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章 祥符赴任
林依雖答應了張仲微的請求,但真到了楊氏面前,卻又不知如何開口,猶豫半晌,方道: 「娘,仲微這人,你是知道的……」
話才起頭,就被楊氏打斷:「我知道你要講甚麼,娘不是那般小氣的人,你叫二郎莫多慮。」
林依感激一笑:「娘——」
楊氏伸手取下她手中的扇子,溫和道:「你身子重,別累著,過去歇著罷。」
林依如今與楊氏一個房,楊氏不讓林依在這裡歇著,卻叫她過去,分明是想讓她去定一定張仲微的心,林依會意,起身去了西邊正房,將楊氏的意思傳達。
張仲微聽過,舒了一口氣,道:「幸虧娘大度,我去買些新鮮果子,與她送去,順便到工地上瞧瞧。」
林依瞥他一眼,笑道:「討好娘,也不用這般趕著,叫他們去買罷。」說著喚了青苗進來,叫她拿錢,讓家丁買去,又問張仲微道:「你打算甚麼時候去祥符縣上任?」
張仲微道:「雖然得了缺,但現任知縣還有一個月才任滿,祥符縣離東京就幾步路,不著急,咱們下個月再作打算。」
林依歡喜道:「咱們典的這房子,正好還能住一個月,等到你上任,就搬到祥符縣後衙去,不必再費神找房子。」
張仲微點頭稱是,想到即將升任知縣,喜不自禁,終於將連日來的陰霾,一掃而光。
一晃又是半個月過去,張伯臨仍未候到差遣,眼看著任上攢下的幾個積蓄越來越少,家中卻無進項,心急如焚;而兩個通房,畢竟是李家人,心偏著李舒,日子一久,就對他有些愛理不理,張伯臨是有苦說不出,煩悶非常,於是走到斜對門去,尋張仲微 說話。
張仲微這半個月正好相反,家裡又有錢,人又清閒,且還有個知縣的盼頭,天天侍奉母親,陪伴娘子並未出世的孩子,好不快活。張伯臨將他一家子一看,聊聊後悔,道:「我還不如被流放,至少家裡人口是齊全的,不似現在,妻離子散。」
張仲微嫌他講得太嚴重,道:「大嫂就在祥符縣,又不遠,你何不看她去,順便瞧瞧兒子。」
張伯臨苦澀一笑:「我哪還有顏面見她。」
張仲微沉默下來,不知怎樣安慰他才好, 過了一時,想到酒能消百愁,遂請他去了酒樓,準備陪他一醉方休。
二人到附近酒樓,挑了個濟楚閣兒坐定,叫上兩壺酒,先飲了個三、四分醉。張伯臨拿筷子敲著酒壺,淒然道:「兄弟,哥哥這半個月,過得好不辛苦,差遣遲遲沒有消息,家裡的錢,一日少過一日,再這般下去,只怕無米下炊。」
張仲微忙道:「我家裡還有幾個錢,哥哥若要,待我稟明娘親,取來與你。」
張伯臨睜著半醉的眼看他,道:「你做了幾日官,也學會打馬虎眼了,明明曉得我講的不是這個。」
張仲微垂下頭去,囁嚅道:「哥哥,我哪一日不朝歐陽參政家跑幾趟,無奈他只是推諉,我也無法。」
張伯臨問道:「歐陽參政到底是哪裡對我不滿?」
張仲微茫然搖頭,稱自己已問過,但歐陽參政卻不講。
張伯臨灰了半邊的心,只覺得那酒都是苦的,大宋的差注,歷來員多闕少,往往是三員共一闕,即一個差遣,至少有三個人競爭,至於花落誰家,就得各憑手段了。他如今要靠山沒靠山,要錢沒錢,政績就更不用說了,好容易自歐陽參政那裡看到點希望,又給掐滅了,這往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張仲微見張伯臨一杯接一杯的吃酒,曉得他處境艱難,卻又幫不上忙,心裡好不難過。
突然張伯臨將酒杯一頓,道:「我再活動一個月,若仍無希望,就回家種地。」
張仲微嚇了一跳,十年苦讀,好容易掙來功名,豈能說丟就丟。他忙著勸慰張伯臨,寬他的心,張伯臨卻道:「我又不是立時就走,說不定事有轉機呢?」
張仲微見他還是樂觀的,略略放心,便不再勸,只舉杯同飲。
兩三個時辰後,張伯臨醉成了一攤泥,張仲微略為清醒,強撐著將他送回家中。方氏領著錦書與青蓮接著,把他們都扶了進去,一個躺床上,一個躺榻上,分別灌下滿盞的釅茶。
方氏見張伯臨醉得不省人事,責怪張仲微道:「你也不勸著些,怎能由著他吃。」
張仲微歪在榻上,苦笑道:「哥哥心中煩悶,就讓他醉一回罷。」
方氏道:「我聽說你深受歐陽參政賞識,你媳婦又與參政夫人交好,何不前去,替你哥哥美言幾句,哪怕是個微末小官也好。」
張仲微閉上眼,緩緩搖頭,道:「早已去過了,若是有法子,也不至於去吃悶酒。」
方氏坐在塌角,垂淚不已,道:「當初我就反對要娶李家女,是你爹和叔叔非要搭攀高門大戶,這才惹來一場禍事。」
張仲微道:「嬸娘,話不能這樣說,李家照拂哥哥不少,大嫂又賢惠,又孝順,還與張家添了血脈……」
方氏一拍榻板,打斷他的話,怒道:「誰是你大嫂?事到如今,你還替她講好話, 還嫌她把你哥哥害得不夠?」
張仲微見方氏生氣,慌忙起身,解釋不停。方氏卻認為他是強詞奪理,竟將他趕了出去。張仲微踉踉蹌蹌,跌出門來,好在自家就在斜對面,門口又有家丁,見此情景,忙趕過來將他扶了進去。
林依聞訊,在內接著,將他安頓到房裡,又命楊嬸去煮醒酒湯,自已則拿了帕子,替他擦汗,嗔怪道:「既是醉得很了,就在嬸娘家歇好了再回來,難不成她還會趕你?」
張仲微可不就是被方氏趕出來的,聞言苦笑:「嬸娘怪我替大嫂講話,不喜我哩。」
林依不悅道:「都這時候了,還犯糊塗。歐陽參政為何不待見大哥,你們不曉得,我卻是知道的。」
張仲微吃驚道:「你怎麼知道的?參政夫人講與你聽的?歐陽參政為何不喜歡大哥,快快講來。」
林依將參政夫人對張伯臨「無情無義」的評價講與他聽,又道:「我看大哥從此以後的仕途,不會太順了,不過這是他自討的,怨不得別個。」
張仲微歎道:「大哥心裡,還是有大嫂的,當時他並未講出休離的話來,還讓我勸一勸叔嬸呢。」
林依道:「大嫂說他是為了如玉的事,才不敢休她。」
張仲微偏著張伯臨,道:「誰曉得是不是,或許大哥是真捨不得大嫂。」
張伯臨心裡究竟怎麼想的,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林依不再強辯,接過剛煮好的醒酒湯,喂張仲微喝了下去。
這一個月裡, 因張伯臨不敢去見李舒,二房幾乎與李舒斷了聯繫,但大房卻時常遣人去祥符縣,看望李舒母子,交往一如先前。
轉眼又是數十天過去,典房之期臨近,但趙翰林卻拿不出贖回房子的錢來,只得攜妻登門拜訪,央求張仲微與 林依再寬限一個月。
張仲微是寬厚之人,見昔日同僚有難處,自然不會步步緊逼,但他馬上就要去祥符縣,東京的房子再典一個月有甚麼用?
林依也是落過難的人,很願意幫趙家一把,但他們的錢,全投進了地皮和客棧裡,若拿不回這一百五十貫,資金將會周轉不靈。
趙翰林夫妻見他們倆始終不肯答應,只得失望而歸。
林依以為趙家要很拖欠幾日,但沒想到,沒出兩天,他們就把錢還了來。原來那日趙翰林夫妻倆回家,為錢吵架,惹惱了趙翰林夫人,提腳就把個妾給賣了,不但還清了張家的錢,還讓生活脫離了困境。
張家收回錢,開始拾掇行李,準備搬去祥符縣。此時田氏已在進京的路上,林依擔心她到後尋不到人,便拜託斜對門的張八娘時常盯著些,到時告訴她。
張仲微赴任前,張八娘設宴,請張家兩房吃了頓酒,與大房一家辭別。三日後,大房舉家搬往祥符縣,住進了縣衙後宅。
行李剛搬到,張仲微便去與前任知縣交接,楊氏今日頗為高興,讓林依別急著分配房屋,先來逛後衙。林依見天色尚早,便依了她,帶著一眾下人,慢慢逛去。這後衙不算太大,但比他們先前住的地方寬敞多了,兩進小院,前後分別七間房,北面三間正房,東西各兩間廂房,雖然沒有小花園,但第一進院子的天井裡,種著好些花木,生得極繁茂。
楊氏領著林依逛了一遍,怕她累著,便讓流雲搬來凳子,同她在那些花花草草前坐了,歡喜瞧個不停。
流霞捧上香茶,擱到她們手邊,湊趣講了好些討喜的話,引得楊氏大悅。流雲有心要爭一間單獨的屋子住,不甘落後,道:「大夫人,二少夫人,我帶他們打掃屋子去?」
流霞嗤笑道:「前任知縣搬走時,早就讓人打掃過了,你沒瞧見這間間房屋都是乾乾淨淨?」
第兩百三十一章 李舒做客
流雲討好主人不成,反被流霞奚落,很是生氣,但當著楊氏和林依的面,又不好發作,只好強忍著道:「大夫人,二少夫人,我一心想多為家裡做點事,卻沒留意房屋已打掃過了。」
楊氏今日心情好,笑道:「知道你勤快,中午多賞你一道菜。」
流雲福身謝賞,覺得顏面挽回了幾分,臉上又有了笑意,但她要的,可不僅僅是一道菜, 而是一間單獨的屋子。她的眼神,不住的朝林依那邊瞟,心道以前是院子狹窄,沒有空閒的房屋,如今前後十數間屋,總該輪到她了罷?
林依何嘗不知道她的心思,暗暗好笑,每次搬家,都要上演一出爭房的戲碼,她倒也不嫌累,如今兩進院子,正好楊氏與林依夫妻各佔一進。房子是足夠的,不存在分配的難題,因此林依不想代楊氏作主,出聲道:「娘,你帶著流霞她們住第一進院子,我們住第二進,可
好?」
楊氏聽明白了她的意思,輕輕一點頭,指向西邊的廂房,道:「流霞住第一間,流雲與小扣子住第二間罷。」
流雲聽她如此安排,雖不敢當面質疑,卻委屈得直掉眼淚。
楊氏見狀,不悅道:「咱們家今非昔比,凡事都得講規矩,沒聽說過哪家的通房丫頭還能獨佔一間房的。」
這規矩,流雲懂得,但她心想,若是自己留在衢州,早就掙上個姨娘了,千不該,萬不該跟著楊氏到東京來。她越想越難過,竟飛奔去剛分到的屋子,伏在床板上哭起來。
楊氏大怒,道:「二少爺才上任,咱們又搬新家,喜慶不過的日子,她卻來觸霉頭。」
流霞聽得一聲,忙追進房去,不知使了甚麼法子,止住了流雲的哭聲。
林依暗呼一聲阿彌陀佛,幸虧他們屋裡沒得妾,不然多生許多事端。楊氏被流雲這一鬧,覺著累了,便叫林依去第二進院子料理家務,自己則扶了小扣子的手,走進房去。
林依到了後面,見寬寬敞敞的幾間大屋,院子裡又整齊,開心不已,帶了楊嬸青苗,又裡外逛了一遍才進正廳。楊嬸與青苗都是手腳勤快的人,讓林依坐著喫茶,自去收拾行李,不到半個時辰,就將張仲微夫妻的箱籠歸置妥當,重回廳內服侍。
楊嬸指了院內剩下的一隻箱子,問林依道:「二少夫人,我與青苗住西廂頭一間,離你近些,好服侍你?」
林依擺了擺手,道:「罷了,我們房裡人少屋多,將來又不會有妾, 你們一人住一間罷。」
楊嬸與青苗歡喜謝恩,各去收拾房間。過了會子,小扣子來稟,稱後衙與前衙相接處,有兩間耳房,楊氏把家丁安置到了那裡,又問林依想如何安排那名洗衣女。
林依暗道,當初留下王翰林送來的婢女,全因礙著他翰林院元老的面子,如今張仲微已不在翰林院當差,沒了顧忌,不如將她打發了去。她向小扣子道:「我欲將那婢女賣掉或送人,不知大夫人意下如何?」
小扣子笑道:「大夫人正有此意,請二少夫人與二少爺商量過後再行事。」
林依點頭,叫她回去覆命。
中午,衙門一干僚屬宴請張仲微,使他臨近傍晚才帶著一身酒氣歸家。林依指揮著楊嬸青苗忙碌了一通,將他安頓好。張仲微仗著酒勁,抓住林依的手不肯放,楊嬸忙拉著青苗出去了,還幫他們把門帶上。
林依一陣臉紅,但與個酒醉的人又講不通道理,只能任由他抓著。張仲微靠在榻上,將林依抱在懷裡坐著,笑問:「娘子,這後衙你還滿意?」
林依拍了拍他的腿,笑道:「怪不得人人都想當官,只房子一項,省下多少錢來?」
張仲微笑道:「這算甚麼,你瞧歐陽參政家的大宅,那才叫氣派。」
林依捏上他的臉,道:「你野心倒不小,但給我記著,平平安安才最重要,你看大哥……」
提及張伯臨,張仲微神色黯淡下來,道:「祥符縣縣丞一職還空著,我瞅著心裡難受。」又道:「大嫂和侄子,就在祥符縣住著呢,你哪日得閒,請他們來家裡坐坐。」
林依幫他調了調靠枕,道:「我早想見見她了,不如就明日?」
張仲微搖了搖頭,道:「最近幾日,有你忙的,肯定抽不出空閒。」
林依聽不懂他這話的意思,茫然看他,可等到第二日,就全明白了——衙門各僚屬家的娘子們,攜禮來訪,主簿夫人、縣尉夫人,乃至捕頭娘子,跟走馬燈似的,一個接一個的登門,兩三日後方休。
林依不曾見識過這場面,雖會應酬,但卻不知那禮當不當收,也不知該如何回禮。幸虧有楊氏從旁指點,方得以應對從容。
第四日頭上,終於得了些空閒,林依揉著腰,坐在廳裡看她們清點賀禮,叫青苗登記入賬。張仲微自堂前踱進來,見林依辛勞,心疼道:「你若是累,就把這些家務事交與娘打理。 」
林依笑道:「我只是盯著,又不動手,哪裡就累了,若是沒事做,閒得慌,才難受呢。」
張仲微不信,小聲道:「你若不累,揉腰作甚。」
林依看了下人們一眼,低聲笑道:「那只能怪肚子裡的這個愛鬧騰。」
張仲微笑逐顏開,伸手欲摸,卻被林依打開,嗔道:「你不去前面料理公務,卻回後堂來廝混。」
張仲微笑道:「我只是惦記你,抽空上後頭來瞧瞧,這便去了,還有些公文要與主簿商議。」
林依欲起身送他,被他按住,只得目送到門口,再接著看下人們清點賀禮。待得這攤子事忙碌完,終於清閒下來,隔了兩日,便使人去請李舒來家賞花。
李舒自從離了張家,只帶著兒子在祥符縣度日,輕易不出院門,連個說話的人也無,正是寂寞時,聽聞林依來請,歡喜非常,忙忙的備了厚禮,坐轎子來看她。
林依在院門口接著,見她仍舊是奴僕成群,前呼後擁,料想日子過得不差,放下心來。李舒進得院門,與林依相互見禮,又哄奶娘抱著的張浚海叫嬸娘。她帶來的下人一溜兒進來,爬下與林依磕頭,口稱拜見知縣夫人。李舒笑道:「休要怪我擺譜,我如今孤獨寡母,不多帶幾個人,根本不敢出門,生怕讓人劫了去。」
林依聽著有些心酸,勉強笑了笑,命人拿了封兒打賞。她領著李舒進去見楊氏,坐下閒話,互問近況。楊氏知道李舒與林依妯娌相得,定有許多知心話講,便許她們去第二進院子耍,吃飯時再過來。
林依便與李舒到後面去,先繞著院子參觀一番,再進廳分賓主坐下,李舒因見東面有兩間廂房空著,便笑道:「你家該添兩個人了。」
林依敷衍道:「急甚麼。」
李舒掩嘴笑道:「還不急,你肚子都挺起來了,還能伺候二郎?」
林依瞪她一眼,笑了,道:「沒得我辛苦懷兒,他卻逍遙快活的理,且讓他煎熬幾天。」
李舒笑個不停,道:「你與東京的王翰林夫人,有得一拼,聽說她家也是連個通房也無。」
林依不以為然,道:「不納妾的人多了去了,值個甚麼。」
李舒卻搖頭,道:「餬口都難的平頭百姓,自然不納妾,二郎如今堂堂知縣,你不納,自有人送了來。」
林依胡作凶神惡煞狀,道:「來一個,趕一個。」
李舒愈發笑得厲害,笑著笑著,眼時卻淌下淚來,道:「你是有能耐的,拿得住自家男人,才敢講有底氣的話,不像我,半點自信也無,生怕休妻的話自大郎嘴裡講出來,急急忙忙就先走了。」
張伯臨到底想不想休妻,林依猜不著,不好妄言,只得勸李舒莫要太難過。
李舒抹了淚,問道:「聽說他這個把月,過得艱難?」
林依點了點頭,把二房一家的近況告訴她——全家人借了張八娘酒樓後的三間擠著,張浚明沒了奶娘,由冬麥帶著,日夜哭鬧;錦書和青蓮擔心張伯臨娶繼室,惶恐不安;張梁在街上擺了個攤兒,替人代寫書信,賺幾個菜錢;方氏帶著任嬸和小墜子,親自照料全家人生活,倒安靜了不少。
李舒用心聽著,卻不見林依提張伯臨,忙問道:「你大哥還在為差遣奔波?」
林依看了她一眼,道:「歐陽參政認為大哥休妻,是無情無義,不肯用他呢。如今員多闕少,他又沒錢打點銓司,只能排隊等著。」
李舒怔道:「這……若他心裡曾想著要休我,這便是自作自受;若沒想過……那我自請下堂,豈不是害了他了?」
林依看著她,微微歎息,這人世間,最難猜的,最猜不透的,就是人心。張伯臨當初到底是怎麼想的,旁人哪能得知,只有去問他自己了。不過事已至此,就算問明白了又如何?
李舒大概也明白,事情已無斡旋的餘地,何況張梁和方氏認定是她連累了張伯臨,就算不離開張家,她也沒好日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