個人來承擔。」

  將軍們互相望著,怒火在慢慢地積蓄。幾個元帥的心腹則十分緊張,手緊握著劍柄,不敢稍離。

  此時一個傳令兵來到了營帳中,道︰「艾拉姆斯元帥,預備軍那邊已經有了回信,他們稱絕不會坐視六萬戰友身陷絕境。就算沒有雷頓大軍的支持,他們明天也要攻擊萊特要塞!」

  將軍們都悚然動容,誰都知道二萬訓練不足的預備兵去攻擊萊特要塞,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結局。

  幾位將軍互望了一眼,同時站了起來,對艾拉姆斯道︰「元帥大人,請允許我們加入預備軍!我們寧戰死,不投降!」

  又有幾位將軍站了起來,同樣慷慨激昂地道︰「我們也要加入預備軍,寧戰死,不投降!」

  艾拉姆斯元帥的眼皮跳了幾下,冷冷地道︰「如果你們現在辭去軍職,並且以個人的名義加入預備軍的話,那麼我會批准的。但是所有的戰士,包括你們的衛隊,都必須留下!」

  幾位將軍默默地取下了鎧甲上雷頓的標記,放在了艾拉姆斯元帥面前的桌子上,然後頭也不回地出了大帳。

  一位將軍將要出門之際,忽然停住了。他看著艾拉姆斯元帥,猶豫著,半天才說︰「元帥,您既然取消了攻城的計劃,那麼已經造好的那些攻城器械,可不可以讓我們帶走?」

  艾拉姆斯元帥注視著這位已經追隨自己多年的老部下,暗歎了一聲,冷冷地說︰「我不記得有造過任何攻城器械。」

  那位將軍面露喜色,啪地向艾拉姆斯元帥敬了個軍禮,匆匆離去。

  風驟然大了。

  這一夜,北國出奇的寒冷。

  天尚未亮的時候,羅格就已經站在了城頭。在這裡,他銳利的目光已經足夠捕捉到整個戰場上任何的細節。而戰爭古樹上寶貴的空間要盡可能的留給精靈射手和魔法師。

  淡淡的晨光灑落,如煙的晨霧漸漸稀了。

  一聲隱約的號角聲猛然刺激了羅格的耳膜,他的眉頭緊緊地鎖了起來。

  「雷頓的大軍,還是來了嗎?」羅格暗自想著。

  他極力眺望著遠處的雷頓軍營。但那裡黑沉沉的,仍然是一片沉靜。

  片刻之後,預備軍軍營的營門大開,一隊隊的士兵們邁著整齊的步伐踏出營地,在萊特要塞下列陣。在號角聲中,數以百計的撞木、投石機從營地裡推出,隆隆地開到了陣前。

  雷頓軍營中仍然是一片死寂。

  羅格皺緊了眉頭,對查理道︰「真是奇怪!他們不是想只靠這兩萬預備軍來進攻萊特要塞吧?」

  查理觀察了一會,道︰「難以置信啊!可是雷頓的軍隊到現在還沒有動靜,看來他們是真的準備靠這兩萬預備軍攻城了。」

  羅格的目光在城下的陣營中搜索著,他的臉上忽然露出了喜色。

  「查理,我看到了幾個雷頓的將軍,但他們都取去了徽記,看來已經脫離了軍職。這麼說艾拉姆斯元帥已經做出了選擇,雷頓大軍是不會出動了!」

  「難道……」羅格更加想不明白了︰「他們真以為靠這兩萬預備軍,就可以攻下萊特要塞?我們看起來那麼好欺負嗎?」

  查理面色凝重,道︰「羅格大人,這些人是真正的勇士。在他們心中,有一種東西比生命更加重要,那就是信念!一會的戰鬥,我想會非常艱苦的。」

  羅格的臉抽動了幾下,冷冷地道︰「好!那我就給他們好好地上一課!我要讓他們知道,光靠勇氣和信念是帶不來勝利的!」

  預備軍已經在要塞下列好了威武的戰陣。

  與猙獰恐怖的萊特要塞和城頭上密密麻麻的守軍比起來,兩萬人的隊伍顯得如此的單薄,就連那上百架巨大的攻城器械都如同小孩子的玩具一樣可笑。

  一位前雷頓的將軍從陣列中走出,他猛然抽出長劍,狂吼了一聲!

  「為了自由!」

  「為了自由!」兩萬人同聲的吶喊讓整個大地都在顫抖!

  羅格的瞳孔急縮,給戰爭古樹上的拉斐爾下了命令。

  整個世界似乎忽然亮了一下!

  那位將軍剛剛領頭衝出了幾十米,他的胸前就突然出現了一個碗大的血洞!

  但他仍然喘息著,掙扎著向前衝著。

  又是一道光芒閃過,他的腹部再次出現了一個透明的血洞。

  這一次將軍終於支持不住了,他不甘地咆哮了一聲,奮起最後的力氣,向要塞擲出了手中的長劍。

  長劍飛舞著,越過了長長的距離,在城上城下數萬人的注視下,嗆的一聲,插在了護城壕的邊緣,劍柄猶在顫動不息。

  「為了自由!」

  狂濤般的吶喊震撼著羅格和所有要塞守軍的耳膜。

  羅格一把拉過身邊的精靈守護武士。在預備軍洶湧如潮的吶喊聲中,他只有大吼才能讓這個精靈聽見自己的命令︰「去通知地牢守衛部隊,把關押要塞守軍地牢的所有出口都炸塌,只留兩百人監視,其餘的都調到這邊來!還有,將東城的守軍也調一半過來!要快!」

  這是地獄般的戰場……

  無數的火箭和燃燒著的石彈飛向了萊特要塞。顯然經過了兩天的考慮,聯軍準備用火來剝去萊特要塞的荊棘盔甲。

  但是火箭射不透出奇堅硬的籐蔓,燃燒的石彈也往往被充滿了彈性的籐蔓鎧甲給彈回。不過預備軍準備充足,他們很快將一個個裝滿了火油的罈子用投石車擲了過來,烈焰開始一片一片地燃起。

  羅格冷笑了一下。

  籐蔓上的火焰不停地燃燒著,但是那僅僅是因為火油的原因。這種籐蔓本身就極不易燃,又吸足了水,所以這些火油最終只能在這件荊棘鎧甲上留下了十餘個烏黑的大洞,卻無法如聯軍預想的那樣整個地引燃,燒垮萊特要塞。

  羅格花了數月時間,集結精靈族全族之力,才弄出來這一件荊棘鎧甲,如果讓人給一把火燒了,豈不成了一個笑話了?在培育這些荊棘籐蔓時,防火是首要考慮的因素。

  天空中不斷出現一道道艷紅的軌跡,每一道光芒閃過,都會有一輛投石車在爆烈的火焰中化成灰燼。射出二十幾箭後,拉斐爾的鬥氣終於耗盡了,但一個精靈守護武士立刻接過了他手中的精靈王之弓。現在攻城器械都已經逼近了萊特要塞,也就進入了她們的射程範圍之內。

  雲梯架上了城牆,又被推落。

  從城頭墜下的預備軍戰士有許多摔在了荊棘籐蔓上,立刻被無數林立的尺餘長的尖刺刺穿。有的士兵立刻毒發身亡,而沒中毒的則徒勞地掙扎著,慘叫著,試圖從穿透身體的巨大尖刺上掙扎出來,但結果只會是讓更多的尖刺刺入體內。

  汨汨的鮮血染紅了萊特要塞的荊棘鎧甲。

  濃煙,烈火,咆哮,慘叫,紛飛的血肉,交織在一起,就是這戰場的一切。

  羅格的眼前閃過一絲艷紅,數點鮮血夾著一小塊肉屑飛了過來,沾在了他的臉上。

  就在羅格面前數米的地方,一個看起來非常年輕預備軍士兵剛剛被砍斷了手臂,但他仍然吼叫著,用僅餘的一隻手抓住了對手的臉,挖出了他一隻眼楮!轉眼之間,十餘把刀劍就刺入了他的身體,但他仍然掙扎著向羅格爬了過來,直到一把戰斧砍下了他的頭顱。

  士兵的頭顱一直滾到羅格的腳下才停下來。羅格低下了頭,正好看到那雙燃燒著莫名火焰的眼楮也在瞪著他。剎那之間,這雙飽含著憤怒與不甘的眼楮已經烙印在羅格的心中。

  周圍突然安靜了下來,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羅格的身上。

  羅格的嘴角不為人覺察地抽動了一下。但看起來,他鐵青的面孔上似是沒有任何感情波動。

  他輕抬腳,緩落步,將那個頭顱踏得粉碎。

  羅格周圍的戰士士氣一振,咆哮聲中,終於將尚在城頭上的十餘個預備士兵砍倒。

  無論如何,在開戰之初羅格根本想不到這兩萬預備軍不光敢攻城,還能數次登上了萊特要塞的城頭!

  往往一個重傷垂死的預備兵戰士一聲怒吼和同歸於盡式的衝殺,就會嚇得數十個阿雷戰士紛紛後退。

  阿雷戰士在經過一個以為已經死透的預備軍屍體旁時,經常會被一把握住腳踝,那一剎那的錯愕和驚慌,常會使這些戰場上的菜鳥付出生命的代價。

  若不是阿雷士兵從一開始就被強化過軍紀,此刻士氣低落之極的他們說不定已經潰散了。

  好在無論是斯巴達騎士、月之暗面還是提克頓重裝戰士都意志堅定,無論處在什麼樣的情況下,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終結對手的性命。查理不得不親自上陣了,他率領著這些最精銳的戰士一次又一次地出現在最危急的地方,奮力將預備軍從城頭上擊退。

  其實,城頭上的預備軍士兵們都是被殺光的,從沒有被擊退過……

  羅格臉色鐵青,負手而立。哪怕戰鬥就在他面前數米處發生,他也即不後退,也不動手。極度的憤怒、不解、不安,甚至還有恐懼使他的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羅格根本無法想像,如果自己沒有這些戰鬥力強悍無比的戰士,如果不是因為防備雷頓大軍而用上了珍貴的荊棘籐蔓,如果不是擁有神器精靈王之弓和非常昂貴的地獄爆裂魔法箭,如果預備軍的魔法師再多一點,甚至如果他們僅有的三位魔法師不是在剛一開戰時就被羅格辨認出來、並指揮拉斐爾射殺……

  如果沒有這麼多的如果……

  那麼兩萬預備軍很可能會創造出一個奇跡,攻破由四萬大軍駐守的萊特要塞!

  天空開始變得昏暗。

  渾身浴血的扎古爾狂吼著用戰斧劈開了要塞城頭上最後一個預備兵的頭顱。

  他瞪著血紅的眼楮四處尋找敵人,但一時之間,卻再也找不到任何預備兵的身影了。高大威猛的提克頓首領心頭一鬆,忽然感到一陣暈眩,差點坐倒在地。

  戰鬥從清晨到黃昏。

  隨著一聲蒼涼的號角響起,預備軍終於退兵了。

  數千個淒涼而悲壯的身影在暮色中徐徐退向了遠方。

  此刻整個萊特要塞都被染成暗紅色。一萬五千名預備軍的戰士永遠倒在了這片土地上。陪伴他們的則是超過一萬名的阿雷戰士。

  「羅格大人,追嗎?」一位阿雷的將軍問道。

  羅格一臉陰鬱,他的目光掃過了城頭上驚魂未定的阿雷戰士,近乎虛脫的提克頓首領,以及那些正在遠去的悲壯背影,最後落在了仍是一片沉靜的雷頓軍營裡。

  他內心深處有著隱隱的不安。雖然極不願意放這數千預備軍重回大海,但他不想刺激雷頓大軍,是以咬牙道︰「不追!」

  半山處的雷頓軍營中,艾拉姆斯元帥已經一動不動地在寒風中站立了數個小時。克拉克和十幾位將軍也一樣靜立著,震憾著。

  五萬雷頓戰士同他們的將軍們一起,靜坐著觀看了整場戰爭。

  直到預備軍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之中,艾拉姆斯元帥才長歎一聲,低聲自語道︰「看來我真的老了。猶豫和理性已經使我失去了惟一的機會……嘿!」

  他轉過頭來,在克拉克的肩膀上拍了拍,沉痛地道︰「但你不一樣,克拉克!你還年輕,要背負的東西還有很多!今後哪怕是在絕望之中,你也不能忘記,這個世界上還有奇跡的存在!」

  克拉克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夜色悄悄地將染血的要塞掩蓋了起來……

   當!

  修斯的房門被人粗魯地一腳踢開,一身酒氣的羅格搖搖晃晃地走了進來。他一言不發,拎起一瓶烈酒仰頭痛飲一會,才將酒瓶重重地放在桌上。

  「修斯長老!你說這些預備軍怎麼會這麼蠢!只有兩萬人,竟然還敢來攻我的要塞!這……這不是送死嗎?真是些不知所謂的傻瓜!」

  「可是神使大人,他們差點就成功了。」

  「是的,我知道!但我不明白這是為什麼!」羅格低聲咆哮著,又伸手去拿桌上的酒瓶,他的手卻抖得厲害,差點將酒瓶碰翻。

  羅格煩燥地晃了晃頭,他很想麻醉一下自己,不再去想這個問題。但魔獸般強悍的體質,使他在喝下十幾瓶烈酒之後,頭腦仍然非常清醒。

  「神使大人,您在害怕。」

  「我不想承認,但是……見鬼!是的,我是在害怕!這些人都瘋了!」羅格詛咒著。年輕預備軍戰士不甘的雙眼始終在他心中揮之不去。一直以來,羅格都十分怕死。就算他是個死靈法師,就算他現在很難被徹底地消滅,但他仍然不願意冒險去死上一次。所以,他無從理解這些預備軍戰士的想法。

  修斯遞給了羅格一杯茶,微笑道︰「神使大人,在這個世界裡,並不是所有的東西都能夠用理性和利益去衡量的。正因為有這些傻瓜的存在,世界上才會多了許多叫做『奇跡』的東西。」

  但此時喝下茶的羅格已經伏在桌上沉沉睡去了,也不知道聽到了修斯的話沒有。

  修斯笑了笑︰「神使大人,您現在最需要的是休息。唉,年輕人啊……」

  此刻,在雷頓王宮中,已經數日不眠不休的羅蒙國王如風一樣的疾行著。同樣年邁的首席宮庭醫官要拚命地跑著才能跟上老國王的步伐,他一邊跑還得一邊應對國王的問題。

  「她的傷怎麼樣了?」

  「陛下,伊克蕾爾小姐的腰椎斷了,實際上,她能夠支持到今天已經是個奇跡。」

  「還有什麼辦法能夠救她嗎?!」

  「這個……我們已經盡力了。您知道,整個神聖同盟也找不到一個能夠施放出『完全治癒』的光明法師……」

  老國王不再理會宮庭醫官,衝進了伊克蕾爾的房間。

  遊走於生死邊緣的精靈看起來更加的蒼白和纖弱。看到了羅蒙,她勉強轉了下頭。就是這細微的動作也給她帶來了無盡的痛楚。

  羅蒙單膝跪在伊克蕾爾的床前,顫抖著,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精靈的手滑膩而冰涼,幾乎感覺不到一絲生氣。

  「陛下……」

  「伊克蕾爾,不要說話!我已經回來了,不要緊了,一切都過去了。」

  伊克蕾爾深深地看著老國王,勉強地笑了笑,「您……不該回來的……其實我……」

  羅蒙輕輕掩住了伊克蕾爾的嘴。「不必再說了,我都知道的。從羅格將你送來的第一天起,我就什麼都知道了。但是……我不會怪羅格,我還非常的感謝他。因為是他將你送到了我的身邊!其實……你完全用不著這樣的!伊克蕾爾,我現在才明白,為了你,權勢、財富、王冠,我都可以不要!只要你能夠在我身邊……」

  說到最後一句時,年邁的羅蒙已經語帶嗚咽。

  「陛下……」

  伊克蕾爾慢慢地閉上了眼楮,一滴淚水悄悄地自她清麗無倫的臉上滑落。

  她的手,無力地自羅蒙的掌中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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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烈焰紅唇 章四 試探


  兩天之後,一份關於萊特要塞前奇特的『靜坐戰爭』的報告就放到了龐培的面前。

  龐培道︰「看來,我們的小盟友真的給我們帶來了一個驚喜。他居然能夠說服雷頓王國脫離戰爭,很不簡單。」

  多利亞克公爵也看完了戰報,沉吟道︰「龐培大人,以我們現在的兵力想要吃掉雷頓王國怕是有些困難!除了沒什麼戰鬥力的地方守衛部隊外,我的軍隊可是已經全部投入戰場了。您看,是不是向南方軍區的塞門元帥再借些兵過來?」

  龐培輕輕敲打著桌子,過了一會才道︰「塞門是出了名的老頑固,他的腦子裡只有忠於陛下的想法。我們這一次多少算是擅自行動了,想從他那裡借出兵來,怕是並不容易。再說……」

  龐培笑了笑續道︰「這麼大的一個功勞,我們完全沒有必要分給那個老頑固一份。」

  營帳外又飄起了雪。

  這些天來,潘卡羅谷地的天始終是陰沉的,隔上一天就會下上一場大雪,完全不是春天的樣子。

  這都是洛克菲勒和他的風暴法師團的傑作。被圍困在潘卡羅谷地裡的聯軍軍糧短缺,嚴寒的氣候會使人更快的消耗體力,本來能夠支撐十天的聯軍,在風雪下也許最多只能撐過八天。特別是倉促撤退的聯軍還缺乏足夠的御寒裝備。

  洛克菲勒帶著一股刺骨的寒氣走進了大帳。多利亞克和龐培都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就算在盛夏時分,普通人想站在剛剛施放完魔法的洛克菲勒大師身邊,也得穿上厚厚的冬衣才行。

  「洛克菲勒大師,今天的魔法還順利嗎?」

  「冰雪女神保佑,一切都很順利。我看再有三四天的時間,聯軍就會因為凍餓開始大批的死亡了。從時間上看,就算雷頓大軍現在攻下了萊特要塞,我們只要支持住兩天,不讓援軍與山谷中的聯軍會合就行了。龐培大人,勝利就在眼前了。」

  「大師,勝利已經到來了。您先看看這份戰報吧!」

  洛克菲勒仔細地讀完了整份戰報,微笑道︰「這麼說來,援軍是不會出現了。但這樣一來,我們後面的計劃可就有些困難。先不說這個,被困在潘卡羅谷地裡的聯軍剛剛派人送來了這封信。」

  信是指揮官杜林寫的。他希望龐培能夠接受潘卡羅谷地中數千名重傷員和病人的投降,並且按戰俘的待遇對待他們。

  「啊哈!」多利亞克公爵笑了起來︰「這個杜林一定非常年輕啊!帝國對待戰俘的待遇?哈哈!帝國的戰俘如果不是賣作奴隸的話,那從來都是健康的打成重傷,重傷的變成屍體。杜林是覺得他的士兵死得不夠快嗎?」

  龐培沉默著,思索著,過了半天才緩緩地道︰「帝國自統一以來,拓展疆土的主要方向是在東西北三面。無論是東方的幽暗森林,西方的矮人帝國還是極北冰海荒原上生存的野蠻人和巨人,都可以說是異族。帝國戰爭的傳統就是在這種背景下慢慢形成的。但是在崇尚騎士和人道精神的南方,人類國家之間的戰爭習慣是不一樣的。以往我們需要以殘暴來威懾敵人,但現在,神聖同盟已經注定是帝國的領土,我們過去的那一套不能用在自己的人民身上。」

  「可是」多利亞克爭辯道︰「杜林明明希望可以借擺脫掉傷員和病人來減少糧食的消耗,他們說不定還能再支持兩天呢!」

  龐培微笑著道︰「所以說杜林不簡單,心腸也夠狠。但是與整個帝國比起來,神聖同盟實在是微不足道的一塊地方。帝國之所以能夠發展得這麼壯大,並不是因為我們擁有大陸上最鋒利的劍,而是因為我們擁有可以容納一切的胸懷。既然他們已經注定了滅亡的命運,我們多等上兩天,又算什麼呢?我決定接受杜林的請求,同時把萊特要塞的戰報送給他,要求他投降。我會給他們一個勇士應得的待遇的。」

  多利亞克公爵又問道︰「我們本來的計劃是消滅神聖同盟所有的主力軍隊,這樣阿雷和雷頓今後就只能任由我們控制。但現在羅格和雷頓王國和解了,這人不能小睡了!龐培大人,您看,我們是不是找個機會乾脆把他也給幹掉?」

  「不行!」洛克菲勒忽然插口道︰「羅格是個非常有潛力的魔法師,在他身邊還有許多的強者。這是他不同於神聖同盟過去那些統治者最重要的一點。我們首要的目標是雲霄之城那些德魯依們,羅格的力量對於聖教來說非常重要。」

  龐培點了點頭,道︰「我們只付出了微小的代價就吞併了神聖同盟,而陛下帶著那些德魯依卻在東方幽暗森林毫無進展。這一次我們等於給了雲霄之城狠狠一記耳光。但就算是這樣,我們現在的勢力仍然遠遠不如那些德魯依。至於計劃……這世界上沒有一成不變的計劃,眼前的結局已經很不錯了,不要節外生枝。」

  「可是」多利亞克仍堅持著道︰「如果坐視他壯大的話,您就不怕他會背叛帝國嗎?就像他這次背叛神聖同盟一樣?龐培大人,羅格並不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

  「我當然不會完全信任羅格,但我理解他。畢竟誰都會有私心的,並不僅他一個人如此而已。」龐培微笑著看了多利亞克一眼,冰冷的目光立刻讓後者出了一身冷汗。

  神聖同盟與帝國接壤的地方是多利亞克公爵管轄的行省。按協議劃歸帝國直轄的土地實際上都是並入了這個行省之中。如果把羅格幹掉,將阿雷和拉脫維亞也並入行省的話,那麼多利亞克公爵所管轄的土地就多了一倍,人口多了三倍,而稅收,則會增加五倍。

  龐培在帳內踱了幾圈,道︰「其實,這些天來我一直在考慮應該如何處置神聖同盟。征服比佔領要困難得多。我們可以消滅掉神聖同盟的戰士,但很快就會發現,有更多的戰士站到了我們面前。我記得當年在帝國吞併矮人帝國的大片土地後,始終為當地殺之不絕的反抗軍頭痛。當時帝國的天才將領亞歷山大將軍率領他無敵的『冰河』軍團前去平亂。出發前他曾經發下誓言,亂軍一日不滅,他一日不回帝都。結果呢,亞歷山大現在還在西部諸行省與矮人戰鬥著。整整十年啊!」

  龐培頓了一頓,道︰「所以,真正難以征服的是人心。現在神聖同盟的人恨羅格更勝於恨帝國,這是個很好的機會,我們為什麼要把這麼好的靶子給毀了呢?鎮壓反抗軍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就交給他去做吧!多利亞克大人,我希望你能明白,神聖同盟是塊非常堅硬的骨頭,如果您沒有一個無比強恝的胃的話,是消化不掉這塊骨頭的。」

  二天後的清晨,困守在潘卡羅谷地的聯軍終於做出了決定︰投降。

  「這個杜林,還真是能屈能伸啊!看來他是想為今後的復仇保留一點火種嘛。」龐培一邊看著投降書,一邊微笑著說。

  「既然這樣,我們不如趁現在就把這些火種給滅了。只要不准他們投降,三四天後,我們就可以進山谷收屍了。」多利亞克公爵建議道。

  龐培呵呵一笑,道︰「那樣的話,我的海神軍團就得像冰河軍團一樣,在這裡呆上十年了。既然如何處置這幾萬聯軍是個非常困難的決定,那就讓我們的小盟友來頭痛這個問題好了。反正我也要去萊特要塞見見他,到時候就將這些戰俘交給他吧。」

  萊特要塞已經清洗了戰爭的創傷。戰士的屍體已被埋葬,荊棘籐蔓也耗盡了全部的生命力,徹底地枯萎了。

  雷頓的大軍已經在克拉克的率領下徐徐退回國內,艾拉姆斯元帥只留下了一萬戰士。元帥暫時作為雷頓王國的代表進駐了萊特要塞,等待著龐培的到來。雷頓的軍隊則依舊在要塞外紮營。

  艾拉姆斯元帥給羅格帶來了一個讓他震驚的消息。

  「伊克蕾爾……自殺了?!」羅格仍然不能相信,雖然自那塊水晶板破裂後,他心裡就隱隱的有些不安。

  「那麼,羅蒙陛下呢?」

  元帥答道︰「陛下一病不起,而且拒絕醫治。」

  羅格默然片刻,道︰「伊克蕾爾她……最後有什麼願望嗎?」

  「她希望能夠被安葬在精靈的城市裡。陛下也立下了遺囑,希望您能夠把他安葬在伊克蕾爾小姐的身邊。畢竟……我們都不知道您的精靈都市究竟在哪裡。」

  羅格點了點頭。

  「羅格大人,還有一件事……」艾拉姆斯元帥猶豫了一下,才道︰「陛下在遺囑中……已經立了大王子做為儲君。」

  羅格立刻敏銳地抓住了重點︰「您是說,希望陛下死後,我和帝國能夠支持克拉克登上大位吧?」

  「是的。我想,這件事情上面我們早就有過協議的。」艾拉姆斯元帥還有一層意思沒有說出來,那就是在萊特要塞前,其實是他拯救了羅格。

  羅格也很清楚這一點,而且以後,他仍然需要艾拉姆斯元帥的支持。

  「艾拉姆斯大人,您手握軍權,只要有您的支持,陛下死後,大王子可是爭不過克拉克的。」

  元帥歎了一口氣,道︰「雷頓的軍隊一向只對王室效忠。如果公開違背陛下的遺願,那麼我會發現沒有一個士兵會服從我的指揮。所以,我們才需要來自於帝國和您的壓力。」

  羅格點了點頭,道︰「這沒有問題。但是既然陛下已經有了遺囑,而且已經為人所知,我們最好先忍一忍。等大王子殿下犯上幾個錯誤,聲名狼藉之後,再想辦法推翻他。那時候才是克拉克繼位的時機。只要我們穩定住了神聖同盟的局勢,您又掌握著雷頓的軍權,讓大公的位置換個人並不是件困難的事。」

  艾拉姆斯元帥伸出了手,與羅格握在了一起。

  遠在雷頓王城的大王子克裡雖然臉上是一片哀傷,心中卻無比興奮。他甚至有些希望羅蒙國王快些死去,免得儲君的事再生什麼變數。可是他並不知道,他的命運,已經被遠在萊特要塞的一個秘密協定給決定了。

  儘管神聖同盟的戰火未熄,但這一晚萊特要塞中仍是燈火輝煌,一片歌舞昇平的景象。

  剛剛在密室之中,龐培、羅格和艾拉姆斯元帥已經分別代表帝國、阿雷公國和雷頓簽下了瓜分神聖同盟的《萊特協議》,現在是祝捷酒會的時間了。

  「龐培大人,您可真給我出了個難題啊!您明知道我的軍糧不多,突然多了五萬多俘虜,這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嗎?」羅格端著一杯酒,微笑著道。

  龐培輕抿了一口酒,微笑道︰「羅格大人,神聖同盟還遠遠說不上安定。這些俘虜可是非常重要的一張牌。現在我將他們交給您,希望您可以用好這張牌,盡快將同盟……不,帝國的阿雷公國和雷頓公國安定下來,我們才能抽出手來去對付主要的敵人。」

  羅格完全不相信龐培是安著好心的。五萬名俘虜就如一把最鋒利的雙刃劍,或者是一個最具威脅的火種,處理不好的話,不光會割破羅格的手,還會在神聖同盟裡點燃漫天的復仇火焰。

  在這個酒會中,一團和氣的龐培是如此的不起眼。

  初見面時,羅格幾乎不敢相信這個雜貨店老闆式的人會是一位執掌帝國重權、足以影響帝國動向的大人物。羅格一邊與龐培隨意聊著,一邊再一次以精神力悄悄地掃瞄著龐培的虛實。

  依然讓他難以置信的是,龐培的體內空空蕩蕩的,完全沒有一點鬥氣,甚至連明顯縱慾過度的多利亞克公爵都不如。

  第一次見面時,羅格就小心翼翼地以精神力探測過一次,但他實在無法相信這個結果,所以才忍不住又探測了一次。

  龐培忽然笑道︰「當年帝國大軍在深淵世界裡被魔物包圍。突圍時我受了重傷,要不是手下的將士肯拚命,我這條命早就留在了距離地面數千米的深淵世界了。回到地面之後,我的命雖然撿回來了,可是鬥氣武技卻全都毀了。現在論身體,我可是連您手下的一個士兵都不如啊!」

  羅格悚然一驚,忍不住出了身冷汗。

  此時多利亞克公爵端著酒杯走了過來。公爵年輕時應該是個非常英俊高大的人物,只是晚年發福得厲害,與羅格站在一起,幾乎能將他整個地裝進去。

  「羅格大人!」多利亞克公爵神秘地壓低了聲音道︰「今晚這麼愉快的場合,怎麼沒有看到您著名的精靈衛隊呢?這些侍女姿色雖然過得去,可是和精靈比起來就差得太遠了!聽說您曾經送給羅蒙國王,啊不!現在應該是羅蒙大公了,一位非常不錯的精靈美人……」

  這早就在羅格預料之中。他輕輕搖晃著酒杯,看著裡面殷紅如血的葡萄酒,微笑著道︰「精靈衛隊算是我的親衛,但並不是我的奴隸。而且精靈們出了名的固執,很多時候我也指揮不動她們。多利亞克大人,其實這些精靈我自己都沒有機會染指呢。畢竟,我可不想在熟睡時被人割開喉嚨。羅蒙國王是用自己的威武征服了那個精靈的心的。但是,既然大人您提出了要求,我一定會為您留意機會的。」

  多利亞克公爵連連道︰「好好!羅格大人,您可千萬不要忘記了!對了,龐培大人對精靈感興趣嗎?」

  龐培笑道︰「如果羅格大人肯安排,當然最好。不過我身體不行,只要一個就行了。不必多漂亮,性情一定要溫順。」

  多利亞克的目光在穿梭的侍女身上轉來轉去,最後落在了一個容色俏麗的女孩兒身上。那女孩兒端著一個托盤,正款款向這邊走來。

  「羅格大人,現在協議已經簽了,大事已定。但這麼美好的一個夜晚,沒有點餘興節目實在是說不過去了……」多利亞克公爵一邊笑著,一邊上上下下放肆地打量著那個女孩子。

  就在這時,節目來了。

  女孩兒手中的托盤突然高高飛起,就在廳內眾人的目光都落在凌空飛舞的幾個酒杯上時,一道寒光自女孩兒的手中亮起,直刺向龐培的咽喉!

  龐培面容不變,向後退去。

  但他身體的行動遠遠跟不上思維的反應速度,多利亞克公爵則驚呆了,完全來不及阻攔。

  羅格眉毛一揚,伸手就向女孩子的手腕捉去。他早就感應到了這個女孩身懷殺氣,若是讓她得了手,那才見鬼了。

  但另一隻白白淨淨的手搶在羅格之前捉住了女孩兒的手腕。

  這隻手隨意一扭,女孩兒就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羅格認出這個白胖的中年人是龐培帶來的一個參謀,現在看來還同時兼著龐培的保鏢。中年人取下了女孩兒手中的三寸鋼針,又看了看女孩子的手臂,道︰「她是將鋼針藏在自己的手臂裡帶進來的。」

  女孩兒眼中燃著熊熊的怒火,身體卻軟綿綿的不受控制,連話都說不出來。

  羅格看了看女孩兒,又看了看驚魂甫定的多利亞克公爵,對女孩兒喝問道︰「是誰指使你來刺殺帝國的貴賓的?只要說出來,我就放你一條生路!」

  白胖中年人手一鬆,女孩子又能開口了。

  「呸!」女孩兒狠狠地啐了一口,罵道︰「叛徒!如果不是有兩隻帝國的狗在這裡,這一針就是刺向你的!但你別以為以後可以安心享用你的權勢和財富,早晚有一天,你會死在我們手裡的!」

  羅格淡淡一笑,道︰「聽起來你們像是有一個嚴密的組織。但我相信,你很快就會把一切都說出來的。」

  他轉過頭來,對多利亞克公爵微笑道︰「公爵大人,你見多識廣,想必有辦法讓這倔強的小傢伙開口的。我就把她交給您了。」

  多利亞克公爵立刻會意地笑了起來,連連道︰「沒問題!不過,您的領地上出現了亂黨可不是小事。我這就想辦法讓她把知道的一切都吐出來!來人哪,把刺客給我帶下去!」

  看著多利亞克公爵興沖沖離去的背影,龐培微笑著道︰「羅格大人雖然年輕,對人心的把握卻如此老到,讓人佩服啊!今晚的『餘興節目』實在是出人意料,呵呵。」

  羅格微笑不語,他的確是花了許多工夫,才讓反抗組織『成功』地混進了這個酒會。這個女孩子是貨真價實的反抗組織成員。對於多利亞克公爵這樣的人來說,普通的美女已經很難引動他的興趣了,只有新鮮花樣才能讓他暫時忘記羅格的精靈。不然的話,如果將來帝國權貴人人都向羅格索要一個精靈的話,那用不了多久,就該輪到精靈族造反了。

  只是龐培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佈置,羅格心裡不由得更加的警覺了。

  龐培收起了笑容,凝重地道︰「節目雖然不錯,但是這麼短時間內在這座半軍事化的要塞裡面就出現了有組織的反抗者,這不是一個令人高興的消息。看得出來,您非常喜歡冒險。而我已經老了,老人都會比較保守一點。我的忠告是,不要小看了這些反抗者,當他們聚在一起的時候,往往會凝聚出出人意料的力量。我們今後合作的路還很長,希望您能夠重視這些反抗者,不要讓意料之外的風浪掀翻了您的航船。」

  第二天一早,龐培就離開了萊特要塞,海神軍團轉而東進,前去掃蕩幾個小公國的殘餘軍隊了。

  裡維和拉脫維亞聯軍的主力雖然損折殆盡,但是兩國還有些殘餘部隊,特別是兩國王城的守衛部隊,數量雖然不多,論戰鬥力卻是精銳中的精銳。

  只是包括杜林在內的五萬多名俘虜讓羅格頭痛之極。這些人放又不是,殺也不是。關著他們又時刻會擔心暴亂,光是看守的守軍就不是一個小數目。

  羅格反覆思索了一天後,請來了艾拉姆斯元帥,說萊特要塞位於裡維王國境內,按協議裡維王國應該並入雷頓王國,所以他準備將五萬俘虜連同萊特要塞一起移交給雷頓。

  艾拉姆斯元帥自然熟知同盟的風俗民情,要塞他還能笑納,俘虜那是堅決不收。元帥提議讓這些軍人發誓不得與帝國為敵,宣誓的人就可以得到自由。對於誓言的作用,羅格早就有了深刻的體會。他雖然不以為然,但仍然同意試試。結果除了一百多人外,其餘的人竟然都不肯宣誓,就算羅格威脅要把他們全賣了當奴隸都沒有用。

  無奈之下,艾拉姆斯和羅格終於決定萊特要塞歸兩國共管,五萬俘虜就此關押在要塞中,一萬守衛部隊也是兩國各出一半。等待合適時機再行轉移這些戰俘。畢竟五萬戰俘如果轉移起來,也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

  解決了戰俘的問題,羅格和艾拉姆斯才開始繼續清除殘餘的聯軍。

  羅格將剩下的部隊重新整編了一下,由查理率領著兩萬大軍向拉脫維亞的王城進軍。同一天,艾拉姆斯元帥率領著一萬雷頓戰士開始向裡維王城進軍。

  喧鬧了許久的萊特要塞終於安靜了。

  羅格站在窗前,感受著風中帶來的絲絲暖意,暫時的把一切的煩惱都拋在了腦後。

  房門開處,安德羅妮如風一樣走了進來。她閃電般在房間裡轉了一圈,將每個角落都翻了一遍,然後伸手就在羅格身上摸索起來。轉眼之間,她從羅格懷裡掏出了一個小水晶瓶,略略辨認了一下之後,打開就喝得一乾二淨。

  「安妮,等等!」羅格叫住了正欲轉身離去的她。

  這些天來,安德羅妮清瘦了一圈,頭髮略顯凌亂,眼中還有不少的血絲。她才不關心什麼天下大計,就是當日預備軍攻城時,她也只是在羅格身後那麼一站,腦子裡仍然全是鬥氣劍法,對於幾萬人的生死相搏完全視而不見。

  「安妮,你也該休息一下了。不能總是靠著魔法藥劑維持精力啊!還有,剛才那是最後一瓶了,明天你想喝也喝不到了。」

  安德羅妮哼了一聲,道︰「回到神諭之城就該有藥劑了。這辛苦算什麼,我當年跟著老師練劍的時候比現在辛苦多了。要不是因為照顧你這個笨蛋分神,這麼多天我怎麼都該有點進展了!」

  羅格笑道︰「要不是因為有我,你也不會在無意中用出聖域的力量啊!」

  安德羅妮臉上一紅,怒道︰「你皮又癢了!居然還敢提這事!對了,你什麼時候回神諭之城?」

  「明天正午起程。」

  「很好,我會在路上和你會合的。」

  「等等!」羅格又叫住了她。

  安德羅妮一雙黛眉危險地皺了起來︰「我最近的心情可不好,你有事快說,別來煩我……」

  羅格看著她,忽然問道︰「奧黛雷赫還好嗎?」

  安德羅格一怔,道︰「奧黛雷赫是誰?」

  「那……風月還好嗎?」

  安德羅妮奇怪地盯著羅格,道︰「風月又是誰?你今天怎麼了,總說些奇怪的話!」

  羅格一窒,道︰「啊,沒什麼的,我就是隨意問問。」

  安德羅妮道︰「莫名其妙!看來我應該把精力恢復藥劑留給你的。」

  說罷,她又如風般地出了房間。

  房間中的氣氛忽然變得有些古怪。

  刷地一聲,骨龍的頭顱從空中探了出來。它盯著安德羅妮離去的房門良久,才戀戀不捨地收回了目光。

  撲通一聲,骨龍整個身體從異界躍了出來。

  羅格的房間雖大,但骨龍的身體更大。它盤了兩圈才勉強呆下,當然了,房間裡幾乎所有的傢俱都被擠了個粉碎。

  從骨龍剛一躍出,羅格就知道不好,他也一躍而起,這才安穩地落在了骨龍的背上。若不小心被骨龍那些鋒利的骨刺給帶到一下,也不是件好玩的事。

  羅格怒氣沖沖,正待喝問,沒想到格利高裡居然已經懂得先發制人了︰「您在打聽主人的事嗎?這可是非常危險的舉動啊……」

  羅格的氣焰立降,笑道︰「這怎麼可能!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對了,格利高裡,你說……你主人和奧黛雷赫……是不是有些像啊?我也是忽然才想到的。」

  「您又在打聽主人的事了,這真的很危險……」

  羅格道︰「格利高裡,你肯定知道點什麼!如果你肯告訴我的話……」

  羅格忽然停住了,骨龍是顯然不會受他威脅的,因為風月要比羅格恐怖得多。聰明的骨龍一向選擇只服從最強者。至於利誘,一頭骨龍又會想要些什麼呢?羅格實在想不出來。

  「您想讓主人再次挑戰奧黛雷赫嗎?去挑戰一個神?這是……那個詞怎麼說來著,對了,是謀殺!」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奧黛雷赫和風月有點像……」

  骨龍沉默了一會,忽然道︰「您想收買我嗎?我對主人的忠誠,那可是萬年不變的!但是……如果您可以想辦法將安德羅妮小姐的星空鬥氣完美地在我身上複製出來的話,我也許會偶爾說漏嘴……」

  羅格有些驚訝地撫摸著骨龍黑色中夾雜著絲絲藍紋的骨骼,道︰「星空鬥氣?你噴一口龍息給我看看。」

  骨龍順從地噴出一小股淡藍色的吐息,將房間最後一件完好的傢俱徹底地摧毀了。

  羅格沉吟著道︰「果然跟星空鬥氣很相近,只是威力上差了許多……好,這件事我會想辦法的!」

  他拍了拍骨龍,忽然道︰「格利高裡,你的膽子忽然大了嘛!你也很危險了……」

  格利高裡立刻道︰「主人是無所不能的!所以我不光不會說不忠於主人的話,連想都不會去想。當然了,只要我一想,主人立刻就會知道的。所以您別想用這個來威脅我。但我只是頭很笨的骨龍,一頭笨龍,偶爾說錯句話也是有可能的……。」

  羅格嘿嘿一笑,笑得骨龍一陣心虛。

  「啊!我差點把正事給忘了。主人讓我告訴您,她現在對您很不滿意。」

  羅格心裡一跳。上次風月對他不滿意的結果,是無數稀奇古怪的不死生物不分時間地點的偷襲,直到他們與七位君王發生戰爭為止。

  這一次風月怎麼又不滿意了?

  「主人感覺到了您內心的動搖,對待不怕死的對手,不管數量有多少,全部殺光就是了。另外主人對您最近一段時間的行為也很不理解。您把大量的時間浪費在爭奪土地和資源上,而不是修煉魔力和提升個人實力,這實在是很愚蠢的行為。」

  「可是風月不是也曾有過自己的軍團嗎?」

  「那都是自發聚集的。主人說,沒有君王的軍團再龐大都是無用的。一個君王完全可以用零敲碎打的方式將最龐大的不死軍團消滅。」

  「可是」羅格苦笑了一下道︰「風月可是能夠永生的,你的主人有無盡的時間啊!」

  格利高裡有些奇怪地問道︰「但您可以在將來轉化成巫妖,同樣能夠擁有無盡的生命嘛。就算以您現在和魔族類似的身體,活個幾百年也是件很容易的事。」

  羅格還要再分辯,骨龍打斷他道︰「不必再說什麼了。您也知道主人是完全不會和您講道理的。啊不!我的意思是說,主人永遠是對的。所以您還是趕快做準備吧,用不了多久,主人就會來考察您實力到底進步了沒有。」

  說罷,骨龍一躍而起,回到了異界。

  羅格正在搖頭苦笑之際,骨龍的頭忽然又探了出來,道︰「我感覺得出來,主人最近的心情不好。所以考察實力的時候您可一定要小心啊!您看,我冒了這麼大的風險幫您,星空鬥氣的事,您可千萬別忘了……」




第十二卷 烈焰紅唇 章五 冰與火


  德累斯頓的大公府已經不再是當初的破敗模樣。得到拉脫維亞和裡維的大筆戰爭賠款之後,阿雷就暫時解決了軍費問題。現在神聖同盟大局初定,日後這座大公府要用來接待帝國高官顯貴,自然不能太過寒酸了。在精靈藝術家的指導下,重新翻修過的大公府奢華中不失典雅,少了些北國的粗獷,多了點南方的溫軟。

  雖然午後的陽光中已經蘊含著分明的暖意,點點新綠也將北國的城市點綴得生機盎然,但是羅格豪華的大書房中完全沒有一點春意。相反的,還有一陣一陣的寒氣不住地散發出來,使房門上都凝上了一層寒霜。

  羅格皺著眉頭,一動不動地望著眼前的寧定端坐的少女,那個雙眸中有無數風雲翔動的少女。

  少女如一尊沒有生命的石像一樣坐在那裡,只有不斷自她身上散發出的寒氣會提醒別人她的存在。她似是在望著羅格,但是她的雙眸完全沒有焦點,如果仔細望進去的話,這雙眼眸就如兩扇通向另一個世界的窗戶。

  少女穿著一襲白色的長裙,領口如蝴蝶的兩翼向兩邊伸展,露出了她渾圓瘦俏的肩頭和一大片晶瑩如雪的胸肌。只是她的皮膚上奇異的柔和光澤使得她看起來更像一尊玉雕。她裸露在外的肌膚上隱隱可以看到十餘道縱橫交錯的傷痕,臉頰上也有一個淡淡的交叉傷痕。很難想像,如此美麗神秘的少女,竟然受過這麼多的傷。

  「艾米……艾茜洛特,你……」羅格張了張口,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曾竭力尋找話題,但是不論他說什麼,總是無法讓少女有任何反應。

  少女就如一塊沒有生命的冰一樣。

  羅格不禁頭痛之極,轉頭望向書房一角坐著的一個不起眼的小老頭,死神班。

  死神班充滿愛憐的看著少女,對羅格求助似的目光視而不見,微微上翹的嘴角隱隱透著一股幸災樂禍的味道。

  室中的死寂又持續了一個小時。

  羅格實在受不了與少女無休無止的對望,終於向死神班使了個眼色,逃亡般出了書房。

  死神班也跟在羅格的身後,出了書房。

  羅格壓低了聲音,怒道︰「你這不是在為難我嗎?她那麼一副冰山的樣子,你讓我怎麼辦?何況你明明知道我和……那件事之間的關係,這怎麼可能?」

  死神班冷笑了一聲,道︰「那可不是我應該操心的問題了。你幹就幹,不干就拉倒。只要你毀約在先,我正好從這件該死的任務中解脫出來!」

  羅格怒道︰「就算沒有你,我也不見得就會讓尼古拉斯給殺了!」

  死神班冷笑道︰「如果沒有我,你早就死了不止一回了。現在您既然這麼有把握,很好,很好!那我這就走好了。」

  羅格忽然笑了起來,溫和地道︰「死神班大人,您想激怒我,好從這份契約中逃出去嗎?哈哈,那是休想!既然修斯答應了你這個條件,那我盡力去辦就是了。至於您嘛,想輕鬆的話,等尼古拉斯死了再說吧!」

  他聳了聳肩又道︰「誰知道尼古拉斯什麼時候會出現呢?也許明天,也許一年,也許十年,哈哈!」

  死神班凌厲之極的目光忽然在羅格咽喉上一掃而過,羅格臉色一白,當晚被死神班一劍點破咽喉的記憶又在他腦海中閃過。

  「羅格大人!」死神班冰冷的聲音如同自地獄中吹來,「您知道天空之怒上一次付了多少錢請我殺你嗎?」

  「多少?」羅格不動聲色地問。

  「一枚金幣。」

  羅格失笑,道︰「在你們的眼裡,我還挺值錢的嘛!」

  死神班不理羅格的嘲諷,道︰「我收這枚金幣是為了不開無償殺人的先例,否則就憑你的所作所為,我多殺你幾回都不算過分。如果不是為了艾茜洛特這孩子,以及看在當日那個捨身為你擋劍的小精靈份上,你當我會接下這個任務嗎?哼,一把斬龍槍……你真以為這東西值得我這麼賣命嗎?」

  死神班頓了一頓,道︰「哼!如果你毀約,我從這任務中解脫出來後,說不定會為了另一枚金幣再來殺你一次!現在……算你聰明!」

  羅格沉默片刻,才微笑著道︰「死神班,作為一個生命收割者,你並不比我高尚到哪裡去,所以不要用這種高傲的態度對我說話。至於天空之怒大人,他還是第一個未曾謀面就給我設下殺局的人。如果當天晚上不是有風月,我和阿佳妮早就死在你劍下了。但我不怪你,你只是依約行事而已,這些帳我都會算在天空之怒頭上的。我這個人別的優點沒有,就是會記仇!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可以任人欺負的無名小卒了,不管是誰咬了我一口的話,在沒有同樣一口咬回去前,我是絕不會罷休的。怎麼說呢,暫且就叫它對等報復原則好了。」

  死神班哼了一聲,道︰「就憑你也想嚇我嗎?如果不是你屠了德魯依村落,天空之怒大人怎麼會起意殺你?」

  羅格嘿嘿一笑,道︰「死神班大人,您還真以為雲霄之城裡的人都是什麼好東西嗎?他們本來以為可以牢牢控制的精靈族被我給硬拐走了一萬多,恐怕這才是他們想殺我的真正原因吧?而且德魯依村落明明是被光明教會的人給殺光的,要把罪名全安在我頭上,實在有些說不過去吧?」

  死神班忽然歎了一口氣,道︰「我老了,已經對你們那些爭權奪利的事不感興趣了。只要你辦到了我要求的事,這個任務我就會繼續做下去。」

  他拍了拍羅格的肩膀,帶著一絲奇異的傷感道︰「這個任務完成後,我也該找個地方退休養老了,唉!」

  看著死神班略顯老態的背影,羅格不由得感到一絲奇怪,這個老而成精的殺手正處於技藝和事業的巔峰狀態,怎麼突然就想退休了?但不管怎麼樣,羅格已經決心不管多麼困難,也要把死神班要求的報酬給付足了。就算現在防範精靈尼古拉斯已經用不著死神班,那也不能讓他恢復了自由身後再去給天空之怒辦事。

  只是,想要達到死神班的要求又談何容易。

  羅格歎了一口氣,看了一眼房間中那仍然如冰雕一樣一動不動的美麗少女。

  全心全意對待艾茜洛特三十天,讓她每天都能笑上一笑。

  這就是死神班除了斬龍槍外所要求的另一個酬勞。

  這要求看起來不難,但剛才羅格想盡辦法,艾茜洛特也沒有說一句話。忽然之間,羅格竟然有些寧可去面對尼古拉斯,也不願意面對這冰偶般少女的想法。

  此次重逢,羅格都幾乎認不出她來了。如果說上一次刺殺羅格及羅格佔有她身體的時候,少女還帶著一絲人的體溫的話,現在的她似乎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塊冰。實際上,羅格實在無法將這個冰冷、瘦俏、帶著些許空靈的美麗的少女與當初那個豐滿、健康、充滿了活力的艾米聯繫起來。

  此時遠處隱隱地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羅格輕輕掩上了房門,向哭聲來處走去。

  阿黛兒正有些慵懶地躺在床上,享受著午後的陽光。在她床邊,有一具小小的嬰兒搖藍,響亮的哭聲正從裡面傳了出來。

  一個侍女將孩子抱了出來,交給了阿黛兒哺乳。

  羅格此時推門進來,微笑道︰「阿黛兒,身體恢復了嗎?」

  阿黛兒一臉幸福地看著懷中的孩子,頭也不抬地道︰「都生了十天了,早就沒事了。哼!你早上回來,到現在才想起來看看我。這一次能呆幾天?」

  「晚上就走了。仗快打完了,你多休息幾天吧,別累壞了。孩子給我看看!」

  阿黛兒猶豫了一下,才將嬰兒遞給了羅格。

  這個孩子一雙大眼楮靈動地轉著,看起來很是漂亮聰明,眉眼間依稀帶著幾分克拉克的英俊。看著羅格微笑著逗弄著嬰兒,阿黛兒忽然感到有些莫名的害怕。

  「羅格,生這個孩子也花了我不少辛苦……能不能…。。。留下來?」

  羅格一怔,笑道︰「你想到哪去了,這孩子這麼可愛,當然要留了。看不出來,你倒是很會生嘛!」

  他輕輕撫摸著阿黛兒裸露的、愈加飽滿的胸,又補充道︰「身材也越來越好了!」

  阿黛兒驕傲地挺起了胸,媚笑道︰「既然你這麼喜歡,等你回來時我身體也該恢復了。我們生一個好不好?」

  羅格微微一笑,只是道︰「再說吧。我該走了,你好好休息,等身體完全恢復了再處理公務吧!」

  老總管掩上了阿黛兒臥房的門,亦步亦趨地跟在羅格身後,一邊說道︰「羅格大人,車隊都已經等候在府裡了。那個孩子……。您看應該怎麼處理?」

  羅格沉默地在前面走著,片刻之後才冷冷地問︰「還有誰知道這事?」

  老總管小心翼翼地答道︰「當然知道這件事的人,已經都被我自作主張地殺了。」

  羅格點了點頭,淡淡地道︰「你辦得很好。以後好好對待這個孩子,就當是我親生的好了。」

  老總管有些奇怪,但仍然應了。

  羅格已經來到了書房前,他拉開了仍然結著霜的房門,裡面一股寒氣撲面而來。

  少女仍然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連姿勢都沒有變過。

  羅格暗歎一聲,柔和地道︰「艾茜洛特,時間到了,跟我走吧!」

  少女盈盈站起,如在冰上滑行般,跟在羅格後面向外行去……

  在北國春暖花開的時節,神諭之城開始迎來了它最美麗的時光。有銀龍蛋充足的能量支持,又不用再消耗大量的魔力保持城內的溫暖,天性愛美的精靈們又開始想辦法裝飾神諭之城了。

  整個神諭之城中到處都是一片綠色,各色的花兒星星點點地綴在綠意之中,精靈古樹下,無數奇異的小獸和飛鳥在悠然地享受著春的陽光。它們偶爾會跳到路過精靈的手裡,享受一下溫柔的撫摸。

  每次踏進神諭之城的時候,羅格的心情都是非常放鬆愉悅的。在這個仙境般的城市裡,他總是可以暫時把爭權奪利的念頭放在一邊。

  但這一次他特別的開心。

  一個俏麗無雙的身影自遠處奔來,轉眼就到了他眼前。

  芙蘿婭一襲長裙,沒什麼裝飾,但精靈的裁剪完美地把她的曲線勾勒了出來,無論是她的胸、腰、臀還是流動的眼波,每次看了都會讓羅格心跳加速。

  小妖精一頭金髮隨意地盤在頭上,清麗無雙的臉上似在閃耀著淡淡的光暈。看來這段時間她過得實在是不錯。

  她站在羅格面前定定地看,直看得胖子心緒不寧,呼吸加快。

  小妖精忽然歡叫了一聲,猛地撲進了羅格的懷裡,直接將他撲倒在地。

  看著芙蘿婭那近在咫尺的如花面容,體會著懷中溫軟的身軀,胖子心中不由得一陣迷糊,差點不知道眼前這一切是真是幻。

  修斯曖昧地笑了笑,咳嗽了一聲。一直跟在羅格身後的艾茜洛特則如對一切都視而不見。

  芙蘿婭若如其事地爬了起來,又吃力地將羅格拉了起來,忍不住抱怨道︰「死胖子,你又重了!」

  羅格嘿嘿了兩聲,不知道說什麼好。

  芙蘿婭挽了挽頭髮,一手扶腰,盯著修斯道︰「修斯長老,您最近身體不舒服嗎?怎麼這麼好的天氣還咳嗽起來了?」

  修斯微笑道︰「殿下越來越有活力了。」

  「那當然了,」芙蘿婭嫣然一笑,道︰「在這裡天天只有新茶和陽光,自然開心了。」

  聽到『新茶』二字,修斯當即臉色一變,忙問道︰「殿下,我的茶園……」

  小妖精若無其事地道︰「您的茶園一切都還好,只是中央那幾棵茶樹長得太慢了,我可能採得狠了點,您最好趕快去照料一下……」

  修斯臉色大變,他再無二話,碧綠鬥氣閃動之間,身影瞬間就消失了。

  芙蘿婭拉起了羅格的手,又對艾茜洛特道︰「冰人妹妹,暫借你的胖子用一下,一會就還你!」

  艾茜洛特終於有了反應,她眼中的冰風消失了,代之以一片湛藍。她的聲音中則帶著奇異的罡風呼嘯︰

  「請隨意用。」

  小妖精悄悄吐了下舌頭,拉起還有些迷糊的羅格跑了。

  片刻之後,羅格和芙蘿婭已經並肩高高坐在一棵精靈古樹的樹冠裡。

  兩人此刻的魔法造詣都不淺,精靈古樹澎湃的魔力帶起無形的魔力之風輕輕拂過身體,讓他們感到非常舒服。

  半天,羅格才睜開了眼楮,微笑道︰「真沒想到神諭之城中還有這麼好的地方。」

  芙蘿婭仍然享受地閉著眼楮,只道︰「哼!你天天只想著害人,哪有時間欣賞這些呢?」

  看著她清麗無鑄的側面,羅格怦然心動。他試探伸手在芙蘿婭腰上一攬,芙蘿婭順著勢,輕輕柔柔地靠在了他的懷裡。

  羅格端詳著她挺俏的小鼻子,長長的睫毛,以及閃動著詭異神秘淡紫色光澤的嘴唇,輕輕叫著︰「芙蘿婭……」

  「嗯?」小妖精動了動身體,讓自己躺得更舒服了些。

  「你不恨我嗎?」

  這妖精睜開了眼楮,一雙明眸中竟然都是笑意︰「都中了你的靈魂魅惑了,我怎麼恨得起來呀!」

  羅格大吃了一驚,萬沒想詭計竟然當場被小妖精給拆穿了。他臉上一紅,哼哼哈哈了幾聲,好不容易才道︰「你都知道了?」

  芙蘿婭笑著拍了拍羅格的臉,道︰「我醒過來時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人家可是和神器失樂園一體的呢,稍稍一查就知道你這死胖子動了什麼手腳了。」

  羅格臉上更紅了,道︰「那你……解了我的靈魂魅惑了?」

  芙蘿婭輕撫著羅格的臉,笑道︰「別裝臉紅了,你還會不好意思?信你才怪!」

  她又閉上了眼楮,舒服地又動了動身體,輕輕地道︰「你的靈魂魅惑還在呢!我還從來沒像現在這樣開心輕鬆過呢,解它幹什麼?」

  小妖精的擠擠蹭蹭,魅力可非同小可。羅格心中一陣熾熱,身體忍不住已經有了反應。

  芙蘿婭立刻有所感覺,睜開了眼楮,道︰「死胖子,你想幹什麼?」

  羅格笑著向她抱去,道︰「想幹的自然不是好事了!」

  他的手卻被芙蘿婭給按住了。

  小妖精忽然轉過身來,俯身向前,一雙紫色的唇微張著,竟然在羅格眼前越來越接近了……。

  如蜻蜓點水般,芙蘿婭的唇在羅格嘴上一觸即分。

  芙蘿婭忽然笑道︰「你還是去找你的冰人兒妹妹吧!」

  她一仰身,頭下腳上,自古樹上一躍而下。臨近地面時,一股輕風柔柔地托起了她的身體,載著她迅速遠去。

  她清亮的聲音還在羅格耳邊迴盪著,蕩得胖子心醉神迷。

  「幹嘛要滿足你的獸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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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烈焰紅唇 章六撲火的飛蛾 全


  夜深人靜。

  羅格的房間中開始溢出一陣陣的魔法波動,他赤裸著站立在房間中央,身周各色的火焰忽隱忽現。

  冰偶一樣的艾茜洛特依然靜靜地坐在他的面前。

  在得到了骨龍的警告之後,為恐懼所驅使的羅格開始抓緊時間冥想以及鍛煉運用精神力的技巧。風月的想法是完全捉摸不透的,下一次的考驗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呢,而且考驗失敗的後果,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十分可怕的。

  他只是不知道風月為什麼會心情不好。這個風月,如今越來越有主人的樣子了,雖然骨龍仍然稱呼羅格為『主人的主人』。

  羅格現在之所以能夠放心地修煉魔力,那是因為艾茜洛特終於笑了一笑,雖然這和他沒有什麼關係。

  沒能在芙蘿婭身上『滿足獸慾』,但是羅格心情仍是這些日子以來少有的愉悅和輕鬆,還帶著一絲難以忍耐的熾熱慾火,他那顆本來被權位陰謀佔得滿滿的心又開始活動起來,悄悄地打起幾個精靈守護武士的主意來。

  當他步履輕快地回到神使殿時,正看見小妖精低聲在艾茜洛特耳邊說著什麼。

  讓胖子又驚又喜的是,這個一整天連話都未和他說過一句的冰偶,嘴角上終於掛上了一絲微笑。

  死神班完全低估了胖子的厚顏無恥。

  羅格立刻將艾茜洛特今天已經笑了的功勞歸在自己的頭上,反正班也沒說這個小冰偶一定要因為他笑的。

  他心中如釋重負。至於明天要如何讓這個小冰偶笑上一笑,那就是明天的煩惱了。

  胖子今天被小妖精勾得神魂顛倒的,他悄悄地叫了一個溫柔可人的精靈守護武士,本想下手,但無奈不管他到哪、幹什麼,這個小冰偶都會跟在他後面。在那雙蘊含著冰風的眼眸無言注視下,羅格所有慾火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只能頹然地任那個竊笑不已的精靈守護武士離去。

  總不能讓艾茜洛特始終在一旁參觀吧?

  欲焰一消,羅格立刻想起了風月的考驗。他嚇出了一身冷汗,趕緊回房苦修了。

  艾茜洛特仍是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後。

  神使殿已經完全被重建了,論精美宏偉程度僅次於精靈大神廟而已。現在整座神使殿足足有六層高,十餘根尖頂錯綜盤曲,充分詮釋了繁複與華麗的含義。神使殿前是一大片草坪,再向前則是平滑如鏡的小湖,風光之美為神諭之城之冠。

  神使殿頂層的窗口忽明忽暗,艾茜洛特的秀麗身影始終定定地映在窗上。

  所有的精靈對這冰偶般的少女都非常喜歡。兩個守衛神使殿的精靈戰士出神地看著她的剪影,心中忽然莫名地感到一絲隱痛。

  夜已經深了。

  一道若有若無的黑影如鬼魅般在神諭之城中飛掠著。

  黑影輕車熟路地摸到了神使殿前,看著煥然一新的神使殿和頂層那間閃動著魔法光芒的窗戶,黑影不由得愣了一下。稍稍辨認了一下之後,它終於如一道輕煙一樣,掠入了五層的一間仍然亮著燈光的窗戶。

  這道黑影的動作是如此地迅捷輕盈,所有的精靈守衛都全無所覺。

  房間中,芙蘿婭正在全神貫注地盯著眼前的小茶壺,等待著火候恰好的那一刻。

  一陣輕風拂過,房間裡已經多了一個人。

  芙蘿婭頭也不抬地道︰「想偷東西的話,值錢的都在樓上。想報仇的話,你的仇人也肯定在樓上。如果有事找我就等一會,沒空理你現在,沒看見我正忙著嗎!」

  再過片刻,這壺茶終於好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清香開始在房間中瀰散。小妖精輕啜慢飲,回味良久,這才眉花眼笑、心滿意足地抬起頭來。

  「啊!」她驚呼了一聲,不能置信地看著來人,道︰「安妮!怎麼是你!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來人正是安德羅妮,她一頭栗色的長髮亂亂的,身上的一襲藍衣也有些髒了,還破了許多口子,如果不是極得體的裁剪功夫和數件昂貴的小飾物,這件破爛衣服看起來簡直比德累斯頓的一個平民穿的還不如。

  她消瘦了許多,臉上還有一道黑色的污跡。

  素有潔癖的安德羅妮竟然變成這個樣子,簡直讓芙蘿婭感到不可思議。

  安德羅妮疲累地笑了笑,道︰「我很累,讓我先洗一下,然後再問好嗎?」

  芙蘿婭默默地領著安德羅妮來到了浴室。

  小妖精貪圖享受,素有潔癖,有假公濟私的機會那也是絕不肯放過的。藉著神使殿重建之機,她不光佔了整整一層,還徹底地改造了自己的浴室。

  整間浴室非常寬大,充滿了自然的氣息。不知名的籐蘿在地面和牆壁上縱橫盤繞著,散發著淡淡的香氣,綠色的籐蘿上看不到幾片葉子,但有各色的小花點綴其上。赤足踏在這些籐蘿上,會覺得足底微有酸麻感覺,非常的舒服。

  浴室一角有一棵花樹,半樹的花枝斜斜地伸展著,遮住了大半個天花板。

  樹下則是一個不規則的如天然池塘般的浴池。浴池足有六七米方圓,一米多深,以天然石料砌成,石頭的稜角早已被芙蘿婭用魔法打磨得光潔無比。坐在這個浴池中,正好可以透過寬大的窗戶,遙望遠方的湖面和星空。

  芙蘿婭伸手在牆上一按,一股帶著氤氳水氣的清泉自花樹中灑落,沒過多久就注滿了浴池。這個浴池構造巧妙,池中的水不知從哪裡洩了出去,儘管清泉仍在不停注入,浴池中的水始終滿而不溢。

  安德羅妮淡笑道︰「你總會把自己弄得很舒服。魔法師真是方便啊!」

  她晶瑩的十指如蘭花綻放,一陣繁複得令人眼花繚亂的動作之後,全身上下的衣服就悄然落在地上。不管在什麼情況下,安德羅妮的一雙手永遠都會保持在最完美的狀態。

  赤裸的她輕輕躍起,完美的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炫目的柔滑軌跡,一頭扎進了大浴池之中。

  水面上只起了一朵小小的漣漪。

  良久良久……

  水花飛濺中,安德羅妮猛然出了水面,低低地呻吟著︰「好舒服啊……」

  數縷栗色的長髮貼在她的臉上,清泉正從髮梢不住流下,似張似合的雙眼透著迷離的光芒。

  安德羅妮那英氣十足的臉蛋如果再混上一絲媚態,簡直就是無可抵禦。

  芙蘿婭默默地看著正怡然自得地清洗著自己的安德羅妮,看著她在水中載沉載浮、時隱時現的完美身體,眼中已經有了迷茫的霧氣。

  她有些無力地靠在牆上,整個身體都在輕輕顫抖著。

  沐浴之後,安德羅妮整個人又煥發出了耀眼的光彩。

  「安妮……」芙蘿婭終於忍不住輕輕叫著︰「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瘦得這麼厲害了?」

  她的話語中有掩藏不住的心疼與關心。

  安德羅妮若無其事地道︰「沒什麼,練劍練得狠了點而已。都是被那個死胖子給害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面頰,自語道︰「是瘦多了。」她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兩團晶瑩的軟玉雖然不是非常大,但仍然豐盈挺翹,堪稱完美。安德羅妮出了一口長氣,低聲道︰「還好,還好……」

  安德羅妮忽然輕笑了一聲,刷地一下自池中站了起來,然後整個人在池水中不住上升,最後只以足尖堪堪地點在池水上。

  在星空鬥氣的藍色光芒掩映下,赤裸的安德羅妮一如只會在夢幻中出現的天使。但她的美麗中混雜著危險和致命的誘惑。

  她看著芙蘿婭,一雙美麗的大眼楮中都是笑意。這一刻,芙蘿婭心中的感覺只有一種……

  媚。

  「芙蘿婭,我還漂亮嗎?」

  芙蘿婭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看著藍色光暈掩映下的安德羅妮,她的心忽然跳得急了,讓她有些喘不過氣,指尖上也仿若傳來了那絲般的柔滑……

  安德羅妮傲然一笑,向芙蘿婭勾了勾食指,道︰「那就下來吧!」

  芙蘿婭的眼中全是掙扎和悲傷,她咬著下唇道︰「安妮,我好不容易才能有現在這樣平靜的心情。你……你反正已經不可能回頭了,何苦又來招惹我呢?讓我一個人安靜地生活吧。」

  「下來!」

  芙蘿婭搖著頭,幾乎已經是在哀求了︰「不……求求你放過我吧!」

  「那來那麼多廢話,給我下來!」

  清笑聲中,安德羅妮伸手虛空一抓,芙蘿婭驚呼了一聲,身體不由自主地飛了起來,落在安德羅妮的懷中。

  望著懷中身體其軟如綿、星眸朦朧的芙蘿婭,安德羅妮得意地笑著,就向小妖精淡紫色的嘴唇吻了下去……

  撲通一聲,水花高高濺起,兩個纏綿著的絕代佳人都沒入了水下……

  異界。

  異界的天空永遠的陰翳,呼嘯而過的烈風始終帶著可以冰凍靈魂的冰寒。

  在一座山峰腳下,一小隊倒霉的暗黑騎士正被屠殺著。

  妖蓮仍然散開在風月的身周,她的雙手始終籠在胸前袖中,完全沒有使用死神鐮刀的打算,更不會運用她無敵的右手。

  風月的身影似是緩緩地在暗黑騎士間穿行而過,實際上奇快無比。至少格利高裡就總是無法追上她的身影。

  不論是哪個暗黑騎士,只要進入了風月身周十米方圓,它的頭骨就會忽然爆得粉碎,一縷閃爍著幽暗光芒的靈魂之火隨即自頭盔下飄散出來。

  「真他媽的太酷了!」骨龍實在找不出合適的馬屁,只能在心裡惡狠狠地想著。

  格利高裡兩對藍黑色的薄翼急振,閃電般地在空中竄來竄去。

  它現在戰鬥的方式也變得聰明多了。不論是暗黑騎士還是其它的什麼不死生物,速度都較它慢得太多了。骨龍利用速度上的巨大優勢,會在瞬間逼迫到距離暗黑騎士不到一米遠的距離,在暗黑騎士有所反應前,一小口龍息就會噴在它們的頭盔上,在上面凝成一層藍晶。

  這麼薄的一層藍晶還不足以致命。但是骨龍緊跟著會補上一爪。雖然骨龍無論是龍息還是拍擊都奈何不了暗黑騎士們足有兩寸厚的鐵盔,但兩者結合在一起,足以將暗黑騎士的變脆頭骨給震碎了。然後將那一縷飄散出的靈魂之火就會被骨龍吸入。

  自與尼古拉斯一戰後,恢復過來的風月就再也不用死神鐮刀了。骨龍完全看不透她是用什麼方式屠殺這些暗黑騎士的,崇拜得簡直要暈過去了。但它現在完全沒有時間拍馬屁,風月身邊不時會有一縷靈魂之火飄出來,骨龍就急急忙忙地衝過去吸收,然後再跑回來,看哪個暗黑騎士不順眼,再去找它的晦氣。

  雖然疲於奔命,骨龍可是樂在其中。風月早就不再吸收不死生物的靈魂了,這些暗黑騎士現在都是骨龍的補品。

  出於對風月極端盲目的崇拜,再加上自己實力的進步,格利高裡已經開始模仿起她的戰鬥方式來了。骨龍多少還有點自知之明,知道是學不來風月現在的戰鬥方式的。骨龍就是繞著一個暗黑騎士轉上幾十圈,詛咒它死前十七八代祖宗,也絕不可能讓暗黑騎士斷一根骨頭的。

  因此格利高裡退而求其次,現在講究的是以恰到好處的力量致對手於毀滅之地,雖然每次戰鬥總會多花上不少力氣。論起偏執的程度來,格利高裡較風月和羅格也差不了太多。不管遇上什麼樣的敵人,骨龍都堅持著自己的克敵原則,就算經常因此吃上大虧,它也死不悔改。反正它就算被打碎,也會被風月恢復過來。

  骨龍吸入最後一個暗黑騎士的靈魂之後,周圍安靜了下來,數十個暗黑騎士的靈魂精華都成了骨龍能量的一部分。

  還未等骨龍感歎兩聲,風月就向遠方行去。瞬息之間,她夢幻般的身影就出現在極遠方。骨龍連嚎叫兩聲都來不及,就急忙追了下去。

  異界又寧靜了下來。

  不知何時,風月和骨龍又出現在一座孤峰的峰頂。風月依然凌空凝立在懸崖邊緣,骨龍則如以往一樣浮在她的身後。

  骨龍先拍了兩句馬屁,然後小心翼翼地試探著道︰「主人,他最近很用功啊,您準備怎麼樣驗收他的實力呢?」

  風月哼了一聲,冷冷地道︰「用功?哼!」

  聰明的骨龍立刻改口︰「是啊!他居然還有心情幹那些無聊的事,還……還……」

  格利高裡拚命地在記憶中搜索著,它最近可剛學會了一個得體的新詞︰「我想起來了!他還勾三搭四!這分明是不把偉大萬能的主人您的命令放在眼裡嘛!」

  風月沒有作聲。

  骨龍又十分委屈地道︰「可是主人的主人實力已經遠遠超過我了,他又會魔皇一脈的『異界咒縛煉獄』,這您都不滿意。而我只是頭很笨的骨龍,使用的是二流的星空吐息不說,吐息的威力還不完整。您……您怎麼就不管呢?這對您來說,本來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嘛!」

  風月淡淡地道︰「格利高裡,你最近的膽子越來越大了。你只是一頭很笨的骨龍,一頭笨龍,偶爾說漏嘴,也是可能的……」

  啪!

  受驚過度的骨龍自空墜落,重重地摔在地上。

  「主人!偉大的主人!睿智的主人!我對您的忠誠可是萬年不變的啊!」骨龍不敢再飛起來。它四爪不停地刨著地,拚命地嚎叫著︰「主人!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看在我跟了您這麼久的份上,我再也不想星空鬥氣的事了!主人啊,我現在終於知道,您才是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的啊!」

  風月沉默。

  骨龍終於停止了嚎叫和馬屁。它安靜地伏在地上,認命地等候著風月的裁決。骨龍隱隱地感覺到,這次的背叛對風月來說可不是小事。它極度心虛,下意識地用顫抖的爪子刨著土。

  風月終於輕歎一聲,有些落寞地道︰「你起來吧。下次需要你說漏嘴的時候,我會告訴你應該怎麼說的。」

  羅格回到神諭之城的第一夜,注定了是個不平靜的夜。

  現在本已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整個神諭之城中只有神使殿五層和六層的窗戶仍然有燈光透出。

  本來五層窗戶中透出的只是暗淡的濃艷光芒,突然之間,一道耀眼的強烈藍光透出,然後是如無數水晶破裂般的清脆聲音。

  五樓上傳下芙蘿婭的一聲痛呼,緊接著傳出來她又羞又氣的叫罵聲︰「安妮!你要死了你!這個時候拚命提升斗氣幹什麼?!」

  強烈之極的藍光再一次亮起,這一次神使殿五樓的半面牆壁都整面地塌了下來。

  被驚動的精靈守衛們認出了那熟悉的藍色光芒,爆炸來處又是來自那連修斯長老都不敢惹的小妖精居處,於是都聰明地轉過身去,選擇了對一切都視而不見。

  芙蘿婭苦心佈置的浴室如同遭了颶風,籐蔓、花樹都不見了,連砌成浴池的石頭都被削薄了一半。

  無數閃著迷人光芒的星屑,正在室中緩緩灑落。它們閃爍的光芒在兩具赤裸的誘惑身體上投下了片片似真似幻的光斑。

  安德羅妮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浴室和完全倒塌的外牆,一攬芙蘿婭的腰,轉眼之間兩人已經出現在芙蘿婭的臥室裡。

  安德羅妮眉頭緊皺,右手的五指苦惱地絞著長髮,低聲自語道︰「真是見鬼了,怎麼還不行!」

  她的星空鬥氣運用日趨純熟、威力也更加恐怖,雖然與聖域僅是一線之隔,但這一點點的差距,有時就是咫尺天涯。

  剛剛還在拚命掙扎的芙蘿婭忽然安靜了下來,她盯著安德羅妮道︰「安妮!你給我說清楚了,這是怎麼回事?」

  安德羅妮回過神來,一陣心虛,不敢看芙蘿婭,吱吱唔唔的就想混過去。

  「安妮!」

  芙蘿婭尖叫起來。高亢的聲波不光振蕩著安德羅妮的耳膜,也遠遠地傳了出去,驚醒了無數精靈。

  聰明的精靈們都選擇堵上耳朵,全當什麼都沒聽見。只有正在飛掠回住處的修斯臉上露出喜色,他得意地摸了摸懷中的小紙包,暗道小妖精現在心神激盪,明天應該不會發現茶樹上少了點新茶吧?這時候採茶,雖然味道會差上一點,但總比什麼都沒有強。

  面對著已經有些歇斯底里的芙蘿婭,安德羅妮再也無法矇混過關,只得低聲交待了前因後果。

  芙蘿婭的眼中燃燒著兩團熊熊碧火,她死命地一推,讓安德羅妮仰天摔在大床上。安德羅妮不是躲不開芙蘿婭的一推,只是她心裡有愧,希望能夠藉此平息一點小妖精的怒火。

  「就為了見鬼的聖域力量,你就可以隨意玩弄我?!真他媽的!」芙蘿婭已經完全不顧形象了,她只想把最惡毒的詞語通通砸在安德羅妮身上。

  安德羅妮詭異地自床上飄起,赤裸的足尖略一點地,又來到了芙蘿婭面前,想為她擦去不知不覺中流下的淚水。

  「別碰我!」芙蘿婭一把打開了她的手,一邊憤怒地叫著︰「當初你弄我上手,我心甘情願;你四處留情,我從不在意;你心裡有了她,從此將我拋下,我現在也他媽的認了!可是你還不放過我,為了見鬼的聖域也會回來玩弄我,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我有多傷心你知道嗎!是不是看著我死了你才甘心!」

  「芙蘿婭,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安德羅妮手足無措,徒勞地試圖解釋。

  「你不是想擁有聖域的力量嗎?好啊,死胖子就在樓上,不是他害你的嗎,你找他去啊!幹嘛拐彎抹角的!」

  「可是……」

  「我不想聽!你給我滾出去!」芙蘿婭拚命地叫,但臉上清淚早已成行,悄悄地洩露了她的心意。

  安德羅妮低聲道︰「對不起……好吧,我走。可是芙蘿婭,能不能給我一件衣服……」

  啪!一件長裙摔在了安德羅妮的身上。

  安德羅妮剛匆匆套上了長裙,就被芙蘿婭推出了門外,房門緊接著就被狠狠地摔上,然後是無數花瓶、酒杯、茶壺之類物件在門上碎裂的清脆聲音。

  安德羅妮神色黯然,悄悄地離去了。

  直到把房間裡可摔的東西都摔了個一乾二淨之後,芙蘿婭才感覺到一陣虛脫,晃了一晃,差點坐倒在地。

  她忽然撲倒在床上,大哭起來。

  ……

  一張異常寬大的桌子。

  桌子式樣古樸,邊緣和桌腳上的精美雕刻代表了薩拉族最高的藝術成就。桌上一邊散亂地堆著一些珍稀的魔法水晶,另一邊則碼著整整齊齊的數摞金幣。

  長桌後面,胖子一動不動地端坐,似笑非笑,耳朵高高豎起,正聚精會神地聽著樓下的風暴。

  當!

  散發著瑩瑩藍光的碧落星空插在了這張長桌上,距離胖子的臉不到一尺的距離,絲絲星空鬥氣刺得他的臉都微微有些痛疼。

  羅格的目光逐漸上移,從劍身到劍柄,到握劍的完美纖手,然後再順著赤裸的手臂一路看上去,到已經略顯瘦俏骨感的肩頭,到雪白修長的脖頸,再向上移,終於看到了安德羅妮那兇惡中仍會透著媚的絕色面容,以及貼在額前,數縷滴著水的栗色長髮。

  羅格的目光在安德羅妮正努力表現著凶狠的雙眸處略一停留,又一路向下,到了嫣紅的唇,雪白修長的脖頸,略顯骨感美的鎖骨,繼續向下,然後就停在那裡不動了。

  安德羅妮低頭一看,她穿的是芙蘿婭的長裙,雖然她的身材比芙蘿婭要高了大半個頭,但是胸脯可遠不如芙蘿婭豐滿,因此這件長裙至少在這個部分並不合身。而且長裙的領口開得低,她又是俯身將劍插在羅格面前的長桌上。所以從羅格的角度看過來,兩團豐潤如雪的軟玉和極度誘惑的嫣紅幾乎都要被一覽無餘了。

  以安德羅妮的絕色,也難怪胖子會兩眼發直。

  安德羅妮臉上一紅,一陣挫敗感湧上心頭。剛才芙蘿婭一番大鬧,以羅格的靈敏感覺決不可能不知道。心虛的安德羅妮本想以窮凶極惡的氣焰壓制住羅格,讓他不敢多說一句廢話,不敢多問一句不該問的問題。

  但顯然,羅格絲毫不在意她赤裸裸的威脅,關注的只是她赤裸裸的身體。

  她深吸口氣,裝作沒看到羅格色迷迷的目光,改成坐在長桌上,將碧落星空又插得深了幾寸,然後重重地哼了一聲。

  羅格依然用肆無忌憚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

  芙蘿婭每件長裙都女人到了極致,套在了安德羅妮身上,將平日永遠是男裝的她不為人知的另一面給徹底地展示了出來。

  何況,未乾的水珠使長裙緊緊地貼在了安德羅妮身上,不光凸現了她所有的曲線,半透明的長裙還使她如冰如霜的肌膚若隱若現。

  「安妮……」羅格仔細地看著她的曲線,笑得不懷好意,「你怎麼只穿了一件長裙……」

  安德羅妮渾身一顫,但她強自鎮定,若無其事地道︰「你又不是沒看過,用得著這副模樣嗎?」

  羅格嘿嘿一笑,道︰「安妮,像你這樣的大美人當世也沒有幾個,只看一遍又怎麼會夠呢?而且,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你換上女裝呢……嘖嘖!」

  「哼,穿女裝又怎樣?」不知怎的,安德羅妮竟然有些緊張。她很想知道羅格對自己女裝的評價。

  「真是太他媽的女人了!」胖子兩眼放光地下了結論。

  安德羅妮又羞又氣,但心中一塊沉重的石頭也悄悄地放下了。她隨即記起了正事,再次俯身向前,右手纖長雪白的食指輕輕地挑起了羅格的下巴,輕笑著道︰「小羅格,有件事要便宜你了。」

  「聖域?」羅格發自內心地奸笑起來。「不是我說你啊,安妮,你美是美了,可是要論勾引男人的功夫,照公主殿下實在是差得太遠了。哪能這麼直截了當啊!」

  安德羅妮暈紅上臉、羞怒交加,她右手略略一動,就由輕佻羅格下巴變成扣死了他的咽喉。

  「這才是你的風格嘛,我喜歡!」儘管呼吸困難,羅格眼中仍然有掩不住的笑意。

  「少廢話!」安德羅妮終於凶相畢露,她逼近了羅格的臉,咬著牙道︰「我告訴你,為了聖域,我什麼都豁出去了!你幹不幹吧,不干我去找別人!」

  「我的格言一向是,與其便宜別人,不如便宜了我!我怎麼會不干呢?何況……」羅格詭異地笑了笑,「別怪我沒提前勸過你啊,你去找別人一定是沒有用的,只是白白吃虧而已。」

  安德羅妮右手的五指一根一根地緩緩鬆開,她忽然很想捏死這個乘人之危的胖子。他明明佔了大便宜,還要擺出一副勉強為之的無奈表情。

  「安妮,」剛從她五指下自由的胖子仍然勇敢地挑釁,「雖然我很喜歡你直截了當的性格,可是在別人面前,你還是收斂點好,免得讓人笑話。」

  安德羅妮一邊四下張望,一邊道︰「除了你我,這裡哪有別人……啊!」

  她猛然倒吸了一口涼氣,看到了在屋角里靜靜坐著的艾茜洛特。不知怎麼的,安德羅妮完全沒有感覺到她的存在,只是覺得房間裡有些涼而已。

  在小冰偶清澈藍眸的靜靜注視下,安德羅妮一時窘迫之極。

  這個晚上,真是太他媽的亂七八糟了。

  安德羅妮鎮定了一下,決定以攻為守。她來到艾茜洛特面前,伸手去挑她的下巴,輕笑道︰「小冰人,暫時借你的胖子用用,不要緊吧?」

  艾茜洛特站起,向後滑出一小步,恰好讓過了安德羅妮的手指,然後冷冷地道︰「不借。」

  「咦?」安德羅妮有些驚訝。她再次伸手去挑小冰偶的小巴。這一次指尖已經帶上了一層淡淡的藍色光暈,閃電般向艾茜落特的下巴上挑去。

  艾茜洛特如在冰上滑行般急速退後,同時小嘴一張,噴出了一口寒氣,在面前凝成了一面小小的冰盾。

  安德羅妮的指尖在冰盾上急速地彈動,卻始終穿不透它。但這可難不住她。安德羅妮纖指忽然一沉,閃電般彈在了冰盾的下緣,將冰盾一下子擊飛。

  然後這根雪白修長的手指,就搭在了艾茜洛特的下巴上,極其輕佻地將她的小臉挑了起來。

  艾茜洛特一低頭,露出一口銀牙,惡狠狠地向安德羅妮的手指咬了下去。

  安德羅妮收回了手指,得意地一笑,道︰「不借就不借吧。你既然那麼想看,就讓你看看好了,小冰人兒。」

  她看了看羅格那張堆著金幣的長桌,皺了皺眉頭,道︰「你怎麼到哪都弄得金光燦燦的,品味就不能好點嗎?我們換個地方,免得毀了你的金幣,你這個死財迷還不心痛死。還有,去幫我找兩套合身的衣服來。」

  羅格笑著指指臥室,看著安德羅妮走了進去。他隨後叫進一個身材高挑的精靈守護武士,吩咐了兩句,那個守護武士臉上微紅,匆匆地出去了。

  不管羅格和安德羅妮願不願意,艾茜洛特仍然跟進了臥室。

  由於有細心的精靈打理,羅格寬大的臥室裡十分整潔。胖子快手快腳地將易碎且昂貴的藝術品及無價的魔法原料放到了另外的房間,這才放下心來。

  安德羅妮默默地看著羅格完成了一切準備,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臉色也變得慘白。

  她眼楮一閉,聲音裡有了一絲顫抖,咬牙道︰「來吧!」

  羅格身上放出了淡淡的光華。有了芙蘿婭的前車之鑒,以及那一晚的?K痛教訓,他早早就用精神力護住了全身。

  艾茜洛特身周也散發出陣陣乳白色的寒氣,凝成數十面小小冰盾,將自己藏得妥妥貼貼的。

  羅格來到安德羅妮身後,在她的雙肩上輕按了按,她順從地坐在了床沿。面對如此大餐,羅格可不想太過心急了。

  他替安德羅妮將一頭長髮挽起,露出了雪白修長的後頸。隨後他的手指輕輕點在她後頸上,緩緩地順著脊椎一路滑下。羅格手指落處,安德羅妮肌膚上迅速起了一片小疙瘩,漂亮的艷紅在她全身開始擴散。冰膩的肌膚下,她的肌肉完全繃緊了,硬愈精鋼,而且時時會忽起忽伏,將羅格的手指彈開。

  他的另一隻手同時撫上了安德羅妮的手臂,一路向下,在她的手上握了一握,然後落在了她赤裸的膝上。

  不同於芙蘿婭的滑膩柔軟,安德羅妮的每一寸肌膚晶瑩中都蘊含著驚人的彈力。這一刻指尖掌緣上傳來的感覺幾乎讓羅格窒息了。

  一面擁著她極度誘惑的身體,另一方面還得提防隨時隨地可能爆發的星空鬥氣,在極度的緊張和刺激交相襲擊下,雖然只是短短片刻時光,羅格已經開始額頭見汗、手也有些顫抖。

  安德羅妮同樣快窒息了。

  當羅格的手順著她的大腿緩緩向上時,安德羅妮終於支持不住了,一聲尖叫伴隨著星空鬥氣爆發出來。好在羅格早有防備,她也竭力克制,是以胖子僅僅是被彈開到數米之外而已。鬥氣一消,安德羅妮一時也近乎虛脫,無力地倒在床上,低聲道︰「不行!我實在受不了了,還是……還是下次吧。」

  羅格爬了起來,沒有繼續為難安德羅妮,只是在她身邊坐下,靜靜地欣賞著她絕色的容姿。

  安德羅妮伏在床上,忽然肩頭聳動,低聲哭了出來。她嗚咽著︰「我……我怎麼變成這樣了!為了該死的聖域力量,我都做了些什麼!」

  羅格輕輕理了理她的長髮,沉吟道︰「你現在的力量肯定是夠了……要不然,你去次南方,讓你的老師普羅西斯先生再給你指導一下吧。」

  安德羅妮收起悲聲,抬頭看了羅格一眼,搖了搖頭。她雖然很要強地悄悄抹去了眼淚,但美麗的大眼楮中仍然顯得有些紅腫。

  她輕歎著道︰「老師說過,只有自己探索出來的聖域之路才會有發展潛力。本小姐可不想進了聖域就算完了。何況……」她瞟了一眼羅格,恨恨地道︰「我還得照顧你這死胖子呢!」

  「怎麼忽然對我這麼好了?是誰請你幫忙的?」羅格別有用心地問。

  安德羅妮沒有理他,只是怔怔地發著呆。她忽然問道︰「反正你都知道了,你說,我剛才那樣對待芙蘿婭,是不是太過分了?」

  羅格笑了笑,道︰「很多有所成就的人都會在某一方面非常偏執的。想想看,當世擁有聖域力量的強者有幾個呢?你這麼年輕力量就到了這個地步,如果不是出於對力量的偏執,就算你天分再高也是不可能的。而我們每個人在一段時間裡,都會有一個最重要的目標,為了實現這個目標,其它的一切都是不重要的。就算你要為此付出一些代價,但只要自己日後不覺得會後悔,那就可以了。我們一生只有短短幾十年,行事不必瞻前顧後的。」

  「不過」羅格壞笑著地道︰「你這一次干了壞事,卻一點都沒有撈到好處,只能說是太笨了。」

  安德羅妮又羞又氣,坐了起來,抬手就想給他來一記耳光。手揮到半空,她猶豫一下,又放了下來。

  「想擁有聖域力量,急是沒有用的,順其自然吧。」羅格勸慰道。

  安德羅妮沉默了片刻,才低聲道︰「我自己再想想辦法,實在不行再回來找你。」

  她走出臥室,看到精靈守護武士已經將一整套的衣服放在了外面,連內衣都有。也難怪剛才那個守護武士會臉紅了。

  羅格知趣地轉過身去,等安德羅妮換好衣服,才轉了回來。

  安德羅妮忽然用細若蚊鳴的聲音對胖子說了聲謝謝,隨即不等他反應過來,就穿窗而出、匆匆逃走了。

  羅格嘿嘿笑著,只顧著想︰「謝我什麼?準備怎麼謝我?拿什麼來謝我?嘿嘿,哈哈!」他越想越歪了。

  他和安德羅妮都沒有注意到,向來與羅格寸步不離的艾茜洛特並沒有跟出來。

  此刻在艾茜洛特面前,一片漣漪中,一個模糊的身影如從水下緩緩浮出一樣,正漸漸地變得清晰。

  風月如幽靈般出現在艾茜洛特的面前。

  她的右手若隱若現,就像一片沒有實體的幻影一樣,竟然直接插進了艾茜洛特的胸膛。轉眼之間,風月從她的胸口裡掏出了一塊拳頭大小的冰晶。

  冰晶中似是另有一個世界,裡面罡風呼嘯、鉛雲倒捲、風雪漫天,一如艾茜洛特雙眸中呈現的世界。

  風月黛眉微皺,銀色的雙眸盯著冰晶,片刻之後才道︰「不算很難。」

  風月抬起了左手,一點金色光芒開始在指尖上凝結。

  空中隱隱地又傳來骨龍的一聲哀嚎。

  艾茜洛特的雙眸中,冰風的世界褪去了,代之以一片海一樣的湛藍。她仿若又恢復了生氣。

  艾茜洛特輕輕拉住了風月的手,堅定地搖了搖頭,只說道︰「不要。」

  風月看著眼前寧定而堅決的冰偶,淡淡地問道︰「班辦不到的事,我可以辦到。你確定要放棄嗎?」

  艾茜洛特緩緩、但是堅定地點了點頭。

  風月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將冰晶放回了艾茜洛特的身體。

  她的身影漸漸模糊起來,轉眼之間就消失了。

  恰在此時,哼著小曲的羅格回到了臥室,他猛然捕捉到了艾茜洛特嘴角殘留的一絲微笑,渾身一震,立刻撲到窗前,觀察起天色來。

  此刻天際已隱隱發白,早已是新的一天了。

  胖子長出了一口氣,只覺得渾身上下無比的輕鬆。

  看到羅格這副模樣,不知不覺間,艾茜洛特嘴角的笑意更濃了。



第十二卷 烈焰紅唇 章七 暴風雨的前夜


  南國此時,已然是一片晚春初夏的景色。

  裡爾城與萊茵同盟其它都市相比,已經是十分粗獷。但同北國諸城相比,依然十分精緻。

  現在巴伐利亞公國已經尚武成風,每當有盔甲鮮明的騎士在街道上走過,都會得到少女的歡呼和青年們熱切欣羨的目光。

  因為戰爭的緣故,裡爾城麵包、蔬菜和肉的價格都悄悄地上升了一倍。雖然裡爾城還沒有禁酒,但烈酒的價格已經飆升了數倍。可是隨著前線的捷報一個接一個地傳來,居民們都沉浸在戰勝的喜悅之中,生活上遇到的小小困難,此時顯得都是微不足道的。何況公國騎士團不斷在招收見習騎士,雖然這基本上是下級貴族子弟的專利,但也有不少平民成功地成為了一名見習騎士。

  如果當不成見習騎士,也還有很大的機會可以進入步兵團或者是其它次要的軍團。公國戰士的待遇十分優厚,主力軍團一個普通戰士的薪水,已經可以讓妻兒在物價飛漲的裡爾城裡得到溫飽,就算在二三流的軍團中當一名普通戰士,如果能夠在戰火中活上數年,積蓄也可以讓家人在公國裡擁有一小塊足以溫飽的土地。當然,若是不幸戰死,公國優厚的撫恤金會立刻給這個不幸的家庭帶來一小塊肥沃的土地的。公國的土地早就瓜分完畢,這些新分給士兵們的土地全都位於萊茵同盟境內。

  擁有一塊自己的土地,已經成為大多數樸素戰士浴血奮戰最大的動力。

  每一次征服,都是一次重新瓜分土地財富和權力的過程。戰士們用自己的生命和鮮血換來的土地僅僅佔了公國從萊茵同盟奪得土地的很小一部分,還有大片的良田、特產豐富的河流湖泊、無數蘊含豐富的礦山在等待著被公國的有功之臣瓜分。

  路易國王和他的妃子已經在烈火中捍衛了波旁王族最後一點尊嚴,幾個皇子和老臣都逃到了德羅帝國,現在整個萊茵同盟都已經被並入了公國的版圖。但是不僅僅是公國的高級將領,還有幾乎所有的中下級軍官都在等待著。他們最期待的並不是何時大公會論功行賞,巴伐利亞大公和凱瑟琳夫人的公正是出了名的。

  二十萬公國將士最期待的,是下一次戰爭何時會開始。

  在短暫的和平時期,凱瑟琳構架的龐大戰爭機器也在瘋狂地運轉著,優質的刀劍盔甲以萬計地成批給公國將士換了裝,不斷有新的裝備精良的兵團加入公國戰鬥序列。這些新軍團大多是以在萊茵戰爭中立下戰功的軍團為骨架擴編而成。富有經驗的老兵得到了提升,新加入的菜鳥會從老兵那裡得到寶貴的指點,而優質的盔甲刀劍、高強度的訓練則會讓他們在第一次上戰場時多幾分機會保住小命。

  現在整個南方都在屏息等待,巴伐利亞這頭恐怖的戰爭怪獸在休息過後,誰會成為它的下一個目標。

  與公國及萊茵同盟接壤的共有八個國家,除了四個公國的同盟者之外,其餘四國都在拚命地擴軍備戰。很顯然,就算在完全吞併了萊茵同盟之後,二十萬大軍對巴伐利亞公國來說也是一個沉重的負擔,發動新的戰爭只是早晚的事。由於擁有光明教會的全力支持,奧匈和德羅兩大帝國均對巴伐利亞的擴張均採取了坐視的態度,只要公國不把戰火燒到它們的屬國上就行。

  除了戰爭之外,裡爾城談論的另一個話題就是剛剛誕生的大公繼承人。

  凱瑟琳在十天前生下了一個男孩。第二天,巴伐利亞大公就頒布了一項法令,將這個男孩定為了繼承人。

  七天後,教皇親自為這個男孩主持了洗禮。

  生下孩子後,僅僅休息了十天,凱瑟琳就又坐到了辦公桌前,開始考慮公國整個戰爭機器的運轉。

  房門開處,大公走了進來。

  大公臉上淡金色的光芒越發的明顯了,額頭中央的那顆橢圓形晶石又大了一圈,散發著琥珀色的柔和光芒。數月的征戰非但沒給大公增添分毫的風霜之色,反而使他看起來更加的年輕了。現在一眼望去,大公就是三十出頭的樣子,古拙清奇的臉上充滿了威嚴,透著一絲妖異的魅力。

  「為什麼不多休息幾天?」看著凱瑟琳案前高高堆起的文件,大公忍不住皺著眉問。

  凱瑟琳優雅地一笑,道︰「能夠快速恢復的身體和過人的精力是至高神賜給我的禮物。親愛的,您完全不用為我擔心。我們現在沒有多少時間,必須抓住每一分一秒,把握好每一個機會。雖然已經征服了萊茵同盟,可是您的長劍還遠遠沒有到回鞘的時候。只有當您的權杖插在南方的海灘上,才是我們稍事休息的時候。」

  一說到征服,凱瑟琳的臉上又煥發出奪目的光彩,美得驚人。

  她輕輕拉住了大公的手,道︰「親愛的,現在就算我們想停下來也不行呢。二十萬將士都在等著,等待您的劍為他們指出方向,等待著您帶領著他們去征服、去奪得財富、榮耀、土地和權力女人。這即是您最大的財富,也是一把懸在您頭上的利劍。就算我們現在想給南方帶來和平,他們也一定不會答應的。為了巴伐利亞的光輝能夠照耀在整個南方,我就是再辛苦些,又算什麼呢?」

  大公點了點頭,道︰「好吧。親愛的,記得將整編好的精銳軍團優先調撥給駐守邊境的大衛。羅歇裡奧。先給他補充一萬精銳戰士,讓他的軍團達到滿員的三萬人再說。最近奧匈帝國很有可能在邊境搞點小動作,來試試我們的戰鬥力。哼,不把他們伸過來的爪子統統剁下來,未免讓他們小瞧了公國。」

  凱瑟琳道︰「親愛的,您的領土已經夠大了,您打算什麼時候加冕王位呢?」

  大公沉吟了許久,緩緩地道︰「王位只是個虛餃。只要我們有出色的將領、精銳的戰士、充足的金錢,有沒有一頂王冠完全不重要。這些虛餃的作用在很多貴族的心中都被誇大了。一個公國,至少看起來會比王國或者帝國弱小得多,雖然實情往往並非如此。讓我們的敵人低估我們沒有什麼不好。如果稱了王,而我們還要繼續擴張的話,那就不得不給自己加上一頂帝冠。這會引發奧匈和德羅帝國不必要的不安,甚至有可能引來干涉。親愛的,我們的眼光應該放得再長遠些,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不要也罷。我們可以在外交禮儀、甚至一些不重要的利益上都做出讓步、保持十足謙恭。當前讓這兩大帝國保持中立至關重要,這上面吃點小虧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如果他們敢染指我們核心的利益,那他們伸幾根手指過來,我就給他們剁下幾隻來!」

  凱瑟琳凝視著大公英俊妖異的面容,柔聲道︰「親愛的,這才是我心目中的英雄!這些天我翻了翻史書,恰好看到了古代一位名將的格言,我覺得它非常適合作為您獅心騎士團的口號。您來看看。」

  凱瑟琳翻開桌上的一本書,將其中的一句話指給大公看。

  大公的目光落在書上,輕聲讀著︰「我來了,我看到了,我征服了。」

  大公反覆回味著這三句話,身上淡金色的火焰不住升騰著。他驀地立定,臉上浮現傲視一切的微笑,道︰「就是它吧!」

  大公在凱瑟琳身邊坐下,道︰「親愛的,我在前線的日子,你將公國管理的很好,非常好,我沒有什麼可挑剔的地方。只是你挑選的檢察官不太合適。撒爾瑪特雖然號稱清正鐵腕,但他的能力實在太有限了。檢察官這個位置,並不是擁有高貴的血統和一個好名聲就能勝任的,親愛的,這段時間我還聽到了不少對於你的抱怨,抱怨你處事過於冷血,抱怨你完全不顧及貴族的傳統。」

  凱瑟琳仍然用緩慢優雅語氣道︰「那麼,親愛的,您相信這些抱怨嗎?」

  大公笑了笑,道︰「親愛的,你還太年輕,而經驗和智慧是需要時間的積累的。如果是我在你的位置上,我同樣會殺掉這些人,而且說不定殺的還會更多。但是動手的並不是我,你明白了嗎?所以說,檢察官這個位置非常重要,我們需要一個聰明的人來揮起這把屠刀。他要足夠的聰明,可以自己找出來那些我們想殺的人。他還要有足夠的膽量和擔當,敢於將所有的怒火和責難都引到自己身上。最好,他還要有足夠的智慧,能夠使自己盡可能長地在這個位置上呆下去。如果我們找到了這樣一個人,那時,你要做的,只是在需要的時候暗示他一下就行了。嗜殺和冷血的名聲,就完全由他去承擔吧!」

  凱瑟琳問道︰「親愛的,您一定有合適的人選了吧?「

  「當然了,這個人就是佛朗哥。你曾經提議過讓他來擔任檢察官,後來為什麼換成了撒爾瑪特呢?」

  凱瑟琳猶豫著道︰「他很聰明,也很忠心,最主要的是他看出了這個位置的危險。如果坐在檢察官這個位置上,也許過不了多久,為了平息貴族們的憤怒,我們就不得不殺了他。親愛的,公國裡有用的人才並不是很多的。而撒爾瑪特這樣的人殺了也不可惜。」

  大公歎道︰「親愛的,我知道他是個人才。奧菲生前很看重羅格、凱特和佛朗哥這幾個人,還親自提攜他們。這孩子雖然至情至性,但選人的眼光非常犀利。凱特成功格殺兩位大魔導師,立下了大功,我已經準備讓他統率五千人的前鋒軍團了。佛朗哥心思細密,為人狠辣無情,又分得清形勢,只要公國一天大旗不倒,他對我們的忠誠就無庸置疑。至於那個羅格更不得了,當年就能在逃亡途中反過來吃掉光明教會的追捕者,現在聽說在北方又把局勢攪得一塌糊塗,短短時間內就建立起不小的勢力來。這些都是人才啊,唉,奧菲……」

  凱瑟琳輕輕拍了拍大公的手,柔聲道︰「親愛的,您雖然失去了一個奧菲,可是我們的小克拉蘇長大了,一定也是個英雄呢!」

  大公振作了些,微笑道︰「那是當然的!我們要好好地使用凱特和佛朗哥,他們不光自己是個人才,將來有一天面對羅格時,他們的影響力也許會有大用的。除了透過至高神的雙眼,明天永遠是不可測的。誰又知道羅格會在北方發展到什麼程度呢?親愛的,你放心吧,佛朗哥知道應該怎樣做才既能達到我們的要求,又能夠長久地在這個位置上活下去。而處在這個位置上,他會四處樹敵,除了依附於我們,他別無出路。這,就當作是他獲得權勢的代價吧。」

  大公語氣轉冷,道︰「告訴佛朗哥,從下個月起他就是公國的新任檢察官了。至於撒爾瑪特,先讓他把關在獄中的十幾個阿比亞蒂家族的成員統統絞死,然後你在這個月裡隨便找個借口處死他好了,順便平息一下阿比亞蒂候爵的怒火。」

  南方的戰火暫時平息了,北國的戰爭也接近了尾聲。

  查理縱馬挺槍,緩緩地沿著拉脫維亞王都寬闊的中央大道前進著,大道的盡頭,就是拉脫維亞的王宮了。

  王都的守軍仍然在頑強地抵抗著,雖然他們敗局已定。

  有時候,小規模的戰鬥甚至就在查理身邊爆發。但簇擁在查理的騎士都是原黃金獅子騎士,以數十人為單位的拉脫維亞城防軍無論怎樣殊死衝擊,都會被原黃金獅子騎士們在短短時間內給殺得乾乾淨淨。

  喊殺、慘叫、烈焰、濃煙,給昔日以繁華聞名的拉脫維亞王都罩上了一層愁雲慘霧。

  雖然勝券在握,但查理的心情怎麼都高興不起來。

  當他揮軍來到拉脫維亞王城之下時,城中守軍連禁衛軍在內也不過三千人。查理立刻揮軍攻城,虛虛實實,成功地將守城軍主力和魔法師吸引到另一邊後,他集中了八位精靈高階魔法師,全力轟擊城門,轉眼之間就將沒有魔法師防護的城門炸塌。

  攻入王都後,查理集中全部精銳主力攻擊由一千禁衛軍守衛的拉脫維亞王宮,其它部隊則開始分散,在城中搜尋殲滅殘餘的城防軍,以及攻佔事先選定的重要目標。

  拉脫維亞王宮防守雖然嚴密,但擁有精靈魔法師支援的提克頓重裝戰士攻克堅固堡壘的能力也是無以倫比。這八位精靈高階魔法師無論是哪一位,魔力都足夠在神聖同盟任何一個國家中擔任宮庭大魔法師的角色。查理深知擁有完善保護的魔法師威力的恐怖。因此他並不擔心會攻不下王宮,甚至也不擔心戰士的傷亡會很大,畢竟去攻擊王國的都是他手中最精銳的戰士,與那些剛剛脫離的菜鳥水平的新軍有著本質的區別。

  查理擔心的是攻佔了整個拉脫維亞王國之後的日子。

  如果拉脫維亞王棄城而逃,查理還沒有那麼擔心。在這種情況下逃亡雖然是很正常的行為,但一位逃亡的國王在臣民心目中的地位也高不到哪裡去。可是現在拉脫維亞王死守王宮,誓與王國共存亡。有了這麼一個惡劣的先例,以後拉脫維亞境內的反抗活動,只怕會讓羅格頭痛不已。

  在進軍王都的過程中,查理還殲滅過幾支零星的敵軍。最初幾次戰鬥中,在對方殊死搏殺下,阿雷的新兵們還曾出現過混亂,甚至有自相踩踏而死的。查理不得已,只得調上精靈射手和提克頓戰士,才將被包圍的殘軍徹底殲滅。

  但後面的幾場戰鬥,這些新兵表現得就要好得多了。但查理知道,這不是因為新兵的戰鬥力突飛猛近,而是因為他們數量上的優勢太大,身後又隨時可以得到數支精銳部隊的支持,戰場上還有查理在指揮調度。

  然而查理的許多命令在戰鬥中都得不到執行。大量的新兵可以徵集,但是優秀、勇敢、忠誠的中下級軍官是無從徵集的。查理需要大量合格的中下級軍官,但這些人只能依靠長時間的訓練或者通過多次的戰鬥才能培養出來。這才是阿雷數萬新軍的致命傷。

  但為了盡快讓這些新兵變成善戰的戰士,每戰查理仍然盡量的使用新兵上陣。在攻擊王都之前,為了預防新兵們在形勢複雜的巷戰中再次出現混亂情況,他下了死命令,在受到意外攻擊時,所有人一律不許後退,必須在原地進行抵抗。阿雷軍隊的數量優勢太大,這些新兵只要能夠撐上一會,趕來的援軍就會將為數不多的偷襲者給包圍吃掉的。

  此時拉脫維亞王宮已經遙遙在望了。

  拉脫維亞王信仰光明,御下和善多恩。他三十歲之後還收養了很多孤兒,從中挑選出可造之才授與武技魔法,最優秀的人才長大後會編入禁軍,其餘的也會在軍中得到任命。這些孤兒數量雖然不多,但對於拉脫維亞王國的忠誠之心是無可動搖的。

  拉脫維亞王宮面積廣大,樓宇眾多。禁衛軍們面對著蜂擁而入的阿雷公國的精銳戰士,利用每一個角落、每一堵牆壁、每一道迴廊進行著殊死抵抗。但是這一次查理決不會再讓萊特要塞的事再次發生。在這複雜的地形中,擁有阿雷最精銳的重裝步兵以及提克頓戰士的重重保護,八位高階精靈魔法師充分發揮了他們驚人的殺傷力。在特別險惡的地段,他們往往用強大的魔法將掩蔽物和禁衛軍一同炸飛。這樣攻佔王宮,進展雖然有些緩慢,但是精銳戰士的傷亡很小。

  當攻入拉脫維亞王寢宮時,真正的阻礙才到來。拉脫維亞王和王后都已經退入密室,通向密室的只有一條狹窄幽長的甬道,勉強能容兩個全副武裝的戰士並行。幾十個最精銳悍勇禁衛軍以自己的血肉守衛著這條甬道。

  甬道實在太窄小,高大過人的提克頓戰士完全發揮不出戰鬥力,而精靈魔法師們都已經耗盡了魔力。一番死戰下來,連扎古爾都受了重傷。

  聽完傳訊騎士的戰況報告,查理當即一躍而起,閃耀著乳白色鬥氣光芒的身影轉眼之間就消失在王宮的方向。

  片刻之後,手持長劍、全身閃耀著鬥氣光芒的查理就出現在甬道之中。在他面前,遍體鱗傷的數十位禁衛軍戰士一個接著一個,用自己的軀體阻擋著查理的去路。他們當中最強大的一個也只是個十三級的戰士,卻能夠支持這麼久,除了地利之外,慷慨赴死的決心是最主要的原因。雖然尊敬這些戰士的勇悍,但戰場上的查理是絕對冷酷無情的。

  他低喝一聲,開始緩緩邁步向前。

  血肉、手臂、甚至內臟在他周圍飛濺著,整個甬道中已是一片潮紅!

  查理終於踏進了密室,在他身後,是一地殘缺不全的屍體。

  他以無可匹敵的鬥氣和劍技將面前的戰士一個一個地徹底肢解,這才得以踏入密室。

  密室十分寬大,四面的牆壁上掛著拉脫維亞歷代國王的畫像。一排排的架子上擺放著珍貴的古董和玉器。在密室正中的兩張寶座上,拉脫維亞王和王后都盛裝端坐,儘管他們早已毒發身亡,仍有幾分生前的威嚴。

  望著拉脫維亞王猶自怒張的雙眼,查理暗歎了一聲。

  他知道,今後在拉脫維亞的日子,恐怕不會好過了。

  在一個春暖花開的日子,伊克蕾爾和羅蒙國王的遺體運到了神諭之城。

  伊克蕾爾死後,一病不起的老國王沒能支撐過十天。或者說,他不想支撐太久。

  看著那兩尊深紫色的華麗棺木,羅格的心悄悄地抽動了一下。他隨即吩咐將伊克蕾爾葬在谷地湖邊,一處背山面水的明媚地方。同一天,一尊栩栩如生的伊克蕾爾雕像被悄悄地放在精靈大神廟裡,在她的旁邊早已經立著一尊塑像︰玫蘭。

  只是不知道幾年之後,這空曠的大殿中還要再擺上多少座雕像。

  出乎羅格意料的是,對於是否將羅蒙國王葬在伊克蕾爾身邊的問題,精靈長老會中吵成了一團。一派認為羅蒙僅僅是個玷污伊克蕾爾的好色骯髒人族而已,絕不能讓他呆在伊克蕾爾身邊。另一派則分辯說甘心為伊克蕾爾求死的羅蒙對她是真正的愛,一切真正的愛情都是純潔美好的。

  在長老會的爭吵中,修斯一向是不做主張的,一切都由羅格來裁定。

  透過長老會的寬大窗戶,羅格靜靜地望著湛藍的天空,片刻之後才歎了口氣,道︰「人族的生命雖然短暫,但能夠放棄生命仍然需要非凡的勇氣。羅蒙是真心對待伊克蕾爾的,只是我們無從知道伊克蕾爾的心意……就把他們相鄰而葬吧。」

  這一晚羅格沒有冥想,也沒有鍛煉精神力,他只是靜靜地站在窗前,望著平滑如鏡的湖面和倒映在湖中的一輪彎月。

  今晚的月色透著點詭異的血紅。

  「在想什麼?」艾茜洛特忽然開口問道。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和羅格說話。

  羅格倒似是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平靜地答道︰「在回想這段時間我做的所有的事。」

  「為什麼會想這些呢?」

  「為了在以後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是覺得過去你的心還不夠狠嗎?」

  羅格歎道︰「有時不夠狠,有時又過於狠了。這當中的尺度,實在是很難把握。」

  艾茜洛特沉默了一會,又問道︰「每天逗我笑,你很辛苦吧?」

  羅格微笑道︰「雖然不容易,可是我既然答應了死神班,就一定會辦到的。」

  「羅格……」艾茜洛特的聲音有些奇怪。

  羅格回頭一看,冰偶全身的衣服正在悄無聲息地滑落,轉眼之間,艾茜洛特已經完全赤裸著站在了他的面前。

  在透著血色的月光掩映下,艾茜洛特的胴體散發著柔和的光澤。她的整個身體已經完全不是羅格記憶中的樣子,現在顯得十分瘦俏,胸前雙乳如鴿,雖然美麗,但只是微微隆起而已。

  她整個人就如冰做成的一樣,全身上下都光潔無比。

  但牽動著羅格神經的,是她身上縱橫交錯的數十道淡淡的疤痕!

  羅格的瞳孔不住縮小,他看著艾茜洛特冰藍的雙眸,最後只是歎了一口氣。

  艾茜洛特若無其事地穿好了衣服,以她獨有的不帶任何感情、混雜著冰風呼嘯的聲音道︰「你以後不用再逗我笑的,只要你肯一直帶著我,並且答應我,絕不對我說一句謊話就可以了。」

  羅格又歎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那麼我問你,你對我們村子發生的事,後悔過嗎?」艾茜洛特靜靜地望著羅格。

  面對著冰偶的清澈目光,羅格忽然感覺到一種無形的沉重壓力。

  他後悔過嗎?

  羅格深吸了一口氣,淡定地道︰「已經做過的事,我絕不後悔。如果能夠重回當日,我會試著選擇更好的辦法去消滅教會的追兵。但如果沒有更好的辦法,我仍然會那麼做的。」

  艾茜洛特似是低低地歎息了一聲。

  她忽然微笑了一下,道︰「這才是我心中的羅格。好了,我今天已經笑過了,你不必擔心了。」

  羅格忽然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艾茜洛特似是在想著什麼,她忽然又道︰「那天你不是想把一個精靈弄上床嗎?為什麼忽然停下來了?」

  羅格苦笑了一下,道︰「你那樣看著,我……」

  「你就當我不存在好了,我很想看。有些人不就是喜歡被別人看嗎……」

  羅格倒是吃了一驚,這個艾茜洛特知道的還不少啊!

  他點了點頭道︰「好,你想看就看吧。等我這兩天有興趣時,會叫一個精靈來的。」

  「還有,」不知道怎的,在今晚血色月光的映照下,艾茜洛特的話特別的多︰「我們樓下還有一個大美人呢……你不準備把握這麼好的機會嗎?」

  羅格微微一怔,道︰「什麼機會?」

  「她正在傷心,你難道不準備乘虛而入嗎?」

  羅格失笑道︰「原來是這件事啊!這你就不必擔心了,要收伏那小妖精可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這事急不得,咱們得慢慢來。何況她已經累了那麼久,就讓她多休息一下吧。」

  「你該去安慰她,現在會事半功倍的。」艾茜洛特非常的堅持。

  羅格微笑道︰「那你不吃醋嗎?」

  他伸出手,想撫摸一下艾茜洛特的小臉,然而冰偶小嘴一張,噴出了一口寒氣,在羅格手上凝出了一塊寒冰。羅格苦笑了一下,只得收手。他手上一道黑焰閃過,那塊寒冰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現在整個人就是一塊冰,根本沒有任何感情的存在。吃醋?你想得倒美。」艾茜洛特冰冰地答。

  羅格苦笑了一下,道︰「好好!我現在就到樓下去,你跟我來吧。」

  艾茜洛特搖了搖頭,道︰「你去找她的時候,我是不跟著的。你放心去吧。」

  羅格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對這個莫名其妙的小冰偶也有些束手無策。只是她渾身的傷疤讓羅格心中隱隱作痛。除了死神班的因素外,羅格實在不願意再違背這個因他飽受折磨的少女的意願。

  看著羅格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艾茜洛特雙眸中的藍光漸漸消去,代之以呼嘯的冰風。

  黑暗的房間中忽然起了一陣漣漪,風月的身影如幽靈般出現。她靜靜地望著羅格離去的門口,許久許久,才低下頭來,看著安靜地望著她的艾茜洛特。

  「你還有一次機會。」風月淡淡地道。

  艾茜洛特仍然堅定地搖了搖頭。

  風月也不再說什麼,她雙手重新在胸前籠起,身影漸漸地模糊、消失了。

  神諭之城周圍,儘是方圓以千里計的原始森林。

  這裡本來應該是魔獸和毒蟲的樂園,但其中一小片森林,如今卻是了無生氣。稍微有些靈性的魔獸凶禽此刻都蹤影全無。只有沒有智慧的蟲蟻還會在這裡出沒。

  在血月的映照下,這片充滿了死亡氣息的森林中不時會有一道強烈的藍光閃過,然後是一片轟鳴,一棵或是數棵參天古樹會緩緩地倒下。

  就算天上偶有受驚的夜鳥飛過,也會被一道藍色電芒給擊成一團星屑。

  森林中已經有了數十塊大小不一的空地。在其中一塊空地上,安德羅妮正坐在地上,頹然地望著面前散發著柔和藍色光芒的碧落星空。

  她的長髮十分凌亂,身上的精靈守護武士服破得不成樣子。安德羅妮眉頭緊皺,死死地咬著下唇,正自苦苦地思索著。看她那憔悴的面容,又不知多久沒有睡覺了。

  「難道真的要去找那死胖子?」她的臉色又開始發白了。

  她的目光突然定住了,定在了一雙離地一尺、凌空浮著的雪白雙足上。

  安德羅妮猛然站了起來,又驚又喜地叫道︰「風月!」

  黑髮銀眸的風月依然如以往一樣,如夢如幻。

  安德羅妮雙眼中如欲滴出水來,輕咬下唇,只是死死地盯著風月。

  「全力刺我一劍。」風月冷冷地道。

  安德羅妮順從地提起碧落星空,清喝一聲,身上藍光大盛,風雷般一劍刺向風月。

  風月右手輕抬,一把握住了碧落星空的劍尖。雖然她是凌空而立,但無論安德羅妮如何催動鬥氣,也無法將她推後分毫。而這一次,風月白嫩的右手完全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風月手一鬆,安德羅妮不由自主地退後了幾步,她媚得如水一樣盯著風月道︰「死風月,你怎麼越來越厲害了。」

  風月完全不理會她的話,白生生的右手再次提起,一指向安德羅妮的咽喉點去。

  她的指尖上燃起了一小團白色的火焰,單以強度來看,較安德羅妮全力發動的星空鬥氣還要略弱一點。

  安德羅妮神色凝重,她全力運劍向風月的手指上砍去,反正她知道怎麼都砍不傷風月的右手的。

  本來安德羅妮以強過風月的鬥氣運使神器碧落星空,無論如何都不應該落在下風,至少能將風月的來勢擋上一擋。但不知怎的,碧落星空的劍鋒每次與風月的右手接觸,都會在那一瞬間先是略略有落空的感覺,然後就被彈向一邊,竟然完全阻擋不了風月右手的來勢。

  安德羅妮心下大駭,風月此刻動用的力量明明還不如自己啊!

  轉眼之間,風月的右手指尖距離她的咽喉已經不足一尺了。

  安德羅妮驚呼一聲,急速後退,但她的速度如何能與風月相比?剎那之間,她的咽喉上一涼,已被風月給輕輕點了一記。

  安德羅妮呆住了,她實在不明白風月是如何點中她的咽喉的。

  但風月的手並沒有停下來或者是收回去,而是順勢探進了安德羅妮的衣襟。而且不光是右手,連左手也探了進去。

  剎那之間,那雙如同有著魔力的冰涼小手又開始在安德羅妮全身遊走。

  安德羅妮登時全身發軟,媚眼如絲。她呻吟了一聲,就向風月身上軟軟地靠了過去。

  但風月的身影忽然消失了,隨即又在數米遠的地方出現。安德羅妮一時失了平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死風月!你……你幹什麼!」安德羅妮站了起來,身上仍然軟綿綿的,她又羞又氣,忍不住對風月輕叱了一聲。

  風月仍然沒有理會她的話,只淡淡地道︰「記得以後幫他。」

  安德羅妮怔了怔,問道︰「幫誰?羅格?」

  「除了他還能是誰?」骨龍實在忍不住,從空中探出頭嚎叫道。

  風月眼中銀芒一閃,骨龍一聲哀嚎,被硬生生地扔回了異界。

  「果然是他!」安德羅妮輕笑起來,「說起來,上次他問起你時可完全被我給騙住了呢!他可能從來沒有想到我也會說謊吧?嘻!可是……你們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呢?」

  風月微不可聞地輕歎了一聲,低語道︰「其實讓不讓他知道……也沒什麼關係了。」

  「你說什麼?」安德羅妮沒有聽清楚。

  但風月的身影已經漸漸模糊,轉眼就消散了。

  「死風月,每次偷吃後都跑得這麼快!」安德羅妮忍不住罵道。她想起剛剛那雙冰冷小手遊走的感覺,心又猛烈地跳了起來。

  好不容易,滿臉暈紅、媚態驚人的安德羅妮才平靜下來,她仔細回味著與風月相見的每一個細節,直到那看柔弱、卻無法阻擋的一指點到她的咽喉……

  她猛然一躍而起,大叫了一聲,只是想︰「原來對力量的運用和控制才是進入聖域的關鍵!天啊,我真是笨得可以!連那個死胖子都說我的力量已經足夠了,我怎麼還總是想著如何增強鬥氣呢?可是……那個死胖子又是怎麼知道的?先不管那麼多了!」

  她纖手一招,碧落星空再次飛到她的手裡,藍光不停地在森林中閃耀著……

  異界的一座山峰上,骨龍正百無聊賴地趴在那裡,盯著眼前的一小堆藍色晶石。晶石的藍色光澤快消退時,骨龍就會再噴上一小口龍息,給這堆石頭鍍上一層藍色的光暈。

  骨龍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隻白嫩的小手。還未等骨龍反應過來,這隻小手就直接插進骨龍的頭骨,將它額頭中間的巨大藍色晶石挖了出來。在這只纖弱的小手前,骨龍堅硬的頭骨竟如麵粉製成的一樣。

  格利高裡緊張得全身顫抖,它等這一刻,實在是等得太久了。

  風月手中的藍色晶石驟然亮了起來,那一抹藍色越來越濃,直到最後濃得如同要滴了出來。

  風月又將藍色晶石再次放入骨龍的頭骨之中。

  格利高裡猛然嚎叫起來,巨大的龍頭高高揚起,空洞的眼眶中也開始燃起淡藍色的火焰。

  骨龍一飛沖天,在空中盤旋數周後,才俯衝而下,一小團濃重的藍色吐息如炮彈般噴出,擊中了一塊一米見方的巨石。骨龍隨後補上了一爪,巨石爆成了漫天星屑,連一點石粉都沒留下。

  格利高裡如同瘋了一樣上竄下跳,在整座山峰上飛來飛去,不住地將一塊塊巨石變成藍晶,再重重擊爆,一次又一次地檢驗著自己吐息的威力,每一次檢驗的結果,都會讓骨龍興奮地嚎上幾聲。

  風月罕見地沒有懲罰骨龍的瘋狂,她只是靜靜地看著遠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骨龍折騰得太過厲害,沒過多久就已經筋疲力盡了。它盡力拍動著四翼,才勉強飛回了風月的身邊。

  但是最近風月的舉動實在是有些奇怪,連骨龍都感覺到有些不對了。

  「主人,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格利高裡剛剛夙願得償,極度興奮之餘,膽子也大了一點。

  風月靜立在空中,妖蓮的數十片甲葉帶著一條條淡白色的尾跡,緩緩地繞著她飛舞著。

  她素手一伸,取過了一片正飛過身前的妖蓮甲葉。那片甲葉上,有一個如有生命一般緩緩流動著的水滴形銀色印記。

  那是羅格留下來的靈魂烙印。

  風月輕輕撫摸著這個靈魂烙印,纖指過處,精神烙印漸漸消散在異界的風中。。。。。

  格利高裡大吃一驚,它的心中越發的不安了,急忙嚎叫道︰「主人,您在幹什麼?究竟發生了什麼,您可不能瞞著我!」

  風月淡淡地道︰「我已經與君王們約定了決戰時間。這一戰無論勝敗,過去的一切都一筆勾銷。你今後不用躲藏,也可以擁有自己的軍團了。」

  「可是主人!那些君王肯定有陰謀!他們一定會群歐的,您千萬別去!」

  「這是一對一的決戰。我相信君王們的承諾。」

  骨龍仍不放棄︰「可是我們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嗎?只要時間足夠,總有一天主人您能夠將這些君王統統踩在腳下的。幹嘛要白白給他們這個機會?」

  風月輕歎一聲,道︰「第九騎士海因裡希已經回來了。他去過那個世界的……」

  妖蓮悄悄地覆上了風月的身體,她雙翼一張,沖天而起,刺破了異界天空那厚重的雲層,消失在無盡的鉛雲之中。

  「可是主人……」骨龍叫著,它的精神波動徒勞地在山峰間迴盪著。

  格利高裡安靜了下來,它無從探察風月的行蹤,只能伏在山峰上等待。

  等待著風月戰勝歸來。

  只有等待……

  褻瀆之《烈焰紅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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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 墮入地獄的天使卷 章一 死局


  沒有人知道大競技場已經閒置了多久,也許是幾百年,也許是上千年。

  它之所以被稱之為大競技場,是因為戰鬥場地無比廣闊。實際上,這片戰鬥場地方圓足足有數十公里。

  大競技場其實是一片天然的小平原。小平原的周圍,高高地聳立著十餘座山峰,這些地山峰就是大競技場的觀眾席。

  每一個座席上,從來都只有一位觀眾。

  在大競技場最繁榮的時候,每一個坐席都擁有一位主人。而如今若大的競技場周圍,只坐了五位觀眾,再也無復往昔的繁華。

  在大競技場的中央有一個孤單的高大身影,它本來應該是第六座山峰的主人,第九騎士海因裡希。但今天,他是大競技場上的鬥士。

  在方圓千里之內,沒有任何一個不死生物存在。

  這裡,就是死亡世界的大競技場,只屬於君王的大競技場。

  海因裡希靜靜地立在大競技場的中央,有如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他胯下的幽靈戰馬不時從鼻孔中噴出淡淡的灰色霧氣,四蹄的末端看不到一般幽靈戰馬的鐵蹄,有的只是四團濃得化不開的雲霧。

  君王們的精神波動在大競技場的上空縱橫來去。它們已經得到了風月迎戰的回復。

  風月正從極遠處向大競技場飛來,縱使她的速度被公認為死亡世界第一,沒有瞬間移動幫助,要到達這裡還需要很長的時間。

  不過,死亡世界最不缺乏的就是時間。

  與君王們漫長的生命相比,等待風月的這段時間不過是滄海一粟而已。它們有足夠的耐心。

  「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這裡的觀眾席才會再一次坐滿啊!」智慧之火是所有君王中生命最長的,它的精神波動中也帶著歲月獨有的蒼涼。

  「已經有一個座席失去了主人,而且馬上還會再空出兩個座席來……」深淵之龍感歎著。

  海因裡希道︰「靈魂之魔赫克托利亞爾沒有強悍的身體,此刻應該已經被空間的風暴給撕碎了。」

  「尊敬的海因裡希,現在距離風月到來還有些時間。您真的無法控制力量了嗎??畢竟我才最適合作風月的對手。」一個奇異的聲音響起。

  海因裡希淡淡地道︰「在死亡世界裡,存在或是毀滅都沒有意義的。我們死亡騎士的力量成長速度雖快,可是一旦成長就無法逆轉。這一次在不同空間的旅行中,我不得不提升了自己的力量,最多再過一兩百年我就得走向君王的墓地了。尊敬的骨皇,我感謝您的一番好意,但請不必擔憂,也許再有幾百年的時光,就會有第十騎士的出現了。」

  骨皇歎息了一聲,道︰「尊敬的第九騎士,我們的相處僅僅七百多年而已,實在是太短暫了些。」

  「尊敬的君王們,我覺得這個解決方式不妥。」黑武士皇帝突然開口了,「現在我們還有最後一點時間,為什麼不尋找一個其它的解決方法?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僅僅是為了消滅風月,我不認為這是明智的做法。」

  「風月必須被消滅!」巫妖艾爾格拉斬釘截鐵地道︰「尊敬的黑武士皇帝,您成為君王的歷史還太短暫,並不瞭解我們為什麼寧願付出如此代價,也一定要消滅風月。這並不是因為她冒犯過我們,甚至她無視第一法則的行為也不是主要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為她是君王中的異類,她的存在會危及整個死亡世界。」

  「智慧的艾爾格拉說得沒錯,」智慧之火再次開口了︰「風月身上有著完全不屬於死亡世界的力量,那是曾令我們深深顫慄的力量。我們絕不能容許這種力量在死亡世界存在,更不用說力量的主人已經強大到了這種程度。我思索了很久,並且試圖重新翻找數萬年前的記憶。我只能說,風月很有可能會因為那股力量對我們產生天然的敵意,她的力量成長得如此迅速,也許用不了一百年,她就會從被追捕者變成追捕者。現在正是毀滅她的最好時機,也許,也是惟一的時機。」

  黑武士皇帝沉重地歎息了一聲,道︰「尊敬的智慧之火,我尊重您的智慧,雖然我並不同意您的論斷。」

  大競技場再一次沉寂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空中似是亙古不變的鉛雲忽然動了,大競技場也再一次從沉睡中醒來。

  天地間似有一道微弱的白光閃過,風月自天而降,落在了大競技場的中央。

  妖蓮的甲葉如花瓣般一片片地張開,一雙潔白的羽翼在風月背後不住伸展,最後傲然地在異界的烈風中完全舒展開來。

  在一片鉛灰色的死亡世界,這一對潔白的羽翼顯得如此地奪目。

  惡魔面具的雙眼緩緩睜開了,那雙流動著的銀色光暈中有著無法形容的高傲。

  風月銀色的雙眼緩緩地掃過五座山峰,最後落在了第九騎士海因裡希身上。

  「難道是你?」風月冰冷地問。

  海因裡希答道︰「就是我了。」

  風月眉頭略皺,冷冷地道︰「真是奇怪的決定。你有多少戰勝我的把握?」

  「只有一半。」

  風月目光轉冷,右手虛空一抓,死神刀出現在手中。

  她死神鐮刀斜指身後地面,左手向海因裡希一伸,淡淡地道︰「座標拿來。」

  海因裡希覆蓋著厚重甲冑的右手變成了一片宛如沒有實體的虛影,從胸膛中取出一小團近乎透明的光球,向風月彈來。

  風月左手五指合攏,將那團光球輕輕捏碎。

  「我以死亡世界歷代君王的名義保證,這是惟一一個通向那個世界的座標,而且我們以後也不會再進入那個世界、去攻擊奪去艾爾格拉暗黑龍的那個人。」海因裡希說道。

  風月冷冷地道︰「很好,那就開始吧!」

  五座山峰一座接一座地被點亮了,洶湧澎湃的力量不住自君王們體內湧出,直是無休無止、無窮無盡!

  山峰之上燃起了五種不同顏色的火焰,這些火焰交相輝映著,照亮了整座大競技場。

  君王們的力量在空中延伸著,最後在大競技場正中央的上空匯合了。轉眼之間,一道無形的力場已經籠罩住了整座大競技場!

  轉眼之間,淡淡的淺藍色光華自空灑滿,代替了原先的五色火焰,照耀著大競技場。

  海因裡希抬頭看著淡藍色的天幕,略略出神,道︰「真不知道我們的世界裡,什麼時候會出現這樣的天空啊!」

  感慨過後,海因裡希放下了頭盔的面罩,伸手虛空一抓,一把長達三米的恐怖雙刃巨劍出現在他手中!

  這把巨劍貼近劍柄處瓖嵌著一塊拳頭大小的血紅色寶石,劍身前半段是鋒利的劍刃,後半段則是一排巨大的鋸齒。

  這把恐怖的巨劍在海因裡希的手中輕如無物。第九騎士手腕略抖,數以百計的劍影在空中一閃而逝。一道淡青色的火焰先是在巨劍上燃起,然後蔓延到第九騎士的身上。轉眼之間,一股兇猛的青色焰柱就在海因裡希身上衝天而起!

  第九騎士胯下的幽靈骨馬彷彿被火焰灼痛了一樣,雙目變得血紅,開始不住地咆哮起來。它虛無的四蹄不安地在空中刨動著。

  風月的死神鐮刀上也升起了紫色的電火,她的力量仍然在不斷提升。

  在五位君王聯手支撐的天幕下,風月和海因裡希可以盡情地使用全部的力量戰鬥而不必擔心引來天界巡狩者。

  整個大地都在微微地顫抖,細小的砂石開始飄上半空。

  幽靈戰馬雙眼中紅得如欲滴出血來,它猛然仰天長嘶,無形的震波擴散開來,空中飄浮著的砂石紛紛被震波碎成了石粉。

  風月略有些驚訝,她未曾想到海因裡希的幽靈戰馬也有如此力量。看來這場戰鬥,也許未必會如她預料的那樣勝負各半。

  若是格利高裡在這裡,想必又要嚎叫第九騎士以二打一了吧?可是以骨龍的力量,實在是較第九騎士的幽靈戰馬差得太遠了。

  如果羅格在這裡,那還差不多……

  風月壓下略顯混亂的思緒,雙眸中的銀光越來越冷,她的身體突然略略顫抖了一下。

  不等海因裡希的命令,幽靈戰馬就向前躍起,瞬間就出現在數十米的高空之中!

  巨大的死神鐮刀詭異地出現,無聲無息地在海因裡希原來的位置掠過。

  而風月的身影,仍然孤傲地凝立在數百米外的空中。

  下一刻,風月的身影突然破碎了,轉眼之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風月一消失,海因裡希也跟著動了。第九騎士的身影詭異地平滑出數十米,然後他反手一劍,刺向幽靈戰馬下方的空無一物的地方。

  死神鐮刀再一次無聲地自海因裡希原來的位置上掠過,而第九騎士的劍尖,赫然穿過了風月的胸膛!

  然而風月的身影再一次化成了虛無,第九騎士刺中的,不過是一個虛影罷了。

  這是一場無比詭異的戰鬥。

  風月和海因裡希仿如各打各的,東邊一劍,西邊一刀,看上去完全不相關。第九騎士還能留下移動的軌跡,而風月整個人就像同死神鐮刀完全分開了一樣,身影在各個地方不斷閃現,死神鐮刀則如有靈性一樣,忽隱忽現,自顧自地追砍著第九騎士。

  戰鬥至此,兩位君王僅僅在互相試探著對方而已。

  君王們都在安靜地觀看著這場決鬥,天空中完全沒有任何精神波動。

  風月和海因裡希忽然都停了下來,再次在空中對峙著。

  幽靈戰馬鼻中噴出了兩團灰色的濃霧,咆哮了一聲,四蹄踏動,向風月猛衝過來!海因裡希的眼中的火焰閃亮,巨劍上的青焰在他身後拖出一道長長的尾跡。

  風月靜立著。

  海因裡希大喝一聲,巨劍猛然揮起,自下而上地斬向風月!這一劍的力量是如此之大,單是揮劍的反衝,就使幽靈戰馬只能徒勞地刨動四蹄,卻分毫前進不得!

  風月眼中銀光一閃,死神鐮刀閃電般揮落,與第九騎士的巨劍斬個正著!

  死神鐮刀和巨劍無聲無息地接近了……

  一小團極耀眼的光芒忽然出現在大競技場的正中央!

  這團光芒轉眼就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太陽,在大競技場中冉冉升起。

  隨後天地間驟然一暗,一道巨形的龍捲風忽然出現了。龍捲風的頂端猛然撞在淡藍色的天幕上,爆出了方圓足有數公里的一團翻捲的煙雲。

  各種各樣、超出想像的聲音在下一刻充斥了整個大競技場。這一道道足以讓人發瘋的聲波交織著,迴盪著,良久良久,才漸漸沉寂下來。

  煙塵散去,風月和第九騎士遙遙相對,就如全未動過一樣。

  但是海因裡希的巨劍上炸開了一個尺餘的巨大缺口,缺口幾乎深達整把巨劍的一半。而風月的死神鐮刀,大半的刀鋒竟然完全消失了!

  風月開始緩緩地舞動死神鐮刀,周圍空間的一切似乎都向死神鐮刀的刀鋒上聚集過來,然後不斷地塌陷、不斷地收縮、不斷地變得陰暗。

  片刻之後,風月的舞動由急而緩,似是越來越吃力。

  死神鐮刀又有了一片新的巨大刀鋒。這片刀鋒忽隱忽現,看起來像是一片陰影。

  所有的君王都知道現在的死神鐮刀是什麼恐怖。這一片陰影是由無數塌陷的空間構成,足以切割一切堅硬的物質。

  天空中開始又開始出現了載著不安情緒的精神波動,君王們都在互相詢問,風月已經掌握了這種程度的攻擊技巧了嗎?

  海因裡希手中的巨劍忽然粉碎了,每一塊碎片都化成了一團青色的火焰,然後重新構築出一把全無實體的火焰巨劍。幽靈戰馬的口中開始噴出一大團一大團的濃霧,第九騎士的身影漸漸地陷入濃霧之中。

  天空之中偶爾會有碎石掉落,這些碎石都是被海因裡希和風月一擊引發的風暴捲到天空的。

  偶爾會有一塊碎石掠過海因裡希藏身的濃霧邊緣。

  碎石沒入霧氣的部分全都消失不見了,斷口平滑如鏡,猶如被最鋒利的刀鋒切過。

  轉眼之間,霧氣已經擴散到數十米方圓,然後就不再擴張,只是在原處翻滾不休……

  兩位君王的決戰,現在才正式開始。

  風月的手一緊,舞動著死神鐮刀驀然定住!她一聲清嘯,轉眼就投入了濃霧之中!

  濃霧先是一縮,然後猛然炸裂!一小團一小團的煙霧四下飛濺,有落在地面的,就會在地上蝕出一個深不見底的小洞。

  轉眼之間,風月又是一聲清嘯,自霧中飛出。她的樣子略顯狼狽,妖蓮周圍舞動的飄帶少了一大半,豎立的妖蓮甲葉也不復優美的線條,它們的尖端似是被什麼東西給腐蝕過,銳利的尖角都變成了不規則的鈍形。

  恐怖的濃霧漸漸消散了。

  第九騎士的火焰巨劍如今只剩下一小團微弱的青色火苗,閃耀著幽幽青色光芒的盔甲上多出了十餘道斬痕,幽靈戰馬的馬尾也不見了。但看起來,他還是較風月要從容幾分。

  海因裡希哼了一聲,巨劍上的青焰重新燃起,幽靈戰馬再次噴出濃厚的霧氣。轉眼之間,又是一團濃霧在空中猙獰地翻滾著。

  風月帶著一道乳白色的火焰尾跡,再一次衝入濃霧之中……

  這一次是驚天動地的爆炸!

  風月的身影自煙火中無助地被拋出,在空中翻滾著飛出數百米,這才勉強凝定身體。妖蓮的飄帶已經完全消失,甲葉突出的部分也似是被融化了。一雙羽翼的邊緣也有了些焦黑的痕跡。

  海因裡希在空中滑退了數十米就穩住了身體,他的頭盔已經少了半邊,身上多了十餘個不規則的小洞。

  在瞬間的殊死搏鬥中,風月不住地射出死神鐮刀上凝聚的空間碎片,這些碎片的鋒銳程度無以倫比,就是海因裡希也承受不住,只能竭力躲閃。但空間碎片實在太多,仍然有十餘枚碎片射穿了他強悍的身體。

  幽靈戰馬的四肢也都被風月斬斷了,如今雖然仍然能夠在空中飛行,但靈活性已經遠不如當初。戰馬血紅的雙眼再次望向風月時,也多少有了一些懼色。

  海因裡希狂吼一聲,火焰巨劍再一次恢復了原狀,幽靈戰馬急劇地喘息著,竭力地噴著濃霧。過不多時,濃霧團又一次出現在競技場中。

  而風月握刀的右手,已經隱隱地有了一絲顫抖。君王們都已經看到,有一縷金色的血液,正順著死神鐮刀的刀柄不住滑落。

  清嘯聲中,風月再次殺入濃霧之中!

  濃霧散了又聚,聚了又散。儘管愈益稀薄,但仍然無比頑強地一次次地重生。

  面對海因裡希攻防一體的濃霧和火焰巨劍,風月的速度優勢完全無從發揮,她只有依靠無以倫比的近戰攻擊力與運用力量的巧妙與第九騎士硬拚。然而風月成為君王的時間實在是太短暫了,與已經經歷了千年歲月的海因裡希相比,她在力量上還遠遠有所不如。雖然每一次拚殺的結果都是海因裡希略吃小虧,但一場場的消耗戰下來,風月的劣勢反而愈發的明顯了。

  只是她一顆高傲的心,從未有所動搖。

  略略喘息了一下,風月仍然如風如雷般衝入了濃霧!

  這一次她在霧中的時間格外的長久……

  又是一次劇烈的爆炸,只是這一回激起的風暴已經不復最初開戰時那樣足以令天地變色。

  海因裡希從濃霧中掉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身上青幽的戰甲已經完全消失了,灰黑色的強健身體上有數十個洞穿的傷口,不住向外冒著淡淡的煙霧。他手中的巨劍只餘一個劍柄,完全看不到一星半點的青焰了。

  緊跟著,幽靈戰馬也隨之從濃霧中墜落,尚在空中之時,它就一聲悲嘶,僅餘的軀體突然分成了數十塊,紛紛掉落在地,轉眼之間就變成了一塊一塊灰黑的奇異石塊。

  而風月的身體再一次從濃霧拋飛出來,這一次伴隨著她的,除了那把斷裂成數截的死神鐮刀,還有一蓬漫天飛舞的潔白羽毛和突然出現在天空的金色細雨……

  妖蓮猛然炸碎了,灰袍下的嬌小軀體帶著完全不屬於死亡世界的美麗和纖弱,似是沒有一點重量,在空中飄蕩著,緩緩墜落。

  如絲如鏡的黑髮被風拂亂了……

  一如,落葉。

  啪!

  羅格手中的茶杯突然被捏得粉碎,滾燙的茶水濺得對面的修斯和旁邊的芙蘿婭一身都是,只有身後的艾茜洛特沒有被波及。

  「想死了你,死胖子!好端端的你怎麼突然……」芙蘿婭胸前都是茶水和碎瓷,她又羞又氣,還心痛珍貴無比茶葉,忍不住發作起來。

  但是她剛叫了一聲,就停住了,一雙碧綠的眼楮驚疑不定地看著羅格的手。

  一縷鮮血正順著他緊握的指縫溢出來,顯然是被碎瓷割破了手心,但他卻是渾然不覺。

  羅格的肉體強悍無比,如果他有心抵抗,只要略略強化一下肉體,別說是小小碎瓷,就是讓芙蘿婭拿刀去割他,也未必能切破他的皮。

  「天哪,你怎麼了?」芙蘿婭驚了,急忙抓住羅格的手,試圖將他握緊的五指給拉開。可是以她的力氣,又怎麼拉得開?轉眼之間,她一雙素手上也沾滿了羅格的鮮血。

  羅格悚然而醒,他緩緩地攤開了手,手心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芙蘿婭招來一個水球,將鮮血略沖了沖,顧不得四溢的血水,一邊從羅格的肉裡向外挑碎瓷片,一邊急道︰「死胖子,你到底怎麼了?」

  「是啊,我到底怎麼了?」羅格喃喃地道。

  他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著,只覺得一股無可抵禦的寒意正從心底深處一點點地溢出來。




第十三卷 墮入地獄的天使卷 章二 破繭


  死亡世界。

  無時無刻不在呼嘯的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了。

  大競技場已經是滿目瘡夷,整個地面都如同被翻過了一遍,一縷縷的輕煙不時從焦黑的土中冒出。

  死一般的寂靜。

  天幕仍然閃耀著柔和的藍光,君王們耐心地等待著,因為他們知道,這一場生死決戰還沒到完結的時候,雖然最終的結果早已經注定。

  兩位君王的落幕是死亡世界千年來從所未有的大事,在最後的時刻到來前,每一幕都值得所有的君王們放在記憶的最深處。

  第九騎士高大健壯的身軀再一次搖搖晃晃地站起,一絲絲的煙霧自他身上無數的傷口裡溢了出來,他的面孔扭曲著,不住從口鼻中噴出煙霧。

  風月的雙眼再一次睜開,銀色的光芒依然柔和清亮。她緩緩地張開了背後的雙翼,金色的血液不住自羽毛間溢出、滴落。她的身體微微的顫抖著,似是簡單的張翼動作也給她帶來了無盡的痛楚。

  但是風月仍然冷喝一聲,帶著淋漓的金色血液,升上了天空,準備再一次攻入第九騎士的濃霧之中。

  慘烈的消耗戰又要開始了。

  這場決鬥,不知何時是盡頭。

  決鬥的盡頭,只會是一個結果,就是風月力盡而死,而第九騎士的存在,也不會比風月長多久。

  天幕的藍光忽然一暗,緊接著又亮得過分了點。

  第九騎士和風月一怔,都停了下來。

  「我快支持不住了。」黑武士皇帝的精神波動忽然傳了過來。

  「決鬥必須立刻完成,不然會驚動天界巡狩者的。」智慧之火道。他也有了一絲疲累的感覺,但仍然可以支持得住。

  海因裡希點了點頭。所有的煙霧都回到了他體內,暫時將無數的傷口覆蓋了起來。他右手虛握,左手二指指尖燃起青焰,順勢一劃,一把青焰長劍就持在了手裡。

  海因裡希冷冷地道︰「風月,你現在認輸的話,還有機會再到那個世界去一次,見他最後一面。這場決戰,你已經輸了。」

  風月銀眸一亮,黑髮猛然飛揚,她盯著海因裡希,一字一句地道︰

  「我寧死不敗!」

  所有的君王們都震動了,儘管他們知道風月已經快燃燒完最後一點生命能量,儘管就算奇跡出現,風月獲勝的話,她也無法逃脫毀滅命運。但所有的君王心底,都隱隱地產生了一絲畏懼和不安。

  只有仍在苦苦支撐天幕的黑武士皇帝,默默的,以似是摻雜著希冀的複雜目光凝望著。

  凝望著一襲灰袍,略顯嬌小柔弱風月。

  那個不屈的風月……

  那個夢幻般的風月……

  風月緩緩地提起右手,握拳。

  一點乳白色的光芒在右拳上出現,越來越亮,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團耀眼欲盲的強光!

  這乳白色的光芒讓君王們都非常不安。

  那是最純正的神聖能量!

  雖然在漫長的歲月中,所有的君王都有自己抵禦神聖能量的手段,但是看到神聖能量的出現,君王們仍然會本能地感到不安。

  在決戰中,風月之所以不動用神聖能量,正是因為海因裡希的煙霧在防禦上可以無視能量的屬性。

  但是在這最後的一擊中,第九騎士能否抵擋得住神聖能量的攻擊呢?

  兩位君王迅速地接近了……

  海因裡希大喝一聲,火焰長劍向風月當胸刺去。風月不閃不避,任由火焰長劍穿胸而入,自背後透出。

  她右手揮拳同樣向海因裡希當胸擊去,海因裡希左手擋在了胸前。風月厲嘯一聲,右拳重重地擊在海因裡希左臂上。 的一聲,海因裡希的左臂完全被擊碎了!風月的右拳隨即擊在第九騎士的胸膛上……

  兩位君王的身影交錯而過。

  風月搖搖欲墜,雙翼軟軟地垂在身邊。

  就在這時,天幕迴光返照般放出最的強烈藍光,然後大競技場的上空又恢復了萬年不變的鉛色。

  海因裡希穩穩站定,轉身向風月走來。他的步伐依然沉穩,只是原本是青黑色的身軀如今已是一片灰白。

  「你勝了。」海因裡希說道。

  他的面容如今已經被一團翻滾著的煙霧所代替,只能勉強看出點相貌的輪廓。

  風月身體顫抖了一下,小嘴一張,一股金色鮮血湧了出來。

  在海因裡希近三米的巨大身軀面前,風月顯得如此的弱不禁風。

  第九騎士看著勉強支持不倒的風月,低沉地笑了起來,道︰「如果不是天幕支持不住了……呵呵,當然,君王的詞彙中沒有如果。你既然勝了,那就動手吧。得到我的力量後,你……好自為之吧。」

  剛才的最後一擊,海因裡希雖然重創了風月,但它的靈魂印記幾乎全被風月的一拳給抹去了。

  風月輕歎一聲,右手一抬,插入了第九騎士的胸膛,收回時,手心裡已經多了一小團青色的火焰。

  第九騎士眼中的光芒暗淡了下來,灰白的身軀逐漸變得堅硬。

  片刻之後,曾經叱 風雲、在無數空間中任意縱橫的第九騎士海因裡希,永久地變成了大競技場中央的一尊石像。

  青色的火焰慢慢地沒入了風月的手心。

  風又開始呼嘯。

  風月望了一眼那尊威嚴猶在的石像,艱難舉步,向大競技場外走去。

  她一雙雪白的赤足一下、一下地踏在粗大的碎石和砂礫之中,每向前一步,都會有數滴金色血液落下。

  方圓數十公里的大競技場對一位君王來說,原本就如一個小小的庭院。但現風月只能一步一步地挪動,大競技場忽然變得無比巨大。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那嬌小美麗的灰色身影仍然在大競技場中一步一步地挪動著。

  君王們早已經離去,偌大的競技場中除了風月,就只有那尊已經完全失去了生命跡象的石像。

  風月的雙翼軟軟地垂著,大片大片的金色血液早已經乾涸,凝結在羽翼上。不知不覺之間,風月翼尖的一根長長的羽毛顫動了幾下,似乎又有了一絲生氣,慢慢地挺立,再一次驕傲地立在風中。

  無數的空間在羅格面前飛過。

  他很清楚在這些絢爛的流光溢彩背後,蘊含著怎樣的風險。他的精神力分解成了無數條細細的觸鬚,一一試探著周圍的空間。只是不論他的精神力分得再多再細,與無窮無盡的空間相比,也如滄海一粟般微不足道。

  他也知道,在沒有座標的情況下,想在狂潮般的空間風暴尋找到異界的位置,那是絕不可能。只是,不試上一試,羅格怎麼都不會死心的。

  他靈魂深處那一絲若有若無、與家鄉的聯繫急劇跳動了幾下,羅格只得歎息一聲,怏怏地回去了。

  神使殿頂層的寬大房間裡,羅格一身寬鬆睡袍,舒適地靠在躺椅之中,似是在陽光的沐浴下睡著了。

  他忽然睜開眼楮,過了片刻,才逐漸適應了明亮的光線。

  芙蘿婭坐在他身旁,一雙纖手下意識中死死抓著他的手臂,尖尖的指甲深深地陷進了他的皮肉裡面。她臉上透著筋疲力盡的蒼白,額頭上全是細細的汗珠。

  她長出了一口氣,虛弱地笑道︰「死胖子,你要是再不回來,人家可堅持不住了!」

  看著芙蘿婭那雙碧綠的、洋溢著歡愉的雙眸,羅格心裡忽然有些感動,又輕鬆了許多。羅格輕輕撫去了她額頭上的汗珠。他不得不承認,重生之後的小妖精簡直如變了一個人,只是那張變幻莫測、清麗無倫的小臉,殺傷力仍如以往一樣恐怖。

  小妖精伏在羅格的手臂上,笑靨如花,道︰「你又想趁機佔便宜嗎?」

  有這麼一個千嬌百媚的小妖精在身邊,羅格心中的積鬱被沖淡了不少。自昨日毫無來由的不安,直到現在羅格才真正的清醒過來。他隨手撕去了右手的繃帶,看了眼掌心處密密麻麻的傷口,右手隨意揮動了幾下,肌膚就又成長如新,完全看不到一點疤痕。

  芙蘿婭的眼楮忽然亮了起來,她騰騰騰騰地走到羅格面前,眼楮中冒著危險的碧火,咬牙切齒地道︰「死胖子,剛才那是什麼魔法?快點教我!」

  羅格一愣。他的身體被徹底的改造過,隨著魔力的日益增強,他的再生能力和各種抗力都在不斷提高。迅速恢復傷口的能力不過是其中一項罷了。這類的能力也不是羅格所獨有,單以肉體恢復再生能力來說,巨魔就比胖子要強了不少。

  羅格有些為難地道︰「這可不是魔法,也沒什麼大用。你要學這個幹什麼?」胖子可沒有本事將芙蘿婭的肉體也改造一遍。

  「死胖子,你自己幹的好事,怎麼這麼快就忘了?!」

  芙蘿婭示威似地仰起了頭,她修長白晰的脖頸上,有一道極淡極細的粉色疤痕。

  羅格當即啞口無言。

  「總而言之,死胖子,你要是不把這條傷疤給我想辦法弄沒,我跟你沒完沒了!」

  芙蘿婭一把抓住了羅格的手臂,五片尖尖的指甲惡狠狠地刺著他的肌膚,當然,連油皮都刺不破。但她指尖隨即亮起五朵細小電火,電得羅格渾身一抖。

  小妖精哼了一聲,轉身出門,臨到門口時身體微微晃了一下。

  羅格無言地看著她的背影。他知道,芙蘿婭剛才實在是太累了,喜怒嗔罵,其實都是強打著精神做給他看的。不管她的目的是什麼,至少現在羅格的心中已經不復當時的壓抑。

  羅格沒有本事像風月那樣在其它空間留下自己的座標,失去靈魂契約的聯繫之後,他也就失去了進入死亡世界的可能。上一次他莫名地感到不安,趕到了異界,結果堪堪挽救了陷入絕境的風月。現在他又一次地感覺到了難以形容的驚慌和心痛,當他急切地想知道風月在異界狀況時,卻發現他當初留在風月身上的精神烙印竟然完全消失了!

  無論他怎樣呼喚風月和骨龍,都完全得不到一點回應。無奈之下,羅格決心再次從空間風暴中尋找異界的位置,儘管他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出乎意料的是,芙蘿婭表示可以幫助他鎖定在這個世界的位置,為他在空間風暴中提供一個燈塔。

  芙蘿婭對『異界牢獄』運用嫻熟,她的精神力也不弱。有她的幫助,羅格可以停留在空間風暴中的時間會長得多。

  只是芙蘿婭沒想到羅格會停留得那麼久,為了維持住這一線聯繫,她直到實在堅持不住時才要求羅格回來。

  羅格望著窗外山谷中如詩如畫的景色,心底的不安再一次泛起。

  在那個世界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筋疲力盡的芙蘿婭沒有數天時間是恢復不過來的。沒有她的幫助,羅格在空間風暴中支持不了多久。現在羅格已經知道了穿越空間之行是何等凶險。當日的胖子無知且無畏,在他初次獨自穿越空間壁障時,若不是異界有風月作為座標,而這邊的世界又有埃麗西斯以強大無匹的魔力強行召回他的精神本體,說不定他在那一次就會永久流落到未知的世界。

  夕陽的餘輝緩緩地漫過了美麗的谷地。羅格始終靜立在窗前,動也不動。他反覆思索著自己不安的來源。以往召喚風月和骨龍,但得不到任何回應的時候多了,為什麼這一次就會如此不安?是不是想得太多了?還是另有原因?

  羅格暫時放棄了進入空間風暴搜索異界的想法。他定了定神,開始一一理起所有可能的線索來。

  不遠處的長老院中,修斯怡然自得地曬著太陽,嘴角邊掛著一絲微笑,只是想︰「能夠自如地以靈魂本體穿越空間,這可是很多大魔導師都辦不到的呢!難道這就是『空間』的能力嗎?神使大人,你還真是神通廣大啊……」

  死亡世界幾乎沒有時間的概念。

  風月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她只知道,原先似是遙不可及的大競技場的邊沿,如今已經在她的眼前。

  不知不覺中,她的黑髮在風中飄揚的幅度越來越小了,儘管呼嘯的風仍然那麼猛烈。

  現在大競技場已經被風月拋在身後了。

  她一頭黑髮再次垂了下來,無論烈風如何吹拂,仍然紋絲不動。在那如鏡的黑髮裡,映出了一雙潔白的羽翼。

  風月的羽翼正一點一點地張開,一根又一根焦黑的羽毛掉落,轉眼就被風捲走,或者是深深地被埋入砂石之下。

  一團團白得耀眼的絨毛在風月的羽翼上悄悄出現,這些絨毛不住舒展長大,直到最後傲然挺立。

  不知何時,大競技場已經被風月遠遠地拋在了身後。

  她背後的雙翼潔白如新,那雙雪白的赤足已經不再踏在粗礪的沙石上,而在一尺高的空中,宛如踏著一條無形的道路一樣,緩緩地向前走著。

  風月身前的地面忽然翻湧起來,一截巨大的骸骨忽然自地下飛出,轉眼之間就被一股無形力量給絞成了粉碎。

  風月眉頭微皺,似是在苦苦忍耐著什麼。她刀削般的雙唇近乎透明,裡面有無數的色彩在不住流動。

  忽然,風月雙唇微張,噴出了一口淡青色的火焰。

  青炎在空中凝而不散,始終飄飛在風月的周圍,忽明忽暗,不住改變著形狀,最後終於凝結成一片欣長的甲葉。甲葉通體流動著烏黑的光澤,只是當中多了一抹耀眼的青色。

  許久之後,風月又噴出了一團青色的火焰,又一片甲葉慢慢成型了。

  不知過了多久,風月身周已經有近百片甲葉在不住的飛舞著。

  風月的銀眸一亮,所有的甲葉都向她匯聚過來,頃刻之間,一副全新的妖蓮又出現了!

  這一次的妖蓮更加的優雅,背後十餘根伸展的甲葉如同一雙金屬的護翼,保護著那雙潔白羽翼。整具妖蓮上都佈滿了繁複雅致的青色花紋,在緩緩流動的黑色光澤映襯下,充滿了神秘的氣息。

  惡魔面具上的雙眼猛然睜開了,強烈的銀芒照亮了方圓十數米的範圍。風月一聲清嘯,一股沛然無可抵禦的力量自妖蓮中迸發出來,四周頓時煙塵飛揚。

  下一刻煙散塵散。

  風月凝立空中,地面上已經多了一個徑長十餘米的巨坑。她雙翼一震,化作了一顆流星,穿雲而去。

  格利高裡一動不動地趴在山峰上,身上積滿了灰塵和碎石,如果不是額頭中央的晶石偶爾會閃過一道藍色光芒,它簡直就是一具已經風化的巨獸骸骨。

  山峰周圍忽然變得有些奇怪,所有的風都停了。

  骨龍猛然抬頭,風月正靜靜地立在空中。

  「主人……」格利高裡的聲音都顫抖了。

  「主人!您真是太偉大了!太睿智了!您打敗了君王!被您揍的到底是哪個傢伙?」下一刻,格利高裡又復活了,它一邊嚎叫,一邊向風月撲去。

  風月靜靜地望了骨龍一眼。

  骨龍忽然力量全失,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它立刻打了一個滾,爬了起來,但無論如何拍動四隻薄翼,虛弱的身體也無法飛離山峰一步。

  「主人!您真是太偉大了,您的力量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簡直可以與魔龍皇相提並論了!!」興奮過度的格利高裡拚命地拍著馬屁,也不管實質上是不是誇張了一些。

  骨龍忽然發現,風月的身體一直在微微顫抖著,它立刻閉上了嘴。

  隨著風月身體的每一下顫動,周圍的空間都會隨之一張一縮,澎湃的力量不可抑制的絲絲湧出。

  就算遲鈍如格利高裡,也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了。

  天空中的鉛雲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漸漸地透出暗紅色。

  紅色越來越亮,似乎將整個異界都染上了一層燃燒的血色。

  當格利高裡抬頭望向天空的時候,厚重的雲層已在劇烈翻滾著,就如無盡的燃燒岩漿倒懸在天上。

  整個燃燒的天空如同一個無比巨大的漩渦,開始緩緩地旋轉起來。漩渦的中央,正是風月所在的山峰。

  風月忽然低歎一聲,道︰「我已經……壓制不住力量了。」

  她伸手一抓,纏繞著青色花紋的死神鐮刀出現在手中。

  風月望著天上的漩渦中心,緩緩升起。

  在無盡遼闊的異界的另一端,五位的君王都集中在埃爾格拉的大殿中,無言地注視著漫天的火雲。君王們知道,死亡世界的浩劫就要來了。

  所有的低等不死生物都呆呆地站在原地。它們似乎完全忘記了向地層深處躲藏,只是傻傻地站著,沐浴在如血的紅色裡。

  一記驚雷!

  緊接著,無數的炸雷開始震撼著整個死亡世界。

  在紫電和狂雷當中,燃燒著熊熊聖火的烈焰戰車自火雲漩渦中心緩緩降下,威嚴的天界巡狩者與前幾次有所不同,他披上了一件深紅色的戰甲,仍裸露著右肩以及肌肉虯結的大半胸膛。他右手仍持著聖焰凝成的長矛,但這一次左手多了一面巨大的金色塔盾。

  風月無所畏懼地迎向了天界巡狩者。

  與高達四米的天界巡狩者相比,風月的身軀顯得如此的輕盈弱小。但是體型大小並不代表力量強,實際上,風月知道天界巡狩者完全可以變成數百米高大,雖然這種變化全無意義。

  風月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知道這些,但她就是知道。

  天界巡狩者略有些遲疑地打量著風月,特別是疑惑地看著她身後緩緩扇動的潔白羽翼。但當他的目光落在風月手中的死神鐮刀時,憤怒終於不可抑止地爆發了。

  天界巡狩者刷地展開超過三米的巨大羽翼,虯髯怒張,咆哮起來︰「骯髒的生物,你的力量很出乎我的意料,可是這正是你的不幸,過於強大的力量使你再也無法逃出我的雙眼!在毀滅你之前,看在你背後雙翼的份上,我將無比仁慈地給與你一次選擇的機會。你是束手就縛,讓我的火焰長矛刺穿你的靈魂,在瞬間結束你骯髒的存在呢?還是準備反抗到底,在天界的熊熊聖焰中承受漫長的煎熬?」

  風月冷冷地道︰「真是莫名其妙!收起你那可笑的仁慈吧!你簡單的智慧無從理解什麼是高貴、尊嚴和驕傲。」

  她不再理會天界巡狩者,只緩緩地提起死神鐮刀,開始凝聚力量。

  天界巡狩者無比憤怒地大吼起來,他的咆哮震得火焰戰車都在不住晃動,數以百計的雷電球從戰車上四下飛出,然後化成無盡的狂雷森林,籠罩了數十公里的地面。

  格利高裡見勢不妙,四翼一振,藍黑兩色的護罩立刻護住了全身。一道粗大的電柱隨即擊在它的護罩上,將它從峰頂擊了下去。在骨龍的嚎叫聲中,粗大的電火接二連三地擊中了它,直到將它深深地砸入地底。

  風月手中的死神鐮刀一抖,巨大的刀鋒立刻化成了一片幽暗的虛影,由塌陷的空間構成的虛影。

  她周圍數十米方圓的空間都出現了奇異的變化,凡是經過這片區域的閃電,都發生了詭異的扭曲,而且每道閃電扭曲的幅度方向各不相同。

  與第九騎士決戰時,風月仍需慢慢的提聚力量,才能達到力量的頂峰,揮出以空間碎片構成的死神鐮刀,但這一刻,幾乎是眨眼之間,風月的力量就達到了巔峰。

  面對力量無比強大的天界巡狩者,風月決定放棄一切技巧,只以最強的一擊換取渺茫的機會。

  天界巡狩者的怒意已經無法抑止了!他雙目怒張,眼角都在微微地抽搐著,手中的火焰長矛高高舉起,遙遙對著風月。但他左手的巨大塔盾,卻下意識地護在了身前。

  天界巡狩者幾乎是在狂怒。不僅僅是因為風月的傲慢,還因為他內心深處隱隱地有一絲不安。

  他怕什麼呢?只要站在火焰戰車上,他就是無敵的。這個世界中的存在,無論如何強大,都絕不可能在天界的烈焰下生存的。

  風月忽然尖厲的一聲長嘯,周圍的空間不住振動。她帶著一道若有若無的軌跡,緩緩向天界巡狩者壓去!

  天界巡狩者再也無法控制自己了,他不停地咆哮著,巨大的塔盾重重地敲擊著火焰戰車。

  這個風月,這個骯髒卑微的生物,竟然敢向他進攻?

  已經多久沒有見過這樣無禮的存在了?一萬年?還是兩萬年?

  死亡世界總會有強大的存在出現,甚至比眼前的風月還要強大的也不只是一個。在它們在高貴的天界巡狩者面前,總是謙卑的、畏縮的。它們只會徒勞地逃避,試圖多生存一段時間。天界巡狩者非常享受這種追獵的遊戲。

  可是這個風月,竟然敢向他進攻?!天界巡狩者的每滴血液都要比這個世界的任何一個存在高貴一萬倍!

  在艾爾格拉的神殿中,五位君王都在沉默地等待著,等待著風月毀滅的那一刻。每一位君王的心情都非常沉重。風月雖然是君王中的另類,但她畢竟也是君王,她的毀滅仍會讓所有的君王都感到一絲悲涼。

  從風月身上,君王們感覺到了一些不同的東西,那是在漫長的歲月中已經快被所有君王遺忘的東西。

  「尊敬的智慧之火,如果八位君王都在的話,我們與天界巡狩者拚死一戰,能有多大的把握獲勝?」

  智慧之火一驚,精神波動中都有了些戰慄。

  它思索了良久,才道︰「只有不到一成的把握。」

  「也就是說,我們還有戰勝的希望?」黑武士皇帝平靜地問道。

  「是的。」不知為什麼,智慧之火忽然感覺到這個答案無比的沉重,沉重到了它幾乎無力負擔的地步。

  黑武士皇帝沉默了,整個大殿再一次陷入了死寂。

  天空中所有的雲都在燃燒著,大片大片的火焰不斷掉落。而地面上則呆呆地站著無數不死生物。它們只要沾上一點火焰,就會整個地燃燒起來,轉眼之間就化為灰燼。

  「哈哈哈哈!」天界巡狩者的狂笑傳遍了整個死亡世界!

  風月吃力地低頭看了一眼透胸而入的巨大聖焰長矛,感受著無情地燒灼著她靈魂的熊熊聖焰。而她手中的死神鐮刀現在只餘下小半截刀柄。

  死神鐮刀在掠過火焰戰車周圍的聖焰之牆時,沒入聖焰的部分竟然完全地消失了!

  風月全力的一擊完全沒有遞進火焰戰車裡……

  燒灼著風月靈魂的聖焰越來越旺了,一陣難以言喻的痛苦襲遍了風月的全身。她一陣顫抖,雙眸中的銀芒漸漸地暗淡了下去。

  她的最後一線意識,清脆地破裂了。

  「這是怎麼回事?」天界巡狩者再次咆哮了起來!

  他可不想這麼輕易地就燒死傲慢的風月,但不知為什麼,他完全無法控制長矛上的聖焰。

  「這麼乾脆的毀滅,真是便宜了你這個骯髒卑微的生物!」天界巡狩者非常掃興,他準備收回火焰長矛。

  但火焰長矛紋絲不動!

  一隻白生生的小手正握住了火焰長矛!

  妖蓮忽然飛散。

  風月本已閉上的雙眼又睜開了,這一次銀眸的中央多了一雙金色的十字星。

  「你說誰是骯髒卑微的生物……」風月的聲音突然變了,變得無比的高傲、冰冷和憤怒!

  白生生的小手一動,已經將火焰長矛折成了兩截。

  「卑微無知的東西……」

  風月背後的雙翼再一次張開,這一次,白羽中又生出了數十隻半米長的巨大金色羽毛。

  「只敢躲在火焰戰車上的懦夫……」

  風月雪白的赤足踏著天界的聖焰,竟然一步一步地登上了火焰戰車!熊熊的聖焰牆壁自動在她面前打開了一扇大門。

  「你的存在是天界的恥辱……」

  風月一雙素手前伸,天界巡狩者呆若木雞,他背後巨大的羽翼忽然前伸,自動落入了風月的手中。

  「以光天使之名,賜汝榮耀的毀滅……」

  風月雙手一分,天界巡狩者狂叫聲中,巨大的羽翼竟然生生地被撕落!

  天界巡狩者巨大的身軀從火焰戰車上墜落了,與他相伴的,是兩片殘缺的巨大羽翼……

  尚在半空之中,天界巡狩者的軀體就燃燒起來,頃刻之間就化為了虛無。

  死亡世界亙古以來的主宰,終於在天界的火焰中徹底地消亡了。

  拖著火焰戰車的四隻似龍非龍的聖焰巨獸一陣不安地燥動,但風月赤足在戰車上只輕輕一踏,聖焰巨獸們就立刻順從地安靜下來,從未有過的恐懼使它們不住地顫抖著。

  風月的目光緩緩地掃過死亡世界的大地,輕聲道︰「原來是遺棄之地啊……」

  她的雙眸忽然定在了艾爾格拉大殿的方向,冷冷地道︰「已經有這麼多的背逆者存在了嗎?連一塊遺棄之地都管不好,真是個無能的東西啊!能由我親手毀滅你,你也應該感到榮耀了吧……」

  艾爾格拉的大殿中突然迴盪起風月清清冷冷、無比高傲的聲音︰「卑微的存在們,自我毀滅吧!難道還要我動手嗎?」

  君王們無比震驚。他們一直默默地關注著遙遠的戰局,那股突然出現的巨大神聖力量已經讓他們驚疑不定。但還未等他們有所反應,新出現的神聖力量竟已毀滅了天界巡狩者,並且轉眼之間就發現了君王們的存在!

  黑武士皇帝站了起來,毅然道︰「我去擋它一下,你們立刻發動魔法進入沉眠,應該還得及。」

  黑武士皇帝剛剛走到大殿門口,一股突如其來的狂風就將他吹到一旁,深淵之龍的巨大身軀隨之衝出了大殿,轉眼之間就消失在天際。

  大殿中還迴盪著深淵之龍的精神波動︰「尊敬的黑武士皇帝,你的力量還不足以阻擋她足夠的時間。而且你……是死亡世界最後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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