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新話題
打印

【說夢者】大聖傳〈連載中〉

第二章 來到,清河府城

          雲霧翻湧著,拖著一條白色的小尾巴,劃過天際。

    勁風撲麵而來,揚起李青山和小安的衣衫,三月的春風猶帶著一絲涼意,但那股暖洋洋的感覺,卻似真的能夠醉人。

    大地上的景物飛速後退,李青山前世也坐過飛機,但騰雲駕霧的感覺,豈是關在機艙中所能比的。

    在李青山的控製之下,雲霧忽然向下俯衝,衝向一個大湖,碧綠的湖水撲麵而來,在接近大湖的瞬間,猛地穩定下來,激起一片清澈的浪花,濺落在李青山臉上,貼著水麵疾馳,在湖麵上劃出一道水跡。

    在快要撞到一座小山的時候,又猛地拉飛起來,衝向藍天。

    四周的景色不斷變幻,城郭村莊,出現了又消失了,山巒聳立了一下,又平複。

    初春時節,那未經過任何人類破壞的自然風光,充斥眼簾。

    一時之間,李青山隻覺得自己的心胸,前所未有的廣闊。

    李青山將馬陸從蟲囊中放出來,也讓他這在地底下爬著一輩子的家夥,看看天空中的風景,馬陸一出來,立刻就將身子縮成一團。

    李青山哈哈大笑,小安咯咯直笑。

    騰雲駕霧,飛行的速度並不算特別快,至少是趕不上李青山的腳程,但好就好在,在天空中沒有任何障礙,可以走出一條直線來。

    嘉平城離清河府雖有千之遙,但騰雲駕霧,要日行千倒也不在話下。

    他們在下午出發,頭頂的天空,漸漸黯淡下來,亮點星辰,最後化作一片星漢燦爛。

    一朵小小的雲彩,像是一座小小的孤島,懸停在星空之下,李青山也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由衷讚道:「真美啊!」

    小安點頭,李青山摸摸她的腦袋,又拿出青州方寸圖來,看了看道:「快到了。」

    清河水變成一條閃爍著星輝的玉帶,通往那整個清河府的核心,河上船隻漸漸密集起來。

    隨著雲朵飛馳,在黑暗大地上,忽然出現了一團火焰,正在耀眼的燃燒著。

    李青山來到近處,方見那火焰,是由萬千燈火構成的,露出一絲驚訝。

    他原本以為,清河府城,就是嘉平城的放大版,至多占地麵積大個幾倍罷了。

    但當他親眼看到,卻覺得自己像是又穿越了回去,到了一個高樓林立的現代都市,一座座大廈拔地而起,高過十層的都不再少數,而且造型全都十分精致美觀,像是一座巨型藝術品長廊,而不是現代都市那種水泥森林。

    這些傳統的土木建築,本不該有這樣雄偉的身姿,特別是幾座造型特別的樓閣,連李青山這個外行,都覺得不符合工程學,但仍傲然聳立著。

    李青山立刻明白了,這是墨家的土木工程之術。

    這才是一個修行者的世界,他們的影響已經深入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而不是每天在天空中亂飛,拿法術對轟。

    來到清河府城前,李青山也散去了雲霧,帶著小安徒步而行,但依然用琉璃隱身鏡,隱去身形,並且隱去了全部氣息,在這麼大的城市中碰到雲雨門的人可能性不大,小心總無大錯。

    來到地麵不上,越發感到眼前城市的宏偉,依然沒有城牆的存在。如果有朝一日,真的發生戰爭,那戰爭的結局,一定是在天空中寫定,地麵上的城牆,隻是一段小土坡。

    防備山賊盜匪就更無必要了,這是整個清河府鷹狼衛的大本營,兩位統領駐守,敢來這鬧事,第一時間就被抓起來剝皮抽筋。

    李青山第一個目的地,便是鷹狼衛的大本營,原本每一個新晉加入鷹狼衛的新人,在經過一段時間的考察之後,都要來清河府麵見兩位赤銅級的統領,算是例行公事

    錢容芷和刁飛都已經來過清河府,唯有李青山還沒有這麼做,在閉關之前,方恩尚就特別提醒他,到了清河府,要第一時間來報到。

    他要到百家經院中修行,這件事就不能不做,他腦海中不由浮現起一年多前的情形,那個豐神俊美的「花統領」,還有那個不苟言笑的「老王」,不知他們再見到自己時,會是什麼表情?

    而且時候這麼晚了,這兩位怕是都沒在辦公了吧,李青山思量著,忽然心中一動,似有一股靈波從他身上掃過。

    李青山頓時提高警惕,卻不見有任何人靠近,不由有些奇怪。

    小安道:「這是陣法。」

    「你怎麼知道?」

    「《萬象書》上寫的。」

    李青山心中驚異,將這麼大的城市籠罩起來的陣法,這就相當於一堵隱形的城牆吧,防備那些真正能夠威脅這的煉氣士。不過他猜想,這座陣法,恐怕威懾的作用,比實際作用要大的多。

    李青山沿河而行,寬闊大河上的樓船,仿佛是城中之城,碼頭上沸反盈天,燈火透亮的宛如白晝,照亮了河畔正在抽枝發芽的柳樹,朦朦朧似一團霧氣。

    大路上,人流往來,交織如梭,既繁華又喜氣。

    李青山忽有一種領悟,這些凡人,是在神明的照顧下生活。


    ……


    李青山帶著小安,在道路間穿梭,很快找到了目的地,一座數十層樓高的赤色建築。在建築的最頂端,聳立著一隻比嘉平城更大的銅鷹,同樣張目展翅,好不威風。

    李青山不禁尋思,如果是如意郡,顧雁影呆的地方,豈不是要用白銀也做這麼一隻大鳥?如果是南樞城,怕是得弄一隻金鷹。

    不過修為到了那個境界,這些許黃金白銀又算的了什麼?

    李青山消去隱身術,拾階而上,進入這座宏偉建築,大廳中一片幽靜,唯一連通上麵的道路是一條旋轉樓梯。

    大理石地板光可鑒人,唯有一個女人在大理石桌後麵打瞌睡。

    李青山故意不隱藏腳步聲,也沒能驚醒那個女人,終於發現她隻是普通人,守衛之鬆懈,簡直沒法和鷹狼衛這三個字聯係起來,唯有走過去敲敲桌子。

    女人一下驚醒:「你找誰?」

    李青山道:「嘉平城玄狼衛李青山,前來覲見兩位統領。」

    「王統領已經回家了。」女人看過了李青山的腰牌,不敢怠慢。

    李青山道:「那花統領呢?」

    女人立刻表示:「花統領早喝花酒去了。」忙掩住嘴巴,自知失言。

    李青山撇撇嘴,看來那位花統領在這,沒什麼威嚴。

    女人顯然隻是一個普通的侍應,大概是沒有煉氣士願做這種工作,才會選這樣貌還算可人的普通人。

    「你可以先在樓上休息一晚,明天再見兩位統領。」


    這座宏偉建築的作用,顯然並不隻是用來辦公,還可供地方前來的衛士們住宿。

    李青山正在考慮的時候,跫音從上方響起。

    「你們終於來了。」錢容芷自旋轉樓梯徐徐而下,她未著鷹狼衛的製服,換了一襲薄薄的紫色春衫衣裙,頭上梳著隨雲髻,露出雪白的頸項,比之在嘉平城的溫柔親和,更多了幾分高雅。

    這時候,就連李青山都快無法將她與當初那個錢容芷聯係在一起,氣質已不單單是變化,而是升華了。她一身修為,也已是煉氣六層,這恐怕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李青山皺眉道:「你怎麼在這?」

    錢容芷摸摸頭發:「我也要來百家經院修行,說不定我們以後就是同窗了,對不對,小安。」衝小安眨眨眼睛,又對李青山道:「恭喜你,晉升煉氣六層。」

    麵上雖不表現出來,心中卻在驚異,初見他時,還不過是煉氣一層,不到一年時間,就修到煉氣六層,真可稱得上是神速了,而且他真正的實力,還遠不止如此。

    她能修行如此之快,固然是吞元術這霸道功法,但也與她多年積累不無關係,方能一舉開辟氣海成功。

    李青山道了聲:「彼此彼此。」

    她那股春風得意的喜慶,並非是假裝,任憑哪個煉氣士修到煉氣六層,都值得高興一下。但這身精致的打扮,似乎就沒那麼簡單了。

    「容芷,你在這幹什麼?不是說好了,一起去吃飯嗎?」一個年輕男子從樓梯上走下來來到錢容芷身旁。

    李青山眼波一動,那男人他也是見過的,正是當初帶隊圍剿求真社的吳艮。

    錢容芷和他相識,簡直一點都不奇怪,吳艮與方恩尚相熟,被他器重的錢容芷來到清河府,當然要托這好友照顧一下。

    當看到吳艮看錢容芷的眼神,李青山更有一種豁然開朗,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雖然有意隱藏,但其中的欲念,仍然是赤裸裸的。

    獵物已經上鉤了。

    「吳兄,這是跟我一起進入鷹狼衛的同僚,名叫李青山。青山,這是我們統領的好朋友,名叫吳艮。」錢容芷落落大方的介紹,卻始終與吳艮保持一定的距離,到和李青山顯得親近些。

    但越是如此,吳艮越覺得心癢難耐。當初在青藤山下見到她時,就覺得這個女人與眾不同,在清河府中再見,換了一身春衣,更猶如脫胎換骨一般,令他都怦然心動起來。              
死之苦來生之趣,
恨之深來愛之懼;
人世榮辱總輪迴,
負仇千載一朝遇。

TOP

第三章 再臨雲雨樓

        錢容芷再也不是當初剛來嘉平城時,那個迫切改變命運而急於勾搭上官的錢容芷了。有了待價而沽的本錢,她十分明白,男人都是賤骨頭,讓他們得不到,更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但這都建立在修為之上,唯有憑著煉氣六層的修為,才能讓吳艮看重,不敢用強硬的手段。

    當初在嘉平城中,她縱然想要用這種法子吊著卓智伯,也是不可能做到的。唯有力量,才能贏的尊重,這就是修行道一條最根本的法則。

    李青山看在眼中,宛如洞若觀火,也不說破,他本與吳艮有點小小的仇怨,此時反而有點可憐起他來,行了一禮,「屬下見過吳大人。」

    吳艮見李青山是煉氣六層,也沒有太過倨傲,隨便還了一禮:「不錯,還有點天賦,可以考慮把你這身衣服換換了,過幾天進入百家經院,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少不得親近一下,走,我帶你去見花統領。」

    「不知花統領在哪?」

    「當然是雲雨樓,我們一起去。」

    李青山微微一怔,錢容芷也露出為難的神色,她是剛剛加入雲雨門就被逐出,魏中元的兒子是她親手宰的,一身修為都是《雲雨訣》中學來的。

    「容芷,我早說過,那並非你想的那樣,有不少有趣的玩意,整個清河府的好廚子,十有八九都在那,你去了一定不會失望。」吳艮還以為錢容芷不願去青樓妓館,柔聲相勸。

    錢容芷婉言說了李青山與雲雨門的恩怨。

    吳艮上下打量了李青山一下:「看不出來,你小子倒是挺能惹禍。」

    李青山道:「樹欲靜而風不止。我在這留宿一晚,等到明天再覲見花統領。」

    「等等!」吳艮摸出赤狼牌來,輕輕一彈,靈光一閃,竟對著說起話來,「花哥,從嘉平來了個叫李青山的,要來見你,不過好像跟秋姐有點矛盾,是,好!」

    然後抬起頭來,「你們等一下,他說他這就來」

    隻讓李青山又有一種穿越回去的感覺,恍惚了一下,心下疑惑,那個秋姐,又是個什麼人物?

    錢容芷低聲道:「雲雨門門主,秋海棠,築基修士。」

    李青山渾身一震,清河府的鷹狼衛,竟與雲雨門有這樣深的牽連。

    吳艮在同僚面前,倒沒有像是在幽泉穀那樣猖狂,但少不了自我彰顯一番。

    李青山與錢容芷懷有相同心事,勉強敷衍,不時交換眼色,讓吳艮有些不快。

    片刻後,隻聽門外一聲長嘶,一匹銀鬃駿馬停於門前,竟是蹄不沾地,踏風而來。

    那馬比尋常駿馬還要高出一頭,身上有著細密鱗片,端的是神駿非常,一個矯健的身影,翻身下馬,正是花承讚。

    吳艮笑道:「花哥,你這銀龍馬,一千靈石賣給我如何?」

    花承讚瞥了吳艮一眼:「買條馬腿還差不多。」他顯是帶著酒意,臉色酡紅,宛如塗抹了一層胭脂,竟顯得十分豔麗,但目光依舊明澈,望見李青山,眼中一亮,沒想到被她說起的人,這麼快就出現在他的眼前。

    看清李青山的修為,又吃了一驚,嘖嘖稱奇道:「煉氣六層,了不得,了不得!」

    李青山不卑不亢的道:「屬下見過花統領。」

    花承讚一擺手:「現在不是工作的時候,不許稱呼統領。」

    吳艮道:「我這個年紀,差不多也是煉氣六層,有什麼了不得的。」

    吳艮年紀輕輕便是煉氣八層,在這個人才濟濟的清河府,都稱得上天賦奇才了,唯一服氣的隻有花承讚一人,聽他稱讚李青山的修為,還是在錢容芷面前,不禁有些不服。

    李青山雖然隻有十七歲,但氣度沉凝,無論誰見了,都不能當做尋常少年人來看待了,而是擁有自己魅力的男人。

    花承讚道:「你修到煉氣六層用了多少年?」

    「大概十年吧,跟這有什麼關係?」吳艮也是出身世家,從小就開始修行,略有基礎之後,便被送入百家經院。

    花承讚豎起一根手指:「他隻用了一年。」

    「花哥,你不是開玩笑吧!」吳艮登時吃了一驚,用驚異的目光望著李青山,怎也看不出來這個有點土氣的家夥,有這樣的天資。

    花承讚對李青山道:「我說的對嗎?」

    李青山道:「差不多。」

    吳艮再看李青山的目光,就慎重了許多。

    花承讚自然的搭上李青山的肩膀,「走,跟我到雲雨樓坐坐吧!」立刻便感覺李青山渾身繃緊,微微一笑,露出潔白牙齒,雖帶了三分醉意,卻更添風流。

    錢容芷心道,所謂絕世美男子,也不過如此吧!她不敢隨便打這個男人的主義,雖然他的利用價值要大的多,因為她親眼見過那位雲雨門主秋海棠。

    李青山從未想過,一來清河府,就立刻到目前最大敵人的巢穴中去,那可是有築基修士坐鎮,這豈不是自投羅網嗎?看這花承讚與雲雨門關係匪淺,莫不是要聯合雲雨門來坑害自己。

    花承讚道:「不用那麼緊張,放輕鬆,女人雖然凶起來像老虎,但到底是不吃人的,對不對,容芷?」

    錢容芷淺笑道:「是。」

    吳艮心中更是喜歡,不愧是我欣賞的女人。尋常女子見到花承讚,眼都直了,哪能像他這樣應對自如。

    李青山微微沉吟,花承讚猛拍李青山後背:「放心,這是我的地盤,保你沒事,有什麼話,就說清楚,我堂堂鷹狼衛,躲躲藏藏不是辦法。」

    錢容芷道:「是啊青山,我們去看看吧!」

    「但憑統領吩咐。」李青山心知不能拒絕,推推拖拖反而更讓人疑心,果斷的道。

    錢容芷雖然心腸毒辣,但眼光也很毒辣,既然她都敢去,說明已經有了一個判斷,他相信她的判斷,這件事上,他們是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真論起來,她這個叛徒,罪過比他還要大的多。

    她都敢去,他也沒什麼不敢的,如能解決後顧之憂,倒是一件好事。

    「說了不準叫統領,不過這樣才對。」

    花承讚又蹲下身子,對李青山身旁的小安道:「你就是雲雨門想要的小安吧!」

    小安不理他,隻拉著李青山的手。

    吳艮哈哈大笑:「你也有吃癟的時候。」

    花承讚摸摸鼻子:「看來我的魅力,還未能涉及這個年齡的女子,你快快長大吧,到時候你就知道,我跟這姓李的到底誰好了。」

    吳艮更是大笑,李青山咧了咧嘴,也難對他起什麼惡感。

    幾人出了大門,李青山望著揚蹄擺首的銀龍馬,在近處看,這馬更是漂亮,身上的每一條肌肉,都帶著律動的美感,浮動著靈氣也極為純澈,

    李青山心知這便是人類馴化的靈獸,若用妖怪的標準來看,已是一頭相當厲害的妖獸了,身上的馬鞍和四蹄的馬掌,都是靈光閃爍,至少值得一件上品靈器,若是再加上每日蓄養的花費,那就根本不是尋常煉氣士承擔的起的了,就是承擔的起,也完全沒有必要,

    不過花家的實力,正是顯現在這種沒必要的地方上。

    「要不要騎騎看?來,我抱你上去。」見小安也直直的望著銀龍馬,花承讚似乎不甘心自己的魅力失敗,笑著道。

    小安仍是搖頭,李青山直接將她抱起來放在馬上,輕輕拍了拍馬身:「坐坐吧,有一段路要走呢!」

    「當心!」花承讚忙提醒道,卻見銀龍馬站在那,一動不動,宛如呆住了,「奇怪,這廝平常性子烈的很,我若不商量好,從來不給人騎。」

    馬雖然遠不及人類的聰明,但對危險卻也有一種人類所沒有的感應。

    吳艮也拿出一個笏板似的的東西來,召出一頭駿馬來,雖不及白龍馬的神駿,也是一匹不凡靈獸,請錢容芷上馬。

    錢容芷頷首致謝,優雅的橫坐在馬上。

    花承讚與吳艮牽馬而行,一行人沿著大街,向雲雨樓走去,一路上,花承讚與吳艮談論各種騎獸的好壞,其中不止有馬,價格果然是不菲之極,再加上一整套行頭,少說也要數千靈石。

    李青山也插不上口,感覺就像是鄉下來的小子,聽城的少爺,談論買什麼車好。

    他雖然不是買不起,但卻絕不會把靈石花費在這種地方,他要將每一顆靈石都轉化為自己的力量,好飛向更高的天空。

    當然,如果實在想要個坐騎,地底下就的妖獸面,就有幾個賣相很不錯的。這些野生的妖獸,哪怕是被人類活捉,也不可能被馴化,但妖兵頭領欺負手下,那是天經地義的。

    但他若想回去那,單憑一個妖兵頭領的身份,已經遠遠不夠,他必須度過天劫,成為一方妖將,才能將那片地域,重新奪回來。

    花承讚還不時介紹著清河府城中的風土人情,人文掌故,妙語連珠,不讓任何人覺得受到了冷落。

    來到一座輝煌的樓宇前,「雲雨樓」三個大字,正高懸於樓上。            
死之苦來生之趣,
恨之深來愛之懼;
人世榮辱總輪迴,
負仇千載一朝遇。

TOP

第四章 以酒解醒

        金碧輝煌的殿堂,燈火通明的樓宇。

    數十丈的高度,哪怕是在這個布滿高大建築的城市中,也是出類拔萃。

    成串的大紅燈籠,從高挑的簷角垂下,牆壁上繪著大幅妖嬈的玉女飛天壁畫,最不可思議的是,那些壁畫竟然真的在舞動,眉眼挑動路人,素手撥動琵琶,竟真的傳出弦聲,美輪美奐,宛如仙境。

    吳艮自得的道:「容芷以為這如何?」

    錢容芷道:「很漂亮。」她早已來過這一次了。

    吳艮又道:「你呢青山,在嘉平那種小地方,可是一輩子都見不到這種風景。」

    花承讚原以為李青山定會目瞪口呆,不知作何言語,第一次來到這的人,大都會有如此表現。但見李青山臉上雖有讚歎,卻也不失鎮定,心中有些讚許。

    李青山道:「讓我想起了家鄉。」

    吳艮哈哈大笑,「這是我今天聽到最好笑的笑話。」

    李青山也不置辯,這確實讓他想起了前世,那個光影迷離的世界,閃爍不定的霓虹,以假亂真的電影,能在視覺讓他目瞪口呆的景色,恐怕不會太多。

    吳艮又拿出那笏板似的東西來,李青山知此物名為封鎮,專門用來控製靈獸的,花承讚也將銀龍馬收起。

    踏入樓中,一股香風撲面而來,一群穿著薄博春衫的少女迎上來,一個個嬌美如花,散發著勃勃的青春氣息,同花承讚挨挨碰碰,七嘴八舌唧唧喳喳,花公子花公子的叫個不休。

    花承讚也不推拒。左擁右抱,極為熟絡叫出她們的名字來。讓這群少女又是一陣興奮。

    「真沒規矩。還不忙自己的事去。」一個像是管事模樣的女子上來,驅散了這群滿臉不樂意的少女。

    李青山原道這和尋常雲雨樓也甚分別,但見那群少女散開之後各去迎賓,就立刻換了一副面孔。彬彬有禮,顯然受過嚴格的訓練。大家閨秀還要端莊幾分。

    而那管事的女子向花承讚盈盈施了一禮,卻也是目光流轉,未語先羞:「花公子。你回來了。你那幾位朋友,可要等急了。」

    方知花承讚所受的是特殊待遇,李青山與吳艮兩個男人,就完全成了陪襯,相視一眼,倒有些同病相憐。

    李青山仰頭望去。這座雲雨樓亦是天井式的結構,但形狀卻並非是圓形。倒像是一條遊魚,而且建築規模,比之嘉平城的雲雨樓,大了何止十倍,無數條廊橋在天空中交匯,人流在上面行走,像是一座樓中之城。

    樓中人流往來,男女老少皆有,一些煉氣士參雜其中,像普通遊人一般左顧右盼,欣賞這雲雨樓的奇景。

    花承讚同那管事女子調笑兩句,問道:「海棠在哪?」

    「門主在後面修行。」

    「讓她來一下,我有幾位朋友要介紹她認識。」

    女子瞥了李青山與錢容芷一眼,依依不舍的道:「我這就去請。」

    李青山心中卻更是警惕,對**門主直呼其名,而且還如此隨意讓她過來,足以證明二人的關係了。

    「我們先去上面吧!」花承讚在前面引路,來到樓中一角,李青山感覺腳湧起一片白雲,卻溫柔的托著諸人,緩緩向上升去。方看見地板上刻著一個小小的法陣,正閃動著光華,顯然是能造出騰雲的法陣。

    花承讚見李青山面色有異,打趣道:「怎麼,又想起家鄉了嗎?」

    李青山道:「可不是。」這玩意不就是電梯嗎?雖然用的方式不同,但人類追求享樂的方向,還真是大差不差。

    吳艮拍著李青山的肩膀笑道:「看不出來,青山你這麼愛說笑。」

    隨著高度不斷攀升,李青山目力極佳,看到這雲雨樓被按層分成各個區域,有的區域陳設著成片的賭桌賭具,有的區域坐著一片正在大吃大嚼的食客。

    當然,傳統的「服務行業」,還是占據了很大一片區域。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歡笑,連李青山都不由為這股歡樂的氣氛所感染,心神漸漸鬆弛下來,暫時忘卻了煩惱與仇恨,臉露出些微笑來。

    花承讚道:「在這,無論你是什麼身份,有什麼興趣,都能得償所願,其樂無窮。」

    李青山忽然感覺有些不對,用《靈龜鎮海訣》定住心神,臉上的笑容頓時消,「這莫非有什麼法陣在影響人的心神?」再看小安自是不受一點影響,錢容芷也是神態不變,大概與她修煉的**訣有關係。

    「不錯!」花承讚微微頷首,李青山的敏銳,讓他很是讚賞。

    李青山道:「這樣惑亂人心難道也沒關係嗎?」

    吳艮道:「什麼惑亂人心,你不要危言聳聽。」

    花承讚道:「酒色財氣,哪一樣不是惑亂人心,誰不喜歡?比起這些東西來,你不覺得用一點小小的法術,就讓人歡樂一下,既不傷身也不傷神,要好的多。」

    李青山微微搖頭,「這種歡樂,有不如無。」

    花承讚一笑:「眾人皆醉,你又何必獨醒呢?」

    李青山望著花承讚那雙明睿的眸子,問道:「你醉了嗎?」他總覺得花承讚不是沉湎此道的人。

    花承讚眨眨眼:「你難道沒聽過,以酒解酲。」

    二人相視一笑。

    吳艮不耐煩的道:「你們在打什麼啞謎?」

    四周忽然一靜,眾人已來到了雲雨樓的最高處,頭頂星光閃爍,周圍卻是一片園林風光,修竹茂林,假山池塘,無一不備,甚至還有一條小溪潺潺流淌,無法想象這是在高樓之上。幾座亭台坐落在園林中,遙遙傳來絲竹管弦之聲。

    幾人沿小徑而行,迎面撞上一個喝的半醉的中年男人,被一個豔媚女子攙扶著,二人都是煉氣士,那男人竟也是煉氣十層,一身青衫皺巴巴的,手摸向那女子的翹臀,兩道胡須也難添分毫威嚴。

    中年男人看見花承讚,忙離了那女子的身子,整整衣衫,做正人君子狀:「是、是花統領啊。」

    花承讚笑道:「您老在這做什麼呢?」

    中年男人輕咳兩聲:「采風,采風。」

    那女子揉著他的胸口:「你不是說要到床上,讓妾身舒服舒服?」

    中年男人尷尬斥道:「不要胡說。」女子隻是媚笑,顯然一點也不怕他,還向花承讚連連拋著媚眼。

    吳艮嘿嘿一笑,花承讚讓開一步:「那您老先請,別耽誤了您的正事。」

    吳艮不屑的道:「這老不休。」

    中年男人狼狽而去,李青山好奇道:「他是誰?」他也見過不少高級煉氣士,無論是敵是友,總有一番風度,哪像這位這般無狀。               
死之苦來生之趣,
恨之深來愛之懼;
人世榮辱總輪迴,
負仇千載一朝遇。

TOP

第五章 雲雨門主

      吳艮道:「這老不休。」

    花承讚道:「噓,小聲點!」

    「怕他做什麼,咱們快過去吧!」

    在竹林掩映的中,坐落著一座竹樓,門外兩個造型怪異的石人提著燈籠,充滿了異域風情,小溪便從竹簍一旁流入。

    李青山跟著花承讚踏入樓中,只見其中十幾個年輕男女,正以曲水流觴,飲酒行令,

    其中無一不是煉氣士,更無一個煉氣六層以下。

    看見花承讚進來,一個白面微須的青年上來扯住花承讚的衣袖:「師兄,喝了一半酒跑了,算什麼話,要罰酒三杯。」

    眾人起哄道:「罰酒三杯!」也有人問到:「這兩個是誰?」

    花承讚道:「好好好,不要鬧,跟你們介紹兩位朋友,這個是李青山,這個是錢容芷,都要入我花家。

    「這些都是我清河府的花家的人傑,雖看起來有些不堪,實際上也有些不堪,我也不一一介紹了,但以後權且相處吧!」

    他話還未說話,眾人已笑罵起來,「你才不堪。」

    在此之前,李青山早已從《萬象書》上,了解了一下花家的訊息,如今擔當花家家主的,正是赤鷹領王樸實。

    百家經院並非是完全斷絕與外界聯係的學校,而是同大夏王朝上下有個極為緊密的聯係。其中弟子十分自由,只要交上學費,任憑你去做什麼,當然,這個學費就是大把的靈石。

    這種自由,也正是李青山所中意的,不像門派那般嚴謹拘束,出去半點什麼事也較為方便。

    有些花家弟子。更是一邊在經院中學習,一邊擔當鷹狼衛的職司。只要時不時追殺幾個黑榜人物即可。

    而花家目前的首席弟子便是花承讚。李青山格外不好拒絕,目下這些人,想必就是花家的精英弟子了,那股年輕氣盛的傲然之意。是怎麼都隱藏不住。

    李青山四面拱手,眾人還不在意。錢容芷從後面走出,盈盈一禮,卻讓許多男子的眼睛亮了起來。

    「好你個吳艮。我說這幾日不跟我們出來玩耍。說是遠道而來朋友,原來是金屋藏嬌。」

    「少放閑屁。」吳艮嘴上不肯承認,臉上卻更添喜色。

    眾人見到小安,又是一番讚歎,一時之間,場面極為熱鬧。

    花承讚拉著李青山同坐一席。為他斟了杯酒,笑道:「少待片刻。你的仇人,頃刻便至。」

    這番禮遇,卻讓其他人有些驚訝,花承讚雖然待什麼人都是彬彬有禮,但心中的驕傲,恐怕不在任何人之下,他如此親近一個人,卻是少見很。

    李青山道:「但願不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吧!」

    花承讚拍拍他的肩膀:「放心。」

    李青山笑笑,忽覺身後勁風襲來,身體如弓弦繃緊。花承讚笑著拍拍他的手,似乎在說,放輕鬆。

    一個女子從後面勾住花承讚和李青山的脖頸,一張俏面出現在二人之間,笑道:「什麼仇人?」

    李青山一團柔軟壓在身後,一股香氣襲人,心下有些吃驚,因為這女子並非陪酒的雲雨門弟子,亦是花家弟子,一身修為比吳艮還要高,赫然也是煉氣九層,在眾花家弟子中,僅次於花承讚。

    花承讚道:「你不要嚇著別人,人家一拳打過去,你可吃不消。」

    「他舍得嗎?」女子又轉向李青山:「你說你舍得嗎?」

    朱唇近在咫尺,一股酒氣撲面而來,隨著動作,肩膀後的感覺,越發的清晰,李青山輕咳一聲,「縱然舍得,也打不中。」

    「你還真舍得?」女子瞪眼睛,湊的更近。

    「也打的中。」李青山心道。

    花承讚介紹道:「韓瓊枝,花家次席,韓家的大小姐。」

    韓瓊枝道:「你這麼說我可不高興,什麼韓家大小姐,小子,叫我師姐就行了!對了,我那弟弟今天沒來?」

    花承讚道:「他一向不來這種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一邊去,別耽誤我們喝酒。」

    韓瓊枝道:「我偏不走,他們都去圍著那個新來的女人轉,我當然要圍著新來的男人轉。」

    李青山只見錢容芷果然已同花家弟子打成一片,韓瓊枝忽然感覺一道目光射過來,回頭看見小安直直的盯著她,一撩眉毛,不悅道:「小丫頭,看什麼看?」

    「她誰也沒看。」李青山聲音微冷,將小安攬入懷中,低著頭道:「要不要吃點什麼?」

    「喲,還挺拽!」韓瓊枝聲音一揚,引來不少注目。

    花承讚暗道糟糕,韓瓊枝性格豪放,但卻經不起一點忤逆,

    「不過是個鄉下……」韓瓊枝話還未說話,被花承讚一杯酒塞進口中,「喝你的酒吧!」

    韓瓊枝不滿道:「我憑什麼……」卻見花承讚臉上雖還帶笑,目中卻已帶著警告,一口氣頓時泄了,奪過酒杯:「喝酒就喝酒。」

    「師姐又被花哥哥給訓了!」不遠處一個花家女弟子調笑道。

    「我撕爛你的嘴!」韓瓊枝瞪了李青山一眼,去同那女孩鬧在一起。

    花承讚道:「她性格如此,並無什麼惡意。」

    李青山笑道:「沒關係,九層煉氣士,這個性格算是好的。」性格差的都讓他宰了。

    「你若能順著她點,在百家經院中,不,在清河府中,都能得很多助益,看她也並不討厭你,說不定還有機會做一做韓家的東床快婿呢!」

    李青山笑道:「這種機會,還是花兄自己把握吧!」

    花承讚哈哈一笑,門外一聲笑語:「他的機會已經太多了,把握都把握不過來了。」

    那聲音略顯沙啞,卻極具磁性,笑聲更是可以感染人心,令人心情莫名愉悅起來。

    李青山望向門外,一個女子踏入門內,手持桃花團扇,半掩一張桃花笑靨,猛一看,直似十五六歲的甜美少女,但那股風韻氣質,卻又像是成熟美婦,更有一身驚心動魄的曲線,挺拔的雙峰似欲裂衣而出,腰肢卻收成細細收緊,圓臀又將粉裙撐起來,美目顧盼之間,已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過來。

    李青山雖見過不少絕代佳人,心中也微微讚歎,如此風華,非雲雨門住秋海棠更有何人?

    但警惕之心更重,沒有任何一個築基修士,可以輕慢對待。

    「秋姐,你怎麼來了?」那白面微須的花家弟子湊上前去,心中垂涎,面上卻不敢表露出來。

    秋海棠笑語盈盈,同眾人打了個招呼,看見錢容芷的時候,頓了一頓,錢容芷忙低下頭來,心中只是冷笑。

    秋海棠的目光終落在李青山臉上,卻沒停留就滑落到小安身上,一撫團扇,驚歎道:「國色天香,果然不錯,正我佳徒,謝謝你了,承讚。」

    一陣香風拂過,眨眼間,秋海棠已到了眼前,對小安道:「孩子,跟我走吧!」

    李青山沉聲道:「你休想!」

    秋海棠趕蒼蠅似的舞動團扇:「你就是李青山吧,看在你花哥的面子上,你同我雲雨門的恩怨,一筆勾銷。」

    李青山只見扇面上的圖案變幻活動起來,頭腦中一陣天旋地轉,忙運起《靈龜鎮海訣》鎮定心神,正欲出手。

    一只修長白皙的手,從旁探出,如穿花之蝶般變幻一次,捉住秋海棠的手,團扇立刻停了下來。

    「海棠,哪有一見面就搶人的,總要問問別人願不願意。」花承讚蹙眉,他不知道國色天香相,對於雲雨門的意義,準備的許多話來沒來得及說,就直接上來要人,還用上媚術。

    秋海棠微微一驚,卻非因為花承讚,花承讚會從中阻攔本在她意料之中,李青山能保持鎮定,也不算太過意外。但方才她一身媚術,幾乎都用在那孩子身上,那孩子竟能不動聲色,實在有些不可思議了。

    卻不氣餒,一時之間,目光如水波動,生出重重幻影來,柔聲問道:「你願意跟姐姐走嗎?」

    小安脆聲道:「不願意。」

    秋海棠神色微變。

    李青山道:「聽到了吧!」先要讓雲雨門死了這份心。

    花承讚道:「海棠,看來是沒有師徒緣分,你就莫要強求了。我帶青山過來,是為了消解他與雲雨門的誤會。」

    眾人方知花承讚帶李青山前來是這個緣故。

    「既然如此,那就來算算總賬吧,李青山,我懷疑你與我門中幾名弟子之死大有牽連。」秋海棠神情再變。

    在李青山眼中,嬌媚美人頓時變成凶神惡煞,攝人心魄,但他只是冷笑,若要用媚術來誘他,或許還有些功用,若要來嚇他,那就差得遠了。

    如果連這都怕,那他化身妖魔時,一照鏡子,豈不是要被自己嚇到,事實上,他對自己變成妖魔的樣子,還是很滿意的。

    李青山道:「不錯,嘉平城雲雨樓那老鴇,是被我所殺,不過是她聯合卓智伯,欺我在先,又拐賣良家,依大夏律令,明刑正法,此案知縣是判決,你又有何言?」

    眾人都吃了一驚,沒想到李青山竟殺了雲雨門的人,還敢如此頂撞一個築基修士,簡直是膽大包天,他們同秋海棠極為熟悉,都稱她一聲「秋姐」,再看李青山的目光就有些不善。            
死之苦來生之趣,
恨之深來愛之懼;
人世榮辱總輪迴,
負仇千載一朝遇。

TOP

第六章 賭鬥

  唯有韓瓊枝抿了抿嘴唇嘴唇,心道:“這家夥還算有點骨氣,不像尋常男人,見了這個浪蕩女人就忘了自己媽姓什麼?本想以後找機會教訓教訓他,便原諒他一次好了。”

    在場的莫說男子,縱然女子也難擋秋海棠的魅力,韓瓊枝算是特例,修為越高對於媚術的抵抗能力也就越強,但起到決定性作用的,還是女人的嫉妒心。

    韓瓊枝無論修為家世,還是相貌身材,都屬一流,偏偏到哪都要被這秋海棠壓過一頭。

    秋海棠望向花承讚,花承讚道:“既然是懷疑,那便是沒有證據,我們鷹狼衛自會調查清楚,秋門主你還是莫要糾纏了。”

    “秋門主?花承讚,你倒隻會幫著外人來欺負我!”秋海棠怒道,眼圈微微泛紅。

    其他人亦未想到,花承讚會如此力挺李青山,此事就變成了花承讚與秋海棠,不,是鷹狼衛與雲雨門之爭,他們實在不知站在那邊好了,對李青山更是不滿。

    但到底還是花承讚管著他們,紛紛勸道:“秋姐,不過是死了個小角色,就這麼算了吧!”

    李青山望著花承讚,有些驚訝,也有點感動,對他來說,可算是難得一見的善意。如果是他站在花承讚的位置,隻怕也更願意幫那風華絕代的秋海棠,而不是這邊這個隻有一麵之緣的李青山。

    秋海棠寒聲道:“休想!”聲音轉柔。有些幽怨,有些無奈:“承讚,我門中兩位姥姥失蹤,連魏副門主的兒子都死於非命,這都與李青山大有牽連,我身為門主,怎能輕輕放過?”

    眾人見她這副模樣,大起憐惜之情。但聽她所說,更是驚愕。

    韓瓊枝道:“秋姐姐,你不是說笑吧,姥姥可是九層煉氣士,我看他也不過是剛剛達到煉氣六層,如何跟兩個煉氣九層的死有牽連?”

    秋海棠道:“錢容芷,你出來說話。魏副門主的兒子,到底是怎麼死的?”

    錢容芷本一言不發。站在人群之後。聞此言語,心知是禍躲不過,向著身旁的吳艮微微一笑,落落大方的走出來:“魏副門主之子魏英傑,去向李青山尋仇,不知所蹤。”

    這話與原本說的完全一致,但秋海棠心卻咯一下。感覺失策。

    李青山朗聲道:“諸位聽好了,我原不過是正常辦案。此賊竟來向鷹狼衛尋仇,別說我未殺。縱然是我殺的,又有什麼錯?”

    在場的法家弟子,有的已經入了鷹狼衛,其他的多半也會入鷹狼衛,他們所受的教育,門派都是要打擊限製的對象,竟然敢向鷹狼衛尋仇。更別說魏英傑行事下流,素來與他們不和,更覺得是死的好。

    李青山見秋海棠臉上神色變幻,雖然不至於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對自己動手,但他已經準備好了琉璃隱身鏡,準備迎擊路途上的暗殺。

    他敢來這雲雨樓,自然不止是相信錢容芷的判斷,更有對於實力的信心,秋海棠雖然是築基修士,但所精通的媚術,對他的功效不大,實戰大概還不如三山老人。

    而他現在身上的極品靈符,就收集了近十張,總不至於任人宰割,秋海棠若真的向自己出手,必要失敗,然後就得承受來自各方的壓力。

    花承讚道:“罷了吧,海棠,這件事不過是誤會一場。”

    秋海棠道:“若要我罷手也行,不過此事本是雲雨門與李青山之事,李青山,你也是個男人,就這麼躲在別人後麵?”

    李青山道:“你要怎樣?”

    秋海棠道:“你可敢與我賭一賭?”

    李青山道:“秋門主真會說笑,你堂堂築基修士,我李青山何德何能與你做賭?”如果能夠化身妖魔,他倒有幾分自信,但人類狀態,定敵不過一個築基修士。

    秋海棠道:“與你對賭的自然不是我,他的修為比你隻低不高,你可敢賭?”

    李青山道:“若要比刺繡穿針生孩子,我也是萬萬不及的。”

    韓瓊枝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看不出來他倒有幾分混不吝的無賴相。

    花承讚也是莞爾,卻看出李青山真的有幾分賭意了,也不阻止,他雖答應了顧雁影要關照他一下,但又不是保姆,身為男兒當有自己的決斷。

    李青山確實有了起了心思,他根本不相信憑花承讚幾句話,就能讓雲雨門不報複,不來覬覦小安,至多是將矛盾暫時壓下,將來還得爆發,一切都得靠自己。

    而就算雲雨門肯放棄,也得問問他肯不肯,他早已下定決心,不將雲雨門這些淫賊蕩婦,提溜出來挨個放血,他就不姓李。待到度過天劫,達到妖將境界,三山和雲雨門這四筆賬都要拿出來算一算。

    秋海棠道:“所賭的自然是男人擅長的事。”

    李青山道:“賭什麼?”

    “飲酒,角力,比武。”秋海棠說出三項。

    李青山幾乎忍不住要哈哈大笑,這三樣正是他所擅長的,望著秋海棠,心道:這次你可是自尋死路。麵上卻不動聲色,問道:“賭注是什麼?”

    秋海棠將纖指指向李青山:“是你。”然後向下滑落到小安的身上:“還有她!”

    李青山道:“我若輸了,人頭割給你便是。”摸摸小安的腦袋:“但我絕不拿她做賭注,除非秋門主你自己肯當賭注。”旋又搖頭:“不行,那也不值。”

    秋海棠臉色大變,李青山說讓她當賭注,已是一種羞辱了,但卻話鋒一轉,明明白白的告訴她,你就是肯當賭注,也不夠格與小安平等。

    這簡直是赤裸裸的羞辱。憑她雲雨門主的身份,築基修士的修為,竟還比不上一個小丫頭。

    眾法家弟子,也嘩然一片,他們素來與秋海棠相熟,看李青山的目光更是不善。

    吳艮道:“這小子惹了大麻煩了。”

    韓瓊枝心中讚了一聲“好小子”,這浪蕩女人真以為所有人都得圍著她轉,現在知道難堪了吧!

    花承讚輕輕一歎,這樁恩怨終難化解,並不是因為這一句話,他已看出來了,雲雨門對那孩子誌在必得,而那孩子對李青山來說,則是不能觸動的逆鱗,觸之必怒。                    
死之苦來生之趣,
恨之深來愛之懼;
人世榮辱總輪迴,
負仇千載一朝遇。

TOP

第七章 巨木人

    其實李青山並無羞辱秋海棠的意思,因為這本就是他的心話,秋海棠自然算得上絕代佳人,他跟尋常男人一樣見了也會生欲動念,但也不過是些欲念罷了,與他對小安的親情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但在場之人,能夠真正認可他這種想法的,恐怕唯有錢容芷一人。

    “我願做賭注。”一個嬌嫩的聲音忽然響起,一直默不作聲的小安忽然開口。

    “小安!”李青山道。

   小安望了李青山一眼:“你又肯拿出什麼賭注來?”

    秋海棠心中的怒火,暫被這喜訊勉強壓抑,冷冷道:“我的賭注,就是這個。”她拿出一個錦盒來,打開錦盒,露出其中一枚碧色丹藥。

    如波如霧的靈光散逸開來,充斥廳堂,那顆碧色丹藥,李青山看來十分眼熟,這豈非正是當初弦月給他的那種丹藥,正是那種丹藥,讓他邁過了漫長的積累期,直接凝聚起妖丹。

    “道行丹!”韓瓊枝驚呼道。

    其他法家弟子,全都直直的望著那枚丹藥,充滿了渴望。

    道行丹就本質來說,和凝氣丸、聚氣丹都是一類丹藥,幫助修行的,之所以名為道行丹,是因為服下一顆,便能抵得上一年道行,也就是一年的修行。

    時間是修行者最大的敵人,道行丹便能幫修行節省一年時間,這種丹藥,對於任何修為的修行者,都是極珍貴的靈丹。

    “你竟肯將這丹藥拿出來。”花承讚蹙眉,用道行丹來換一個六層煉氣士的命,這賭注不但不輕,反而太重了,這就證明了她對於這次賭鬥,同樣是誌在必得。

    秋海棠卻不理會花承讚,對李青山道:“我也不要你的人頭,你若輸了,就留在我雲雨門中,終生為奴。”

    做你的春秋大夢!

    方才李青山和小安眼神交換間,已定下心念來。如果輸了,他還真將頭割下來不成,當然是立刻風緊扯呼,他肯將小安當賭注,是因為根本沒有賭注。

    秋海棠當然不是沒考慮到這一點,但她根本不信,一個六層煉氣士,能在她眼皮子底下走掉,這個賭注,隻是為了堵住花承讚的嘴。

    李青山假作猶豫片刻,終於應聲道:“好!”

    “你等著,我這就去準備

    ”秋海棠轉身便走,卻聽李青山一聲喊:“等等,把賭注留下!”

    秋海棠回眸狠狠剜了他一眼,將道行丹拋給了花承讚,“你就是見證人!”

    秋海棠走後,法家弟子圍聚上來,再無一人敢小覷李青山,敢於向築基修士挑戰的姿態,雖被認為是狂妄無知,但這股膽氣也不能不讓人佩服,隻不過佩服之餘,更是深深的厭惡。

    李青山還沒強到,憑幾句話就將秋海棠經營多年的人心,轉向自己這一邊的本事,

    吳艮低聲道:“花哥,你幹嘛為這小子跟秋姐翻臉。”

    花承讚笑而不答,他當初說過的話,別人有豈放在心上,對李青山道:“你現在說不賭還來得及,有我在,他也不能拿你怎樣。”

    李青山道:“對於那三樣,我還有點自信。”

    吳艮歎口氣,看出來花承讚是鐵了心要頂這小子了。

    韓瓊枝猛拍李青山肩膀,“好小子,我看你能行,把道行丹贏回來,給鷹狼衛長長臉。”

    半個時辰之後,秋海棠回來道:“跟我來吧!”臉上已恢複了笑語盈盈,不見半分怨怒。

    騰雲從天台緩緩降下,李青山隻見機械轉動的轟鳴聲中,一條條巨木橫移而出,在空中轟然對接,將雲雨樓上麵數層隔開。

    讓李青山想起了在流雲坊見到的情形,顯然這雲雨樓也是出自墨家的設計,當最後兩塊巨木咬合在一起,形成一片空曠巨大的場地,場地周圍數層樓上,至少有數百煉氣士正在倚欄旁觀。

    馬上就是百家經院的開院試,外地來的煉氣士們,大都會選擇逛一逛這清河府的第一名樓。秋海棠更已開了賭局,既能從中獲利,又能眾人做個見證。

    這就像是一片巨大的角鬥場。

    李青山腳落在地上,踩了踩,感覺極為結實,然後讓小安在一邊等候,獨自向場地中間走去,朗聲道:“秋門主,和我做賭的人呢?”

    秋海棠輕輕擊掌,李青山隻見前方一道大門轟然開啟,一個巨大身影,邁著沉重的腳步,緩緩走出,伴隨著一陣嘩啦作響。

    花承讚道:“遭了,是異人!”

    那巨大身影已從黑暗中走出,來到光明之下,滿樓上下,都是一片驚呼。

    李青山身形本就挺拔高大,但當那身影走到他麵前時,他卻隻能仰著頭,才能看見他那凶悍的麵孔。

    蓬亂的須發擋住了大半張臉,鼻梁高高挺起,兩個眼窩深深下陷,發紅的眼睛透出凶光。

    看起來雖也是人類,身形卻足有一丈多高,幾乎抵得上三個人的高度,虯結的肌肉白中透黃,色澤像是被剛剛砍伐出來的木頭,但他渾身手腳脖頸,都束縛著枷鎖鐵鏈。

    天下間除了普通人類外,還有許多“異人”,他們看起來與人類相似,但卻有許多特異之處,或雙腿頎長,或生有四臂等等。

    據說這些異人曾遍生於九州各地,成立各個部落國度,不過隨著人類大興,不但斬妖除魔,這些異人也被當作異類驅逐,漸漸消亡於常人的視野中,唯有人跡罕至的邊荒之地才可看見。

    這巨人便是諸多異人中的一種,名為巨木人族,生於深山之中,傳聞他們能像樹木一樣,從大地中汲取養分,且能像樹木一樣不斷增長變大,所以身形都極為高大,稱之為巨木人。

    花承讚也沒想到,秋海棠竟能找出一個巨木人來,與李青山做賭。李青山這次可謂是凶多吉少。單憑那龐大的身形,飲酒角力二項,不用比就已經輸了。

    “海棠,你用異人來做賭,未免有些耍賴。”

    秋海棠淡然一笑:“異人也是人,而且他的煉氣修為,也絕沒有達到煉氣六層,難道有什麼不對?如要棄權,可以趁早,不必多言。”

    雖沒達到煉氣六層,但那龐大身軀中儲存的真氣,比起六層煉氣士隻多不少。

    韓瓊枝雖然有些不忿,卻也不能不承認,這秋海棠果然狡猾,不愧為一門之主,築基修士,再看李青山那仿佛被嚇呆了的背影,就有些可憐了。敢於和築基修士做賭,膽子是不小,腦子就差了點。

    其他法家弟子,對李青山生出的那點佩服,更是消失的一幹二淨,全都變成嘲笑嘲弄,仿佛看著一個用雞蛋碰石頭的傻瓜。

    吳艮對錢容芷道:“這也不怪他,到底是小地方來的,不知道築基修士的厲害。”

    錢容芷卻道:“這也說不定。”

    樓上一人喊道:“秋門主,你在開玩笑嗎?這種賭鬥有何看頭?”

    秋海棠道:“諸位盡管下注便是,贏的靈石,權當是送給各位的禮物。”

    “我可以下注嗎?”李青山忽然開口。

    花承讚微微一愣,李青山的聲音中,並無任何氣餒的意味,仍是充滿了堅定的自信。

    秋海棠目光重新落在李青山身上,輕蔑的道:“只要你敢!”

    “我下一千塊靈石,賭我贏!”

    滿樓上下,靜了一靜,然後爆發出一片哄笑。

    三樓上,一個白衣少年身旁依偎著兩個美麗少女,其中一個少女道:“天哥哥,這個人莫不是瘋了?”

    “世上的瘋子,本來就很多,但如果沒了這些瘋子,豈不是少了很多歡樂。”少年的目光逡巡著,掠過錢容芷和韓瓊枝,最後落在秋海棠身上。

    一個少女不依道:“天哥哥,你又動色心了,有了我們兩個還不夠嗎?”

    白衣少年笑道:“人不風流枉少年嘛!”

    “唉,我知道天哥哥不是這世上的人能比的,也不能用世俗的想法去約束,我們不在乎你有多少女人,隻要你心有我們就行了。”

    白衣少年深情的道:“你們永遠都是我的寶貝!”

    錢容芷感覺到來自上方的目光,也沒有在意,隻聽身旁的吳艮笑道:“他還是這麼會說笑,不過反正輸了也是終身為奴,自己的東西都不屬自己所有,賭一賭也沒什麼損失。”

    卻聽錢容芷開口道:“我賭五百塊靈石,賭李青山贏。”

    吳艮一愕,臉色陰沉下來:“你幹什麼?”他此刻真懷疑錢容芷與李青山有什麼關係。

    錢容芷笑道:“我覺得我能贏。”

    花承讚忽然開口道:“那我也賭一千塊靈石吧,我也覺得我能贏。”

    秋海棠道:“你們既然要送靈石給我,我也不能不收。”

    一會兒功夫,賭注買定。大多數都買了那巨木人勝,那白衣少年隨手押了一千塊靈石。隻有少數人想要博個冷門,賠率相差大的驚人。

    秋海棠將手一揮,巨木人身上的鎖鏈嘩啦啦的卸下,飛騰起來。巨木人卻猛然轉身,死死的盯著秋海棠,身子前傾,仿佛隨時準備撲擊而出。              
死之苦來生之趣,
恨之深來愛之懼;
人世榮辱總輪迴,
負仇千載一朝遇。

TOP

第八章 豪飲

      秋海棠根本不理會巨木人敵意,“你若輸了,你知道是什麼下場?”

    巨木人低吼一聲,無奈轉過身來,麵對李青山。

    這時候,上百壇美酒被拉了上來,放在一旁。

    不遠處,一個香爐上插上一支長長的檀香。

    “以香計時,一個時辰之內,誰飲的多,誰即勝。”秋海棠輕輕一擊掌。

    巨木人幾乎是撲過去,大手一抓,提起一壇酒來,像是發泄一般,咕嘟嘟的喝了起來,諾大酒壇,對他來說,更像是一個大杯子,頃刻間,一壺酒便見了底,被他丟開一旁。

    單憑這股氣勢,原本還對李青山抱有僥幸的人,都覺得李青山輸定了。

    李青山不慌不忙的走過去,拍開酒壇,張口一吸,宛如長鯨吸水般,一道晶瑩的酒柱便落入口中,頃刻間,一壇酒見底。

    他讚了一聲:“好酒!”酒香濃鬱,酒味淩烈,雖不及靈酒,但也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美酒、烈酒,飲入喉中,有一種火辣辣的快意。

    巨木人瞥了他一眼,咕嘟嘟的第三壇酒已經下肚。

    李青山的酒興,被勾了起來,從青牛教他飲酒那一刻起,他便愛上了這種味道,但來到嘉平城之後,諸事煩擾,竟再不得盡興一飲,心中頗有遺憾。

    今夜終於可以痛飲一場了。

    李青山旁若無人的坐下來,一手按著酒壇,對秋海棠道:“有酒無肉,總缺了些滋味。”

    韓瓊枝驚訝,旁人這種時候,隻嫌肚量不夠大,他竟還要吃東西。

    秋海棠道:“哼。惺惺作態,給他。”

    片刻間。一個長桌就被抬到李青山麵前。正中一隻烤全羊,還有一頭烤乳豬,周圍燒雞燒鴨水晶肘子,普通人所能想到的一切肉食。一應俱全。

    李青山不拿筷子,直接用手抓起那水晶肘子來咬了一口。香而不膩,入口即化,讚了一聲:“好味道!”吳艮說清河名廚匯集於**樓中。果然非虛。

    李青山這才正式開始喝。而那巨木人已經第七壇酒下肚了。

    李青山仍沒往那邊望一眼,自顧自的吃喝起來,與巨木人悶頭灌酒不同,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是在享受這個過程,一壇酒喝完。就再拿一壇,絕不刻意提高速度。偏生又喝極快。

    一會功夫,幾壇酒飲下,而那隻烤乳豬已經下肚了。

    原本不太餓的人,看到他這副模樣,都不禁咂咂嘴巴,口齒生津。

    韓瓊枝問花承讚道:“他能贏嗎?”她為花承讚所激,也咬牙在李青山身上下了五百靈石,事後又覺得有點肉痛,五百顆靈石,能買件差一點的上品靈器了。

    花承讚道:“不容易,他開辟了氣海,修為要高一些,不過喝的這麼快,怕是來不及將酒氣煉化,他身材遠不及巨木人的高大,就吃著虧。”

    韓瓊枝道:“那你還壓一千顆靈石,害的我還以為你有自信。”

    “不是我有自信,是他有自信,你覺得他不值一千顆靈石的信任嗎?”

    韓瓊枝又望向李青山,他將撩開衣襟,露出古銅色的胸膛,棱角分明臉頰上,帶著幾分笑意,雖不俊美,卻盡顯男兒豪邁之氣,她看在眼中,也覺得有些心動,一咬牙道:“值!”

    這個男人無論如何,也值得這個數。卻見一旁的小安,神色從始自終,沒有任何變化,隻是默默的望著他,那是毫無懷疑,毫無保留的信任。

    她依稀明白,李青山為何對她如此維護,哪怕是築基修士也敢於回擊。

    煙灰坍塌下來,一炷香隻燒了一半,李青山和巨木人周圍,已盡是空酒壇子,百壇美酒竟也被二人飲去了一半。

    酒香四溢,縱然三層樓上,都能嗅的清清楚楚。

    樓上樓下,已然靜了下來,煉氣士憑一口真氣護體,不乏豪飲之輩,但也不可能如此喝酒。

    “天哥,他們好厲害!”

    “不過是兩個酒囊飯袋。”白衣少年說著,卻有些擔心他那一千顆靈石,不過他很快放下心來。

    在那些空壇子中,巨木人飲了三十三壇,李青山隻飲二十一壇,仍有十幾壇酒的差距。

    但花承讚卻注意到,巨木人臉色已經開始發紅,流露出些許醉意,喝酒的速度慢了下來。

    巨木人體內的真氣全速運轉,消解酒意。此時拚的已經不隻是酒了,還有修為。

    李青山臉上醉意更重,但他邊吃邊喝,飲酒的速度反而越來越快。他沒有刻意的用真氣或妖氣來煉化酒氣,因為根本沒這個必要。

    他雖然看起來要比巨木人小得多,但他真正的模樣,實際上已經突破了五丈,是一個真正的龐然大物了。

    在嘉平城閉關這一段時間,他每天都是大把的丹藥吃下去,不管是凝氣丸還是聚氣丹,俱都被他煉化成妖氣,妖身的高度也在飛速增長著,如果他現在化成原形,頭上那對兒尖角,說不定能觸到天頂。

    如果說這些酒壇子對巨木人相當於大杯子,需要去灌的話。對李青山來說,就是一個個小酒盅,不但不用急,還要細細品味其中的滋味,讓酒水完全的在體內溶解開來。如果一邊喝一邊用妖氣煉化,那喝著還有什麼意思。

    一炷香燒去三分之二,巨木人又喝下十壇去,李青山卻喝下了十四壇,二者隻差八壇。

    巨木人黃中透白的肌膚已經變得酡紅,站在那已經開始搖晃,不得不像李青山一樣坐下來。

    而李青山始終穩穩的坐在那,古銅色的臉龐,倒是不太看得出臉上變色,但也顯見醉意更濃,但他喝的越來越快,那是開始上酒興的人的喝法。

    所有人都看出來孰優孰劣。

    韓瓊枝扳著花承讚的肩膀,激動的道:“說不定能贏!”

    花承讚微笑,這小子果然有一套,差點忘了,他本來就有煉體,邊吃邊喝雖然占些肚子,但卻不容易醉,而且嚴格的控製著速度,以真氣徐徐煉化酒氣。

    如果他知道,李青山根本沒考慮這麼多,隻是在品酒中滋味,甚至根本沒有煉化酒氣,還不知會露出什麼表情來。

    憑他千般聰明,也絕想不到在他麵前的是一個大妖怪。

    花承讚的目光與秋海棠相觸,花承讚微微欠身,似是表達歉意。秋海棠流露出些許幽怨來,我終不能讓你動心嗎?

    巨木人看李青山漸漸追了上來,心中大急,更是拿酒猛灌,這樣一來,醉意卻越發的重了,真氣也來不及煉化消融。

    香燃的還剩下一點,隻聽轟然一聲巨響,巨木人倒在地上,手中酒壇在地上跌了個粉碎,半壇酒,漫灑一地。

    李青山站起來,打了個酒嗝,咕嘟嘟將最後一壇酒飲下,環顧左右:“沒了嗎?”似乎還沒有盡興。

    香俱成灰。

    一片寂靜。

    “贏了!”韓瓊枝一揮拳頭,打破寂靜。

    樓上樓下,喧嘩漸起,一片吵嚷。巨木人喝酒,竟然會輸給一個普通人,卻是誰都沒有料到。

    不少人大喊,“舞弊!”

    不止有賭整場的勝負,還有賭單場勝負的,許多原想輕鬆賺個靈石的人,反將自己的辛苦積攢的靈石搭了進去。

    李青山縱聲大笑,嘹亮的笑聲,將這些非議全部壓下,對秋海棠道:“秋門主,這一場可算是我贏了?”酒助欲念,眼神肆無忌憚的在她身上打量。

    秋海棠道:“且讓你先嚐個甜頭。”

    李青山瞥了一眼醉倒在地的巨木人:“下麵恐怕是沒法比了。”

    秋海棠寒聲道:“還不給我起來!”

    巨木人渾身一顫,搖搖晃晃從地上爬起來,憑著一股真氣在,酒醒的極快。

    秋海棠從百寶囊中取出一隻小鼎來,往場中一拋。

    轟然一聲,小鼎在空中變大十倍,變作一隻青銅大鼎落在場中,李青山感覺腳下一陣震顫搖晃,此鼎之重,已逾千斤。

    秋海棠道:“古之力士,稱之為有抗鼎之力,第二場,即比舉此鼎。”

    李青山道:“你是鼎的主人,若是暗中相助,我豈非輸的不明不白?”

    秋海棠蹙眉道:“你要怎樣?”她倒沒存這種心思,”她根本不信,李青山能比巨木人的力氣還大。

    巨木人生來體魄就遠勝常人,她將他買回來之後,還教他煉體之術,他為了逃跑,可謂是日夜苦修,一身神力驚人,她不在的時候,唯有用鎖鏈鎖住,高級煉氣士都難以製服的了他。

    “既然我為公證,這鼎就由我來出好了。”花承讚在說話間,也拋出一隻三足大鼎來。

    秋海棠哼了一聲,但也信花承讚不會偏幫,將鼎收起,“現在你無話可說了吧!

    李青山走到鼎前,那鼎上靈光閃爍,是一件難得一見的靈器,他伸展長臂,單手抓住鼎耳。

    “蠢貨,一隻手怎麼夠!”韓瓊枝喊道。

    吳艮更麵露嘲笑,對錢容芷道:“這李青山隻怕是沒見過煉器大鼎,煉器鼎比尋常用銅鐵鑄造的鼎要重的多,就算是我,單手也舉不起來。”

    話音未落,李青山已用單手,將煉器鼎提起,舉過頭頂,隨手拋向巨木人,“該你了。”

    吳艮啞然。         
死之苦來生之趣,
恨之深來愛之懼;
人世榮辱總輪迴,
負仇千載一朝遇。

TOP

第九章 大勝

   巨木人亦不甘示弱,單手擒住大鼎,同樣輕鬆的像是拿捏一件玩具,還在手中拋了一拋,展示神力,再向李青山拋出。

花承贊道了聲:“小心!”鼎在空中變大了一圈。

李青山接在手中,只覺果然重量重了許多,卻也不在意,又拋向巨木人,鼎在空中再次變大。

一個大鼎在二人之間拋來拋去,變得越來越大,李青山也得使雙手來接,直讓許多煉氣士看的目瞪口呆,這樣的力量,還是人嗎?

他們縱然用神力符之類增加力量的符籙或是法術,也做不到如此輕巧。

唯有煉體士能夠看出其中的門道,露出佩服神色,想不到這少年的煉體之術如此厲害,竟能在力量上與巨木人一較高下。

秋海棠微微蹙眉,這小子到底是從哪裡蹦出來的,煉體之術如此高明。

要知道煉體術,可不是憑著一兩本神功秘笈,躲在深山裡就能煉出來的,對於各種丹藥的需求,比起煉氣術只大不小。

原本志在必得的角力之賭,竟也變得全然沒有把握了。

圍觀的煉氣士們,屏住呼吸,緊張的看著大鼎來回飛騰,巨木人已經輸了一場,若再輸一場,他們賭的靈石可就打了水漂。

巨木人再一次接住大鼎,面目酡紅,目眥欲裂,渾身汗如雨下,酒意已全醒了,那鼎已變大了三倍,重重壓在肩頭,大口喘息著,連他都開始覺得有些吃力。

再看李青山,也褪去上本身衣物,古銅色的身軀,沒有一絲贅肉,也絕不像巨木人一般,肌肉賁張,而是呈完美的流線型,像是金屬鑄成。若說牛魔帶給他的力量是一塊鐵石,那虎魔便是將這塊鐵石煉成一把鋼刀。

他身上點汗未出,似乎未露敗象。他單論力量,未必比巨木人更強,但一身耐力韌性,不是任何煉體士比得上的。

賭鬥至此,離分出勝負已經不遠。

巨木人心中一橫,大吼一聲,奮起全身力量,將大鼎擲出。

大鼎狹風雷之勢,呼嘯砸向李青山。

“快躲開!”韓瓊枝驚叫道。

花承贊更是神色微變,卻仍將鼎變大一圈,他若不如此做,便是有失公平了,唯今之計,只有讓李青山放棄這一場了。

“鼎若落地便算是輸了,李道友可接好了。”秋海棠嫵媚一笑,看出二人都已到了極致,李青山若不接,那便是輸了,若是硬接,那就更好,就算不死,也得受重傷,第三場必敗無疑。

李青山這些聲音充耳不聞,目光一凝,氣沉丹田,向著呼嘯而來的大鼎,伸出雙手。

大鼎轟然砸中李青山,四下一片驚呼。

李青山感覺一股巨力從大鼎中傳來,若能變化妖軀,這股力道倒也不算什麼,但是憑著人類的身形,就有些勉強,卻是咬緊牙關,丹田氣海,旋轉起來,沖出一道道真氣,流向四肢百骸,化作一股股水波般的柔力,化解著大鼎的衝擊力。

李青山被大鼎推後十余步,雙足在地上拖出兩道深深的軌跡。右腳一撐,猛地頓住身形,只聽哢嚓一聲,腳掌陷進地板中。

李青山穩穩扛住大鼎,呲牙一笑,喝道:“還給你!”猛地向前踏出一步,運起全身氣力,雙臂掄圓,將大鼎擲出。

大鼎以比來時更加兇猛之勢,直飛出去,巨木人目中露出驚懼之色,一望秋海棠,狂吼著伸出雙手,已是決死之勢。

他的手剛剛觸及大鼎的瞬間,便知道這股力量,絕不是他能擋得住的,眼看便是五臟碎裂的下場,唯有閉目待死。

勁風撲面,但撞擊卻沒有隨之而來,他睜開眼睛,大鼎忽的停在眼前,離他只有數尺之間。

巨木人眨眨眼睛,似乎在納悶這是怎麼回事,低下頭只見一個黑衣青年,將大鼎接在手中。

黑衣青年轉過頭來,露出一張劍眉星目的俊朗面孔,但卻似冰封鐵鑄,透著森森寒意。

冷冷的道:“到此為止吧,你已經輸了。”

巨木人露出頹然之色,又感激的望了黑衣青年一眼,若非這黑衣青年,他只怕性命難保。

黑衣青年將大鼎拋向花承贊,鼎飛到花承贊手中,已恢復巴掌大小,真氣一引,送入百寶囊中,對這突然殺出來的黑衣青年道:“鐵衣,你怎麼來了?”

韓瓊枝招手道:“喂,老弟!”

黑衣青年卻似沒有看見他們,轉頭直望李青山,冷冷道:“煉體不錯。”

“好說!”李青山看的極為清楚,方才他將大鼎拋出之後,這黑衣青年才從一旁穿出,宛如一頭矯健的黑豹,後發先至,將鼎接在手中,體魄之強悍,連李青山都有些驚訝,莫非便是傳說中的煉體士?

這黑衣青年接鼎的時候,他並非硬接,而是將鼎輕輕一撥,使了巧勁,展現出極高明的武藝。

花承贊似早已習慣了這黑衣青年的冷漠,介紹道:“兵家首席,韓鐵衣,說我是築基之下第一人的人,一定是沒見過他。”

李青山微微頷首,同意花承贊的說法,韓鐵衣不但體魄強悍,修為也是煉氣十層,二者兼修,煉氣士中恐怕難有敵手,一拱手道:“李青山!”

韓鐵衣卻不理他,轉身對眉頭緊鎖的秋海棠道:“這異人值多少靈石?我買!”

花承贊輕輕籲了一口氣:“海棠,你輸了。”

秋海棠拳頭緊握又鬆開,似乎不肯接受這個結果,最終歎了聲:“罷了,李青山,**門與你的恩怨,就此一筆勾銷,你也最好莫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如果她硬是說韓鐵衣打斷了比試,也可拖到第三場,但她並非那種胡攪蠻纏的女人,而且憑李青山方才的表現,就算是拖到第三場,只怕也難以取勝,反而不如果斷認輸,只是那一顆道行丹,委實讓她有些心痛的厲害,將李青山恨的咬牙切齒。

李青山笑道:“但願天隨人願吧!”幾千顆靈石到賬,道行丹入手,得到這一筆資源,大概就可以去叩響那扇通往妖將境界的大門了吧!至於是否出現在她面前,那就不是她能決定的了。

“好小子,幹的好!”韓瓊枝過來猛拍李青山的肩膀。

那群法家弟子眸中輕蔑之意盡消,單憑那一手擲鼎神力,他們之中,就沒有幾個是對手。能被這冷到骨子裡的韓鐵衣稱讚一句,更是難得之極,難怪能得花承贊如此看重。

吳艮也不得不承認,這鄉下小子,確有不凡之處,神情複雜的望了一眼錢容芷,見她只是微微而笑,並未露出什麼大喜之色,那種風度格外令他心動。

有人歡喜,自有人憂,隨著秋海棠認輸,滿樓一片譁然,

原本以為必勝的賭局,竟然敗了,而且還敗的如此徹底,根本沒有比到第三場。

“不行,這是圈套,退靈石!”有人喊道。

此言立刻贏的一片響應,大聲呼喊著讓**門退靈石。不少煉氣士生生砸下幾百塊靈石下去,那對許多煉氣士來說,可是全部家當,就在頃刻之間,消失的一乾二淨,這讓他們如何受得了。

“有誰懷疑我的公證嗎?”花承贊臉上笑容消失了,昂頭環顧,目光掃過之處,叫囂的聲音,立刻平息下來。

……

“天哥,我們輸了。”

“算了,不過是一千顆靈石罷了,不算什麼。”白衣少年假作不在意,心中卻似在滴血,這次來入百家經院,他身上也沒有帶多少靈石,這一下幾乎去了一半,念了一聲:“李青山!”恨恨拂袖而去。

“多少靈石?”韓鐵衣又問秋海棠,對那異人志在必得。

“既然是鐵衣你想要,姐姐怎麼好收你的靈石,人你帶走吧!”秋海棠隨手拋出一張契約來。

巨木人直勾勾的望著那張薄薄的紙,幾乎忍不住要伸手去搶,但縱然是搶過來撕毀,也不具備任何效力,不僅頹然。

花承贊道:“我的賭帳就一筆勾銷了,算是買這異人。”

李青山心道,這位花兄還真是財大氣粗,幾千塊靈石說不要就不要了,也可見他與這韓鐵衣關係非同一般。

秋海棠狠狠瞪了花承贊一眼:“我說送給鐵衣就是送給鐵衣,你的賭帳,你就是要,我也不會給。”

韓鐵衣接過契約,仍是冷冰冰的樣子,也不向花承贊與秋海棠任何一人致謝,只是隨手一揮,那張契約立刻化為齏粉。

更對巨木人道:“你自由了,後天到百家經院來,入我兵家。”全然是一副命令的口味,冰冷而不容置疑。

又望了李青山一眼,看了看花承贊,終沒開口,邁步而去。

花承贊摸摸鼻子,苦笑道:“還算是給了我點兒面子,沒有直接挖我牆角。”

這就算給面子了?李青山才知方才韓鐵衣不是不給他面子,而是天生一張死人臉,誰都不鳥,又注意到,他的步幅與步頻,始終一致,沒有分毫差別,精准單調的像是一座鐘錶,這就是兵家弟子的風範嗎?

兵家,或許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死之苦來生之趣,
恨之深來愛之懼;
人世榮辱總輪迴,
負仇千載一朝遇。

TOP

第十章怪脾氣和硬脾氣

                巨木人回過神來,用古怪的音調,向那背影吼道:“我定去!”

  並不只是感念韓鐵衣的救命之恩,巨木人縱得自由,但異人在這方世界,可謂寸步難行,不定仍得讓人擒拿,變成奴隸。
  韓鐵衣的步伐也沒有絲毫改變,像是根本沒有聽到,亦或是早已料算在心,轉眼間就消失不見。

  韓瓊枝嘟囔了一聲:“怪脾氣!”

  李青山卻在暗暗佩服,韓鐵衣行事看似冷硬,不近人情,但卻有一種大將之風,能在清河府億萬人中脫穎而出,成為兵家首席之人,果非尋常之輩。

  “他就是這樣子,你不要見怪。”花承贊將那裝著道行丹的錦盒交給李青山,讓眾法家弟子看著一陣眼紅。

  這東西,許多人都是聽過見過沒吃過,李青山望著這當初弦月給他持的丹藥,心頭卻有些唏噓。

  這連築基修士都視若珍寶的道行丹,弦月可是一把把的拿出來,就像他拿凝氣丸出來一樣容易。

  片刻後,秋海棠也命人將李青山贏的那幾千顆靈石送來。

  周圍的眼睛就紅的越發厲害些,幾千顆靈石,無論對什麼煉氣士來,都是一筆鉅款。

  韓瓊枝也跟著贏了不少,看李青山的目光也就越發和順,曾經那點的不快,早就拋到九霄雲外,看李青山的神情始終是安之若素的模樣,“看不出來,你倒挺有錢的。”

  如果是尋常煉氣士,得到一顆道行丹和數千顆靈石的鉅款,難免喜形於色,哪能這樣淡然處之。還眼也不眨的將一千顆靈石拿來做賭,就是家族出身的公子姐,也難有這麼大方的。還有這一身奇強的煉體之術,他身上似乎籠罩著一層神秘的光環。

  他在讚歎別人的風範時。別人亦在為他感到讚歎。無論是韓瓊枝還是花承贊。甚至是秋海棠,都不再將他當作尋常六層煉氣士來看待。

  “韓師姐你莫不是看上青山了吧!”吳艮有些嫉妒的道,韓瓊枝在他們這圈子裡,也是大姐大似的人物,天資非凡,性情豪爽,生的又美。挨挨碰碰之間,讓不少人起過心思,吳艮便是其中之一。

  但她又極為高傲。不將尋常男子放在眼中,也就跟花承贊親近些。但有向她示愛,只一句“修為超過我再”就堵的人不出話來,漸漸絕了心思,只當大姐對待。但見她向別的男人示好,心中難免還是有些不太痛快。

  其他法家弟子也就跟著起哄,“青山生的如此強健,那方面定然非常了得。難怪韓姐喜歡。”

  韓瓊枝卻吃不得激。一摟李青山肩膀,“我看這子比你們這群軟蛋強多了。”她雖然身材不低,但跟李青山還有一段差距,這樣一摟,倒像是將大半身子倚靠在李青山身上,真有幾分情侶模樣。

  更反擊道:“容芷,你是不是。”

  “韓師姐的是。”錢容芷笑道,她已看清。這個圈子裡,最不能得罪不是花承贊,而是韓瓊枝。

  花承贊雖然心思剔透,但畢竟有著男子尊嚴,不會隨便對她這女子怎麼樣。韓瓊枝蠻勁兒上來,真會不管不顧的來對付她。

  至於這話會不會讓這些男人不爽,那就更不用擔心了。男人就是會尊敬讓他們不爽的漂亮女人。

  吳艮頓時感到一股強烈的壓力,原本他並不將李青山當作對手,李青山無論是容貌家世乃至修為,都跟他有一段不的差距,談吐見識更是差得遠,不過是個有些天賦和運氣的鄉下子,縱然似和錢容芷有些掛礙,他也不會放在心上。

  但是現在,他卻再無這種自信。

  韓瓊枝哈哈一笑:“剛開始看你有些討厭,現在卻有點喜歡了。”拍拍李青山的肩膀:“青山,你到了百家經院,好好修行,若能趕上我的修為,我就給你個機會,如何?”

  她又不是沒見過男人,自不可能隨隨便便就春心蕩漾,至多是對李青山有幾分認可和嘉許。這話也更是鼓勵居多,並不信李青山真的能在修為上超過她。

  煉氣六層與煉氣九層雖然只差著三層,但在煉氣六層往上,每一層都是一道難關,花費的時間要以年計,十年時間能將奇經八脈全開,就算是不慢了。而憑她的資質,到時候不定已經是築基修士了,幾乎是毫無可能,也就不存什麼念想。

  在修行界,男女之間縱有情意,修為的差距是不可跨越的天塹。凡人世界,或許還有富家姐跟窮書生私奔的神話,而女性修士是不可能屈就修為比自己低的男性修士的,這並非是簡單的趨炎附勢,築基修士和煉氣士相比,單單壽命就相差都在百年以上。

  李青山咧了咧嘴巴,並不搭腔,韓瓊枝雖然容貌身材都沒的,但這性情他可伺候不了。刁蠻女友什麼的,前世已經見過太多了,穿越一次總得換換口味。

  韓瓊枝登時惱了,柳眉倒豎,“怎麼,你子還覺得我哪點配不上你?”

  吳艮道:“我看是有自知之明吧!”其他法家弟子也跟著附和,感到嫉妒的可不止是吳艮一人。

  李青山目光一掃,知道今日之事,已經有些得罪這群人,將來如要好好相處,打好關係,少不得“謙虛低調”四個字。

  李青山展臂將韓瓊枝往懷中一摟,低頭笑道:“瓊枝,那就請你稍待一下。充滿彈性的酥胸,壓在他的胸口,只隔著一層薄薄春衣,感覺還不錯。

  別人願意和他好好相處,他也願意和別人好好相處,如果別人不願意跟他好好相處,那就去他娘的。他來百家經院不是為了低調,他做人行事也不是為了讓別人滿意的。

  花承贊搖搖頭,又來了個硬脾氣。這位別對著韓瓊枝,就是第一次見到她,他亦是昂首直視。不過他現在摟的可是頭母老虎,隨時會有被抓傷的危險。

  眾法家弟子都睜大眼睛,沒想到李青山竟敢如此輕薄韓瓊枝,心中冷笑道:這傢伙要倒楣了。

  韓瓊枝行事隨便,沒有太多男女之間的顧及。但若有男人以為可以占到便宜,敢跟她隨便,那就要嘗嘗九層煉氣士的厲害。

  韓瓊枝早知道他膽子大,但大起膽子來,還是讓人吃驚,惱怒的昂起頭來,便要發作,卻正對上他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那其中沒有一絲猶豫懷疑,更沒什麼輕薄調笑,唯有絕對的自信。一腔怒火登時就無處發作。

  她不由偏開視線,嗅著他身上散發出的糅合著酒氣的氣息,她一如飲酒了一般,臉色已緋紅一片,聽著他強健有力的心跳聲,她的心跳也沒來由的變快了些。

  眾法家弟子都抽了一口冷氣,如果有帶眼睛,真的要大跌眼鏡。從未見過凶的像頭老虎的韓瓊枝,會露出這般模樣,這子何德何能。

  韓瓊枝真氣一發,掙脫了懷抱,臉色已恢復自然,笑道:“好,這還像個男人。”

  但所有人都看出她目光閃爍,有些狼狽,韓瓊枝吼道:“看什麼看?”

  “今日時辰不早,諸位且散了吧!”花承贊出口為韓瓊枝解了圍,卻也沒料到韓瓊枝會有如此表現,忽然想起,李青山的外號,可不是就叫什麼虎來著,此番可謂是母老虎遇到了公老虎了。

  這時候,樓上樓下的煉氣士也大都散去,無論是怒是怨,卻都記下了一個名字,李青山。

  巨木人正在茫然不知何往,只聽花承贊道:“你叫什麼名字。”

  溫和的態度讓巨木人心中一暖,知道這是那位恩人的朋友,答道:“木魁。”

  “木魁,你也跟我來吧,後天我送你去百家經院。”既然是韓鐵衣看重的人,他自要代為照料一二,讓一個異人在街上亂走,還不知要惹出什麼麻煩。

  在凡人眼中,異人都是怪異兇暴之物,或者,修行者的感官也差不多。來諷刺,比起奇形怪狀的妖魔,很多人更恐懼厭惡這些似人而非人的“怪物”。

  木魁點點頭,遠遠吊在眾人後面,特別是和李青山保持著安全距離。李青山擲那一鼎,差點要了他的命。

  吳艮有些厭惡的往後瞥了一眼:“花哥,真的要帶上他,韓哥也不知怎麼想的,異人的天賦再高,也只是異人,跟咱們可是有世仇的,不定什麼時候就背後捅刀子。”

  花承贊不置可否:“他有他的想法,巨木人族性情和順,不喜爭殺,咱們當年與異人作戰,主要是跟吞火人族、羽人族這些異人,巨木人族也分為許多族群……”

  他隨口介紹著巨木人族的習性,生活方式,如數家珍,展現出廣博的見識來,讓眾法家弟子一陣讚歎。

  木魁聽著花承贊起遠在南方深山中的家鄉,卻是黯然神傷,幾欲垂淚。

  忽然覺一個身影靠近,抬頭只見正是那李青山,心中不由一驚,提高警惕,卻看到一張極燦爛的笑容。     
死之苦來生之趣,
恨之深來愛之懼;
人世榮辱總輪迴,
負仇千載一朝遇。

TOP

第十一章九成十成

       李青山從抱了韓瓊枝之後,便知同這群法家精英弟子和不到一塊去,也不和他們湊在一塊,故意落在後面,他對巨木人本就很感興趣,不過在賭鬥之中,不能分心他想。

  此刻賭鬥已經結束,聽花承贊的介紹,越發按捺不住,天下間竟有這般奇異的人類?而且還不止這一種,還有什麼吞火人族,羽人族,不知都是什麼模樣?

  踏遍天下九州,閱盡世間美景奇景,也是他一莊誓願。

  “你們巨木人族都姓木嗎?”

  木魁僵硬的點點頭。

  “你家鄉在哪?”

  木魁繃緊嘴巴,警惕之極。難道他還想打自己族人的主意?

  “好吧,換個問題,你家鄉還有其他異人嗎?”

  木魁更不回答。

  李青山忽然伸出手來,木魁幾乎下意識的要反擊,但李青山卻只是敲敲他那具有木頭質地皮膚,“果然不是木頭。”

  “當然!”木魁用古怪音調答道,有些哭笑不得,方才那兇悍如虎的男人,現在就像是個好奇的孩子,但卻並無惡意與歧視。

  李青山道:“有朝一日,我定要到你家鄉去瞧瞧,不管你同不同意。”一大堆高高的巨木人,想想就覺得十分有趣。

  木魁道:“你若沒有壞心,我可以帶你去。”不過家鄉,那是何等遙遠啊!

  這時候,秋海棠忽然出現,擋在李青山面前,李青山與木魁都是一驚,幾乎忍不住要立刻出手了,對上這同一個大敵,先前的桎梏,自然消解。

  花承贊道:“海棠!”

  李青山道:“看來是天不從人願,不想再見,卻又再見。”

  秋海棠不理會他。目光又落在小安身上:“這孩子跟著你。只會平白浪費一身絕好天賦,只要你點點頭,**門的資源都可以為她所用,**門未來掌門,我都可以許給她。”

  眾人都是一驚,這許諾未免太重了,秋海棠雖然今日失策輸了一陣,但**門在清河府仍是一等一的門派。所擁有的資源,雖然不及儒家、法家這些大家。但若比樂家、醫家這些小家,還要更勝一籌。

  最重要的是,百家的資源,不是無償給予弟子的,需要弟子完成種種任務,甚至相互競爭,最終仍是許多人分配。

  就連花承贊平日從法家中得到的資源,只怕都比不上這一句承諾。那是一個門派願意傾注所有力量來培養一人的姿態。只要是煉氣士就要心動。

  花承贊也露出訝色。這國色天香相對**門真的如此重要?

  又將小安審視一番,不得不說,這確實是個極俊秀的孩子,屬於那種一眼就可看出具有煉氣資質的類型,但是這個資質到底好到何種程度,誰也說不準,只有等到檢測之後方知。

  而且說實話,他並不太喜歡這孩子。因為這孩子實在不像個孩子,不但沒有這個年紀的孩子該有的活潑伶俐,有時候看人的目光竟會讓他覺得發寒。

  對這巨大誘惑,李青山只是一笑,摸摸小安的腦袋:“她的天賦在何處,我比你清楚,你能給的資源。我亦能十倍百倍給她。”

  這話說的,連花承贊都覺得狂妄,一人之力怎及得上一個有千百年積澱的門派。豈知李青山現在身上所擁有的各種資源,就已不下於小門派,只是小安需要的並不是這種資源。

  “而且縱然浪費一身天賦,也勝過去做……”他按住話頭不說,沒有女人會想聽到他接下來的評價,他也不想用這話去挑釁一個築基修士。

  秋海棠臉上怒色一現,接下來的話也不再出口,瞪了花承贊一眼,拂袖而去,“等你問問清楚,再來說話吧!”

  李青山有些驚訝,看秋海棠這副模樣,不像是被刺到了痛處,倒像是被人冤枉了似的。

  韓瓊枝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出了**樓,眾人拱手作別,紛紛散去。

  李青山正要到去鷹狼衛去住一晚,被花承贊拉住,“在那裡住,多有不便,隨我到府中去吧,我有些話同你說。”

  “好。”李青山立刻答應,他是個恩怨分明的人,今日他能在秋海棠面前如此硬氣,還贏得了一顆道行丹與幾千顆靈石,更得到了不再找麻煩的承諾,可是說全賴花承贊幫忙。

  將燈火輝煌的**樓拋在身後,踏入黑暗的街道中,兩旁形態各異的巨大建築,宛如一頭頭巨獸,僅剩下的幾點燈光,便如巨獸睜開的眼眸。

  吳艮與錢容芷同路,在**樓外分別之時,在其他師兄弟促狹的目光中,他顯的十分自信,他本來就是一個很自信的人,無論對於修行還是女人。

  他有自信的本錢,憑他的天賦身份,到這個年紀,也可稱得上是閱女無數,原以為對她也是手到擒來。

  但當周圍只剩下他們二人,這股自信忽然蕩然無存,那張沉思的側臉,越發讓他覺得無從掌握。

  心頭有無數個疑問,她同那李青山是什麼關係,秋海棠為何認得她?但話到嘴邊,卻又不敢問了,心思簡直像是回到了情竇初開的少年時光。

  錢容芷忽然站定腳步,向他展演一笑,令他心馳搖曳,卻聽她道:“我還有些事去做,吳師兄,你先回去吧!”然後不等他回答,就轉身而去。

  若是別的女子敢如此對他,他就破口大駡了,但此刻他愕然站在原地,竟說不出話來,目送她消失在黑暗中。

  錢容芷仰起頭,燈火輝煌的**樓倒影在她的眼眸中,顯出決然,這一賭,有九成把握。

  “你還敢回來?”耳畔忽然想起秋海棠的聲音。

  錢容芷微微一笑,十成。

  ……

  在那聲音的引領下,她沿著曲折回環的道路前行,一路上都沒有碰到什麼人,終來到一座朱戶前,輕輕叩門。

  “進來。”秋海棠的聲音從門中傳來,門扉自動分開兩邊,房中懸垂著道道紗幕,隨著夜風拂動,飄渺而妖冶,在重重簾幕之後,隱約可見一個妖嬈身影橫臥榻上。

  門扉轟然關閉,錢容芷向後瞥了一眼,走向重重紗幕。

  忽然間,紗幕像是活了過來,如蛇一般,將她纏繞起來。

  她也不反抗,終於看清簾幕後的身影,卻只看到一雙迷幻的雙眸,立刻神智昏亂。

  秋海棠對雙目茫然的錢容芷道:“現在,我問一句,你答一句。”

  “是。”錢容芷木然道。

  “你所修行的《雲雨訣》是從哪裡來的。”

  “魏英傑。”

  “果然不出我所料,如非吞元術,憑你的資質,怎可能修的如此之快。”秋海棠輕哼一聲,她從一開始就感覺到了錢容芷身上的變化。

  但那時候她的心思全在擁有國色天香相的小安身上,縱然是對付李青山,都是為了這個目的。便沒有立刻發作,反正要對付區區一個錢容芷,還不簡單。

  事實也確實如此。

  “是誰殺了魏英傑?”

  “是我。”

  秋海棠臉色一沉:“沒有人知道你來這裡吧!”

  “沒有。”

  “那就死吧!”纖纖玉指,狠狠抓向錢容芷的天靈蓋。

  ……

  “魏副門主,您回來了。”**樓中,一個女弟子小心翼翼的行禮,她很少見魏副門主的臉色那麼難看。

  好在魏中元根本不理會她,風馳而過,讓她松了口氣,但一眨眼間,魏中元又回到她的面前,抓住他的肩膀道:“秋門主呢?”

  得到答案後,魏中元將她丟開一旁,兀自去尋秋海棠。

  魏中元在嘉平城失去了李青山蹤跡,正在暴怒的時候,有親信弟子用一張高級傳訊符,通知了他,“李青山來了。”

  他連夜趕回清河府,一回到雲雨樓中,便從弟子口中知道了全部事情的經過,那李青山不但出現在雲雨樓中,還將囂張的贏走了一顆道行丹與幾千顆靈石,這讓他如何忍得了,登時怒火填膺。

  雲雨門還沒被人這麼欺負過,他魏中元也沒被人這麼戲耍過!

  幾乎是直接闖進秋海棠的修行處,面對秋海棠不悅的目光,才忽的省得自己的身份,行了一禮:“魏中元見過門主,若有失禮之處,請門主海涵。

  門主與副門主之間,雖只差一個字,卻是天壤之別。築基與煉氣十層之間雖只隔著一層,卻是天塹。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秋海棠冷淡的道。

  魏中元怒道:“李青山如此狂妄,更與英傑之死大有牽連,是我雲雨門的死敵,門主真要為了那姓花的放過他?”

  秋海棠道:“那姓花的是赤狼統領,上次讓你們任意行事,已經惹惱了他。此事我認賭服輸,你也勿需多言,我倦了。”

  魏中元的心思登時涼了,咬了咬牙,“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行退下了。”最後狠狠打量了秋海棠一下,目中透出淫欲和貪婪,待到我修到築基境界,再讓你好看。對於李青山,他是絕不會放過的。

  魏中元走後,一個身影從屏風後走出,赫然正是錢容芷,她盈盈向秋海棠行了一禮:“魏副門主因喪子之痛,心思已亂,更難突破這一道關卡了,師傅。”            
死之苦來生之趣,
恨之深來愛之懼;
人世榮辱總輪迴,
負仇千載一朝遇。

TOP

第十二章 意念種子

  秋海棠的玉手頓住,長長的指甲已然觸到了錢容芷的肌膚,只要再一瞬間,便是腦漿迸裂的下場。

錢容芷眸中仍是一片茫然,亦似感覺不到周身勒緊的紗幕。

秋海棠自嘲一笑,今日兩次失算,竟讓她對自己的魅術有些懷疑起來。區區煉氣六層,又怎麼可能抵擋她的魅惑。

又問道:“那西門和東門兩位姥姥,又是怎麼死的?”

錢容芷張口回答。

……

片刻之後,秋海棠對事情已有了大概的瞭解,直視錢容芷的雙眸,“從今日起,我收你為親傳弟子,你要絕對忠於我,絕不可欺騙我。”

她眸中靈光閃動,將這些話語變成一顆不可動搖的心念種子,深深種入錢容芷心中,然後輕籲一口氣,流露些許疲憊之意。

紗幕散去,錢容芷跌落在地,仿佛大夢初醒,從茫然中醒來,搖搖腦袋,望見秋海棠,脫口道:“師傅!”然後掩住嘴巴,滿臉驚訝,莫說她已被逐出**門,就是在**門中,她也只配叫一聲門主。

魅術,對於李青山與小安這樣修行特殊功法神通的人來說,或許不算什麼,但其真正的作用,一旦發揮出來,就強的可怕。

墨家不過能驅使傀儡,煉屍者不過能驅使死屍,但他們卻能驅使活人。作為一門對天賦要求極高的法術,還能綿延流傳至今沒有失傳,便可見其中了得。

……

秋海棠道:“我是否要感謝你呢?”

錢容芷道:“弟子不敢,弟子也是僥倖。”

“那西門、東門兩位姥姥呢?是否也是你僥倖。”秋海棠驟然發問,她疑心極重,再問方才問過的問題,在被魅惑的狀態中,錢容芷應當沒有任何記憶。

錢容芷蹙眉道:“師傅知道,魏英傑不過是個草包,怎比的了兩位姥姥,能殺得兩位姥姥,唯有十層煉氣士,乃至築基修士才能做到,我看這其中,魏副門主有些嫌疑。”

“這不是你該說的話。”秋海棠肅容道,嘴角卻浮起一絲微笑,她與方才的表現一般無二。

居高臨下的望著錢容芷,任憑你何等的心狠手辣,算計百出,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也是毫無作用。從今日,你的心機天賦,都要為我所用。

錢容芷惶恐的道:“是,師傅。”

心中卻在冷笑,“絕對忠於你?絕對不可欺騙你?這種癡心妄想的話,你最想對花承贊說吧!”

一切盡在計畫之中。

所有人都習慣用自己最擅長的東西,正如藏劍宮的弟子不可能不用劍,墳丘山的弟子不可能不用僵屍,秋海棠亦不可能不用魅惑之術。

比起耍心機,磨嘴皮,秋門主果然還是更習慣于直接控制對手的神智。

當秋海棠運轉法力,施展魅惑之術。

錢容芷感覺自己的意識被摧垮,如潮水般退去,她所修習的淺薄魅術,沒有幫到她,事先服下的靜心丸更是沒起到任何作用。在築基修士的力量面前,她的準備與抵擋,不值一提。

但這些都不過是障眼法罷了,她真正依仗的是通過這段時間修行,對魅術的深刻理解,是以她毫無恐懼。

她不可能被秋海棠所控制,連她自己都不行。

曾憑如海深沉的怨恨支撐到長大成人,但為了復仇,卻又不得不帶上一張張面具,壓抑自我,去將怨恨深藏,這並不像想像的那麼容易,除了絕對理性沒有任何東西,能壓抑這股怨毒之火。

但隨著時間流逝,一切的發展,完全超乎她的預料。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復仇不再是最重要的了,如果錢延年肯將錢家家主之位交給她,她甚至能繼續隱忍下去,只為變得更強,那灼燒她近十年的怨毒之火,開始顯得黯淡無力。

理性壓過了仇恨,手段大過了目的。

所以,當她得償所願,復仇成功時。她終於得以揭開層層面具,卻發現其中所存,只是空無。於是痛哭,卻沒有一朝開悟洗盡鉛華,更沒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是擦乾眼淚,憑著理性將路繼續走下去。

人類本能的**與情緒,仍在提供著微薄的動力,宛如藤蔓般自然而然的生長、纏繞,哪怕藤蔓並不知其中的意義所在。

那股茫然之態,並非假裝。但絕對理性仍在驅使著這軀殼,可笑秋海棠還想用那種低級的手段試探她。

秋海棠最後種下的意念種子,與她曾給自己種下的仇恨種子相比,根本微不足道,但就連仇恨都控制不了她。

“師傅冰清玉潔之軀,怎能被這老匹夫玷污,我看除了花統領,再無一人能配得上師傅。”

“如果你真這麼想,我就放心了。”秋海棠臉色稍和,心道,你除了這麼想之外,已不可能再有別的想法了。

果然,錢容芷道:“身為弟子,縱然是赴湯蹈火,也要幫師傅得償所願。還有那李青山,我也不會放過他,雖然弟子修為淺薄,但哪怕是同歸於盡,也要替師傅報仇雪恨。”

賭已賭贏,該收取賭金了。

秋海棠從百寶囊中取出一枚玉簡來,“你我的關係,不便為人所知,為師也不能日日教導你,這枚玉簡上,記錄著《**訣》的修行心得,還有更加高深的魅惑之術,你可以回去慢慢參悟,報仇之事,也不急於一時。”

然後又拿出幾瓶丹藥來,交給錢容芷,都是錢容芷修行《**訣》和魅術,所急需的丹藥。

這種優待,就是在**門中也是罕見,不但要弟子有足夠的天資,還需要經過許多年的忠誠考驗。錢容芷的忠誠,自然是沒問題的,給些甜頭,也有助於那顆意念種子的成長。

秋海棠並不擔心錢容芷的實力強到可以抹殺她種下的意念,被種下意念種子的煉氣士,心性意志上有所扭曲,修行會變得十分困難,就算煉氣境界還能增長,也絕無可能突破築基境。

錢容芷大喜道:“謝謝師傅!”

秋海棠道:“你去吧!”

錢容芷極為恭敬行了一禮:“弟子告退。”轉身走向門外,忽聽秋海棠道:“你可是喜歡那李青山?”

錢容芷轉過身來,臉色羞紅,咬著嘴唇一陣囁嚅,像是難以啟齒,但在那意念種子的作用下,卻又不得不說:“我……我喜歡師傅。”惶恐的跪下來:“請師父恕罪!”

秋海棠微微一笑:“你很誠實,我怎麼會怪你!”絕對的忠誠會產生類似愛慕的情緒,如果不是這樣,才有些奇怪。

不知不覺間,錢容芷亦在秋海棠心中種下了一顆種子,“這個女人絕對忠誠于我,不會背叛我,對我沒有任何威脅。”

錢容芷安然踏出**樓,真是愚蠢的女人,想要控制別人,魅術只是輔助,想做小安的師傅,你還不夠格啊!

……

花承贊與李青山、小安,還有木魁四人,緩步而行,都各有心事,不多言語。

花承贊忽然開口道:“有些事情,青山你還是知道一下的好。”

李青山道:“關於**門?”

“是,**門中弟子,無論男女,多憑采補之道修行,但只是資質欠佳者的辦法,真正擁有絕佳天賦者,會被專門挑選出來獨自修行,與前者的放蕩相比,後者又近乎嚴苛,要保證元陰不失直到築基境界。”

“然後再找到另一位築基修士,方可陰陽雙修,而且這個雙修的物件一旦選定,是不能隨意更改,直至百年千年,比之凡人的婚姻要更加穩固,是道家最為正統陰陽雙修之道,不失為一條捷徑。”

李青山這才了然,見小安微露憂色,索性將她抱了起來,扛在肩膀上,“放心,咱哪都不去,你就跟我走就對了,你還信不過我嗎?”

小安咬著嘴唇,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這時候,花承贊才覺得她是個天真無邪的孩子,就連李青山都似沾染了她身上幾分孩子氣,真不知他們是怎麼湊到一塊的,心中莫名的浮現出“相依為命”四個字,有些盼見到花承露。

李青山問道:“花兄,你跟秋海棠很熟?”

花承贊道:“如若不嫌,叫我一聲承贊即可,我在小時候,就與海棠相識了,那是上一位**門主帶著她去我家做客,因為都在清河府中,所以交往就頻繁一些。”

花承贊說得簡單,但李青山看他臉上懷念之意,便知二人豈止是很熟,簡直是青梅竹馬,同樣是修行奇才,年紀又相差不大,若沒碰撞出點什麼火花,才是奇怪。

李青山笑道:“那就祝花兄你早日修得築基境界,抱得美人歸,我看那秋門主,對你很有意思。”只要眼睛沒瞎,就能看出秋海棠的心意,但偏生這位花公子,倒似有點不太樂意,這其中的緣故實在令他費解。

如果秋海棠肯跟他來什麼合籍雙修,他是百分之百同意的,他雖然還念叨著顧雁影,但是遠期目標,飯還得吃,酒還得喝,想到這裡,他忽然像是明白了什麼。                  
死之苦來生之趣,
恨之深來愛之懼;
人世榮辱總輪迴,
負仇千載一朝遇。

TOP

第十三章禦器禦劍

       難不成花承贊對顧雁影也有什麼想法,從男人的角度來說,這簡直太正常了,如果沒想法才是不正常。但彼此只是初識,問這種問題,未免有些交淺言深了。

  花承贊道:“那我也祝你,修為勇猛精進,早日做得韓家的乘龍快婿。”

  二人相視一眼,都是搖頭苦笑。

  不知不覺間,幾人出了清河府城,穿過無形的陣法,城外草長鶯飛,正是春光爛漫之時,雖是夜裡,但各種各樣的花香,依舊撲鼻而來。

  “我們趕一趕路吧!”說話間,花承贊從封鎮中召出銀龍馬,一拉韁繩,銀龍馬揚起前蹄,長嘶一聲,風馳而去,似要憑此消解心事。

  李青山騰雲駕霧,帶著小安緊隨其後。

  巨木人木魁邁開大步,速度卻也不慢。

  不到一刻鐘時間,便見到一座連綿起伏的城郭,坐落在大山環抱之間,在黑暗中閃著點點燈火。

  李青山驚訝道:“這就是花家?”一家之地,單論規模,卻更在慶陽城之上,而若論建築恢弘精美,縱是一百個慶陽城也比不上。

  “家族時候久了,人就多些。”花承贊勒馬於城門前。

 城牆上一隊護衛巡視而過,每個人都是精神十足,氣血飽滿,不但是煉氣士,還有煉體的痕跡。

  “公子回來了。”城門樓上發了一聲喊,高達數丈的大門,轟然開啟。

  花承贊率先策馬而入,李青山卻感覺的到,開啟的不止是城門,還有籠罩整個花家的法陣,而一跨入這陣法之中,立刻便感覺周遭靈氣濃郁,更在嘉平城鷹狼衛的閉關洞窟之上。

  花家選址本就是上佳靈地,這座陣法,不但有防禦的功用,更是一座巨大的聚靈法陣。可想而知,在這裡修行,能比尋常散修有多大的優勢。

  就是普通人在這裡生活,身體都比在外面強健些,百病不生。

  進入城門,一條通衢大道,直指城中心一座高塔似的建築,除了這座建築外,並沒有特別高大的建築,飛簷拱角掩映在樹蔭中,整個城市都像是一座大花園,那些建築不過是其中的點綴。

  草木蔥蘢,曲廊回環,假山池塘,一步一景,目不暇接。但整體的佈局,好像暗合五行之道,與這陣法交相呼應。

  城中各處鑲嵌著寶珠,在黑暗中散發著淡淡輝光,照亮道路。

  越過小橋,花承贊將他們帶到一座樓閣前,一條小河潺潺從樓前流過,樓後則是一片林木。

  花承贊道:“我的住處離此不遠處,就在那個方向,溪水環繞之處,都是我的地方,你們可以隨意行走,外面最好不要亂走。時候不早了,你們先且安歇吧!”

  花承贊交代了一下,彬彬有禮的告辭而去。

  李青山和小安進入樓閣中休息。

  木魁自去樓閣後面,同那些林木站在一起,將兩隻赤足踏入地面,身軀站的筆直,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清晨,李青山盤腿坐在小溪前,小溪晶瑩閃光,在陽光的照耀下,四周的景色越發怡人,環顧左右,如在畫中。

  林木掩映中的樓閣,絲毫不顯得突兀,反而平添了許多人氣,將“天人合一”四個字,做到了極致。

  李青山心思也越發安寧,從百寶囊中取出一物,一把碧綠小劍,小劍僅長一尺,只有劍刃,沒有劍柄。

  劍刃薄如一發,隱隱透明,鑄著細密的波浪紋,輕輕一彈,如水顫動。

  達到煉氣六層之後,便可禦器,李青山自出了關,就直接來到清河府,還沒來得及煉化一把自己的飛劍。

  這把小劍,是他從千百件靈器中,精心挑選出來的一柄,不但是上品靈器,而且五行屬水,劍本身並無什麼特殊的法術,只是品質極輕,速度極快,又極為的鋒利。

  李青山將小劍捧在手心,體內精純至極的癸水真氣,一**的彌漫上來,充盈入劍中,劍上靈光閃爍,一明一暗,仿佛有節律的呼吸著一般。

  花承贊從小橋上走過來,身後跟著花承露和餘紫劍。

  花承露正在抱怨:“真是的,有這樣的熱鬧,也不叫我們去看。”知道昨天晚上錯過了什麼,正在懊悔不已。

  花承贊輕輕噓了一聲,指指不遠處,端坐溪邊的李青山。

  “李青山,他真的煉氣六層了!”花承露驚道,上次相見,他才不過是煉氣二層,區區幾個月時間,就接連跨越四個層次,快的驚人。這段時間,她也不曾放鬆修煉,卻也只是煉氣四層,當然,在她這個年紀,這已經是相當了得了。

  “他在幹什麼?”餘紫劍好奇道,雖然只經過了幾個月時間,但她經歷的事情,讓她覺得惜花島之事,已是極為遙遠,那端坐不動的少年,只能算是個陌生人。

  花承贊道:“他在煉化飛劍,承露你也不要羡慕,他修行的速度雖然快,但根基會有些不穩固,真氣也不夠精純,這一步就會難的多。”

  花家並非沒有將花承露推到更高境界的辦法,但那種急功近利的手段,後遺症必然是不少,而且根基不穩,真氣不純,修行的難度會越來越大。

  花承贊話音未落,只見餘紫劍指著李青山道:“飛起來了。”

  花承贊猛地回頭,只見李青山掌心的小劍,“嗖”的一聲直沖天際,又刷的一下折飛回來,無聲無息的穿透一座假山,再飛回李青山身旁,懸停在他面前。

  花承贊的眼光何等老辣,雖然飛劍在轉折之間,還有些生硬,不夠順暢,但是第一次禦劍,便有這種效果簡直不可思議,特別是,他注意到,方才飛劍飛出的距離,竟在百步之外,遠超尋常六層煉氣士禦劍的距離,堪比煉氣七層,甚至八層的煉氣士。

  這只說明一件事,李青山的真氣精純至極。

  面對花承露質疑的目光,花承贊摸摸鼻子,露出苦笑,真不知道他是怎麼修的。

  縱然是有許多靈藥能夠提純真氣,但也不可能精純到這種程度,還得需要煉氣士花費大量的時間來磨練。而且一旦提純真氣,也就意味著拉長了修行的時間,他這幾個月,恐怕真的是日夜修行吧!他能為她所看重,果然是有許多超越常人之處。

  花承贊縱然再怎麼聰明,也絕想不到,李青山會有一枚築基修士都不可能擁有的須彌指環,而且能在煉氣境吸納天地靈氣。

  李青山早就注意到花承贊他們的到來,只不過專心禦劍,無暇分神罷了。

  他手掐劍訣,丹田氣海不住翻騰,同飛劍之間有一絲玄妙的感應,催動著飛劍縱橫,穿石斷木,威力驚人,展現出一把上品靈器應有的威力。

  他能如此快的掌握禦器之術,一身精純真氣,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水性本柔,雖不擅攻擊,但卻極為平和,易於操控。而且沒有一身精純真氣,也難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煉化一件上品靈器。

  略作估量,他現在禦劍的距離,大約在百步左右,真正可以做到百步之內取人首級。一旦超過這個距離,就會威力大減,甚至會失去控制,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達到百里之外,取人首級的境界。

  不過現在這個威力,已經讓他十分滿意,也越發明白,為何煉體之術為何會衰落了。煉體士要花費多少心力,才能讓自身的速度快過這一柄小小的飛劍呢?劍鋒所指縱然是鋼筋鐵骨也沒有用處,

  煉化了飛劍,李青山長身而起,笑道:“你們來了。”

  小劍一動,縮入袖中,環繞在他的手臂上,如同一個臂環。作為他禦使的第一把飛劍,以後在人類世界中,將會是主要的攻擊手段,自要常帶身上,時時與之磨合,達到如臂使指、運轉如意方才甘休。

  花承贊三人方才走上前來,李青山向花承露微微致意:“花小姐,好久不見了,當初相助之恩,沒齒難忘,正思圖報。”

  此時想來,他們兄妹二人都力挺過他一次,而且都是面對**門。

  花承露矜持一笑:“當初不過是舉手之勞,談不上什麼恩情,不必叫什麼小姐,叫我的名字即可,過了明日,我們就是同窗了,到時還請青山你多多照應。”

  李青山道:“令妹大家風範,更在承贊你之上啊!”

  花承贊笑道:“可不是,別人都這麼說,我也是自歎弗如啊!”

  花承露本就伶俐,怎看不出二人是在打趣她,頓時不依。

  對這妹妹,花承贊也是無奈,餘紫劍抿嘴一笑,才顯出往昔的天真爛漫來。

  “還有這位余姑娘,也是好久不見。”李青山見餘紫劍仍是一身紫衣,氣質卻變得沉靜許多,一柄長劍懸於腰際,英姿颯爽。

  關切問道:“李、李大哥,聽說**門要對付你,你沒事吧?”

  “沒什麼事。”李青山心裡一陣唏噓,當初在地底的時候叫人家牛巨俠,現在叫李大哥。

  這時候,林間傳來沉重的腳步聲,餘紫劍心中一動,猛地回頭,待到看清那從林間走出的身影,露出失望之色,牛巨俠也沒這麼高啊!         
死之苦來生之趣,
恨之深來愛之懼;
人世榮辱總輪迴,
負仇千載一朝遇。

TOP

第十四章 初戰魏中元

    花承露到底是孩子心性,看著那異人木魁,一陣驚歎。

“劍不錯,叫什麼名字?”雖然花承贊上品靈器見的多了,但也知其珍貴,尋常煉氣士,修到八層九層,能有一把就算是不錯了。

李青山道:“僥倖得到了一把,也不知其名,對了,這條小溪叫什麼名字。”

“也沒什麼像樣的名字,不過是清溪一條。”

李青山道:“好,那此劍便名為清溪劍。”

上品靈器雖好,在他眼中也不算什麼,一件極品靈器的價錢,他現在也拿的出來,但是犯不著如此浪費,以清溪劍作為入門,已經非常不錯。

現在是清溪一條,將來定會有長江大河。

花承贊道:“小安呢?”

李青山道:“還在睡呢!”實際上,小安本在一旁守候,但感覺到他們的到來,便躲回閣樓中。

花承贊知李青山心意已決,不會讓小安入**門,也不再勸,“可決定好,要入何家了嗎?”

“不是要讓我入法家嗎?”

“你若肯入,我自然高興,你若不肯,我也不會勉強。”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

……

“明天”很快來到,天空下起了細如牛毛的春雨,空氣濕潤而涼爽,四周的景物也顯得格外清新,不知是否是因為修習癸水真氣的緣故,他現在十分喜歡這般天氣。

清河府的氣候,頗似前世的江南,從雲團中望下去,地面上水網交織,許多農人正在在水田中插秧,一派水鄉風情。

見這麼一朵小小的雲彩,低低的從天空中飛過,農人們也沒露出什麼驚訝的表情,修行者的存在。在這個世界不算什麼秘密。

住在清河府左近的他們,眼界要比住在慶陽城或嘉平城的同行們開闊的多,見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比起來,還是插秧更重要些,那決定了一年的收成。

唯有孩子們仰起頭來,向著雲團指點,甚至跟著奔跑一陣。眸子裡閃動著希冀的光芒。

今日便是百家經院的開院試,李青山並未和花承露們同行,除了花承露和餘紫劍外,花家還有別的子弟,也要在今年入百家經院,湊在一起也沒什麼意思。只相約在百家經院前相見。

百家經院,離清河府城百八十裡,不算近也不算遠,騰雲駕霧,用不了一個時辰便能趕到。

李青山也不著急,慢悠悠的趕過小半路程,忽然間,感覺一股淩厲殺氣,從地面直迫而來。

地面上是一片起伏的小山。數十裡內罕有人蹤,正是埋伏偷襲的好地方。

其中一座小山頂上,昂然挺立著一個身著華貴紫衣,頭髮花白的男子,一身修為更是驚人的煉氣十層,赫然便是**門副門主,魏中元。

他不滿秋海棠的決定,殺子之仇,更是不能不報。不費什麼功夫。就調查出李青山身在花家,準備到百家經院中去。他自不敢闖入花家要人,而李青山一入百家經院,他就再也奈何不得了。

便橫下心來,守在路上,縱然不能將李青山生擒活捉,問出事情的來龍去脈,也要將其擊殺,方解心頭之恨,唯一只擔心,便是李青山與花家同行,但見李青山孤身一人出現,心頭大喜,一股殺氣勃發而出。

此刻,他怒目含煞,身上紫衣,無風自動,威風凜凜,堪比山嶽。

李青山一看便知其為煉氣十層,雖不知道魏中元的身份,卻也猜出了幾分,停駐雲霧,大聲問道:“你可是**門副門主魏中元?”

“給我下來!”魏中元將手一抬,白色真氣凝於掌心,一道白光沖天而起。

那道白光,讓李青山瞬間想起了郝平陽的黃龍吞光炮,那道白光快的驚人,縱然是在地面上,要閃避也不容易,更何況是在天上。

但他雖驚不亂,抱起小安,縱身躍起,只見白光穿透撕裂雲團,暗暗心驚。

身形向地面墜落,騰雲駕霧術,是需要時間凝聚的,魏中元顯然不會給他這個時間。

魏中元雙袖向後一揮,腳下山岩碎裂,土石亂飛,他人已如一顆炮彈般,直沖李青山落下之處。

右手虛張,再一出手,便要將李青山生擒下來。

但這時候,李青山的身影忽然消失不見。

“隱身符?雕蟲小技?”魏中元冷哼一聲,緊接著臉色微變,因為李青山的氣息也消失的一乾二淨,憑他煉氣十層的修為,都把握不住。

他雙手一揚,向李青山可能落下之處,一連轟出百拳,轟轟轟轟,一連串爆炸聲,一座小山峰直接被削去了一層,煙塵四起,但卻並無李青山的蹤跡,將眉頭皺的更緊。

能夠隱去身形倒不算什麼,能將渾身氣息收斂的如此乾淨,必是修習了某種秘術,此子不除,將來必成大患。

於是屏息凝神,無論何等秘術,一旦施展法術,都必會有氣息洩露。

哪怕是激起一陣不自然的微風,都會讓他生出感應來,破了李青山的隱身法。

李青山自然是用了琉璃隱身鏡,隱去了身形,眼看魏中元宛如一頭怒獅般守在下面,便知道不對,抬手召出清溪劍來。

清溪劍懸停在空中,他就踩在清溪劍上,雖然離禦劍飛行,還差了不知道多遠的距離,但支撐他的重量,並不是難事。

唯一需要思量的是,該怎麼應付這魏中元,如果是尋常煉氣士面對這樣可怕的強敵,所思所想,定然是該怎麼逃離,但李青山考慮的就是怎麼將其擊殺,再添上一個十層煉氣士的百寶囊,晉升妖將的把握必然更大一些。

但此地雖然看起來是荒山野嶺,無論離百家經院還是清河府都太近了,變化妖身十分危險。

不過現在,他在明處,魏中元在暗處,憑著小安助力,近十張極品靈符,再加上草字劍書未必沒有機會,對了,還有新學到的禦劍之術。

清溪劍劃過一道綠色光弧,刺向魏中元的後頸。

魏中元猛地轉過頭來,滿臉獰笑,“找到了。”            
死之苦來生之趣,
恨之深來愛之懼;
人世榮辱總輪迴,
負仇千載一朝遇。

TOP

第十五章 再見故人

   區區煉氣六層禦使的飛劍,根本不被魏中元放在眼中,就連他的護體真氣都穿不破。

是以他根本看也不看清溪劍,抬手放出一道光柱,轟向飛劍來處。.

轟的一聲,亂石飛射,巨木傾折,卻不見李青山的蹤影。

魏中元眉頭大皺,李青山的隱氣之術,比他想像的還要高明。

李青山抱著安站在不遠處,身上點塵不染,手掐劍訣,一引一指。

清溪劍無聲無息的切開空氣,以更快的速度刺魏中元咽喉。

叮的一聲,刺在護體真氣上,不能寸進。

“不自量力!”魏中元不屑的道,伸手擒向清溪劍,只要抓住飛劍,便可通過劍上的氣息找到李青山的存在。

清溪劍忽如水波一般震盪起來,一點一點鑽進護體真氣中。

李青山大喜,猛地催動清溪劍,劍光一閃,化作一抹青光,穿透護體真氣,從魏中元臉頸旁抹過。

魏中元摸摸臉頰上一道微不可查的傷痕,心中一陣後怕惱怒,若非及時偏首,幾有穿顱之禍。

李青山也是剛知道,清溪劍原來還有破開護體真氣的功效,雖然簡簡單單樸實無華,但與其快絕的速度配合起來,是一件真正的殺器,不負上品靈器的名頭。只是沒能將魏中元一舉擊殺,讓他暗道了聲可惜。

不過想用這種手段斬殺一個十層煉氣士,未免太過癡心妄想了,他要做的就是用這柄飛劍,將魏中元徹底擾亂激怒,再尋機會下手。

清溪劍一轉,再次激射而來。

魏中元再不敢怠慢,施展出一個護體法術,在周身形成一個橢圓形的淡淡光膜,清溪劍刺落其上。果然沒辦法輕易刺穿。

如要硬生穿刺。只怕給魏中元擒拿住,來回游走不定,擾亂魏中元的心神,反正魏中元找不到他,有的是時間跟他耗。

清溪劍幻化一片青影,魏中元漸漸煩躁。

“明日煌煌,光耀四方!”

魏中元雙手一合一分,身軀大放光芒,照耀整個山野。

草木枯黃焦灼。燃燒起來,騰起濃煙滾滾。

這一招若是用在普通人身上,足以將數千人變成瞎子,將數百人燒死。但對上煉氣士的效果,就很是一般了,只是籠罩範圍極為廣闊。

魏中元眼光一撇,看到無盡光明中,一個模糊的人影。大袖一揚。手中已多了一柄明光閃閃的三尺長劍,劍名三陽,亦是上品,化作一道白光,電射而去。

“糟糕,清溪劍,疾!”李青山輕喝一聲。

鐺,一抹青影橫切在白光上。同時顯出劍身。

一大一,兩把飛劍纏鬥在一團,迸發出一串叮噹亂響。

三陽劍剛猛淩烈,勢大力沉,每一次撞擊,清溪劍便欲要飛出。

李青山還是第一次與人比拼飛劍,只是憑著感覺操縱。無論經驗還是技藝都大大不足,清溪劍被壓的節節敗退,轉眼間三陽劍便壓到眼前。
魏中元眸中殺機暴現,丹田氣海中,真氣一鼓,三陽劍大放光芒,將清溪劍蕩飛十餘丈外,猛地削向李青山的雙腿,卻是下定決心,直接廢掉李青山。

鐺鐺兩聲,橫飛出兩顆白色念珠,將三陽劍擊飛。

“你竟能禦使三件靈器!”魏中元臉色一變,尋常修行者雖然可以煉化多件靈器為己所用,但真正對敵的時候,卻絕不會都拿出來對敵,特別是飛劍類的靈器,更需要專注。否則心神一分,真氣一散,反而不如專注於一。

但擊飛三陽劍的那兩顆念珠,勢大力沉,威力反而在清溪劍之上,讓他覺得大為不可思議,萬想不到這是一旁看似沒有任何法力的安的手筆。

李青山哪理會他什麼,身形不退反進,繚風刀斜握在手,利箭便射向魏中元,潛伏許久,甫一出手,充滿了有我無敵的慨然氣勢。

魏中元不驚反喜,竟敢靠近,真以為憑著煉體術就能彌補煉氣六層和煉氣十層的差距嗎?卻也不敢怠慢,身形凝如山嶽,雙手向前虛張,白色真氣飛速彙集。

在李青山身後,安藏身不動,一手握著白骨劍,一手卻捏著一張極品靈符。

五十步距離,不過頃刻,生死分際,也在這頃刻之間。

“住手!”天空中傳出一聲大喝,一隻鐵盾從天而降,轟然插在魏中元和李青山之間,變作一堵鐵牆。

李青山暗道了一聲可惜,在鐵牆輕輕一踏,借力反躍,來到空中,清溪劍飛掠至他足下,他踏劍而立,拱手道:“韓師姐,你怎麼來了。”

來者正是韓瓊枝,駕馭著一艘飛梭,身後跟著幾個熟悉的面孔。

韓瓊枝道:“我是百家經院的執法隊的副隊長,維護開院試的治安,你們鬧出這麼大的陣仗,我能不來看看嗎?”

開院試,是各地煉氣士彙集的時候,少不得許多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事情發生,亦或是見財起意殺人越貨,甚或是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百家經院便會安排法家弟子組成執法隊,維護紀律。

正隊長自然是花承贊,方才遠方光芒一閃,在這大白天的,普通人根本不會察覺,煉氣士察覺了也不會在意,他卻立刻感覺到不對,暗道失算,急令韓瓊枝趕來相助。

韓瓊枝轉頭面對魏中元,神情頓時肅穆幾分:“魏中元,你這是要截殺鷹狼衛嗎?”她同魏中元自是相識的,只不過向來不喜歡此人,一大把年紀才煉氣十層,也不能讓她有絲毫看重,起話來沒有絲毫尊敬。

魏中元不甘心的收回三陽劍,昂首道:“這是我們的私人恩怨,與鷹狼衛無關。”

“貴派秋門主已經答應瞭解與李青山的恩怨,你再要糾纏不休,縱然鷹狼衛饒的過你,秋門主也饒不過你。”韓瓊枝雖惱魏中元,但**門為清河府數得上的門派,唯有王樸實才有資格下令對付他們的門主。而除非魏中元真正當著他們的面斬殺了李青山,想必王樸實也不願為了一個玄狼衛與**門翻臉。

到頭來。打鐵還需自身硬。鷹狼衛的大旗雖然有些用處,但也絕不是萬能的護身符。

魏中元冷哼一聲,收起三陽劍,禦風而去,臨走前對李青山道:“今日算你命好,此事不會就這麼玩了,你洗乾淨脖子等死吧!”

李青山不耐煩的道:“滾你的蛋吧!”還不知道是誰命好,一個兩個的就知道放狠話。

“你!”魏中元臉色漲紅,瞥了韓瓊枝一眼。恨恨而去。

韓瓊枝大搖其頭,如果不是從花承贊那裡知道他確實來自於一個山村,還以為他有什麼厲害的背景,不過這樣總比慫包軟蛋強,笑道:“上來,開院試馬上就開始了,快走吧!”

李青山帶著安登上飛梭,兀自低頭沉思。每經一戰。他必要反省一番,特別是這魏中元還是將來必然要再面對的敵人,正要好好思量。

行了十余裡路,飛梭忽然停住,韓瓊枝面沉如水的道:“下去!”

李青山奇怪道:“怎麼了?”

韓瓊枝道:“你不覺得你忘了什麼了嗎?”

“忘了什麼?”

韓瓊枝咬著牙道:“謝謝!如果不是我,你的命已經丟在那裡了。”枉費她飛速趕來救他,卻連個謝字都沒有,一般人或許只在心裡抱怨一下。她的性情卻是忍不了的。

李青山恍然笑道:“好吧,謝謝,不過你若不來,我倒有幾分把握,將他永遠留在這裡。”

幾個法家弟子都露出嘲弄的神情,那可是與花承贊等級的十層煉氣士,竟然大言不慚的有機會戰勝。真是不自量力。

方才李青山沖向魏中元的姿態,雖然充滿了豪勇之氣,但更像是飛蛾撲火,自不量力。

韓瓊枝道:“我不信。”

“那也謝謝你。”李青山聳聳肩膀,跳下飛梭,駕雲繼續飛馳,別人對他的幫助,哪怕是一丁點善意,他都會記在心裡,但是別人信他或不信他,就不是他能決定的,他也不在乎,難道要他拿出幾張極品靈符或《草字劍書》來解釋嗎?

韓瓊枝怔了一怔,本待李青山感謝他一番,幾句軟話,她就原諒他這的失禮,卻沒想到他如此乾脆,咬牙切齒的道:“好你個李青山!”

飛梭嗖的從雲朵旁掠過,韓瓊枝冷著臉色,強忍著不看李青山一眼。

安輕聲道:“真是個怪人。”

難得安也會評價別人,李青山笑著捏捏她的臉蛋:“咱不跟她一般見識。”

這時候,視線盡頭出現一片茫茫煙波,在陽光的照耀下,倒影出粼粼波光。

李青山微微一笑,終於到了。

是的,百家經院,就在這一片大澤中。

湖名龍蛇,取自儒家經典中,“深山大澤,實生龍蛇”之語,更寓意著,入此湖者,或可脫去凡胎,由蛇化龍,踏入無限大道。

這裡便是開端。

大湖之畔,一片廣闊汀洲之上,立身千人,三五成群,或交頭接耳,或高談闊論,極為熱鬧,正不斷的有煉氣士從四面八方趕來,李青山騰雲而下,也沒有引起多少關注。

穿著黑衣的法家弟子,在周圍維持秩序,花承贊站在一片高崗之上,正與幾個送自家弟子前來的高等煉氣士敘話,看見李青山到來,放下心來,微微頷首,表示脫身不開,一指汀州一角。

李青山順著花承贊的所指的方向望過去,只見那裡站著數百個孩子,與煉氣士們分隔開來。

百家經院所招收的弟子分為兩種,一種就是尋常的煉氣士,可能是出身某些家族,也可能是一些散修,只要不是年紀太大,又肯交學費,基本都可以入得經院學習,可謂相容並包,泥沙俱下。

另一種就和尋常門派一樣,從各地挑選出來的,擁有天賦卻無根基的孩子。這些孩子不會直接進入百家,也不必交學費,但要先修行《先天煉氣訣》一段時間,如能凝氣成功,紮下根基之後,方可選擇百家,若是不成功,便會被遣散回鄉。

李青山拉著安的手,向那裡走去。

“青山,你終於來了。”一個胖子大叫著撲上來。

李青山一看,卻是葉大川,孩子們自不可能自己走過來,周文賓也不會親自帶隊,葉大川卻不會放過這回清河府的大好機會。

“葉大人,好久不見。”

“剛才駕雲那個人是你?哎呀,我都不敢認了,你真的修成了!”葉大川上前,想要拍拍李青山的肩膀,卻又不敢,上下打量著李青山,嘖嘖稱奇。誰能想到,當初慶陽城裡那個農家子,竟有騰雲駕霧,高來高去那一天。

“這幾個月,我可沒少聽你的故事,你也太不夠意思,發達了就忘了當初了老朋友。”

李青山笑道:“葉大人的提拔,怎麼敢忘?可需要報名嗎?”

“不用,名字我已經錄上了,叫安對不對,等一會兒就有船來接。對了,那兩位也在這裡,你在這裡等著,我去叫他們過來。”

那兩位?還來不及問,葉大川已穿入人群中,過了一會兒,卻帶了一群人過來。

為首之人,是個獅面闊口、威風凜凜的中年男人,向李青山一拱手道:“這位就是李少俠吧,久仰久仰!”明明是六層煉氣士,起話來卻有幾分江湖氣。

李青山道:“你是?”目光一掃,果然在人群中看到一老一少兩個熟悉的人,正是當初和他一起從慶陽城裡走出來的,鐵拳門嚴松嚴護法和號稱“臥牛雙傑”的李龍。

嚴松仍是煉氣二層,李龍已從一個三流高手,變成二層煉氣士,這將近一年時間,並沒有浪費,見到李青山,都有些不敢相認。不到一年時間內,李青山整個人如脫胎換骨了一般,目光沉靜,氣勢沉雄,站在他們鐵門主面前,絲毫不落下風。

嚴松失聲道:“青山,你、你已經是煉氣六層了!”他不比葉大川,深知修行不易,他在煉氣二層可是生生卡了那麼多年,看當初這個沒有任何根基,《先天煉氣訣》還是跟他學的少年,竟在不到一年時間內,臻至煉氣六層,心中百味雜陳。               
死之苦來生之趣,
恨之深來愛之懼;
人世榮辱總輪迴,
負仇千載一朝遇。

TOP

第十六章水月盤

        李青山道:“我也是不久之前才到煉氣六層。”

  他鄉遇故知,本是極歡喜的一件事,李龍張開口卻不知該怎麼稱呼李青山才好,當初那個誰都不放在眼中的放牛少年,已能與他們門主分庭抗禮,彼此的身份天差地別,再直呼其名,就顯得不夠尊重。

  “額,這是我們鐵拳門總門主,鐵戰。”說話間還帶著幾分讓李青山熟悉的鄉音。

  李青山心思也回到了曾經,臥牛村的潦倒,慶陽城的險惡,曾經慶陽城四大勢力之一的鐵拳門的總門主,現在就站在眼前,但一個煉氣六層在他眼中,卻已不算是什麼了,既無心交際,也無意得罪,隨意應付:

  “原來是鐵門主,失敬失敬。”

  鐵戰道:“臥牛村果然人傑地靈,我見了李龍,已經以為是難得的人才,見了青山兄弟,方知人【敵無龍【窩龍【手打外有人,天外有天。前日你在**樓,二賭勝**,已經在清河府傳開了,只可惜我未能親眼目睹。”

  無論鐵拳門勢力有多大,只憑二人都是煉氣六層,就能平起平坐,再因為李青山年紀較輕,前途不可限量,鐵戰還得客氣著,好生結交一番。

  “貴派弟子也要參加入院試嗎?”李青山一望向李龍。

  李龍臉色一黯,低下頭來,別說鐵拳門不肯答應,縱然是肯答應,他又哪來的靈石交入院的費用呢?那可是足足一百顆靈石,他在鐵拳門中表現不凡,偶爾也得幾顆靈石,但用來買各種丹藥都嫌不夠用,哪攢的下來。真到了攢出來那一天,年紀不知多大,錯過了修行的最佳時期,一步落後,步步落後。

  “是犬子。以後還要請兄弟你多多照顧。”鐵戰轉開話題,環顧【敵無龍【窩龍【手打左右道:“那小子呢?我不是讓你叫他嗎?”

  鐵拳門辛苦培養的弟子,怎肯花費鉅資,拱手送到百家經院去。一旦開闊了眼界,提高了修為,誰還肯再回鐵拳門當差,就怕真的再回來,也是來奪鐵拳門的基業的。

  “少門主說是有事。”嚴松尷尬的道。

  “還不快讓他過來!”

  李青山略一思量。便知其中就裡,沉吟起來。

  不一會兒功夫,嚴松帶了一個方面闊耳,和鐵戰有幾分相似的青年過來,滿臉不耐煩的道:“有什麼事,我正忙著呢!”他正忙著和幾個漂亮女修攀談。哪有心思見男人。

  “逆子,還不給李大哥行禮?”

  “哪個李大哥,不會是李龍那小子吧!”那年輕人笑了一聲,見無人應和,來到鐵戰身旁,看見李青山,陡然一驚:“你是李青山!”

  前夜他也在**樓上戲耍,對於眼前這位,可謂印象深刻。頓時恭敬起來,“小弟拜見大哥,以後還望大哥多多照應,有什麼事,需要小弟幫忙,決不推辭。”渾然不顧李青山比他的年紀還要小的事實,自稱小弟,謙恭到了極點。

  鐵戰滿意點點頭,這小子雖然有些不務正業。但總算沒白跟著他見了這些世面。

  李青山道:“公子一看便是聰明睿智之輩。前途不可限量。但到了百家經院中,缺人侍候。不若讓李龍去給他做個伴讀,也不需要鐵門主花費什麼,學費我先給他墊出來,門主以為如何?”

  “埋骨何須桑葚地,人生何處不青山”,他既已決定再不回返家鄉,眼前的李龍,只怕就是今生所能見到的最後一位同鄉。入院的一百顆靈石,對他來說已不算什麼,舉手之勞,何吝一助。

  李龍聞言大喜,萬分感激的望了一眼李青山,又緊張的望著鐵戰。

  鐵戰遲疑了一下,也笑道:“那好吧,兄弟仁義,要照顧同鄉,是李龍的福氣,也是我們鐵拳門的福氣,我高興還來不及,怎會不答應,若非鐵拳門最近有些靈石周轉有些困難,哪用你破費。”看這李青山也是個念舊情的人,以後還要讓那混小子對李龍客氣些。

  “那就多謝門主。”李青山從百寶囊中取出一百顆靈石給李龍。

  那鐵拳門少門主,勾著李龍的脖子道:“阿龍,你發達了!”不等鐵戰提醒,已然熱乎客氣了幾分。

  李龍心知這都是因為眼前這少年的緣故,感激的道:“青山,這筆靈石,我一定還給你。”他瞭解的十分清楚,百家經院中,會發佈各種各樣的任務,讓弟子又賺取靈石的機會,這一百顆靈石,並非不能賺到,最難的便是這一道門檻,一旦跨過去,便有無限機會。

  李青山道:“要還就還兩百顆吧!”

  李龍一怔,少門主心裡嘀咕,這還是高利貸不成,真看不出來,果然是老鄉見老鄉,背後捅一槍。

  卻聽李青山接著道:“待到你不將這百顆靈石放在眼中的那一天。”

  “嗯!”李龍重重點頭。

  葉大川道:“真是可喜可賀,你們以後就是同窗了!”

  李青山微微而笑,本著同鄉之誼,他所能幫的也就這麼多了,接下來就看各自修行了。

  這時候,煙波之上,數艘大船劈波斬浪而來。

  汀洲上一陣騷動,所有人都不由停止了言語,昂起頭來,其中最顯眼的,莫過於巨木人木魁。

  花承露與餘紫劍就站在不遠處,他們身邊也自圍繞著一群少男少女,對於只有數面之緣的李青山,並未太放在心上,也沒來可以尋找。

  反倒是錢容芷目光不斷在人群中搜尋,她跟一群法家的執法弟子站在一塊,已然聽說了李青山和魏中元鬥了一場,還說有幾分把握斬殺魏中元。

  這話在法家弟子們看來,是不自量力的笑話,死鴨子嘴硬。但她卻不這麼認為,她認為李青山有十成把握能幹掉魏中元,關鍵是怎麼讓李青山將活的魏中元交給她呢?

  “容芷,你認識這小子較早,這小子一直都是這麼愛說大話嗎?”韓瓊枝現在還覺得氣憤,注意到錢容芷的目光,又生出些怒氣來。

  錢容芷道:“韓師姐。我同他交際不多,除非他有一張極品靈符,否則絕不可能是十層煉氣士的對手。”

  韓瓊枝靈光一閃,喃喃道:“是這樣嗎?”極品靈符相當於築基修士一擊,如果他真的有一張,還真有點機會,當然,只是一丁點。

  “跟我來!”她頓時耐不住性子。拉著錢容芷,硬生穿過人群,來到李青山的面前,抓住他的肩膀:“說,你是不是有一張極品靈符?”

  “韓大人!”鐵戰吃了一驚,韓大小姐在清河府可是大大的有名。那風風火火的性情,可讓不少人吃過苦頭,沒想到李青山竟還與她相熟。

  “怪人。”一直安安靜靜呆在一旁的小安,無聲無息的念了一聲,

  可不是!錢容芷沖小安使了個眼色,小安粲然一笑,似有默契。

  李青山都覺得韓瓊枝的性格有點怪,說道:“附耳過來。”

  韓瓊枝忙伸著頭,只聽李青山在她耳畔輕輕道:“有幾張。”

  韓瓊枝露出驚訝之色。“你也附耳過來!”

  李青山無奈搖頭,附耳過去,聽她輕聲說道:“你說的是真的?”

  “信不信由你。”

  韓瓊枝笑道:“看來倒真是我礙了你的事了了,好,我原諒你了,剛才將你趕下飛梭算我不對,不過我是一片好心,你還得謝謝我,咱們扯平了。”

  “隨你。”

  韓瓊枝了了心結。心氣大順。見四周一片異樣目光,方察覺方才二人在光天化日之下交頭接耳的情形有些曖昧。吼了一聲:“看什麼看,都給我滾!”

  又瞪了李青山的一眼,你不想讓人聽到,傳音入密就好,何必那樣,分明是沒安好心,

  哼了一聲,頓足而去。錢容芷沖小安點點頭,也跟了上去,等到了百家有的是時間籌謀,魏中元沒死算是她命好。

  李青山與小安相視一眼,真是個怪人。

  這時候,大船駛到了汀洲之側,一艘大船放下走板,上面一個顴骨奇高,面容刻薄的女教習喊道:“所有蒙童都到這裡來。”

  李青山拱手告辭,招呼了一聲葉大川,拉起小安的手,向大船那邊擠去。

  周圍盡是些孩子喧喧嚷嚷,但卻沒有一人哭鬧,在各自領隊的帶領下,有序的一一登上大船,能被推薦來的平民子弟,不但要有煉氣士的天資,心性也得過關。

  “上去吧,等一下再見,如果有什麼事,就用這個。”

  小安將要上船的時候,李青山蹲下來,摸摸小安的腦袋,將一枚玉扳指交給小安,用線穿好了,給她帶在脖子上,然後搖搖大拇哥,展示上面的另一枚玉扳指。

  這一對兒玉扳指,也是李青山從那上千個百寶囊中找到的一件有趣的靈器,二者是一對兒,具有傳音的功效。

  看著小安跟那些大大小小的孩子一起,排隊走到大船之上,李青山輕吐一口氣,心情頗似送孩子上學的父母。

  片刻間,四周空落下來,大船收起走板,重新起航,消失在煙波之中。

  汀洲已看不見,小安才收回目光。

  孩子們都忍不住滿臉興奮之色,很多人都還是第一次坐這麼大的船,如非船首處那女教習的嚴厲目光,他們已忍不住要跑跳笑鬧了。

  “喂,你叫什麼名字。”

  一個十一二歲的大胖小子趾高氣揚的問小安道,身上穿著綾羅綢緞,身旁還跟著一群“小弟”,他們都是從一個地方來的,這胖小子家裡有錢,生的又高又胖,便成了孩子頭。

  小安不答。

  “這扳指不錯,給我看看!”胖小子一看小安胸前掛的扳指,立刻伸出胖手去拿,他從小到大,想要什麼,從來就是如此。

  小安退後一步,將扳指塞進衣服裡,胖小子抓了個空。

  “敢不聽我的。”胖小子一瞪眼睛,竟透出些許戾氣來,直接抓向小安的頭髮,在家裡,那些丫鬟們都怕他這一招,每次都得哭求一番,他才肯放手。

  哼,扯你一縷頭髮下來。看你還敢如此不將他放在眼裡。

  小安一拳揮出,忽然想起這並非要殺死的敵人,又收了絕大部分力氣。

  砰的一聲,胖小子立刻飛了出去,撞倒了身後一群小弟,放聲大哭,被他撞到的孩子,也跟著哭了起來。

  “都不許哭!出了什麼事?”那女教習立刻走上來。

  “她打我。”胖小子捂著臉龐。裡面牙齒掉了好幾顆。

  女教習皺眉道:“是你打的他嗎?”

  小安沉默不語,除非跟李青山,她跟別人是沒有那麼多話說的,將這船上的人都化為火焰,倒更合乎她的心意。

  胖小子委屈的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她了,她就打我。我的牙都掉了。”

  女教習心頭一惱,手指點向小安的額頭,“你說,你為什麼打她?”

  小安猛地抬起頭,精緻的面龐上鑲嵌著一對兒黑珍珠般的眸子。

  女教習望著那漆黑幽深的眼眸,沒來由心中一顫,手指就點不下去,難不成這孩子有什麼厲害的背景,轉瞬搖頭。出身世家的子弟,基本都會從小煉氣,等到有一定根基之後,再入百家,唯有從平民中挑選的子弟,才會在這艘船上。

  於是心頭更惱:“你連我也想打嗎?”抬起手來,正要抽下去,忽然想起,今日開院試。說不定家主們正在看著這裡。

  遂放下手。眼神一轉:“你不許動。”又對那胖小子道:“起來,她打你。你就打回來。”

  胖小子抹著眼淚站起來,得到教習的贊同,臉上很痛,心中卻得意,若是一般孩子,怕還下不去手,他直接奮力一拳打下去,還沒來得及高興,肚子一陣劇痛,人又飛了出去,直接暈倒在地,好在這次,他那群小弟都知趣躲開,沒有再被撞到。

  只是有兩個哭的越發厲害,“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女教習本時刻注意著小安,防止她閃避,但小安飛起一腳,又快又隱蔽,她竟沒反應過來,不禁勃然大怒,破口大駡:“像你這種沒規矩的小畜生,也想煉氣修行,我看是沒門,一到岸上,便讓你滾回家去……”

  狠狠回到船頭,她現在當然沒權利讓大船掉頭,但到了百家經院,有的是辦法收拾這種不聽話的孩子。

  百家經院,一間靜室中。

  室內簾幕低垂,一片灰暗,隱約可見十幾個身影,分列諸席。

  各家家主,彙聚一堂。無言之間所散發出的氣息,足以讓任何煉氣士感到膽戰心驚,他們的意志,即決定了這三千里清河府的一切。

  室中心處,放著著一個諾大玉盤,盤上繪刻著精美的符文,此盤名為水月盤,是一件異寶,能明察百里之地。

  真正的考試,早已經開始了,每個人的表現,俱落在各家家主的眼中。

  此時,水月盤中水波蕩漾,浮現出清晰的畫面。

  此刻所照見的,正是大船之上。

  無論那女教習如何辱駡威脅,小安的臉上始終平靜的沒有一絲表情,將那張牙舞爪的女教習當作空氣一般。

  “這就是那個秋海棠想要的孩子?果然有些不同。”一個頭戴方巾,做儒生打扮的男子道,他面容清秀,看起來只在三十歲上下,但實際上已有八十歲高齡,正是葉大川的妹夫,清河府的知府大人,儒家的家主柳長卿。前夜**樓中發生的事,自不可能瞞過他的耳目。

  “這女娃娃寵辱不驚,這份心性倒是難得。”一個手持念珠的光頭和尚頷首道。

  “長卿,這接引者是誰挑出來的?性情如此嚴苛急躁,不分青紅皂白,讓這些孩子一入百家,就先生出不好的印象。”一個頭戴高官,身穿麻衣,清矍老者老者道。

  “如是性情太溫和,怎麼管束這麼多毛孩子,而且此事只怪她不肯出口解釋,否則教習也不會誤會是她的錯,吃點苦頭,又怪得了誰。至於那小胖子,立刻黜出經院,小小年紀便會挾眾強搶,顛倒黑白,煉了氣卻還了得?”赤鷹統領,法家家主,王樸實赫然開口。

  柳長卿道:“既然如此,那就照此辦理吧!”簾幕之外,立刻有人影起身離去,眾多教習在外守候,保證他們的命令,隨時得到實施。

  “我們還是來看看帶她來的人吧!”水月盤上畫面一轉,照出了李青山,他正同其他人一起排隊登船。

  李青山忽有所覺,旁顧左右,好像有人在看著他?

  身後有人催促道:“快點!”

  李青山便向前走去,來到一個笑呵呵的教習面前,拿出準備好的一百顆靈石來,那教習將靈石收入百寶囊中,喊道:“又來一位!”

  像是在做生意,不過李青山估算過,這次開院,百家經院的收入,只怕能夠接近十萬顆靈石。

  而且這還是剛剛起步罷了,百家經院的收費方式很是特別,第一年都是一百顆靈石,如果第二年修為沒有提高一層,所交納的靈石數目就得翻一倍,變成二百。

  李青山通過前世的簡單數學知識知道,如果再翻上幾次,那就不是任何煉氣士能夠承擔的了,是以想入百家經院容易,那麼多家,總有一家願意收留。但想留在百家經院卻很難,修為高的提高不容易,反而要吃點虧。

  ps:更新沒有如想像中那般順利,或許你也許體會過這種感覺,越是想做好一件事的時候,越是害怕做不好,而感覺到艱難,剛好這段情節又是最難寫的過渡章節,所以真是煞費苦心。

  別以為我不更新的時候就是在花天酒地,吃喝嫖賭。不知別的作者怎麼樣,我碼字碼不出來的時候,真是比便秘還痛苦,幹什麼都安不下心來,作為一個沒車沒房沒女人的三無男,除了碼字這件事外,似乎也沒什麼正經事好幹,我也想多碼點多賺點錢啊!好在現在差不多已經熬過這個最艱難的過程,接下來的更新,應當能慢慢穩定下來。

  本來是不想解釋那麼多的,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講故事。忽然想起自己職業就是這個,那就解釋解釋吧!

  你們理解,我就感謝你們理解,你們不理解,我也理解你們不理解,總之是互相理解,理解萬歲。今天是雙倍月票最後一天了,你們理解不理解!                    
死之苦來生之趣,
恨之深來愛之懼;
人世榮辱總輪迴,
負仇千載一朝遇。

TOP

第十七章 純陽之體

         同時,百家中亦會提供各種的獎勵給優秀的弟子,遵循著優勝劣汰的簡單法則,你的表現越好,所獲得的資源就越多。反之就會越來越舉步維艱,最後隻得走出百家去謀一份差事。

    船上李龍興奮的喊道:「青山,這!」

    李青山終沒發現哪有有人窺視自己,摸摸後腦勺,走上船去。

    卻不知他的種種表現,盡落在各家家主眼中。

    「此子的感覺,倒是敏銳,修為也不錯,在這次開院試中,算得上人才了。」柳長卿做著評判,將眾人的視線再一次拉回此次開院試的重點,那群孩子中或許有人才,但至少也要幾個月之後才能顯現。

    「可惜已入老王彀中。」麻衣高冠的老者搖頭道。

    「這小子是個麻煩精,還不知道會選哪一家呢?」王樸實雖有些不喜李青山,但是鷹狼衛走出來的人才,他臉上亦有榮光。

    「我看此子與我佛有緣,不知王統領可肯割愛?」那光頭老僧開口道。

    「他精修煉體之術,比之法家,兵家更為適合。」不等王樸實回答,坐在他身側,一直沉默不語中年男人忽然開口。

    他即便坐在那,也將腰杆挺得筆直,雙手安放在膝蓋上,沒有一絲一毫多余的動作,目光凝視前方,不說話的時候,更像是一座木雕石刻的塑像,哪怕是在渾身鬆弛的時候,也散發沉凝的力量感。正是兵家家主,振威將軍韓安軍。

    「一念,是不是隻要有點天賦就和你佛有緣?老韓,你兒子在雲雨樓,可都沒同小花爭,若他真的要選兵家,我也絕不二話。」

    「佛乃心中之佛,即為眾生之佛,不是與你佛有緣。是與『我』佛有緣,南無阿彌陀佛!」一念僧長誦佛號。

    水月盤並未在李青山身上過多停留,就又轉向其他人,都是這次開院試中,年紀較輕,修為較高的人傑,每個人的歸屬。都能引發一番討論。

    其中花承露自是追隨花承讚的腳步,必入法家無疑。雖然在她身上停留的時間不長,但錢容芷也被照了一照,她出身鷹狼衛,自也法家的人,王樸實面露出得色。

    異人元奎的問題則引發一番爭執,異人與人類的爭端,現在也沒有完全停息,但最後韓安軍頷首道:「我收!」各家家主就再無什麼話好說了。

    除了他們幾個外,水月鏡又照了一二十個人。都是此次開院試的人才。李青山在普通煉氣士中雖已算是出類拔萃,但與這些人相比,就顯得普通了。

    縱橫三千清河府,擱在李青山前世地球,相當於整個江南的面積,其間億萬人口。擁有天賦與奇遇的人數不勝數。

    李青山能從這麼多人中脫穎而出。被水月鏡照一照,被各家家主議論一下,已經算是極為難得了,真想要才驚四座。卻還差得遠,能坐在這的。又有哪個當初不是天才。

    大船上,李青山與李龍倚著船舷,談起別後之事,因為李青山所經曆的事太過詭秘驚奇,其中也有太多的秘密。所以大部分時候,都是李龍在說,李青山在聽。

    原來李龍在鐵拳門中也是個人才,用不到一年時間,從江湖三流高手到煉氣二層,已經是個很驚人的跨越了,鐵拳門已經準備提升他為護法了。

    水平面上忽然出現一面高高的霧牆,在這樣的天氣時辰,顯得極為詭異,李青山卻沒有感覺到其中有任何的靈力。

    但當大船駛入霧中,李青山卻有一種四方顛倒的眩暈感,登時明白,這霧牆便是一個大陣的一部分,卻將靈力收攏的一幹二淨。再看李龍卻像是沒有任何感覺,隻是茫然四顧。

    忽然間,霧中出現一片巨大的黑影,而且還在不斷變大,轉眼間就到了眼前,卻是一頭猙獰怪魚,比大船還要大上十倍,近處看來,簡直像是一座山嶽,滿口布滿刀槍般的利齒,一口向大船吞來。

    船上一片驚呼尖叫,許多靈符法術飛擊出去。

    李青山搖了搖頭,沒有殺氣,沒有妖氣,沒有生氣,隻是假貨。

    怪魚穿船而過,果然隻是一重虛像,那些靈符法術,自然也就落在空處,但這虛像實在是太真實了。不少人面色蒼白,驚魂未定。

    男教習拍拍手笑道:「大家不要怕,隻是一個玩笑,隻是如果未經允許,隨意出入這片霧氣,玩笑說不定會成真哦!」

    諸人的表現,自然也落在水鏡中,引發一陣笑聲,心中又有了一個大概的評判。

    但怯懦者並非就一定會被鄙夷,不被各家接納。沒膽子不代表不能製作機關,不能占卜,不能學醫,既然缺乏與人搏殺的勇氣,就老老實實的幹自己的本職工作!

    當然,那些嚇得面如土色的修士,在韓安國和王樸實心中,已經失去了資格,二家的核心都少不了「爭殺」二字,無懦弱者的容身之處。

    這時候,霧氣開始消散,明媚的陽光再一次灑落船頭,大船一點一點行入光的疆界。

    眾人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驚呼,李青山也不由睜大了眼睛,碧藍的湖水似乎比霧氣之外更加清澈,許多珍奇的大魚,在水中遊走。天空也似更加蔚藍,一群巨大的白色水鳥,從船上空飛過,濃鬱的靈氣,似乎讓呼吸都暢快了許多。

    一座綿延著山脈的碧綠島嶼屹立在視線盡頭,周圍星羅棋布著許多大大小小的島嶼,像是一顆顆散落在藍絲綢上的翠玉。

    李青山忽然有一種明悟,正是這些島嶼,形成了這一座大陣,天人合一。

    這就是百家經院,而那座中心大島的名字即為「爭鳴」!

    大船直駛向爭鳴島,眾人的心情都跟著激動了起來。

    片刻之後,大船挺穩。

    教習將眾人引到岸邊的一個廣場上,上面繪刻著一座法陣,那法陣的模樣讓李青山感到有些熟悉。豁然想起,當初在青藤山下檢測陰陽五行屬性的時候,孫福柏拿出的那一張陣圖,大概就是這個模樣,隻是這一作要大上許多,複雜許多。

    對於百家來說,陰陽五行屬性是極為重要的,甚至是第一先決條件。

    李青山早在《萬象》中了解過一番,法家喜玄陰,佛家、儒家喜玄陽,墨家農家喜土木,兵家喜金火,名家、小說家喜水,陰陽家要陰陽相持,道家、雜家什麼都要。

    當然,這種屬性要求並非絕對,縱然五行屬相縱然不相和,也可以入各家之中。法家是什麼屬性都要,兵家也並不知拘泥於金火二氣。但佛家雖大開方便之門,主要心法仍是以陽剛為主。儒家的浩然正氣,亦需玄陽。

    其中可以考量之處,足可以寫上一大本,李青山也隻是大概做了一些了解,保證大處不會出錯。

    所有煉氣士都按登船順序,聽教習一一叫出名字,然後踏上法陣。

    「陳翰!」

    一個男子便走出人群,來到法陣中央,五行同時亮起,金木水土都很微弱,但火卻是七尺高一團大火。頭上陰陽二氣,呈現光暗二色,光遠勝於暗。

    李青山才知道,這座測試的法陣,為何這麼大了,原來能夠同時測出各種屬性的強弱來。

    那男教習就在一旁記錄著,「火乙上,陽乙下,其余皆丁下。」

    當花承露走到法陣中,上空立刻形成一片巨大的翳影,被定為「陰甲下」,是絕好的法家弟子,在眾人的讚歎聲中走下法陣。

    緊跟著便是余紫劍,她心中微微有些緊張,她現在修的還是《先天煉氣訣》,還未測過陰陽五行。

    法陣上華光一閃,發出一聲極微弱的嗡鳴,熾烈的白光,耀眼奪目,一顆耀眼的光球,在她頭上升起,宛如一顆小小的太陽。

    那光華,亦透過水鏡,灑落在暗室中,照亮每個人的臉,各家家主都是微微動容。

    柳長卿笑道:「陽甲上,適合修行浩然正氣,這次總沒人和我爭了!」

    陰陽五行,無論在任何一方面達到極致,都是難得的天才。

    「你懂個屁!」那個一直不怎麼言語,隻是低頭飲酒的邋遢道人,忽然開口道。

    「還請前輩見教!」柳長卿涵養極佳,一躬身道,顯現出儒家的溫良恭儉讓。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不是這老道的對手。他才是築基初期,這老道已是築基後期。

    隻見邋遢道人根本不看他,隻望著水月盤中的景象,目中露出些許熱切,這副模樣讓了解他的各位家主都吃了一驚,誰不知道這老道脾氣大嘴巴臭,什麼都不放在眼,那余紫劍的天賦雖然不凡,也不值得讓他露出如此模樣!

    但這一看不當緊,柳長卿失聲道:「純陽之體!」

    在余紫劍頭上,除了那一顆熾烈的光球,竟沒有一絲幽暗的存在。

    尋常人都是陰陽兼具,所謂孤陰不生孤陽不長,唯有道行極高的修士,陽極陰生,臻至純陽境界,這本是修行道最為簡單的道理,有光必有暗,有陰必有陽。

    但卻有極少數者,生下來便是純陰純陽,乃是修道之聖體。不過男主陽女主陰,純陽之體會出現在一個女子身上,更是異數中的異數。           
死之苦來生之趣,
恨之深來愛之懼;
人世榮辱總輪迴,
負仇千載一朝遇。

TOP

第十八章 五行之體

         同時,在余紫劍的五行屬性中,屬金的位置,直接凝聚出一把紋理分明的寶劍來,也可評一個甲等,但已經沒有人注意了。

    每個人的眼光都亮了起來,邋遢道人頓時後悔起來

    果然,柳長卿拊掌道:「正我儒家弟子也!」

    邋遢道人大搖其頭:「妄言妄言!純陽之體,若不修道,便是暴殄天物,浩然正氣,不過小道爾!」

    「阿彌陀佛,二位施主,莫要相爭,此子與我佛有緣,來日必可證金剛凝舍利!」柳長卿還不及反駁,一念僧高聳佛號。

    邋遢道人笑道:「你且問這女娃娃肯不肯剃個光頭跟你當賊禿?」

    一念僧怔了一怔,雖稱之為煩惱絲,但若不是心若死灰,那個青春女子肯舍去。佛家亦是大家,但弟子數目卻遠不及這邋遢道人的多,便是因為這些清規戒律。不再置辯,隻是低頭誦經不已,下定決心到時候非得爭取一下不可。

    邋遢道人心道:禿驢不足為慮,至於這柳長卿嘛,倒是個麻煩,不過,到時候我便跟那女娃娃說說這柳知府的風流韻事。嘿然一笑。

    柳長卿給他笑的心中一寒,知道這邋遢道人沒安好心,但卻隻是儒雅一笑,顯示誌在必得之心。

    這三位既開了口,其他家主都幹脆不再說話,不止是因為純陽之體確實是去這三家最好,百家之中,儒釋道三家的勢力也是最大,又能拿出多少資源來爭呢?

    百家本身隻是提供一個修行的平台。連師徒名分都不像門派中那麼嚴苛,各種修行資源,也得弟子自己賺取。有些近似於李青山前世的學校。

    但隻要遇到真正的天才,卻是不吝手段,不惜血本,也要爭奪的。百家爭鳴,自成派係。多一個天才弟子,未來就多一份力量。

    原本對於這個跟在花承露身邊的小姑娘,誰都沒有太過留意,但她在此時此刻展現出的光芒,卻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花承讚遙遙看著,隻見得余紫劍匆匆從法陣上走下來,他微微一笑。純陽之相,原來如此,那幾位應當看出來了!

    在這些人中,不,在這整個百家經院中,恐怕再沒有一個人能比她的前途更加廣大光明。此時此刻,不過是初露崢嶸。

    過了一會兒,木魁也踏上法陣,直接在木屬性的位置上,凝出一顆參天大樹。被評為「木甲上」,展現出巨木人族對於木靈的超凡根骨。

    日頭一點一點升起,修士者們也一一上前測驗,不時會有一個奇才出現,引發眾人一陣豔羨讚歎,錢容芷算的上一個。她亦屬於陰屬性。被評為「陰甲下」,隻比花承露略遜。

    終於輪到了李青山,他緩步走到陣中,一片浩淼水波忽然彌漫開來。

    余紫劍讚歎一聲:「好厲害!」花承露也道:「難怪他禦使那把水屬性飛劍。這麼容易。」

    同時在金、土兩個屬性上,也凝出一把兵刃和一塊巨石。雖比余紫劍凝出的寶劍要粗糙許多,卻已是難得。頭頂上,同樣亮著一團白光,還有一小片陰影。

    「有點意思。」男教習微微一笑,揮筆記錄,「水甲上,金土乙下,木丙中,火丁下。陽乙上,陰丙下。」

    如果知道李青山上次檢測的結果,他就不會隻是感覺有點意思了,那一次,水波的大小,隻有這一次的一半,金屬性和木屬性也大有不如。

    天賦屬性,雖然不是絕對不能改變的,但卻極為困難,要麼需要極珍貴的靈丹仙草,要麼需要十年、百年的苦心修行。

    而青牛所教授的神通,卻直接將李青山變成了異類,並漸漸擁有了這些異類才有的天賦與威能。

    水月盤前,便又有幾家家主對李青山多留意了幾分。

    人群中也盡是豔羨嫉妒的目光。

    「天哥!這不是在雲雨樓那個人,他的水屬性天賦好厲害!」

    白衣少年不屑道:「不過如此,等下方讓你們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厲害。」

    片刻之後,教習一聲高呼:「楚天!」

    白衣少年衝身旁兩個少女微微一笑,瀟灑的踏上法陣,目光中充滿了無與倫比的自信。

    此時,測試已到了最後,太陽快要升到最高處,所有人都覺得有點懨懨,不再專心致誌,而是各自聊天。幾個教習交談著,也馬上準備收拾東西,帶大家去吃飯,然後準備下午的考試。

    陡然間,金青藍紅黃五道光華衝天而起,法陣的五個角上,一柄包劍精致,一顆大樹參天,一片水波滔滔,一團大火熊熊,一座小山巍峨。

    金木水火土五行,皆呈現極致之相。

    廣場上頓時靜了下來。

    「是甲上,不,這個法陣沒辦法測算,不是法陣出了問題?」做記錄的教習的驚叫聲,打破了這片平靜,驚叫聲讚歎聲四響,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匯集在法陣中央,那個名為楚天的白衣少年身上。

    天才,真正的天才。

    余紫劍所展現的「純陽之相」,因為太過罕有,各家家主都差點看走眼,更別說這些煉氣士了。

    余紫劍在上面站了一站,就很快下來,即便是有人注意到隻有光而沒有暗,也隻當自己看錯了。

    最後也隻被教習評了個「陽甲上」,跟木魁李青山的待遇差不多,遠不及此刻楚天所帶來的震撼。

    「天哥哥好厲害!」兩個跟在楚天身旁的少女更是雙目閃閃發光,楚天衝她們微微一笑,似乎在說,「如何?」

    「五行之體!」

    各家家主也都被震驚,這一次開院試真是太難得了,先是純陽之體,後是五行之體,這是數十年難得一見的天賦異稟,少不得又引發了一番爭奪。

    李青山也在默默看著,感歎世間還真是不缺天才!忽然感覺那名為楚天的少年,挑釁的看了他一眼,讓他有點莫名其妙。

    楚天在上面站了好一會兒,才徐徐走下來,手中扇子一開,顯得瀟灑非凡,若是再俊秀幾分,就更完美了,但是此時此刻,沒有人會在意這小小的缺憾,他所展現出來的天賦足以彌補一切,力量是男人最好的外衣。

    剩下的測試,不但各家家主無心在意,就連在場的煉氣士都不再關注,廣場上一片吵嚷,方才檢測中,展現出超凡天賦者,身旁都圍了不少人,有些心思活絡的煉氣士,已經開始選擇對象進行交際了,大家同屬一屆,親近親近也是應當。

    特別是那楚天周圍,更是三層外三層的圍了幾十個人,誰都不懷疑,這個少年很快會一飛衝天。

    李青山摸摸拇指上的玉扳指,也不知小安怎麼樣了?

    小安坐的那艘船,卻被送到了外圍的一個小島上,所有孩子都被傳授了《先天凝氣決》之後,又每個人賜下一顆凝氣丸,就開始在一個大殿之中,打坐煉氣,尋找那一絲神秘的氣感。

    不遠處,女教習手持教鞭,陰沉著臉,偶爾瞥一眼小安,越發顯得刻薄。

    雖然因著王樸實的命令,已有教習來告訴她事情的原委,她心中卻更是氣憤,這分明是故意出她的醜!

    而那位傳話的教習也告訴他,有家主對她有些不滿,讓她又是惶恐又是惱怒,恨不得立刻抽小安一頓,但同時那位傳話教習也提醒她了,這孩子並非平民子弟,而且可能被幾個家主所看重,她一腔怒火就發作不出來,但卻並不意味著她會咽了這口氣。

    但她已下定決心,決不讓小安好過,還有幾個月的時間,不信憑她的手段,還整治不了一個孩子。

    小安並沒有將這份敵意放在心上,而是在專注的煉著氣,對於《先天凝氣決》,她並不陌生,李青山修煉這門功法的時候,還要常常向她請教。

    讓那些孩子憋紅了臉的氣感,對她並未有任何困擾,頃刻之間,便有一絲真氣生出,開始流淌。

    流轉片刻,就壯大數倍,那顆凝氣丸早已經笑話的一幹二淨,但那股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迅速增長。

    煉氣之道,說白了便是煉精化氣,主要還是要從身軀中汲取精氣來化成真氣,她這副小小的身軀,是煉化了不知多少人的血肉,才凝結而成,其中蘊含的精氣,不知比普通孩子強多少倍。

    既不存在悟性的限製,也不存在資源的限製,不一會兒功夫,《先天凝氣決》的前三重即被她煉成。

    然後真氣開始衝擊陽維脈,結果毫無滯澀便穿過了申脈穴,然後穿過諸穴,貫通了陽蹺脈。

    對於普通人來說的道道難關,對她來說,輕而易舉。如果說經脈像是一條河道,那她的河道之上,根本沒有大壩的存在。

    這具憑《朱顏白骨道》凝聚起來的肉身,從一開始,就呈最完美的狀態。

    過了一會兒,小安站起身來。

    那刻薄女教習立刻斥道:「誰讓你站起來的?」

    小安面無表情的回答道:「煉完了。」

    「什麼煉完……」女教習猛然間注意到,小安身上散發出的氣息,赫然是煉氣三層。         
死之苦來生之趣,
恨之深來愛之懼;
人世榮辱總輪迴,
負仇千載一朝遇。

TOP

第十九章 天脈奇才

     女教習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但眼前俊美之極卻面無表情的孩子,分明是煉氣三層。

    其他教習也被驚動走看過來,看到小安,也像是看到怪物一樣,充滿了不可思議。

    根據百家經院的規則,蒙童超過三月感受不到氣感,就會被逐出,即便是感受到了,也要呆滿三個月,學一些基本的東西,不得與外界接觸。

    小安本不想展露太多奇特之處,但一想到三月不能見他,心中就感到一陣焦灼,那是比烈火焚身更加難以忍受的,思念。

    於是隻有這一個辦法,將《先天凝氣決》修滿,將修為推到煉氣三層,這對她來說,並非難事。

    女教習尖叫道:「這不可能,一定是她事先隱藏了修為。」

    百家經院的曆史上,在三個月內,將《先天凝氣決》修滿的天才是存在的,但她用了多久,一個時辰?

    幾個教習點點頭,這是最合乎邏輯的解釋了,三個月時間之後,修為最高的那個孩子,將得到一份貴重的獎勵。她手上既然能有那種昂貴的傳音扳指,有隱藏氣息的靈器,也不奇怪,她背後那人想用這種辦法來騙到獎勵,卻沒想到孩子的心思如此簡單。

    女教習叫道:「真是卑鄙,我說她踢那小子,怎麼能瞞過我的眼睛,這種小騙子,應該嚴加懲罰,立刻逐出百家。」

    廣闊大殿喧鬧起來,那些本就好動的孩子,正打坐打的十分不耐,有這熱鬧看,都紛紛睜開好奇的眼睛,相互議論著,甚至慢慢圍上來。

    唯有小安安靜如初,但眉宇間罕見的出現一絲焦灼,說了一聲「我要走了。」邁步就向殿外走去。

    「哪逃!」女教習滿臉厲色的伸出手去,帶起淩烈勁風,要叫她狠狠吃個苦頭。

    小安回眸,握起拳頭。

    「住手!」一個胖老者幾步邁過來,抓住那女教習的手。

    女教習道:「教授,她……」

    「不用說了,我都聽到了。」

    在百家經院之中,教習都是由那些交不起學費,還想在百家經院中呆下去的弟子擔任,修為並不見得就比各家弟子高,像這女教習,也隻是剛剛跨過煉氣六層的大關而已。

    而教授則相當於高等的教習,修為則要高的多,這胖老者便是煉氣九層,管著這這座島上的所有的教習,教育這些新進的蒙童。

    胖老者面容慈和,看她對一個可愛的小女孩下如此重手,心中大是不以為然,「此事還需各位家主來處置!」然後對小安和顏悅色的道:「小姑娘,能不能把你的手給我?」

    小安點點頭,鬆開拳頭,抬起手來。

    胖老者用三根手指,撚住她纖細的手腕,將一股真氣注入其中,他的臉色先是疑惑,緊接著就變成震驚,「這……這是……」

    女教習道:「不過是個小騙子!」

    胖老者喝道:「住口!」

    女教習嚇得渾身一顫,其他教習也很少見到這位如此疾言厲色,大是詫異,不知他發現了什麼。

    胖老者不管他們的疑惑,從腰間解下玉牌,注入真氣。

    柳長卿正與人爭執楚天當屬誰家,腰間玉牌一閃,他拿起來,輕輕一點,其中便傳出胖老者有些幹澀的聲音:「家主,有個孩子已經修至煉氣三層?」

    柳長卿皺了皺眉頭:「你在說笑。」

    「沒有。」

    「看來是隱藏了修為!」柳長卿心念一轉,便得出這個最為合理的結果,不過這麼小的年紀就能修到煉氣三層,也是難得,雖然存心不良,但其才可惜,責罰一番便是了。

    正要命那胖老者將那孩子帶來,卻聽那胖老者道:「也不是。」

    坐在這的哪個不是耳聰目明之輩,紛紛停下爭執,將視線投向柳長卿。

    柳長卿不耐的道:「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家主,我覺得是……天脈奇才!」胖老者吞了口吐沫,似乎自己都不太相信。

    柳長卿怔了一怔,想要捂住玉牌,卻已經來不及了,各家家主的眼睛,像是狼一樣發著光。

    柳長卿隻得繼續問道:「你確定?」

    所有家主都豎起耳朵來,又是興奮期待,又有些懷疑,天脈奇才,誰都聽過,但誰都沒見過,其罕見程度比純陽之體,五行之體,有過之而無不及。

    「奇經八脈,十二正經,諸竅百穴,無一不通。」胖老者說了十六個字,是對天脈奇才的最完整概括。

    邋遢道人立刻奪過水月盤的操縱權,畫面一轉,顯示出一個小島,然後小島急速變大,撲面而來,穿過金黃色的屋簷,落在了胖老者的身上,他的表情嚴肅而莊重,畫面立刻轉到他身旁的小安身上,失聲道:「原來是她。」

    於是再也不存懷疑,水月盤剛剛才照過她,那時候她確確實實沒有任何煉氣的氣息。沒有任何隱藏氣息的靈器,能瞞過他們這一群築基修士的眼睛,就算是有這樣的靈器,也不是一個煉氣三層的小孩子能夠操縱的。

    真的是天脈奇才!

    所有人的表情都變了。天脈奇才,天生經脈暢通,真氣運行,不受阻礙,修到煉氣十層,易如反掌。或者說其體質就像是一個失去了渾身真氣的十層煉氣士,隻要再將真氣注入其中即可。

    世界上絕大部分修士,都被終身困在煉氣士境界,哪怕是純陽之體和五行之體,也要花費許多心思,才能突破一道道瓶頸,一步步走上去。但天脈奇才是不存在這種擔憂的,其從一開始面對的問題,就是如何跨越築基境界。

    如果說純陽之體比較適合儒釋道三家,五行之體適應的範圍雖廣,但至少陰陽家還不感冒。但天脈奇才,卻不會有任何一個門派或者家門不感興趣。再與世無爭的家主,也要擼起袖子,準備爭一爭了,爭到手就至少是個築基修士。

    終於明白為何秋海棠能許下那樣的諾了,她值得任何一個門派,一個家門,用全部資源來支援。

    柳長卿道:「你立刻帶她來爭鳴島,檢測陰陽五行!」

    「是!」

    「還有,那個叫什麼來著的女的,她不適合繼續教導蒙童,讓她回爭鳴島面壁思過!」

    這一次,連王樸實都十分讚同,什麼醃臢女人,天脈奇才是你能冤枉的嗎?

    忽然心念一轉,暗罵柳長卿狡猾,故意說得這麼大聲,分明是要賣那孩子的好,不行,這事我得讓小花去跟李青山說道說道,能不能晉升赤狼,就看這次的表現了。

    「大人,大人!」玉牌中傳出那女教習的驚呼,從水月盤中望去,她在聽到柳長卿的話之後,臉色瞬間慘白。

    隻是小安依舊面無表情,讓柳長卿有些失望,忽然抬頭望向王樸實,目光隱約交鋒,各家家主看著別人,目光都是不善。

    當當當,三聲脆響。

    房間角落,一個滿身土氣的老漢,用煙袋鍋在地板上敲了三下,頓出煙灰。

    老漢的溝壑縱橫的老臉,像是被煙熏過一樣焦黃,穿著白褂子,半蹲半坐在席上,像是種了一輩子地的老農,顯得極不協調,陡然間目光一轉,其中閃現的靈光與睿智,才顯現出其真正的身份,農家家主。

    他在這年歲最大,大到沒有人知道他具體是多少歲,所有人都敬他三分,哪怕是那邋遢道人都不例外,其本來名字早已沒人知道,隻知其本姓黃,自號「黃土翁」。

    「諸位,都定定神,一個天脈奇才罷了,看把你們驚的,失了一家之主的儀度。」黃土翁說著,又添上煙葉,火光一明一暗,香味彌漫開來。

    無論是見到餘紫劍還是楚天,他都沒出一言爭執,人世滄桑,是非變幻,他似已看慣看淡。

    「您老見過?」柳長卿恭敬的道。

    「兩百多年前,是曾見過一個。」

    「現在呢?」

    各位家主都豎起耳朵,就連最為冷峻的韓安軍,也不由凝神傾聽,當初的天脈奇才,兩百年後又走到了哪一步呢?肯定不止是築基,但若是更高,那就不會是默默無名之輩,卻又似乎沒聽過這號人物。

    黃土翁吐了一口煙雲道:「現在,我坐在這,他已經入土百年了。」他沒有再細說什麼,一個無名死者不值得細說,無論他當初是怎樣的天才。

    家主們卻都覺得恍然,天賦好並不意味著就能走得遠,特別是王樸實感慨良多,當初和他同年的煉氣士,比他天賦好的,十隻手都數不過來,但是最終他走到了這一步。

    都不由感歎薑還是老的辣,老而彌堅。

    水月盤仍鎖定在小安身上,他們也仍會爭取,但心思卻定了下來。

    終於檢測完了最後一名煉氣士,幾個教習打了個哈欠,準備帶著煉氣士們去吃飯。

    忽然之間,一艘飛梭破空而來,那胖老者帶著小安下來,後面跟著臉色陰寒的女教習,她很不甘心,很不滿意,望著小安的目光像刀一樣鋒利,恨不得要割下一塊肉來,隻是那孩子,從頭到尾都沒將她放在眼中。

    忽然覺得一道淩厲的目光從臉上掃過,她抬頭隻見一個冷峻少年正皺著眉頭望著自己,她心中莫名一寒。               
死之苦來生之趣,
恨之深來愛之懼;
人世榮辱總輪迴,
負仇千載一朝遇。

TOP

第二十章 五行相生

       李青山對於殺氣敵意的感應何等敏銳,怎會注意不到她,如果是對自己,他或許還會不放在心上,但是對安,已經夠他殺人的理由了。

    女教習見李青山也是煉氣六層,不甘示弱的瞪回來,但李青山的目光已然落在安身上

    她卻沒注意到,在人群之中,錢容芷溫柔如水的目光,那其中絕不包涵任何殺意和敵意。那女教習就是看見,也隻會覺得很溫和。

    「安,你怎麼來了?」李青山問道,忽然一訝,咦,煉氣三層?

    安看見李青山,頓時露出燦爛的笑容,撲進他懷。

    「怎麼了,才一個上午沒見,你怎麼成煉氣三層了?」李青山摸摸她的腦袋,心中隱約明白,這大概也是《朱顏白骨道》的功效。

    胖老者也來不及解釋,知道各家家主都在看著,催促道:「趕快檢測陰陽五行吧!」

    李青山笑道:「這樣也好,咱們就能一塊修行了,去吧!」

    在眾目睽睽之下,安走向法陣,大多數煉氣士都覺得莫名其妙。怎麼最後出來一個孩子,還是由教授親自帶領,難道是有什麼厲害背景。不過這麼的年紀,就是煉氣三層,確實是了得。

    沒有人想到,她早上還隻是個普通人,至少看起來是普通人。就算是有人想到,也會立刻打消這個荒謬的念頭。

    「這不是李青山身邊那個孩子,叫、叫安來著,她不是去參加蒙童試了嗎?」韓瓊枝奇怪的道。

    花承讚眉頭緊皺,這孩子是怎麼回事?煉氣三層?難道是隱藏了實力?除此之外也沒有更好的解釋了,猛然間心念一閃,不會吧?

    「天哥哥,你看那個孩子,好漂亮!」

    「好像在哪見過。」

    楚天正在眾人的簇擁中向前走去,也納悶的回過頭來。還有人要測試,真是浪費時間。百家應當提高門檻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跟他做同窗。

    安在法陣的中央站定,望著腳下深刻於石頭上的古老法陣,覺得極為熟悉。

    這股熟悉感遠比李青山更加濃烈,卻又如此突然,像是一朵沒有預兆的浪花拍下來。一些記憶殘渣。被翻湧出來。

    不由閉上雙眼,曾在某年某月,她也站在這樣一個類似的法陣上,周遭傳來驚喜的聲音,「成功了!」

    什麼成功了?

    法陣微不可查的嗡鳴一聲,陡然亮起,周遭一靜,眾人都愣了一愣,然後爆發出一片竊笑。

    「這種天賦,還真是少見!」

    楚天笑的最為大聲,「莫非這也是五行之體?」

    安的周遭,法陣的五角,閃爍著一抹金色的光輝,一棵稚嫩的草,一滴晶瑩的水滴。一朵昏黃焰火,屬於土行的位置直接是一片空無,仔細看去,方能發現一顆漂浮的塵埃。

    而在法陣上空,光輝與黑暗都微弱的幾不可見。

    「全都是丁下?」負責記錄的教習皺眉道,不,應該比丁下還要低,根本不具備任何陰陽五行天賦,如果是楚天是絕世天才。這孩子就是絕世廢柴了。

    胖老者歎了口氣。女教習嘲笑道:「這就是家主們看重的天脈奇才?我看是廢物一個吧!」

    李青山淡淡瞥了她一眼,已經沒有什麼殺氣了。對於死人。沒有必要露出凶狠的姿態。他也不想了解她為何對安如此敵視。

    他的安是牛哥都要讚歎的天才。

    各家家主全都滿臉失望,原本還在考慮著,通過陰陽五行,來確定安的歸屬,但陰陽五行天賦全都低到如此程度,就意味著她與這天地靈氣的感應,微弱到近乎沒有。

    唉,哪怕她在陰陽五行中,隨便哪一種有個中人之姿也好啊,不,哪怕是差點都沒問題,但這樣幾乎是根本沒有修行天賦。煉氣期還好,築基境要求的便是與天地靈氣相溝通。

    柳長卿搖頭輕歎:「這便是所謂的福禍相依?」

    絕世的天資之後,隱藏著巨大的缺憾。陰陽五行天賦,不是沒有辦法彌補的,但是所需要的資源之珍貴之巨大,

    恐怕隻有藏劍宮玄陰宗這樣大門派,或者州牧府這樣的大家族才拿得出來,擔負的起。但若有這份資源,投入在一個普通煉氣士身上,都能砸出一個天才來,又何必用到她身上,上天給她開了個惡劣的大玩笑!

    各家家主再望向黃土翁,都有些佩服他的先見之明,天才,不可隻看一面。

    老人依舊悠然的抽著旱煙,沒有任何失望或者驚訝。

    唯有一念大師,雙手合十,低下頭來,假裝惋惜,嘴角溢出高深莫測的微笑,一切皆是佛祖的安排!

    「不應該啊!」那高冠麻衣男子皺眉低語,身為陰陽家主,麻布衣對於陰陽五行的了解,非別家家主能比,人生天地間,本就是陰陽五行造化而成,哪怕是普通人,天賦也不該是這麼弱才對。

    「孩子,你可以下來了。」胖老者溫言道。

    安依舊緊閉著眸子,不為所動。

    一個女子冷漠的聲音,從心底傳在耳邊,「這個法陣的用法,你明白了嗎?給我看看!」

    她用微不可查的聲音喃喃道:「是,母後!」

    「你什麼?」胖老者問道。

    李青山卻覺得安的狀態有些不對,上前幾步,想要拉住安。

    法陣忽然運轉起來,光芒四射。

    那一顆晶瑩的水滴,飛向那顆稚嫩的草,草便開始生長,轉眼間就長成一顆樹,樹木正在欣欣向榮的抽枝發芽的時候,那一朵火花落在上面,燒成一片熊熊大火。

    樹化為灰燼,散落成千萬點塵埃,被那一點的塵埃吸附,變成一塊黑土塊,黑土中生出點點金光,融入那一抹金光中。

    然後水滴再一次生出,變成一條潺潺細流,環繞枯木一圈,草木就再一次生長起來。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同時,法陣上空,光暗兩點,交匯在一起,不斷旋轉,每一次旋轉都會壯大一分,轉眼間已有拳頭大,光與暗涇渭分明,卻又不分彼此的融合於一,無論從任何角度望過去,都像是一張陰陽圖。

    負責記錄的教習,愕然道:「所有屬性都變成丁上了,不,是丙!」

    周遭的煉氣士們都已經驚呆了,這個不是測試法陣嗎?還可以這樣用?

    「五行相生,陰陽相長,這不可能?」麻布衣瞪大了眼睛,霍然起身。

    柳長卿皺眉道:「麻道友,這是怎麼回事?」

    「你們知道這陣法的全名是什麼嗎?」麻布衣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眾家主都被難住,憑他們的見識閱曆,若是問一些稀奇古怪的大陣,他們必會有所了解。偏生眼前頭這個測試屬性的法陣名字,卻都覺得有些茫然,這不就是測試屬性的法陣嗎?

    邋遢道人道:「可是陰陽五行生克陣?」

    麻布衣道:「正是,道兄果然見多識廣,那你可知這個法陣的真正功用是做什麼的?」

    連邋遢道人都有些枉然了,除了測試屬性,還能幹什麼?

    麻布衣道:「古代修士的功法,都是陰陽五行兼修的,這你們總知道吧!」

    古時所稱的法力,是一種融合了陰陽五行的力量,可以自由施展運用任何法術,威力奇大,變幻無窮。但修行的難度之高,對修行者天賦要求之高,亦非今人所能想象,隻有極少數人才能掌握,若用古時候的標準來要求現在的修行者,百家經院能剩下百十人就算是難得了。

    為了與敵人爭鋒,古代修士們從他們的敵人,異人和妖怪身上得到啟發,不斷改進修行之道,才有今日這種精修一種屬性真氣的修煉方式,雖然降低了修行者的質量,卻將修行者的數目擴大的百倍千倍,奠定了人類的統治。

    各家家主點點頭,這算是修行道的基礎曆史了,忽然像是明白了什麼,望向水月盤中。

    法陣之中,正在發生一場驚人的變遷。

    樹木已經被烈火焚毀了十餘次,但在水與土的滋潤,變成一片茂林,一條河流分開厚土,穿林而過,點點金砂在河水中閃耀著光芒。

    其中已經看不見了安的存在,隻有等烈火下一次焚燒時,才會顯出驚鴻一瞥。而陰陽二色,同樣已經消失不見,它們融匯在每一朵火光中,每一片樹蔭,此消彼長,陰陽變幻。

    五行屬性不再是各自獨立,而是一個整體,宛如一個活生生的世界。仿佛天地初開,洪荒造物。

    「都是乙等。」負責記錄的教習喃喃道,已不知道該做何言語了。雖然還是乙等,但誰都能看得出來,這比楚天的全甲上,還要難得,而且,陰陽五行仍在不斷的滋長之中,成為甲等已隻是時間問題。

    「不錯,這個法陣創造出來,便是古代修士用來修行的,兼修陰陽五行,必要體會其中相生相克的變化之道,既是一種練功的方法,也是古代修士之間,最為流行的一種遊戲,已經被人忘記的遊戲。」麻布衣自顧自道,目光似緬懷,似歎息。            
死之苦來生之趣,
恨之深來愛之懼;
人世榮辱總輪迴,
負仇千載一朝遇。

TOP

第二十章 百家爭鳴

          測試陰陽五行屬性,不過是陣法附帶的功能,但對這個時代的修士來說,卻隻剩下這個功能為人所得知。許多陣圖甚至簡化了陣法原本的核心部分,隻剩下測試屬性的部分。

    而爭鳴島上這座石刻法陣,有數千年曆史,乃是從古時候傳下來的完整法陣。它的複雜與龐大,絕不是李青山一開始以為的那樣,隻是能夠同時測驗各種屬性而已。

    今時今日,小安啟用了它早已被人忘卻的功能。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他們原以為自己今日已經見到了絕世的天才,心神已不會再受到任何震撼。

    現在,天才是什麼?望著這超乎想象與理解範疇的一幕,連嫉妒心都生不起一絲一毫了。

    柳長卿又問了一句:「那她的陰陽五行天賦測定是?」

    麻布衣瞥了他一眼,懶得回答,繼續望著水月盤中,目中透出些許狂熱。

    那孩子從一開始使用的就不是法陣那個測試低等功能,而是一點點推衍陰陽五行的變化,所以必須從最微小處做起,也就是最初所呈現的水滴的小草,至於她的天賦,且看她將將之推衍到那一步即可。

    她的天賦絕對不會比之推衍出來的境界低,正常來說要高得多,才能如此遊刃有餘。她現在所展現的已經不是天賦了,而是才能,一種無與倫比的才能。

    麻布衣免去高冠,一揖到地,「各位道友,我麻布衣今日,隻求諸位一件事,讓此子入我陰陽家,以後但有吩咐,無所不從」

    眾家主都露出訝色,在各家家主中,麻布衣雖不像邋遢道人那麼狂放,但其性子高傲也是出了名的,那是宛如古代隱修士般,遺世獨立的傲然。

    但卻也無人因此而得罪他,因為他精通卜算之術,誰都有求到他頭上的時候,何時見他如此謙卑的求人?

    世人皆知,陰陽家擅卜算,麻布衣卻並不以此為榮,在古時候,縱然是個三流修士,也能夠占卜吉凶。陰陽家乃是古代修士的遺脈,古代修士本就是講究無所不能、無所不通,占卜隻是其中之一。

    但與專精於一的各家相比,卻又顯得什麼都不擅長。結果唯有占卜一項,需要以陰陽五行法力為基礎,才成為陰陽家的絕藝,舉世聞名。

    無論是餘紫劍的純陽之體,還是楚天的五行之體,都不能讓他如此動容,因為陰陽家所需要的乃是平衡。從某種程度上說,古代對於天才的定義,和現在有很大不同。

    但如果是這孩子的話,定能讓陰陽家的古修法,發揮出其真正的光輝來。

    各位家主都是無言,這個孩子,沒有任何人能夠輕言放棄。

    當樹木化為森林,小溪變成大河……

    「甲等,甲中,甲上!」教習不斷的更改著自己的判斷。

    當他念出甲上二字的時候,轟然一聲,法陣上的景象轟然爆炸,迸發出七種不同的色彩,再一次回歸最本原的陰陽五行。

    隻剩小安站在陣中,神情略帶一絲迷茫,方才的一切,宛如一場夢幻。

    無論是對她,還是對其他人來說。

    她的衍化,已經達到這個法陣所能承受的極致了,宛如一個三階魔方,對於一個高級玩家來說,失去了測試或者遊戲的功用。

    李青山連忙上前道:「你還好吧!」

    各家家主,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其中已經不是敵意那麼簡單了,而是勢在必得,絕不妥協的決心。

    「南無阿彌陀佛。」一直沉默不語的一念大師,忽然高誦佛號,聲音如晨鍾暮鼓,獅吼雷音,嘹亮雄渾,「此子與我佛有緣,諸位都莫要與貧僧爭了。」

    韓安軍寒聲道:「那以前就是出家人的誑語了?我看她方才踢胖小子那一腳,穩準狠,頗有我兵家風林山火的神韻。」

    一念大師急道:「這次是真的有緣!」方才所有人都因小安在陰陽五行上的天賦而失望的時候,隻有他暗暗高興,終於沒有人跟他相爭了。

    他從小安身上看到的是,就連陰陽五行變幻都無法掩蓋的清澈佛光,他從未在任何一孩子的眼眸中,看到如此明晰的慧根與佛性。

    但這一次,佛祖的安排,卻有些出乎意料。

    「女子本應吟風頌月,與詩書為伴,怎能去做尼姑,青燈古佛,或者是當大頭兵,流血流汗。我看非我儒家,不能容此大才。」柳長卿也不複溫良恭儉讓的模樣,針鋒相對的道。

    當一聲,邋遢道人一腳踢翻眼前長案,酒壺酒杯落了一地,乒乓亂響。

    「誰敢與道爺爭小安,且要先試試道爺的手段。」

    一念大師猛地撩開僧袍,露出與其外表不相稱的強健胸肌,吼道:「呔,那牛鼻子,貧僧忍你許久了,你以為我佛家就沒有降龍伏虎的神通嗎?」

    「嘿,禿驢,道爺早看你不爽,今日就來較量較量!」

    二人拉開架勢,幾個小家門的家主,本是自知爭不過那幾個大家的,這時候也忍不住站起身來,七嘴八舌的發表看法。

    「墨家的傀儡機關,一人能當百萬師……」

    「懸壺濟世,醫家本分……」

    「若是不懂樂理,簡直是枉自生為女兒家……」

    原本的莊嚴肅穆,頓時喧鬧的像是菜市場,樓閣之外,待命的教習們,全都露出驚駭之色,若面的人動起手來,可是要殃及他們這些池魚的。

    「寫小說也不錯!」角落,一個中年男子弱弱的道,他從頭到尾都坐在角落,一言不發,此時也終於忍不住開口。

    房間中猛地靜了下來,所有家主的目光,都匯聚在他的身上,嚴厲的宛如刀劍,殺氣如烏雲般醞釀。

    中年男子「唰」的流下一身冷汗,「我……我隻是說說……」

    爭吵繼續,中年男子長吐一口氣,滿臉失落。

    一念大師已經赤露著超級強健的上半身,做金剛怒目相。

    邋遢道人大聲挑釁,「禿驢,來啊,道爺讓你三招。」

    「寒冰地獄!」王樸實一聲爆喝。

    各家家主都覺得一股寒風席卷而來,冷酷肅殺,神威如獄,不由停止了爭執,望向王樸實。

    「諸位都請冷靜一下,莫要失了家主的儀度,大家都忘了剛才黃老哥說的話了嗎?」

    從頭到尾,隻有那位沉穩老人,未置一詞,安然坐在那,各家家主都微覺羞愧。

    「黃老哥,你來說說……」王樸實話語一頓,坐在那抽旱煙的黃土翁,赫然隻是一具土偶,猛一轉頭,望向水月盤中。

    黃土翁正滿臉和藹笑容的站在小安面前,絮絮說著什麼,還掏出一把花生給她。

    「他娘的,土偶替身,縮地成寸。」邋遢道人破口大罵。

    這兩個土係法術,經黃土翁使用出來,端的是妙到毫巔,一眾築基修士,竟無一人察覺,果然是老而彌奸!            
死之苦來生之趣,
恨之深來愛之懼;
人世榮辱總輪迴,
負仇千載一朝遇。

TOP

發新話題
最近訪問的版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