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怎麼吞，怎麼吐！】 (上) 跳舞
啪啪啪啪……
房間裡，傳來了一陣掌聲，坐在書桌後的博翰總督面無表情，只是眼神若有深意的看著隆巴頓，他一下一下的鼓掌，然後才緩緩站起身來，深深的看著隆巴頓：“這位一定就是當年名震西北的隆巴頓將軍了吧？我對您的大名有所耳聞，想不到您今天回到了西北，威風一如當年。 ”
隆巴頓撇了這位總督一眼，對他的恭維並不答話，只是退後了幾步，站在杜維的身邊，道：“這位是我們家公爵大人。”
博翰總督仿佛這才看到杜維一樣，臉上露出了官場特有的客套笑容，繞過書桌走了過來：“原來是郁金香公爵大人，大人一路勞頓，我公務纏身，沒有能夠迎接，實在太失禮了。”
說完，他忽然臉色一沉，對著外面喝道：“我不是你們好好安頓公爵大人的嗎？你們是怎麼辦事的。”
“博翰總督。”杜維悠悠道：“不怪他們，是我堅持來總督俯一趟的。”隨後他微笑，看著博翰的眼睛：“我即將前往我的領地德薩行省，而之前，德薩的地方行政一直承蒙博翰總督的照料，我作為主人，當然要來親自對您道謝。”
博翰連連客氣，杜維話鋒一轉：“還有，既然我即將上任，那麼德薩行省的很多行政方面的事情，也需要和您進行交割才行，所以這總督俯，我怎麼也要來一趟啊。”
兩人相視一笑，都是心懷叵測，卻哈哈大笑。
博翰讓人送上了茶，把房間裡被剛才的異族砍爛的桌子也清理了出去，請杜維和隆巴頓坐下，這才笑道：“兩個月前得知大人即將來西北，所以關於德薩行省的事情，我已經早有安排了，德薩行省既然已經劃為大人的家族領地，這兩個月，我已經著手把原本駐扎在德薩行省的地方守備軍全部調了出來，您的家族私軍隨時可以入駐德薩行省裡的幾個軍營，還有地方行省方面，最後的一批看守臨時官員就在德薩行省的首府等著，所有的公文和手續都已經辦理妥當，只要您的人一接手，他們馬上就可以回來了。”
杜維笑了笑，忽然道：“那麼，財政方面呢？”
博翰的眼皮微微一跳，臉上的笑容卻絲毫不減半分：“財政方面，所有的帳目也已經清算完畢，庫房已經封存，您隨時可以去檢查。”
“哦。”杜維不動聲色的端起了杯子喝了一口面前的茶水，這茶水是橙黃色了，入口甘甜，帶著一股花蜜的清香，杜維笑了笑：“這就是西北的特產，沙蜂蜜了吧？味道不錯。”
然後他放下了杯子，口吻仿佛很隨意：“大人，目前我德薩行省裡的庫存的財政帳目上，大概還有多少錢糧物資？”
博翰總督一皺眉，杜維卻不等他說話，就趕緊道：“我早聽聞博翰總督是帝國首屈一指的理財高手，德薩行省的財政交割方面，讓總督大人費心了，我想與其等我去看那些枯燥的帳本，還不如您這位理財高手給我大概的講講，而且，不怕您笑話，我這個人，最怕的就是看書。”
這話說出來，隆巴頓險些沒把口中的茶水噴了出來。
古怪的看了杜維一眼，心想：你怕看書？
神靈在上，隆巴頓在這個世界上還沒見過誰比這位少年公爵大人更喜歡看書的！他在那個臨時公爵俯住了那麼多天，這位公爵大人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看書，然後滿滿的一屋子書，讓隆巴頓這個大老粗看了都頭暈，而瑪德總管背後還悄悄告訴過隆巴頓，杜維少爺小的時候看過的書更多，最長的記錄，曾經整整一個月沒有邁出房門一步，只待在房間裡看書，而原來的羅林家裡，少爺居住的地方，他看過的書足足存放了三個大房間。
博翰總督呆是很想推脫，趕緊把這個公爵打發走，讓他直接去德薩行省去翻帳本去，不過看來杜維並不上當，而且一個“理財高手”的大帽子扣了過來，他也實在是無法：“公爵大人說笑了，我身為帝國總督，自然克盡職守，什麼首屈一指的理財高手，這樣的話您千萬別提，免得讓人笑話。”
沉吟了一下。博翰總督嘆了口氣：“德薩行省的狀況麼 ，從夏季的財政統計看來，庫房裡收的錢糧，還有各種物資，折合大約二十一萬金幣，嗯，我記得是這個數字，沒錯。”
杜維心裡大怒，臉上卻笑得越發和氣。
夏季一個季度才二十一萬金幣？這可是一個行省啊！！一個季度二十一萬？那麼一年恐怕都不到一百萬！騙誰呢！
這個博翰，肯定是在交出地盤之前，把庫房裡的錢糧搬空了！
不過，這種事情，杜維並不覺得奇怪……如果換了他自己，多半也會這麼做的。
“博翰總督，那麼，庫房裡的總數，現在有多少？我想先了解一下我的領地還有多少可調用的經費，上任之後，財政上面，我總要先心裡有一個數。”
“這個……”博翰總督猶豫了一下，此刻面對這位少年公爵，他也覺得自己是不是做得有些過火了。
杜維猜的一點沒錯，在杜維上任之前，博翰的確暗中做了手腳，把德薩行省的庫房幾乎搬空了。在他看來，那些錢糧都是他管理德薩行省時候的收入，憑什麼要留給這個小子？也正因為如此，博翰總督才故意躲開不想見杜維，誰知道杜維這個愣頭青居然就直接闖來了。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德薩行省在我交割之前的庫房，大約還有……”說到這裡，他忽然轉身走到了書桌後面，裝模作樣的找出了一個冊子翻開，然後笑道：“嗯，在這裡了。武器鎧甲上還有騎兵輕甲一百四十套，步兵裝備一千套，弓弩三百副，箭八千支。糧食大約是夠三個月的用度，財政方面麼……庫房裡可以使用的還有十九萬金幣……”
這一連串數字報了出來，就算杜維早有准備，也差點就氣得要罵人了！
這個博翰總督，搜刮得可真他媽的狠！
這些數字看上去似乎不少……可是別忘記了，這可是一個行省啊！整整一個行省，就給自己留下這麼點東西？！
杜維的臉色有些難看，皺眉看著博翰總督：“大人，您不會是看錯了吧？”
“這個……不會錯的。”博翰總督合上了冊子，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嘆了口氣，走到杜維的身邊，語重心長道：“德薩行省貧瘠，平日裡財政緊張，入不敷出，庫房裡沒有多少存備，也是正常的。”
杜維卻道：“我看不對吧？以德薩行省來看，夏季一季尚有二十萬余金幣，一年的收入應當在百萬左右。一個年入百萬的行省，這麼多年下來，庫房裡只留下了十幾萬金幣？”
博翰臉上有些難看：“公爵大人，難道您是在懷疑我博翰貪污嗎？”
杜維笑了笑：“當然不是，我久聞總督大人的美名，您在西北開源節流，只是您這個總督府的場面，就知道您是一位公正廉潔的總督。我怎麼會懷疑您呢？”
頓了一下，杜維笑道：“不過，我聽說，在我來之前，德薩行省的地方財政收入，並不是交送到德薩行省的首府，而是根據您的命令，每個季度都送到木蘭城來到。我說的沒錯吧？”
博翰知道現在說什麼客套場面話也沒用了，他倒是干脆，居然就和杜維耍起賴來，冷哼一聲：“哦！原來今天公爵大人是來和我要錢來了！”
杜維搖頭：“‘要’”這個說話可不對頭，應該說是‘討還’您幫我保管的那些財政收入才對。”
“我身為帝國官員，有帝國財政署命令，監管德薩行省之行政。”博翰總督冷冷道。
“可監管不等於吞並。”杜維冷笑：“您以兩個行省的財政收入來養活一個行省，德薩行省的庫房幾乎搬運一空，這叫我上任之後，如何施展？總督大人，這點情面不會不給吧？”
博翰搖頭：“總督大人說笑了，德薩行省的庫房尚有庫存，糧食更是三個月用度用余。”
杜維嘆了口氣：“既然這樣，往日的事情就不多說了，夏季一季的收入既然有二十一萬金幣，那麼我請大人解釋一下，為什麼我的庫房裡只剩下十九萬？”
博翰語氣一澀：“日常用度，總有開銷。”
“胡說八道！”杜維忽然就火了，他用力一拍桌子，陡然站了起來：“博翰總督！你真當我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帝國財政管理，嫉妒之初就有預算，夏季的收入應當為秋季所用！眼下夏天還沒有過去，你就把這一季的財政給花掉了？哼，您治理的努林行省，難道也是這樣嗎？”
博翰一楞。
杜維忽然從懷裡掏出一本東西，扔在了博翰的面前，冷冷道：“我一路走來，所過努林行省的四個城市，這四個城市的夏季財政還沒有上交給您，博翰總督，您的努林行省的夏季收入都還沒有用，怎麼我的德薩行省就先花掉了？”
博翰臉色一紅。
杜維的指責，他的確沒法回答。
早在幾個月之前，帝國傳來消息，德薩行省被劃為杜維的領地之後，這位博翰總督心中大為不滿，他是一個理財高手，也是帝國治理西北的一位能臣，但並不代表他就是毫無野心的老好人，在他心中，自己為西北鞠躬盡瘁，原本手下擁有兩個行省的地盤，忽然一紙命令，就分出一半的地盤去，他心中自然是極為惱火的。
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這幾個月把德薩行省的財政收入全部榨了個干淨，他努林行省的庫房滿滿不用，這幾個月都是拿德薩行省的錢糧來養著自己的地盤。
等杜維一來，面對的就是幾乎空空如也的德薩行省。
到時候，看這個手裡沒錢沒糧的小子能在西北做出什麼，只要他干不下去了，德薩行省遲早還是他博翰的掌中物。
既然杜維都把話說明了，博翰也不再裝了，他硬著頭皮道：“公爵大人，你到底想怎麼樣？”
杜維卻忽然把火氣全部收了起來，淡淡一笑：“不怎麼樣。夏季的錢糧你先給我花掉了，也就算了，可堂堂一個行省的庫房居然是空的……博翰總督，既然您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那麼我只能上報帝國財政署和檢查署了。”
說完，杜維霍然站了起來，掉頭就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又停住了，回頭看了博翰一眼，淡淡道：“對了，總督大人，順便告訴您，其實檢查署的大牢我去過，條件很不錯。”
這話讓博翰的臉色陰沉到了極點，他心中惱火之極，但是對杜維的威脅卻絲毫不放在心裡。
杜維雖然在帝都風光，但是這裡畢竟是西北，博翰在西北經營多年，自然有一份權威，他篤信帝國需要他來治理西北，西北也離不開他博翰，況且，他博翰能在西北立足，背後也不是沒有後台的。
而且，從博翰的角度來說，他畢竟在西北多年，遠離帝都，對帝都的局勢的了解也不是十分詳細，他也只是大概的知道，這位少年公爵在政變之中立了大功，這才得到了辰皇子的賞識。
在他心中，對杜維的評價不過是一個少年皇子的充辰而已！想板到自己這種一方諸侯？笑話！
走出了博翰的房間，等在門口的菲利普趕緊跟在了杜維的身後，這個年輕人剛才聽見了裡面的談話，不由的心中憂慮，低聲道：“大人，現在和這位博翰總督翻臉，恐怕……”
杜維沒說話，旁邊的隆巴頓卻笑道：“小子，你不懂的，西北這個地方和南方不同，南方的那種虛偽，在這裡行不同，在這個地方，你退一步，別人就進兩步，你稍微一示弱，別人就敢真的騎大你頭上來！剛才如果公爵大人稍微軟弱一點，恐怕這個博翰總督干得更徹底，別說十九萬金幣了，最後連根毛都不會給我們留下。”
菲利普聽了，心中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杜維卻悠悠自言自語道：“我倒是並不生氣，剛才只不過做戲給那個家伙看罷了，不過今天看了這個博翰……哎，讓我真有些失望，這個家伙，本事應該是有的，但是心胸未免太狹窄了，我還沒來西北，就已經把我視為敵人，哼，想給我一個下馬威麼？看看誰笑到最後吧。”
隨後杜維苦笑一聲：“沒想到來到西北，沒和西北軍碰，沒和那些刁蠻人碰，倒是先和這位帝國總督干上了。
“這個……大人，您真的要高發到帝國財政署和監察署嗎？”菲利普小心翼翼的問道，畢竟在這個年輕人的心中，他對博翰總督在西北的政績還是非常敬佩的。
“告！當然要告發。”杜維淡淡道：“如果我什麼都不做，他會真以為我怕了他。不過我也知道，告發也沒多少用處，攝政王不是傻子，不會在這種時候把博翰怎麼樣，博翰雖然人品不怎麼樣，但是本事還是有的。帝國指望他來治理西北呢。不過鬧一鬧，給他找點麻煩也好。”
菲利普一愣：“就這樣？”
他看來，這樣的做法未免太小孩子氣了。典型的損人不利己。雖然他是一個政壇菜鳥，但是也知道這種的作法，實在有些幼稚。
“這只是第一步而已。”杜維耐心的給這個自己看好的年輕人解釋：“只不過是做出一個姿態來，讓博翰明白，我們不是隨便能欺負的。我自然有其他辦法讓這個博翰屈服……哼，吞了我整整一個行省的庫房！我要他怎麼吞進去的，怎麼給我吐出來！”
既然和博翰總督話不投機，杜維在木蘭城也沒什麼可停留的。補充了一下車隊的物資還有飲水，當天就起程前往德薩行省。
終於在幾天之後，車隊進入了德薩行省的境內。看著荒涼的土地，杜維身邊的菲利普連連搖頭：“唉，這樣的地方，難怪被稱為帝國最貧瘠的地區了。”
放眼看去，滿是黃土，一路所過，就連那些村鎮都是人煙稀少，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走了兩天，才來到了第一個小城市。可現狀讓杜維看得大為惱火！
這個博翰總督干的可真徹底！那些等著交割的官員顯然都是博翰一派的，封存的庫房空空如也，這些人表面對杜維極為恭敬，可是交割了一切賬目之後，卻仿佛連停留片刻都不願，以最快的速度離去。
杜維也懶得和這幫家伙浪費口水。帶來的八十名的藍海門下的弟子則開始接管當地的政務。
這樣一來，杜維一行的前進速度就大大的減緩了。
這樣一來,杜維一行的前進速度就大大的減緩了。幸好博翰總督的行為，也反而使得交割地程序簡化了：那是當然，反而留下的都是
一個空地盤，錢糧稀少，也沒什麼可以交割地。
在德薩行省裡轉了足足十五天，杜維才最後來到了德薩行省的首府城市：吉利亞爾城。
吉利亞爾城坐落在德薩行省的北部，背靠著乞力馬羅山脈，在城中就能看見遠處高大巍峨的乞力馬羅山脈猶如一條在地面的長龍，
連綿不絕。
車隊進入吉利亞爾城，城中的最後留守官員已經出來迎接，杜維也懶得和這些博翰的人客套，直接帶人去首富的庫房裡查看了一下
。
果然首富的庫房裡還有一些存備，和那天在博翰那裡得到的數據一樣。
堂堂一個行省的庫房裡，武器裝備只有千余，糧食只夠用一個季度的，金幣……十九萬？
不過杜維現在並不缺錢。他帝都的那個生意給他賺取了大量的財富，還有……南洋的聯合王國，將會有整整一支船隊的財富等著他
。
吉利亞爾城的破落，和博翰的木蘭城形成了強烈的對比。這座堂堂的首府城市一共只有八萬人口。而城牆更是破破爛爛，杜維甚至
懷疑恐怕自從二十多年前的戰爭之後，這座城牆就再也沒有修繕過了。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而城市也非常的小，城牆的全長不足十裡……這樣的一個小地方，實在和一省的首府地位極不相符。
“大人，我覺得咱們應該把這城牆好好維修一下。”隆巴頓看了一眼，就大皺眉頭：“這樣的破爛城牆，一旦有什麼大伙的馬賊，
或者敵人來襲擊，根本沒有多少防御的作用。”
的確，南邊的一個牆體已經坍塌劃破了，只要有敵人進攻的話，他們只要一個衝鋒，就能直接從那個坍塌的坡子上衝上城牆。
“修？”杜維撇了撇嘴：“這麼爛的城牆，沒有維修的價值，不如重建一座大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