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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根】求魔〈全書完〉

第六卷 三荒劫 第1356章 一世渡舟人

    “我的路,是從死走向生,是隆冬走向蘇春……如今走到了哪裡……”蘇銘看著那雨水,輕聲自問。

    “走過了四季,走過了死生,只求解惑,只想求真……”蘇銘搖了搖頭。

    “還剩下二百多年……四甲子的歲月,很短,不漫長,分不清是生還是死,生死之間,如夕陽下的匕首上散發出的鏽跡,不懂,或許也終究還是不懂。”蘇銘輕嘆。

    “我沒有權利去幫他們定下生死的選擇,我尊重身邊人的一切決定,他們的選擇,他們的執着,我從來不會去干擾,因為我們是平等的,因為我在意他們。”蘇銘看著那雨水,神色漸漸露出了果斷。

    “可這一次……我不會詢問你們,就讓我蘇銘……人生中第一次,或許最後一次去自私,去為你們選擇這條道路。

    ,我不會選,第二條,我無法選,第三條……若那個世界真的存在,我蘇銘發誓,此生若不死,萬萬年也好,悠悠歲月也罷,我終究會去尋找到你們的痕跡……

    若你們再也看不到了我,就如那三荒所在的大樹一樣,請你們將我遺忘……就當這一切沒有發生,就當這桑相的世界不知是誰人的夢,誰人墨下的一場虛幻。

    就當……這天地間,從來就沒有一個叫做蘇銘之人,出現過。”蘇銘喃喃,話語間,那外界的雨水彷彿出現了要靜止的徵兆,漸漸落下的緩慢了。

    “大師兄,二師兄,虎子……第九峰是我們的,是師尊留給我們的精神,如今的第九峰弟子百萬。我無法一一送走,我只能送走十萬,其他的人……我管不了。

    阿公,蠻族是你期望延續的,而我是蠻神,我要庇護蠻族的傳承,十萬蠻族族人……我會盡全力送走。

    長河,我答應過你,將你妻子復活。此事我不會忘!

    火魁老祖,神源星海我讓你跟隨我,從你同意的那一刻,我會儘力不讓你失望。

    朱有財……我不知你與禿毛鶴有什麼關聯,但……你就是你。

    雨萱。若有來生,若有相見,我會找到你。

    滄蘭,多年的守護,你已在了我的心,我的心很冷,我的心跳的很慢。使得它彷彿保留不住太多的面孔,可你……已經在了。

    許慧……德順的事情,即便是再出現一次,我也依舊會那麼做。你認同也好,不認同也罷,從你選擇隨我的一刻起,這是注定。

    阿公……”蘇銘閉上了眼。

    “烈山修。我們的選擇不一樣……師尊……弟子無法等你心變結束……”蘇銘喃喃間,右手抬起。向着腳下的山崖之石,驀然一按。

    這一按之下,整個世界無聲無息的一震!天空中的雨水,全部靜止下來,一同靜止的還有整個第九峰宗門,還有道晨真界。

    雨萱正怒視許慧,似乎在說些什麼,可神情已化作了永恆,許慧神色得意,似在反擊,但依舊是一樣的,成為了靜止。

    滄蘭保持着微笑,只是帶著笑容的面孔,看的卻不是雨萱與許慧,而是看向蘇銘所在的方向,眼睛裡……有晶瑩,似乎她知道這一切,一如她特殊的能力。

    阿公默默的坐在湖邊,看著湖水,閉上了眼。

    大師兄盤膝打坐,這一坐,不知多久,二師兄那裡含笑看著四周的女子,搖着頭,沒有注意到門口處的一面小鏡子裡,正有陣法閃耀。

    而在那小鏡子陣法所通之處,虎子正喝着酒,一臉小心翼翼帶著偷笑的,不斷大量手心內的另一面鏡子,那鏡子裡折射出來的,是二師兄的一幕幕。

    這一切都靜止了,包括宗門內的長河,火魁老祖,還有那望着神源方向的朱有財,甚至整個蠻族族人,還有禿毛鶴。

    禿毛鶴嘴裡咬着晶石,冥龍在其旁正說著什麼,但此刻卻是靜止不動。

    整個第九峰,整個道晨真界,全部如此,唯獨蘇銘在這一瞬,再次睜開了眼。

    “那個世界,我相信它一定存在!”蘇銘喃喃間,咬破舌尖噴出一口鮮血,其鮮血瞬間成為了血霧,剎那就籠罩在了整個第九峰宗門內。

    “即便是原本不存在,可在我之後,它也必須要存在,如創造一個世界,以我蘇銘的信念,以我蘇銘的意志,以我的一切……去將那裡……創造!!”蘇銘大袖一甩,立刻血霧滔天,瀰漫第九峰宗門內外,充斥八方翻滾起來。

    “在那個世界,你們會很好的生存,你們不會想起我,因為我不知自己是否有出現在你們面前的那一天……

    你們將帶著我對你們的祝福,我會用兩甲子的歲月來完成這對我蘇銘而言,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施法,這一次的施法,我需要足足兩甲子去完成。

    這一切,是因我必須要確保,你們的成功,我必須要確保,你們……真的可以進入那個世界,我也必須要相信……那個世界,它是存在的!

    它的名字我不知曉,它所在的界我也沒有看到,但我相信它存在,它的名字……因桑相會化作塵埃,故而必定與塵有關,你們是我蘇銘送出的……不腐朽的,我的至親塵埃!”蘇銘平靜開口,神色內卻蘊含了深深的情感,慢慢的盤膝坐下後,他再次的閉上了眼。

    這一閉眼,把所有的思念零落成千迴百轉的片段,在記憶裡擱淺。

    這一閉眼,主這些轉瞬即逝歸於靜滅,可卻在隱約間,風雨裡,不知是誰敲着回憶。

    這一閉眼,多少前塵往事,怎能忘……或許,那些無奈也抵不過世俗的長空,終將煙消雲散。滄海桑田,芸芸眾生,默默承受着歲月的侵蝕。

    “用兩甲子的歲月,去看那三生石前,躲在石後的我,默默書寫的平凡……這一世,我是蘇銘,我是第九峰弟子,我是烏山人,我是你們眼中的寂寞。

    兩甲子的那一世,我是你們的……渡舟人。”蘇銘的頭,低了下來,在其頭顱低下的剎那,整個第九峰,在這一片寂靜裡,起了風……

    那風捲動了漩渦,模糊了一切,化作了一場在蘇銘的世界裡,將持續兩甲子的那一世,因蘇銘不能簡單的將他們送出,因蘇銘要確保一定成功,所以這一次的送……需要兩甲子,需要一世,也需要這一次……蘇銘意志的存在,去化作一個他與他們,最後離別時,化作的一個虛幻的世界。

    那個世界裡,風和日麗,那個世界裡,沒有浩劫,那個世界裡,更沒有修士,那是凡人的世界,那是一場平安中的祝福。

    前世修來的緣,凝聚了數千年,方可修得一次我親自為你擺着船槳,帶著你走過那條叫做忘川的河,渡着你……去往彼岸。

    河水嘩嘩,一艘古老的船停靠在河邊,那裡有一座木屋,木屋內坐著一個少年,這少年默默地坐在那裡,看著日出日落,看著四季變化,等待着前來之人。

    春夏秋冬,直至這一年春天,少年抬起了頭,聽到了馬蹄聲,看到了一匹白馬上,白衣的身影,那是一個女子,一個有着淡雅美麗的容顏,神色溫柔的女子。

    這女子的雙眸很美,其內蘊含的神情更美,當她凝望你時,你會忘記了世界,想要和這凝望之人,一起望至永久。

    “等了七季,等來了第一個渡河人,她是滄蘭。”少年看著那來臨的女子,臉上露出笑容。

    “船家,這是什麼河?”那女子在河邊停下,她美麗的雙眸在那河水上一望,又看向了少年。

    “忘川。”

    “河的對岸是哪裡?”女子眨了眨眼,在白馬上問道。

    “我沒去過。”

    “胡說,你沒去過怎麼在這裡渡舟。”那女子輕柔一笑,牽動白馬正要離去,卻不知想起了什麼,下了馬。

    “也罷,去看看也好。”說著,女子幾步走上了船,看向那少年。

    少年上了船,擺起船槳,嘩嘩聲下,在那夕陽中,漸漸划著船,向着河水的另一邊慢慢的行去,一路少年坐在船尾沒有說話,那女子也沉默下來,坐在船頭,看著忘川的水,慢慢的神色裡出現了苦澀。

    似乎莫可名狀的感傷和清愁一起湧上了心頭,盈盈濕緒,如一船的路,走完了前生,瞬間化為清澈的淚水,打濕了單薄的衣衫,如沾染了前世的思念,化作了撲面而來的陣陣寒意,清醒了世界,可卻搖落在心頭變成了點點憂傷,想要去洗,卻怎也滌不淨眸中淺淺的哀愁。

    直至到了岸邊,夕陽成為了如眉的月,映在這忘川河上,這女子坐在那裡,沉默了許久……轉過頭望着少年,看去時,少年的樣子已經長大,成為了青年,那是蘇銘。

    “到了。”蘇銘輕聲開口,看著眼前這個女子,神色內多了不捨與深情。

    “我知道,我覺得……我應該等一等一個人……”女子喃喃。

    “他會來的,如果他也能走上我的船。”蘇銘輕嘆。

    女子低着頭,許久之後站起了身,在邁步走出船頭的一瞬,她轉過身凝望,看著那遠去的船,看著那忘川的水。

    “我等你……”輕聲的喃喃,蘇銘聽到了。

    江月何年初照人,江畔何人初見月……前世你我一生緣,今生誰是渡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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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三荒劫 第1357章 對面可是彼岸

    渡舟人在天涯。

    那天是忘川河下映出的天,那涯是無盡的河水,在那嘩嘩聲中不知流向何處,化作無盡的涯……

    喝下一口忘川水,或許就可以忘記了曾經,一如此刻的蘇銘,渡着舟,擺着槳,濺起的水花零星飄散,有那麼一滴落入唇邊,苦澀。

    依舊還是那忘川河畔,依舊還是那彷彿在歲月裡不再腐朽的木屋,在那屋簷下,蘇銘默默地坐在那裡,看著天空,看著世界,看著眾生起落,看著下一個或許會在雨夜裡,到來的人。

    一年的夏天,雨水帶著炎熱中的一縷清涼,在一個夜裡,於這木屋外,終又來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大漢,一個穿著長袍,身子魁梧,相貌堂堂的漢子,這漢子默默的站在木屋旁,默默的看著河水,神色中露出一抹低落。

    “船家。”他輕聲開口。

    蘇銘坐在木屋下,抬起頭,融入黑暗裡的面孔上,在看向那大漢時,露出了微笑,渡走了滄蘭,來了大師兄。

    “這河可是叫忘川。”那大漢望着河水,輕聲開口。

    “是的。”

    “對面可是彼岸?”

    “我不知道。”

    “我在等一個人。”大漢轉過頭,看向蘇銘時,月光落在他的臉上,那目光裡帶著深深的不捨與一種說不出的離愁。

    蘇銘笑了,起身走上了船尾,回頭平靜的看著那大漢,這大漢又沉默了一會,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笑着笑着。眼淚似要留下,邁步間踏入這船頭,盤膝坐下。

    孤舟前行,忘川之夜,雨水灑落河中發出連綿不絶的聲響,落入船內,敲擊着船木,似在訴說著前塵,傾訴着來生。

    前一世的師門兄弟。這一生的同舟忘川,蘇銘看著遠處,臉上的微笑漸漸化作了內心的輕嘆,直至到了彼岸,直至那大漢沉默中站起了身。邁出了船頭。

    “我等的人,是我的小師弟,勞煩船家你若看到他,告訴他……他……一定要來!”大漢沒有回頭,邁着大步,向着遠處走去了。

    蘇銘望着大漢的身影,許久許久。輕輕的點了點頭。

    “我會的。”他轉過身,在那孤舟上,回到了他應該等待的地方,繼續等待下一個人。

    這個季節的雨夜。似離去的緩慢了一些,哪怕是幾個月後也已久下着雨,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彷彿有人在天上流着淚水。那淚水灑落人間,就成為了雨。

    尤其是夜裡。當風吹來時,雨滴落在大地不同的地方,或是泥土,或是樹葉,或是船木,或是河水,或是蘇銘所在的屋簷,這不同的聲音在同一時間傳來,組成了一種若你不仔細聽就會容易忽略的天籟。

    蘇銘坐在屋簷下,融入黑暗裡,聽著雨,靜着心,看著遠方,默默的度過雨天的寒,直至午夜深處,一盞燭火點燃,被蘇銘放在了屋簷下,小心的放上了罩子,使得那吹來的風無法將其熄滅,使得這燈火,成為了這黑夜裡唯一的光明,使得夜裡會來的人,不會看不到這裡,不會迷失了方向。

    望着燭火,蘇銘不去思索自己的曾經,不去想自己的修為,不去在意那浩劫的降臨與三荒之事,他唯一在意的,就是這兩甲子的歲月裡,他要做一個,載着友人,載着愛人,去往彼岸的渡舟人。

    不知什麼時候起,一身蓑衣蓋住了蘇銘的心,一件笠立遮住了他的魂,他低着頭,在那斗笠下,凝望燈罩內的燭火,看到了燭火內的世界,看到了那個世界裡,他熟悉的人們的喜怒哀樂。

    直至一個黎明將至的夜裡,他的身邊,來了一個鬼。

    一個全身隱藏在黑暗中,站在蘇銘的對面,一起看著燈罩內燭火的鬼,他看著燭火,雙目內帶著說不出的複雜,漸漸抬起了頭,看向了蘇銘。

    “你瞞過了其他人,可瞞不過我……既然這是你的決定,我只希望……能在那裡有一天,還可以看到我的小師弟。

    今生你是船家,走吧,帶我過河。”那鬼笑了,只是這笑容很苦,很澀。

    蘇銘抬起頭,望着眼前的鬼,望着他的二師兄,默默的起身,默默地擺着槳,直至到了彼岸。

    “我沒有船錢。”鬼,站在船頭,緩緩開口。

    “前生已給。”蘇銘搖了搖頭,目送他的二師兄,二師兄在聽到了他的這句話後,似乎笑了,這是那笑容裡的不捨,於回頭二人隔着忘川,隔着孤舟時,也依舊清晰。

    “這本不是你的責任。”

    “這是我的原意。”

    船遠去,忘川忘川,隔着前世今生,隔着過去與現在,或許隔着一個永遠難相見……分不清是他送着他,還是他送着他……

    這個他,是誰,蘇銘懂,二師兄懂,或許外人也懂。

    渡走了滄蘭,送走了大師兄,看著二師兄遠去,蘇銘在那目光中,再次的回到了這兩甲子歲月裡屬於他的地方,那在歲月裡不再腐朽的木屋旁,只是……木屋可以不腐朽,可蘇銘的面孔,卻不再是青年,而是化作了中年。

    中年的他,臉上有了胡茬,整個人帶著一抹淡淡的滄桑,只是大部分的面孔都蓋在了斗笠下,陽光照耀不到,目光也自然無法清晰看到,或許唯有面前的燭火,才可以看清這張輕嘆的臉。

    雨天,似乎也快要過去,在這又一個雨夜裡,蘇銘望着燭火,轉頭是,看到了在這木屋旁,不知何年何月,開出了一朵白色的小花。

    那花朵很美,只是在雨中瑟瑟,彷彿發抖,但卻依舊執着的盛開,那是一朵萱花。

    雨中的萱,美麗中帶著堅強,如一個女子。

    它靜靜的盛開,沒有濃郁的香氣,沒有雍容的華貴,很簡單,很尋常,可在這雨夜裡,在蘇銘的目中,它是唯一。

    看著那雨中的萱花,蘇銘走了過去,手中多出了一把紙傘,為那朵白色的萱花蓋住了雨,那傘不大,可卻能將所有的風雨都遮蓋,彷彿給予的溫暖讓那白色的小花感受,花朵盛開的樣子,如一個蘇銘腦海中的女子在向他微笑。

    那笑容很美,看著看著,蘇銘的臉上也露出了微笑,就那樣默默的望着這朵花,彷彿可以去望一生。

    雨季,終究還是過去了,秋風的季節裡,蘇銘將這朵小白花裝入到了花盆裡,放在了自己的面前,用身體的溫度去呵護,成了陪伴他看著秋風的伴侶。

    遠遠一看,似乎在蘇銘的身邊,有一個女子坐在那裡,與蘇銘併排,一起看著日出,一起等着日落,一起看著明月,又一起數着星辰。

    隨風飄散的樹葉灑落,有那麼一片落在了蘇銘的面前,落在了他抬起的掌心內,這樹葉帶著秋色,清晰的脈絡似乎隱藏着某個人的一生,可以讓人去數一數,這脈絡的痕跡。

    而秋天最美的,不是那風中的秋葉起舞,而是夕陽,帶著紅色的夕陽於天空上慢慢落下,餘暉灑落大地,將蘇銘的影子漸漸拉的越來越長,可若仔細去看卻是發現,那越來越長的影子,正慢慢的變淡,一直到夕陽黃昏後,這影子將消失,你分不清它是融入了大地,還是融進了黑夜,一如分不清歲月何時結束,分不清在那個遙遠的世界裡,自己與他們……是否真的還有相見的一天。

    如這秋天給人的悲傷,此刻望着掌心的秋葉,蘇銘的嘆息彷彿要把後半生的思念全部在這兩甲子裡傳出。

    黃昏將逝,蘇銘的影子融入到了忘川河內時,他看不到自己身後的影子,也看不到那影子旁,實際上也出現了那女子的倒影。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畫面很美,秋葉的飄落,有一些落入忘川河中,蕩起了漣漪,使得蘇銘的影子有些波動,使得那女子的影子,似乎要融化,讓這畫面彷彿不再平靜。

    低頭時,白色的小花出現了凋零的徵兆,只是似乎為了多陪自己一些時間,所以堅持着存在着。

    抬頭時,黃昏裡,一個穿著紅色衣裙,帶著一縷高傲的女子,背着一把劍,從遠處走來,她的步伐不快,可卻在出現的一瞬,似乎可以將四周的一切目光都凝聚過去,這不是因為她的美麗,而是那種發自內心的強勢。

    與尋常女子的婉約不同,那是一種成熟的魅力,如其衣衫一樣,火紅似驕陽,遠遠一看又如一匹烈性的馬,你若有本事征服,則從此她屬於你。

    你若征服不了,則她屬於遠方。

    “船家,有酒麼。”隨着走近,這女子停在了木屋旁,眼神中帶著深邃,看向蘇銘。

    蘇銘抬着頭,笑了。

    “嗯?你這船家年紀不小,可樣子還頗有點魅力。”那女子看了蘇銘一眼,忽然走近幾步,靠近蘇銘,仔細的看著蘇銘的面孔。

    “酒沒有,河的那一邊,或許有。”蘇銘笑着開口。

    “那你還在這裡等什麼,還不渡舟!”這女子一笑,這笑容如玫瑰盛開,轉身間踏入舟船上,回頭時,看到了蘇銘起身,將那即將凋謝的小白花,也帶入了船尾。

    夕陽離去的那一瞬,忘川河上,舟船去,一側船身……三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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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三荒劫 第1358章 家……已經不遠

    滄蘭走了,大師兄,二師兄,許慧以及雨萱,都已經坐著蘇銘的船,去了那忘川河的另一邊,蘇銘於這忘川河上的來與回,如同輪迴的一個又一個圓圈。

    歲月流逝,不知不覺中,記憶裡多少了春秋離去,蘇銘的容顏也不再是中年,而是出現了白髮,成為了老者。

    遠遠一看,或許那夕陽裡的身影,成了孤舟內的蓑笠翁。

    一個人默默的盤膝坐在木屋外的時光裡,一甲子的歲月,就這樣的流逝了,從始至終,蘇銘沒有踏入那木屋半步,彷彿那木屋的門檻,是一道天與地的溝壑,溝壑的另一邊是一切的甦醒,而溝壑的這一邊,則是蘇銘曾經盤膝打坐凝望燭光時的萬家燈火。

    這一年的冬天,來的很早,雪花飄落,將大地覆蓋,遠遠看去已經忘不到綠色,一片寒冷中帶著似可以冰封一切的冰涼,只是那永不停息的忘川河,是這寒冷怎麼也冰不住的煙火……

    而河水另一邊的彼岸,隔着忘川看去,那裡似乎還是盎然的春季,歌着外人不動,朦朧看花的美麗與璀璨。

    一條河,隔着輪迴,隔着世界,隔着每一個你與我……

    寒風呼嘯,飛雪連天,在一個抬頭遠望天地一片雪花朦朧的午後,陣陣馬蹄聲呼嘯而來,從這馬蹄聲的樣子去聽,來的並非一人,而是一隊……

    看去時,遠處的風雪裡,有近乎十萬人穿著鎧甲,騎着戰馬,正呼嘯前行,當前一人騎在一匹棗紅色的大馬上。穿著金色的鎧甲,猩紅的披風飛揚,皮毛之衫在外,那馬兒的四蹄上還鑲了防止滑到的鐵釘,使得這馬蹄聲駁雜裡,並非清脆,而是有些悶悶迴旋。

    十萬人除了馬蹄聲外,再沒有其餘的聲音,馬匹上的每一個人。都沉默的跟隨當前的那個穿著猩紅披風之人,似乎可以跟隨着他,走過一山山,走過一界界,走過今生與來世。

    這是一隻大軍。一隻在這個眾生的世界裡存在的軍隊,尤其是最前方那個如猛虎般的大漢,雙目若銅鈴,瞪起時不怒自威,足以讓膽小者在看到後心神顫抖不敢對望。

    這顯然是一個軍中大將,一身煞氣瀰漫,其左手牽着馬繩。右手拎着酒壺,前行時不斷地喝着酒,可酒氣的揮發,卻不但沒有讓他出現醉熏之意。反倒使得那煞氣更濃,隱隱一股豪邁氣息瀰漫,吐息間的白氣,與那馬兒奔跑時吐出的哈氣彷彿要融合在一起。使得這十萬大軍第一眼看去,如披上了一層白沙。

    尤其是那大漢。更是讓所有人望去時,不由自主的就會將這大漢的樣子,深深的留在腦海裡。

    馬蹄聲不凌亂,在蘇銘的木屋前,漸漸消失,蘇銘抬着的頭,看著那大軍的一望無盡,看著那十萬人每一個的面孔,最終目光落在了最前方的大漢臉上。

    那如猛虎般的大漢,喝下一口酒後,神色上沒有太多的醉意,眼睛裡露出的是凶煞的光芒,瞪着蘇銘。

    蘇銘也在看著他,二人目光對望時,那如猛虎般的大漢拿起酒壺再次喝下一大口,吐出的呼吸成為了白氣,大喝一聲。

    “你這船家怎麼看的這麼眼熟,莫非以前和你家虎爺爺見過不成,說,你是不是見過虎爺爺!”這大漢聲音如洪,如雷霆炸響,迴蕩四周,其身下的馬匹也都被震的顫抖了幾下,似乎馱着的的確不是一個人,而是真的一隻猛虎。

    蘇銘笑了,笑容很是開心,他終看到了虎子,看到了虎子帶領的十萬第九鋒弟子,這些弟子曾經跟隨虎子征戰星空,與他一起橫掃八方,決定選取第九鋒哪些弟子去彼岸的權利,顯然大師兄不會去關注,而二師兄則是把這個權利,給了虎子。

    儘管蘇銘已經將天邪子的話告訴了虎子,儘管虎子也明悟過來,可在這一世的人生中,他依舊還是選擇了伴隨這些第九鋒的弟子,直至永久,直至一起踏入彼岸。

    現在,他來了。

    “我當然認識你,你是我的師弟。”蘇銘輕聲開口,站起了身,走上了船,回頭時看向虎子,笑着點了點頭。

    “已經等你等了好久,大師兄在那裡,二師兄也在那裡,都在等你……”

    蘇銘的聲音迴蕩在這寒冬中,落入那如猛虎般的大漢耳中,讓這大漢一怔,神色內漸漸露出迷茫,彷彿前世今生的記憶在這一瞬重疊,抓着酒壺的右手不知覺的鬆開,酒壺落地……那瓷壺碎裂開來,其內的酒水四散……

    這散開的酒水,似乎化作了十萬滴,融入地面的冰雪裡……

    大漢猛地甩了甩頭,右手向着下方一抓,那碎裂的酒壺彷彿被扭曲了歲月,融入冰雪裡的酒水重新出現,最終化作了完整的酒壺,重新落入這大漢手中時,他身後的十萬軍兵,成為了虛無,消散了。

    他神色中帶著某種明悟,下了馬,拎着酒壺邁入到了蘇銘的船上,坐在了船頭。

    前一瞬還在岸邊,下一瞬已走過了忘川,到了彼岸,船頭的人似沉浸在輪迴裡,茫然的依舊坐在那裡,拿着酒壺,回頭看向船尾的渡舟人。

    “小師弟……”喃喃的聲音,從這大漢口中傳出時,有雨滴落船木的聲音迴蕩,那不是雨滴,那是虎子的淚。

    蘇銘抬起帶著斗笠的頭,看著虎子,臉上帶著微笑,那笑容裡滿滿的祝福,使得這寒冬也不在冰冷,使得那忘川也都似乎成為了天河。

    “那裡有大師兄,有二師兄,可是那裡沒有你……”虎子怔怔的看著蘇銘,依稀似乎聽到了耳邊傳來的,不知是現在還是過去的一句話語。

    “虎子,不哭……”

    孤舟,終究還是離去了,空空的船頭似乎映襯着船尾的蕭瑟,還有那彼岸上。虎子的身影凝望孤舟的遠去,依稀間……似乎在蘇銘的身側,二師兄,大師兄的身影也都出現,與他一起望着忘川,彷彿在用目光去留住……那曾經的第九鋒。

    又過去了十年。

    來個一個文生,背着書箱,走在春天裡,手中的卷書裡彷彿藏着天地永恆的文字。於一個午後的陽光中,走到了木屋外,走到了蘇銘旁。

    “算命的說我丟了生命中另一個魂,讓我順着東方一直走下去,走過山河平原。走過春夏秋冬,會看到了一條河,看到一個木屋,看到一個可以給我生命中另一個魂的渡舟人……

    是你麼?”

    蘇銘抬頭,斗笠蓋住了陽光,使得他的面孔在滄桑中有了模糊,他看著眼前這個文生。看著文生手中的書卷,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

    這是長河,蘇銘對他承諾過,自己會將他的妻子復活。這個承諾蘇銘沒有忘記,當年的承諾是一個因,而此刻……長河的話語所要求的,則是果。

    “是我。”蘇銘輕聲開口。

    “那麼我生命中另一個魂。在哪?”文生看著蘇銘,問道。

    “在你的手中。”蘇銘閉上了眼。許久之後睜開時,溫和的說道。

    那文生一愣,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的手中只有那書卷,彷彿有所明悟,他將那書卷打開,看去時……這書捲上的文字消失了,變成了一張畫。

    那畫麵裡有一個女子,栩栩如生,正含笑望着他,一如望了千百年,彷彿一直在等待出現在長河的目中。

    “可這……只是一幅畫。”文生沉默片刻,抬頭看向蘇銘。

    “你看河的那一邊。”蘇銘笑着起身,走到了船尾。

    文生的目光順着蘇銘而過,看向了忘川河的彼岸,依稀間,似乎在那裡看到有一個女子的身影,正凝望這裡。

    看著看著,文生的凝望化作了臉上前世的微笑,走上了船,隨着船在忘川河中前行,那身影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直至到了岸邊,直至他走下了船,看著那女子,二人相望許久,一起回頭時,已看不到了忘川河上,蘇銘的孤舟。

    第二個甲子的歲月,不知不覺的,已經走過了一半,又是一年的秋季,在蘇銘的木屋外,走來了一個老人。

    那老人穿著一身粗麻長衫,白色的頭髮在秋風中飄搖,臉上的皺紋很多,但那每一道褶皺中都似乎蘊含了滄桑,他走到了忘川河邊,看著河水,許久轉過頭,看向木屋下,此刻已經起身的蘇銘。

    “多年前,一個文生找到我,我讓他一路向東,走過山,走過林,走過平原後,可以看到一個木屋,在那木屋下有一個人,是他要找到的人。”老者臉上帶著慈祥,看著蘇銘。

    蘇銘望着老者,神色內露出在他身上不多見的如晚輩看到長輩的神情。

    “阿公……”

    “走吧,帶我渡過這條河。”老者神色越加慈祥,看著蘇銘時目中露出欣慰與不捨,但卻沒有將這不捨說出,而是坐在了船頭。

    夕陽西下,夜幕降臨,天空出現了點點繁星,船到了彼岸。

    “記住這片天空。”阿公回頭看向蘇銘,意味深長的輕聲開口。

    “因為那是指引你回家的夜空……每當你找不到回家的路,你可以抬起頭,若能看到這夜空裡的星辰,你就會知道,家……已經不遠,家人……都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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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三荒劫 第1359章 今天鶴爺爺還沒開張

    阿公,走了。

    有些蹣跚的身影,帶著歲月的滄桑,於那彼岸遠去,漸漸消失在了彼岸的春季裡,看不到了蹤影,直至蘇銘的雙眼出現了模糊。

    那模糊不是因遠方的身影漸行漸遠,而是因蘇銘目中的淚,將他的世界劃下了一片雨幕朦朧,看不清了世界,看不清了現在,唯有那過去因在記憶裡,所以更加的清晰,唯有那未來在期望中,所以更加的清澈,彷彿秋葉的脈絡,要數清楚,也必須要清楚。

    轉眼間,又過去了十年,蘇銘在這個世界裡,已經度過了九十多年,他的樣子更為蒼老,他的容顏皺紋更多,他的身上散發出的滄桑,似已經可以與那木屋去比較。

    此刻的他,坐在那木屋的屋簷底,老人,古屋,黃昏下。

    四季一次次的交錯,雨水與冰雪在蘇銘的眼前不在同一個時間出現,秋葉與春芽並舞,炎熱與枯林同在。

    日出,日落,永恆不變中似乎蘊含了某種人生乃至天地的規則,蘇銘看著,看著,感受到了要甦醒的痕跡。

    可終究還是沒有到甦醒的時候,蘇銘也不能甦醒,他要有要等的人沒有來,他要渡的舟,也還沒有結束。

    “最後三十年……”蘇銘抬起蒼老的面孔,在一個黎明中,看著面前不變的燭火,在那火光裡似乎看到了自己的過去。

    一生的孤獨,似乎已成為了注定,命運的艱難,也將注定不知不覺中延續下來,直至此刻蘇銘去看過往時,他才發現,自己一直希望擁有的,只是一種奢望,注定了烏山要離開自己。注定了第九鋒也是如此,女人也好,兄弟也罷,就連着三荒大界,這桑相蝴蝶,似乎也都注定了……今日的這一幕。

    “我蘇銘,不信命。”蘇銘雙眼內露出執着。這執着的目光從他滄老的雙眼內綻放時,可以讓一切看到蘇銘之人,瞬間忽略了他的年紀,被這執着的目光吸引,如看到了一個剛剛走出家園,準備闖蕩天下的學子。

    不知道有多少人欣賞過黎明之前。短暫的黑暗,天亮前最後的瘋狂,這都是用來形容黎明破曉前的話語,可又有幾人知曉,黎明之前的那段天地最黑夜的時候,又叫做什麼名字。

    蘇銘在這之前也不知曉,只是他看久了黎明之前。漸漸的,他有了明悟。

    黎明之前,也叫旭暗。

    旭,原本是新的開始,是天地一個新的輪迴的起始。可在蘇銘的思緒裡,這個旭字因其旁有了九,而九是一種極致,代表的結束。或許在每一天裡,它代表的是黑夜最後的結束,或許在每一個時代裡,它代表的是這個時代的終結。

    而正是因為有了這個九,故而這個旭字在表示輪迴起始的同時,在蘇銘感覺,它壓過了其旁代表太陽的日。而是成為了……一切黑暗的源。

    旭暗……代表的是天地間最黑暗的一刻,再沒有哪一個時間要比這個時候還要漆黑,如同蘇銘曾經的感悟,他是這天地夜空也沾染不了的暗。

    旭暗之時。就連蘇銘面前的燭火也都看起來很是微弱,彷彿在這世界一片漆黑中,它想要掙扎的散出光芒,可最終漸漸沒有了力氣,直至黑夜將其淹沒。

    蘇銘笑了,那笑容苦澀,看著面前漸漸微弱的燭火,輕嘆一聲。

    “我可以將這燭火熄滅,可卻熄滅不了……即將到來的黎明,似乎終究也要在這黎明之後,不得不將光明還給白天。”蘇銘搖了搖頭,就在這時,一隻大嘴突然在蘇銘身前的燭火旁的黑暗裡出現,一口將那燭火的光吞下。

    藉著之前燭火的剎那光芒,可以看到那從黑暗中出現的大嘴,彷彿是鳥類的喙子……直至燭火消失,一聲彷彿飽嗝的聲音傳來,在蘇銘的眼前,出現了一隻鶴。

    一隻全身光禿禿的,沒有絲毫毛髮的鶴,這鶴的神情帶著齷齪,小心翼翼的從黑暗裡走出後,先是輕蔑的看了蘇銘一眼。

    “嚇了鶴爺爺一跳,原來這裡是個老頭,戰鬥力也就鶴爺爺一根毛髮的樣子,大龍,出來吧。”禿毛鶴得意的來到蘇銘面前,賊兮兮的盯着蘇銘,神色上露出一副威脅的樣子。

    與此同時,在禿毛鶴後面,一隻大狗連跑帶顛的趕緊過來,在禿毛鶴的身側,惡狠狠的盯着蘇銘,發出威脅的嗚嗚聲。

    這大狗正發出威脅之聲,旁邊的禿毛鶴眼睛一翻,下意識的抬起爪子在那大狗的頭上狠狠的拍了一下。

    嗚嗷一聲,這大狗立刻趴在地上,兩個爪子摀住頭顱,一副委屈的樣子看著禿毛鶴,似又不明白這一次為什麼禿毛鶴還要打自己。

    “你之前在幹什麼!”禿毛鶴瞪着大狗。

    “我……我在嚇唬嚇唬這老頭……”那大狗神色極為委屈的開口。

    “笨!”禿毛鶴再次抬起爪子拍去時,眼睛一瞪,那大狗無奈的鬆開握住頭的兩爪,使得那禿毛鶴的爪子成功的拍在了它的頭上。

    “嚇唬人,不要是嗚嗚,你看我。”禿毛鶴一臉嚴肅,如師傅在教訓徒弟一樣,身子一晃,變成了一隻大黑狗,向着蘇銘呲牙,嘴角還特意的擠出不少口水,雙目呆滯,讓人一眼看去就會聯想到瘋狗……

    “看到了吧,就是這個樣子。”禿毛鶴化作的大黑狗得意的看了一眼冥龍化作的大狗,在對方一臉崇拜的目光裡,自己又變成了禿毛鶴的樣子。

    “喂,老頭,身上有沒有銀兩?有沒有亮晶晶的石頭,告訴你,今天你鶴爺爺還沒開張,你要是敢唬弄鶴爺爺,哼哼。”禿毛鶴趾高氣揚的看著蘇銘,話語後乾咳一聲,其旁的冥龍大狗立刻死死的盯着蘇銘,呲牙,流出口水,雙目呆滯似乎只要禿毛鶴一聲令下就會撲上去的樣子。

    “沒有。”蘇銘看著禿毛鶴,看著冥龍,臉上露出微笑。

    “嗨喲,你還笑?”禿毛鶴立刻神色露出怒意,爪子抬起,指着蘇銘,一副我很厲害,哪怕你是老頭可我也會欺負你的樣子。

    “哼哼,罷了罷了,這老頭估計也沒有什麼好東西,就當是今天鶴爺爺倒霉了……咦?”禿毛鶴正說著,忽然看到了蘇銘在忘川河岸的船。

    “那個船不錯,這樣吧老頭,你也看出來了吧,我們可是妖怪,妖怪在你知道吧,是會吃人的哦,不過看你一把年紀,鶴爺爺也不為難你,這船我們要了,你把船給我們划到對岸去,然後你自己在游回來。”禿毛鶴說著,身子一晃直接踏上了舟船,左看右看的,露出勉強滿意的樣子。

    “估計能賣些銀兩。”在它的嘀咕中,冥龍大狗也衝了過來,然後又立刻轉身呲牙、流口水,盯着蘇銘。

    蘇銘臉上笑容更多,也不介意禿毛鶴與冥龍此刻的樣子,起身緩緩的走到了船尾,拿起船槳,讓這船隻向着忘川另一邊的對岸行去。

    “看到了吧,跟着你鶴爺爺,以後有吃有喝,總比你在林子裡吃鳥強吧?看到沒有,這不我們開張了麼,哼哼。”禿毛鶴在船頭,神色帶著得意,訓斥一片的冥龍大狗。

    這冥龍大狗一臉崇拜的表情看著禿毛鶴,連連點頭,時而還轉身,繼續呲牙、流口水的用這舉動告訴蘇銘,它很兇殘……

    “等咱們到了對岸,鶴爺爺帶你吃香的喝辣的,讓咱們黑黃雙煞的名頭,在那裡崛起!”禿毛鶴一臉躊躊滿志的樣子,右爪抬起如指點江山,讓其旁的冥龍大狗,更為崇拜起來,但遲疑了一下後,還是忍不住開口。

    “老大……我……我不喜歡喝辣的……”

    禿毛鶴沉默,它的意氣風發在這一瞬,似乎有了被打擾後的憤怒,緩緩地轉身過,盯着一臉無辜的冥龍大狗,忽然抬起爪子,一邊低吼一邊不斷地拍着大狗的頭。

    “我讓你不喝辣的!”

    “我讓你敢不聽我的!”

    “我讓你……”

    這一路,蘇銘笑容常在,禿毛鶴與冥龍之間的交談,迴蕩在這忘川河上,直至到了岸邊時,禿毛鶴有些氣喘吁吁的抬起手,惡狠狠的瞪了冥龍大狗一眼。

    “還不下去看看四周有沒有危險,要知道我們是妖怪,妖怪啊你知道麼,身為妖怪,我們要時刻警惕,我們要有很高的警覺,尤其是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更要做到第一時間去查看四周的一切。

    只有這樣,才符合我們妖怪的身份,才可以在遇到那些該死的要吃了我們的村民時,能第一時間迅速逃跑。”禿毛鶴語重心長的樣子,讓冥龍大狗立刻點頭,身子一晃直接衝出,到了岸邊後它立刻左右看去,神色警惕,來回跑了好幾圈後,這才回到岸邊,向着船上的禿毛鶴很是高興的開口。

    “老大,沒有村民,沒有敵人,可也同樣沒有大花……”冥龍大狗說道最後,嘆了口氣。

    “其實大花還是很漂亮的,那毛髮很不錯,我其實很喜歡它……”

    “該死的,你是一條龍,你是龍啊,你你你……我覺得小花比大花更性感一些。”禿毛鶴說著,乾咳了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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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三荒劫 第1360章 踏過那扇門

    “大花好。”

    “小花好!”

    “大花漂亮!”

    “小花更漂亮,你沒見過小花的叫聲,那毛髮,那身段……完美!”

    “小花是公狗……”冥龍大狗古怪的看了禿毛鶴一眼,實在忍不住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禿毛鶴沉默,它的臉上漸漸露出了一抹惆悵,許久之後嘆息一聲,一種似乎命運捉弄,造化弄人之意,在它的身上顯露出來。

    搖着頭,禿毛鶴向着岸邊走去,可就在它半隻腳踏出穿透,即將落下的剎那,忽然的,它整個身子一頓。

    它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在這一瞬,在要離開這艘船的剎那,它的內心出現了刺痛,這刺痛彷彿是只要邁出這一步,它將失去一些它不願失去的人與事。

    沉默中,在那冥龍大狗詫異的目光裡,禿毛鶴轉過身,怔怔的看向蘇銘,它看到的是那斗笠下,抬起的滄桑面孔,還有那面孔上的溫和微笑。

    那笑容似可以看穿歲月,看透虛無,帶著讓禿毛鶴內心不知什麼滋味的感覺,讓它腦海在這一瞬,如有雷霆閃電而過,讓它……似乎想起了什麼。

    低下頭,禿毛鶴看著忘川河,漸漸地,它在那河水裡看到了一隻禿毛鶴在某個部落裡化身鶴神,而後遇到了一個叫做蘇銘的青年。

    它看到了那只禿毛鶴在天空變成了七彩雀鳥,看到了它與那個青年一起在神源星海,一起在三荒大界,一起在那暗晨逆聖的一幕幕……

    河水裡的畫面,最終定格在了此刻,舟船上。身子半步要踏出船外的自己。

    “老大你怎麼了,來啊,我們約好的一起在這裡叱吒風雲啊,吃香的喝辣的啊。”冥龍大狗似有所察覺,神色露出焦急,連忙開口。

    禿毛鶴沉默,似乎沒有聽到冥龍大狗的聲音,目光從忘川河中抬起,重新的落在了蒼老的蘇銘身上。與蘇銘的目光對望。

    “走吧,邁出那一步,在彼岸的世界裡,你會比在這裡還要開心。”蘇銘輕聲開口。

    禿毛鶴依舊沉默。

    冥龍大狗那裡更為焦急,它從未在禿毛鶴這裡看到這樣的神情。那是不捨,那是遲疑,隱隱間似乎還有了一抹堅定。

    這種認真之意,似乎從來就不會出現在禿毛鶴這裡,可如今,冥龍大狗親眼……看到了。

    它害怕,它擔心禿毛鶴不來了。它焦急中身子一晃就要衝上船頭,可在這岸與船之間,似存在了一層看不到的壁障,在冥龍大狗撲來時。這壁障阻擋了它的身體。

    “在我的記憶裡,有那麼幾個人對我很好,但從來沒有一個人如你這樣,讓我體會到了友情……”

    “在我的記憶裡。你不是主人,你是我的朋友。”

    “在我的記憶裡。跟隨在你的身邊,讓我可以不去想腦海時常出現的茫然,讓我也不願去甦醒記憶,只希望這樣沒心沒肺的生活,可以持續很久很久……”

    “在我的記憶裡,你是晶石的化身,你可以憑空變出晶石的神通,是我夢寐以求的……我,為什麼要走?”禿毛鶴看著蘇銘,抬起的腳收回,堅定地踏在了船木上。

    “毀滅又如何,它鶴奶奶的,老子不走,說什麼也不走!!”禿毛鶴賭氣般的坐在了一旁,禿毛的身子此刻看起來彷彿很是憤怒的樣子。

    “不管如何,反正說什麼我都不走!”

    “真的不走?”蘇銘沉默許久,看著禿毛鶴,輕聲開口。

    “假的也不走!”禿毛鶴瞪着蘇銘,生氣的說道。

    蘇銘輕嘆,望着禿毛鶴,許久之後啞然一笑,點了點頭。

    “那麼,就和我一起看著桑相之滅吧。”蘇銘說著,搖起了船槳,隨着船隻的遠去,岸邊的冥龍大狗神色中露出了悲傷。

    “大冥,你鶴奶奶的哭什麼,老子又不是不回來了,等着我,等我回來時,我們一起搜刮這裡的所有晶石!”禿毛鶴站在船頭,向着漸漸模糊的岸邊冥龍,大聲的開口。

    冥龍聽到了禿毛鶴的聲音,怔怔的看去,沒有注意到它的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穿著白衣的女子,那女子默默的站在那裡,如一朵白色的小花。

    木屋下,從此除了蘇銘外,多了一個身影,那是禿毛鶴,只是它沒有安靜的時候,總是在這四周出沒,即便是實在無聊也,也會繞着木屋繞圈,一圈一圈,直至疲憊的不得了,這才趴在蘇銘身邊,那禿毛的樣子看起來,倒也別有一種風采。

    蘇銘看著禿毛鶴,他的笑容要比之前的百年多了不少,似乎已經習慣了禿毛鶴的陪伴,習慣了這只禿毛鶴對於晶石的執着,習慣了身邊總是有這麼一隻時而讓他無奈的朋友。

    時光流逝,兩甲子歲月的最後二十年,最終過去了十九年,這最後一年的冬天,還是那冰雪覆蓋的大地,蘇銘等待了他最後要等人。

    蠻族!

    十萬蠻族族人,在這冰雪裡,默默地來到了這裡,十萬人鴉雀無聲,默默的站在木屋外,默默地看著蘇銘,當首的幾人蘇銘熟悉,尤其是南宮痕,這位命族的族長,他怔怔的看著木屋下的蘇銘,神色內多出了一些迷茫。

    “你們來了。”蘇銘輕聲開口,站起了身,在他身體站起的剎那,十萬蠻族之人齊齊跪拜下來。

    “拜見蠻神!”那聲音傳遍四周,傳入忘川,似乎就連對面的彼岸也都可以清楚的聽到,迴旋間,蘇銘看著他們,這是他要等的最後一批人。

    送走了這批人,他再無遺憾,於這三荒中也沒有了牽掛,可以去用一切方式,為自己爭取到那一線生機。

    大袖一甩,立刻一股輕柔的風呼嘯而起,橫掃四周,將這些蠻族十萬族人籠罩在內,捲入到了蘇銘的衣袖裡,腳步抬起一步,蘇銘站在了船舟之上,禿毛鶴那裡趕緊跟來,幾乎就是它踏入船舟的一瞬,這船舟自行急速而去。

    似乎是一息的時間,似乎是從冬季走到了春季,這舟船靠近了彼岸,在蘇銘衣袖一甩之下,彼岸上,十萬蠻族族人身影出現。

    他們怔怔的看著蘇銘,沒有人說話,但是那目光裡的不捨,卻是濃郁的就連着春季都起了秋傷。

    “在這個世界裡,你們……保重!”蘇銘看著他們,雙手抱拳,向着十萬蠻族深深一拜,這一拜,他是以蠻神的身份,去拜族人。

    這一拜,春風落,秋風起,讓這舟船與彼岸之間,起了朦朧的霧。

    “送!”南宮痕沉默中忽然一聲低喝。

    “蠻神!”十萬蠻族齊齊跪拜,這一拜……讓蘇銘抬起頭,直至他的舟船遠去,他依舊可以在那朦朧裡,看到長拜不起的十萬族人。

    秋風送着舟船,在蘇銘這裡,是送着十萬蠻族,可在蠻族那裡,是送着他們的蠻神,可以不用去分清到底誰送誰,因為這離別的秋意,是從彼岸的春中走過,又隨着舟船的遠去,走入到了隆冬。

    直至到了木屋外,依舊還是冰雪的天地,只不過這一次蘇銘在走下舟船後,在禿毛鶴於岸邊時,他回頭望,那舟船已沉,落入忘川河內,或許未來會有一天,這舟船還會浮起,而蘇銘將成為自己的渡舟人……帶著自己,去那彼岸所代表的……另一個世界。

    灑脫一笑,衣袖輕甩,天空的冰雪剎那間靜止在了虛無,這世界的所有,都在這一刻成為了寂靜,因為這裡已經沒有了蘇銘要等的人,因為蘇銘,他也到了該甦醒的一刻。

    走過木屋的台階,走到了屋簷下,走到了那木屋的房門前,這蘇銘兩甲子歲月從未推開的木門,此刻在他的面前,一推之後緩緩的打開。

    腳下那從未踏過的門檻,此刻也是第一次的,隨着蘇銘抬起腳步,邁入進去。

    禿毛鶴神色本有些傷感,可此刻彷彿將那傷感埋在了心底,繼續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大搖大擺的隨着蘇銘踏入木屋。

    木屋外,天地靜,木屋內,世界空。

    如一個漩渦,如一個輪迴,這木屋彷彿是這世界的一個點,隨着蘇銘與禿毛鶴的踏入,隨着此木屋的門緩緩地關上,木屋外的世界在這一剎那,成為了虛幻,漸漸模糊,漸漸消散,直至成為了虛無後,化作了星空。

    那是……道晨真界!

    至於這條忘川河,則成為了一條在這星空中直通遠處的天河,在那天河的另一邊,則是一個巨大的漩渦,這漩渦瀰漫了整個道晨真界,此刻正漸漸的收縮,隱隱還能看到在那漩渦內,似乎還存在了另一片世界。

    而那木屋,則是在這朦朧中,慢慢化作了……第九鋒宗門!

    蘇銘,睜開了眼!

    兩甲子的歲月,似乎就在蘇銘的閉目與睜開之間,就這樣的流逝了,他低下頭,左手是曾經前生的記憶煙火,右手掌心內,幻化的是這一世的旭暗起落……

    “回來了……”蘇銘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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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三荒劫 第1361章 再回神源

    結束了,兩甲子歲月的渡舟人,送着一個個熟悉的身影遠去,甘願低下頭,默默地看著他們離開這裡,這是蘇銘為他們的抉擇,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那兩甲子的一百二十年,對於蘇銘而言,很漫長,也很短暫,短暫的是送走他們的忘川之路,漫長的是那永恆的等待與對未來某一天相見時,不知歲月的流逝之感。

    蘇銘,也沒有把握,所以希望漫長,可終究還是有結束之時。一如天空的煙火,短暫的一瞬就會消失,可漫長的卻是在人們的腦海中,成為美好。

    蘇銘的雙眼漸漸出現了應有的明暗,第九鋒……一片安靜,十萬蠻族之人的離去,十萬九峰弟子的離去,連帶著很多人的消失,使得這第九鋒如今剩下的人們,彷彿也都陷入了茫然。

    “第九峰荒,你等……若要留下,可繼續存留,若要離去,也可隨時離去。”蘇銘緩緩開口,他的聲音在這一瞬迴蕩整個第九峰宗門,落入其內每一個弟子的耳中,將這些人從茫然中甦醒過來。

    話語迴旋,蘇銘閉上了眼,禿毛鶴在旁,看著四周的熟悉,倒也沒有了太多的傷感,身子一晃就不知去了那裡,不過瞭解它的蘇銘不需要去思索,就可以知曉這禿毛鶴此刻的想法。

    “發了,發了,哈哈,鶴爺爺這次運氣真不錯,送走了這麼多人,這些人走時一定無法帶走很多晶石,晶石啊,尤其是別人的晶石啊!”禿毛鶴一臉激動興奮,想想此事它就控制不住的渾身發抖,速度更快了起來。

    沒有理會禿毛鶴的舉動。蘇銘這一閉目,就是二十年……他感受到了整個三荒的震動,體會到了毀滅浩劫之意的降臨,此刻的桑相翅膀,應該是肉眼看去已經重疊,實際上也只是差那麼一絲而已。

    這一絲,是最後的百年,甚至在這道晨真界,蘇銘感受到了仙宗真界的存在。於三荒的其他界,他同樣感受到了桑相的氣息。

    兩個大界,即將重疊在一起。

    與此同時,在蘇銘回到第九峰閉目的這二十年,此宗內的修士。已經走的十之八九,剩餘下來的大都是一些年老修為不高之人,這些人已經沒有了要去重新追隨一個大宗門的野心,他們更多的是希望平靜。

    至於其他的人,那些屬於第九峰的嫡系已經被虎子選走,餘下的這些,都是曾經錦上添花者。此刻既錦已不在,花朵自然也都在別處繼續盛開。

    二十年後,這距離浩劫降臨的最終一百年,前紀的強者紛紛開始了覺醒。首先覺醒的就是那冥皇本星上曾經與蘇銘一戰的前紀之人,緊接着,在三荒大界內有不少地方,在百年到來的一剎那。爆發出了驚天的氣息。

    冥皇真界,陰聖真界。第四真界還有神源星海,這樣的氣息有不少擴散開來,可更多地,還是在桑相第四翅所在的世界,漸漸地,開始有這些強者行走星空,漸漸地,一場場血腥的殺戮與一個紀元的壓抑,將在這百年內爆發。

    這,實際上也是浩劫,只不過是在眾生毀滅浩劫前的一次短暫的釋放。

    與此同時,在那陰死漩渦內,藏匿起來帶著某種目的的以帝天為首的三皇五帝,也在這百年到來的一瞬,紛紛睜開了眼。

    “時間到了,這百年的時間終於到來……”陣陣低語在這陰死漩渦的一界界內迴蕩,更有興奮的殘笑以及陣陣嘶吼迴旋。

    三荒劫前眾人血……

    蘇銘輕嘆,收回了看向三荒大界的目光,外界的一切他不關注,帝天也好,蘇軒衣也罷,此刻蘇銘都不願去理會,即便是那些前紀強者們霍亂了整個蒼穹,這也是規則的一部分,也是桑相四翅重疊前應有之事。

    不過……這第九峰,則是禁區,若有人敢踏入這裡半步,那麼此人哪怕是號稱不滅的前紀元強者,可依舊還會在蘇銘這裡,知道生命的浩劫有多麼的璀璨。

    殺人,蘇銘殺了太多太多,前紀強者又如何……

    他唯獨還記住的,便是神源星海中,曾經的厄蒼世界內,被困住的那十萬修士。

    他對這十萬修士承諾過,終有一天會帶他們出來,這個承諾,蘇銘要去完成。

    “要不要,再回一次神源?”蘇銘看向一旁,正數着晶石的禿毛鶴。

    “那裡的晶石都被鶴爺爺搜颳走了,已經乾淨了。”禿毛鶴抬起頭,仔細的想了想後,很認真的開口。

    蘇銘笑了笑。

    “好吧,那你就留在這裡。”蘇銘搖頭時閉上了眼,在其雙目閉合的瞬間,在那神源廢墟內,這天地靈氣極為缺少的地方,星空中出現了一個身影,這身影,正是蘇銘。

    看著神源廢墟,這裡的一切蘇銘熟悉,曾經於此地的多年,此刻回想起來,那追殺也好,弱小也好,一切的一切都充滿了被刻畫的痕跡,顯然,當時的他,是在蘇軒衣的手掌內,一切的道路都被安排好,為了滅生之種的滋養,來不斷地讓自己去完成他暗中佈置的所有。

    只不過此刻回頭去看,那當年的怨也好,恨也罷,都已經淡去,蘇銘神色平靜,走過了星空,在臨近厄蒼曾經所在之地的同時,蘇銘腳步一頓,似有所感,目光看向遠處,在距離這裡不算太遙遠的星空,有一個修真星,其上有一個青年,正盤膝坐在一座山頂,正吐納打坐。

    此人吐納呼吸間,身後赫然有一個大樹的虛影猙獰的出現,那是……厄蒼。

    當年從蘇銘手中逃走的那一縷魂,凝聚而出的厄蒼,蘇銘望着他,而他還不知曉這一切,依舊打坐,時而睜開眼時謹慎的看向四周,雙目內時常閃過的冷漠與陰翳,使得此人看起來很是陰沉。

    這符合厄蒼的習性,顯然是這些年來,它在這恢復中,也學會了不少修士的謹慎與奸詐,故而可以在這深淵廢墟,得以長存。

    或許他一直在提防蘇銘的到來,畢竟對他而言,蘇銘的存在是他一生都要恐懼的陰影,他害怕蘇銘,但又渴望吞噬蘇銘,使得自身完整。

    若是換了曾經,蘇銘既然看到了此人,就沒有放過的道理,可如今只是一眼掃過後便收回了目光,層次的不同,世界的不同,使得相互的敵意也都成為了孩童的打架。

    沒有去理會厄蒼重新凝聚的身影,蘇銘來到了那片虛無,踏入進去後,出現在了曾經的十萬厄蒼世界。

    幾乎在蘇銘踏入的剎那,這十萬厄蒼世界內的所有石碑,全部轟然震動,隨着石碑的震動,在這方世界內,所有盤膝打坐之人齊齊抬頭,神色露出震動,即便是那些此刻沉浸在石碑內由記憶勾勒的世界內的那些修士,也都一個個被強行的驅離出來,紛紛駭然抬頭時,這裡的十萬人……看到了他們的上方,走來的蘇銘。

    有的人,還記得蘇銘,有的人已經忘記,還有的人並未經歷蘇銘曾經出現時的震撼,此刻神色茫然。

    “此地已存在了太久,曾經我對你們承諾,會有將此地解開的一天,今日我來了,解開此地的封印,打開你們的禁錮,還給你們自身的魂,從此之後……你們……自由!”蘇銘的目光掃過眾人,在那幾個熟悉的面孔上停留了一下,最終落在了曾經的那位對他幫助過的中年男子身上。

    對方的樣子乍一看是中年,可若仔細看,已成為了老邁,其妻子的逝去,或許成為了他內心永恆的痛,當年他本可以離去,但卻不捨,而是沉浸在這記憶裡,去陪伴他的妻子。

    隨着蘇銘的話語,這整個十萬石碑的世界,傳出了轟鳴巨響,石碑一座座的碎裂,四周邊緣的虛無層層碎裂,也就是幾個呼吸的時間,十萬石碑世界,只剩下了一座石碑,豎立在那中年男子的面前。

    “這座石碑,只有你自己有資格將其碎裂,如何選擇……蘇某不干涉。”蘇銘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中年男子,轉身時,目光掃過眾人,他看到的不是喜悅,而是更深的茫然,似乎一瞬間,這些人不適應這樣的改變。

    但終究,他們會適應的,蘇銘再次看了一眼這曾經的十萬石碑世界,他想到了歲塵子,搖了搖頭,蘇銘轉身時,已邁入虛無。

    他來到這神源廢墟,除瞭解開這十萬石碑世界的禁錮外,他要去一趟望夫山,五看一看那山頂上的身影,再就是去還沙土族,那位沙土之靈的一個願,還有就是……去一趟黑墨星以及……將天邪子的那位記名弟子,送入彼岸。

    若有可能,蘇銘還想去一趟第五海,看看那裡是否真的存在了第五真界的入口,去第五真界,看一眼……曾經的蘇戰死亡的地方,曾經的自己被蘇軒衣凝魂的區域。

    “百年,足夠了。”蘇銘輕聲喃喃,走向遠處。

    而此時此刻,神源星海內,一場橫掃了眾多部落的腥風血雨,也正在持續,那是一個乾枯的老者,一個背後明顯有一具骸骨死死的貼在其身上的老者,這老者神色麻木,所過之處,一片殺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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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三荒劫 第1362章 黑墨星的故人

    黑墨星,這曾經在蘇銘眼中帶著熟悉,甚至多少出現了一些歸屬感的星辰,那裡記錄了一代蠻神烈山修的過往,甚至可以說,若沒有烈山修,就沒有黑墨星的現在。

    站在星空裡,蘇銘看著遠處的黑墨,目光漸漸凝望後看向了更遠處的神源星海,記憶裡的點點片段慢慢浮現出來。

    還記得那第五烘爐的火焚燒了整個神源星海,還記得那烘爐內的蘇軒衣妻子,讓蘇銘有種如找到了母親的感覺,那母愛或許存在了很深的愧疚,但有一點即便是蘇軒衣,即便是雷辰也都永遠不會知曉……

    蘇銘曾經在冥皇本星上,放過了蘇軒衣,哪怕是看透了蘇軒衣的再一次利用自己來解除某些負面的狀態,可蘇銘依舊還是沒有出殺手。

    這裡面有一些是因雷辰,但更多的……實際上是那第五烘爐內,讓蘇銘一直在某一個時間段,認為是自己母親的那個女子。

    因為她,蘇銘才會選擇放棄了對蘇軒衣的仇恨,那個女子在虛無的星空裡,哪怕是閉上了眼也始終將還是嬰兒的他抱在懷裡的溫暖,是蘇銘怎麼也都無法忘記的。

    那不是母親,可在蘇銘的內心裡,那個女子,也是母親,儘管她是因為愧疚,是為了給她真正的孩子留下一絲後路,可無論如何,蘇銘曾經的體會,是無法忘記的。

    所以,他只是將第五烘爐還給了蘇軒衣,結束了自己的這一段輕嘆的歲月,轉身時,將一切封塵。

    此刻重新回到這曾經崛起過的地方,蘇銘搖了搖頭,走向了黑墨星。這星辰上當年的各個家族,在這千多年中也經歷了變遷,曾經的輝煌成為了黯淡,往昔的不起眼或許在今日,已在了巔峰。

    走過黑墨星,走過一城城,走過了一族族,蘇銘的身影在這黑墨星上走過,直至在曾經屬於蠻族的那座城池內。一家酒樓外,站在這裡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看著四周的修士,蘇銘似乎找到了一些曾經的感覺。

    偶然間的抬頭,陽光恍入蘇銘的眼。清風將其長髮吹起,衣衫也都輕柔的飄動着,這一刻的蘇銘,看起來並不魁梧,反倒有了不少文生之氣,而實際上那是一種飄逸,一種出塵。一種若他願意就可以與世界格格不入的孤傲。

    可如今,隨着蘇銘看到了陽光下一間酒樓的名字,他的腳步停下,他的雙目露出了追憶。

    千年前。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就是這酒樓的名字,牌匾中的字體也帶著一縷歲月的味道,似乎見證着那三個字的古老與真實。

    微微一笑,蘇銘邁步走入了這間酒樓。剛一進去,立刻有店家連忙走來。或許是蘇銘身上的出塵之意,使得這店家不敢怠慢,指引去了靠近窗戶的桌椅處,送上一壺酒水,幾個小菜後,見蘇銘這裡始終不語,便告退去招待其他客人。

    蘇銘坐在那裡,品着酒水,似乎真的回到了千年前。

    午後,當陽光改變,從窗外落入時,映在了蘇銘的臉上,似乎要將他的身體融入陽光裡,外人看去時,只能看到柔和的光,可卻看不到了蘇銘的臉。

    “來了!”

    “哈哈,時間到了,店家還不快把塵先生請來,我們可都是寵着他老人家來的。”

    “沒錯,快快請來塵前輩,上一回他說道千多年前的鶴黑雙煞,還不知最後結果如何。”酒店內的客人漸漸多了後,慢慢傳出了喧鬧之聲。

    那店家連忙作揖,應諾了一聲後快步走入內屋,不多時,便扶着一個穿著白袍,滿是白髮的老者,緩緩的走了出來。

    隨着老者的出現,酒樓內立刻沒有了喧鬧,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這一刻,看向了那老者。

    更有夥計機靈的拿來座椅,讓那老者坐在了上面,他咳嗽了幾聲,帶著滄桑的目光掃過眾人時,落在蘇銘那裡的一刻,似乎一頓,但很快就略過了。

    “上一回老夫說道哪裡了?”老者摸了摸一旁夥計放在那裡的水杯,笑着說道,中氣看似很足,可在出口後,總是有些沙啞的感覺。

    “塵前輩莫要故意善忘啊,上一回說道那黑黃雙殺以騙親的方式惹怒了不少家族,被通緝追殺。”

    “什麼黑黃雙煞,分明是鶴黑雙煞才是。”

    “不管是什麼雙煞,塵前輩,上次就是說道那裡。”酒店內再次喧鬧起來,不少人都笑着開口。

    “這雙煞眼看被很多家族追殺,不過卻並非放在心上,尤其是那只鶴善於變化,於很多家族的城池中變化為老者……”老人摸了摸鬍子,便緩緩地說了起來。

    他話語緩慢,可卻描繪的極為逼真,很快就將四周之人吸引過去,不時還有人笑聲傳出。

    “沒錯,我師尊當年就說過,曾在一個城池內,被一個仙風道骨的老者騙去買了幾瓶假丹藥。”

    “是啊,此事我也聽說過,不過據說這雙煞很有來頭的樣子。”

    蘇銘在那裡喝着酒,聽著老者的緩慢的訴說,漸漸嘴角露出微笑。

    “……就這樣,這雙煞最後一次遇到的,實際上是它們的主人,於是害怕之下連夜就要逃走,可最終還是沒有逃掉。”老者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笑着說道。

    “這雙煞的主人是誰?”

    “此事是第一次聽過,塵前輩是如何得知的?”當那老者說完後,酒樓內再次起了喧嘩之聲,隨着老者抬起手輕輕示意,這裡的喧鬧這才慢慢小了。

    “今天就多說點吧,說起這雙煞的主人,你們應該也都聽說過,當年從神源星海內,曾走出過一個人,此人崛起神源,收走第五烘爐,散發烘爐之火,焚燒整個星海,更是在第五海外,一戰各族,死在其手中的大能之輩眾多。

    即便是掌境大能,也依舊要隕落,還有緣境更強者,也非此人對手……”

    “道空,前輩說的可是道空?”酒樓內立刻有人說出了這個名字,蘇銘那裡神色露出追憶,這個名字已經埋在了他的記憶裡,此刻想起時,歲月太久了。

    “是道空,也不是道空,此人到底叫什麼名字,很少有人知曉,就算是老夫也只是知道姓蘇而已,據說是曾經的第五真界,塑冥族人!

    此人奪舍的了道空,去了神源星海,雙煞在其旁,橫掃神源,引動烘爐火,降服各個異族,斬殺無數,當他離開神源時,他留下的是關於他的傳說。

    傳說裡,他是去了道晨真界!”老者說道這裡,頓時酒樓內一片沉默。

    有關道晨真界發生的一切,曾經的道晨宗隕落,三荒缺口的出現,甚至那來自暗晨與逆聖的修士都殺入到了神源廢墟內,若非是這裡極為貧瘠,怕是也會陷入戰火之中。

    而道晨真界,就是在這暗晨與逆聖的降臨最激烈時,崛起了一個叫做第九峰的宗門,此事過去了這麼久,自然也都傳到了此地。

    “據說這第九峰宗門內的最強者,也姓蘇!”老者說到這裡,便咳嗽起來,一旁的夥計臉上上前扶住,這老者向大家歉意的笑了笑。

    “不好意思諸位,老夫這傷勢有發作了,不能久話,今日多謝各位來捧場,等過兩天老夫繼續向大家說說,千多年前的故事。”

    幾乎在這老者起身的同時,蘇銘那裡嘴角露出微笑,這老者的樣子,讓他想到了曾經的一個人。

    “故人不多見……”蘇銘放下了酒杯,站起了身,走向了酒樓之門,在他走去的一刻,那老者正向眾人歉意一笑,偶然間看到了蘇銘的身影,這一次沒有陽光,使得他看到了全貌後,這老者身體猛地一震,露出難以置信之意,甚至在這一刻,這老者的容顏也都有所改變,彷彿……他不是一個老者,而是一個已白了頭髮的老嫗。

    只不過因為一些原因,她顯露在外的,只能是老者的樣子。

    “紅顏發白在,憶若千年待……集生念奇念而修,換日月聖神之留,此事難長久……”老嫗的耳邊,傳來了蘇銘感慨的聲音,隨着蘇銘的遠去,當這老嫗的目光重新看向蘇銘之前的桌子時,她看到了在那酒杯旁,放著一粒丹藥。

    直至蘇銘已經遠去,那看起來是老者之人,怔怔的看著酒樓的門,許久許久,神色露出複雜,輕嘆一聲,右手抬起時,那丹藥飛來,落入手中。

    此刻酒樓內的眾人,也都漸漸察覺到了什麼,紛紛好奇的看向那老者。

    “塵前輩,方才那位道友是?”有人連忙問道。

    “就是我之前說的那個人……”裝扮成老者的老嫗,輕嘆一聲,喃喃開口,腦海中浮現了曾經的一幕幕,那時的她,還擁有年華與容顏,而如今故人如新,而自身已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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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三荒劫 第1363章 遺憾

    黑墨星大地,曾經烈山修凝望遠處的山峰,這一曰,蘇銘的身影又一次的出現於這裡,時間過去了千多年,再次站在此地,看向遠處時,蘇銘彷彿看到了自己。

    許久,他神色平靜的向前走出一步,走入虛無,消失在了這黑墨星上,踏入了星空,走入了神源星海。

    神源依舊還是原來的模樣,星海中的一切照舊,或許並非是恆久不變,可這千多年的歲月對於蘇銘而言有些漫長,可對神源星海來說,或許只是其一生中的某個片段而已。

    在這深淵星海內,蘇銘走過了火魁老祖的巢穴,走過了一群群凶獸棲息之地,直至來到了天邪子那位記名弟子曾經所在的大陸。

    只是這裡已經物是人非,看去時一片廢墟,不知荒廢了多少年。

    他,已經不在,或許一同不在的,還有他的族人,這裡的痕跡很早就被抹去,畢竟這裡是深淵星海,這裡的殘酷與殺戮,在族與族之間會經常展開。

    蘇銘在那廢墟前沉默了許久,轉身離去,向着神源星海內,一步步走去,走到瞭望夫山。

    走到了沙土族的那片區域,也在途中再次看到了那漂浮的巨大雕像頭顱。

    在望夫山上,蘇銘來到了山頂,看到了山頂上豎立的一塊女子身影的山石,那石頭彷彿天然形成,遠遠一看如一個正在凝望遠方,等待丈夫歸來的女子。

    看著那山石,蘇銘想到了在這望夫山的朱有財,也回想起了曾經在這裡,禿毛鶴那複雜的神色,此刻仔細去看那山石,蘇銘忽然察覺到,這山石形成的女子身影,似乎……與之前在禿毛鶴所在的湖邊凝望百年時,所看到的那個女子,有些相似之處。

    這純粹是感覺,讓蘇銘沉默中,看著那如女子身影的山石,似乎耳邊聽到了來自歲月裡的輕聲喃喃。

    月光稀,是誰在回憶。

    望天涯,念君思故里。

    望着山石,蘇銘離去,這做山有着她的故事,這故事發生在很久,一直凝望的目光,或許也只有最後的百年。

    沙土族的區域內,蘇銘走在沙漠中,取了一把沙漠的土,他曾經答應過那位沙土之靈,會給其一個永恆,如當年滅生老人的歌謡,但凡是被寫入歌謡的內的生命,都可以在本紀中永生。

    以那掌心內的一把沙土為引,蘇銘閉上眼時,其手心內的沙土立刻顫抖,瞬間就在蘇銘的手中飄起,旋轉成為了一個沙土的身影,許久,當蘇銘張開雙目時,那身影在蘇銘掌心,向着他抱拳深深一拜。

    隨後飛起,在蘇銘右手於天空一揮之下,一個漩渦憑空出現,那身影化作長虹,直奔漩渦而去,漸漸消失無影。

    看著對方遠去,直至漩渦消失後,蘇銘曾經的承諾,再次完成了一個。

    走過一處處曾經的路,看到一群群曾經的凶獸,蘇銘一直走着,既然來了,他就要去一趟第五海,看看是否真的有路,通向殘破的第五真界。

    這當年的願望,他如今依舊還有,唯獨沒有找到自己的師弟,天邪子的記名弟子,這是一個遺憾,可蘇銘沒有強求,以他如今的修為,實際上在看到那片廢墟時,在那沉默中,他就已經感受到了……他的師弟,天邪子的記名弟子,已經歸墟。

    故人西去,難以相遇,這是不同人的命運,蘇銘也無法干涉,可或許……注定了他的這個遺憾會得到一個彌補,在這神源星海內,在這前行時,蘇銘的腳步於星空……一頓。

    這一頓之後,他緩緩地轉過頭,看向遠處時,他的神色漸漸露出一抹陰沉,在這陰沉裡出現了殺機。

    從第四翅界回來後,蘇銘的身上幾乎從未出現過殺機,此刻是第一次。

    他看到了在距離這裡不算太遠的地方,有一片漂浮的大陸,那大陸上此刻生靈塗炭,血流成河,被一個乾瘦的老者面無表情的全部殺戮,彷彿藉著殺戮去吸收那些生命死亡時的恐懼與曾經的生機,隨着殺戮,那乾瘦老者的氣息越加的強大起來。

    在這老者的背後,背着一具骸骨,那骸骨此刻全身血肉蠕動,似乎殺戮越多,他的身體就越是可以從那腐爛中恢復,可以白骨生肌,甚至此刻其身體上有一些地方,已經長出了新的皮膚。

    這一幕,讓蘇銘想到了蘇軒衣曾經的一個分身,也是在這神源星海內,被困在了某地,成為了背後那屍骸的宿主。

    屍骸是同一個屍骸,可眼下這個宿主,早已不是蘇軒衣的分身,而是成為了……蘇銘去尋找過,可卻沒有找到的……天邪子的記名弟子,他的那位師弟。

    看著那老者,蘇銘沉默,此事他不能不去理會,這屍骸身上散出的氣息,顯然是某一個紀的強者,此人殺戮也好,吸收也罷,蘇銘本都不會去理會,這是浩劫前規則的一部分,蘇銘也不願去干擾。

    可此人……不該以天邪子的記名弟子為宿主。

    古人都說,不知者不罪,此話在蘇銘這裡是不成立的,不管是知還是不知,有些事情只要做了,那麼就需要承受應有的代價,比如這某個紀元的強者……

    蘇銘右手抬起,向着遠處的星空一指,這一指之下,立刻星空扭曲,無聲無息間立刻在蘇銘的前方出現了一個虛影,那是他手指的虛影,這虛影剎那如真,凝聚足有百丈大小,呼嘯間直奔遠處而去。

    在這前行的過程中,其大小再次改變,成為了近乎千丈的一根手指,這手指破開虛無,剎那間就出現在了那片大陸的天空上,直奔大地上此刻正吸收生機的屍骸,一指按去。

    這一刻,那片大陸強烈的震動,似乎無法承受天空上蘇銘的手指降臨時掀起了難以形容的毀滅之意,尤其是那屍骸,原本是閉着眼睛,此刻猛地睜開,露出黃色的瞳孔時,其瞳孔急速的收縮,出現了駭然之意。

    “這是哪位道友對老夫出手,若這片大陸被閣下提前看中,老夫立刻道歉,願送出所有吸入的生機,更奉送至寶賠罪!”那屍骸急速開口時,天空的蘇銘的手指沒有絲毫停頓,取代了蒼天,剎那降臨。

    大地顫抖,甚至在這一刻,這大陸的邊緣彷彿無法承受這股威壓開始了碎裂崩潰,這一幕讓那屍骸面色再次變化,他毫不遲疑的張開口猛地一吸,這一吸之下,頓時背着他的老者,頓時整個人瞬間皮包骨,成為了乾屍,彷彿一切血肉都剎那被這屍骸吸收。

    隨着那早就已經死亡,成為了傀儡的乾屍倒在地上,那屍骸的身體剎那間急速的血肉生長,也就是轉眼間就赫然的化作了一個中年男子,這男子一臉邪異,此刻仰天一吼,雙手掐訣之下向着天空來臨的手指驀然隔空按去。

    幾乎在他出手的瞬間,在這中年男子身體外立刻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虛影,那虛影的樣子是一隻黑色的全身腐爛的巨獸,這巨獸有九個頭顱,身軀膨脹足有數百丈大小,發出不甘心的嘶吼,直奔蘇銘的手指拔地而去。

    “該死的,不管你是誰,你無法將我滅殺,這是規則的一部分,你既然滅殺不了我,何必又來干擾!”在這老者的嘶吼中,蘇銘的手指於半空,和那老者的身體碰在了一起,轟鳴巨響在這一剎那驚天動地的傳遍開來,在這巨響下,隱藏了這老者的淒厲慘叫。

    遠遠看去,蘇銘的手指取代了天空,取代了蒼穹,降臨時僅僅一個手指的範圍,就覆蓋了大陸近乎兩成的區域,在碰觸那老者幻化的巨獸後,蘇銘的手指沒有絲毫停頓,甚至可以說是推動着那老者的身影,直接按在了這片已經沒有了任何生命的大陸上。

    轟轟轟!

    大地顫抖,一道道裂縫瞬間瀰漫整大陸,也就是幾個呼吸的時間,這片大陸全部崩潰開來,且並非一次崩潰,而是層層碎裂之下,直接爆開,成為了一片飛灰……

    連帶著那老者的身體,也都在這碎裂的崩潰中,被蘇銘意志化作的手指,直接形神俱滅,完全抹殺!

    “我不能帶你去彼岸……既你已歸墟,我能做到的,就是以此人為陪葬,以這片已經沒有生靈的大陸,為你修墓。”蘇銘輕嘆,右手抬起一會,立刻那碎裂成灰的大陸,瞬間從虛無內凝聚出來,剎那間組成了一座漂浮於星空的古墓。

    在那古墓上,有一座墓碑,上面漸漸浮出了一行字。

    九峰,寞煞之墓。

    第九寞煞,這位曾經的天邪子記名弟子,此刻長眠墓中,他與蘇銘的交錯不多,但蘇銘沒有忘記這裡的這位師弟,只是難免的,在內心的情感裡,此人不如大師兄等人,甚至在天邪子那裡,或許也都忘記了此地曾經有一個少年,執着的想要成為他的弟子……

    可無論如何……他是蘇銘的師弟。

    哪怕這墓只能存在百年,但九峰兩個字,已經道出了蘇銘內心升起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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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三荒劫 第1364章 三荒劫前震我名(一)

    第五海外,那片已經不再有霧氣的虛無外,蘇銘站在那裡,默默的看了許久,抬起腳步走入其內。

    一年後……

    蘇銘沒有歸來,因為已沒有了必要,在那道晨真界盤膝打坐的他,睜開了眼,他的眼中殘留着瞳孔裡的畫面,若仔細看可以看到,那是一片廢墟,是一片星空。

    那裡,是第五真界。

    神源星海,蘇銘去了,第五真界的入口,蘇銘也找到了,在那封塵了很久的廢墟中,他也找到了當年蘇戰身亡的地方,一切都走過後,蘇銘的雙目漸漸平靜,重新倒映出了此地安靜的第九宗。

    “最後的百年……”蘇銘輕聲開口,閉上了眼,這百年,他要去為與三荒的最終一戰,去進行準備。

    百年後的奪舍的一戰,無關恩怨,桑相也好,三荒也罷,各自都是為了存在而戰。

    “真界的多少,已經沒有意義,這一戰的重點是意,是對生的執着……”蘇銘抬頭看了一眼虛無,漸漸閉上了眼。

    幾乎在蘇銘閉目的同時,道晨真界內,眾靈殿的世界裡,出現了他的身影,在那曾經的大蠻部落中,蘇銘的身影盤膝坐下,開始了以百年為週期的升靈,這一次,蘇銘要在百年後,成為先靈。

    一切都在準備着,只等百年後,三荒劫來,浩劫毀滅的那一刻。

    時間流逝,一年一年,三荒大界的震動越來越強烈,甚至不少的區域星空都彷彿變的稀薄起來。似乎隱隱能看到在那星空下,似乎還存在了另外的世界,正在慢慢地靠近。

    無數的生命徬徨,大量的植被枯萎。一切有靈的凶獸,更是帶著恐懼,彷彿察覺到了生命的盡頭就要走完,世界的毀滅就要出現。

    可偏偏整個三荒的靈氣。在這一百年急速的爆發,彷彿是一種釋放,又如同將死之人的一次迴光返照,隨着靈氣的爆發,隨着生命的枯萎,隨着那些前紀強者的大量湧現,整個世界,都陷入到了一場混亂之中。

    在這混亂裡,生命不再是生命。脆弱的不堪一擊。生死的轉換多的已經讓人麻木。那些甦醒的前紀強者,帶著他們的殘忍,帶著他們各自不同的惡趣。要在這百年裡盡情的釋放,去宣洩所有。彷彿要將沉睡的寂寞在這短短的百年全部都釋放出來。

    整個三荒,徹底的成為了亂世,這裡沒有秩序,沒有仁慈,為了活着可以放棄一切尊嚴,為了得到一粒丹藥可以付出一切代價,甚至那些前紀的強者,也都彼此會時常鬥法,使得這三荒大界,更為混亂起來。

    每一年都有大量的生命消失,直至開始有星辰被星空淹沒時,直至星空的扭曲化作的波動開始大範圍的出現時,這種混亂與瘋狂,越來越強烈。

    不但是三荒如此,暗晨與逆聖陣營,也是這樣,以炎裴等人的修為,根本就無法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只能看著一切持續,看著暗晨與逆聖,陷入那無盡的混亂之內。

    唯獨道晨真界,蘇銘所在的那一界,這樣的事情近乎沒有,以至於漸漸地在這百年時間流逝了近乎三成時,蘇銘所在的道晨真界,開始有大量的修士湧入而來。

    這些修士都是逃難而來,他們的家鄉與宗門已經被覆滅,他們的生死不被自己掌控,直至曾經有那麼一些人,在來到了道晨真界後,突然發現那追殺而來的強者們,竟露出遲疑,竟沒有繼續追擊後,道晨真界,彷彿成為了這末世中的一片樂土。

    漸漸的,湧入道晨真界的修士越來越多,他們在這道晨真界內尋找各個地方居住,他們發現在這突然變的混亂的世界,道晨真界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這裡沒有來自強敵的殺戮,沒有來自生死的威脅,這裡的一切都按照他們記憶裡原本的模樣在流逝。

    他們不知曉原因所在,可隨着時間的流逝,當百年時間度過了一半之後,有關道晨真界是樂土的傳言,已經被更多地人知曉,尤其是那些在道晨真界安全的修士們,他們會以各種方式去告知親人朋友,告訴他們要想盡方法來到這裡。

    因為只有這裡,才是這亂世中如今最安全的地方。

    這一天,在陰聖真界靠近道晨真界的星空裡,有一男一女兩個修士,正急速的於星空前行,那女子身後背着一個小女孩,這小女孩也就是五六歲的樣子,神色中帶著驚恐,可卻沒有哭泣。

    那女子明顯有傷,可卻咬牙堅持,其旁的男子明顯是小女孩的父親,是那女子的道侶,二人一路沉默,但卻用最快的速度,哪怕是連續吞下丹藥,也都始終保持速度,向着道晨真界而去。

    “快了,再有一些時間,我們就可以進入道晨真界,我師兄在那裡等我們,只要到了那裡,我們就安全了。”男子看向其旁的妻子,又看了看女兒,神色露出堅定,他不斷地告訴自己,一定要帶著家人進入道晨真界。

    那女子面色蒼白,但依舊露出柔和的微笑,拉著男子的手,二人都看到了彼此神色中的堅定,速度更快起來。

    實際上,他們還可以更快一些,但女子背後的孩子太小,需要散出修為去保護,於是在速度上,已經無法再加快了。

    時間流逝,很快就過去了數個時辰,當他們的前方已經能看到道晨真界殘破的壁障時,他們看到了在那裡,有一個中年漢子正焦急的等待,在看到他們後,這漢子神色立刻流出驚喜。

    這裡曾經的壁障,如今已經千瘡百孔,實際上可以說是已不存在,可以讓人隨意進出。

    那夫妻二人精神一振,瞬間就臨近壁障,從其內一閃之下,便從陰聖真界踏入到了道晨真界之內,與那來接應的中年漢子聚到了一起。

    “哈哈,安全了,你們到了這裡,就安全了,走,我帶你們去見師尊他老人家,這段日子他一直在掛念你們。”那中年漢子喜悅的開口時,突然一聲桀桀的陰沉笑聲,在這星空內驀然迴盪開來,這笑聲一起,那夫妻二人原本喜悅的神情立刻大變。

    隨着笑聲的迴蕩,虛無中走出了一個身影,那是一個老者,一個手中拿着一張大幡的黑袍老者,他的出現,不但讓那夫妻二人面色變化,就連在正說話的那位中年漢子,也都神色立刻大變。

    “跑的很快嘛,罷了,今日老夫也不難為你們,把這小孩子留下,你們可以走了。”老者淡淡開口時,已經踏入到了道晨真界的三人相互看了眼,立刻化作三道長虹急速而走。

    “放心吧,到了這裡,此人就不會追來,此地是安全的!”那中年漢子果斷開口,三人急速遠去時,那壁障外的老者冷哼一聲,似乎有些遲疑,但在那冷哼裡,還是身子一晃瞬間踏入了道晨真界。

    儘管在他們這些前紀強者之中,始終流傳着一個警告,這警告口口宣傳,告訴所有人不可踏入道晨真界半步,這些年來,他們也是謹慎的小心着,但五十年過去,眼看大量的修士都湧入道晨真界,漸漸這種謹慎也慢慢的不如以往。

    “我踏入後立刻就殺了這三人回來,時間不會用多少,應該無事!”這老者在踏入道晨真界的一瞬,右手抬起向前一指,立刻那前方疾馳的女子,身軀猛地一頓,顫抖中無法移動絲毫,眼淚流下時,其旁那男子雙眼赤紅,發出了嘶吼,可他的身體也是在那老者一指之下,如被禁錮了一切。

    還有那中年漢子,同樣身體一頓之下,連帶著那夫妻二人,他們的身影如被虛無的一隻大手抓着,猛地拽了回來。

    “逃入這裡就安全了麼,在老夫面前,這天地沒有你們安全的地方。”那老者傲然開口時,右手狠狠一抓,在那三人神色露出絶望時,他正要將這三人捏碎抽魂,將那他需要煉製成幡魂的小女孩也一同捏碎的剎那……

    “叔叔……”那女子背後的小女孩,忽然看著星空,笑着開口。

    她的聲音很清脆,在說出這句話時,神色上的害怕之意也都消失,露出天真的笑容。

    蘇銘的身影,站在了那老者的身後,看著那小女孩,微微一笑。

    整個世界,在蘇銘微笑之時,成為了靜止不動,那老者依舊保持着傲然,在蘇銘右手抬起一揮之下,其身猛地一震,整個身體瞬間倒捲,直接化作一道長虹被掃出了道晨真界,在那陰聖真界內的一聲迴蕩八方的轟鳴中,他的身體形神俱滅,直至死亡,他都保持着那傲然的神情……

    做完這些,蘇銘的身影消失,世界恢復如常後,禁錮那三人的力量已經消散,使得那三人恢復如常,但很快他們的神色就出現了強烈的變化,怔怔的看著這一切,他們沒有看到蘇銘,也不知曉之前發生了什麼,但那讓他們恐懼的老者,早已不在。

    “剛才有一個叔叔來了。”趴在母親背部的小女孩,脆聲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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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三荒劫 第1365章 三荒劫前震我名(二)

    浩劫前最後五十年!

    如同裡面前的旭暗,那天地一切黑暗的起始與黯滅,此刻的三荒便是處於這個時候,五十年的歲月對於凡人而言是半生,對於修士來說,或許只是眨眼間而已。

    可那些甦醒的前紀強者們,他們不願讓這五十年只是眨眼,他們要在這五十年中徹底爆發積累的瘋狂,盡情的釋放自己的一切慾望,直至陪着世界一起踏入浩劫,又在那浩劫過去後他們自認會出現的新的世界裡,再次揮霍百年。

    隨後便是沉睡,等待那新生紀元無數歲月後的浩劫,再次甦醒。

    這是他們的命,周而複始,一紀一紀,彷彿永遠沒有終結,即便是他們自己也這樣認為,很少有人知曉,實際上這一次的浩劫,不僅僅是對眾生,還包括了……他們自身!

    花開花落,終是定數,花瓣盛開的力量,又何嘗不是墜落的渴望,當那花瓣凋零落泥時,又有幾人能想到,那花朵曾經綻放出的美麗,會吸引多少蜂蝶戀戀不捨。

    一場輪迴,一場道!

    隨着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多的前紀強者湧入暗晨,逆聖,三荒,其中在暗晨與逆聖陣營內,他們即便是再瘋狂,都似乎有些保留,並未達到極致,最多也就是喜怒無常,殺戮較多而已。

    可在這三荒大界內,這些闖入而來的,本身就沉睡在這裡甦醒的,他們彷彿於此地更為隨性,更為瘋狂,殺戮,奪舍,煉化。爐鼎,種種窮凶極惡之事,瀰漫整個三荒。

    他們囂張,是因他們認為無人可以將他們滅殺,他們瘋狂,是因無數歲月來,他們已經不可以再稱之為修士,而是成為了浩劫的一部分。

    唯有極少數的一些強者,還能保持清醒。還能認為自己不是凶獸,而是修士,這一類人,他們很少會外出,往往與那牧童一樣。在這百年內,一如既往。

    對於這些前紀強者,蘇銘本不願意多去理會,他們殺戮也好,窮凶極惡也好,都是生命中最後的釋放,眾生也好。星空也好,在這最後的五十年,化作了亂世,成為了末日。而這一切實際上……都只不過是主旋律即將奏起時的插曲而已。

    原本以蘇銘的心性,只要不踏入道晨真界,不去打擾他的閉關準備迎戰三荒之事,他就不會去關注外界那些前紀強者的太多變化。因為在蘇銘的目中,這些人……實際上如同螻蟻。

    生命層次的不同。境界的差距,使得蘇銘看去世界的目光,也都深邃不同,雖說這些前紀強者們也都是不可言,雖說與蘇銘之間只是差了一個或者兩個境界而已,但……蘇銘明悟了道,而他們放棄了明悟的可能。

    對於那些避難逃來道晨真界的人們,蘇銘沒有去阻止,眾生都有尋找生存的機會,他們選擇了這裡,選擇了安靜的度過五十年,那麼這就是他們的選擇。

    只是,蘇銘小看了那些前紀強者的瘋狂與囂張,他本以為將那老者驅出道晨形神俱滅,可以起到警示作用,畢竟殺戮之事……蘇銘這一生太多,這世界毀滅前的五十年,既然眾生注定要死亡,蘇銘也不願過多的去與浩劫搶奪生命。

    那老者在死亡前髮出的淒厲嘶吼,的的確確是讓不少前紀強者心驚,可是……在他們心驚的同時,也突然的爆發出了他們自己都控制不住的興奮與激動。

    他們興奮,極為興奮,他們激動,那種激動的程度讓他們雙目出現嗜血之意,他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感受過這種可以死亡的感覺。

    如一個魂死的久了,它會渴望生,而生者若是存活的久了,他會渴望死,這並非是說渴望死亡,而是對於生死間的那種血液流轉加速的感覺,會有一種痴迷。

    他們很早就知道,道晨真界內,有一個強大的存在,那裡是他的領地,不允許外人踏入,這一點在百年剛剛到來時,第一批出現在這裡的前紀強者便感受到了蘇銘的神念,故而口口相傳,才有了五十年的平靜。

    可如今,隨着那老者的死亡,這種平靜被打破,在興奮的同時,於很多前紀強者的眼中,蘇銘所在的道晨,這種囂張的態度,也讓他們升起了……挑釁之意。

    畢竟能在浩劫中一紀紀存活下來的,當年都是天驕翹楚,更是具備大機緣之人,他們彼此都不服,更不用說對於沒見過的這個藏身在道晨真界的蘇銘了。

    於是,近乎百位前紀強者,以三個存活歲月最久的老怪為首,在當年那老者死亡了三載後,向着道晨真界,展開了第一次……大範圍的踏入。

    近百強者,近百不可言中期,至於那三位老者更是不可言中期近乎巔峰之修,在三年後的那一天,從道晨真界靠近陰聖真界的地方,在那當年老者死亡的地方,踏入道晨。

    他們的踏入,儘管只是百人,可實際上這一刻幾乎整個三荒大半的前紀強者都在以不同的方式關注,甚至他們還開下了賭局,將此事完全看成是人生中的一次戲劇,成為他們不多的甦醒時間裡,一次或許會很美好的回憶。

    隨着近百強者的踏入,整個道晨真界剎那間起了如狂風般的波動,這波動急速的擴散,橫掃整個道晨時,使得那些躲避在道晨真界的修士們,一個個心神顫抖,神色露出驚恐與絶望,他們不知道這裡是否還可以成為樂土。

    近百強大的氣息,在這波紋橫掃時成為了風暴,這風暴越來越強,陣陣驚天迴旋的怪叫嘶吼,帶著惡趣與囂張,迴旋開來。

    蘇銘在這一刻,於那第九峰宗門內,睜開了眼。

    “禿毛,持此物,將這些人抹去吧。”蘇銘淡淡開口時,他旁邊已經覺得百般無聊的禿毛鶴,立刻精神抖擻,嗷嗷的叫了起來,雙目炯炯的,露出興奮與激動之意。

    “晶石,晶石,這些人活了那麼久,身上的晶石一定很多!”禿毛鶴雙眼露出亮晶晶的光芒,激動中看見蘇銘大袖一甩,立刻有一根巴掌大小的木條,漂浮在了禿毛鶴的前方。

    “這是?”禿毛鶴一愣,它還以為蘇銘會拿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寶物,可如今看去,這木條很是尋常,沒有什麼出奇之處。

    “你只需將此物隨意的撞在一個人身上,對方就會被抹去了。”蘇銘話語間,再次閉上了眼,沉浸在修行明悟之中,他要保證自己在五十年後,要以最巔峰的狀態,去面對一切浩劫與毀滅。

    “好嘞!”禿毛鶴精神抖擻,一把抓着那木條,桀桀怪笑中身子一晃,剎那化作了一道長虹,瞬間直奔遠處而去,破開虛無,遁入星空。

    對於那些前紀強者來說,這是一場遊戲,對於禿毛鶴而言,這又何嘗不是遊戲,只不過一旦遊戲過關了,它會得到大量的晶石,有這個獎勵在,足以讓禿毛鶴瘋狂起來。

    它一路怪叫,一路囂張,速度之快超越了它曾經的極限,亦或者說在禿毛鶴身上就沒有極限這兩個字,足夠的晶石可以讓它的爆發近乎無限。

    道晨真界內星辰不多,大都是一些漂浮的陸地,此刻在其中一片大陸外的星空裡,那近百強者化作百道長虹呼嘯而來。

    “這裡生人不少,哈哈,都別和老夫搶,這裡是我的,我要將這大陸以及其上一切生人煉化,變成我法寶的一個部件!”百人裡立刻有一個老者笑聲迴蕩,身子一晃之下直奔這大陸而去,右手抬起時頓時有白色的火焰剎那間從其手心內出現,這火焰一出,就連星空似乎都可以融化,被他一甩之下,這火焰直奔下方大陸擴散開來。

    四周其他人笑着觀望,倒也沒有人來搶奪,那老者甚至已經可以預見到,下一息,他將聽到無數淒厲的慘叫,將看到這大陸在這煉化下,成為他法寶的部件。

    可就在這時,在那火焰即將降臨的瞬間,在那大陸上眾多修士已經絶望的剎那,於火焰下,虛無中禿毛鶴的身影邁步而出,趾高氣昂的樣子,囂張至極的神情,在出現後其爪子抬起,頓時有一個木條飛出,直奔那火焰而去。

    相互碰觸的一瞬,沒有太多的轟鳴,那火焰瞬間顫抖,剎那就崩潰開來,而那木條沒有絲毫停頓,直接穿透火焰後,下一息就出現在了那神色上露出震撼的老者面前,在其身上只是輕輕一碰。

    這一碰……星空一片死寂。

    那老者的身體,竟在這只有巴掌大小的木條碰觸下,瞬間成為了肉泥,血肉崩潰,形神俱滅。

    在這星空寂靜的同時,禿毛鶴也被這木條的強大嚇了一跳,但很快它就清醒過來,眼珠一轉之下,立刻身子幻化成為了一個仙風道骨的老者。

    他臉上帶著傲然的微笑,淡淡開口。

    “老夫禿鶴子,聽聞此大陸之修願意付出百萬晶石來避開今日浩劫,不知可有此事?”話語時,禿毛鶴低頭,淡然的看向那大陸上的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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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三荒劫 第1366章 三荒劫前震我名(三)

    “有此事!!我等願意送出五百萬晶石,請前輩出手相助!”那大陸上的修士裡,頓時有人反映過來,連忙高聲回應。

    此刻其他修士也都一個個從那震撼中清醒,連忙一一開口。

    禿毛鶴神色仙風道骨,一副視晶石如糞土的模樣,搖頭一嘆。

    “罷了,老夫本不在意那些身外之物,老夫的修行還在這三荒之前,豈能看重這些晶石,不過念你等心誠,罷了,罷了,幫你們一次好了。”禿毛鶴淡淡開口時,內心已經興奮的不得了,恨不能立刻就看到那五百萬晶石,可神色上卻不露絲毫,淡淡的看向那因老者的死亡,一個個沉默的前紀強者。

    “閣下便是這道晨之主?”那近百個前紀強者中三個為首之人,當中的紫袍紅面的老者,望着禿毛鶴,緩緩開口。

    “一個問題,老夫出手一次。”禿毛鶴大袖一甩,一副很囂張的樣子,內心則是更為興奮,暗道當初看到蘇銘這麼做時自己頗為羡慕,此刻終於也輪到了自己可以這麼囂張一把。

    “可惜冥龍不在,不然的話一定讓它崇拜的不得了。”禿毛鶴抬起下巴,那樣子充滿了仙風道骨之意……儘管在自我陶醉,可卻不忘右手抬起一揮,立刻那木條再次一閃,剎那間消失,一聲淒厲的慘叫傳出時,木條回到了禿毛鶴的身邊,又有一個前紀強者,全身崩潰血肉模糊,消散時形神俱滅。

    “咳咳,老夫可勉強算是這道晨之主。”禿毛鶴捋了捋鬍鬚,儘可能的讓自己看起來很是淡然的樣子。

    那近百前紀強者,此刻一個個望着禿毛鶴。紛紛沉默,其中有一些開始了退後,就算是那三個當首之人,也在這沉默裡,沒有再開口。

    禿毛鶴的出現不算什麼,但那木條的強悍,卻是讓他們紛紛心驚不已,這種寶物看起來只是一個尋常的木塊,可偏偏只要與其碰觸。就會形神俱滅。

    以這些人的狠辣眼光,自然一眼就看出此物的不凡之處,有不少人內心漸漸也升起了貪婪之意。

    眼看這些人居然沉默的不配合自己,禿毛鶴立刻內心不悅,但既然對方不問。自己也不好主動開口,不過如此一來他內心頗為不爽,肚子裡準備的話也都說不出來,於是眼睛一瞪。

    “罷了罷了,你鶴爺爺今天心情不錯,告訴你們,老夫修行還在三荒前。當年那三荒小子曾在老夫洞府前長跪百年,老夫這才見了他一面。

    為他指點了道路,甚至老夫當年最早修行之時,這蒼穹還是蒼茫。一日行走蒼茫,老夫覺得很無聊,於是眼睛一閉,再次睜開眼時。就創造了這個世界,如今已過去了這麼久……”禿毛鶴化作的老者。隨着話語的傳出,全身立刻散出滄桑古老的氣息,神色露出追憶,似乎在回憶古老的往事。

    他的聲音迴蕩,讓那大陸上的修士一個個神色古怪,即便是禿毛鶴前方那些前紀強者也都沒想到,眼前這個老者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語。

    “想當初,三荒要拜我為師,哼哼,老夫見他心誠,也就沒有拒絶,告訴他,除非是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否則老夫絶不收弟子。

    想當年,世界第一次初開,是老夫大袖一甩,創造了眾生……

    想當年……”禿毛鶴一說就開始滔滔不絶,說著說著便眉飛色舞,甚至他自己漸漸彷彿也真的相信了,氣息更為古老,內心越來越激動。

    “一起出手!”就在他這嚴重的於自我陶醉時,那些前紀強者中當首的三人立刻有人開口,在話語傳出的一瞬,頓時這百人化作長虹,各自展開神通,剎那間直奔禿毛鶴這裡而來。

    更是在這百人裡,分出了大半瞬間環繞四周,似組成了某個陣法,要將那木條至寶困住,餘下之人剎那出現在禿毛鶴的前方,神通無盡,齊齊轟擊。

    禿毛鶴嚇的一個激靈,他還在陶醉中,此刻看到這麼多人撲來,下意識的就急速倒退,口中連連咒罵,忘記了保持仙風道骨的樣子。

    “該死的,該死的,你們是找死,罷了罷了,老夫見你們也都可憐,不難為你……”禿毛鶴還沒等說完,立刻一團滔天之火瞬間而來,讓禿毛鶴尖叫一聲,一指那木條。

    就在他指向木條的瞬間,環繞木條的近六十個前紀強者齊齊一吼,這一吼之下,星空轟鳴,他們六十人的修為剎那凝聚在一起,佈置了一座古老的陣法,化作了一片虛無的大網,將那木條生生的壓制在內。

    就在這時,一聲嘆息從虛無內傳出,禿毛鶴在聽到這嘆息後立刻精神一振,臉上的驚慌消失,化作了囂張霸道,指着那些前紀強者,立刻叫囂起來。

    “你們死定了,你們敢向偉大的禿毛鶴出手,該死的,你們真的死定過了!”禿毛鶴此刻身子一晃,指甲化作了原本的模樣,張牙舞爪時,一副得志的樣子。

    與此同時,在那嘆息之聲迴蕩的剎那,這聲音傳入那百人耳中,讓這百人一個個立刻心神如掀起了嗡鳴,使得他們神色齊齊一變。

    蘇銘的身影,從遠處邁步走來,一步落下,臨近了禿毛鶴的身邊,第二步落下,赫然踏入到了那六十多人組成的陣法之內,出現在了木條的一側。

    “大!”蘇銘淡淡開口時,右手抬起向着那木條一抓,頓時這木條猛的擴大,變成了數丈。

    “大!”當第二個大字出口的瞬間,這木條已經變成了近乎百丈之大,漸漸顯露出了它原本的模樣。

    “大!”第三個大字出口時,這木條千丈,那根本就不是木條,那是……第四翅界的神木!!

    “這是……”

    “神木!!這是神木!”

    “他……他是當年拿走神木之人!”這近百修士裡,有不少是來自第四翅界,甚至還有一些更是當年親眼看到蘇銘之人,此刻一個個神色露出前所未有的駭然,這對他們而言已經不再是遊戲,當年蘇銘收取神木的一幕,早已成為了他們內心最震撼的畫面。

    蘇銘神色平靜,右手抬起虛空一抓,頓時在他的面前出現了一隻虛幻的大手,這大手一把抓着那千丈的神木,向着四周旋轉之下猛的一掃。

    這一掃之時,星空轟鳴,僅僅呼嘯之聲就立刻那前紀的百人有不少噴出鮮血,在他們恐懼急速倒退時,蘇銘淡淡開口。

    “大!”這是第四個大字,在出口時,立刻那千丈神木赫然化作了萬丈,隨着橫掃,剎那直接畫出了一個半圓的弧形!

    轟轟之聲剛一出現立刻就被隱藏在了那驚人的呼嘯聲中,這一次橫掃,那百人裡沒有一個能逃出,全部在被這神木碰觸後,身體剎那血肉模糊崩潰爆開,形神俱滅。

    就算是那三個為首的老者,也根本就無法有絲毫的生機,在這神木掃過後,世界一片死寂,近百前紀修士,無一存在!

    這一幕,震撼了蘇銘身後那大陸上的所有修士,讓他們面色蒼白,不知是誰第一個跪拜下來,很快整個大陸上關注這一戰的修士,全部都跪拜下來,顫抖膜拜。

    禿毛鶴那裡得意的連忙跑到蘇銘身邊,羡慕的看著那神木,趕緊開口。

    “主人力大無窮,英明神武,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如天空的驕陽萬丈,如夜裡的皓月讓群星黯淡,那真是……”

    蘇銘笑了笑,看著禿毛鶴,那溫和的目光讓禿毛鶴尷尬的抓了抓光禿禿的頭,沒有繼續說下去。

    蘇銘回頭看了一眼那片大陸,他的目光掃過其上所有修士,最後落在了一個小女孩身上,柔和的笑了笑,那小女孩似原本看不到他,但此刻似乎看到了,張開小口目中露出驚訝。

    “這五十年,讓三荒安靜一些吧。”蘇銘轉過頭,看向虛無,喃喃中邁步向前一晃,禿毛鶴立刻跟在蘇銘後面,它還是發現自己跟着蘇銘比較不錯,有蘇銘在旁邊,它才可以更為囂張得意。

    “爸爸,就是這個叔叔,當初就是這個叔叔把那個壞人趕走的。”大陸上,在那眾多膜拜的修士裡,有一男一女二人,他們身邊跟隨者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抓着其母親的衣袖,輕聲開口。

    與此同時,在這道晨真界內的陰死漩渦內,帝天存在的那一界裡,他所在的棺木,此刻已經沒有了蓋子,原本躺在裡面的身影,如今已經不在。

    此界的一座山巔,身穿帝袍,帶著帝冠的帝天,正站在那裡,他的身後有七個身影處於虛幻與真實之間。

    “時間差不多了,七位道友,你們已經決定了麼?”許久,帝天轉過身,看向那七人,他的神情冷漠,他的雙眼如蘊含了星空,看去時,彷彿在他的身體裡,藏着一個冷血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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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三荒劫 第1367章 三生相

    陰死漩渦,此界,山巔。

    帝天的話語迴蕩,隨着山風的呼嘯,成為了回音在這一界內旋繞著。

    那七個處於虛幻與真實之間的身影,彼此沉默,沒有人開口說話,帝天問完後,沒有繼續問詢,而是等待七人的答案。

    他已經等了太多的歲月,也不介意多等一些時間,畢竟這個決定,他們七人當年定下後,每個人都嘗試過一遍,可唯獨這一紀他帝天,成功了。

    時間流逝,直至遠處的夕陽即將落下,天空出現了褐色的黃昏時,那七個身影裡有人輕嘆一聲。

    “外人稱我們是三皇五帝……可唯有我們知曉,我們不是皇,也不是帝,我們是當年沒有跟隨各自宗門之人,去選擇創造眾靈殿的那批人。

    他們選擇犧牲自己,成全後人,而我們的選擇是成全自己……多少紀元了,曾經的我們有幾百人,可如今……他們已經迷失了,已經放棄了或者遺忘了原本的意願,成為了人不是人,獸不是獸的存在。”輕嘆之聲傳開,打破了此地的平靜。

    “沒有什麼好猶豫的了,既然你在這一紀做到了超過我們所有人的成功,那麼……把這條命與魂,給了你又何妨!”七人裡最右側的身影,果斷開口,抬頭時看向帝天。

    “記住你答應我的話,你若成功,要將我復活!”

    帝天望着那最右側的身影,凝重的點了點頭。

    “這是我們八人曾經共同的誓言,我若成功。第一件事情就是將你等復活!”

    “既如此……”那最右側的身影仰天一笑,右手抬起時毫不遲疑的一掌按在了眉心,其身影轟的一聲潰散開來,化作點點晶芒瞬間直奔帝天而去。從帝天全身融入,使得帝天身子一顫之下,氣息暴增,他忍住了要吼出的劇痛嘶吼。看向了其他六人。

    “倒是真有些不甘心,不過要承認的是,帝天,你在這一紀,的確成功了,選擇你,最起碼成功的可能會大上一些……最後的五十年麼,恐怕如今知道這個消息的人也很少才是,畢竟我們也是推衍了很久很久集合所有人之力才找出這麼一個天機所在。”六人裡其中一個笑着開口時。右手抬起在額頭一拍。其身影轟的一聲碎滅。一樣的晶芒,一樣的被帝天吸收。

    “可惜我所在的紀元,執行我們的計劃時。沒有遇到那蘇軒衣,也沒有遇到蘇銘。更沒有遇到……那機緣巧合之下要來奪舍你的可笑道晨。”

    “罷了,罷了,此命也沒有什麼留戀的,五十年而已……”

    “若你不遵守承諾,你要記得我們曾經的誓言!”轟鳴迴旋,剩下的無人有三人拍在了眉心,化作了晶芒剎那被帝天吸收,帝天身子越加的顫抖,他的氣息之強已經在不斷地攀升,彷彿到了一個臨界點,散發出恐怖的氣息。

    “成為塑冥族,具備塑冥族的神通,帝天……如今的你,比我們曾經的計劃還要完美,但你最終成功的可能也不大,你要謹慎!”餘下的二人,其中一個輕嘆一聲,閉上了眼,身體成為了晶芒,剎那間融入到了帝天的體內後,此地山頂,除了帝天外,只剩下了一個人。

    那身影漸漸不再扭曲,不再模糊虛幻,而是化作了真實,成為了一個女子,這女子穿著宮裝,神色平靜,只是在看向帝天時,那雙眸內露出柔和。

    帝天也看著她,二人沒有說話,許久之後,那女子輕嘆一聲,緩緩開口。

    “為了生,之前我們所做的一切無人可以說是對是錯,因本就沒有對錯,但……帝天,你若失敗也就罷了,若成功……記得不要犯錯。

    以你相互利用的蘇軒衣也好,你選擇參悟的蘇銘也罷,還有那顯然是走在了我們前方,在他的那個世界裡選擇了於我們相似道路的滅生老人,不管他們是否也都成功……但,你不要犯罪,不要與他們為敵,否則的話……命運的不可琢磨,我看不透。

    尤其是……蘇銘,此人我更是看不透,蠻族時,我可以看到他的未來,可當他離開了神源星海時,他的人生就充滿了迷霧,很可怕的迷霧……尤其是從暗晨與逆聖歸來後,他那裡……我不敢算。”

    “未來,我無法再幫你,命運,不可捉摸,命脈,即便是融合也可出現變化,命……我們只能敬畏,不知我們的選擇是否正確,但這是唯一的路,你……好自為之。”女子輕聲開口後,閉上了眼,她的身體漸漸消失,化作了一片晶芒,可這片晶芒卻不是如其他人般被帝天全身吸收,而是全部凝聚在帝天的眉心,成為了一隻……看起來與蘇銘一模一樣的第三隻眼!

    這一刻,帝天全身顫抖,仰天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嘶吼,在其吼聲中,他的眼角流下淚水,他儘管再無情,再冷漠,可這七人裡有他的師兄,有他的摯友,有他的師尊,還有他的……愛人。

    從此之後,這天地間知曉他過去人要麼歸墟,要麼不再是修士,而知曉他的,也終究不會知道他的本名,只知道他叫做……帝天!

    “我一定成功,我不可能失敗,因為我選擇的融命之人,是蘇銘,因蘇銘此刻的成功,你們都看在了眼裡,與其說你們相信我,不如說你們是相信他!

    他若成功,我就成功,因為我的命格,與他的命格已經合二為一!!”帝天身上的氣息漸漸消散,他低下頭,許久之後抬頭時,一股與蘇銘極為相似,近乎一致的氣息,從他的身上擴散開來。

    “我們的命格已經融合,所以我們不可相見,一旦相見命格就會出現分裂,他就會察覺……蘇銘,你可一定要成功,當你成功之後,才是我們相見之時,才是……我將你奪舍之時!”帝天嘴角露出陰森之笑。

    ……

    “還有五十年……快了,時間就快到了……”第四真界內,在冥皇失蹤的蘇軒衣,此刻盤膝坐在這星空中的一座漂浮的宮殿內,這宮殿看去彷彿一個巨大的羅盤,樣子很是奇特。

    在蘇軒衣的面前,雷辰盤膝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他的身體上有無數黑色的針刺入,每一根針上都刻畫了無數的符文印記。

    蘇軒衣望着雷辰,神色中露出慈祥,雙手抬起時掐訣,如蓮花至寶一般在煉化雷辰。

    “雷辰我兒,再忍耐幾年,我們就要成功了,滅生也快要出手了,他的出手需要為父的配合,當我配合他時,就是我們父子二人崛起的一刻!

    雷辰,你只知道你母親是因我而死,可你不知曉,她是為了你!而我,在五十年後也將為了你,甘願犧牲一切,只要你能成功,只要你能在未來,讓塑冥族重新出現在蒼茫內,開了冥門後,我們一家人將重新團聚!

    你也不要怪我去為難蘇銘,唯有通過在他身上的測試,我才敢用在你的身上,也唯有他去溫養滅生之種,我們才有把握……成功!”

    “快了,已不到五十年……”蘇軒衣神色內露出執着與瘋狂,喃喃中,繼續打出印決,煉化雷辰。

    在雷辰的頭頂,第五烘爐漂浮,其上散出火焰,與蘇軒衣的印決配合,展開了焚燒,在那火焰裡,雷辰閉着眼,一動不動。

    ……

    桑相蝴蝶的世界之外,那片無邊無際的蒼茫裡,存在了數之不盡的奇異生命,這些生命強大的唯一方法,就是讓自己體內的世界慢慢完整,直至在那世界裡誕生出生命,誕生出宇宙。

    這片蒼茫,彷彿是一切萬物的起源,而此刻在這蒼茫內,那些奇異的生命全部都在顫抖,一個個不敢移動絲毫,全部如跪拜般匍匐在那裡,任由一個巨大的羅盤從它們身邊呼嘯而過時,它們的身體被那羅盤撕裂吞噬的乾乾淨淨。

    羅盤閃耀暗滅之芒,凹凸起伏的符文閃爍,每一個符文都帶著彷彿蒼茫起源的古老,簇擁着……盤膝坐在羅盤上的那個黑袍青年。

    黑色的長衫,黑色的頭髮,這青年神色冷漠的坐在那裡,右手拿着一串珠子,一共九顆,此刻有六顆一閃一閃……

    “快要,到了……”許久,這青年抬起頭,右手轉動拿着的那串珠子,目光看向遠處,依稀似他的目光可以穿透蒼茫,看到了在遠處有一隻散發死氣的桑相蝴蝶,四翅漸漸重疊,彷彿要去在生命的最後,合翅而亡。

    在看到那桑相的一瞬,黑袍青年右手兩指一頓,捏在了第七個珠子上,那珠子本是黯淡,可如今卻是急速的閃耀,露出了珠子內,一隻鶴的虛影。

    “第七逆靈,你逃不掉。”黑袍青年淡淡開口,閉上了眼,可右手卻始終捏着那第七顆珠子,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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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三荒劫 第1368章 安五十年之靜

    幾乎是蘇銘在那道晨真界內,將那近百前紀強者以神木橫掃滅殺形神俱滅的一瞬,在這三荒的其他界,立刻掀起了一片轟鳴震動。

    這震動不是界中迴蕩,而是在一個個修士的心神內驚天!

    那近百修士踏入道晨的舉動,早已被更多的前紀強者關注,畢竟道晨真界曾經散出的警告,讓他們雖說看起來似並非在意,可實際上五十年來,倒也真沒有人踏入其內招惹絲毫。

    除了……幾年前的那位老者!

    再就是如今這近百強者,可……他們的死亡,神木顯露出的氣息,這一切的一切在剎那間,讓所有關注那裡的前紀修士,一個個心神震撼中全部神色大變。

    他們之中有不少來自第四翅界,甚至還在那神木內沉睡過,更有一些親眼看到過當初神木被收走的一幕。

    此刻所有的記憶連接在了一起後,頓時化作了完整的畫面,使得不少人瞬間腦海中就浮現出了當初在第四翅界內,收取神木之人那撼動了人心,如不可戰勝的身影!

    “是他!!”

    “此人……竟然就是當年收取神木的那個恐怖的存在!”

    “該死的,這道晨真界內的居然是這個老怪!此人去哪裡不好,怎麼偏偏在這道晨真界,該死的,該死的,此人心狠手辣,決不能得罪絲毫。”

    瞬間,三荒大界內,那些被蘇銘滅殺近百強者那一幕震撼的修士裡,有不少人立刻心神顫抖中,露出駭然與緊張。

    可依舊還是有不少前紀修士,並非親眼看到神木被取走的一幕,亦或者本身就不是來自第四翅界,故而對於蘇銘的恐怖。瞭解的不多,此刻儘管遲疑,但神色大都是陰沉。

    ……

    “五十年,此界還是安靜一些為好。”蘇銘淡淡開口,在這道晨真界向前走去,禿毛鶴在其後一路耀武揚威的跟隨,尤其是蘇銘話語儘管平淡,可其中蘊含的一股寒意,讓禿毛鶴更為興奮起來。

    走出了道晨真界,走入了陰聖真界。在蘇銘踏入這陰聖真界的瞬間,立刻整個真界轟然一震,波紋迴旋。一股可以讓世界靜止的力量剎那間瀰漫八方。

    被此界那些前紀強者,紛紛察覺感受之後,一個個全部面色大變,即便是那些神色陰沉的強者,此刻也在蘇銘沒有太多保留的散發出修為的氣息後。頓時身體顫抖。

    他們感受到的,不僅僅是蘇銘的氣息,還有……那讓他們之中不少人熟悉的,神木的氣息!更重要的是,他們感受到了一股……彷彿整個三荒,整個桑相世界內。霸道至極的最強氣息!

    這氣息的出現,可以阻止三荒大界的運轉,這氣息的擴散。可以讓蒼穹改變,一股彷彿可以將一切都渲染的黑色,似乎瀰漫在了虛無中,讓一切感受之人,都彷彿置身於黑暗裡。無法去看到絲毫光明。

    這種黑暗,絶不是夜空的黑。而是一種哪怕夜空也都失色的世間一切之暗。

    彷彿蘇銘意志所在的地方,天與地,星與辰,虛與空,要麼滾開,要麼就要被那無盡的暗,徹底的渲染了一切。

    在這三荒界內所有前紀強者心神顫抖中,蘇銘於這陰聖真界內,邁出了一步,這一步落下時,他的身體剎那化作了一百份。

    一百個身體,一模一樣的氣息,在這瞬間出現在了陰聖真界百個不同的地方,有星辰上,有虛無裡,有星空中,有一座座法器形成的洞府內。

    同時出現,抬起右手,神木幻化之下成為千丈,橫掃間,不管這百個地方中的百個前紀修士如何嘶吼,如何淒厲,如何抵抗,甚至哪怕是求饒,哪怕是生命絶望中的瘋狂,不惜一切的展開要兩敗俱傷的神通……不管怎樣,蘇銘的神色都一如既往的冷漠,神木橫掃,轟鳴之聲在百個地方同時傳出,形成了迴旋整個陰聖真界的巨響,擴散開來,彷彿無邊無際。

    在那轟鳴中,蘇銘的百個身體消散,重新凝聚在了一起,化作了蘇銘的身影,而此刻,他邁出的第一步,才剛剛落下。

    輕描淡寫,神色如常,可禿毛鶴卻是傻眼了,它呆呆的看著這一切,立刻錘胸頓首起來。

    “敗家啊,太敗家了,他們有多少晶石啊,沒了,都沒了,我的晶石……”

    蘇銘微微一笑,右手抬起時,一翻之下,頓時有近百個儲物袋大量的飛出,讓禿毛鶴立刻精神抖索,上前一把全部抱住,臉上露出強烈的激動。

    蘇銘搖頭間抬起腳步,邁出了第二步,這第二步落下的一瞬,他從陰聖真界離開,出現在了冥皇真界內,此界本就是屬於他的意志之地,此刻在踏入的剎那,整個冥皇真界轟然一震,如同是浩劫前來,在蘇銘的一聲冷哼之下,立刻在這冥皇真界的星空裡,出現了一股風。

    此風呼嘯,橫掃八方,轉眼就龐大到了極致,在那風中出現了蘇銘的面孔,這面孔龐大無比,所過之處星辰不滅,尋常修士無礙,可那些前紀強者,卻是一個個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駭然。

    “這是……浩劫?這不可能,浩劫還有五十年的時間,不可能提前降臨!”

    “可這風,這面孔,這分明是浩劫降臨的一幕!!”

    在那冥皇真界的前紀強者們的駭然中,那橫掃整個真界的風形成的蘇銘的面孔,已經呼嘯而過,所過之處,也並非是所有的前紀強者都滅亡,而是有一百人……形神俱滅。

    那些沒死之人,不是他們有足夠的實力,而是蘇銘只殺一百,雖說如此,但對那些還存活的前紀強者而言,這一次生死的經歷,已經讓他們心神充滿了恐懼還有一種對蘇銘的強烈敬畏。

    風過,當蘇銘的面孔也消散時,蘇銘踏入冥皇真界的腳步,也剛剛落下,揮手間上百儲物袋飛出,一旁的禿毛鶴立刻興奮的嗷嗷叫了起來,大把大把的收走,那興奮的樣子,激動的神情,似乎雖說可以昏厥過去一樣。

    “至於第四真界……”蘇銘在冥皇真界的星空裡,看先第四真界時,他右手抬起虛空一抓,立刻那神木幻化,直接成為了數萬丈大小後,被蘇銘向第四真界一指。

    這一指之後,那神木轟的一聲直接穿透虛無,瞬間出現在了第四真界內,揮舞間如有一個巨人在舞動這神木,向着第四真界驀然落下。

    打在了虛無,可落下的瞬間卻是讓這虛無齊齊粉碎,掀起了無數衝擊向着四周轟隆隆的滾滾而去,不斷地擴散之下,如在這第四真界掀起了浩劫。

    這片衝擊最終收割了百位前紀強者後,這才消散開來,可那虛無碎裂的痕跡,卻是始終存在,如同一個見證,使得如今在這三荒大界內還活着的前紀強者們,一個個顫抖中感受到了很久沒有體會過的死亡危機。

    這一刻的他們,再沒有什麼去痴迷這感覺之人,而是被重新喚醒了對死亡的恐懼。

    這是蘇銘的警告,一個對蘇銘而言不大不小,可對這些前紀強者來說,卻是如驚天之雷的警告,在這警告之後,蘇銘離開了冥皇真界,回到了道晨真界後,他略一沉吟,右手抬起一揮,頓時那神木瞬間出現在了道晨,不斷地變大之下,徹底的達到了當初在第四翅界的大小後,豎立在了道晨真界之中。

    這神木,散發出無上的威嚴,更有滔天的煞氣,彷彿在其內有四百前紀修士的淒厲之魂,被封印在內不斷地慘叫,形成的威懾,足以撼動一切生命。

    “如此,可安五十年之平靜。”蘇銘看了一眼那神木,身子一晃之下,沒有回到第九峰宗門,而是直接來到了這豎起的神木之頂,盤膝坐在了上面後,雙目閉合。

    禿毛鶴在旁邊興奮的打開一個又一個儲物袋,不斷地將裡面的晶石寶物搜刮,忙的不亦樂乎。

    如蘇銘所說,這神木的豎立,其上環繞的四百前紀強者淒厲的魂,在這一刻的嘶吼,的的確確對整個三荒內的所有前紀強者們,形成了一個極為深刻的威懾。

    使得他們在沉默之後,再也不敢靠近道晨真界半步,甚至一些殺戮與血腥的舉動,也都消減了不少,更是使得其他真界的修士,大量的湧入道晨真界,如這裡真正的成為了一片此刻三荒中的樂土。

    蘇銘的名字,知道的人不多,但在道晨真界內的那些遷移而來的修士,卻是漸漸對蘇銘這裡,有了一個統一的稱呼。

    木尊!

    因那巨大的神木,因神木上的常年打坐的蘇銘身影,所以這個稱呼很快就成為了此地修士對他的尊稱。

    而隨着時間的流逝,當道晨真界的修士越來越多時,時間……已經過去了四十多年!

    距離好近降臨的準確時間,此刻已經不足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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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三荒劫 第1369章 三荒劫(一)

    五年的時間,莫說是修士,即便是尋常的凡人,五年也並非久遠,雖說不可以用眨眼而過來形容,但往往在不知不覺中,已不知走過了第幾個五年。

    而在這五年前,從蘇銘立威之後開始的四十多年,可以說是整個桑相世界無數次的浩劫前百年裡,最安靜的一段歲月。

    沒有以往的殺戮,沒有曾經幾乎所有浩劫前的瘋狂,而是歸於了平靜,那些前紀的強者們,大都沉默下來,甚至有不少已經選擇了離開,畢竟在這裡,蘇銘的存在對他們而言,已經形成了強烈的恐懼與陰影。

    在這樣的危機下,他們就算是再瘋狂,再釋放,也都難以維持太久,總是有些忐忑不安。對他們而言,這四十多年,可以說是過的沒滋沒味,相對來說,逃入道晨真界的那些修士,則是似乎找到了曾經的平靜,前提是如果……沒有整個三荒大界的震動,沒有那星空近乎如海洋的波紋的話。

    四十多年來,三荒的震動越加的劇烈,星空的波紋覆蓋之下, 使得人們抬頭看去時,天空已經在十多年前,就沒有了蔚藍,而是一片渾濁,太陽已經有十年沒有出現,月光則是在八年前,也都消失了。

    因為,一顆顆星辰,一片片大陸,不說全部,但也有近乎一半,在這三荒的震動中,彷彿沉浸在了虛無裡,只能看到虛影,看不到了全部,彷彿這星空被分成了兩部分。

    一部分是無盡迴蕩的波紋,另一部分則是波紋下,如鏡子的星空,之所以說是鏡子,那是因為在最近這幾年來。若行走星空,可以在一些星辰與大陸下,看到似乎在虛無裡,彷彿還存在了另外的世界。

    桑相的另一邊翅膀,已經到了可以讓很多人……看到的程度!

    因為這四個翅膀,已經靠近的形成了一個肉眼都看不到的縫隙,唯有將其放大了無數倍後,才可以看清它們之間的重疊,已經到了近乎完美。

    四十多年來。蘇銘睜開過三次眼,第一次,是在第一個十年,他於眾靈殿的身體,完成了最後一次升靈後。他的生命層次完全轉化,成為了先靈,於身體融合中,他睜開眼,看到了桑相的另一邊世界裡,那裡來自生命的徬徨與恐懼。

    第二次睜開眼,是在第二個十年時。他如沉睡中甦醒,看到了三荒,看到了桑相,看到了蘇軒衣。也看到了帝天。

    這些人的計劃是什麼,蘇銘可以猜測出一些,儘管不是全部,但多少還是有些明悟。他的目光更多的。是看向下方的星空,直至快要閉合時。他似無意的掃了一眼上方的虛無,嘴角露出一抹明悟。

    第三次睜開眼,是在如今,在這距離浩劫只剩下五年的歲月裡,蘇銘的雙眼睜開……便再也沒有閉合。

    望着世界,望着星空,望着虛無,望着道晨真界的眾生,蘇銘的目光裡帶著不捨,帶著曾經的記憶,帶著一切兒時烏山的美好,還帶著對這個世界,對他的家……一種深深的嘆息。

    他知道,一切都要終結了,這是不可避免的,即便是他如今的修為已經到了這種程度,也依舊無法去改變這個事實,甚至連自保之力也都欠缺,能否在這浩劫後依舊存在,能否有機會去找到師兄與滄蘭等人,他自己不知道。

    這一望,就是四年,四年來蘇銘沒有閉過眼,彷彿是要去記住這裡每一片星空,每一顆星辰,每一處大陸,甚至每一張面孔。

    因為蘇銘明白,這一次之後,他如還想再看到這些,唯有……夢中,唯有……記憶裡。

    不是每個人,都有可能去見證世界的毀滅,也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在那毀滅中看到璀璨,同樣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在毀滅前,去感嘆人生。

    蘇銘,相對來說是幸運的,因為他可以盤膝坐在這裡,去望着世界的毀滅,去看著一切的美好最終成為了虛無,看著他的家園,從此成為夢鄉。

    直至蘇銘抬起了頭,看著上方的虛無,隱隱似能看到在那上方的無盡裡,存在了一個漩渦,漩渦中有一條叫做忘川的河,河的對面,那是叫做彼岸。

    那裡是他將一切親友送去的地方,帶著他的祝福,他希望他們可以在那裡,能走在浩劫之外,避開這一次就算是他自己也都沒有把握的浩劫。

    看著,看著,蘇銘嘴角露出了微笑,那笑容帶著欣慰,帶著滿足,他一生重情,送去彼岸的那些人,是他這一生的寶貴。

    就這樣,蘇銘看了半年,直至他感受到了三荒大界的轟鳴,在這短短的半年內直接超越了曾經的所有,甚至整個大界都在晃動,波紋越來越強烈之時,蘇銘知道,浩劫……已經開始出現了。

    可就在他要收回目光,要整理一切去進行這一場對他而言最為重要的一戰時,忽然的,蘇銘的身體猛的一顫。

    這一顫,使得他的雙目瞬間收縮,他死死的盯着上方虛無的盡頭,盯着那裡的彼岸,他清楚的看到,那裡的忘川水,竟然……出現了倒流!!

    這一幕只是剎那就消失,甚至蘇銘再看時,忘川依舊流淌,可之前那剎那的倒流,卻是讓蘇銘的心神出現了強烈的變化。

    他的身體猛的站起,他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那一瞬的倒流絶非小事,若忘川可以倒流,那麼……就代表彼岸之人,也同樣可以倒退,若將其比喻成時光歲月,那麼這或許是有人在施法,要將所有被蘇銘送出之人,將他們……重新從歲月裡逆轉而出!

    好在,那逆轉倒流只是一剎就消失,有蘇銘的祝福,有蘇銘自身的神通,他可以去進行這場無形的鬥法,去維持忘川的流淌,讓此事絶不能出現絲毫意外。

    沉吟中,蘇銘雙目一閃,右手抬起一掌按在眉心,張口直接噴出鮮血,這鮮血被他左手一把抓住後,一捏之下竟不是向着上方無盡虛無甩去,而是向着……下方的星空一揮,立刻其鮮血化作了九道血紅色的符文印記,剎那融入下方星空內。

    “封歲月逆轉之術!”蘇銘開口的剎那,他的眉心第三目一片血紅,整個虛無轟的一聲,發出了驚天巨響。

    那些被送走之人,是他蘇銘的逆鱗,而如今哪怕只是有一絲可能,也都是有人要去動蘇銘的逆鱗,此事……蘇銘決不能接受。

    起身間,蘇銘神色露出多年來前所未有的冰寒殺戮,使得他的身體剎那間散發出的寒氣,讓這星空都出現了冰封的跡象,他第一眼看去的,就是那第四翅界,也唯有那滅生老人,才有資格去做到碰觸蘇銘逆鱗之事。

    但這一眼看去時,他……沒有看到滅生老人,也沒有在那第四翅界,察覺到絲毫有人逆轉時空的痕跡。

    蘇銘皺起眉頭,雙目收縮,神色露出思索的剎那,突然的,一聲彷彿這星空初始時的天地巨響,剎那間在這星空內驟然迴旋。

    這聲音的迴蕩,瀰漫了三荒大界,影響了神源星海,擴散了暗晨逆聖,迴蕩了第四翅界,更是從這虛無內,傳來了那桑相大界的轟鳴回音!

    這聲音,彷彿是敲響了浩劫之聲,乍一聽也不像是轟鳴,反倒像是一個將死之人,發出了一聲生命離去的嘆息!

    那些有經驗的前紀修士,此刻一個個都安靜下來,在各自存在的地方一個個神色帶著某種惆悵,望着星空,這不是他們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聲音,他們明白,從這聲音傳出的那一刻起……就代表了,浩劫的降臨!

    與此同時,在這聲響迴蕩的瞬間,三荒大界內,星空的波紋剎那間消失無影,而星空……則是在這波紋散去後,彷彿變成了透明,使得人們可以看到,在那星空下,赫然還存在了一片星空!

    陣陣碎裂之聲,在這一瞬陸續的傳出時,毀滅的氣息,浩劫的力量,在這一剎那……降臨整個桑相的所有世界。

    轟!

    在這剎那間,第二個巨響傳出,這聲音的迴蕩,如收割魂魄的喪曲,在傳出的一瞬,三荒的修士中立刻有大半,一個個神色呆滯,他們無論在做什麼事情,都在這一瞬,嘴角露出了微笑,帶著笑容,一一成為了飛灰。

    “浩劫,這是傳說中的浩劫喪鐘……浩劫……哈哈……”一界的某個星辰的山峰上,一個老者瘋癲的大笑,指着蒼天,那笑聲淒厲。

    一個宗門,其內數千修士,此刻一個個盤膝打坐,全部嘴角帶著微笑,成為了飛灰,成為了他們前方此宗宗主,眼中的淚。

    這樣的一幕幕,在三荒的四個界中,全部浮現,還有神源星海的部落裡,一族族的滅亡,淒厲的嘶吼迴旋時的戛然而止,往往代表了一個族群的消散。

    那瀰漫在三荒很多區域的前紀強者,他們一個個看著這一幕,腦海中浮現的,是他們曾經所在的紀元,浩劫中的悲傷,似乎這一刻的他們,不再是沒有人性的凶煞,而是重新變成了修士,似乎那如鐘聲的轟鳴,讓他們出現了人生真正意義上的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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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三荒劫 第1370章 三荒劫(二)

    “浩劫,降臨了……”第四翅界,牧童所在的星辰,那牧童在半山腰上睜開了眼,似乎沉睡了一覺,此刻看著天空,喃喃中苦澀的開口。

    其旁不知何時,劍修男子出現,一起看著蒼穹,不同的是,他的目中露出凌厲,還有一抹強烈的戰意。

    暗晨陣營,炎裴怔怔的望着星空,身子在顫抖,這顫抖他無法控制,一股難以形容的,超越他這一輩子所有的生死危機,讓他猛然間想到了傳說中的……浩劫!

    他苦澀中慘笑,在那慘笑中仰天如瘋癲,可即便是再如何瘋癲,也都阻斷不了眼角中流下的絶望之淚。

    天狐族界,紫箬安靜的坐在山峰上,安靜的看著天空,一身紫衣的她,此刻想到的不是毀滅與浩劫,而是一個在這幾百年裡,時常於她腦海出現的身影。

    逆聖陣營,曾經的禿毛鶴一望百年的界中湖水旁,木屋下,恢復了容顏,看起來如少女般的非花,默默的坐在那裡,沒有抬頭,而是閉上了眼,蓋住了目中的惆悵。

    “這是眾生,不可躲避的生死。”輕嘆中,非花的雙手,一直握著一張畫軸,即便是死亡,她也要與這畫軸一起,走向歸墟之路。

    轟!

    桑相的世界裡,迴蕩了第三聲轟鳴,這聲音在出現的剎那,立刻三荒大界內起了風,這風從神源星海起,無邊無際,瞬間就化作了一張巨大的面孔,這面孔帶著滄桑,帶著無情,在出現的一瞬,整個星空……出現了碎裂!

    首先碎裂的。就是神源星海,那裡的星空在這不斷地碎裂之下,並非坍塌,而是彷彿有一股難以形容的威壓從上方降臨,要將這世界的一切存在,都磨平!

    這一幕並非只出現在神源,在三荒的四大界,在暗晨逆聖,全部都出現。那些還沒有死亡的修士,他們全部感受到了這種彷彿要將世界都粉碎的威壓後,在下意識的抬頭時,立刻看到了一幕……他們哪怕是死亡,也都不會忘記的一幕!

    浩劫。不是來自下方如鏡面,如透明的星空,也不是來自那彷彿在這透明的星空下,另外一個世界,而是……來自上方!

    星空的鏡面,是將上方一切的折射,那看起來的透明。彷彿是在其下還有一個世界的錯覺,實際上都是一種倒影。

    倒影的,是那抬頭就可以看到的上方虛無,如今出現的……另一個世界!!

    那是一個完完完全的另一個世界。甚至可以看到那個世界的星空,星辰以及大陸,甚至還有眾生……不但是三荒能看到,在那暗晨與逆聖。也同樣可以看到上方的星空中正在呼嘯而來的另一個世界。

    只不過他們看到的,是第四翅界。而三荒這裡看到的,是桑相大界!

    分不清,是三荒撞向桑相,還是桑相去轟擊三荒!

    蘇銘站在神木上,抬頭看著上方,神色平靜,但雙目卻是微微一縮。

    “這浩劫果然不是來自下方的重疊,而是……來自上方的一次輾壓,因輾壓之法,進行的重疊!!”

    桑相的世界,是在這翅膀內,可隨着那浩劫的降臨,在四片翅膀重疊時,最先出現的是一種天與地,星與辰,虛與空的碰撞,這是輾壓,如兩掌併攏,毀滅掌心內的一切後,才可以形成重疊。

    而蘇銘,之前在桑相那裡,三荒那裡,甚至滅生老人那裡的錯誤引導之下,讓他以為那只是在下方來臨的重疊,以這重疊之法去消散一切存在。

    蘇銘嘴角露出冷笑,此事的確對他造成了一些錯誤的引導,可早在將第九峰之人送去彼岸時,他就已經明悟了此事。

    尤其是之前四十年第二次睜開雙眼時,在那即將來臨的浩劫中,他更加確定了這一點,浩劫……不是來自下方的星空,而是來自上方的虛無!

    呼嘯之聲在這一瞬,於整個桑相的世界迴蕩,抬頭就可以看到那另一片無盡的星空,正向着這裡不斷地來臨,似用不了多久,便可以直接輾壓而下,將一切都毀滅後,使得那桑相的四個翅膀重疊在一起,使得四翅所在的界,也都徹徹底底的融合於一體。

    對於修士而言,對於生命而言,無處可躲,上與下的一次碰撞,能逃得只有四周,可這四周的無盡,是逃到任何地方都要面臨的一次輾壓。

    如何去逃,如何去躲,或許唯有那些前紀的強者,才可以任由那上方世界的來臨,因為融合另一個自身的他們,已經無所謂了這種輾壓。

    隨着上與下的接近,當這桑相的世界,出現了第四聲如鐘鳴般巨響後,存在於兩界之間的風,開始這一紀前所未有的呼嘯,那風中出現的面孔,帶著冷漠橫掃一切,所過之處,生命枯萎,眾生毀滅,那一聲聲淒厲的嘶吼,一句句死亡前的不甘心,在這一刻,成為了世界唯一的主旋律。

    三荒,已經開始了甦醒!

    隨着那風的越來越大,隨着神源星海已經成為了廢墟,黑墨星也好,第五海也罷,那裡的一切生命,一切族群都成為了虛無後,這從神源起的風,其上化作的三荒面孔,已經越來越真實,直至這風從神源吹向了四大真界時,那面孔已經極為清晰,只是依舊閉着眼,沒有睜開。

    一直到這風掃過了第四真界,掃過了陰聖真界時,整個星空上有世界輾壓,下有虛無無盡,中間是這三荒的風,迴旋而過,如尋找某個生命的痕跡,收取一切眾生眾靈的生機,使得那面孔消散,形成了一個青年的身影。

    這青年穿著一身青色的長衫,沒有頭髮,閉着眼,走在那風中,走到了道晨真界時……

    站在神木之上的蘇銘,已經轉過了頭,看向了踏入道晨真界的風中,那閉目的青年。

    “三荒……”蘇銘輕聲開口時,身子向前一步邁去,他知道,三荒已來尋找了自己,自己與對方的一戰,是不可避免的一次生死奪舍!

    要麼他生,三荒從此無念,要麼他死,三荒……或許不再是三荒!

    蘇銘的腳步落下,他的身體已然從那神木上消失,出現時,赫然是在了那三荒之風的前方,他的身後是道晨真界,他的上方是正在呼嘯而來的桑相大界,他的腳下,是不再無盡,而是有了盡頭的虛無。

    也是在這一瞬,風中的三荒,他……在這一紀,生命中第一次的,睜開了眼!

    他,甦醒了!

    隨着三荒的雙眼開闔,蘇銘的雙目緩緩閉上,當他閉上眼的一瞬,他的世界是暗的,在他閉上眼的剎那,他的身後也出現了風,那風,也是暗色的風,那風,是蘇銘的在三荒的兩大真界意志形成的風!

    那風,更是從上方正呼嘯而來的桑相大界中,仙宗與罡天傳來的風!

    四大真界意志的融合,化作的風,卷着閉目的蘇銘,在三荒雙眼開闔的瞬間,他們二人……驀然間臨近。

    轟鳴之聲成為了這世界毀滅中的第五聲如鐘鳴般的巨響,在傳出的一瞬,三荒的風將蘇銘遮蓋,蘇銘的風將三荒淹沒,他們二人已經徹底的融合在了一起,被風環繞,外人哪怕是滅生老人,哪怕是帝天與蘇軒衣,在這一瞬也都無法去看清其內發生的一切。

    唯有……桑相!那只這世界原本最強大的蝴蝶,在這一刻,在等待了不知多少紀元中,它第一次出現在了這蒼穹間,那是一隻近乎透明的蝴蝶,五彩斑斕的身影,彷彿在出現的一瞬,就奪走了這世界一切的璀璨。

    它從上方降臨的桑相大界內,如下沉般出現,在出現的剎那,化作了一片五彩的風,呼嘯間直奔三荒與蘇銘融合之處,驀然間的……融入進去!

    與此同時,處於坍塌顫抖中的陰死漩渦內,帝天盤膝坐在山峰上,他的身子顫抖,他的面色變化不斷,半晌之後一口鮮血噴出時,他雙手掐訣在身體上猛的一按。

    “蘇銘,老夫帝天以你為參悟,與你命格相融,你恨我也好,從容也罷,無論如何這一次……我都會幫你,因只有你成功了,我……才可以成功,你……不能失敗!!”帝天仰天低吼,雙手掐訣時全身修為以及其魂,在融合了其他七個人的神魂後,在帝天的體內於這一刻,徹底的爆發開來。

    “命格不碎,則你我不亡!!”帝天的頭頂,赫然出現了一副圓形的圖案,那圖案由黑紅兩道絲線交錯組成,璀璨無盡,散發奇異的光芒,這光芒大都是黑色的,若仔細去看,可以在這圖案上看到蘇銘的一生,也能看到帝天的一生!

    它們交錯在一起,難以分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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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三荒劫 第1371章 三荒劫(三)

    帝天雙目瀰漫血絲,更有血淚似要流下,全身衣衫無風自動,連帶著帝冠下的頭髮,也都漂浮起來,整個人前所未有的凝重,幾乎是用盡他的一切力量,去維持此刻漂浮在其上方的命格……不碎!

    那命格閃耀璀璨之芒,黑色中帶著夜空無法沾染的暗,使得這片世界似乎一下子都成為了漆黑,如化作了黑色的淹沒了世界的海洋。

    帝天,在蘇銘的前半生中,這個如宿命般的敵人,此刻卻在堅持着維護蘇銘的命格,此事說來諷刺,可帝天那專注的神情以及努力,讓這諷刺看起來不可笑,反倒有一些悲涼。

    他自己無力去度過毀滅,而面對親人朋友的一一甘願死亡來成全自身,他不能失敗,他也不願失敗,更不甘心失敗。

    這世間沒有絶對的對與錯,蘇銘也好,帝天也好,蘇軒衣也好,即便是那滅生老人,他們都是如此,或許他們的某些做法損傷了其他人的利益,對其他人造成了傷害,可站在他們自己的角度,他們認為自己是正確的,他們都有各自的執着!

    比如三荒,沒有人能說它是殘忍的,是錯的,除了桑相!可對三荒而言,他要生存,他要存在下去,他要變的更強,他不甘心成為一個翅膀界中誕生的生命,他要入主蒼茫,這是他的道,他沒錯!

    再如桑相,與世無爭,可最終卻落得如此下場,它認為天下所有都是錯的,唯有自己是對,可……它的存在本身對於眾生而言屬於創造者,可也是毀滅者,它想要完整的自己。不再死亡,而是回家,可對於旁人而言,它的回家,代價上自己以及所有身邊之人的滅亡,此事……豈能甘心。

    還有這帝天,又何嘗不是如此!

    修為到了一定的程度,智慧已經達到了極致之後,人們可以看透自己。也同樣可以看透旁人,明悟了所有,實際上一切造化,一切腳步,都環繞着道!

    不同的道。各自的道!

    與其說如今是桑相浩劫降臨,毀滅出現的一刻,不如說這是桑相世界內此刻的這幾個天驕之輩,他們在印證彼此的道,到底……誰才是可以真正成功者,那麼誰的道……就是大道!

    這一點,蘇銘早已明悟。所以他明明可以找到帝天,但卻始終沒有去尋找,因為他已看透了帝天,一如帝天看透了蘇銘一樣。

    蘇銘知曉。帝天在自己前半生所做的事情,絶非是隨意而起,而是蘊含了某種計劃,這計劃是什麼。蘇銘猜不到具體,但從那無數的蛛絲馬跡上多少也能猜測出一些……

    那是臨摹!

    而想要臨摹。就必須觀察,甚至尋常的觀察都不行,需要一種強烈的代入後,才可達到完美的臨摹,才可以和真正的畫面去重疊在一起,而不分彼此!

    所以,蘇銘在與三荒對抗時,他早已明白,帝天不是如今最急迫的敵人,反倒是此人更多的,是不願自己失敗才對。

    因為自己若失敗了,那麼也等於是帝天的臨摹,再沒有絲毫作用!

    而蘇軒衣……此人儘管老謀深算,儘管陰沉無比,心機如海,但當年蘇銘與其了斷之後,他就已經明悟了,此人就算是再陰沉,他最終的算計也不是自己。

    自己對他而言,只是初期的一個利用對象,而非永久,而自己的崛起對蘇軒衣而言,那是一個意外,一個不會讓其計劃改變的意外。

    蘇軒衣的目標……是滅生老人!

    故而蘇銘當年離開第四翅界是,他曾喃喃,當他再遇到滅生老人時,對方……還是滅生麼……正因明悟,所以蘇銘之前滅殺前紀強者時,他沒有踏入第四真界,因為他知道,蘇軒衣在那裡。

    蘇軒衣的敵人是滅生,既如此,蘇銘也不會去干擾,這種種局面看似混亂複雜,可實際上蘇銘早就已經將其在腦海中捋順。

    他的敵人,是三荒,是滅生老人,還有……蘇銘之前才發現的,桑相!

    如三荒曾經雖說,他是修士,蘇銘也是修士,而桑相……那只是一個生命,他質疑蘇銘為何不幫自己之時,也在質疑蘇銘為何去幫桑相。

    如果說那個時候的蘇銘,的確是在幫助桑相的話,那麼經歷了一切之後,看到了那黑袍青年以及滅生老人後,他已不是在幫任何一方,他自己……就是一方陣營!

    這就是,如今浩劫時的局面,一個看似很複雜混亂,可實際卻很清晰的畫面!

    幾乎就是蘇銘與三荒的風混淆在一起,桑相後入而來,帝天維持命格不碎的同時,在那第四翅界的滅生老人,從隱藏在那缺口旁的遠古舟船上,雙眼驀然睜開。

    在其雙目開闔的剎那,一股甦醒的氣息在他身上驟然迴旋。

    “時間……終於到了!”滅生老人喃喃時,雙眼內露出明亮璀璨之芒,右手抬起時目光落下,如凝望手心掌紋。

    在這一瞬,三荒大界內,第四真界中漂浮的那座宮殿裡,蘇軒衣的身子猛的一震,抬起了頭,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目中散出的,是彷彿等了無數年的一次生命中最強烈的期待。

    “我的兒……雷辰,為父這一生雙手血腥,殺人無數,或許有很多對不起之人……但,為父的一切所做,都是為了我塑冥族的崛起,為了……你!

    你將是塑冥族的希望,你將是蒼茫中,重新崛起的我塑冥族,未來的族長!”蘇軒衣緩緩地站起身,低頭時他的手心內出現了一個波浪鼓。

    這鼓,曾經蘇銘擁有過,但當時在烏山的蘇銘不知曉,在雷辰那裡,也有一個……只不過蘇銘所擁有的,是阿公製作,而雷辰擁有的……屬於蘇軒衣。

    “雷辰我兒,為父會給你製造出一個前所未有的機會,一個……可以讓你去奪舍滅生老人的機會!!

    這就是我蘇軒衣,籌劃了一輩子,最大的計劃!”蘇軒衣大袖一甩,神色內露出癲狂,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很久,他親眼看到他的父親,塑冥族的老祖愚忠滅生,更是親眼目的了整個第五真界的毀滅,實際上真正出手的……正是他的父親!

    他看到了一切,看到了所有,也看到了在他父親之後,將塑冥老祖操控的滅生,他甚至還知道不少其他族人不知道的隱秘之事,比如這塑冥族,實際上就是滅生老人引導而出現的族群。

    比如,這個族群存在的唯一價值,就是讓滅生老人去研究,似乎要在這個族群上找出什麼,直至蘇軒衣眼睜睜的看著族群的死亡,看著親人淒厲中成為了飛灰,看到他的家鄉,那如今只在記憶裡的第五真界,成為了廢墟……

    他恨塑冥老祖,他很自己的血脈,他很這蒼穹內的一切生命,從那一刻起,他的性格徹底改變,他的內心深處出現了一個瘋狂的可卻讓他執着的念頭。

    “以塑冥族的天賦,奪舍……滅生老人!若我做不到,那麼就要讓我的兒子做到!”蘇軒衣仰天大笑,這就是他的計劃,也唯有這樣,他才算是為族人復仇,為第五真界復仇,為他們塑冥族復仇!

    為了復仇,他可以犧牲妻子,為了復仇,他可以犧牲摯友之子,為了復仇他更可以喪失了人性,這一切……如今已經到了要終結之時,蘇軒衣的目光落在了前方盤膝打坐的雷辰身上。

    他的目光裡漸漸露出了身為父親的欣慰與慈祥,許久……當蘇軒衣的身後,漸漸出現了一個漩渦之時,蘇軒衣沒有絲毫遲疑,轉身間一步邁入那漩渦內。

    在他踏入漩渦的剎那,他的心神中迴蕩了來自滅生老人滄桑的聲音。

    “塑冥之子……按照你族與我的約定,化作我的手掌,撥亂時間的喪鐘……掀起……封印意志的怨氣!

    唯一界生之怨,方可埋此界生之巔,唯一界同源之怨,方可封此界同源最強!”

    隨着滅生老人的話語迴蕩,蘇軒衣的身影在那漩渦中急速的扭曲,轉眼間就化作了一隻手掌,這手掌是白色的,如一塵不染,一揮之下赫然從漩渦內閃爍而出,可卻已不在了第四真界,而是在了……暗晨逆聖之陣營!

    “你是我的手掌,化作老夫意願的掌紋!”第四翅界,古舟上的滅生老人雙眼驀然一閃間,他面前的船木上,曾經蘇銘留下的掌印,剎那間消散,可隨着掌印的消散,在那蘇軒衣化作的手掌上,卻是漸漸出現了……一模一樣的掌紋!

    “祭祀……開始!”滅生老人多少年來,第一次站起了身,他的長髮無風自動,大袖一甩之下,發出了低沉的聲音,這聲音迴蕩之時,在那桑相的世界外,蒼茫內……那巨大的羅盤赫然出現了!

    羅盤上盤膝打坐的黑袍青年,他的手指始終捏着第七顆珠子,雙目冷漠,望着就在不遠的前方,那只充滿了死氣的桑相蝴蝶!

    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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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三荒劫 第1372章 三荒劫(四)

    三荒大界內,隨着上方虛無中另一個世界的降臨,輾壓的出現,眾生的毀滅,一切都陷入到了如末世般的混亂。

    死亡,無處不在!

    唯有那存在於上下兩界的風,此刻在這虛無裡形成了持續不斷地轟鳴,在這轟鳴裡,外人看不到的地方,蘇銘與三荒,正在展開一場生與死的大戰。

    他們沒有使用什麼神通,而是意志的碰觸,隨着轟鳴的迴蕩,甚至在這風中已經看不到了他們二人的身影,彷彿他們已經融合在了一起,成為了一體。

    “蘇銘,你何必執迷不悟,你我都是修士,而那桑相只是一個生命,你又何必這樣!”

    “蘇某不是為了桑相,而是為了自己,要活下去,唯有如此!”

    “活下去……此事不難,當你我都成為桑相後,我們又怎麼可能活不下去,你的親人也好,朋友也好,他們的一切存在,都可以繼續!”

    “……我曾經和你說過的那個坐在羅盤上的代表毀滅的黑衣青年,你……還是不信麼?”

    “你說之人在我奪舍的記憶裡有,他叫玄葬,但此人已死,此事我當年沒有和你說,可現在我清清楚楚的告訴你,此人……已死!!

    他已經死了不知多久,甚至在九隻桑相誕生時,他就已經死去,他怎麼可能會出現!

    不管你看到的是什麼,那些都是發生在過去的歲月裡的事情,他……不可能出現在這裡,而桑相身上的死氣。也不是因此人,而是因桑相若再不能將我吞噬,形成完整,那麼它就真的死去。

    而它的死亡。則代表你我二人的崛起!”

    “那麼……滅生老人呢?”

    “滅生此人我早就注意,他的確是來自另外的桑相世界,甚至我懷疑他曾經在那只桑相的世界內,與我一樣。都是奪舍了桑相的意志,但他的到來,並不能說那只桑相已經死亡!

    否則的話,他也早已死去,你沒有奪舍桑相,你奪舍的是我,所以你不知曉,一旦首次奪舍,除非是彼此完整。否則一個死亡。另一個也要死亡!

    所以這滅生老人。他若是奪舍了完整,他出現在這裡也好解釋,他的體內必定還有一個世界。而他若沒有奪舍完整,那麼出現在這裡。也更可以說明,他所在的桑相世界還存在,沒有死亡,沒有黑袍玄葬,蘇銘,你還不清醒一下麼!!

    那所謂的黑袍玄葬,是那滅生老人故意虛幻出來,甚至……是我們這一界的桑相,故意顯露出來,為的……就是讓你我不可能聯手,為的是讓你執着!!”

    “你……還是不信!”蘇銘的聲音帶著嘆息,迴蕩時與三荒,再次展開了彼此的吞噬與奪舍,蘇銘在奪舍三荒,而三荒在吞噬蘇銘,他們二人的意志在這風中展開了生命中最璀璨的爆發。

    這種吞噬與奪舍,立刻使得那風形成了黑白二色,那白色的是三荒,那黑色的是蘇銘,二人的碰觸,讓這風的黑與白,似也展開了相互的吞噬。

    要麼就是光明吞噬了黑暗,要麼就是黑暗奪舍的光芒,這是一場……必須要出現勝負的意志之戰。

    彼此短時間似乎難以分出結果時,桑相形成的蝴蝶,已然融入進來,隨着桑相的降臨,立刻這風中出現了五彩的顏色。

    使得此地的風,原本的黑白二色,在這一刻赫然成為了七色之芒。

    桑相的出現,三荒沒有意外,他早就知曉這是蘇銘與桑相的聯手之局,此刻當這風成為了七彩時,三荒的風向着整個世界,橫掃之下收割一個又一個的生命,那些生命的生機被他吸收之後,立刻向着蘇銘與桑相,展開了反擊。

    桑相的蝴蝶,帶著的五彩迴旋時,它的眼中露出刻骨銘深的仇恨,它恨三荒,甚至連帶著,它恨自己世界內的一切生命,此刻死死的望着三荒,它的仇恨在壓抑了無數年後,徹徹底底的爆發開來。

    “桑相,當年的我可以奪舍你一次,那麼今天……你就算蠱惑了蘇銘,我也可以將你奪舍第二次!

    既然你敢前來,那麼我們就看一看……到底誰,才可以維持到最後而意志不崩!”三荒的聲音帶著唯我獨尊的感覺,驀然迴旋時,他形成的白色的風,剎那間呼嘯而起,向着桑相形成的五彩之風猛的撞擊而去。

    與此同時,蘇銘的身影化作的黑色的風,也在這三荒與桑相的相互撞擊下,如形成了一個拉扯的漩渦,也瞬間相撞而去。

    轟!

    這是此界三大意志,如今第一次的全面碰撞,這樣的碰撞,碎裂的是彼此的意志,瘋狂的是彼此的靈魂,奪舍的是彼此碎裂後的殘片。

    這一次撞擊,蘇銘全身一震,他形成的風似要崩潰,三荒那裡也是如此,而桑相更為嚴重,幾乎要擴散,它身上死氣之濃,此刻驟然的加劇了數倍之多。

    與此同時,在那陰死漩渦的帝天,他整個人噴出一大口鮮血,他上方漂浮的命格此刻咔咔聲下出現了碎裂,帝天雙眼通紅,此刻低吼一聲雙手掐訣,不惜一切用生命去修復那命格。

    “三荒……我要你死!!”桑相的聲音,第一次在他們之間的風中傳出,那聲音內的仇恨彷彿是無數萬年都無法消散絲毫,濃郁的不可化開半點,此刻隨着聲音傳出時,讓這整個世界都轟然顫抖起來。

    隨着聲音的出現,桑相化作的五彩之風,猛的形成了一個漩渦,向外一張之下,橫掃開來,向着三荒再次撞去。

    “蘇銘,用我傳授給你的桑相術!!”桑相在撞去這一剎那,驀然開口,聲音在蘇銘耳邊環繞,但蘇銘這裡……卻是神色平靜,如沒有聽到。

    他的腦海中的確是浮現了一道口訣,這口訣複雜難懂,看起來似沒有什麼凶險之處,只是一種運轉意志的方法,但蘇銘這裡已具備了道神,這口訣在浮現於腦海的瞬間,他的道神就傳來了一股強烈的危機。

    轟!

    第二次的撞擊,使得三荒倒捲,形成的白色的風幾乎要潰散,蘇銘這裡也是如此,至於桑相蝴蝶,它的五彩之芒此刻剎那間消散了三色,淒厲之聲在這一剎那迴旋開來。

    “蘇銘!!”

    “我可以幫你奪舍三荒,但並不代表,我可以去改變自己的意志,變成與你同步後,成為你的一部分。”蘇銘緩緩開口。

    幾乎在蘇銘話語傳出的瞬間,桑相所化蝴蝶全身猛的一震,整個身子消散開來,赫然使得其化作的風,再次出現了五彩,橫掃間直奔三荒而去,擴散開來,形成了漩渦,也將蘇銘這裡籠罩在內。

    “桑之相!”陣陣沙啞滄桑的聲音迴旋,桑相的風化作的漩渦,赫然形成了一隻巨大的五彩蝴蝶形狀,迴旋間,三荒那裡閉上了眼,剎那間,他的身體也在這一瞬消散,身後的風呼嘯中,竟也變成了一隻白色的蝴蝶。

    蘇銘沉默中,眉心第三目開闔中,他的道神也睜開了眼,瞬息間他的身體隨着消散,成為了這毀滅的浩劫裡,風中的第三隻蝴蝶,一隻通體黑色的巨大蝴蝶!

    三隻蝴蝶,在這一瞬,再一次的彼此碰撞在了一起,這是桑相的全力一擊,這是三荒的再次吞噬,這是蘇銘的……展開奪舍!

    就在他們所化三隻蝴蝶彼此碰觸的一瞬,在那桑相世界外的蒼茫裡,黑袍青年盤膝打坐的巨大羅盤,已經出現在了這只桑相的上方,一如當年蘇銘看到的那一幕,如在這裡重新上演般,那黑袍青年的左手抬起,向着羅盤輕輕一按。

    這一按之下,頓時那羅盤上的所有符文印記全部閃爍起來,陣陣足以摧毀一切蒼穹的力量,赫然在這羅盤上爆發開來,成為了一股強大的吸撤,瞬間籠罩在了羅盤下的那只蝴蝶身上。

    遠遠一看,那羅盤的大小,竟是這蝴蝶的數千倍之大,也唯有在於這蝴蝶一起對照時,才可以看出這羅盤真正的磅礴!

    尋常時在那蒼茫內,因沒有參照,故而看不出大小,可如今……那羅盤的磅礴也間接的見證了,黑袍青年身體的龐大。

    彷彿在他面前,這蝴蝶一如俗世的凡人面前,正常大小的蝴蝶一樣!

    當那羅盤展開了吸撤之力,黑袍青年雙眼內一如既往冷漠的剎那,在這桑相蝴蝶的世界裡,此刻正在與蘇銘以及三荒展開生死吞噬的桑相,它的身體猛的一顫,它化作的那只五彩蝴蝶,此刻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懼與難以置信的駭然。

    “這是……這氣息是……”桑相化作的蝴蝶,身軀顫抖中露出絶望,它想要放棄這裡的吞噬去回到身體中,去看一眼外面的蒼茫中那出現這氣息的來源,可是……已經沒有必要了,在這氣息被它察覺的剎那,它就明白了所有。

    “他……沒有隕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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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三荒劫 第1373章 三荒劫(五)

    “他沒有隕落,蒼茫一切桑相都要滅亡……這是注定的命運!”桑相化作的蝴蝶,顫抖中露出了癲狂之意,它明白了,為何自己再也沒有感受到其他桑相的氣息,它以為那是自己被奪舍了一半後,失去了這種能力。

    它還夢想著,可以將另一半搶回來後,讓自己完整,然後展開翅膀,在這蒼茫中去尋找它們,去找到自己的家人,去找到家園所在。

    可如今,它徹底的明白了,不是它失去了感應的能力,而是……其他的桑相,或許大都已經在注定的命運中被抹去,而它……

    “我到底……在這裡停歇了多久?”桑相苦澀中,它感受到了自己的急速虛弱,這種虛弱的速度,讓它剎那就彷彿失去了近乎三成的意志,它明白,先是自己虛弱,直至自己的意志消散後,才是三荒,可它這裡反倒是癲狂的大笑起來,那笑聲的滄桑帶著淒厲,帶著超越了一切的仇恨,它不恨那氣息傳來的根源之人,它恨的是那奪舍了自己的三荒!

    “即便是命中注定會被抹去,那麼……我要親眼看著你死!!”桑相這裡的快速虛弱,立刻被三荒察覺,也同樣被蘇銘察覺,與三荒毫不遲疑撲向桑相不同的是,蘇銘這裡心神一震,他隱隱猜到了答案。

    就在這時……

    “蘇銘,你幫的也得幫,不幫……也一樣要幫!因為唯有三荒的死亡,你才有足夠的時間將你的親人重新送入那個世界。

    因為三荒若不死,此刻浩劫中它的存在,等於是關閉了一切通向虛無的入口,除非你取他而代之,否則的話。你不可能再次送出你的第九峰之人!

    你不敢賭!而我同樣可以告訴你,你以信念開通的那個世界,它是存在的!”桑相淒厲的聲音帶著一股猙獰之意,在話語迴蕩的剎那,立刻在這三荒大界內,在那上方的一界下沉中,赫然於虛無內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這漩渦是逆轉的,其內赫然可以看到一條忘川河,而那河水……一樣的逆轉。漸漸地,可以看到在那河的對岸,存在了一些身影,那些身影蘇銘熟悉……

    他們的身體,彷彿被一股難以形容的力量拉扯。似要從那歲月裡生生的拽出一樣!

    蘇銘曾經看到的忘川河逆轉,不是錯覺,那是真實的一幕,那是他的逆鱗,他在尋找之下沒有察覺滅生老人干擾的痕跡時,他想不到會是誰再干擾。

    直至此刻,蘇銘明白了。干擾這一切的,是眼前這個桑相!這是它制衡蘇銘的手段,若蘇銘不配合,則此事就可制衡。哪怕是蘇銘在最早的時候反悔,與三荒聯手,那麼桑相這裡既然敢現身,就顯然是有這十足的把握。

    蘇銘沉默。他看著那外界的漩渦中一張張熟悉的面孔,他的眼中慢慢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殺機。這是他的逆鱗,而桑相……碰觸了他的逆鱗!

    “你錯了。”蘇銘開口時,所化的蝴蝶瞬間消散,成為了蘇銘的身影后,他身子一晃,直奔桑相而去,一旁的三荒此刻大笑,化作的白色蝴蝶形成了白色的颶風,呼嘯間就要淹沒桑相。

    “來不及,他們的歸來,是你來不及去阻止的命運,唯有奪舍了三荒,你才可以去重新將他們送回!”桑相淒厲的笑聲中,那漩渦內的忘川河倒流之速一下子暴增百倍之多,連帶著那岸邊的眾人,全部都身影一顫之下,齊齊被拉扯到了忘川河上,眼看就要到了這河水的另一岸。

    就在這時,突然的,在那岸邊驀然間出現了九個血色的符文,這符文一閃之下,直接變成了一片血霧,形成了壁障,阻斷了歲月的逆轉,使得那漩渦在這一剎,彷彿要收攏。

    這一幕,讓那桑相一愣,就在這時,蘇銘帶著觸犯了他逆鱗的殺機,轟然而來。他心知肚明,自己之前的封印舉動只有一時,不可長久,自己要用最快的時間衝出這裡,去將被拉入忘川河中的第九峰眾人,重新送入那個世界裡。

    而要衝出這裡,就要先壓桑相,讓三荒去奪舍,也只有這樣,才會讓那三荒無暇去破壞此事,這一系列念頭在蘇銘腦海一閃出現後,他已然臨近了桑相。

    “時間,還來得及!”蘇銘眼中露出血絲,他的心神此刻遠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麼鎮定,他的心在刺痛,他的神在顫抖,那天機裡的一幕,似乎成為了一個陰影,化作了不可抹去的烙印。

    那裡,是他這一生最在意的人們,那裡,是他這一輩子最深的不捨,他不願天機的一幕成為真實,他不願自己失去了一切後,成為了孤人!

    即便他此刻已是孤人,但他的內心還有夢想,還有期待,有這執著的追求,那追求是會有一天,他可以去尋找到第九峰,可以找到他們,可以將生命,將世界持續!

    蘇銘眼中的血絲越來越多,他的瘋狂帶著他的急速,衝向桑相的剎那,他的身體爆發出了生命中最強大的意志,這意志,是集合了四大真界,集合了他的魂,他的生命化作了最強一擊!

    這一擊,他當年在歲月裡在那黑袍青年的面前施展過,這一擊,在那血肉通道內,對三荒也同樣施展,此刻……這一擊中,又加上了蘇銘的道神之意!

    這凝聚了一絲道無涯氣息的最強一擊,在這一瞬如生命綻放般的爆發開來,以身為劍,以意為刃,瞬間臨近了桑相,在桑相急速虛弱中,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鳴,在這一刻迴旋整個桑相的世界,甚至傳遞出去,迴旋在了蒼茫中,讓那羅盤上的黑袍青年,微微低頭,看了一眼。

    在這轟鳴中,桑相的身體被蘇銘直接穿透而過,三荒緊隨其後,帶著無數萬年的渴望,帶著一股執着的瘋狂,帶著對蘇銘那最強一擊的震撼,在桑相身體承受了蘇銘這一擊後,他化作了一片白色的無邊無盡的風,瞬息就將桑相籠罩在內。

    桑相淒厲的聲音,三荒渴望了無數紀的吞噬,在這一瞬……徹底展開!

    桑相,算錯了蘇銘的決斷,它以為這樣的方法可以制衡蘇銘,卻沒有算到,蘇銘的性格從來就沒有屈服,尤其是在被碰觸了逆鱗之後,他要麼就是在這沉默中爆發,要麼……他就會去選擇在這沉默中滅亡。

    沒有第三個選擇,沒有妥協!!

    算錯的代價,是它加速了自己的死亡,是它成全了三荒,是它再看不到三荒的滅亡,唯一能看到的,就是三荒最終吞噬了自己後,成為了這世界的完整!

    此刻的蘇銘沒有去理會三荒對桑相展開的吞噬,他的身體剎那間衝出,一瞬就出現在了那漩渦之前,而如今這漩渦內蘇銘之前佈置的血色封印,已經開始了薄弱,彷彿再無法去堅持阻止來自桑相的意志拉扯歲月的倒轉,甚至蘇銘都看到了那稀薄的血霧後面,來自第九峰他所有送走之人茫然的面孔。

    蘇銘的心越加的刺痛,他的右手驀然抬起,就要去重新展開神通術法,在三荒吞噬桑相的這一瞬,去重新撕開虛無,讓第九峰之人重新回到彼岸,讓那天機的一幕成為不可發生的片段!

    只是……有些時候,命的改變,是可以完成的,但有些時候,命的改變……卻是在你面前,可你用盡了全力,也無法去觸摸……

    一如流年似水,浮生若夢,問人生幾何,為什麼總是從寒冬到夏末,又為何偏偏從幕鼓到晨鐘,那過去的四季裡,誰在嘆息,那敲響的鐘聲裡,又有多少悲歡離合……

    是誰的彈指一揮間,花開花謝,月圓月缺,低頭看去的燭火中,你看到的是萬家燈火……還是多少繁華錦瑟都已漸行漸遠,多少璀璨華彩都已黯然失色。

    只剩下一些記憶的褶皺,碾過歲月的輕塵,支離破碎。

    或許,這就是道。

    也是一聲世界毀滅時的淒厲之笑,那凌亂的長髮,紫色的妖異,如今彷彿成為了內心的淚,那淚是血色,可若融了暗,則變成了一種……人們知曉其名,可卻不知其意的顏色,那是……紫。

    紫,是血與暗的融合,是那血的淒厲,與暗的瘋狂凝聚之下,化作了永遠不能去碰觸的殤……將心染成了紫色,將血沾染了暗後,也成為了觸目驚心,旁人不懂的紫!

    在那紫色的長髮下,在那紫色的雙瞳中,成為了一葉獨自在忘川河中走過的孤舟。

    月光下,輕看時,那孤舟……早已沒有了孤寞枯坐的身影。

    唯獨那河水的倒影中,還存在依稀的畫面,還記得……曾經的那個帶著斗笠,穿著蓑衣的渡舟人。

    蘇銘的道,本是隆冬走向蘇春,本已走到了秋……本是死走向生,本已走到了睜開眼,只是在這一瞬……他的道,改變了。

    既然蘇春不再,我何必去追求甦醒,我甘願在那黑暗中,去尋找陪伴在我身邊,破碎的身影。

    既然睜開眼後看到的世界是這樣的殤,我寧願永遠閉目,綻放在我眼前的會是無邊無際的暗,將這暗,帶給世界,將這暗,送給眾生,這……或許才是我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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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三荒劫 第1374章 三荒劫(六)

    歲月的枯木碾碎後,加上時光的清水,成了一紙的澄明,不管曾經的顏色是什麼,一潑墨,便能渲染出隔世離空的色彩……可卻,再也回不到最初。

    蘇軒衣的道,是要讓其子雷辰奪舍滅生老人,可在這奪舍之前,他需要一個機會,需要一份助力,這助力……便是此刻的化作了手掌的他,在那暗晨與逆聖之上,蓋住的蒼穹虛無下……那一個個帶著仇恨的目光,帶著滅世前的瘋狂,去以難以形容的怨氣,去化作了的一股……來自眾生的詛咒!

    這是一個局,一個滅生老人早就佈置好,凝聚出的怨氣之局,無論是暗晨還是逆聖,當年在滅生老人的安排下,化作了蘇銘的樣子行走時展開的殺戮,使得暗晨與逆聖三百六十界,每一界都對蘇銘充滿了難以形容的怨氣。

    他們眼前看到親人,朋友被蘇銘殘忍的滅殺,親眼看到族群的族人,在蘇銘的身後發出淒厲的慘叫,即便是那些沒死之人,也都承受了身體與心靈的折磨,使得他們的怨氣,可以長久的存在,可以持續下去,可以在這一刻世界毀滅前,在那不甘心的死亡中展開一次前所未有的瘋狂爆發。

    這怨氣,本是虛無縹緲之物,但……可以把這些怨氣看成是一股意識,一個人的意識威力不大,可若是千萬,上億,百億甚至萬億以及更多三百六十界的所有暗晨逆聖之人,他們在死亡前,在這生命爆發的最璀璨的一刻,去同時詛咒一個人,去同時展開一個意識的癲狂,那麼……這就是真!

    這就是一個無中生有的真!

    甚至這股力量。在某些方面,都可以看成是道,若放在一個國度來看,當這個國度的子民都渴望此國度滅亡,那麼這個國度必定滅亡!

    這還是在凡間,在修真界,這個道理一樣存在,被人加以利用之後,就可以成為一種利器。在最關鍵的時候,爆發出最強烈的一擊。

    來自暗晨逆聖兩大陣營的怨氣,在這一刻凝聚之下,立刻就被蘇軒衣化作的巨大手掌吸收,使得這手掌剎那間成為了越加漆黑。彷彿蘊含了乾坤之力,在這一剎那,這手掌驀然一晃,竟瞬間在其上出現了重疊的虛影。

    它,赫然的一分為二!

    在這手掌分成兩份的同時,第四翅界盤膝坐在古舟上的滅生老人,忽然雙眼瞳孔一縮。就在這時,卻見那分成了兩份的手掌,一份帶著滅生老人的意志,剎那間破開虛無。直奔三荒而去,至於另外一份,同樣破開了虛無,但去的方向……卻是第四翅界。是這滅生老人所在的地方!

    “蘇軒衣!”滅生老人雙眼一閃,幾乎在他話語傳出的剎那。蘇軒衣所化的巨大手掌,赫然穿梭了虛無,直接出現在了滅生老人的古舟之前,那手掌內幻化出蘇軒衣的面孔,這面孔上露出執着與瘋狂,更有一抹在心底埋葬了不知多少年的仇恨。

    “塑冥,奪舍!”蘇軒衣仰天一聲低吼,其化作的手掌剎那間就夾帶著無邊無際的怨氣,碰觸到了那古舟,直奔滅生老人而去。

    “不自量力!”滅生老人冷哼一聲。

    “你的族群是老夫創造出來,就憑你……也敢對老夫奪舍!”滅生老人大袖一甩,頓時一股黑風呼嘯而去,剎那間就在其面前化作了一個巨大的骷髏頭,在那骷髏頭上,還盤膝坐著一個小人,那小人的樣子與滅生一模一樣,這正是他的道神!

    此刻這小人神色如常,其身下的骷髏頭張開大口直奔蘇軒衣而去。

    可就在這骷髏頭臨近蘇軒衣的瞬間,滅生老人那裡皺起眉頭,右手驀然一抓之下,立刻那骷髏頭剎那消散開來。

    “哼,不能浪費了你身上的這些凝聚的怨氣,若因你這裡影響了老夫對蘇銘的計劃,你就算是死一萬次,都無法彌補!

    既然你喜歡奪舍,那麼老夫就賞賜你一次,被老夫奪舍的榮耀!”滅生老人嘴角露出獰笑,話語間大袖一甩,立刻在其面前,他的道神出現,張開大口露出猙獰的一瞬,化作一道長虹直奔蘇軒衣所化的手掌,剎那而去。

    轟鳴間,滅生老人的道神與蘇軒衣化作的怨氣手掌,直接碰觸到了一起後,立刻雙方直接展開了彼此的奪舍,但蘇軒衣這裡明顯不如滅生老人,也就是幾個呼吸的時間,他化作的這手掌有一半,赫然被滅生佔據。

    但……那手掌掌心內出現的蘇軒衣面孔,卻沒有絲毫驚慌,反倒是嘴角露出一抹譏諷,那譏諷中帶著傲然,帶著一股算無遺漏的自信,更有一種對生命再無留戀,反倒是期待未來可以更好的神情。

    “滅生,你輸了!”蘇軒衣在被奪舍中,大笑起來。

    滅生老人那裡眉頭一皺,就在他皺起眉頭的剎那,突然的,滅生老人神色驀然一變,就在這時,蘇軒衣的身上,赫然出現了第三人的氣息!

    這第三人的氣息,屬於雷辰!

    此刻的雷辰,盤膝坐在第四真界內的宮殿內,全身瀰漫了無數的黑色的細針,他的身子顫抖,他的雙眼流下淚水,他的身體在那一剎那急速的枯萎,他的意識,他的靈魂,他的生命以及一切,都在這一剎那,以血脈的方式,出現在了此刻蘇軒衣的身上!

    這就是蘇軒衣的計劃,他知道自己無法與滅生老人對抗,無論是修為還是奪舍的能力,都遠遠不如,他知道自己奪舍,是必死無疑,所以他需要一個機會,這個機會分作兩點,第一點,是滅生老人不會出手就將自己滅殺,不給絲毫奪舍的機會。

    所以,為了完成這一點,蘇軒衣的奪舍選在了吸收了足夠的怨氣後,將這怨氣化作兩份,一份按照滅生老人意志臨近蘇銘,另一份……則是他蘇軒衣借用來,成為讓滅生老人不捨毀滅的一絲遲疑!

    只要這遲疑出現,那麼以滅生老人的性格,為了確保可以在蘇銘那裡計劃成功,他必定會選擇奪舍,來使得這怨氣不消散,使得這怨氣完整!

    這,就是蘇軒衣的第一點!

    第二點,則是滅生老人無法全力對抗自己,因為他的敵人,是蘇銘!佔據了這兩點,蘇軒衣就佔據了先機,就可以展開第二步行動……

    那就是,奪舍,這奪舍不是蘇軒衣去奪舍滅生,而是他甘願讓自己的身體成為一個中介,來為……他的兒子雷辰,連接滅生老人!

    他的野心不是將滅生老人全部奪舍,而是奪舍一部分,只要能奪舍了一部分,那麼就算成功,有這一部分存在,他相信以雷辰身上融合的滅生之種,就已經是處於了不滅之地,因為……在某些方面,具備了滅生之種的雷辰,已經是與滅生老人,達到了某種相似!

    而滅生之種,其真正的作用,是滅生老人以自身鮮血傳承命魂創造,為的是在塑冥族中創造出來的一個本紀最強的,祭祀給玄葬的祭品,這個祭品中有他的滅生之種,這是對玄葬的一次挑戰。

    而他選擇之人,正是雷辰,這也是為何,當初蘇軒衣的妻子腹中胎兒,被受到了詛咒的原因所在,實際上那不是詛咒,那是融合了滅生之種的表現。

    但滅生老人算錯了一點,他算錯了蘇軒衣的野心與瘋狂,他沒有想到蘇軒衣以陰死漩渦的神秘,以那裡對於滅生來說,無法去窺探的區域,將滅生之種從雷辰身上剝離,種在了蘇銘身上。

    而後又種在了雨萱身上,因為雨萱的血脈來自二代蠻神,而二代蠻神雖說是蠻族,可卻存在於陰死漩渦之內,屬於生與死之間的生命,使得這滅生之種被蘇軒衣進行了某種程度的改造,直至……重新讓雷辰融合後,這麼一個迂迴下來,變成了如今他計劃的重點。

    “滅生,你輸了,你是去操控怨氣封印蘇銘,還是來對抗我塑冥的奪舍,這對你而言,是一個很容易就決定的選擇!

    無論你怎麼選擇,奪舍的最終之意,是絶不能……自己奪舍自己,可你現在做的,正是在奪舍自己,你奪舍我蘇軒衣之子,奪舍這徹底融合了滅生之種的他,你就是自己奪舍自己!”蘇軒衣淒厲的笑聲中,他的氣息越加的虛弱,他的身體中滅生老人的道神急速收縮,要放棄奪舍,可……

    蘇軒衣的計劃已經籌某了多年,他的身體既是中介,更是……早就多次讓雷辰來奪舍自己,在他的身體上,已經有了一部分,屬於雷辰。

    他的氣息急速的消散,可他笑聲依舊迴旋,他知道,自己成功了,在滅生老人選擇奪舍的那一刻,他就成功了!

    “蘇軒衣!!”滅生老人雙眼怒睜,其道神剎那間收回時,雷辰的氣息如髓入骨,與其道神凝聚在一起,也隨之融入到了滅生老人的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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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三荒劫 第1375章 三荒劫(七)

    滅生老人神色極為陰沉,如蘇軒衣所說,奪舍的最深之意,是決不能去奪舍自己,這是一個定律,也是一個禁區!

    因為一旦奪舍了自己,那麼就會在自己體內,再次分裂出一個另外的自己,那是無形的分裂,也代表了……彼此無論強弱,都絶不可能吞噬了對方,只能……共存。

    這一點,滅生老人心知肚明,可在蘇軒衣的籌劃下,滅生老人奪舍了雷辰,而雷辰有滅生之種,因滅生的同源,這就等於是……他在奪舍自己。

    眼睜睜的看著雷辰的氣息與自己的道神融合後,回到了自己的體內,滅生老人已經感受到了雷辰的存在,感受到了那在自己的意識裡,充滿了對自己的仇恨以及無法被抹去的屬於雷辰的意識。

    “好一個蘇軒衣!”滅生老人雙眼一閃,右手抬起時向着蘇軒衣此刻化作的手掌一指,轟的一聲,那手掌直接崩潰開來,露出了其內蘇軒衣的身體,又在滅生老人的一指下,蘇軒衣的儲物袋碎滅,其內的第五烘爐出現。

    再次一捏,第五烘爐直接崩潰開來,連同其內那女子的身體,在這一剎那,與蘇軒衣的身體一樣,都成為了碎末,完全的被抹去。

    在滅生老人體內雷辰的意識,顫抖中那仇恨之意越來越濃。

    “在我體內也好,如此……你就看著老夫去毀滅這一切吧,等我想到了辦法將你剝離出來,我會讓你品嚐到絶望的滋味。

    現在。你先看著老夫是如何去將蘇銘,封印成為祭品!”滅生老人獰笑中,右手抬起驀然一揮,向着虛無一指。

    這一指之下。立刻在那桑相蝴蝶之外的蒼茫中,那不斷吸收桑相生機的羅盤上黑袍青年,忽然抬起了頭。

    “祭品……”黑袍青年喃喃開口,冷漠的雙目中驟然間爆出了一抹神采。只是那神采也很黯淡,彷彿隨時可以熄滅一樣,也唯有在這一刻,他看起來才彷彿是一個生命。

    喃喃中,這黑袍青年的右手抬起,向着下方蝴蝶一指,這一指之下,立刻一股指風剎那而起,化作了一道黑氣瞬間直奔下方桑相蝴蝶而去。似乎是要按照滅生老人所指引的地方。去將其祭品收走。

    此時此刻。蘇銘望着眼前漩渦中的第九峰之人,他的右手已經抬起,可……他永遠的無法去碰觸那漩渦的邊緣。如同命運在某些時候的不可改變。

    那來自蘇軒衣吸收的怨氣,所化作的凝聚了滅生老人意志的黑色手掌。在這一剎那穿透了忘川河所在的漩渦,出現在了蘇銘的面前,化作了無邊無盡的怨氣與詛咒,在這一瞬……將蘇銘淹沒。

    成為了一個封印!

    封印此界本紀最強之修,將其烙印為祭品,等待玄葬的降臨。

    在那封印內,存在的怨氣化作了無數的面孔,這些面孔帶著猙獰,帶著瘋狂,帶著恨不能蘇銘立刻去死的意識,將蘇銘的世界染成了黑色,將蘇銘封印在了濃濃的黑霧之中。

    “蘇銘,你去死!!”

    “你殺了我全族之人,你要死,你必須要死!!”

    “哈哈,你不能去救你的親人,我們拼盡一切,也要你死!!”

    “當年你滅殺我等族人之時,可曾想過會有今天,你……怎麼還不死!!”

    蘇銘的四周,霧氣內出現了無數的面孔,這些面孔一個個扭曲,發出了嘶吼,那些面孔之多無邊無際,環繞在蘇銘的四周,不斷地發出了一聲聲淒厲至極的咆哮與詛咒。

    他們恨蘇銘,恨到了極致!

    蘇銘沉默,他的臉上露出悲傷,他看著四周的霧氣,這裡面存在的封印之力,他可以感受到其強大的程度或許並非太多,可卻足以困住自己一些時間,而這些時間之後,他不知道第九峰的漩渦會如何……

    “滅殺你等族人的,甚至滅殺了你們的……不是我。”蘇銘聲音帶著一股執着,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他的眼中露出凌厲,他的左手抬起,凝聚其真界意志,融合了他道神的最強一擊,在蘇銘的手中剎那而出,直奔霧氣而去。

    那轟鳴之聲迴旋,震動八方霧氣,使得霧氣強烈的翻滾,蘇銘身子一晃,不顧一切的再次展開了他的最強一擊,不斷地轟擊,不斷地前行,試圖要用最快的時間衝出這裡。

    看似彷彿沒有什麼章法,只是在不斷地轟擊,可唯有蘇銘知曉,他的這每一次出手,用的都是左手!

    而他的左手上,其掌紋也在這一次次的出手下,漸漸極為清晰。

    可,四周那些霧氣內瀰漫的怨氣形成的面孔與詛咒,卻是在這一瞬也都瘋狂起來,同樣的不顧一切的阻止。

    “不管你是不是,我說你是,你就是!”這個聲音的出現,瞬間壓過了一切怨氣的封印,傳遍整個霧氣,迴蕩在蘇銘的耳邊時,蘇銘的腳步一頓,於這霧氣中回頭過,看向虛無。

    在那虛無裡,無盡的霧氣環繞凝聚成為了一個身影,那是滅生老人的身影,他望着蘇銘,嘴角露出微笑。

    “你是祭品,祭獻給玄葬的祭品,這是你的命,逃不掉,躲不過,此界凝聚無數怨氣成詛,以你手掌掌紋為引,是老夫特意為你安排……唯獨讓我沒想到的是,你所在此界的桑相,居然如此狠辣,將你送走的第九峰之人,又重新逆轉而回……”滅生老人微微一笑,大袖一甩,立刻這四周的霧氣強烈的翻滾間,赫然如化作了一隻由霧氣組成的巨大的手掌,而蘇銘則是在這手掌的掌心內。

    “我,不信命。”蘇銘望着滅生老人的身影,話語間其左手抬起,向着身後的霧氣,驀然間一拍,這一拍之下,立刻四周的霧氣頓時轟鳴,在這轟鳴中,蘇銘的手掌內掌紋赫然幻化在其身後。

    “你說的,可是這個掌紋?”蘇銘望着滅生老人,緩緩開口。

    他身後虛幻出現的掌紋極為清晰,在碰觸這霧氣時,轟鳴之聲驚天迴旋。

    “這的確是我的掌紋。”蘇銘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在滅生老人那裡雙目一縮的剎那,蘇銘左手驀然一甩,頓時其整個左手瞬間枯萎,這枯萎的程度如其左手一下子融化,也就是眨眼間,蘇銘的整個左手就徹底的消失,只剩下了左邊的衣袖微微飄起!

    “那掌紋是你生之就有,不可改變,你就算是……”滅生老人話語間,忽然雙目再次收縮,露出難以置信之意,他看到這四周的霧氣,竟在這一瞬,急速的消散!

    那些霧氣內的怨氣面孔,似乎在這一刻失去了雙眼,失去了察覺之力,找不到了……蘇銘!

    轟隆隆的聲音在這一剎那更加強烈的傳出,隨着聲音出現的,是四周的霧氣急速的倒捲消散,如那化作的巨大手掌,此刻成為了無根之萍,正在崩潰!

    “這不可能……除非……你……”滅生老人面色一變,他想到了一個可能。

    “你的這只左手,在當年留下那掌印之前,已經被斬斷,斬斷的不但是血肉,更有魂中對這手臂的聯繫,為的,就是讓我犯下一個錯誤,一個你儘管不知曉我目的何在,可卻成為伏筆的錯誤!”滅生老人開口之時,蘇銘沒有說話,而是身子急速後退之下,退步間,已然踏出了這片迷霧之外!

    幾乎就是蘇銘走出那迷霧的剎那,他看到了前方的漩渦內,阻止忘川河倒流,阻止第九峰之人回來的由他鮮血化作的封印,瞬間崩潰開來,隨着封印的崩潰,忘川河完全逆流,那些九峰之人,蘇銘熟悉的面孔,此刻一道道身影正瞬息從漩渦內出現,已經被逆轉回到了這一界!

    蘇銘的雙目瀰漫了血絲,他的眉心第三目開闔,其道神也睜開雙眼,露出瘋狂之意,可蘇銘知道,他已經無法再去施展神通將他們重新送回,因為時間已經來不及,他唯有一個選擇!

    斬斷忘川河!

    將這忘川斬斷,斷了與那個世界的一切聯繫,斷了與第九峰之人的一切因果,斷了回家的路,只有這樣,或許才可以讓他們於這毀滅中,出現一絲生機!

    蘇銘沒有遲疑的時間,他的眼中帶著悲傷,他的右手驀然抬起,向着那漩渦中逆轉的忘川河,狠狠的一斬而去!

    哪怕是心中刺痛,哪怕未來再沒有相見之日,但只要他們能活着,只要他們還存在,對蘇銘而言,足矣!

    可是,天機的一幕,早已成為了注定,蘇銘左手的失去,也終究是那天機的一部分,這命運的不可改變,實際上在當年蘇銘看到天機時,就已經成為了注定。

    就在蘇銘要去斬斷那忘川河的一瞬,他的身後……傳來了一個低沉中帶著讓整個桑相世界都顫抖的聲音!

    “祭品……”

    隨着聲音出現的,是蘇銘身後,所過之處一切存在都成為了碎滅,一切生命都化作烏有的一個……手指!

    這手指所過之處,天地成為虛無,一道巨大的裂縫從虛無中撕開,露出了裂縫外……無盡的蒼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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