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波瀾(一)
江婉瑩冷笑道:「沒錯,便是吃草根樹皮,她們也支持不了六年,而且這六年來,她們還從沒有來找過我。那就奇怪了,她們生活的來源是在哪兒呢?若說靠著後院那些地和樹,也只能弄點吃的,哪裡能弄到衣服穿?更別提那些衣服也不是舊了好幾年似的。」
「奴婢愚笨,還請奶奶示下。」秋霞立刻擺出一副誠心請教的模樣,她知道這是讓自家主子最高興的拍馬屁方式。果然,就見江婉瑩嘴角露出笑容,慢慢道:「只有一個解釋,就是她們有來錢的路子,或是繡品,或是那些香料植物,或是花卉,必定被賣出去了,換了錢之後才好買那些吃穿等物。」
「奶奶說的極是,怕也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行得通。」秋霞連忙豎起大拇指。只見江婉瑩面上笑容愈發愉快,慢慢道:「身為金鑲侯府小侯爺的發妻,竟然私自賣東西,最重要的是,若是有什麼繡品之類的被賣到市井之間,哈哈哈,她可就真的別想在候府中繼續立足了。」
秋霞雞啄米一樣的點著頭:「奶奶說的極是,只是……咱們如何能證明?」
「這還不簡單,你附耳過來。」江婉瑩一揮手,秋霞便湊上去,一邊聽一邊頻頻點頭,最後直起身子道:「奶奶放心吧,這件事包在奴婢身上了。」
「嗯,小心辦著,切莫走漏任何風聲,不然別說在我身邊服侍,你干脆就給我滾出金鑲侯府吧。」江婉瑩淡淡道,秋霞立刻答應下來,轉身出去辦事了。
「傅秋寧啊傅秋寧,這一次就算你手眼通天,就算表哥費盡心機想要保住你,只怕這一頂『私相買賣,敗壞侯府名聲』的帽子也足以讓你掃地出門名聲敗盡了。」說到最後一個字,江婉瑩忍不住就在房間裡痛快的大笑出聲。
「奶奶,這是這幾個月繡品得的銀錢。」雨階走進晚風軒,將二兩銀子遞給傅秋寧:「自從咱們有了小侯爺照應,各項吃穿用度都有了之後,其實也用不著冒險賺這銀子,奶奶何苦還不肯罷手呢?」對於這一點,雨階一直十分不解。
「他是送了各樣東西來,但你什麼時候見他送過銀子?」傅秋寧接過銀兩,在手中珍惜的摸了一摸,嘆氣道:「我原先不明白,想著他只看我們的光景,心中便該有數了,即便是沒想到我們被克扣的一文不得,也定然該了解我們囊中羞澀窘迫,因何逐漸的東西送越來越多,卻是半點銀錢也沒有呢?如今才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用這個來掐著我,等著我向他開口呢。」
「為什麼啊?若是小侯爺要掐著奶奶向他開口,索性連東西也不必送了,豈不是更好?」雨階皺著眉頭,還是不能了解。
「他倒是還沒有無恥到那個地步,我撫養著的,畢竟是他的兒女,其實和我是沒有什麼血緣關系的。」傅秋寧嘆了口氣,看向雨階:「算了,你不會明白的,不明白就不明白吧,俗語說,難得糊涂,這話真是半點都沒錯的。」
「奶奶,奴婢有句話,不……不知道當說不當說。」雨階看著傅秋寧的神情,咬著嘴唇,半天方憋出一句來:「其實……其實小侯爺近來對奶奶……倒是頗有情意的樣子,奶奶卻仍是淡淡的,奶奶說小侯爺拿著您,是不是……」
只說到這裡,便聽傅秋寧淡淡道:「罷了,你既然不知道當說不當說,便不要說了。這件事情,我自己心裡有數。其實現在很好了,我們也不必**日的薔薇,夏日的香草,秋日的果子,冬日裡的繡品來度日。只不過偶爾拿幾幅多余的繡品出去悄悄賣,張三哥又是個能信的人,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只不過,現在盯著我的人想必越來越多,若有心對付我,怕是早晚會有人疑心到我頭上,所以日後,這晚風軒裡的東西,再不必拿出去賣了。」
她說到這裡,便站起身來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的那些花草樹木,感嘆道:「快七年了吧?從我搬進來這晚風軒,不知不覺的,就過去了七年。靠著咱們自己,這些年吃穿之外,共攢下了二三十兩銀子。在小侯爺眼裡,這銀子連扔進河裡怕都嫌它不夠響。然而就是這點銀子,讓咱們五個人有了底氣有了希望。如今鋒兒和嬌兒入了他們父親的眼,我是再不用擔心了。余下你我與玉娘三人,這銀子,就留著哪一天我們老了,不能動的時候,買棺材吧。」
雨階心中「咯噔」一聲,明白傅秋寧這是在告訴自己:終她一生,是不打算原諒小侯爺了。待到年老色衰,小侯爺也失盡耐心之日,她就要用這些銀子養老葬身。嘆了一口氣,她也只能無奈的福了一福,接著便退了下去。
轉眼間便是入冬時節,天氣一天天寒冷起來,這一日早起時分,天空便飄起了雪珠兒,待下了朝,那雪珠兒已經變成了大片的雪花,整個大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金鳳舉從大殿中出來,剛要准備到宮門前坐轎子回家,卻聽身後一聲呼喚:「鳳舉且留步。」他回頭一看,只見烈親王滿面笑容的走了過來。
「下官見過王爺。」金鳳舉深施一禮,心中卻在奇怪,暗道這烈親王向來不和自己親近,他也知自己是誰的人,怎麼今日竟然主動喚住自己?不知道是有什麼意圖。因暗暗提防著,面上卻露出一貫的溫柔淡雅笑容。
「什麼下官王爺的,你是我六哥的小舅子,日常他都直喚你名字,本王自然也是隨他。唉只因你素日讓皇上器重,身上總有數不完的活兒,難得與你親近。好不容易今兒老爺子竟這樣早放你出來,你可不能回家,須要好好陪我一陪。」
金鳳舉微笑道:「王爺誇獎,下官愧不敢當。只是家中祖母今日偶染風寒,下官心中實在記掛,急著趕回去探問,且容下官改日親自宴請王爺,以作賠罪。」
「鳳舉,莫不是就只給我六哥面子?不肯給我面子?」烈親王嘿嘿笑著,一把摟住金鳳舉的肩膀,倒好像是和他多親熱似的,一邊小聲道:「悄悄兒告訴你,你今兒若應了我還罷,若是不答應,我這手裡有一件好東西,你可就看不到了。」
金鳳舉實在是不習慣他這樣的親熱舉止,他雖然年輕,卻老成,一向性子又淡然慣了,就是和姐夫榮親王,也沒有這樣的哥倆好過。因此心中不免有些惱怒,正色道:「王爺貴為皇親,當注意儀態,莫要忘記榮親王當日就是因為酒醉失儀,被皇上親自呵斥過。」
烈親王呵呵笑道:「無妨,父皇知道我從小兒就愛舞槍弄棒,又在軍中多年,行為放浪一些也是情有可原。好了,別廢話,你先看看這是什麼?然後再決定應不應我的宴請,如何?」
聽他這樣說,金鳳舉只得無奈看去,只見烈親王手中拿著一方帕子,上面繡著十分精巧的花朵,放在他面前來回揮動著,一邊笑道:「如何?可認識這東西?」
「不過是一方手帕,有何稀奇的?」金鳳舉眉頭微皺,心中卻也明白這手帕若沒古怪,烈親王應該不至於這樣神秘兮兮的跑到自己面前來獻寶。
「這方手帕倒的確不稀奇,只不過嘛,嘿嘿……手帕的主人卻是大有來頭啊,而且和鳳舉你有關哦,如何?到底陪不陪我去飲這頓酒?你若不陪我去,可休想知道這手帕的來歷,只怕待侯府名聲敗壞之時,你可是要後悔的啊。」」王爺,下官從來不喜歡開玩笑。」金鳳舉看著烈親王,目光灼灼。
烈親王也收起了嬉皮笑臉的態度,肅容道:「這個本王自然知道。不過本王雖然愛開玩笑,但是鳳舉,你什麼時候見過本王和你開過玩笑呢?」言罷卻又收了正經面容,再次嘻嘻一笑道:「如何?到底陪不陪本王去一趟白鳳樓啊?」
金鳳舉長長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來,目光始終不離烈親王的臉孔,烈親王便也帶笑看著他。好半天,才見金鳳舉一點頭:「王爺請。」
兩人並肩離去,恰被剛從勤政殿步出的榮親王看見,他因為剛剛向皇帝單獨回稟事情,所以遲了一些出來,卻正見烈親王和金鳳舉勾肩搭背而去的身影,心中不由立刻疑竇叢生,心想鳳舉從不和四哥八弟往來,因何這一次卻是和他一起?莫不是被脅迫了什麼?嗯,回頭要好好問問。看看本王能否幫他解決。
這場雪從早上一直下到傍晚,才堪堪停了,路上早已積了兩寸厚的大雪。金藏鋒和金藏嬌兄妹與蘆花金篆牽著手,老遠便看到娘親在門前等候,四人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好不容易挪到門口。
院子裡的積雪已經掃干淨了,只不過路還有些滑,雨階傅秋寧護著他們來到屋裡,金藏鋒便道:「娘,明天不必去族學了,說是怕摔著。」
第八十三章:波瀾(二)
傅秋寧點頭道:「正該如此。」說完又看著蘆花和金篆道:「你們兩個穿這些衣服冷不冷?才剛大病了一場,是要好好休養的,這時候只怕還有些畏寒。」原來金篆和蘆花跟著金藏鋒金藏嬌入了學堂不久,就誤食了飯菜,裡面不知下了什麼藥,足足拉了半個月的肚子,險些把一條小命都搭進去。將養了好些日子才痊愈。傅秋寧雖知兩人這事兒蹊蹺,只是苦於自己手中沒有實權,根本無從查起。金鳳舉那兩日每天都在皇上面前聽差,晚上才能歸來,也沒來晚風軒,因此這事情也只能不了了之,只是讓傅秋寧和金藏鋒兄妹日後倍加小心而已。
「不冷,奶奶給我們的衣服厚著呢,又都是新棉花,穿在身上暖洋洋的真舒服,我們從來就沒穿過這樣好的棉衣。」金篆和蘆花都笑著回答,一邊拍去身上的積雪。秋寧就忙安排他們去炕上熱乎著,又讓雨階去關院門。
剛和孩子說了兩句話,就聽院中雨階驚叫了一聲,傅秋寧嚇了一跳,連忙就要出去查看,還不等出大門,卻正迎頭碰上身穿大氅面色鐵青的金鳳舉,看得出來,這一次的面色不是凍出來的。
「爺怎麼這麼晚還過來了?」傅秋寧的手不自禁便緊握成拳,心裡明白必定是有大事發生,只是會是什麼事呢?她自問在晚風軒裡,也沒做過什麼過分的事情啊,難道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可是自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又有誰能陷害得了呢?
金鳳舉胸膛劇烈的起伏著,顯然正是在氣頭上,銳利的眸子在房中幾個孩子的身上一一掃過,金藏鋒兄妹和蘆花金篆早嚇得溜下炕去,沿著炕沿站成一排,怯生生看著他。
「雨階,帶少爺小姐和這兩個孩子去書房。」金鳳舉冷冷的吩咐,雨階不敢不聽,只好領著四個孩子的小手離去,一邊頻頻回頭望著傅秋寧,卻聽金鳳舉又冷冷道:「讓玉娘也去書房,我和你們奶奶有話說。」
「出什麼事情了?生這樣天大的氣?」傅秋寧深吸幾口氣,盡量維持住表面的平靜,一邊就要給金鳳舉倒茶。
「這個東西,你還認識嗎?」。卻見金鳳舉猛然掏出一物扔在她面前。傅秋寧心中一緊,忙撿起那方娟帕,一看之下,險些沒驚呼出聲,面上已是色變。
「果然是從你這裡流出去的東西。」
金鳳舉的面色更青了幾分,額上青筋已隱隱迸了出來,一把奪過那娟帕撕做兩半,厲聲道:「你身為我的發妻,竟讓自己的繡品流傳到外面市井之中,還不小心露出馬腳破綻,弄的幾乎人盡皆知,讓我金鑲侯府喪盡顏面,你……傅秋寧,你說,你為何要這樣做?是不是得了你父親的授意,故意如此來損壞我們侯府的名聲。傅秋寧啊傅秋寧,什麼一世平安?什麼避居晚風軒?其實便是為了方便今日做出這羞辱門風之事,讓我金鑲侯府從此後抬不起頭來吧?」
傅秋寧緊緊攥著自己手中帕子,不可否認,她最開始看到帕子的時候,的確是心亂如麻。然而此刻已是慢慢鎮靜下來,知道若是不能好好應對,自己和雨階玉娘三人就完了,不要說在侯府立足,只怕連性命都堪憂。
「敢問小侯爺,侯府顏面盡失,對妾身有什麼好處呢?或者說,對鎮江王府有什麼好處呢?」
傅秋寧慢慢抬起頭,直視著金鳳舉,不等他說話便輕聲道:「沒錯,侯府顏面盡失,是會惹眾人的恥笑。然而這一切因我一個婦人而起。難道皇上會因此覺得小侯爺辦事不牢,從此疏遠於你?將金鑲侯府的勢力一擼到底嗎?別說皇上是千古明君,就連昏君,恐怕最多也只是在小侯爺面前嘲笑兩句罷了。這件事,對侯府的顏面有損,卻不會對侯府的勢力有損。小侯爺,難道你覺得,妾身會將自己的身家性命看做和侯府的顏面一般無足輕重嗎?」。
金鳳舉看著傅秋寧坦然的眸子,胸中激蕩著的怒意不由得褪去了幾分,這大半年的相處,讓他十分明白這個女人的自強自立自愛自重。想一想,若她真是鎮江王府布置的暗線,隱忍六年一朝發動,絕不會只損傷侯府的那一點顏面。更何況自己多次暗示她,都被她拒絕,若說欲擒故縱,她又怎麼會在還沒擒下自己的時候,就冒冒失失讓這樣一件事破壞了全盤計劃呢?
因這樣想著,怒氣又消退了幾分,聲音也柔和了一些,卻仍是冷硬道:「既然如此,你究竟是什麼意思?難道如今你還缺什麼東西?從春日裡我踏進晚風軒之後,慢慢的,什麼東西都為你們置辦齊了,你不要告訴我,你賣自己的繡品是為了度日。」
傅秋寧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氣,暗道看來這個坎,基本上是可以邁過去了。她目光漠然的從被撕成兩半的帕子上掠過,忽然冷笑一聲道:「小侯爺問得好,問得真好,我一直就在等著您問這句話呢。」
一邊說著,便抬眼看向金鳳舉,聲音變得輕柔,語氣卻越發沉重,一字一字道:「原來您也知道您是從今年春日後踏進晚風軒的嗎?在此之前,五年,整整五年的時光,你就只有在我懸梁那日過來了一次,第二日讓金明送了幾匹緞子,說是給孩子們裁衣裳。從此之後,五年,一千六百多個日夜,您對我們母子不聞不問,更不要提送什麼東西銀兩。你以為我們是怎麼活下來的?就靠後院中種的那點子紅薯土豆玉米蔬菜嗎?鋒兒和嬌兒剛來的時候,身上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全是新傷舊傷層層疊疊,積年不消。這個要不要給他們上藥?冬日裡北風呼嘯大雪紛飛,這晚風軒冷的滴水成冰,沒有木柴木炭,我們母子幾人要怎樣在這冰天雪地中生存?你以為那些柴炭是我能夠一伸手指就變出來的嗎?你送的那些緞子做衣服是不錯,可若沒有棉花棉被褥子,只穿著一件緞子長衫,就能過冬嗎?小侯爺,這麼多年了,你知不知道?後院那邊,沒有送過一分錢的份例。我們幾人能夠活下來,沒有變成這晚風軒中的枯骨,就全仗著我從娘家陪嫁過來的那些不值錢的首飾和錦緞,還有我與雨階玉娘趁著閒暇繡出來的這些繡品。找個穩妥的人賣出去,換來米面油鹽,棉花布料以供自己的溫飽。其實何止這些?你還不知道,這院子裡的薔薇,月季,金銀花,還有那些香草,樹上的果子,我都曾經偷偷托人賣過。所以,你才能在今年和你的兒子女兒過了八周歲的生日,才能看到我如今還活生生站在這裡。」
她說一句,就逼近金鳳舉一步,從不知後退為何物的堂堂小侯爺,竟被她字字血淚的控訴逼的慢慢後退。忽見傅秋寧停了腳步,扭頭看著窗子,薄薄暮色中,可以看到從她臉上滑落的晶瑩淚水。
「我本以為,這一輩子便是如此過了,雖然艱難,卻也平安。誰知道你闖了進來,從此後攪亂了一池春水。小侯爺,是你將我帶到了你的妻妾面前,帶到了老太君面前,帶到了你家族中所有人的面前。是你,讓我成為眾矢之的,成為你那些妻妾們新的目標。這陣子,看到你不停的往這裡送東西,顯然是真的把我們母子放在心上了。我本以為從此後生活無憂,即便沒有銀子,但只要能夠過活,也不在乎那些了,銀子不也就是為了讓人過活的嗎?所以我和雨階說,從此後不必再賣東西,免得被有心人當做把柄。卻不料,仍是晚了。小侯爺,你仔細想一想,六年了,從沒有人知道你的發妻靠變賣繡品首飾和院中的花草果子度日,為什麼現在卻忽然流傳出這個消息?而且短短時間內,竟然就到了『幾乎人盡皆知』的地步?你以為這會是巧合嗎?」。
金鳳舉默然不語,銳利的目光卻盡數收斂,深潭般的眸子若有所思的看著傅秋寧。
「算了,事到如今,再說這些有什麼用?這繡品的確是我賣出去的。你想要如何處置我,悉聽尊便。至於外面的那個爛攤子,恕我實在無能為力,若是我有一份可以幫你解圍的力量,哪怕是要我死,要我身敗名裂,我也幫你就是。只是有一條,你是鋒兒和嬌兒的親生父親。無論你要將我怎樣都好,你必須答應我,從此以後,要愛他們護他們,讓他們平平安安的長大,幸福安康快樂。不然的話,九泉之下……我亦死不瞑目,就是化作厲鬼,也要來找你,問一問你的良心在哪裡?」
說到金藏鋒和金藏嬌,傅秋寧神色震動,淚落如雨,只是卻仍不肯服輸的直視著金鳳舉,面上表情堅毅無比,讓金鳳舉不由得確信,若是自己真的不能履行為父者的責任,這個女人是真有可能化為厲鬼來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