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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荒】神煌(全書完)

第四三五章 心魔證誓

 此時的宗守,不但是渾然不知虛空中發生的那一幕,更是在心裡暗暗腹誹著韓方與蒼生道的小氣。

 “今日之戰,雖是勝了,卻也讓那些太靈宗的人,知曉了我們的底細,就不能再派些人過來?最好是再來個一千蒼生玄龍士,一千不行?那六百也可…”

 玄術是險些咬著自己舌頭,一千?六百?這位首席,還真是好大的口氣?

 真能再調來一千,或者六百人,便連他也能有幾分把握了、

 “六百也不成?那麼再過來幾個七階,也是可以的,難道我蒼生道三宗六門,還不如一個太靈宗?”

 一個太靈宗,隨隨便便,就能調集八百紫霄劍騎,他們蒼生道,卻只有四百騎至此。

 宗守先前還為蒼生道的底蘊而興奮,可此時看,這差距也未免太大些。

 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啊!

 那玄術是啞然無語,倒是旁邊的趙嫣然,接過話解釋道::“只是蒼生道的實力不是不如太靈宗,只是因大敵太多,四處都需防範,牽一髮動全身,能夠臨時調動的力量,實在不多。”

 宗守眉頭微挑,最後也是長嘆,他也猜到蒼生道的處境,與道佛儒三家水火不容,與魔門也同樣是不對付,除了與劍宗的交情,還算尚可之外,其餘都是死敵。

 “可若換成是我來當家,拼了命也要調些人手過來,而且要大張旗鼓才是,最好是引得太靈宗,在這裡的投入實力,越多越好…”

 那玄術的眼眸一亮,已經明白了過來,蒼生道下注越多,太靈宗也多半會追加實力,一旦鎖定勝局,足可使這道門第一大宗損些元氣。

 蒼生道以後的日子,也能好過幾分。

 “此事我會稟告上尊,或者能再調兩部玄龍士過來…”

 不止是玄術,旁邊的趙嫣然幾人,也同樣是是眼眸微亮。

 宗守笑了笑,以這幾人的聰明,無需他說的太明白。

 接著就又笑問軒韻蘭道:“這次沒死人吧?”

 後者聞言,立時搖了搖頭:“幸不辱命!只燒了幾十間房屋。可以待此事了結之後補償…”

 宗守微微頷首,其實心裡卻不怎麼在意,只是有些感慨,他看不起那十幾名蒼生道的手段。

 可其實自己到某些時候,也是差不多,半斤八兩而已,那夜爭奪乾天妖王之位,還要那攻略七省之時,也沒少傷及無辜。

 心中雖是慚愧,不過若再來一次,他也同樣會那般做。

 以萬年之後的心態,在這個時代,真是處處都是不適。

 軒韻蘭話說到一半,就忽然閉口,目光看向不遠處,只見那羅世幾人,已經率著那諸多『精英』弟子們,正朝這邊靠攏。

 走近之後,那羅世便是神情尷尬的一禮道:“今日之戰,多謝談首席施手相救!”

 心裡的滋味,是複雜難言,此前指責這談秋不作為,也認為宗門讓此人總掌誅殺原九辰之事,實在太過兒戲。

 可今日看這談秋,那縱橫戰場,連敗四名七階強者的英姿,才知自己無論是武道,還是爭戰之術,都遠遠不如對方。

 一方面是如吃了蒼蠅般難受,在城中本待是準備動手救人,卻又被這一位算計,成為了誘餌,引誘那太靈宗,把力量分散。

 一方面卻又暗暗感激,知曉若他們這次,真的在城內動手救人,只怕十成人中,至少有三成死在城內。

 他身後那諸多三宗六門的精英弟子,也是沉默著,面色變幻。

 先前的輕視鄙薄,已全然消失,多了幾分敬意,更不乏幾個女弟子,眼眸放著光,上下打量著宗守。

 不過大多數人,此刻都是沮喪無比,氣息陰沉低落。

 宗守本是欲出言譏諷幾句,只是看這情形,卻也不好出口了。

 只能是冷冷地掃視了這眾人一眼,淡淡道:“回去之後,自去長輩處領罰,下不為例,在我看來,爾等雖是自謂精英弟子,卻還不如玄龍士中的這些師兄弟,我聽說蒼生道有規矩,即便不入道兵,所有弟子,也仍需修行玄龍訣這門輔修功法,你們有誰學了?一支箭可以折斷,十支箭合在一起,卻能無堅不摧,這個道理你們難道不知?真是一群烏合之眾…!!”

 宗守身後,那跟同他一起衝陣的幾百蒼生玄龍士,都是精神一振。

 而那百餘『精英』弟子們,則都紛紛面泛紅暈,更是羞慚,只覺是抬不起頭。

 即便胸有不服,想要反駁,也說不出話來。通觀方才那一戰,他們可算是最無用之人,只能四下逃跑,也的確是無一人,去修習過玄龍訣,無有這門輔修功法,加入那騎隊之中,只會是拖累而已。

 只是以前,他們自命不凡,又有誰能看得上那門蒼生玄龍士的輔修秘書?

 旁邊的趙嫣然,看宗守一本正經的訓斥,卻差點偷笑出聲,這傢伙以前,不也同樣沒有學過?

 只是這三日時間,才臨陣磨槍,事到臨頭抱一下佛腳而已。

 不過看方才,宗守施展的玄龍劍訣,只怕說出來,也沒人會相信。

 再說這傢伙,入門才短短幾個月,沒學也說的過去。

 此刻不止是那些弟子們慚愧,就連玄葉幾人,也同樣是羞的面色通紅。

 他們三人,也是一樣的沒有學過,最後當宗守率二百鐵騎衝陣時,只能乾看著,無法插手。

 不過諸人之中,卻也有不諧之意,一聲冷笑之聲忽然響起:“你倒好意思教訓人!若依我看,今日未必就不是你,是故意激我們出走,把我等當成誘餌,我看談首席你,怕是早就策劃好了,讓我們置身險地…”

 話音未落,這附近就為之一寂,大多數人,都微微皺眉,卻也有幾人,目光閃動著,透出了幾分疑色。

 宗守抿著唇,冷冷往那聲音的來處望去,只見那說話之人,正是利哲。

 一邊忖道這傢伙,到底是瘋了還是傻了?一邊把唇角冷冷的挑起,殺意勃然。

 先前他還可以忍耐,可此時卻是真正的生出了殺人之意,此人所為,已經踏過了他的底線!

 那邊玄術,目光也是寒冽了下來,冷聲笑道:“真是蛇咬一口入骨三分,這句話,你們倒真好意思說出來,爾等可知,在你們逃離之前,首席大人就已定策,令輕音門從那京城的兵部,要下一張公文?”

 那諸人都是怔了一怔,這要兵部公文,與今日之事,能有關係?

 那羅世謝安,與玄葉三個,連同幾個腦筋較為靈活的弟子,卻幾乎瞬時,想到了什麼,面色都是一變,泛起了幾分苦意。

 果然下一刻,就聽玄術淡淡譏笑:“兵部已有命,直令原九辰,將那十三蒼生道逆匪,解往京城處置!爾等如今,可明白了…”

 此時即便再蠢之人,也能明白這張公文的意圖,而那羅世三人面上更蒼白一片,毫無血色。

 這麼說來,自己等人,根本就是多此一舉?按照這談秋的辦法,本來輕輕鬆鬆,就可把此事化解。

 他們來救人,反倒是使自己置身於險地。

 若非是談秋使出這些辦法,又統率兩百鐵騎大勝紫霄劍騎,只怕他們這些人,多半要傻乎乎的葬身敵手。

 而方才這利哲所言,也根本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那幾個有些相信之人,更是只覺無臉見人。

 一時之間,眾人的聲息是再次陷入沉寂,氣氛尷尬,無人言聲。

 而僅僅數息之後,那謝安羅世,隨即又覺不對,紛紛抬頭。

 只見宗守正冷哂著,看著那利哲,手按著劍,殺意似潮,如望死人,彷彿下一刻,就要拔劍而出。

 幾人對視了一眼,都不由浮出了幾分急色,此時此刻,早已對這利哲,生出了幾分鄙薄之意。

 反倒是對這談秋,生出了敬佩,雖是性格惡劣,令他們不以為然,可若一旦這位成長,卻是宗門日後,真正的擎天巨柱!

 可也正因如此,才不願利哲死在談秋的手中,不願這位首席,在這關鍵之時,違逆門規。

 而那利哲,卻是冷汗涔涔,獨自承擔著宗守那殺氣與意念的壓迫。

 心中已經是後悔到了極致,也似乎直到此刻,也想起自己,得罪的到底是什麼人。

 …戰陣無雙,劍道通靈,宗門三代真傳!相較於他,自己祖父,又能算什麼?

 剛才自己,怎麼就沒管住嘴?

 一時之間,眼前是忽而幻象重生,全是宗守將自己碎屍的景象,就彷彿方才,那縱橫無敵的英姿。

 瞬間之後,利哲忽又一醒,不對,這是心魔!怎麼可能?自己有萬年溫玉在身,怎麼可能會魔念頻起?

 “首席!非是我謝安偏袒,只是此人,自有宗門規條處置。謝安有愧,會親自指證此人,還請首席,消雷霆之怒。”

 正說著話勸誡,謝安忽的愕然,轉過頭,卻見那利哲,幾近癲狂的笑著,身周燃起了白色的火焰,那周身真氣也在暴走。

 謝安下意識的,就想一掌抓過去,幫利哲鎮壓,可旋即那手,又定在了半空,神情複雜。

 “利師兄在我面前,曾以心魔起誓過…”

 宗守冷聲一笑,也懶得再出聲,徑自是策馬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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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六章 龍虎鍛身

 走出不到數十步,靈覺就感知後面的利哲,渾身真氣徹底失控,整個人如火炬一般燃燒了起來。

 周圍之人,也無人幫手,心魔之誓,起自於本心,外人也幫不上什麼忙,也大抵明白,利哲先前的言語,到底是怎麼回事。

 宗守懶得去理會,轉而笑望著一旁:“可有所得?”

 他的身側,正是宗原。這一戰,卻並無太多出彩之處,固然是本身有些實力不及,不過主因卻還是這傢伙的大半心神,都在觀察他的一舉一動之故。

 “略有所得!”

 宗原微微頷首,眸光一閃即逝:“玄龍劍意,與雷霆龍劍雖是有許多不同,卻也有不少相通之處。此番領悟極多,只是還不足以讓我突破七階!”

 其實他更多的精力,是放在宗守衝陣的本領上,所得比之武道意念方面的領悟,還有多上許多。

 尤其是與木靈子泰靈子二人交手之時,那氣機意念的變幻交鋒,令人是大開眼界。

 宗守也欣慰一笑,他也沒指望宗原,能夠立時突破。

 武道與靈法修行,三階到四階是一道坎,六階到七階,又是一道坎。

 修行到六階容易,可要想跨過這一層到七階,有些人需要兩到三年,有些人十幾年都未必能突破,只能卡在這一階,蹉跎歲月。

 這也是為何,玄葉那三人,會被宗門重視之因,只因七階之後,直到踏入仙道,都沒什麼太大的阻礙。

 宗原領悟的雷霆劍意,已到了極高深的層次,突破不難,不過為根基起見,五個月後突破,才是最佳。

 倒是弱水,根基早已足夠,最近在他指點之下,修行龍影劍意,也同樣進展神速,若非是毒素還未被徹底拔除,此時就可突破。

 宗原接著,卻又稍稍猶豫了一番,才遲疑著開口道:“君上,那些蒼生玄龍士中,有一些人似是有些不對勁…”

 聲音壓得極低,以真氣凝束成線。

 不過宗守,卻是並無什麼意外之色,他早就已察覺,跟隨玄葉三人進城的那些蒼生玄龍士中,確實有兩人的氣息,有些不對。

 實力不是七階,不過借助某種秘法,卻可隨時隨刻,達到七階的層次。

 宗門讓這諸多精英弟子出來,將之置身險地,自然是也有保全之策。

 只是此事,只需心中有數便可,無需去點明。

 此時原本那藏身之地,已無法再待,不過好在蒼生道,是深明狡兔三窟之理。

 由玄術帶著眾人在山內兜兜轉轉,當徹底甩開了後面跟隨而來的探騎之後,不過兩個時辰,又到了一處地下洞窟。

 雖是備用的藏身地,可這個地方,只是離那彥城關稍遠一些而已,裡面反而是寬敞了許多,布設有靈陣,能做到一人一室。

 裡面儲藏的物質,也更是豐厚,正因離彥城關遠,這些東西,這才能運進來。

 宗守暗暗咋舌,果然不愧是恐怖份子的發祥地之一,這兩處地方,都有些後世那些恐怖基地的派頭。

 而一進入此間,宗守就再次開始了閉關,這一次,卻是連續二十餘天,都再無人來打攪他。

 樂武城東之戰,他部下那些蒼生玄龍士,有不少人受傷不淺,他本身倒是毫髮無傷,那幾個七階強者的力量,都有整個騎隊承擔,而他自己,有內甲在身,更有外骨護持,雖是騎隊鋒刃,卻反而是無恙,這一戰,也勝得是極其輕鬆,也沒什麼潛能,被激發出來。

 不過雖無生命潛能,宗守聚集第十道真符的速度,依舊是極速。

 就在第二十日的光景,宗守元魂之內,再次傳出了一聲轟鳴。

 只見又是一個符文,從那魂力海洋中升騰而起,懸於高空之中。

 而宗守也毫不猶豫,便將那外圍土字天符靈種,猛地拉下,與這『土』字符,猛地融合。

 那魂力風暴,也足足過了半個時辰,才平復了下來。

 此時他元魂之中,水、火、風、霆、運、吞、淨、疊、幻、土總共十大真符,懸在魂海上空。其中又有五枚,特別龐大,色澤也清晰明亮,隱約已進入到天符層次。

 只是宗守,此刻卻是微覺驚異,他的元魂廣闊,這十大真符靈禁,還遠不足以將之填滿。

 “傳說靈師的魂力,也與肉身息息相關,故此許多靈師,即便不修武道,也要想盡辦法,強化自己的肉身,增加氣血精元。如今看來,是果然不錯…”

 通常的靈師,在九道真符之後,還能夠再聚真符,不過通常能聚結出第十道,就算是很不錯了,第十二道是天資過人,能凝聚第十三道真符的,是絕無僅有,而宗守此刻的感覺,他如今的元魂之內,別說是先前預想的十二道,便是十四道也是無妨,遠遠未曾飽和。

 “如此看來,自己不一定就只能完善這五行真符而已…”

 宗守心中微動,這是好事,不過若真正要將他的元魂填滿,只怕多半是要耽誤他晉級七階的時間。

 只是這代價,卻也值得,旁人只怕是求之不得。

 又以靈識,觀望那魂海漩渦,只覺那魂力,又增長了不少,不過純度還是一如先前,大約增添了兩成左右。

 此時他所擁有魂力基數,已經是極其龐大,即便只是這兩成,也可相當於一個普通的六階靈師。

 “雖是增加了些,卻遠不如先前的預想,如此看來,想要再引發魂力質變,是只能等到真正突破日游之境之時!不過有天鏡照魂之術在,再有數月,吾之元魂,就可徹底轉陽…”

 心內仍是欣喜,增加兩成的魂力,他對晗曦與雷霆翼蛟的控制,也益發的操控裕如了。

 與前者的聯繫,更為牢固,隱然可以壓制,這隻天生異種的反噬。

 之後又靜修了大約兩日時光,待得這境界,徹底穩固了下來,宗守方才有時間,分心旁顧其他。

 當他靈識在這洞窟之中掃過,只覺大多數人,都在閉關潛心修行,更有不少人,已經有所突破。

 人也多了不少,足足有四百之數,應該宗門方面的增援,整整四百的蒼生玄龍士,天位武宗,也多了一位,實力與玄術,也是不相上下。

 這小小洞窟之內,六階的強者,已足有九百之巨!

 宗守一笑,知曉這必是玄術的請示,已得到蒼生道的認可,又暗暗好奇起來,不知那太靈宗,會有何反應,是就此退卻,還是再與他們搏上一把?

 以他推測,大約是後者。

 伸手往自己乾坤袋中一探,不過須臾,宗守就取出了四個小乾坤袋。

 是擊殺那泰靈子,俘擄木靈子二人所得。

 連續五位七階強者,在他手中或死或傷,可惜那大商軍中那位天位武宗,實在太窮,連一個空間法器都沒有,隨身之物,自然也是寥寥。

 草草的翻了翻,大約都是一些丹藥符籙之類,還有幾本太靈宗功訣秘法的抄本。

 不但有紫霄劍,那太清乘風劍,已同樣在內,可惜並非是全本,只能修行到天位以下。

 再還有,就是這些人收集的一些材料,以及靈兵法器,品階雖高,卻同樣並無什麼出奇之物。

 倒是那獸晶靈石,有著不少,總共加起來,可相當於一百六十枚七階獸晶,算是小發了一筆。

 宗守早知便是這結果,若這幾人,真有什麼好東西,那時早該用出來,以翻盤逃命。

 也直到他翻到泰靈子的那個乾坤袋時,才發出了一聲驚咦。

 手掌一翻,就多出了四枚丹丸,半金半紅,那丹丸表面,更彷彿有龍虎之影,在盤旋爭鬥。

 “這莫非,就是傳聞中,太靈宗的龍虎鍛身丹?”

 宗守仔細辨認了片刻,就毫不猶豫,將其中一枚服用了下去。

 而下一須臾,全身上下的骨骼,就發出了『吱嘎』的聲響,彷彿是不堪重負一般。

 一股磅礡強橫的力量,驟然自脾胃之間爆發,並非是聚成一股,往周圍衝撞,而是四下裡如鐵壁般排開,充斥著整個身軀,形成強壓。

 之後又隱隱分成兩種截然不同的藥力,在宗守軀體之內,彼此衝突爭鬥,宗守強自忍耐,把脊背挺直,正襟端坐著,盡力把思緒,陷入到無思無想的狀態。

 也不知到底過去了一天,還是兩天,當宗守再恢復清醒時,那藥力也終消退。

 只是他渾身肌膚之上,卻多出了一層薄薄的黑泥。

 “這龍虎鍛身丹,果然不愧是鍛身之名,就好似是兩個準七階的強者,在我體內交手,龍爭虎鬥,只需筋骨肉身,稍稍差些,便承受不下。”

 隨手一揮拳,果然感覺那本就強橫的力量,又有所增長。

 更重要的是他肉身,同樣堅固了許多,不愧是傳聞中,只需三枚,就可築天位之基的靈丹。

 又看了眼自己身上,宗守頓時自嘲一笑:“原來我體內,到如今還仍是這麼多毒素雜質。”

 剛以除垢術,清洗了一番自己的身軀,宗守還沒來得及吞服另一枚龍虎鍛身丹,就感覺幾人的氣息,聚在門外。

 宗守一嘆,知曉自己清閑苦修的日子,又暫時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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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七章 漢王殷全

 “果真能重創那蒼生道?”

 西秦城漢王府內,昏沉的燈光之中,一個身穿王袍的青年,正眼神猶豫的,看著眼前二人。

 身為這座王府的主人,大商皇朝的第四皇子殷全,雖是年已半百,可面貌身軀,卻依然如二旬青年。

 這是武道修為極高,已然駐顏之故。

 而在他的案前,正有兩人坐著。太靈宗的季靈子,氣息深沉自信,不亢不卑,旁邊的原九辰,卻是正襟危坐,眉目中透著幾分小心恭敬。

 “若是漢王殿下,肯借八百定西鐵騎,季靈子自信,必定能重創蒼生道!蒼生道狼子野心,意欲顛倒禮法,建平等世界,豈不荒唐?當今聖上,對這些亂民叛賊,早已經深通惡絕,若能得那五百蒼生道逆匪頭顱,必定會使龍顏大悅,殿下也定可得嘉獎。”

 殷全卻未有動容之意,沉吟道:“嘉獎?免了,我如今只求無過,不求有功。彥城關之叛,一次就已經足夠,倒是最近,聽說爾等在樂武縣與那蒼生道交鋒,結果損失慘重,可有此事?據說那時,爾等的實力,遠勝過蒼生道。”

 季靈子猛地握了握拳,此事早已傳開,使雲界諸宗大嘩,也瞞不過這位把這西部數省,視為自家地盤的漢王。

 “是有此事!可也正因敗過一次,才更有勝算,季靈子既然上過一次當,就絕不會上第二次!殿下不信我,難道也信不過太靈宗的實力?”

 漢王殷全聞言也不置可否,只眸中露出幾分奇色。轉而笑問:“那麼貴宗,又準備從何處著手?”

 “赫連鐵山!”

 季靈子答的毫不猶豫:“如今是敵暗我明!主動權在他人之手,我宗要想勝蒼生道,就不能坐等他們動手刺殺原帥之時,這赫連鐵山,乃是蒼生道必救之所!以那三百萬人性命要挾,不知那蒼生道的諸位英傑,是救還是不救?季靈子此來,也是為請令,請殿下近日之內,將這些彥城關罪民,全數決刑!”

 “決刑?”

 殷全的瞳孔一縮,而後是一聲輕哂:“你們太靈宗,倒真個是心狠手辣,這可是整整三百萬人的性命,就不怕此事傳開,你們道家第一大宗的聲望有損?”

 “自古以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據我所知,蒼生道遣來的人手,已達九百,區區三百萬人,若能重創這些魔逆,大商的根基,必定能更為穩固。漢王殿下,以為然否?”

 那季靈子淡淡說這,對殷全的言語裡譏嘲之意,似是全不在意一般。

 “即便傳開又如何?一些草民的胡言亂語,荒唐謠言,又如何能動搖我太靈宗根基?漢王殿下,想來也不會做此損人利己之事!”

 殷全唇角間的譏諷之意更濃,卻也未曾拒絕,反而是隱現心動之意,自顧自陷入了長考,許久之後,才搖了搖頭:“此事我還需再細加考量一番,爾等兩日之後,等我答覆…”

 原九辰聞言,頓時神情一鬆,與對面的季靈子對視了一眼,都知曉這位漢王殿下,已經是意動。

 這等大事,關系兩大勢力博弈,殷全需要兩日時間考量清楚,也是理所當然,也無需再加勸諫逼迫,都紛紛起身行禮,各自告辭離去。

 也就在這二人離去之後的不久,一位面貌七旬左右老者,忽然從屏風中步出,在一旁坐下。

 殷全也不驚奇,眉頭深蹙地,從案上拿起了一根竹簡,是樂武縣一位小小的捕頭,一月前奉上之物,以靈識記錄,是所有他收到的,關於樂武城東之戰的情報之中,最詳盡的一份。

 “戰陣無雙,六階之境,便領悟劍意之極!據說此人之劍,已經帶了靈性,隱約有通靈之兆…談秋?嘿!這蒼生道,居然又出了這麼一個天縱英才,李老,你怎麼看?”

 “樂武城之戰,太靈宗輸的太多,急欲翻本。”

 那李姓老者坐下之後,答的是言簡意賅:“正因這談秋太出眾,木秀於林,太靈宗才必欲催之!此番是真心向殿下求助…”

 殷全微微頷首,他也猜是如此:“那麼寡人,是答應好,還是不答應,袖手旁觀為佳?”

 “各有損益!殿下已經向蒼生道出過手,無需將之得罪至死,不過若能向太靈宗,索要些人手財物,卻也不錯…”

 話說到一半,李姓老者就見殷全的目,微蘊怒意,頓時一笑,知曉這含糊其詞的話,惹惱了這位殿下。

 “不過在殿下決斷之前,還請看看這東西再說?”

 殷全『嗯』了一聲,隨手接過,只見手中,赫然是一張請帖,當翻開之後,卻是眼皮微跳。

 “玄音雅樓?談秋?”

 “這玄音雅樓,正是輕音門的產業…”

 “寡人知道,不過這談秋,當真好大的膽子!”

 殷全眼眸之中,一時全是驚奇之色:“他這是要與我,三日後在玄音雅樓見面?”

 “不止如此!”

 那李姓老者說到此處時,也同樣含著不可思議之色:“更曾通知老夫,讓我派人前往遼陽,說是三日之後,可以看一場好戲。”

 “遼陽,豈不是我那位九弟的封地?”

 殷全是愈發驚奇,神情變幻,許久之後,神情才又恢復平靜,淡淡問道:“那麼李老以為,此事我該當如何處置?”

 李姓老者聞言卻是心中有數,知曉這位殿下,其實已有決斷,卻只當不知,淡笑著答道:“季靈子那邊不妨先答應下來,談秋這邊,也不妨見一面,若是殿下願意,不妨將此人留下。”

 殷全頓時輕笑,似乎高深莫測。

 他也這麼想的,這談秋必有所謀,不能不見。

 ****

 玄音雅樓,乃是西秦城中,聲名最眾的青樓之一,殷全也早年也曾來過幾次,不過當彥城關大變之後,卻再不曾臨門。

 偽裝成普通的豪商,輕車簡從的來到玄音雅樓後巷,就自有人領路,引著殷全一群人,直趨五樓。

 一路所見,果然都是令人心動的絕色,琴音潺潺,婉轉低徊,被這靡靡之音挑撥,愈發的使人意念搖蕩,只是一想及這些女子,可能有輕音門弟子在,殷全就暗暗遺憾,有種卿本佳人,奈何從賊的惋惜。

 到了第五層,是一片空曠,只有這旁邊一側,一位年紀大約十五的少年,端坐在一旁,即便殷全一行人到來,也未曾起身行禮,只靜靜的坐著。

 無需人示意,跟隨殷全過來的十幾個侍從,都紛紛散開,樓上樓下的搜尋。

 須臾之後,都紛紛返回,向殷全旁邊的李姓老者點頭示意,這是告知二人,這玄音雅樓之中,並無其他七階之上的強者存在,更別無什麼陷阱。

 殷全不由微含笑意,這蒼生道,還算是識趣。

 也就不再遲疑,徑自步至上席處坐下,而後眼帶戲謔之色的,看著這藍裳少年。

 確是身姿不凡,氣息內斂沉穩,只是此子,到底是哪裡來的自信,以為他殷全,不會動手殺人?

 “你是談秋,到底是有何事與我談?”

 宗守本來是眼半睜半閉,這時聞言,才彷彿如夢初醒,望了一眼憑欄之外。

 “如今尚還不到子時,漢王殿下來的早了,且等一刻鐘再說如何…”

 殷全面上,立時是怒意隱生,只覺是胸內兇念如濤。

 他今日,的確是來的早了,可這世間,除了那位父皇,朝中幾位元老,誰敢與他這麼說話?

 卻見旁邊的李姓老者,朝著他微微搖頭,以目示意。

 殷全皺了皺眉,強壓著怒火,也同樣不再說話,靜靜等候。

 這少年有峙無恐,必有依仗,他倒要看看,一刻鐘後,這談秋要怎麼給他一個,不動手殺人的理由。

 一時之間,這層樓的氣氛,是冷凝之至,落針可聞。

 隨著時間流逝,殷全的神情,反倒是漸漸淡然,倒是旁邊侍從,軀體中透出的殺意,越來越是濃厚。

 也就在這時,天空中忽然一張符籙,直臨此間,落入到李姓老者之手,此人先是身軀一顫,面色劇變,竟是心念震蕩,真氣失控,把桌案的一角,直接撞碎,卻是毫不敢耽誤的,將那符籙,鄭而重之的遞給了殷全。

 殷全一陣疑惑,接過之後,那面色也隨之轉為蒼白一片,神情也是木然,直過了良久,才恢復了過來,可卻依舊是血色全無。

 “…太靈宗嫡傳,太清乘風劍!好一位九弟,好一個太靈宗,這些年,可真是將我殷全,戲弄在股掌之間…”

 宗守聞言,也從死寂中『活』了過來,朝著殷全微一點頭,算是行過禮。

 “山野之人,不知禮數,請殿下勿怪!此番談秋,是代我蒼生道,來與殿下談一些事情。”

 殷全瞳孔一縮,此時此刻,他也無心去計較此人的無禮,大約也知道,蒼生道弟子,不少人確實是不遵禮法,不敬君王。

 認為萬民平等,自然他這漢王,也是平民一般。

 口裡冷哼了一聲,殷全又深呼了一口氣道:“那麼談首席此來,可是為原九辰與太靈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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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八章 言定生死

  “那麼談首席此來,可是為原九辰與太靈宗?”

 “正是!”

 宗守點了點頭,此事雙方都是心知肚明,也無什麼需要諱言之處,雙方敞開來說是最好。

 “太靈宗意圖叵測,想來如今,殿下也是心中有數。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那殷全這一次,卻是神情默默:“太靈宗雖是與我九弟一起,算計了本王,本王卻未必就一定要去與這道門第一大宗為敵,閣下今日,可以離開,孤只當沒看見…”

 宗守笑了笑,知曉這是要與他討價還價了,按說這時候,他應該做些承諾,使這位漢王定心,可在他而言,卻著實不想這麼做。

 “我倒以為,殿下該當求我蒼生道,將那原九辰解決才對!”

 “嗯?孤願聞其詳!”殷全此時第一個反應,不是生怒,而是好奇。就如先前,這少年若無把握,斷不至於說出這樣的話來,故此只語氣間,重了幾分。

 “既如此,那就容談秋先說說道理。我觀史書,歷年爭奪皇位,都最是殘酷,殺兄殺弟,弒父弒母,都是史不絕書,即便殿下不願得罪,日後太靈宗,可會放過殿下,不與殿下為敵?恕我直言,即便日後殿下九弟,放過殿下的性命,卻也免不了淒涼終生之局!”

 宗守一邊說著,一邊心中感慨著,這也是他雅不願,繼續做那妖王之因,不願自己日後子嗣,也如此相殘,卻因『宗守』遺願牽制,要守著乾天山的基業。

 那殷全的神情,只微動了動:“此言只是你的猜測而已,再說那原九辰,也是我心腹愛將…”

 “心腹愛將?這是與太靈宗,交情密切的心腹愛將,此人既然能背叛我蒼生道,就為何不能背叛殿下?再說利害,殿下日後想要登極,多一個對手,還不如多一個朋友。我蒼生道雖不會助你,卻也不會與殿下為敵。”

 話音未落,就可見殷全的眼神,微不可查的變了變,宗守心知這等威脅之辭,最易惹人反感,語氣接著又是一變:“殿下難道就不願,在這西秦城,多留一段時日?此時入京,真的明智?”

 殷全神情怔了怔,他自然是想要在自己封地,待的越久越好。

 入京看似風光,那是諸皇子的第一例,可若是在不知這太靈宗與遼王的聯繫之前,他還能自得自滿,更如今一顆心,早已是沉到了谷底。

 …非但不是喜事,反而是足以將他踢出局外!

 只是有朝中諸位大臣相招,又有父皇許可,他想推拒也是無法。

 難道這談秋,能有辦法不成?以蒼生道的實力,或者真能助己。

 宗守神情恬淡,不驕不躁的為自己斟了一杯,直到那殷全一嘆,以請教的眼神看來,才淡淡道:“麾下大將被刺殺,所轄之地,更有蒼生道逆匪作亂,地方不靖,不知這個藉口,可夠了?殿下莫非真放心,將您麾下大軍,交托給原九辰?”

 此刻不止是殷全,便連那李姓老者,都是微微動容,面面相覷了一眼。

 其實這個辦法,過些日子,他們也能想到,不過似乎,再沒比原九辰身死,蒼生道作亂更為合適。

 “這原九辰,我記得是爾蒼生道叛徒,爾等清理門戶,豈不是理所當然之事?”

 這次說話的,卻是李姓老者,而宗守也是冷冷一哂,答的好不含糊:“我蒼生道可今日殺他,明日殺他,卻未必要選在殿下動身之前…”

 說完這句,宗守就再不肯多言,捧著一杯茶也不喝,只是靜靜嗅著那幽淡清香,任由這位漢王,仔細考量清楚。

 問題是此時,距離殷全赴京,已不到十日!而這原九辰,只怕這四皇子,比之他們蒼生道,還要更恨之入骨,必殺之而後快。

 片刻之後,那殷全與李姓老者交換了一個視線,面色變幻了片刻之後,終是一聲苦笑。

 “閣下贏了!只不知爾蒼生道,想從本王這裡要什麼?”

 “赫連鐵山三百萬人,想求殿下放手,任他們離去,再還有幾十日前,我那十幾位被拘押的同門…”

 說到這裡,宗守便頓住,一時倒真不知,該從這漢王這裡,得到些什麼。蒼生道財大氣粗,這漢王雖富庶,可這短短幾十年的經營,卻還未必就一定強過他宗守與如今的乾天山,些許好處,宗門怕也是看不上。

 要的多了,這漢王多半也不會答應。

 上下看了這殷全一眼,宗守的目光,終是在對方的腰側定住,而後瞳孔微微一縮。

 “其實此番,我蒼生道與殿下也是各取所需而已,我蒼生道,也不求殿下什麼報酬。倒是在下,愛好金石之物,殿下那面隨身玉佩,談秋看著十分欣喜,想要請殿下賜於在下…”

 那殷全一愕,便神情一鬆,這些條件,都在他意料之內,並不過份。

 當下是毫不猶豫的,便將自己腰側戴著的玉佩解了下來,隨手丟給了宗守。這塊玉,也不過只是品相較好,比之最上等的羊脂玉,也好上幾分而已,並非是什麼奇物,而後又面色肅然:“那麼你蒼生道,又準備何時動手?”

 宗守把那玉石接過之後,用手捏了捏,就知此物,正是他記憶中的那東西,絕不會有錯了,這一次,這面玉佩,可算是意外之喜。

 還想仔細再看看,卻只覺兩道冷凝視線,從上首逼視而來,宗守頓時啞然失笑,隨手將手中之物收起。

 “所謂擇日不如撞日,殿下幾日前,不是已答應,調集兵馬,助那季靈子,甚至把那定西鐵騎也借出去了麼?”

 宗守眺望了一眼窗,只見是大雨傾盆,連綿不斷。

 “那遼王之事,終會打草驚蛇,未免夜長夢多,不如就今日如何?”

 三言兩語間,就決定了那原九辰的命運,宗守的眼,也微微瞇起。

 這連綿大雨,也同樣是意外之喜,這是天也在助他…

 今日之後,自己總算是可以脫身!

 “今年這梅雨,怎麼就沒個停的時候?”

 距離西秦城大約兩百三十里外,同樣是暴雨傾城,天空中雷霆閃爍,卻整整有九千騎軍,靜靜蹙立在河岸一側的原野之上,都是動也不動,宛如是一座座雕像。

 為首的,正是原九辰與季靈子二人。不過旁邊,卻還有兩位,與他並肩而立,都是穿著一身相當於六階靈器的甲胄,氣度軒昂,透著凜凜虎氣,隱隱有血腥之氣,撲人口鼻。再若仔細以靈目觀望,更可見一股血煞精芒,衝天而起,軍中有過殺伐的大將,都大多如此。

 而說話之人,正是其中一位三旬中年,面容清雋。

 季靈子淡淡掃了這二人一眼,這兩位,一是定西鐵騎的統領蕭澤,統帥的一千騎軍,實力不在紫霄劍騎之下。

 旁邊無聊發著牢騷的這位,也同樣非同小可,是漢王近衛的統領波立。

 此人的言語,雖是抱怨天氣,其實卻是在對他們太靈宗,表示著不滿。

 “二位且稍安勿躁,兩日之後,就是那三百萬罪民處斬之日,我料那蒼生道,動手之時,不是今日就是明日,就請二位再辛苦兩日,我太靈宗,事後自有厚報!”

 波立這才閉嘴,與另一旁的蕭澤,相視一笑,又看向了不遠處,那條離河。

 這幾日的雨勢,卻是很大,這離河的洪峰,也越來越高。

 好在如今,此事已無需殿下去憂心。

 正這麼想著,忽然天空中,兩團華光,忽然從遠處墜落,分別落在他與蕭澤的身前懸浮。

 波立疑惑的接過,而後須臾,那面色就變得是古怪無比。

 再看蕭澤,他這位同僚,倒是鎮定之極,半點都不露聲色,彷彿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季靈子也對這兩張傳訊符,也些奇怪,試探著問道:“二位,難道是殿下,有事吩咐?”

 波立一笑,面色瞬間就恢復如常,點了點頭:“正是!說是讓我二人,早些把事情辦好,回去護送殿下去京城,殿下似乎是要提早動身…”

 原九辰聞言,頓時眼眸一亮,詫異的看了看這波立一眼。

 而那季靈子也同樣一喜,不過胸內,卻仍覺有些奇怪之處。

 可仔細想,又想不出所以然,只道是自己疑神疑鬼,便不再理會。

 接著幾十個呼吸之後,就見不遠處的雨中,一群探騎正策馬奔來。

 抵近之後,那為首的探騎統領,獨自奔至到季靈子四人的眼前,在馬上抱拳一禮。

 “稟諸位大人,下游大約七十里處,河堤突然決口,屬下來時,大水已經快淹至赫連鐵山…”

 此處四人,都是怔住,忖道水淹赫連鐵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人為還是故意?

 季靈子卻只驚異了片刻,就是一聲冷笑:“我記得那赫連鐵山所在之地,低於水面十七丈?這麼說來,蒼生道定然是還造了無數大船?”

 那位探騎統領,立時是再次一禮,眼透驚佩之日,當時有三百餘艘十萬石舟船,順水而下,同樣已至赫連鐵山!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2-9-2 17:5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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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九章 再戰之前

 那原九辰聽得是目中異光連閃,河堤決口,洪水剛沖入河岸之時,因水位太低,水勢兇猛,並不適合行航行,特別是十萬石這樣的巨舟,那三百大船能夠隨之沖下,必定是經過特殊的改裝,說不定還有著短時間遁空而行之能。

 而赫連鐵山附近的地勢雖是低窪,範圍卻不是太大。

 以如今的水勢,只需半刻鐘,就可將那附近填滿。

 離河逆行,是少有的由東至西的大河,三百大船只需順流而下,西行大約三千里,就可離開大商國境。

 “哼!當真是好算計!大水淹山,為赫連鐵山這三百萬人,報一個淹亡,這地方官員,就可有了交代,不會多事上報,自損前程。由此西去,更只需幾日時間,就可輕輕鬆鬆,駛出國境!那赫連鐵山之內,必有蒼生道的人手內應,那三百萬人,如今也多半是在某座山上等著!”

 季靈子一邊說著,一邊冷笑:“若不是我等臨時起意,要拿這三百萬人開刀,迫他們提前動手,只怕還真要被蒼生道得逞!只是如今,卻只怕沒那麼容易…”

 那波立與蕭澤對視了一眼,固然是有些佩服,不過眼中更多的,卻是憐憫之意。

 人家的這一手,雖是被你看穿了,不過卻也是早有準備,將殺局布好,就等著人鑽進去。

 面上卻都是微微頷首,不含絲毫異色。

 季靈子接著,又驀地一揮袖,氣勁衝溢,竟是在身前的草地之中,直接刻畫出一副圖案,依稀正是離河一段,赫連鐵山附近的地形圖。

 接著就目望原九辰,透著詢問之意,後者會意,知曉這季靈子雖是聰慧,本身卻並不擅長兵略。

 當下也不客氣,把隨侍的配劍抽出,猛地插在那地形圖左上方的一處所在。

 “此是黑靈山!旁有一條谷道,乃是赫連鐵山附近,最為險要之地,也是如今,唯一能通行之所,蒼生道人手不多,即便加上最近抵達的人手,也不過九百餘騎而已,若要阻攔我大軍在那些罪民登船之前進襲,必定會選在此處阻攔!”

 微微一笑,原九辰的面上,也透出了幾分譏嘲之色:“那區區八百蒼生玄龍士,若是與我等游戰,我原九辰還需顧忌一二,而今固守險要,卻是自置死地,可令周圍大軍,匯聚於這黑靈山附近,即便趕不上大戰,也可防蒼生道的逆匪逃遁!”

 季靈子目光微亮,道了一聲『好』字,目裡也透出了幾分冷哂之色。

 對原九辰的人品,他雖是看不上,可對此人的將才,卻是信得過。

 今日之戰,光是紫霄劍騎,宗門就遣來一千四百騎之多,幾乎將小半的道兵,都派遣至此,還有二百精英弟子,皆戰力不弱。

 若再加上漢王的一千定西鐵騎,三千近衛,原九辰轄下,更還有著三千彥城精騎。

 …哪怕那談秋,真有無雙將才,他也必要令此人,隕落在這黑靈山下,一雪前恥!

 而波立與蕭澤,也是第三次互視了一眼,忖道果然是這黑靈山。

 那個人,果然也有預料。

 數十里之外,黑靈山的一側,同樣有九百騎士,矗立在此,同樣是宛如木雕,在傾盆大雨中,一動不動。

 只是那當先幾人,神態卻都有些異樣。

 “不知首席,到底去了何處,為何還未返回?難道此事,也要保密?”

 問話之時,羅世正蹙著眉,看著一側,那是一隻五階的銀鱗踏風獸,乃是宗守的坐騎,不過此刻,卻是空著。

 而旁邊的趙嫣然想了想,感覺也沒什麼好保密的,便也就大方道:“首席去了西秦城,估計無需多久,就可返回,至於目的,你們日後自可知曉。”

 此言一出,不止是羅世玄葉幾人怔住,後面的那些蒼生道弟子,也同樣是意外無比,而後就各自眉頭深鎖,若有所思。

 羅世第一個念頭,是宗守也欲如前次一般,從大商朝的上層著手。

 可仔細再想,卻知這是不可能之事,這可不止是十幾人而已,而是三百萬人生死,想要拖延,只怕不易。

 那麼談秋此次西秦城之行,到底是何用意?偏又是在這緊要關頭…

 眺目遠望,遙遙看向遠處,數十里外那座濃霧中的赫連鐵山,羅世的眼內的憂色,更是濃郁。

 此時依稀可見那些礦坑內,無數人正從內中走出來,在那些看守的兵丁驅逐之下,登上了旁邊的高地。

 也不知這是何用意,莫非是處決的時日,已經提前?

 “我猜那傢伙,多半是束手無策,一個人跑掉了!”

 聲若銀鈴,把眾人的視線都吸引過去,只見說話之人,卻是一個妙齡女子,天真爛漫,那些曾跟隨宗守,在樂武城東大戰過一場的蒼生玄龍士,這才眼神稍暖。

 那一戰過後,他們最佩服的就是這位蒼生學宮的現任首席,容不得任何人侮辱。

 可既然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小女孩,那也就不用在意。

 弱水也同樣注目望去,就只見永琴,正氣鼓鼓的瞪過來。

 不由暗樂,用手拉唇,回了一個鬼臉。

 永琴卻反倒是驚住,旋即就惱羞而怒,即便玄葉用手拉袖,也依舊是不屈不饒。

 “我就是要說!當年我師尊,還有方文宮主,都沒能夠救出人來,談秋能有什麼辦法?他是很厲害,可能厲害過當初的方文師叔?我看在這等也是白等!”

 玄葉聽得是苦笑不得,忖道這傻丫頭,這是為談首席開脫呢?還是真的對他不服氣?

 趙嫣然亦忍不住『噗嗤』一笑,忙又止住,接著又頭疼的揉了揉眉心,畢竟是自家的小師叔,這下可讓人看了他們七靈宗的笑話。

 倒是那謝安,神情凝然道:“師叔說的,其實也不算錯,不是謝安,信不過首席,而是此事,太過棘手,要是救人,必定要落入太靈宗算計,可要不救,你我也有愧於心,若依我見,還是早點稟報師長,由師門長輩處置…”

 正說著話,一道劍影忽然從遠處夜空,直遁而來,劍上站著一個人影,正是宗守。

 落下之後,就直接坐在那頭銀鱗踏風獸上。

 仍舊是一身黑紅色的鎧甲,身後背著丈八巨劍,落下之後,就定定的,看向遠處的赫連鐵山。

 以魂力注於雙目,仔細眺望了片刻,不由暗暗點頭。那十數個山頭所聚人口,確是三百萬左右,赫連鐵山的那位典吏,辦事還算考究。

 又問身旁:“布置可妥當了?”

 除了玄術之外,這蒼生玄龍士又來了一位統領,名喚玄遲,與宗守不熟,關係較為疏遠。答話的仍是前者:“遵首席之意,已在谷道之中,布下了一個顛倒無相陣,覆蓋二十里!”

 謝安的眼皮一跳,為何不是殺陣,而是幻陣?

 顛倒無相,在他記憶中,也不是什麼極厲害的幻陣,唯一的特點,就是隱蔽,哪怕八階九階的強者,也會在不查之下,走入其中,這談秋又如何確定,這幻陣一定能夠用得上?

 宗守卻滿意一笑,如此一來,那就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掃視了眼周圍諸人,又在宗原身上注目,那氣息,已經明顯有些不穩,時不時的,在身周引得靈能暴走,這是隨時突破之兆,一如一年之間,晉階先天時的情形。

 距離天位,只一步之遙,那三枚龍虎鍛身丹的效果,果然不錯,一如傳言,只需三枚,就可築天位根基。

 目中剛流露出欣慰之色,宗守突然又感覺到些不諧,可一時也想不起來。

 只好轉過臉,神情悠閑的等候。

 說來也怪,永琴先前還在極力詆毀著宗守,可此時當宗守回來,卻再不敢言聲,老實的像貓兒。

 倒是謝安羅世,不時欲開口詢問,卻只能強行忍住。

 也就在這時,遠遠可望見無數洪水,從遠處衝擊狂湧而至。

 氣勢磅礡,不過一刻鐘時光,就將那些地勢低窪處,徹底淹沒。

 二人先是一驚,隨即就又見數百艘大船,也出現在了視野之內。

 都是新近制成的浮空雲艦,不曾上過漆,而且明顯是粗制濫造而成,不過卻頗為結實。

 謝安神情一鬆的同時,眉頭又緊緊皺起:“只怕那太靈宗與漢王,不會容這些赫連鐵山的罪民,安然登船…”

 而宗守此時,卻終是想到那不諧之感,到底是出自何處。這謝安羅世,還有那一眾蒼生道弟子,此時都無一例外,穿著一身蒼生玄龍士的黑紅戰甲,也各自手提著一口赤紅大劍,就連騎獸,也是清一水的銀鱗踏風獸。

 肚子裡笑的生疼,宗守只能強行忍耐著,把身後那口丈八巨劍取了出來。

 而後是目視著離河上游,那條黑靈谷道。

 “所以終究還是要戰上一場!那位季靈子,應該也快到了!”

 謝安頓時倒吸了一口寒氣,不止是他,後面的諸多蒼生道精英弟子,都是隱隱嘩然。

 一個太靈宗,他們不懼,可若是加上漢王幾十萬大軍圍剿,這豈非是尋死?

 這談秋,莫非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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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零章 眾志成城

 “這是黑靈山谷道,好一個險要之地!”

 立在一處滿布泥漿的山路之上,季靈子四下裡望著,只見這四周,都是洪水滔滔。

 原本此處,因地勢極高之所,罕有人跡,可當這大水泛濫,這片山谷,就成了唯一一處,可以通行之所。

 周圍都是大山,難以越過,唯獨只有這黑靈山之旁,有一條較為寬闊的谷道,可以通行。

 其實所有的騎獸,到了四階之上,基本都有浮空之能,然而那是在地面之上,一旦踏足水面,無處著力之下,消耗卻是倍增,能夠御風行走四五十里,就已經是極限。

 原九辰說蒼生道,必定會選在此處狙擊,果然是有些道理。

 進入谷道時,可發現此處竟是天然生成,下方滿布著砂石,左右寬達三百丈,可供千騎並行。

 原九辰這時,卻偏偏是令所有的精銳騎軍暫時止住,直到後方,遠遠可望見幾個萬人步陣,已經隨後趕至,這才繼續前行。

 季靈子看得是暗暗贊嘆,換作一些普通的將領,擁有紫霄劍騎與定西鐵騎,這足足兩千出頭的六階騎軍,必定會是迫不及待的,衝入到谷道之內,尋那些蒼生玄龍士決戰。

 可這原九辰,在如此實力之下,也依然未曾被沖昏頭腦,反而是提前把自己,置於不敗之地,只憑這份謹慎,就足以值得漢王看重。

 那波立蕭澤卻是愈發的惋惜,看向原九辰的眼神,是複雜之至。

 足足近九千騎,陸續進入谷中,只見這周圍,都是白霧瀰漫。

 季靈子初時還不在意,直到四十餘息之後,才悚然一驚,不過隨即,就啞然失笑。

 “幻陣?是顛倒無相陣?據說此陣未能雖弱,卻是無形無相,怪不得,先前沒能察覺,我還以為,那談秋會在此處,布置一個殺陣…”

 心中反而是一定,此處既伏有這麼一座大型靈陣,那麼那些蒼生玄龍士與談秋,多半也是選在此地狙擊。

 此處地勢選要,既然連原九辰都能看出,那談秋若不能提前在這黑靈谷做出布置,那就愧為無雙將種。

 他最擔心的,反是這些蒼生道的妖魔,其實並不將那三百萬人的性命,放在眼內。

 果然再前行了大約二里左右,就見一群影影瞳瞳的騎士,正在濃霧之中,緩緩的馳來。

 季靈子挑了挑眉,目中透出了一抹深藍色光澤,視線穿過那一重重可使人幻覺叢生的霧霾,向那邊眺望過去。

 只見九百餘騎,全是身著黑紅色鐵甲,手執赤紅大劍,玄色的大氅隨風而舞。

 那些銀鱗踏風獸,亦大多都是步履整齊劃一,三千二只馬蹄,同時落下,又同時抬起。

 只是內中,也有些不諧的雜亂,應該非是真正的蒼生玄龍士,更依稀可見,這些人的面上,隱含著幾分不解與緊張。

 雖都是實力不錯,可列在這騎陣之中,非但未曾增其威勢,反而是成為了牽累。

 不過顛倒無相陣,到底還是有些用處,遠處人影無數,當他收住了靈目,再一眼望過去,竟彷彿是有幾千餘騎一般。

 季靈子不由是莞爾,有種狂聲大笑的衝動。

 虛張聲勢,這莫非就是那談秋的手段?實在是笑煞了人!

 “黔驢技窮!”

 旁邊的原九辰同樣冷聲一笑:“我聽那馬蹄聲,最多不過千騎!不過這一戰,還需小心為上,最好是力求全殲…”

 他雖不是靈師,無法使用靈目,卻有一雙耳朵,幾十年沙場,早已經鍛煉出了聽音之術。

 若能在此處,重創蒼生道,必可保之後幾十年時間的安泰。

 那波立蕭澤二人,卻在此刻,再次互視了一眼,目中都流露出幾分苦笑之意,而後是不動聲色的,與這二人拉開來一些距離。

 季靈子是渾然不覺,深以為然微微頷首:“正是此理,此戰我等已有十成勝算,勝之不難,難得是全殲!”

 那目光四下一掃,最終是落在那九百鐵騎的鋒尖處,那個即便穿著鐵甲,也顯得異常瘦弱的生硬,季靈子的唇角頓時微彎,浮出幾分譏嘲之意。

 無雙將種又如何,劍意巔峰又怎樣,今日不一樣,要隕落在此?

 “這一戰,怕是要死定了…”

 幾乎就在同時,宗守的身後,也有人在呢喃的碎碎念著,卻不敢真的出聲,此時大戰在即,這些話說話來,不但沒什麼用,反而是只會擾亂軍心而已。

 謝安羅世幾人,都是面色鐵青,幾人實力高強,隱隱已可辨出,對面光是六階的騎軍,就是超出了他們足足兩倍有餘!

 一千四百紫霄劍騎之外,還有一千漢王的定西鐵騎,除此之外,這附近只怕還有數十萬大軍,正在逼近…

 不止是他們,那諸多蒼生道的『精英』弟子,也同樣是一臉的蒼白。

 他們自問不畏死,可當這死亡真正降臨至眼前,卻依然是只覺一陣陣心悸。

 …此刻逃走,似乎還來得及,管他什麼三百萬罪民,關他們什麼事?背叛了蒼生道,也未必就沒有活路,就如對面那個原九辰。

 這一切,都是那個談秋的錯!以九百騎,硬撼十倍之敵,這個人是徹底瘋了!他是要帶著他們,過來送死!

 種種雜念,衝擊著心靈,需要拼盡了全力,才能把這些不該有意念衝動,強行壓制。

 慷慨赴死,說來容易,可這世上能夠做到的,又有多少?

 漸漸的,一些人更為慌亂,神不守舍,一些人卻是漸漸沉靜了下來,心中至寂,在心靈的拷問之下,彷彿心境升華了一般,將『生死』二字,全然置之度外。

 今日這黑靈谷內,不能不戰,也容不得他們退怯!

 那八百蒼生玄龍士,也同樣有大半騎士,都是心中一片冰涼。

 只是他們這些人,不但是蒼生道的道兵,也是死士,雖明知必死,卻也並不怎麼畏懼,只眼眸之中,含著一絲隱約的絕望之色。

 唯獨知曉部分內情的玄術與玄遲,依舊是鎮定如故,神情如常,倒使大部分人,都心中稍安,傾力平抑著心緒。

 永琴就在宗守的身後不遠,她實力不弱,故此被安置在這個位置,此刻卻是面上發苦,彷彿是霜打了的茄子,精神不振。

 “死了,死了!我說他能有什麼辦法,原來還是硬拚,真以為自己是那種絕世名將?九百破九千,真是瘋了。早知道剛才,俺撒潑打滾,也不能過來,要他們稟告師長,卻不肯聽,大好人生,就這麼毀掉了…”

 這話也只能在心裡想想,絕不敢明言,趙嫣然在旁,看的是有些不忍,只好無奈開口道:“師叔,你只管放心便是,首席他自有敗敵之策。”

 這話方一出口,就引得諸多視線,紛紛望了過來,看這趙嫣然的神態,確實是胸有成竹,不似作偽。

 而如謝安羅世這幾個敏感些的,更是眉目一凜。

 …是敗敵之策,不是退敵,這談秋到底有何布置?

 心中卻是終於鎮定了下來,知曉這趙嫣然,平素與談秋最為親近,必定能知道一些談秋的謀劃,此女智計也算不凡,若看不到成功的把握,斷不會說出此言。

 宗守策馬行在全軍之前,對後面的事情,是一概不知,也一概不理。

 控制著胯下的銀鱗踏風獸,以不急不緩的節奏前行著。

 也就在距離不到一千五百丈時,就聽遠處那季靈子的聲音響起。

 “所謂人生何處不相逢!一個月前,季靈子是萬萬想不到,會在此處與閣下再次相會,動身來此地之時,也沒有料到,談首席真會在這黑靈谷道,等候我等…”

 那語氣聽似淡淡,可若仔細聽,卻能依稀察覺,內中夾含著的興奮與得意。

 宗守暗暗搖頭,懶得去理會,這季靈子是沒有料到,倒是他,在一個月前就猜到了,這次的事情,多半會是在這黑靈谷了結。

 那季靈子依然是自信滿滿,冷聲笑著:“今日我季靈子是勝之不武,還請諸位莫怪,不過如爾等之中,若有肯放下兵刃,發誓脫離蒼生道者,我季靈子可做主,放你們一條生路!”

 此語一出,九百騎內,就連那些已經心境動搖的部分蒼生道弟子,也是目透怒意,都紛紛是鎮定下來,再不以生死為念,戰意漸起。

 分外是受不得,這季靈子,已然是將他們視為待宰之兔般的語氣。

 哪怕是跌落地獄,他們也會拖著一人下去,今日黑靈谷,惟一死而已!

 宗守也隱隱能感知身後,那士氣的變化,心中是更加的無語。

 倒是多虧了這位,令他這一方,是眾志成城呢!幾乎所有人,都成功度過了這一次,他有意為之的心劫磨練,能視死如歸,不懼不畏,日後無論武道靈法,都定然能有所成就,他回去之後,對那位韓師兄,也有了交代。

 恰好此時,已是一千五百丈距離,宗守卻忽然一勒韁繩,伸手一抬,止住了全軍。

 也就在這同時間,對面的原九辰,忽然一聲怒吼:“波立!蕭澤!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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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一章 我沒看見

 “波立!蕭澤!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那語氣間,透著無比的驚怒惶然之意。

 那季靈子聞言之後,也是微微愕然,回過頭一望,這才發覺有些不對勁。

 只見那波立與蕭澤二人,都已經分別退入到了那定西鐵騎,與把近衛騎士的軍陣之中。

 而這些漢王部下的精銳騎軍,此刻竟已然是在調轉了馬頭,向後面的黑靈谷道出口處行去,竟是要撤離此地。

 即便是在原九辰麾下的那三千彥城精騎,也同樣在調頭裡離去。

 季靈子眼中,先是閃出幾分慌張不解之色,瞬即又鎮定了下來。鐵青著臉道:“你二人難道是要造反麼?與蒼生道勾連,你二人當真好大的膽子!就不怕軍法?”

 那波立聞言,卻是回過頭大笑出聲:“季靈子道友,真個是蓋的好大的帽子!只可惜呢,我等回師,本就是奉漢王之命,敦煌近日民亂頻起,令我等回軍平亂!此處就不奉陪了…”

 此言一出,不止是那季靈子與太靈宗諸多弟子驚住,就連蒼生道這邊,也同樣是錯愕無比,呆愣愣地,看著這一變故。

 在這九千鐵騎壓迫之下,許多人都以為自己是已經必死無疑。

 卻不料還未戰起,對面就已經分裂。

 玄葉謝安,隊列中幾乎所有人,又都紛紛詫異地,把視線投向了宗守。

 難道這一位,也是早有所料?

 而那原九辰更不知是想到了什麼,臉上是再無半點血色。

 季靈子也是連續幾個深呼吸,壓抑住了心中再次騰起的的慌亂之意。

 說話之人,卻非是季靈,而是他身後之人,也樣是七階修為,一身道袍,那棗紅色的臉上,滿含著怒意。

 “你們這是要做什麼?難道漢王殿下,要為這蒼生道,與我太靈宗決裂不成?我太靈宗這些年來,為漢王辛辛苦苦,付出了多少,那位殿下,就是這麼回報?就不懼我太靈宗報復?”

 “這個我波立卻是不知,爾等自可尋漢王分說!”

 波立是有條不紊的,指使著部下三千騎士,調轉過了方向,而後似笑非笑道:“不過殿下,倒是有一句話要我老波,轉告季靈子道兄與原帥,說是請二位,向他九弟遼王殿下問好!這些年,承蒙你們照顧了,來而不往非禮也,呵呵,說不定不久之後,二位就可接到消息…”

 那原九辰只覺是心神,被重錘猛地砸中,一陣心驚肉跳,在馬上的身軀,也隨之晃了一晃,幾乎就要栽落於馬下。

 而季靈子的眼眸深處,也是隱約閃過了一絲慌亂,神情變得是陰翳異常:“我不知遼王與此事有何關聯!只知這蒼生道逆匪,就在眼前,爾等難道就敢縱敵?”

 那波立神情怔了怔,接著便又譏嘲出聲:“我以為季靈道友,該當是更聰明些才是,原來也是個沒眼色的蠢貨!你哪隻眼睛,看見這裡有蒼生道逆匪?總之我老波還有這部下兒郎,倒是沒有望見,喂!蕭兄,你可曾看見這裡,有蒼生道的人在?”

 那蕭澤早有準備,統帥的近千六階定西鐵騎,恰好在太靈宗的紫霄劍騎之後,是所有漢王部屬中,唯一未退之軍,此刻竟與遠處那九百蒼生玄龍士一起,隱隱成夾擊之勢。

 聞言之後,只是淡淡地把眼皮微抬:“蒼生道逆匪?本將未曾見過…”

 那波立也再次狂然大笑:“所以能夠顛倒黑白的,可不止是你們太靈宗!對了,忘了說!那黑靈谷道的入口,有四萬步軍駐守,爾等若是要退,此路不通!你季靈子在算計人家,可對面那一位,卻是早在幾日之前,就已挖好了坑,等你跳進來,這一次,你們太靈宗敗的不冤!”

 那二百名太靈宗弟子,原本臉上,還含著幾分譏諷笑意,即便最謹慎之人,也認為這一次,是勝券在握。

 此時卻是早已把這些嘲諷神情,徹底僵在了臉上,那一千四百紫霄劍騎,亦是知曉情形不妙,氣息壓抑之至。

 恰逢此刻,一道金色的符籙劃空而來,季靈子接在手中,臉上也瞬間覆蓋上一層黑青色,猛地一捏,險些把這張符,握成了粉碎!

 最後一刻,才止住了這念頭,把手中的金符,隨手丟給了一旁的原九辰,後者以靈識仔細查探了,片刻之後,嘴裡亦全是苦澀之意。

 “…七靈輕音二宗刺殺遼王,引遼王出手,以幻術惑之,使殿下施展太清乘風劍,彥城關之事,已不可為,當小心為上…”

 原來如此!太清乘風劍,這可是太靈宗頂尖秘傳,雲界之中,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這張信符,若能早來那麼一刻,他們也不至於落到如今境地!

 那漢王的數千鐵騎,退的極快,僅僅半刻時光,就已不見了人影。

 便連那一千定西鐵騎,也是隨後如潮退走,令原九辰輕鬆了一口氣,至少這位漢王,仍舊存了讓他們兩敗俱傷之心,也不願與太靈宗,直接為敵。

 只是望了眼四周,他心內卻依舊一片冰寒。

 這偌大的谷道之中,就只剩下一千六百餘人,仍舊矗立在此,只是相較於方才的聲勢浩大,此刻卻是顯得形孤影單。

 不久之前,還是勝算之握,可如今,卻反而從獵人,變成了別人眼中的獵物…

 不過到底,還是仍有著幾分希望。


 “季道兄!今日這一戰,你我已身置死地,不過我太靈宗仍據勝勢,人手勝敵近倍,只有死戰,方可得生!”

 “知道!”

 季靈子訝異的看了身側這原九辰一眼,心中也暗暗佩服,確然不愧是百戰名將,性情確是悍勇,也知抉擇。

 接著是一個深呼吸,面沉如水的望向對面:“佩服!遼王遇刺,可是閣下的手筆?把漢王說動,輕鬆便挽回危局,我季靈子平生不肯服人,談兄卻是同輩人中,第一個令我心服口服的,只是今日這一戰,你我勝負,卻依然在兩可之間,不若就此罷手言和怎樣?“

 宗守默默不發一言,忖道不甘心才是正常。

 他實在懶得與這季靈子廢話,這個傢伙,真是個話嘮,嘰嘰喳喳的,令人生厭,還自以為是風度翩翩。

 他宗守大好少年,才懶得跟他惺惺相惜。

 這個時候,居然還想著言和,莫非是腦袋進水了?

 直到那漢王的人手,全數退去,方轉過頭一笑:“九倍之敵是送死,如今一倍之敵,爾等可敢戰?”

 那些蒼生玄龍士還好,百餘位『精英』弟子,卻都是面泛著紅暈,略顯羞愧,可隨即就又眼透赤芒。

 他們本就是心存死志,意圖死戰,此刻眼見著,這寡凌眾之局起了變化,這死戰之心卻並未有半點消退,反而是更加的戰意燃燒。

 太靈宗在彥城關,三番五次的以這原九辰為餌,算計蒼生道,是數百弟子葬身,隕落的蒼生玄龍士也有不少。

 但凡是知曉此事之人,都是憋了一肚子的怒火,此刻有機會宣洩,又豈會退卻?

 哪怕是拚個同歸於盡,也要令這千餘紫霄劍騎,全數葬身!

 對宗守的信心,此刻也達到了驚人的程度。

 這位乃是無雙將才,一月前既然能以二百破四百,今日也未必就不能以九百蒼生玄龍士,破這千餘紫霄劍騎!

 謝安原本,隱隱是諸人之首,此刻聞言卻是略顯不甘地抿了抿唇:“此戰謝安,願以首席為馬首是瞻!”

 那羅世亦是一笑:“只需不是以一敵九,羅世不懼!”

 玄葉不說話,只是握劍的手,更緊了幾分。

 玄術玄遲,則一如之前,神情默默,不過那沉靜的面孔下,卻暗藏著幾分興奮。

 宗守唇角一挑,知曉這已是軍心可用了,驀地把手中的赤紅大劍,在身側平平舉起,大笑出聲。

 “既如此,那便死戰!痛痛快快,戰上一場!”

 胯下的銀鱗踏風獸,忽然躍動,奔騰如雷,幾個呼吸之間,就已經加速到了極致。

 身後的九百赤紅鐵騎,先是愣了一愣,也隨之如潮沖湧,彷彿魚鱗,層次分明的,追隨在宗守身後。

 “死戰!殺!”

 對面的季靈子見狀,先是面色再次青了一青,接著也悶哼一聲,也同樣是策馬奔騰,領著一千六百紫甲鐵騎,也是不閃不避的,對撞而來。

 同樣是氣勢滔天,那蹄聲震響,在這古道之中來回傳播,有如轟雷,浩大的紫色劍氣,從騎隊之中猛地衝出!

 而緊隨其後,一道黑紅色劍影,也同樣騰起,化作玄色巨龍,猛地與之交錯衝擊!

 一霎那間,無數的罡勁四溢!整個谷道的兩旁,都彷彿被無數鋼針犁了一遍,成千上萬的碎散劍氣,洞穿出無數的孔洞。

 宗守無思無想,手中的劍,就在交鋒的一瞬間,猛地破入那紫色的劍光之中,卻在『鏗』的一聲後,被強行止住!

 隱隱可見,那原九辰臉上,正現出幾分僥倖與輕鬆之色。

 “玄鐵文山甲?”

 微一思忖,就知是怎麼回事,宗守一聲冷笑,袖間幾道白影忽然衝出,那肉眼難見的刃光,只一個交錯,就使此人的頭顱,驟然拋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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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二章 折戟沉沙

 那刀光之速,不但是遠遠超出人的目力極限,就連周圍那諸多七階強者的靈覺,也僅僅只能是感應到一丁點蹤影,不知其詳。

 幾道白光也只一閃即逝,旋即就又收入到了宗守的袖內。

 當原九辰頭顱飛起之時,兀自是已經不知自己死了,直到在空中翻滾數次,望見自己無頭屍軀,才顯出了錯愕慌亂,以及絕望之色。

 而後那頭就落地,立時就被千萬只馬蹄,在激戰中徹底踏為肉泥!

 旁邊的季靈子,更一聲嘶吼,滿含著不敢自信之色。

 這可是玄鐵文山甲!名為八階,其實可比擬法寶的靈器!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被擊碎?

 他本就料到這談秋,掌握了劍意之極,當鐵騎對決之時,實力必將強的不可思議,足可左右戰局,這才為他自己與原九辰,配上了這種宗門重寶,以求抵擋這談秋的衝擊。

 可那幾道白光,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何如何輕易,就將這玄鐵文山甲斬開?這如何可能?

 宗守目中,那幾分輕蔑之色只一閃而過,便又恢復了平常。

 手中的赤紅大劍,再次揮出,從這原九辰身死之後,暴露出來的空隙斬入。

 也就在這時,宗守終感覺到一股龐大意念,忽然從遠處降臨,意圖突破入到這幻陣之中。

 滂湃浩大,帶著幾分焦躁之意,恨不得要將小片空間,徹底碾碎!

 眼微微一瞇,宗守就又再一聲輕笑,說來也是,如此多的六階精英弟子,那太靈宗,怎可能不在意?

 只是此刻,已經晚了!

 二十載之前,蒼生道在這太靈宗手中,死了多少的英傑?

 要將這些人放過,即便他宗守情願,身後這九百蒼生道弟子,也絕不願意!

 正要以這一千六百顆人頭,告慰英靈!

 強頂著那魂念壓力,手中劍光一錯,便又將一名措手不及的天位武宗,直接梟首!

 宗守的身影,也與那絕望中的季靈子,擦身而過,如一把絕世寶劍,突入至紫霄劍騎的騎陣之中!

 手中的赤紅大劍,再次揮動,輝煌無比,也燦爛無比,而那劍光過出,也都是劍斷鎧裂,帶起了一片片的紛飛血雨!

 那刃影交錯,發出連綿不絕的『鏗鏘』聲響,無數的火花,伴隨著罡勁四處迸射。

 劍與劍交斬,甲與甲衝撞,當兩支騎隊徹底交匯的霎那,就彷彿兩道金屬洪流,撞擊在了一處,四處都是銀鱗踏風獸與紫翼蜥的嘶鳴聲響。

 這一次九百支赤紅大劍,齊齊的揮動,厚重沉雄如山,也凝聚有如一體。

 每一次斬落,都是沉悶刺耳的金屬撞擊聲!九百道劍光,只數次揮斬,就將這千餘紫霄劍騎,幾乎是徹底剖成了兩半!

 而當兩支鐵騎,最終交錯而過時,那地面之上,已經是躺下了近九百餘具屍骸,都是衣甲破碎,身軀殘軀不全,還有一些紫翼蜥與銀鱗踏風獸,仍還活著,發出了聲聲哀鳴,刺目的血漿,幾乎將那小塊地面,徹底的染紅。

 有八百六十四具,是太靈宗的紫霄劍騎,以及夾雜於其內部分的太靈精英弟子。

 蒼生道這邊,卻也有四十餘具。

 當整支騎隊,在一個華麗的變向回旋之後,宗守是神情默默地,看了那些屍骸一眼。

 這一戰,他終究還是做不到,令自己部下都全數保全性命。

 不過這四十餘人,也該是最後的犧牲。

 而在他身後,數十名蒼生道弟子,都是雙眼赤紅。

 方才戰死的,都是蒼生玄龍士,這些宗門的道兵死士,小半都是為他們擋劍而死!

 也心知肚明,這是因何之故,蒼生玄龍士中,泰半的道兵潛力已盡,不可能再有突破,他們卻前途無量,能夠再晉階,七階八階,甚至踏入仙道之門…

 惟其如此,才更令人心靈悸動,五內如焚!

 既是慚愧,又覺憤怒,更有一股沉甸甸的壓力,負在肩背之上。

 這一生,若無成就,又如何能夠對得住這些同門之死,若不再斬殺一二太靈宗弟子,怎對的起他們的在天之靈?

 而在對面,那殘存不到八百的紫甲騎士,自一次衝擊之後,就再沒有了回頭交戰的勇氣,往黑靈谷道另一側的出口,瘋狂的奔逃。

 宗守卻是毫不焦躁,先是不急不緩,在奔行中整理好騎隊陣列。

 這才猛地加速!尾隨而去。

 此時那季靈子,神情已經不止是難看而已,就在方才那些漢王部屬撤走之時,他終於想到了這個顛倒無相陣的作用。

 不單可阻攔宗門強者的神識探入,更使他們眼前幻覺叢生。

 …在他們眼中如此,胯下的這些紫翼蜥也是如是!

 先前那次鐵騎對撞之時還不覺得,可是此刻,卻總是時不時的步履失常。

 眼前明明是一片平地,看在眼裡時,卻總會是出現凸起,又或乾脆一塊山石,出現在眼前,有時候的結果,則是截然相反,把那些障礙物,徹底隱去,避過他們感知。

 使整支騎隊的速度,始終無法提升到極致,反倒是身後,那八百蒼生玄龍士,在不斷追近!

 這樣下去,他們會遲早被追上!會被這些蒼生玄龍士,從後銜尾屠殺!

 不甘的一聲嘶嚎,猛地轉向,整個騎隊,在間不容髮之間,不可思議的完成了轉向。

 只是此時,那八百五十名赤紅鐵騎也有到了眼前,劍光化龍,將他們的陣型,衝的是支離破碎!

 八百五十口赤紅大劍,也再齊齊揮起,齊齊斬落,一片片金屬切割的刺耳聲響之後,就使血肉四濺!無數的殘甲碎片到處飛射。

 當這八百五十名赤紅鐵騎,再次從數百血肉屍骸之上,飛速踏過,無一身隕。

 那太靈宗弟子,卻只有不到二百人殘存!且其中大半,都已是坐騎受創!

 宗守御使著身下的五階銀鱗踏風獸,漸漸將緩騎速,而後是面色冷漠的回過身。

 此時天空之上,那股磅礴意念,更是焦躁瘋狂,意圖降臨此間,卻被另一股不在其下,甚至更勝一籌的力量,不斷阻攔著,使之無法得逞。

 只是那魂念余波,也時不時的,滲入到這顛倒無相陣之人,令人只覺一陣陣心驚。

 宗守卻全不在意,手中的赤紅巨劍,再次提起,遙遙指向那殘存的太靈宗弟子,還有仍舊還活著的季靈。

 “…你等之中,若有肯放下兵刃,發誓脫離太靈宗者,今日我談秋,可饒爾一條性命!”

 那季靈子只覺胸悶異常,口中忍不住一口鮮血吐出。

 此子欺人太甚!這句話,他先前也說過,這談秋卻竟是只改了幾個字,原樣說出!

 只是那時,他是成竹在握,而此刻卻是惶惶如喪家之犬!

 除了絕望,還是絕望!

 那天空中,時不時的傳出幾聲炸鳴聲響,暴雨之中,無數的雷霆閃爍。

 方文與韓方二人,在那時空間隙之中,也再存身不住,帶著師若蘭,一起回到了雲界之中。

 “我看那秋雲子,如今已經是要著急發瘋了。”

 方文眺目遠望,只見眼前,一片片烏雲,看不太清楚,不過對他而言,卻不是什麼難事。

 韓方與秋雲子的交手之地,正是在那團雷雲之中,不斷的轟鳴,且一次比一次瘋狂,聲勢一次比一次浩大。

 短短幾次交手,就令那小片時空,有崩碎之兆,每一次,都是攪動風雲,震撼天地。

 其中也令他完全摸不著奧妙,使方文嘆息不已。

 據他所知,韓方是神境巔峰強者,自己如今,則是九階巔峰—靈武尊,雲界的強者之極。

 而踏入仙道之後,卻還需跨過靈境、仙境,才可進入神境層次!

 可若是把這三個境界,再如人地天三境這般加以細分,卻是足足九個階位的差距!

 果然實力相差到,難以想像的層次。

 “若是換成我,我也著急!光是這裡的一千四百紫霄劍騎,就已經差不多是太靈宗的三分之一的數目,那兩百弟子,如是折損,更是傷及元氣,幾可成為太靈宗斷層,也不知多久才可補的回來。”

 韓方在旁負手而立,聞言之後是一笑,轉過頭:“還是別看為好,看多了反倒影響你心境,換作談秋在此,通曉劍魄,或者能有所悟。”

 方文挑了挑眉,卻沒有什麼不服,果然不再去望,轉而又目注下方。

 “宗師叔布下的這個顛倒無相陣,當真是愁煞了人!固然是把那秋雲子的神識攔在了外面,可你我如今,也無法洞徹,真不知這內中的情形,到底如何了?”

 “這又有何好擔憂的?”

 韓方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從漢王撤兵的那一刻起,師弟他就已經是勝算已定!劍道通靈,衝陣無雙,更有那七隻天地異種在,無論太靈宗有何後手,都能應對,只需擔心我蒼生道弟子的損失,會是多少,這些可都真正天資過人的英才,本是打算嘗試一二,稍稍歷練一番就回來,沒打算成功,不想無心插柳柳成蔭,宗師弟竟真能覆手翻雲,將此事抵定…”

 正說著話,韓方忽然一聲驚咦,眺望向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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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三章 告慰英靈

 正說著話,韓方忽然一聲驚咦,眺望向上空:“那四位護界尊者,總算是來了,真是何其遲矣,叫我一場好等…”

 方文同樣動容,也鬆了一口氣,有這幾位護界尊者在,那秋雲子再怎麼著急,再怎麼瘋狂,也不敢太過放肆!

 不過也就在這時,雲空中卻一道千丈長的雷矛,突兀地直刺而下。

 韓方雙目微微一睜,接著便一聲冷哼,微一拂袖,那天地間就是一片波紋,須臾間就同樣一團雷光驟起,攔腰轟去。

 電流閃爍,四下瀰漫,轟然雷鳴之中,大半的電流,都彼此對撞消弭。

 卻有一絲絲還在逸散,一部分衝入到那黑靈谷道之內,把那顛倒無相陣,劃出了一角,而後轟然粉碎!

 內中的情形,也終於現於眾人的眼前,方文立時下望,只見蒼生道的九百玄甲鐵騎,近乎是完整的,立於西側的出口處,損失不過四十餘人。

 他眼神微黯之餘,心內卻也是微微一寬,再當望向那兩處屍骸匯聚之地時,便壓抑不住心中的喜意!

 大勝!而且是壓倒性的大勝!

 那一千四百紫霄劍騎,已經只剩一百出頭,而那兩百太靈宗的精英弟子,如今也只有四十不到!

 這一戰之後,十年之內,都再無需去特別在意,這個道門第一大宗。

 已經不堪重負的蒼生道,也終於可以喘上一口氣,趁著這段時間,騰出力量,把許多事情,把許多隱患,徹底解決!

 這一戰的結果,更可威懾四方,使那些對蒼生道心懷叵測的宵小之輩,收斂一二!

 對面那黑壓壓的雲層,卻是更為濃厚,不斷的翻滾,無數電流閃爍,似乎在醞釀著什麼。

 韓方一笑,意念一起,就有一把明晃晃的長劍,飛騰而出,旋繞於身旁,方才是沒料到,這秋雲子在那四人到時,也能如此瘋狂,全力出手。

 現如今,可沒這樣的好事,再若要戰,那就是不死不休!

 口裡更是灑然笑道:“秋雲道兄!記得二十載,本人在彥城關上,曾欲救人,被閣下一力阻止,嘲笑說老夫白活這許多年紀,卻偏是輸不起。當初那些難聽的話,可還記得?說是晚輩爭鬥,各憑本事,我等這樣的長輩,還是莫要插手…現如今,道兄莫非也如老夫一般,也同樣是輸不起,準備護犢麼?”

 那黑雲之中,卻是一片沉寂,那秋雲沉默著,不曾答言。

 韓方卻是狂然大笑,無比的快意:“二十載前,我蒼生道與你們太靈宗,本是井水不犯河水,爾等卻因貪念,朝我宗弟子下手!三次刺殺,整整四百三十四條性命,他們死的冤枉,可如今,既有這兩千條人命來換,卻足可告慰本宗弟子,在天之靈…!”

 方文一笑,此戰太靈宗死傷,前後加起來,已不止兩千,遼王暴露出來的跟腳,對太靈宗的打擊,更可謂沉重。

 他旁邊的師若蘭,卻恍若未聞,定定的看著下面,專注無比。

 “住口!”

 一聲呵斥,突然在那黑色雲層中響起,把韓方的言語打斷。

 隨即就是一個人影,從雲層之中踏出,三旬年紀,容貌瘦削威嚴,頭上插著一根金簪,身上也是一身藏青色道袍。

 先是看了一眼下方,忍不住眼角抽搐,眸中閃過了一絲心痛之色。

 一千四百紫霄劍騎,大半都已在此折戟沉沙!剩下的那些宗門精英弟子,也已差不多損失殆盡。

 這蒼生道,明明已經知曉了遼王之事,明明已經勝算在握,卻偏偏還是在不斷的加添著籌碼,誘他們太靈宗入蠱,派出更多的人手!

 是可恨!

 最後那視線,卻是注目在那手執著赤紅巨劍,立馬橫刀,遙指著季靈子的那位玄甲少年身上。

 “這就是你韓方新收的師侄!好!好!好得很,果然是天縱英才,若能長成,日後必定是無雙名將,可威懾天下!”

 心裡卻是恨不得一巴掌,把這談秋徹底拍死,就是此人,使太靈宗的損失,近乎於傷筋動骨,元氣數年難復。

 在這靈潮頻起的關鍵之時,偏偏遭此重創!

 卻只能強行忍住這衝動,若是動手,那四人之中,即便是有一位,就是出身自太靈宗,也不能不插手干預。

 又神情遲疑,掙扎了足足片刻,秋雲子的聲音,突然間就轉為柔和:“要如何才肯放過我太靈宗這些弟子?”

 那言語之中,竟似是帶著幾分難懇求之意。

 韓方的神情,也是一怔,而後是啞然失笑,微微搖頭:“秋雲道兄,又何必如此?今日換成是你,可會答應?可曾忘了,當初我韓方是如何懇求的?當初你怎麼回復,我韓方也是怎麼樣的回答。”

 那秋雲子面色一白,他如何不記得,那曾是他平生最為快意之事?可如今,卻是徹底反過來,被這韓方羞辱!

 只是這下面的近兩百弟子,他卻不能不救!

 此時尚能從那八百蒼生玄龍士劍下存活,劫後餘生的弟子,都可謂是真正的精英,過些年後,未必就不能使太靈宗,挽回些損失。

 凝思了片刻,秋雲子終是輕吐了一口氣:“三座中型靈石礦脈,不知可否?”

 韓方冷笑,靈石是好東西,三座中型靈石礦脈,可再供養三百蒼生玄龍士。

 可這些,又哪裡能抵得過他心中之恨!

 “…再加三件玄鐵文山甲!我太靈宗願與蒼生道約定,三十年不犯!”

 玄鐵文山甲乃是八階靈器,可防御之能,卻可與二階的法寶相當!

 太靈宗之內,只有八階之上的修士,才可有資格配備。

 此甲需要一種特殊靈金,也只有太靈宗的礦脈,才有著產出。

 韓方卻毫不在意,至於那合約,在他眼中,更無必要。

 若蒼生道實力強橫,又何需畏懼敵人的挑釁?反倒是如今的太靈宗,更需擔心腹背受敵。

 秋雲子蹙了蹙眉,拳頭終是猛地一握,冷然道:“當初的彥城關的都督薛希,還有所有一百三十四名蒼生道弟子,如今正被我太靈宗關押!我太靈宗願意交換,並擔保他們修為盡復如何?”

 薛希?

 方文的目中,頓時精芒一閃,現出不敢置信之色。

 他那苦命的師弟,居然還未死!還有那一百三十四名,本以為已經是葬身敵手的蒼生道弟子,居然仍舊殘存?

 韓方也同樣是為之動容,眼眸間的情緒,波瀾頻起,許久之後,才恢復了平靜,而後是仰望著星空。

 蒼天有眼!師兄啊師兄,我韓方如今,終是對你有了一個交代。

 又看向了下方,那宗守的身影,韓方的神情,是複雜之至。

 這位師弟,真不知該怎麼謝他才好?

 昔年因彥城關之變,他那位師兄負氣離去,雖仍與蒼生道通著消息,卻幾十年不肯回歸。

 也使三宗六門之中,許多長老與蒼生道離心離德。

 交換那些蒼生道弟子的意念,可遠不止是那一百三十四條性命那麼簡單,那還那一百名跟隨著宗守的宗門精英弟子,此刻的精氣神,明顯已然是截然不同!

 彷彿是經過了洗煉,綻放著以往從未有過的神韻風采,氣質亦有變化,眉心亦多出一股堅毅之色,那是經歷生死磨練之後,才特有的一種意韻。

 說不定,幾年甚至幾十年後,就有三十甚至五六十位七階強者,出自其中!

 必定還有不少,能突破那仙障!

 他這位師弟,雖是只求修行,不願與宗門有太多的瓜葛,卻不知此戰之後,三宗六門之內,無數勢力都會對其心生感激!

 特別是那薛希,此番能夠回歸,必定可使他受益終生!

 一聲輕笑,韓方驀地抬頭,笑容燦爛:“成交!”

 此事也無需猶豫,乃是天大好事!怎能不答應?

 宗守在下面,手中的劍,都舉得有些不耐。

 那上方轟雷滾滾,一波波的浩大意念,屢次三番的欲碾壓而下,好在都被韓方,擋了回去,雖是令人有些心驚肉跳,卻還傷不到他。

 二人方才的談話之聲,也聽在耳中,當韓方那最後一句落下時,不止是那太靈宗殘存的弟子,都是神情一鬆。

 宗守也同樣知曉,今日的事情,算是已經了結,這人也再殺不成了。

 若只是為靈石礦脈還有幾件玄鐵文山甲,哪怕是韓方答應,他也仍要動手。

 反正這韓方是他師兄,也管不到他。

 可既然是牽涉到百餘位同門的性命,那就只好作罷。

 只心裡暗忖,這薛希到底是誰?聽起來似乎是蒼生道中,極重要的一個人物,只怕不僅僅只是彥城關的守將而已。

 又暗暗腹誹,這韓方果然是一路跟在他後面,也虧得是這一路,沒做什麼惹人懷疑的事情出來,路過好幾個著名的寶地,遊戲裡的幾份低級頂尖的副本,他都強忍著,沒去探尋。

 宗守身後八百騎士,也同樣神情默默,雖是憤恨依然未解,卻無有違命之意。

 也就在宗守,略帶不甘地欲把劍收起之時,那季靈子,卻目中燃著火焰,瞪視了過來。

 “你可敢與我公平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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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四章 元一陰劍

 “你可敢與我公平一戰?”

 當話音落下,那諸多蒼生道弟子聞言,都是一陣微怔。

 接著下一瞬,羅世就一聲冷笑。

 “公平一戰?你這個人,真個是好不要臉!首席,不用理會的…”

 若說五階與六階境界的差距是十倍的話,那麼七階到八階的差距,則是近乎百倍!

 他們三人,先前雖是對談秋的蒼生宮首席弟子的地位,艷羨的直流口水,都想爭上一爭,可誰都沒有想過,要以強凌弱,可即便決定要挑戰,也是要等談秋,越過這道檻再說。

 玄術玄遲,以及玄葉謝安幾人,也都是面色陰冷了下來。

 季靈子卻毫不理會,目光迫人,就彷彿要將宗守洞穿。

 宗守本人倒是有些心動,有心再領教一番,太靈宗的秘傳劍術—太清乘風劍!

 在季靈子這樣的核心弟子手中施展出來,必定能夠使他一窺全豹,也會是一種截然不同的體會。

 只是再仔細想想,卻又有些不值,別人說要一戰,就傻乎乎的應下,贏了又沒什麼好處,在那位神境強者面前,只怕也殺不了人,許多殺招都無法使用,答應了才是蠢貨。

 非是生死之戰,對他劍術的磨練,作用是小之又小。

 冷然一哂,宗守的唇角,也透出了幾分不屑嘲諷之意。

 那季靈子的面色一變,知曉了宗守之意,手下敗將,安敢言勇?群毆已經打贏了,何必再跟你單挑?

 卻仍舊有些不甘,忽的咬了咬牙,從那乾坤袋中,拿出了兩件東西,丟了出來。

 “我再賭這一枚神獸之卵,不知談秋你敢是不敢?”

 宗守的眼,立時微微一瞇,看向那正懸浮在一側的兩件事物,只見是一枚拳頭大小龜卵,色呈淡黑,卵殼上分布著密密麻麻的紫金符文。

 “…這是,玄冥龜卵?”

 整個黑靈谷內,立時為之一寂,眼前這枚獸卵,雖不是真的神獸,卻也相差無幾了。

 宗守也同樣是眼眸亮了一亮,這就是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

 那一次,在蒼生道宮一旁的市級裡交易那玄陰龜不成,此時卻是看到一個血脈距離玄武,更近一層的。

 玄冥龜卵,一旦孵化,那就是真正六階巔峰,比之那赤火金凰之卵,是完全不遑多讓。

 這籌碼,確是讓他心動了。

 意念已決,宗守接著卻又望向了上方,而後下一刻,就聽一個聲音冷冷傳下。

 “鬥劍即可,不可傷及性命!

 宗守眉頭一挑,這聲音陌生,不似出自韓方,他還以為,太靈宗那位老祖,會趁機讓他們死鬥,生死各安天命來著。

 不由是撇了撇唇角,不能趁這次機會,取這人性命,多少是有些遺憾。

 卻仍舊是躍下了那頭銀鱗踏風獸,把那口門板大的赤紅巨劍,往地上隨手一插!

 那口制式的玄龍劍,是配合蒼生玄龍士的功法陣勢使用,與那些血雲鎧血雲戟一樣,本身只是偽五階的靈器。

 故此方才,根本就斬不開的玄鐵文山鎧。

 真要戰,還是要換過兵刃。

 直接把那火陰劍取出,宗守走到那季靈子面前,在蒼生道中,換了身份,這把劍,自然也已改頭換面。

 那次給晗曦,煉化了天金血銀之後,宗守也順帶著,在骨劍之外,還包裹了一層這種靈金,就等於是一個劍鞘一般,不用時可以取下,而一旦套上,也只是稍稍影響了這口劍的重量與鋒銳。

 也就在他剛剛站定之時,那季靈子的目裡,就閃過了一絲寒芒,一道道劍影,恍如化入風中,忽然飛凌而至!瞬息之間,那凌厲無比的劍氣,就已衝至宗守的脖頸之前!

 宗守眉頭一挑,手中劍也隨之揮出,只聽一聲『鏗』的一聲悶響,是險而又險,近乎在最後關頭,才把那劍光彈開。

 而此時這周圍,諸多蒼生道弟子,才紛紛鬆了一口氣,玄葉則一聲冷哼道:“無恥之徒!”

 方才那一劍,是近乎於偷襲,站在生死仇敵的立場,固然無錯,可是在武人而言,卻是恬不知恥,對這季靈子的品行,已然是鄙薄之至。

 眾人之中,就連永琴也是一臉的憂色,也不知道這談秋,到底在想什麼。

 難道這傢伙,真的以為自己能夠贏來那玄冥龜卵不成?即便掌握了劍意之極,要以六階勝七階,也不容易,又何必定要與此人戰?

 緊隨其後,就是一連串的『叮噹』聲響,就如雨打芭蕉,無數的劍罡,四下裡飛散開來,一道道劍氣,將兩旁的石壁,劃出無數深痕。

 便連附近,蒼生道與太靈宗兩方之人,也不得不退出幾十丈開外。

 不過諸人的眸中,卻越來越是驚異。

 季靈子的劍影,近乎是快到了令人無法看清的程度,只一個呼吸之間,就可斬出二三十劍,連綿不絕,這門太清乘風劍,也的確是強的可怕,劍速雖快,力量卻不減分毫,反而是一劍快過一劍,劍光乘風而舞,也在談秋的身旁,掀起了一片狂風龍捲。

 以全然不亞於不久前,那兩支騎隊衝擊時的破壞力,摧毀著周圍一切!

 可這風暴裡面的談秋,依然是好整以暇,他身手之速,自然與季靈子相去甚遠,相差不可以道理計,可那化成了狂風的劍影,總能夠輕鬆擋住。

 漸漸的,在他的身周處,竟赫然是形成了一個圓形的劍圈,只有一丈,卻仿如是雷池一般,不可逾越!

 無論季靈子,如何衝擊,如何敲打,都不曾潰散,也不曾有過變形。

 更彷彿是有著一股吸力,不但是緩緩將四方的天地之靈,吸納入內,那季靈子斬出的劍氣,衝入這劍圈之內,也往往都如泥牛入海,再無絲毫聲息,彷彿天生就可吞噬一切。

 旁邊諸人,也漸漸看出了一些門道,先前還以為,宗守能夠抵擋,是靠著武道到極高層次之後,擁有的驚人預判,此刻卻是發覺,宗守施展出來的這門劍術,確實是有些不凡。

 玄葉與羅世這幾個識貨之人,更是面色凝重,這劍術,近乎是守御無雙,又彷彿是包含著數種劍影,被糅合在了一處。

 即便還有不少缺陷不足,可這一丈劍圈,換成對手是他們,無論想什麼辦法,似乎都難以突破。

 而上空處,也先後響起了兩聲驚咦之聲,也不知是出自那韓方之口,還是那秋雲子。

 兩道浩瀚的魂念,再次波動,不止如此,隱隱可感覺,還有其他幾股更是隱蔽,更是強橫的意念,紛紛駕臨此間。

 宗守此刻,卻是在享受!他好久都沒有這般快意了,把自己的劍術任意抒發揮灑,幾乎是興之所至,手中的劍就隨之而起!

 這身內甲,還有鋼柱外骨結合,果然是能夠抵擋七階強者的真勁衝擊!

 渾身肌肉筋脈,乃至血氣骨骼,雖也在承受著巨壓,卻再非如聚龍山之上時,那被壓迫到幾乎粉身碎骨的感覺,能夠與這季靈子對抗,並且是越來越適應。

 先前還是勉強跟上,此刻卻已能輕輕鬆鬆的,提前將季靈子的劍,攔住破解。

 在這個世界,辛苦掙扎了近兩年,今日的他,終於能夠與這些七階強者抗衡,可與之一爭高下!

 更欣喜的是,這門他在前世推演出來,在這一世又不斷加以完善的劍術,今日終於可用於實戰!而且似乎效果,很是不錯。

 而緊接著,宗守也不再關注自己的劍如何,無思無想,任由本能去應對。

 更多的,是在觀察那太清乘風劍的奧妙,眸子裡,透出見獵心喜的光芒。

 前世就有經驗,要偷學劍術,就必定是要先觀劍意,再查劍路。

 先得其神,再學其形,如此一來,即便不知具體的心訣要點,也多半能偷學到大半!

 而每一次交擊,宗守都能通過那真勁的互衝,判斷出對方真氣,在那輪脈裡的運轉。

 僅僅二百餘劍之後,一個大略的內息循環圖,就已隱隱約約的,出現在他的腦海之內。

 不過也在這時,那虛空中,又傳下來一聲冷哼。

 “沒用的東西,你是準備把我太靈宗的這套太清乘風劍,讓那小子全數學會才甘心?”

 那季靈子先是一驚,隨後身形向後一飄,退開到二十丈外。

 此時二人的身周,早已是一片狼藉,到處都是坑坑窪窪,一片地面,被削平了足足數十餘丈,兩旁的石壁,也岌岌可危,近乎傾塌。

 只有宗守的身周,是完好無缺,剛好一丈方圓!

 季靈子又深呼了口氣,強抑住了心中的波瀾,手中那口八階的靈劍,也是越來越明亮,越來越刺眼。

 “你這是什麼劍術?為何我從未聽說?”

 宗守眼瞇了瞇,知曉對方,正在蓄力,下一劍,恐怕就是決勝負之時,卻沒怎麼在意,淡淡答道:“沒聽說才正常,此乃元一陰劍,乃本人自創的劍術!”

 天地之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他的劍,萬流合一,自然也可一而為二,劍分陰陽。

 正是最近,那大日陰陽法相,給他的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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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五章 元一陽劍

 其實這合百家為一的劍術,宗守還遠遠未曾完成。

 此時只是將自己所學劍術,分成兩種劍訣,再加上九九龍影劍的『疊』字奧義,總算是有了一個大致的框架。

 “元一陰劍?自創?”

 那季靈子口中呢喃了一聲,目光卻更是陰戾。

 而後身形一幻,就又穿行數十丈,那熾亮的劍光,也橫跨長空,衝擊而至,劍氣激蕩,卻偏偏收束到了極致,壓縮在那一點尖端處,只是看著,便令人心驚肉跳。

 所過之處,都是一片銳嘯之音,所有的靈能,所有空氣,都被強行排斥開來,掀起一陣陣含著毀滅力量的波紋。

 宗守的眼皮跳了跳,只看了一眼,就知自己這還是破綻百出的元一陰劍,絕對阻不住。

 心中卻依然清冷,即是不能擋,那就攻!對攻!

 那銀色的劍圈閃了一閃,就又消失無蹤,而後所有劍光,都在宗守身前紛紛匯聚,化成了一劍,猛地刺出!

 傾力抵擋季靈子兩百劍,一點點吸納過來,存下積累的真力劍勁,在這一刻,全數爆發!

 此時周圍那諸多蒼生道弟子,都紛紛皺起了眉,正為宗守,感覺揪心,可當下一瞬,這些人的雙目,都紛紛圓睜著,任何的表情,都來不及反應在面上。

 宗守的這一劍,完全是突兀之至。

 那劍光乍起時,幾乎將這小片天地的光輝,都盡數奪去!

 驚艷而又厲絕,劍速比之那季靈子還要更勝半成,劍勢之強,也勝數倍!彷彿是要將整個黑靈谷道的天地靈能,都納入到劍身之中!

 當那劍影過處,那殘影根本就來不及消逝,望之就彷彿一條線一般直刺前方。

 而此時正攖其鋒的季靈子,早已然是驚駭欲絕,滿眼的不敢置信之色。

 他本是有十成把握擊破宗守的那個劍圈龜殼,可此時就只剩下了絕望!

 那銀白色的劍影,方一出現,就到了他眼前,快的是異乎尋常,幾乎連他這樣的七階強者,都無法有任何的反應。

 也心中明悟,自己的劍只怕還未等傷及到這談秋,對方的這一劍,就可要了他的命!

 毫不猶豫季靈子就猛地橫劍一攔,立時就『崩』的一聲悶響,手中這口八階靈兵,竟然是承受不住,片片粉碎!

 季靈子也只覺自己的右手一麻酸軟無力,竟彷彿是已經被這巨力衝擊到近乎廢掉,而那銀白的劍光也猶自未止,餘勢不止直接刺在他胸膛中。

 那玄鐵文山甲,先是浮起了一層黃芒,將那劍光擋了一擋,而後也是『篷』的一聲,四下裡炸裂開來。

 而後所有的衣物,都盡皆粉碎!

 好在宗守的劍,也再未深入,在他的胸膛上一點,就收了回去。

 “承讓承讓!那兩枚玄冥龜卵,本首席就笑納了。”

 宗守一笑,把手中的火陰劍收起。

 有元一陰劍,自然就有元一陽劍,這套劍術的全名,是元一大無相劍,按照他的設想,這套劍速,不但是可以萬流合一,還可模擬出世間任何劍術,而且至少,也有九成以上的威能,甚至更在原版之上!故此才名為無相。

 蓋因佛家之中,就有一門這樣的第十等聖靈級的心訣,名為『小無相功』,據說就可模擬所有第十等之下的功法,惟妙惟肖,不讓分毫。

 宗守志氣極高,不願自己所創的劍術,居於其下,這大無相,自然是勝過了小無相,總之先從名字上壓一頭再說。

 那把那兩枚龜卵,也同樣收入到自己的乾坤袋內,宗守又忍不住,望了望石壁裡那傢伙一眼。

 此時這季靈子身上,已是一絲一毫的衣物也無,全數被宗守的劍氣,徹底粉碎,身上到處都是淤青,臉上也是一片青一片紅,似乎至今都未恢復過來,顯得是狼狽無比。

 宗守看得是暗暗搖了搖頭,忖道這是何苦來哉?忽然視角餘光,掃到這季靈子的胯下,宗守一楞,不自禁的一聲低喃:“好小!”

 忖道那東西,跟鋼針也是差相彷彿了。

 那蒼生道弟子之中,立時也傳出了一片轟笑之聲,十幾個少女,則是面色微紅,紛紛口裡啐罵著,偏開了視線,卻又忍不住去偷看,果然真的是很小。

 便連那些性情較為沉穩的蒼生玄龍士,也是為之一陣莞爾,唇含笑意。

 那季靈子的面皮,已然在發紫,只覺是羞慚無地,奇恥大辱,若非是此刻他身軀,已動彈不得,是恨不得與這談秋拚命!

 管他什麼宗門長輩之命,哪怕是同歸於盡,他也要殺了這談秋。

 而眾人之中,也只有玄葉幾人,依舊是面色凝然如故。

 腦海裡,反反覆覆,都是方才那道銀白色的劍光。

 他們想要挑戰首席之位,可是光談秋那一劍,就沒有半分把握,能夠接下!

 而此時的談秋,修為才剛是六階!

 若說先前,他們知曉此人已悟劍意之極時,還有著試試看的心思,那麼此刻,卻是半點這念頭都沒有。

 宗守剛才話一出口,就自覺是失言,頗有些慚愧道:“抱歉抱歉!談秋非是有意如此,只是太過驚訝而已,也不對!其實季靈道友,與普通人的水準,是差不多的,並無什麼令人驚奇之處…”

 卻只見那季靈瞳孔裡,已經在冒著綠光,先前就在燃燒的火焰,更是猛烈,那凌厲目光,似乎恨不得,將他斬成千百碎片。

 宗守想了想,還是決定閉口為佳,越解釋越糟糕,再說他也不怕得罪此人。

 只是覺得自己,在人家心傷自卑處撒鹽,有些不夠厚道而已。

 那句話,他真不是有意的…

 好心的隨手召來附近一具屍體上的衣物,覆蓋在那季靈子的身上,特別是那下體,比較嚴實的包好。

 宗守便直接走回,騎上了那匹銀鱗踏風獸。

 此時早有人代勞,把那原九辰的頭顱收起包好,準備帶回宗門,幾十位同門的屍體,也已經收斂妥當。

 宗守又看了眼上方,只見那黑壓壓的烏雲,已經薄了一些,那兩股強大莫測的氣息,亦已經消退,也不知走了沒有。

 此間之事,都已盡數了結,剩下的,就只是追上那應該已經回航至離河的船隊,護持那三百萬人,安全離開這中央皇朝的境內即可。

 宗守正覺是渾身輕鬆,正欲調轉馬頭,奔出這黑靈谷道,就見大群兵馬,正從對面的谷口之中湧入。

 為首之人,正是方才退去的波立與蕭澤二人,還有數千鐵騎。

 望見這裡面的情形,那波立是首先怔住,那蕭澤也是同樣眼含驚色。

 宗守一聲輕笑,轉過了頭:“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莫非漢王殿下,是準備做一做這漁翁黃雀?”

 那波力面皮微動,而後苦笑著朝宇守抱拳一禮:“怎麼可能?我二人只是奉漢王殿下之命,前來看看這裡面的情形而已,殿下如今處境不佳,別人不知,談首席應當是最清楚不過,怎會在這時候,與蒼生道做對?”

 宗守聞言也不置可否,此時的漢王,自然是沒有這個資格,當這漁翁,也絕不可能,同時與蒼生道太靈宗兩大勢力為敵。不過一旦繼位之後,卻是未必了。

 這群精銳騎軍入這谷內,怕也未必就盡是如其所言,只是想看看這裡面的情形。

 冷聲輕哂,宗守朝著那殘存的二百太靈宗弟子,還有那仍舊嵌在石壁上的季靈子指了一指。

 “這些人,我宗已與太靈宗交換,不可傷了他性命,至於那原九辰的頭,我蒼生道便帶走了。”

 若不點明白,這些漢王部屬,說不定就要對這些太靈宗弟子貿然動手。

 那位漢王殷全,在這西陲之地,經營了幾十年時光,部屬有幾百萬精銳,是諸王之中,軍力最強的幾人之一。

 他還不願這位,這麼快就垮臺,有此人在,那位遼王殿下,想要登極,怕也不是那麼容易。

 接著宗守也不再留戀,帶著所有玄甲鐵騎,徑自奔騰離去,從另一側的出口衝出。

 也直到那些銀鱗踏風獸的奔騰之聲,再聽不到,那波立才輕呼了一口氣。

 “這談秋年紀輕輕,也只六階,怎麼說話時就有這麼大的威勢?便連俺,都有些禁不住?”

 又看了那些紫霄劍騎的屍骸一眼,眼神更是複雜:“全殲一倍之敵,卻只是三十傷一而已,這人當真了得,無雙將種,就這般厲害?”

 原本以為,這裡面定當是兩倍俱傷,需要他們來收拾殘局,卻不料最後,會是這樣的結果…

 蕭澤則是皺著眉頭,看著山谷中央,正是宗守先前所立,那毫無損傷的一丈方圓之地。

 許久之後,才抬起了頭:“方才騎戰之後,還有過一場七階巔峰級別的劍鬥,一人是季靈子,另一人恐怕就是談秋…”

 波立頓時目光一凝,這怎麼可能?若真如此,這個人怕將是大商未來幾十年,最大禍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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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六章 絕欲消息

 那三百雲艦,此時還在赫連鐵山,此地的三百萬刑徒罪民,至今也不過只有大約半數上船而已。

 看得謝安玄葉等人,是皺眉不止,若非是宗守早有布置,同樣挖了一個坑,等著太靈宗跳進去,真要以這九百人狙擊,只怕無人能夠生還。

 那些罪民中,足有小半都是形容枯槁,衣衫襤褸,即便是其中的精壯,也是骨瘦如柴,不過此刻,卻都紛紛是精神振奮,眼透喜色,乾涸的眼中,總算是有了幾分希望。

 不過也有些激動,未上船的人,都熱切焦躁的,看著這些大船。

 好在有蒼生道的幾百個低階外門弟子,在努力維持著秩序,並無紛亂發生。

 宗守神情淡淡的看了這些人一眼,就沒怎麼在意,對這些罪民的情形,他最多也就只是感覺可憐可悲而已,也不介意有能力時施以援手。

 可要說他會悲天憫人,對這三百萬人的苦楚,感同身受,那是絕不可能,他宗守的同情心,還沒這麼泛濫。

 三百條或臨時建造,或從附近集結的雲艦中,有一條卻是空著的,專供他們這些蒼生道弟子使用。

 宗守一當登上船,就望見他那韓方師兄,笑瞇瞇的在分配給他的房間裡等著。

 身前擺放著兩件東西,兩枚玉符,還有就是一根玉簡。

 宗守毫不客氣的,將這些東西,全數拿到手中,兩枚玉符隨手一拍,就化成了光點,匯入了他的宗門令牌之中,正是韓方承諾過的二十萬功德點。

 至於那玉簡之內,記載的自然是他撼世靈訣地脈第八與第九脈的部分。

 宗守以意念瀏覽,片刻之後,心中便是暗暗一喜,果然是神境強者,已經把這幾層的功訣,全數推演完全,便連前面的部分也有,且比他自己推演的版本,更為完善,可以糾正許多疏漏。

 面上卻是毫不在意的淡然:“師兄,難道這次就沒有額外的獎勵?當初師兄交代的時候,可沒說過要與太靈宗換人…”

 韓方呵呵一笑,似乎早料到會是如此一般,毫不意外,也未顯不滿,反而是好奇問道:“那麼師弟,還想要什麼?此次你等,確可算是把宗門的任務超額完成,只要要求不過份,我都可答應。”

 宗守的神情,頓時一喜,目透精芒:“不知可有麒麟、青龍兩種血脈的六階幼獸?沒有的話,五階也可。”

 話音未落,就見韓方皺起了眉頭,透出為難之色,宗守便心知韓方,恐怕是拿不出來,或者是有,卻捨不得。

 肚中一陣腹誹,宗守意念一轉,便退而求其次之:“若然沒有,能夠使五階寒冥虎重塑肉身,再進階金系血脈的靈物也可。”

 韓方這才神情一鬆,頷首道:“這倒是有,我身上就帶著兩種靈物,一可塑肉身,一可升血脈…”

 話說到一半,就隨手一揮,當大袖拂過,兩樣東西,也突兀至極的出現在宗守的面前。

 一個是隱隱透著氤氳寒氣的玉盒,一個卻是不到食指長短的小瓶。

 “生肌玉露?寒金虎王之心…”

 宗守以靈識掃了掃,頓時是挑了挑眉,這兩樣東西,可是遠遠出乎他的意料。

 小瓶之內的生肌玉露,傳說能生死人肉白骨,哪怕是只剩下一點殘魂,也可復原如何。

 這傳說是有些誇張,不過宗守前世,卻親眼見過,確實有著奇效,特別是仙道之下,重塑肌體。

 而那玉盒之內,則是一隻九階寒金虎王的心臟,不但與寒冥虎的血脈,剛好一脈相承,距離神獸血脈,也算是極近了,至少可勉強達到五靈平衡的要求。

 東西收下,宗守的臉就立時回暖,拿到了好處,這韓師兄那張臉,在他眼中,也變得是可親了起來。

 只是旋即,宗守就微覺奇怪道:“師兄,此次那叛徒原九辰,已經被我蒼生道誅殺,太靈宗,也已經重創,幾年之內,難復元氣,為何師兄眼中,還有憂色?”

 “…自然是因那劍公子絕欲!”

 韓方微一猶豫,最好還是一聲嘆息:“就在三日之前,我宗的雪華門,已經被絕欲找上,結果雪華門三代的幾個弟子,都未接下這絕欲一劍,幾位八階下場,也都是十劍之內敗北,四個九階實力的長老,也無把握勝之,不敢輕易下場,只能任其離去。一想到一年半之後,這位劍公子就會上門邀戰,師兄我就覺頭疼…”

 宗守一怔,知曉這雪華門,乃是蒼生道的三宗六門之一,佔據著一處靈府,實力不弱。

 雖說在九大分支宗門裡,乃是最墊後的,可是這結果,未免也太淒慘了?

 這絕欲,真就有怎麼強?就連九階強者,也覺得無有勝算?

 胸中倒是有幾分興趣,與此人戰上一場,不過仔細想想,還是作罷,此時他修為,實在太低。

 即便一年半之後,也只可能把靈法突破到第七階,至於武道方面,還差的遠。

 他是深知這等樣的八階強者,又兼劍道強人,實力是何等的可怕可怖。

 若是本身實力不夠,還是莫要自取其辱的為好,除非是那時他的武道修為,也能突破七階,方才可能,有與之相抗的實力。

 至於靈法,他如今的水準,還是菜鳥的級別,就不用獻醜了。

 那韓方顯然也沒有讓宗守,與絕欲對戰的意思,搖著頭道:“本來師弟你,是代表我蒼生道出戰的最佳人選,可你如今的鋒芒,偏又實在太盛,最好還是收斂一二。其實我也不求能夠勝他,只需不丟人就可,偏偏這一代中,玄葉那三人雖天資不弱,火候卻還差了一些,也非是出自蒼生道本堂,難道真要遣八階的弟子出手不成?”

 宗守聽到此處,卻心中微動,若只是不用丟人,他倒是有辦法。

 視角餘光,掃了眼正恭恭敬敬坐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的初雪一眼,宗守的唇角頓時微挑,現出了幾分笑意。

 一年半之後,若是能聚集五靈獸,這小丫頭,至少不會遜色謝安與羅世那三位。

 不過此時,還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宗守神情一肅,正顏道:“其實師兄此次來的正好,師弟這裡有一事請求,此番出了大商國境,師弟有事,需要前往那廣陵瀚海深處一行,還請師兄成全…”

 韓方頓時怔住,目中流露出狐疑之色,也不知宗守,到底弄什麼玄虛。

 這廣陵瀚海的深處,可不是什麼好地方。

 尤其是這時候,宗守率九百蒼生玄龍士,本身幾乎毫髮未損,卻使太靈宗重創,又取下原九辰人頭,可謂一鳴驚人,名動天下之時…

 ****

 大商國京都皇京城,風華宮聽政閣內。

 內侍少監高若,正神情恭敬小心的,將一本紅色奏折,遞至一位端坐在書案後的皇袍老者身前,而後立在一旁,靜靜的等候。

 那老者正批閱著奏本,入神忘我,直到案上的數十本奏折,全數都處理妥當,這才把手中的筆放下,當望見旁邊高若時,目中立時精芒微閃。

 又把視線掃向了這書案的一側,果然是望見了一本紅色的奏折。

 “紅色?倒是少見,涉及兵事,可是哪裡又動兵了?”

 隨手將之拿起,看了片刻之後,皇袍老者先是眉頭一皺,接著是啞然失笑。

 “原九辰身死,太靈宗共約一千八百的紫霄劍騎,先後葬身。這麼說來,是我那全兒與蒼生道聯手,合伙坑了那太靈宗一把?”

 那高若俯身一禮道:“具體的情形,高若還不知曉,已經在命人詳探。不過說漢王與蒼生道聯手之勢,可能有些過了,以奴婢看,最多是默契。”

 那皇袍老者頓時莞爾:“此事還需你來提醒分說?所謂知子莫若父,我那孩兒的性情,朕自然是心中有數,給他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真勾結蒼生道。若朕所料不查,全兒封地不靖,婉拒入京的奏本,怕也已經上路了可對?”

 高若再微一俯身,雖未言語,意思卻是分毫不差。

 皇袍老者這時,也是目中微透著意外之色:“不過,我那寒兒,與太靈宗也有牽連,倒真是有些讓人意外,不聲不響,居然已經是太靈宗嫡傳弟子,嘿!好生了得…”

 遼王的全名,正是殷寒,而高若則自始至終,都是保持著沉默,此是帝王家事,非是他所能置喙。

 果然須臾之後,就見書案後的老人,眼微微瞇起,透著寒意:“一個世外宗門,也敢插手我大商皇位之爭,這手未免伸得太長!此番在那蒼生道手中,受些教訓也好,可命禮部遣人,去太靈宗問罪,此番之事,他們太靈宗,總需給個交代。”

 高若忙再次一禮,應了下來,而後卻又抬了抬眼皮,試探著問道:“那麼這蒼生道與談秋,我等又該如何處置?”

 黃袍老人,卻皺眉不答,仔細看著奏章最後的部分,足足過了半刻鐘,才將之合上。

 戰陣無雙,劍意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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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六章 蒼生談秋

 “蒼生道談秋?這是何許人物?”

 位於中央雲陸與東臨雲陸之間,一處藏在雲島深山內的山莊中,雷動也是萬分錯愕的,發出了一聲驚咦。

 此刻他所立之處,是一座絕崖高壁上的書房之內,窗外雲霧飄渺,房內則是精致秀雅。

 而側旁處坐著的,正是五絕山莊的莊主嚴凡,此刻卻是神情複雜,讚賞中夾含著幾分惋惜。

 而雷動,則是手執著一張傳訊符,正默默的以意念,探查著符執之中的信息。

 “…太靈宗遭遇重創?嘿,這個道家第一大宗,居然也有今日?這談秋倒真是了得,可謂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居然只以八百蒼生玄龍士,居然就能有這樣的戰果…”

 至於那跟隨的百餘位蒼生道精英弟子,雷動根本就未曾放在心上。

 這樣的所謂『精英』,他最清楚是什麼德性,這樣的人,五絕山莊也有,可卻都被宗門長輩,護的嚴嚴實實,不敢傷著碰著,未經歷練,有如溫室中的花朵,在有足夠閱歷之前,根本就派不上什麼用場。

 隨即雷動就是心中一動:“通曉劍意之極,黑靈谷道,以自創劍術大敗季靈子?劍道通靈,戰陣無雙,這個談秋,莫非就是我宗守老弟?”

 別人不知,那日親眼目睹過若海峽之戰的他,卻是再清楚不過。

 無雙將種,除了那宗原之外,還有一位,正是宗守!

 “我也不知,不過多半是他!”

 嚴凡微微頷首,神情是感慨無比:“你可知這樣的傳訊符,十大聖地,十九靈府,所有的世家宗門的手中,如今都是人手一份?說是哄傳宇內也不為過,被譽為是自乾天妖王宗守,在聚龍山巔,劍敗龍若三人之後,又一武道奇跡!如今已經有人,將這談秋宗守二人,與我們劍宗本堂那位,並列為雲界後起三絕劍…”

 雷動的面色,頓時也是古怪無比,這可好得很,後起三絕劍,他那弟弟,就獨占其二。

 “此戰之後,估計雲界十年之內,再無宗門敢輕犯蒼生道,逼使太靈宗定下三十年不犯之約,那三宗六門,足可騰出千餘蒼生玄龍士,再有這麼一位無雙將種才統帥,這樣的實力,足可毀宗滅門!入門不到一年,就使宗門聲勢大盛,也不知當初宗主的抉擇,是對是錯?聽得黑靈谷道之戰,可會後悔?”

 嚴凡兀自是為此事唏噓感嘆不已,雷動卻翻了翻白眼,知曉這老頭,一直都因未將宗守收入劍宗,而引以為憾。他心中不耐,只等嚴凡話音一停,就插口問道:“廢話少說,叔父你這次喚我回來,到底是所為何事?總不可能。是只為我這宗守弟弟的消息?”

 嚴凡頓時微怒,狠狠瞪了雷動一眼,可半晌之後,神情就又恢復了平淡。

 “喚你回來,還能為何?自然是為那絕欲之事!”

 雷動早就心中有數,一聲冷笑:“這有與我何干?我雷動雖是出身五絕山莊,可用的卻是刀,而非是劍。劍宗若不嫌丟人,俺雷動倒是頗有興趣,與那傢伙戰上一場!”

 “那就棄刀習劍便是!我放縱了你二十年,如今動兒你也該收收心…”

 嚴凡好整以暇的說著,見雷動的面色一變,眸中更透出了狡獪的笑意:“這可是你祖父的意思,莫非你敢不從?”

 雷動果然是嗤之以鼻,不屑道:“祖父?祖父又如何?即便他老人家在,我也不會答應,那個頑固老頭,也休想讓我雷動棄刀習劍!”

 話音才斬釘截鐵的落下,雷動的瞳孔微縮,臉上血色盡褪,怔怔的看著外面,只間窗外,那本是萬丈懸崖的地方,正立著一人。

 七十歲許,正神情陰沉,冷笑著注目窗內,看得他遍體生寒。

 莫名的,對自己叔父方才的話,有了幾分共鳴。

 若是宗守那傢伙能夠拜入五絕山莊,這時候,又何用他來頂缸?

 同一時間,在東臨雲陸的中部,一個山清水秀的所在。

 軒轅依人正神情欣喜的,看著手中之物。

 這是一個火紅色,夾帶著細金紋路的凰卵,卵殼之外,分明燃燒著一層火焰,本來是被溫養在一個玉瓶之中,此時卻被軒轅依人取出來,放在手裡,絲毫不覺燙手。

 玉白的秀手,被火焰燒灼,也是全然無恙。

 “居然是赤火金凰之卵,這是守弟他讓你送來的?”

 赤火金凰是最接近鳳凰的亞種之一,雲界之內,已經絕跡。

 且這還未出生之時,是最易被收服,日後以精血蘊養,可使精獸認為父母,往往可以越過一兩個階位。

 甚至若有合適的靈物,培養成天生護駕,也有可能。

 不過軒轅依人,最欣喜的卻非是這卵的珍貴,而是宗守的心意,在想著自己。

 “正是!”

 回話之人,正是玄山城的朱君侯。乾天山與丹泉宗結怨,不好上門來尋,宗守也只有請他過來一行。

 而此刻朱君侯的神情,也是異常嚴肅。

 “君上還有交代,說是請小姐早日回返玄山,待他成年加冠,就可娶小姐過門,丹泉宗既然無有諒解之意,那麼小姐在此多留也是無益。東臨諸宗如今的情形,是雲波詭譎,若不早早返回,怕是要橫生變故…”

 “變故?”

 軒轅依人輕蹙了蹙眉,抬頭望了眼天空,這丹泉宗之內的詭異情形,她何嘗不知。

 …遲則生變,這句話她亦是深以為然。

 朱君侯此刻的神情,也異常認真:“不但是君上如此說,便連城主大人,也同樣是如此交代,便連臣,也是這般以為,這丹泉宗,不加理會即可…”

 軒轅依人卻不置可否,悠然道:“君侯叔父,你可知我師尊明丹老人,已經閉關三年,都未有絲毫聲息?而且依人這些天屢次求見,也無結果。記得他老人家,閉關之前,明明只說是潛修數月就可,可到如今卻都沒消息。師尊他對依人恩重,愛護有加,若是就此離去,依人實在是放心不下…”

 朱君侯的眉頭頓時一陣打結,他素來知曉軒轅依人性情別扭古怪,太看重情義,來的時候就害怕這一齣,如今果然是不出所料。

 旋即就又一聲輕嘆,心想宗守啊宗守,以前這丫頭的性情,讓城主夫婦他們頭疼,如今也該輪到你,為她操心了。

 又對軒轅通,腹誹不已,這位城主大人,什麼都好,可就唯獨教導兒女方面,實在是讓人無語。

 正斟酌著,欲再出言勸說,軒轅依人卻忽的挑眉,把手中的赤火金凰卵,收入到水袖裡。

 而後片刻,果然有幾個弟子,匆匆從一旁經過。

 “可曾聽說了?那個劍公子絕欲似乎上門了?如今已經快與李師兄,戰了起來…”

 “怎麼就這麼快?上次這人橫掃雪華門,似乎還不到十日,據說此人,那一戰中傷勢也不輕,以往總是會養傷二三十日,才會再尋下一個宗門,這次怎會例外?”

 “只怕此人,是小視了我丹泉宗!可恨,本來栗元丹栗師兄還可勉強與之一戰。如今他肉身已毀,據說去了凌雲宗,在重塑肉身,如今能出戰的,只有李元洛師兄。他也是七階,或者能與之一戰!”

 那群丹泉弟子匆匆而過,不過多久,就不再聞聲息。

 而軒轅依人的眸中,也透出一絲訝色。

 “絕欲,劍公子?”

 也未猶豫,軒轅依人就已經騰身而起,向朱君侯告了一聲罪,就往山下飛奔。

 猶如一團火光,飛墜而下,才剛到那山門處,就只見一道雪亮的劍光,忽然乍起,映耀天地,隨著一聲熟悉的悶哼聲,那個方向,也煙塵飛揚。

 軒轅依人心中暗驚,急忙加快了遁速,只見這山腰處,偌大的山門,都已經不見了蹤影。

 素來待他都是很不錯的李元洛師兄,此刻正面色金紫,跪坐在一側。

 而此地諸多丹泉宗弟子,都是一陣沉寂,絲毫聲息也無。

 一個清冷的聲音,也在不遠響起。

 “難道這偌大的丹泉宗,就無有一個,能接我絕欲一劍之人?”

 那聲音的主人,卻是一個秀美如玉般的青年,長身挺立。

 雖是俊秀,可整個人給他人的感覺,就是冷,毫無溫度的冰冷,就彷彿不是生人。

 目光冷冽地,四下搜尋,在丹泉宗眾人內,那些八階九階的長老身上看了眼,目光裡全是失望不屑。

 並非是無有能與他一戰之人,而是這幾位,都不願與他動手。

 直到數息過後,才有一位老者走出,抱拳道:“我宗弟子栗元丹,靈法了得,不久就可回山,若是劍公子願意,可以待一年再來我丹泉宗一行。”

 “栗元丹?那位乾天妖王的手下敗將?性情鄙薄之人,沒興趣!”

 在那老人站出時,絕欲目中,剛迸出的希望,就又消逝無蹤,直接拂袖轉身,往那山下行去。

 此時忽然一隻竹鳥,忽然在眾人眼中現身,竟是直接穿梭了空間,落在他肩上,口裡嘰嘰喳喳的輕叫著,聲音居然清脆無比,好聽至極。

 “蒼生道談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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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七章 始皇副塚

 那隻竹鳥,又嘰嘰喳喳的說著,絕欲卻沒怎麼在意:“戰陣無雙?與我何干?只望這個人,那時能夠突破七階,我絕欲,可以多一個對手!”

 若有所思的看了那遠方一眼,絕欲便再不留戀,徑自往山下步去。

 此處雖是數千丹泉宗弟子,圍堵在此,卻無一人,肯加以阻攔。

 而那十幾位長老,都是面色鐵青,卻自始至終,不肯發一言。

 軒轅依人蹙了蹙眉,不過此刻,她最在意的,倒非是這一次,對宗門聲望的打擊,此時十九靈府,倒有小半在絕欲劍下顏面盡失,也不差丹泉宗一個。

 真正上心的,是那絕欲方才的自言自語。

 “蒼生道談秋?”

 也不知為何,她是本能的感覺,這個名字,必定與宗守有關。

 說不定,就是她那守弟,在蒼生道裡用的假名。

 視線梭巡了片刻,不多時軒轅依人的眼眸,就微微一亮。

 不動聲色,軒轅依人就行到了一個正皺著眉,做深思狀的藍裳青年身邊。

 “原定師兄,請問那個談秋是誰?”

 她此刻詢問之人,正是當初離開雲聖城之後,意圖迫他離開的師兄原定。

 在師兄弟中,排行第七,可卻出身大族,消息靈通,遠勝於她,對修界之內的大小傳聞,都是瞭如指掌。

 那原定也不知想著什麼東西,聞言之後嚇了一跳,轉過頭看了眼,才鬆了口氣。

 “原來是師妹?”

 隨即又面浮笑意道:“師妹是問那個蒼生道談秋?這個名字,如今可是名震雲界諸宗,師妹怎的還未聽聞?也太孤陋寡聞了些!”

 軒轅依人搖了搖頭,忖道這個人,難道真的是這麼出名?她這些天,都是閉目苦修,等候師尊出關,外界之事,都一概不知。

 要非是絕欲方才提起,她根本就不知這個名字。

 不過被原定這麼說,軒轅依人不知為何,卻莫名的有幾分慚愧之意。

 “這麼說來也難怪,此事如今,還只是在雲界諸派世家的高層傳播,還未擴散開來,你不知曉,也是正常!”

 看著這兀自在侃侃而談,毫無愧色的原定,軒轅依人是恨不得,一拳砸在對方的臉上,即便還沒傳開,憑什麼說她孤陋寡聞。

 好在下一刻,那原定就又容顏一正道:“師妹可曾聽說過二十載前,那彥城關叛亂之事?那蒼生道不但損失了一位核心弟子,歷年以來,因此事而折損的人手,不下於四百!不過前些日子,那蒼生道的叛徒原九辰,已經授首,太靈宗亦是損失慘重,主力道兵紫霄劍騎,已經十去其四,據說那蒼生道的主事子弟,就是這談秋,先是說服漢王,把原九辰拋棄,而後又率八百蒼生玄龍士,大勝數倍之敵,之後更是在黑靈谷道中,劍敗成名多年的季靈子。這些消息,我是從師尊那裡聽來,詳細卻是不知了。不過此人,如今已被稱為雲界劍道後起之秀,與你那未婚夫可是齊名…”

 軒轅依人的眼神微亮,她已可確認,這談秋必定是宗守無疑。

 她那夫君,果然無論在哪裡,都掩藏不了鋒芒。


 ****

 廣陵瀚海,一個位於沙漠深處,又稍稍偏南的所在。

 一架裝飾豪華的翻雲車,正靜靜懸停在一個小型沙丘的上方。

 而在這車的旁邊處,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坑洞。

 本來在這沙漠之內,想要鑿坑,只是吃力不討好之舉,不過此刻,這坑洞之旁的沙礫,都已經被一片片的石化,也就使這坑洞,成功的深入至地底深處。

 “應該就是這裡了!”

 在地底兩千丈處,下方已經是堅固無比,更有一股無形的阻力,使他們再無法繼續往下開鑿。

 宗守也果斷的停住,目中催起一絲絲魂力,向周圍洞照。

 百丈之內,所有的一切,都可洞見,哪怕是在那些沙層之內,生存的細微生物。

 而在他腳下,此刻更可見那十丈之下,不但有著一層堅壁,更有些細細的符文,出現在宗守眼中,看其脈絡,正是一個極其繁複玄奧的靈陣。

 有整整十二條完整的龍脈,在供應著此陣的運轉,不但使此處可在廣陵瀚海中四處游蕩,更有著驚人的防御之力,將內部的空間隔絕,成為一個封閉的世界。

 目中精芒微閃,宗守便取出那張,他用了整整二十萬功德,換來的『九變破障符』。

 隨著他魂力不斷的灌注,使這張金色仙符,光澤越來越是璀璨,閃爍著金色光輝。

 當宗守終於把這仙符『餵飽』之時,已是滿頭的冷汗,魂海枯竭,近乎乾涸。

 卻不敢稍有耽誤,又口念靈訣,終是將此符引來。那九變破障符,也立時化作一團金芒,衝入到地下。

 引得這附近的靈能,都是一陣陣的波動震蕩,下方的靈陣,也是第一時間,便有所反應,極力阻止著那團金色光華墜下。

 不過後者,卻又隨之一變,驀地全數散開,化作星星點點的金色光塵,滲入其內。

 忽而是強攻,忽而是滲透,忽而是使周圍的靈能波動,影響靈陣震蕩。

 一個靈法,卻宛如有著自己的靈智般,一連數個變化,使下方的大陣,全然無法應對,一點點的瓦解。

 宗守服下一枚宗門提供的還神丹之後,就閉目養神,足足等候了半個時辰,袖中便驀地又白芒一閃,下方那層本來他們無論如何,都無法留下半點痕跡的堅壁,立時應聲而裂。

 須臾之間,就是一個剛好一人大小的缺口,出現在眾人眼前。

 一路往下,也未再遇靈陣排斥,到一百二十丈處,那下方就是一空,一個寬闊無比的空間,就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弱水四望了一眼,只見這裡,無論左右南北,都是一眼望不到邊際,不過由上方往下看,卻依稀可辨認,那下面的地形,是仿照雲界的山河地貌,堆砌而成。

 以銀汞代替河流,洶湧流動。

 而在那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都各自有四個龐大無比的金色銅人矗立。

 “那座山,是源山?”

 只第一眼,就認主東南一角,一座高達百丈的假山,正與雲界第一山源山相仿。

 而後弱水,就啞然怔住,這裡的地貌,與現在不同,源山的位置,也是有些不對,在這裡,高度也只是屈居第三。

 這副堆砌出來的山河之景,根本就是萬載之前,雲陸還未破碎之時。

 便連一旁的宗原,也是神情木然,眼眸中閃現驚色。

 只有初雪,依然是茫然不解。

 “少主,這是什麼地方?怎麼陰氣森森的…”

 “看這裡面的情形就能知道,自然是始皇之墓!”

 宗守隨口解釋了一句,不過初雪依然是兩眼茫然狀,面上分明寫著無數的問號。

 宗守倒也不覺奇怪,這丫頭聽說過才是怪事,對這雪兒的智商,本就不能抱太多的期待。

 猛地躍下,在一處假山之上站定,再仰望上空,果然可見一片藍天,與日月星辰。不過如今,卻被他挖出了一個孔洞。

 那弱水與宗原初雪三人,也紛紛隨後而至,只是前二者的面上,都隱含憂色。

 宗守也知他們,是在擔心著什麼,搖了搖頭,定定看了大約五十里外,一座懸停空中的巨大棺槨一眼。

 “放心,這裡只是一處假墓,衣冠塚而已,只需不打那位始皇的屍軀,還有他那些寶藏的主意,小心不觸動禁制,就可安然無恙。”

 這裡除了那十六尊銅人之外,還有著無數的看似是陶制的兵馬俑,密密麻麻,足有十萬之巨,都一動不動的,列陣於四方。

 看似是死物,宗守卻心知,自己一旦不小心,將此處的殺陣引動,這些兵馬俑,都會重新活動,化身殺器,每一尊兵俑,哪怕是最普通的,戰力都可相當於一位六階的玄武宗。

 而這位始皇,身前所建之的始秦帝國,不但是中央皇朝的始祖,其全盛之時,比之可輕易屠宗滅門的武烈國,還要強盛百倍!

 其麾下的精銳兵馬,也遠遠超出了血雲騎!

 這些兵馬俑,據說就是當初,選擇最精銳的將士,以及實力強橫的奴隸殉葬。

 而十六尊銅人,實力更可比擬天階!

 話雖是說的輕鬆,不過宗守隨後卻是小心翼翼,引動靈訣,稍稍感應了一下那東西的所在,便一路往南面行去。

 這個始皇副塚,他前世就曾經來過十幾次,對這裡還算熟悉,不過卻是在遊戲中。

 作為中低級的副本,這個副塚的爆率又還算不錯,故此極受玩家的喜愛,宗守就曾在這墓地裡,鏖戰了好幾個日夜。

 而此刻最令他驚喜的是,這裡與前世那神皇遊戲中,雖明顯有些差別,不過大體卻是相同。

 他此番所求,亦非是當初始皇陪葬之物,自然也就把危險減到了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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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八章 黑麟魂獸

 這墓中的『雲陸』雖是微縮版本,卻也是極其廣闊,宗守幾人在內,行了足足一個時辰,也不過是從雲陸的中央,到那從雲陸南側一帶,離當初他們進入之地,已有六十餘里。

 而宗守幾人,已然感覺身上,微微有些寒意,地面之上,更出現了薄薄的冰層。

 宗守的目裡,卻現出了幾分喜色,果然片刻之後,隨著四人深入,那冰層是越來越厚。

 四周的天地靈能,更不知為何,竟是在此處,形成了一小片的空白區域。

 宗守身形卻是遽然加速,須臾之後,就可望見一枚純黑色的圓珠,在此處高高的懸浮。

 正是此地冰層的最中央,而那黑色圓珠附近的空間,更彷彿是在塌陷一般。

 周圍都是明亮無比,唯有這附近,光線稍稍暗些。

 宗守面色也再次一喜,正是此物!傳聞中的暗極寒元珠!

 這東西他在遊戲中沒見過,倒是在一些修者記錄的傳聞之中,有過記載。

 乃是感這地下墓地中的至陰之氣,與濃郁地氣,歷時一萬三千載後,生成的天地靈物。

 與那琉璃火烈珠一般,都是少有的地階奇珍。

 別看此珠周圍,是寒意襲人,名字裡也有個寒字,其實卻並非是暗極寒元珠散出的寒氣,而是周圍的溫度,都已經被這枚靈珠吸走的緣故。

 大約十七年之後,這始皇副塚出世,當時數百位仙境強者趕至,爭奪這墓內的始皇遺珍,自然也發現了此物的存在。

 結果在一場大戰之後,此處的始皇副塚被破壞的不成模樣,而這枚暗極寒元珠,也不見了蹤影,不知被何人所得。

 這種靈珠,乃是他設想之中,最合適的一種,可作為陰陽法相依托的靈物。

 暗極寒元珠,可吸納附近百丈之內的靈能,甚至光線溫度都可吸收,而琉璃火烈珠,往往生蘊於火脈之中,與內含驚人炎能,幾乎時時刻刻,內中都在燃燒,散發光熱。

 與他的大日陰陽法相,正好是相合,日後也可更進一步,演化更進一層的黑洞白洞。

 若是這裡尋不到,他就只能別尋他物代替,又或者日後,在其他世界求購了,必定要虛耗更多時光。

 此物靈異,有吸收精氣真元之能,宗守不敢用手去碰,只將一枚玉瓶取出,懸在了身前,而後是手結訣印,遙遙一引。

 便使這無主的靈物,飛投過來,落入到那瓶中。

 這暗極寒元珠,乃是墓地內自發聚成的靈物,無有兵馬俑看守,也無禁制加持,過程是輕輕鬆鬆,也無任何意外。

 此物到手,這一趟始皇副塚之行,就算是功德圓滿,宗守也神情微鬆,回程之時,是悠閑的四處打量著。

 不過結果,卻是心下裡糾集無比,眼饞到快要流口水,卻偏又無可奈何。

 此地珍藏的始皇遺珍,都散落在這個微縮型的雲陸之中,也確都是珍貴無比。

 宗守這一路,就親眼看見了四座全以九階靈石,堆砌出來的石山,還有四座,則全是九階的獸晶,數目不下於億萬。

 而這些還只是諸多珍藏中,價值最低的一部分,幾乎每一件,都是那些仙道強者,求之不得的靈物。

 相較於這些遺珍,宗守頗為自得的豐厚身家,簡直就是渣都不如,只那四座靈石山,若是能夠到手,乾天山這幾百年的花銷,他都不用再去發愁。

 怪不得,十七年後,光是在這墓中外圍隕落的仙境修者,就足達三十之巨!

 正看的是眼花繚亂,宗守卻忽聽得初雪一聲驚咦:“少主,那是什麼?”

 幾人的視線,都紛紛隨著初雪望去,而後神情,都變得是精彩之極。

 只見一片銀色的湖泊之中,一朵金蓮,赫然浮於湖面之上。

 那『湖泊』之內,其實並無水液,全是銀色汞液,也不知如何,卻生出一朵金色的蓮花出來。

 宗守的面色,也是變了又變,最後是深呼了一口氣。

 “這是乾離紫金蓮!”

 第一個念頭,是這始皇的副塚之中,怎麼會有東西?

 傳說是需得在庚金之氣畢集之地,又需含濃烈殺伐之氣,才有可能孕育,這始皇墓中,後一個條件,倒是不差,唯獨前一個,這裡的庚金之氣,可不算多。

 此物在這始皇副塚之中的諸多靈物之中,其實也不算是太珍貴,卻恰好是幾人可用得上的,乾離紫金蓮的蓮葉,可煉制靈兵法兵,最重要的,卻是其蓮子,乃是修界公認,可用來鍛骨煉身的最佳靈物,更與那同樣,有重塑肉身之能,若論效果,還在韓方給他的生肌玉露之上。

 因這內中的靈陣禁制,是變幻不定,宗守選擇回歸的路線,與來時的路徑,已經偏開了不少,倒是未曾意料,會撞上這東西。

 又四下裡望了一眼,宗守便知此物,與暗極寒元珠一般,也同樣是此處墓地之內天然生成,不過與後者不同,這乾離紫金蓮,卻正好是一處靈陣的樞紐之上。

 再仔細觀察了片刻,宗守就只能苦笑,基本已經放棄了,收取此物的希望。

 這裡雖無有兵馬俑守護,可要想不觸動禁制的情況下,收取這乾離紫金蓮,根本就是不可能之事。

 搖了搖頭,宗守就欲離去,不過下一須臾,卻見一條黑影,驀地從遠方,疾奔而至。

 奔行極速,不過須臾就已趕至,卻不敢靠近宗守幾人,只是守在那乾離紫金蓮附近,警惕無比的,往這邊望著,血盆大口微張,發出威脅的嘶吼,無有形體,身影虛幻,漂浮在那銀汞之上。

 “這是黑麟獸?”

 宗守的足步頓住,訝然的看了過去,只見那黑影,似豹非豹,似虎非虎,全身散著黑色霧氣,幾乎所有接觸的泥土,都有化沙的跡象。

 宗守再細細一看,這『湖泊』周圍,的確是全化成了沙塵。

 傳說之中,麒麟也分有數種,大多都是代表著吉兆祥瑞,往往出現之時,都可使大地豐收,因這麒麟,天生便可使土地肥沃,溫養地力。

 卻唯有一種黑麒麟不同,所過之處,往往都是地力盡失,化作沙石,對土系靈能,完全是掠奪,故此也被雲荒時代的人族,視為兇獸,不祥之兆,每一次出現,都必是大災降臨。

 而這頭黑麟獸,明顯就是得自黑麒麟的血脈。

 也不知是為何故,失了身軀,化成了一條七階魂獸,更不知是如今進來的,守在此處,多半是欲借乾離紫金蓮之力,再塑身軀。

 可惜那金蓮雖已成熟,看模樣應該也結了不少的蓮子,可這頭黑麒麟,卻也有著幾分靈性,知曉厲害,不敢輕易碰觸這裡的靈陣禁制。

 宗守此時的眼神,也是陰晴不定,若只是一朵乾離紫金蓮,也還罷了,那蓮子雖是珍貴,他卻更惜自己的性命。

 可這頭黑麟獸,卻不能不令他在意,錯過了這一次,也不知何時才能遇到,具有麒麟神獸血脈的護駕。

 可惜宗守雖有把握戰而勝之,此獸也與始皇副塚並無關聯,他卻偏偏不敢在此處動手。

 這始皇副塚的兇險,來自後世的他,是最清楚不過,稍有動靜,將那禁制激發,他們四人,都必將是死無葬身之地!

 眼神變幻了片刻,宗守就毫不猶豫轉過頭離開,不過半刻鐘,就回到了那處洞口所在。

 而當四人,都紛紛御空而起,從穹頂離開時,宗原弱水,便驚覺這被他們挖出來的坑洞,赫然是縮小了一圈,便連那被破開的靈陣,也在緩慢的修復。

 宗守卻全然不曾去理會,飛出那兩千丈深坑後,就海量的靈石,四下灑了出去,看似無有規律,可當半個時辰之後,一個全然不計本錢的靈陣,就已現於這沙丘之上,又袍袖一拂,令那晗曦,從袖中飛出。

 不過當宗守把一個小乾坤袋繫在它身上,再一個意念打過去時,卻未能使之有所動靜。

 只見這蟻后,竟是強抗著魂壓靈契,強自停身在原地。

 宗守微怔,而後就又一笑:“你若能把那東西取來,那十二片乾離紫金蓮的蓮葉,就都歸你,再加三枚蓮子…”

 那晗曦的眸中,這才亮了亮,化作一點白光,衝入那洞中,短短片刻之後,正當宗守在努力完善靈陣之時,整片沙漠,忽然是一陣搖晃,彷彿天翻地覆一般。

 而後那晗曦就化做了白光,從坑洞之內衝出,後面跟著一條黑影,卻是狼狽無比,身軀殘缺不全,而在這二者之後,更追著好幾十道青藍短戈。

 不過須臾,這些短戈,就與宗守布置的這個靈陣,轟然對撞,立時又是一陣山搖地晃,沙塵飛揚。

 當所有飛沙,都盡數落下,那青藍短戈,已經不見了蹤影。

 晗曦早早就飛至到了安全的位置,而那隻黑麟魂獸,卻是軀體殘軀不全,就連形體維持不住。

 宗守只幾個靈訣打出,就將之困住,慢慢收束到一枚七階的純淨魂石之內,目中是微含笑意,這五麟之中,最稀有的麒麟血脈,已經到手,如今剩下的,就只是青龍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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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九章 石麟晉階

 蒼生道宮,還是那個學宮甲字第一院裡。

 初雪正抱著懷中的石麟,無比擔憂的,看著院中臨時繪制的這個靈陣。

 不止是地上如此,她手中的石麟幼獸,身上也是畫滿了符文,正無辜的睜著眼,看著眼前,這個莫名奇妙的男性生物,以及自家的主人,在擺弄自己。

 從那廣陵瀚海的中央,回到蒼生道宮,用了大約十日的時光。

 而一回到這裡,宗守就開始準備著,將那頭黑麟獸殘魂,融入石麟幼獸的神魂內。

 不過初雪,卻總覺得有些不靠譜,萬分懷疑的看著宗守:“少主,我問過嫣然姐了,還有韻蘭姐,她們都說了這世間,絕不可能有護駕靈魂融合,還能提升血脈階位這種事情,別人即便奪舍,也要將原本軀體的靈魂抹去,少主,你可不能騙雪兒…”

 宗守不由翻了翻白眼,不能靈魂融合,那麼他算是怎麼回事?

 心中卻也有些忐忑,這個法門,是後世才被人創造出來,也不是完全的融合魂魄,而是將那頭黑麟獸的戰鬥記憶以及部分神通,灌入到石麟幼獸的意識之中,再以其魂力為引,激發石麟幼獸的麒麟血脈傳承,以提升階位。

 不過宗守,卻是第一次使用,前世只是草草將這秘法記下而已,有沒有疏漏,也不知道。

 面上卻是半點不露聲色,冷靜自信,很是不屑道:“放心就是!你何曾看過你家世子,幹過沒把握的事情,嫣然韻蘭?哼哼,她們兩個的靈法修為,確實不錯,不過也只是井底之蛙而已,不知天地之廣,大千世界之奇,小小的還陽境靈師,也敢斷言說這世間,沒有靈魂融合的法門,實在是大言不慚,不知所謂!她兩人,又怎知孤此法之奧妙?此乃你家君上自創,可謂奪天地之造化…”

 竟是毫不絕慚愧的,就把後人的功勞,搶到了自己的身上,並且自吹自擂。

 此時趙嫣然與軒韻蘭二女,就在一旁觀摩,聽見這幾句,後者還好,更添了幾分好奇,難道宗守真的能辦到?前者卻是感覺自己肺都快要氣炸了。

 忖道她們是小小還陽境,你不同樣也是?沒聽說過六階魂師,還可創造出全新秘術的,多半是忽悠人。

 那邊初雪,卻是有些信了,眼神半信半疑,被忽悠的滿眼崇敬之色,忖道少主這麼厲害的人,應該不會說謊吧?

 趙嫣然與軒韻蘭,是很厲害不錯,可自家君上,卻是更厲害百倍的人物,應當不會騙她。

 遲疑了片刻,初雪還是把懷裡的石麟幼獸,放在了那靈陣的中央,又細心安撫,使這幼獸的不安消退。

 然後又語氣猶疑地朝著宗守道:“少主,你可不能害了石頭!要不然,初雪就…就…”

 『就』了好幾個字,都沒法把後面的話說出來,想說以後不理少主,似乎不合自己的侍女本分,要跟宗守沒完沒了,又不知該怎樣的沒完沒了法。

 最後初雪是猛地一咬牙:“雪兒就咬你!”

 周圍旁觀的幾人,都噗嗤一笑,宗原也同樣是忍俊不已,唇角微抽。

 宗守卻怔了怔,感覺到雪兒言語裡的殺氣,忖道這丫頭,對這幾隻靈寵,居然已經這麼在乎了。

 不由更是心虛,忖道是不是再完善一番再說?不過此時已是騎虎難下,只能是學著那宗師氣派,猛地一揮手。

 “胡說!只會對它有好處,怎麼可能會害了它。”

 手中抓了十枚六階魂晶,全數捏爆,當宗守口念靈言,下方這臨時布置的大陣,立時發出淺綠色的光華,魂力紛散密布。

 而陣中央處的石麟幼獸,也被一股無形力量,牢牢束縛了起來。

 宗守卻心中又是一突,怎麼會是綠色的?按照書中描述,此陣運轉之時,應當是聚引紅藍黑三色靈光。

 四下看了看,並無不妥,宗守旋即就不在意,把那黑麟獸殘魂化成的魂晶取出。

 似乎是知曉自己的命運,這頭魂獸,在瘋狂的掙扎,卻被宗守強行壓制著,動彈不得。

 也就在須臾之後,當宗守幾十繁複訣印打出,那枚魂晶也驟然爆開。

 一團霧氣,化成數百上千餘團,分布在這靈陣之內,此物還有一絲絲的純淨魂能,從石麟幼獸的眉心輸入。

 宗守又四下看了看,意念掃蕩,一一辨認著那些分化而來黑色霧氣。

 這些正是那頭黑麟獸殘魂的所有記憶,宗守需要做的,是一一辨別,然後把那些有用的,導入到石麟幼獸的意念中。

 此刻在附近旁觀的幾人,都是一陣訝然,除了宗原之外,其餘三人的靈法,都有著極高造詣,此刻眼眸中,都含著絲絲訝色。

 先前不信,不過當此刻宗守按部就班的一個個步驟做時,卻都明白了宗守這魂魄融合秘術的大致原理。

 心中都是一陣猛跳,若真能成功,豈不是說這精獸護駕的成長,絕不會遜色於那些可以依靠吞噬魂晶晉階的魂獸?

 初雪卻緊握著雙拳,無比緊張的,看著那大陣中央,只見那石麟幼獸正緊閉著眼,神情痛楚,不時發出一聲痛苦的輕嘶。

 要不是擔心擾亂靈陣,反而適得其反,她幾次都忍不住,要衝進去把這『石頭』抱出來。

 而後須臾,忽然一股滂湃的精神威壓,忽然升騰而起,凌壓著整個小院。

 那陣中央處的石麟幼獸驀地站起身,身周上下,隱透著黃芒。

 爪牙都開始變化,不斷的伸長,顯得是銳利無比,身周上下,也時不時的有著鱗片,從肌膚之內延伸出來,四蹄之下,都升騰起黃色的火焰,神態也顯得是威嚴無比。

 “七階!”

 嫣然與韻蘭都是一驚,面面相覷了一眼,不止是七階而已,方才伴隨著那威壓的,似乎也正是神獸的氣息。

 這頭石麟幼獸,真的是已經喚醒了上古時的麒麟血脈,肉身正在急劇的變化之中!

 宗守目中,也是隱隱含著喜色,五靈之中,麒麟獨居中央,而五行之內,土系也經常被視為其餘金木水火之源。

 土厚載萬物,那五靈神獸秘法,最重要的,就是中央麒麟,一應威能,也取決於這頭石麟,是否能夠承擔其餘四獸的部分魂力,以及供應足夠的靈能。

 所以在那墓中,能夠見到那頭黑麟獸,宗守才會那般驚喜,甘冒奇險,也要將其擒住。

 片刻之後,那漂浮的黑色霧氣,就減少了足足幾十份,宗守也不再去看,念動靈訣,將之一體擊散。

 不過正當他停下了腳下的靈陣,把此地聚集的靈能魂力,都盡皆驅散之時,整個人卻頓時怔住。

 只見那頭石麟幼獸的氣息,正是飛速的收縮,也再無之前的威嚴姿態,鱗片爪牙,都在恢復著正先前的形狀。

 “怎麼會又再降階?”

 短短瞬息時光,這石麟幼獸就又恢復至七階,那神獸的特徵,也在消失。

 宗守則是完全是不知所以然,怎麼好好的,又會倒退了回去?難道是真的出了什麼差池?

 唯一令人慶倖的,是他仍能感覺,此刻這隻石麟幼獸,較之以前,還是有了些不同,多出了幾分危險的氣息。

 除此之外,宗守也總覺這小傢伙身上,似乎有些不對勁。

 那濕漉漉的眸子,還是那麼的無辜,可憐巴巴的,一身上下,似乎肌肉更結實,顯得健壯有力…

 宗守忽的心神猛醒,這石麟幼獸,本來是灰色的獸皮,此刻卻是轉成了純黑色,黑不溜秋。

 斜眼看了眼身旁,果然只見初雪,正是氣鼓鼓的瞪過來。

 宗守頓時打了個哈哈,仰頭望天道:“天色不早,也該開始修行了…”

 正欲疾步,往自己的靜室退去,就立時只覺一陣香風撲來。

 宗守心道不好,急忙閃避,卻接連幾個身形變化,都閃不開。

 然後他的右手就被抓住,手臂一陣銳痛,仔細望時,正是雪兒,狠狠地一口咬在他手上。

 “雪兒,你又不是貓!還真的咬啊…”

 這句話說出,才想起初雪,確是虎貓一系的血脈。

 不過宗守眸中,此刻更多的,卻是深深驚異。

 他自問身法方面,雖不如劍道,可自從改成雙脈之體後,就更是詭異靈活,常人難及。

 體內冰火真力互相衝擊,平時都無需借力,加上自己,遊戲之中,成千上萬的激戰,經驗豐富,即便身法,高他數倍,也難將他捕捉。

 可方才初雪,不但是辦到了,更是以武宗實力,把自己這個玄武宗,徹底的壓制!

 宗守的眼神,也不由是喜色更濃。

 …初雪的直感進階,這可是意外之喜,也意味著初雪的戰武之體,如今已更進一步。

 隨即之後,宗守就又被一股劇痛喚醒,初雪似乎對他已是恨之入骨,死死的咬著不肯放。

 宗守猛力甩了好幾次,都沒法甩脫,正欲開口威脅,說『初雪你再不鬆口,我就要摸你胸了』的時候,忽然間一聲鐘鳴響起,震耳欲聾,之後就一發不可收拾,一連六聲,震徹這蒼生道宮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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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零章 薛希之願

 那鐘聲雖息,餘韻卻回響不絕,在宮中餘音。

 宗守神情微肅,望向那趙嫣然與軒韻蘭,只見二女,也是一臉的凝然之色。

 就連初雪,也把宗守的手鬆開,望向鐘聲響起的方向。

 宗守凝思了片刻,便又眉頭一挑,直接御劍而起,往道宮東門的風向,飛遁而去,其餘幾人,亦是緊隨其後。

 十幾里距離,不過幾個呼吸就已抵達,此刻道宮中萬餘弟子,也都是從那四面八方,紛紛趕至,似乎都知道些什麼,默默然的,分列在宮門的兩旁。

此 時的宗守,無論是在這蒼生穹境,還是三宗六門之中,都已經頗有些名望了,是名副其實的學宮首席弟子,更是少有的三代真傳。

 所有認得他的人,從旁經過之時,都紛紛停下,向他一禮。

 到宮門之後,也無人敢於靠近,遠遠的站著,給宗守留出了一片空地。

 倒是便宜了宗原與趙嫣然幾人,不用跟其餘的弟子,擠在一處。

 在這裡只等了片刻時光,就又聽一聲鐘鳴,那道宮中門,竟是轟然打開。

 只見百餘個人影,正神情茫然的,立在外面,都是三旬到四旬的中年,面容或是委頓頹廢,或是面無表情,只有寥寥幾人,不言不語,眉目中卻已然含著幾分銳氣。

 那為首一人,倒極是出眾,雖是只穿著簡單的道袍,容顏消應,可那沉穩自若的寬宏氣度,卻令宗守,第一時間就想起了魏旭。

 也就在這時,聽得道宮門口處,一個聲如鐘鼎般的男子聲音響起:“吾等恭賀諸位同門回歸蒼生道宮!”

 宗守斜眼望去,只見出言之人,也是一個三旬左右的中年,身穿儒服,容貌年輕,卻滿頭白髮,此刻的神情,是說不出的感慨。

 他認得此人,正是方文,蒼生學宮如今的宮主,若以『談秋』的身份而論,這個人,如今可算是他師兄。

 此刻那門內的萬餘弟子,也都是紛紛容顏肅穆,朝著那門外一禮。

 “吾等恭迎諸位同門,回歸我蒼生道!”

 那百餘位中年弟子,卻是一陣怔愕,即便是那些已經徹底麻木,毫無生氣之人,也都是抬起了頭,眸子裡現出幾分亮澤。

 只為首那位,毫無所覺,身形顫顫巍巍的走入到門中,從方文身旁經過時,使後者不由是眉頭一蹙:“師弟…”

 那中年人,卻全不曾去理會,走入到門中,默默的仰頭望天,目光所視之處,正是那祖師堂的方向。

 此刻這宮門附近的氣氛,既是訝異又是激動人心,諸人雖是沉默,卻都明顯是在強抑著情緒,如同死寂的火山,把那熔巖,都壓在了自己的胸腹之中,宗守卻是毫無感覺,仔細看了看那氣度不凡,類似魏旭的中年人一眼。

 暗忖這一位,必定就是那位薛希了,便連韓方,也是重視萬分之人。

 下一瞬,卻見薛希忽然是潸然淚下,朝著那祖師堂拜跪了下,竟是一絲不苟的一個叩首。

 他身後那百餘弟子,此刻亦是忍不住,面上流下了兩行清淚,跟在薛希的身後三跪九叩。

 而那人群中,也更有數百餘人,同樣跪下,卻是朝著那道中的百餘人,大禮一拜。

 宗守正暗覺奇怪,隨即就聽趙嫣然解釋道:“這些人,以前也曾參與過彥城關之戰,不過卻僥倖逃生。據說是因這些被擒之人,不顧生死,傾力墊後之故。聽說他們近日將回返宗門後,於是都連夜返回…”

 聽得這幾句,宗守是徹底的啞然,旁邊宗原,卻是微微有些失神的看著這一墓,口中一聲呢喃:“我現在總算能知,為何蒼生道三宗六門,能獨抗正魔兩道而萬年不敗…”

 弱水雖不說話,可神情亦是凝然無比。

 薛希將這大禮完成之後,才復起身,目光在人群之中掃視,當掠過宗守之時,才驀地定住,輕輕頜首,算是一禮,眼中帶著感激之色,卻並未過來說話。

 宗守一笑,知其之意,這是大恩不言謝的意思。君子之交淡如水,原不用放在臉上,掛在嘴邊。

 那薛希隨後,卻又移開了視線,再次看向了上空處,目中既有歡喜激動,又有著慚愧之意,再次俯身一個大禮拜下。

 宗守隨著他視線望過去,只見那天上,不知何時又多出了兩人。

 其中之一,正是韓方,另一位卻是一位黑袍道人,蒼老的臉上,同樣是悲愴與欣喜交雜。

 宗守不由眉頭一桃,忖道這一位,莫非就是這薛希的師尊?能與韓方並肩而立,只怕也是蒼生道第二代中的人物。

 此刻的宗守卻不知,正當他打量著上方二人時。這韓方與黑袍道者,也同樣在議論著他。

 “這一位,就是魏旭代玄霜師叔,收下來的弟子,你我如今,最小的師弟?我觀過他的劍術留影,六階境界,居然能自創劍訣,資質且不論,這悟性卻果然是我宗之內,首屈一指,這一次,我該感激他。”

 “正是!”

 韓方笑著看了眼下方,那正瞇著眼上望的少年,而後是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我知韋天師兄你一向以來,都視為薛希這孩子,如同親子一般,這次薛希他能脫困,你確然是要感激他!”

 黑袍道者冷冷瞥了韓方一眼,知道這人,仍舊在怪罪他,離開宗門遠走,整整二十年不歸。

 這韓方在諸多師兄弟中,雖是性情沉穩,可氣量也是最小的一位。

 正欲出言反嘲,到嘴邊時,卻化作一嘆:“我韋天非是怨恨宗門,只是每次來這蒼生道宮時,都不免睹物思人,這心結始終放不下而已。宗守師弟此番大恩,韋天自會重酬。那魏旭師弟行事,多不靠譜,卻惟獨這一次,將這孩子收入門內,卻是再英明不過…”

 那邊韓方倒是有些慚愧了起來,呵呵笑道:“好好的,說這些作甚?不過今日,這薛希師侄,倒真是令我驚喜。二十年囚禁折磨,卻未使其沉淪,觀其元魂,圓融無缺,自蘊靈光,此刻的心性潛力,竟彷彿還更勝過方文數籌,這二十載挫折,只怕對其反是好事。”

 韋天笑了笑,不置可否,下一瞬,卻見那道宮門口,又是一片死寂。

 只見那薛希,竟是隨手從附近的一位蒼生道弟子腰間,『借』到了一柄長劍,而後是毫不猶豫的,把自己的腕脈割開。

 “薛希今日,欲仿效佛宗尊者,立三大誓願。第一誓,願以畢生之力,使我蒼生道,永世昌盛,得證祖師遺願!第二誓,要令彥城關之變,所有參與人等,血債血償…!”

 說到此處時,這宮門附近的萬餘弟子,都是紛紛互視,眼裡流露著詫異之色。

 而那薛希的語音也一頓,深深一個呼吸。

 “第三誓,薛希要在三千載內,親手粉碎,那太靈聖地!令那太靈宗,全宗俱亡!”

 當話音落下,整個蒼生道宮之中,赫然是風雷電閃,烏雲彌漫。

 一股股的黑色氣息,從四面八方衝起,向薛希衝擊而去,那薛希身周,卻也同樣浮出一層金色芒罩,排斥著這些黑氣,使之張牙舞爪,也無法靠近半分。

 容顏也更是肅穆,帶著決然之色。

 “請諸位同門為證,我薛希若違此誓,必教我他日,神魂燃盡而死!”

 當話音落下之時,一股氣機,也驟然從薛希體內勃發,一路攀升,衝蕩天際。

 最後更四下溢開,浩大的魂力,碾壓四方,此處萬餘地底,幾乎所有六階以下,都支撐不住,紛紛跪倒在地。

 能夠站立的,只有不足千五百人,都是面透冷汗,透著駭然之色。


 “這是…九階?”

 宗守的心裡,也同樣滿是訝然,之前這薛希,踏入蒼生宮內之時,明顯也還只是七階而已。

 可這一瞬,就攀升了整整兩個階位!

 “這天象,應該是誓印天地之兆…”

 趙嫣然也同樣是怔怔的望著,有些不知所措,而宗原亦同樣默然,這情形與他當初,向宗守血誓為僕之時,是一般無二,只是這聲勢,卻要更浩大十數餘倍。

 軒韻蘭亦蹙著眉頭,看著那些黑色氣息:“此是無相神崖所化,是世間人心惡念,凝聚而成,這位薛太師叔祖,雖是仿造佛家之法,卻不得真正精要,此刻雖是借這心魔之力,提升修為潛力,可若是三千載內,不能辦到,必然要身隕,全身燃焰而死,成為這些魔頭的養料!”

 宗守依舊怔然,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卻能聽出,這薛希言語裡的決意與那刻骨之恨。

 如此大的天地異兆,自己這一次,只怕還真是救出一個不得了的人物。

 心中也不由為那漢王暗暗祈禱,這位殿下,還是自求多福,參與當初彥城關之變的那些人中,這位漢王,可謂是至關重要的人物。

 那薛希身後的百餘回歸弟子,也同樣是怔然,可當清醒之後,卻也同樣紛紛把自己的腕脈割開。

 “願隨誓!!”

 “要興我蒼生道!要復師兄弟血仇!要令那太靈宗,宗滅人亡!!”

 空中更是雷音滾滾,而那韋天卻是一嘆:“癡兒!癡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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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一章 五靈全聚

 雷聲轟鳴之中,宗守匆匆返回了自己的甲字第一院。

 神情兀自是帶著幾分異樣,當那一百三十四人,誓言立下之時,整整共有九人,當場突破到七階境界,其餘百餘人等,也莫不都是有所突破,踏入到七階前的門檻!

 本來大多都是心如死灰之人,可在那時,卻是鬥志煥發。

 而當百餘人的氣機合攏,血氣精芒,更是浩大到令無相神魔,都遠遠退避,撼人心神。

 “君上!那位薛師兄,確然是位人物…”

 說話之人,正是宗原,此刻眸中,居然也含著幾分驚佩之色。

 宗守也『嗯』了一聲,不置可否。原本當他望見那些被太靈宗放歸的被俘弟子之時,他第一個念頭,是這些人中的絕大部分,都已經徹底的廢掉,二十年的囚禁折磨,已經折彎了他們的脊梁,即便如今修為還在,也要一蹶不振。

 可今日,那薛希卻是幾句言語幾個動作,就使得這些人,重新有了依托,有了支撐,找回了自己的精氣神,也再無有先前的頹廢。

 薛希那三大誓願,絕非只是為其本人的刻骨深仇。

 也怪不得,那韓方會如此看重此人,這蒼生道之內,果然是人才濟濟。

 說不定他日,這太靈宗還真有可能毀在此人的手中。

 又暗覺期待,這薛希的回歸,乃是因他之故,按照後世的蝴蝶效應,自己這隻蝶兒,扇出來的風,是越來越大了。

 乾天山不但未曾衰亂,反而崛起,蒼生道亦未在彥城關失敗,提前數年將原九辰解決,而如今,又多了一個誓滅太靈宗的薛希。

 這未來,也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

 宗守自己倒是不覺怎麼忐忑,也沒絲毫愧疚之意,日後的歷史,亂就亂了,又何需擔憂?一個截然不同的神皇時代正是他之所願,正是唯恐修界不亂。

 瞇著眼,看了看上方的虛假『青空』,只見那雷電,已然漸漸散去,那匯攏過來的烏雲,也不見了蹤影。

 宗守忽然啞然失笑,來到這個時代,以『宗守』此身活在世間,也就注定了他要努力的掙扎,要與自己的命運抗爭!

 這一路走來總算是未曾落到前世,那被梟首示眾,無人收屍的下場。

 不過身上背負的東西,似乎越來越多了。

 依人、初雪、弱水、宗原這些人,他都無法不在意,乾天山城他始終都無法放下,加入了蒼生道,自己也不可能對宗門的興衰袖手不理。

 身上越來越沉重,彷彿一個繭,要將他牢牢包裹,不堪重負。

 對於一個劍者而言,也不知是禍是福。

 正漸漸失神,心念紛亂,宗守忽聽耳旁,一聲輕喝:“小小年紀,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作甚?我等修者,除非是堪破至境道途,才能真正掌握自身命運,似你這樣之人,在大道面前,其實仍只是螻蟻而已,無需刻意去放下什麼,也無需去刻意背負那些不該負擔的東西,只管盡力而為,全依本心便是,走到哪裡是哪裡…”

 宗守的心神猛醒,訝然望向天空,只見方才那與韓方並肩而立的老人,正傲立在虛空,帶著幾分冷哂的望了下來。

 不過那語氣中,帶著些許譏嘲之意,可那目光,卻是清冷之至。

 “清醒了?清醒了就好!你不過是大河裡,掙扎著想要跳出來的一隻小小魚兒,全不知自己在岸上之人的眼裡,是如何的渺小,是如何的可笑!可知玄鯨?生時不過三指長短,深潛河中,老老實實的生長壯大,隨波逐流,可千載之後,卻能身長千尺,可興風作浪,吞食山河,更能遨游太虛,縱橫無敵,似你這般,無有足夠的力量,即便是真能從河裡面跳出來,也是要被人撿去吃了!”

 宗守心中猛跳,這老頭似乎比韓方還要厲害,真能知他所想,連忙收束住心意魂念,使識海元魂,都縮回一段,接著下一瞬,就見那老人隨手將一枚晶石,丟了過來。

 “此物拿著,我韋天肅來不喜欠人人情!希兒之事,老夫這裡謝過了!”

 東西丟下,這老者就欲離去,臨走之前,又身形頓住,輕聲笑道:“你這孩子,倒是有些意思,若真欲跳出去,那就學學這玄鯨之道,先穩了自家根基再說。”

 宗守也是唇角輕輕挑起,恭謹一禮道:“多謝師兄指點!不過師弟也聽聞,這玄鯨在那大洋中,每日裡可是要吞噬千萬血食!”

 那韋天聞言,卻是哈哈大笑:“我等修者,本就該如此!爭靈藥,爭靈寶,爭氣運,爭大道,大魚吞小魚,總之一般無二,今日言盡於此,師弟你好自為之。”

 韋天話落之時,人早已不知去向。

 宗守暗暗感激,韋天這些話,令他是心結盡解,胸中塊壘盡去。

 而下一瞬,他眼角餘光,就忽然望見初雪,正手抱著黑色的石麟幼獸,萬分委屈的瞪著他。

 宗守心中猛跳,連忙身形一閃道:“孤今日閉關!你等無事勿擾!”

 也不等初雪反應過來,就風一般衝入到靜室之內,然後把門『篷』的一聲重重關上。

 剛剛坐下,宗守就見那窗根之外,初雪已經站在那裡,嘟著小嘴,水靈靈的大眼圓睜著,定定的盯著裡面。

 宗守是愈發的心虛,只當沒看見,把韋天丟下的那枚晶石取出。

 拇指頭大小,一絲絲幽藍靈光,四下游散。

 “竟是傳承晶石?”

 宗守暗暗訝異,試探著將這枚藍色晶石,放在自己的額心處。

 許久之後,宗守才將此石移開,目光裡全是震撼之色。

 這裡面,赫然乃是這韋天在靈法一道,所有的經驗與感悟,是一套再完整不過的靈師傳承。


 加入蒼生道,他再不缺靈師典籍,不解之處,也可尋到人打教,可卻遠無法如這枚傳承晶石一般,所有符籙的繪制,靈法戰鬥的要點,對天地大道的感悟,都是一應俱全。

 更有韋天,在神境之時,結成法相之時,所有的過程。

 “此物可真是雪中送炭,算是賺到了!”

 感嘆了一句,宗守就將之收起,轉而又取出了一塊玉佩,正是從漢王那裡,要來的一塊。

 那位殿下沒見識,宗守卻是在那圖書館中的浩瀚經典之中,見過此物。

 一掌將之粉碎,果然那玉佩的核心處,立時就是幾滴玉色乳液,飄飛了出來。

 宗守以真氣將之收束,而後眸子裡,也是喜色一閃。

 果然是這東西一玉芯靈乳!

 接著下一須臾,宗守的手中,又多了三顆金色的丹丸。

 赫然便是乾離紫金蓮之中,二十四枚蓮子之一,可惜此時依人不在,若有這位煉丹天才,把這兩樣靈物,煉制成丹,必定可使藥效倍增!

 話說回來,玉芯靈乳與乾離紫金蓮,藥性到底是否相合,能否互為不意,他也是不知。

 宗守卻毫不猶豫,接連服下,此時正是他勇猛精進,奮力突破,圖謀凝練法相之時,沒那麼多時間,去耽誤等待。

 兩樣靈物,方一入內,宗守就覺腹中絞痛,而後擴散至全身,那乾離紫金蓮化開的庚金靈氣,直接滲入到肌體骨骼之中,一邊將所有血肉,所有筋骨,都毫不留情的摧毀,一邊又在催使著他身軀,不斷的復原。

 那玉芯靈乳化開的時間,反而要慢些,不過當散開之後,卻及時將那痛楚壓制,繼續強化著,那已經被庚金靈氣摧殘了數十上百次的肌體,效果雖不明顯,卻更溫和全面,一點點的增強。

 宗守心道了一聲果然,神情輕鬆了下來,全力引導著那藥力,貫向四肢骨骼。

 這一次,算是他服用諸多靈物的經驗中,最是輕鬆寫意的一次。

 日落月沉,宗守直到感覺體內,再無有任何變化,這才睜開眼。

 只望一眼外面的天色,就知這是第七日的清晨。

 再看自己的雙手,只見在原本的玉白之外,他的肌膚表層,此時更多了一絲金色。

 三枚乾離紫金蓮子,將幾絲極精純的庚金靈氣,留在他的肌體骨骼之中。而玉芯靈乳,不但使他肉軀強化,彌合了所有的暗傷,便連那殘破的元魂,也修復了不少。

 宗守一笑,知曉此刻自己的肉身,與一把七階的靈兵,估計也差不到哪去。

 肉身已固,神魂也在恢復之中,接下來就是衝擊撼世靈訣的地階第九層,著手開始準備聚結法相了。

 正當宗守,欲將琉璃火烈珠與暗極寒元珠取出,手臂之上的龍形圖騰,卻忽的感覺一陣燥熱。

 宗守頓時一喜,身形一閃,有如迅影,只百餘個呼吸,就到了蒼生道宮之外,駕馭著那頭雷霆翼蛟,飛騰三個多時辰,趕到了界淵。

 剛至此間,就見一個青衫少年,正負手在這等候,宗守卻挑起了眉,微微疑惑。

 “你是,敖坤?”

 敖坤這個名字,正是龍影老人,告知他的那隻孽龍之名。

 “正是!”那少年一笑轉過了身,手中赫然托著一物。

 宗守目光也是一凝,敖坤的手中,正是一隻青螭幼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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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二章 少女督帥

 時光如梭,轉眼就是一年半之後。

 乾天山城之外,那寬闊的大道之上,一行騎士,正飛速奔馳。

 過不多時,一座寬宏巨城,就出現在這群騎士的眼前。

 “督帥,乾天山城到了!”

 騎士共有四十人,都是彪悍魁偉的壯漢,騎著最是強壯的馭風駒,身上穿著的也是煉器師精心煉制的靈甲。

 只為首一人,卻是秀美無比,身材窈窕,身上穿著的,也是一身適合女性的煉銀甲。

 一直是閉著眼,此時睜開時,那如水秋瞳中,卻彷彿是含蘊星河,生動、深邃而又燦爛。

 先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身下的這條大道。

 “虹城到乾天山城,七百四十里青風石大道,我大商朝內,也不過五十餘條而已。”

 青風石有聚風之能,以石鋪道,可以使踏雲駒節省力氣,奔騰之速,可以激增三倍。

 “此正是近年所建!那乾天妖王,從內庫出資近百萬的四階獸晶,建成此路,總共七條,將其境內貫穿,大部分還未修通,據說凡用此道,都要收費,填補那位妖王的損失,使周圍商賈,既恨之入骨,又喜而樂見。”

 說話之人,就在少女的一旁,鷹鼻青面,穿著都統的服飾,此刻面上,卻全是不以為然之色的搖著頭。

 “修建青風石道,確是好事,可如今以東臨雲陸的情形,兵戈未息,不整兵備武,反而將錢財,用在這等事上,實在可笑。他日若乾天山城滅,多半只能為他人成嫁衣…”

 大商制,萬人為鎮,由統領轄制。三萬人至十萬人為一軍,設都統。而再之上,就是督帥,往往可轄三五十萬人。

 那被稱為督帥的女子卻不置可否,接著又望著那遠處的巨城,眼中訝色更濃。

 “不意這東臨雲陸,蠻荒之地,也能有如此雄城!”

 只是在外稍稍看一眼,就可知此城,是生機勃勃,人口繁多。

 那位青面『都統』聞言是不屑的譏嘲一笑:“也不過與大商一座州城相仿,還要稍遜一些。督帥,可需命人進去,通知那為妖王出城,迎接天旨?”

 女子卻是微一搖頭:“這乾天山城,轄十三省之地,即便在我中央雲陸,也可等同一個藩國,不可輕慢,再說這旨意,是否交給此人,本帥還需看看這乾天山內情形,再做打算…”

 話音未落,那女子就已將一個銀色的面具,覆蓋在臉上,直往那城門方向馳去。

 那城門處的守軍,看似散漫,其實卻是外鬆內禁,不過此時無論是東臨雲陸,還是中央雲陸,都是人人好武,故此並未將他們的甲胄兵刃收繳。

 只是問清楚來歷,把眾人的修為,登記一番,就放他們通行,或者是看出他們來歷不凡,就在一群騎士入城之後,就有一隻紅訊鳥,飛往乾天山巔方向。

 那銀甲少女看在眼裡,卻毫不在意,在這街道上,四下裡看著,而後目光微縮。

 “這乾天山,好多的武人!”

 一路之上的行人,居然全是有著武師級的修為,摩肩擦踵,川流不息。短短百丈的街道,望見的先天武師,就高達近百,靈師也同樣不少,佔了一成之數。

 而兩旁的店面,也大多都是收購各種精獸皮毛與各種靈材,其次便是兵甲與丹藥生意,繁華無比。

 青面統領此刻也同樣神情微顯凝重:“我先前打聽過,此是因兩年前,那位妖王一條政令之故,貸款給武人修行,置辦兵刃,又開放武道典籍與靈師藏書。據說此城,如今光是先天武師,就有四萬人,今年這乾天山雲海狩獵,跟隨而去的秘武師,多達四十萬。”

 銀甲少女蹙了蹙眉,依舊往前行去,隨即就又覺有些異樣,這街道之上,竟是乾淨異常,比之大商城的京都,還要潔整,當靈識探出,只覺這下方,居然有條坑洞,城中所有污水,都排入其中。

 那位青面統領查顏觀色,一聲輕笑道:“此亦是那位妖王所為,據說此子有潔癖,最不喜臟亂,故此又出資十萬獸晶,修了這下水道,這城裡倒真是乾淨了許多。”

 少女搖了搖頭,而後不過片刻,就到了一處溪河遍布的地區,那銀色面具下的唇角,頓時微微挑起。

 這裡雖是改成了商街,卻還殘存著些煙花氣息。

 此是十里伶香町,她曾聽說過,據說那位妖王登基之後,第一條政令,就是把此處關停。

 “這麼說來,在李統領眼中,這位妖王,乃是一位荒唐昏君?”

 那李統領微一遲疑,接著毫不猶豫的一點頭:“昏君談不上,這荒唐二字,倒是名副其實。此子天才,可惜少年成名,未經挫折,自驕自大,也是難免之事,若是在治世之中,他做的這事情,對國事算是頗有益處,可如今卻是亂世,我聽說那雲瑕烈焰二山,日夜都是秣兵厲馬,意圖西窺,那龍象城組織的千城盟,範圍也越來越大,已經遍及十七省之地,同樣對乾天山,虎視眈眈。此子不思整頓兵備,據說反而在大幅裁軍,實在太過自信…”

 銀甲少女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凝思了片刻之後,直接往一處酒樓行去,似這樣魚龍混雜的所在,是最適合探聽消息。

 而剛一入內,那少女就聽得一聲嘆息,所言之事,居然是與那位李統領一模一樣。

 “可嘆!真不知那位妖王殿下,到底在想些什麼!別人都在擴兵,偏是這一位,卻定是要精簡大軍,乾天山十三省轄地,兩千七百餘城,本有軍馬兩千五百萬,如今卻不足三百萬人,若是那雲瑕烈焰城攻來,也知君上拿什麼去抵擋…”

 “話不能這麼說,自裁軍之後,之後不是又補充了些?如今軍中士卒,可最少都是武師一級,更配備了不少靈師,而且兵卒少了,負擔也輕,如今乾天治下諸城子民,都是輕鬆了不少,更多了不少人力勞作。君上減稅,那些草民,如今也買得起衣鹽飾物,若非如此,我等從哪裡去賺錢?”

 “哼!那也要看是什麼時候!此時大敵未除,那區區三百個軍鎮,即便再精銳,只怕也抵不得什麼事,人家用人堆都可堆死你!那千城盟,據說就有兵馬三千餘萬。殿下是賢君,正因此,老朽才不願見這乾天山亡國!”

 語氣痛恨,卻使這樓內為之一寂,旋即之後,又是一聲輕笑傳出。

 “還有更荒唐的事情,據說那位殿下,其實早已經不理政事,把一切大小政務,都交給那什麼『內閣』處置,又把不少權柄,放任由那什麼參議殿掌管,自身又受其鉗制,置此亂世,卻是如此胡來。”

 “確然是有些荒唐,不過那位殿下,倒還算聰明,始終把著軍權不放,如今更在消減私軍…”

 “有軍權又有何用?財賦盡握於他人之手!”

 “或許是殿下他,真無有一統這東臨雲陸的野心。”

 “多半是如此,可惜!這整個雲陸,若能在乾天山轄下,老朽的生意,必定可擴張數倍!”

 “說這些作甚?話說回來,今日豈非正是參議殿三天議事之期?這下可有好戲看了,那兩位,今日必定是要一層龍爭虎鬥,只可惜,那旁觀席如今是一票難求。”

 “呵呵,老夫倒是買了一張,足足花了三百枚四階獸晶…”

 參議殿?

 那銀甲少女的眼裡,頓時透出好奇之色,用詢問的目光,看向李姓統領,後者卻是微一搖頭:“我也沒見過,據說也是這位妖王所創,大約與上古之時,諸部酋長議事相仿。這乾天山城內的所有商賈權貴,都以旁觀為榮。”

 聽到『諸部酋長議事』這幾字,銀甲少女就是一陣搖頭。

 忖道這位乾天妖王,的確是有些令人無語,不過這參議殿,今日有機會,她倒也想去看一看。

 “既然這位妖王,如此荒誕不經,為何李都領上月陛前奏對之時,還是要建議選擇這乾天山?而非是那千城盟龍象山城?”

 那李都統的神情,頓時一肅:“稟督帥,屬下以為,正因那位妖王荒唐昏庸,無有擴張之心,才是最佳的選擇,那雲瑕烈焰勢力太多,而龍象山城之主,雖是極具韜略,深諳軍政之道,卻野心勃勃,千城盟也與東臨諸宗,牽扯太深。在東臨雲陸,雖是勢力最盛,卻反倒非是良選!我大商若要選一家來扶植,最合適者,莫過於這乾天山城。”

 銀甲少女不由是微微頷首,神情變幻不定,正思量之時,卻聽得旁邊,一聲驚呼。

 “那不是君上?莫非是在巡城?”

 少女愕然,走到那憑欄之旁,往外望去,只見一隊鮮衣怒馬的騎士,正從街上行過。

 為首的是一位少年,秀氣彷如女子一般,穿著王袍,旁邊則是一位老者陪同。

 不用問,銀甲少女就知這必是乾天山的丞相任博。

 而下一須臾,少女又忽有所感,轉過頭,只見一個青年公子,也是滿含玩味之色,看著樓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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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三章 議殿關稅

 不急不緩的,策馬行在這街道上,光是觀這兩旁連綿不絕的店鋪就可知道,如今的乾天山,是何等繁華。

 同樣是行人如織,與他初至乾天山時,差相彷彿,宗守卻知道,這些店面的租金,已經是攀升了十倍。

 而乾天山的商稅,只短短將近兩年時間,就攀升了十倍!

 即便是不用下雲海狩獵,也可支撐乾天山,三百萬大軍的用度。

 以前獸晶靈石,大多都是自用,在市場上交易不多,可如今國內的武人多了,獸晶靈石,以及各種獸皮靈草與藥草,也是以倍數增加,自然商稅,也在急劇攀升。

 “這是君上的功勞,與任博卻是無關!”

 那任博灑然一笑,透著自嘲之色:“若非君上當年的幾條政令,哪裡有乾天山如今的國勢?要知如今,光是入我乾天山城籍的先天強者,就有整整八萬,不過這些,足有小半,都是衝著君上所留,那九本真龍劍訣而來,當時可是轟動雲陸…”

 宗守也是頗有些自得,雙眼笑成了月牙,不過卻也心知,若非是任博幫他處理那些繁雜政務,乾天山絕不可能強盛至此。

 這老家伙哪裡都好,就是太精明了。一年多前,他想修路,本來想收費二百年,結果是被這老頭,硬生生的強壓至五十年的期限,使他未來預期的收入,被消減了七成,實在可恨。

 “只是如今,孤無論到哪裡都聽人說,我宗守是個荒唐昏君呢…”

 “哼!那些無知之輩,又知道些什麼?”

 任博一聲冷哼,滿含著哂然之意:“我乾天山,如今雖是只有三百萬兵馬,卻最低都是修煉到第五條輪脈的武師,也幾乎都修煉有一種軍中的輔助心訣,戰力遠非兩年前那些烏合之眾可比。君上吩咐,那秘密打造購買的那三百萬靈甲靈兵,臣也只需半年,就可全準備妥當,隨時都可換裝,還有那血雲騎…”

 說到這三字,任博神情也微顯異樣,若非知曉,他們乾天山城,居然在無聲無息中,就組建成那等樣的精銳,他也差點以為宗守,是真的已經滿足,再無心擴張。

 想到此處,並非是能放心說話的所在,任博的話音一頓,接著又好奇道:“不知殿下,何時動手?”

 這也是乾天山,一眾人等的疑問,別人都以為乾天山裁軍之後,實力虛弱,可但凡是有些地位,能夠進入乾天真正核心之人,都能知曉,如今軍勢的強大。

 三百萬武師,或者不是那千城盟幾千萬大軍的對手,可一旦裝備了早就備好的靈甲靈兵,卻足可以一擋十!

 而整個東臨雲陸,又能有幾家勢力,能拿得出這樣的大手筆?

 即便是那傳承萬年的凌雲宗,只怕也未必捨得。

 在任博看來,若非是宗守強壓著,以乾天山如今的兵勢,足可將那雲瑕烈焰二城橫掃。

 “呵呵,還是示之以弱的為好,佔住大義,也可絕了那東臨諸宗插手的藉口。”

 宗守仔細想了想,還是微一搖頭,只暗暗感慨,這世上的事情,就是這麼奇怪。

 一年半之前,他還是人人稱讚的英明有為之君,可一年半之後,卻已經與昏庸荒唐掛鉤了。

 忽的視角餘光,望見一人,宗守神情頓時一怔,看向了一旁的酒樓,只見一位面上罩著精致面具的銀甲少女,正向這邊望來。

 這個女人,怎麼會在這裡?

 來到這個時代之後,宗守並未見過,可在一萬載後的後世,卻是如雷貫耳。

 唯一一位,在神皇時代的前期,被人呼之為『軍神』的女子。

 那裝扮與史冊所載,簡直一般無二,銀色面具,一身九階的煉銀雪紋甲,也是獨此一家。

 可如今此女,不是在大商朝任都統麼?怎麼會在這裡?

 酒樓之內,還有一人的目光望來,那神情就彷彿是看猴一般,令他極不舒服。

 宗守皺了皺眉,也沒怎麼在意,那女子據說是對大商朝忠心耿耿,他也沒可能拉攏,至於後者,那算是什麼東西?

 那乾天山巔之上,這時也響起了鐘聲,傳遍全城。

 宗守的注意力,也收了回來,看向了鎮乾峰。

 “君上,那邊議事殿已經開始了,可要去看看?”

 宗守微微頷首,他在蒼生道宮,每半年才回來一次,這議事殿,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丞相,不知今日議論的,到底是何事?”

 “今日議的,可都是大事。一為調整玄星竹箭的入口關稅,二為千雪與方回二城,欲入我乾天直轄,虎千秋與柴元那兩個,從兩個月前就開始開罵,據說如今已經準備不死不休。”

 “玄星竹箭的關稅?”

 宗守是眉頭一挑,滿是疑問之意,他知道那玄星竹,是一種上好的制造靈箭的材料,可篆刻風系靈陣,威力不凡,在東臨雲陸常見,不過品質好的,卻是只有寥寥十幾個產地。

 還有那千雪方回二城,也是令人奇怪,這些城主,好好的土霸王不當,幹嘛要歸他直轄?

 說來這一年多時間,乾天直轄的城池,已經增加到四十之巨了,居然都不需他動兵,真是古怪。

 “那玄星竹制箭的產業,如今有四分之一都是風熊一族執掌,而霸國公虎千秋,據說最近通過貿易,買了不少玄星木靈箭進來,大賺了一筆,君上如今可明白了?”

 見宗守一臉的恍然之色,任博也是笑呵呵地道:“故此二人,是吵得不可開交,前些日子,柴元更是提出議案,說要提高玄星竹箭的關稅,從外購買賺不到錢,他們風熊一族的產業,自然也就能保住,本來昊國公柴元,也不是霸國公的對手,可此事也設涉及丹鶴一族,故此赫家也有參與,兩方聯手,又拉攏了不少參議,聲勢更勝柴元,至於那千雪方回二城,卻是為君上制定的那些臣民福利,只有直轄諸城子民,才可有資格享受,再加上商家都是一體稅收,如今十三省內,倒有小半要入我乾天直轄,好佔些便宜,實在煩不勝煩…”

 宗守『哦』了一聲,表示明白。想了想半年前,在議事殿裡的遭遇,還是決定做些準備再去,便轉過頭看初雪:“雪兒,去買些好吃的回來。”

 初雪聞言卻是嘻嘻一笑,拍了拍自己的小乾坤袋道:“早就準備好了,都是少主最喜歡的。”

 宗守不由是目透讚賞之色,還是初雪知他心意。

 催馬加速,不管不顧地在這街上全力奔馳,堪堪就在那第三聲鐘響之前,趕回到了鎮乾峰。

 此處的議事殿,規模擴大了足足三倍,都以鐵罡巖制造。

 那罡氣也越發濃厚了,對真氣魂力的壓制,更是厲害。

 本來平時那參議會議事,都是由虎千秋與柴元幾人輪流主持。

 不過此時宗守既然回來了,自然以他為首,神情莊嚴的坐在最上方處,下面則是整整五百位『參議』。

 就在開始之前,宗守又掃了眼那旁觀席,人數還多些,足有上千。

 宗守目中,也是流露出一絲笑意,這些坐席,可都是獸晶靈石。

 可瞬即之後,就又為之一怔,不但那少年公子在,那位銀甲少女,同樣也在。

 後者不論,他早知來歷,前者的身份,似乎也很是不凡。

 這二人來此,到底是意欲何為?

 沒怎麼細想,宗守就拿著一個錘子,重重一敲,示意今日的參議會,正式開始了。

 也無需他說話,自有一位隨從官員,就拿著第一個議案開始宣讀起來。

 果然是增家玄星竹箭進口關稅的事情,一下子就要把玄星竹箭的稅收,提升了足足三成。

 當宣讀完之後,那虎千秋的面色,就陰沉了下來:“柴國公,不知你是何意?就只準自己吃飯,不準別人喝湯。”

 柴元就在一旁,眼睛都不眨一眨:“問題是我風熊一族,如今連喝湯都喝不上!”

 “今日真要與我們虎家,分個勝負?”

 “不得不然!”

 虎千秋聞言一聲冷哼,眼裡面厲色一閃,再未開口。

 那柴元也大半走到了臺前,然後卻是神情悲戚,兩手抹著眼,聲淚俱下。

 “今日我柴元,是來向諸位參議述苦的!一份玄星竹箭的材料,價值三枚三階獸晶,制成一只需時半日,材料往往也十損其三,賣出去之後,卻只價值十枚三階獸晶,本小利微,可我風熊一族,連帶僕屬,卻有十二萬人依此生存,靠這個生意混口飯吃。可如今,卻是這點糊口的錢,也賺不到了!”

 宗守那邊,已然是用手遮掩住著嘴,強忍著大笑的衝動:“丞相,剛才昊國公,是用了大蒜了吧?”

 方才他可是親眼看見,那柴元偷偷用大蒜抹了眼睛,旁邊初雪,更是撇過了臉,已是笑出了聲。

 任博卻是一聲輕咳,似乎是司空見慣了,神情淡淡:“昊國公的演技,一向都很是不錯,乾天山城裡面,是人人稱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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