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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歌傳》(全書完)


滿身塵埃終落定 桃園桃源


滿身塵埃終落定桃園桃源


輕歌一時有些發懵,還沒回過神來就聽陳老爹吆喝:“老婆子瞎想什麼呢,輕歌姑娘可是個知書答理的好姑娘,哪會跟那敗家子扯上關係!”說著走到農婦身邊,拉起她走到一邊背過身去一陣耳語。


片刻後,輕歌見到那農婦略帶憐憫的表情,知道陳老爹定然對她說了什麼,卻也不甚介意,遠遠沖著她輕笑,隨後茫然的打量起四周來。那只白色的狗跑過來,好奇的看著輕歌,先是用鼻子在空中嗅了嗅,然後跑到輕歌腳邊繞起圈來。


“輕歌姑娘,剛才是我老婆子誤會了,多有得罪!”農婦再次走過來,熱情的招呼輕歌,“那死鬼老頭是我相公,姑娘可叫我一聲陳大娘。”


陳大娘先是燒水倒茶,再是打掃房間,鋪床疊被忙得不亦樂乎。輕歌起先有些過意不去,陳老爹安慰輕歌說她的脾氣一向都是這樣,不用覺得不好意思。


等陳大娘收拾好一切已經是傍晚了,於是又去生火做飯,輕歌主動提出幫忙。陳大娘沒有推辭,但也沒想過輕歌能幫多少忙,因為她曾聽說,不少大家閨秀是從來不進廚房的。


夕陽下的桃園村披上了一層金色的外衣,炊煙嫋嫋,雞鳴狗吠,仿佛真是一片桃源。


輕歌原本穿一套質地良好透風清涼的綢衣,為了不顯得那麼突兀,她找陳大娘要了件粗布衣裳換上。那是陳大娘年輕時候的衣裳,有些陳舊,但是很整潔。


輕歌在灶前的架勢毫不含糊,尤其切菜的速度令陳大娘咋舌,最後甘心坐在灶前。只負責往裡添加柴火輕歌正拿著鍋鏟在炒菜,灶前的溫度高,可輕歌額上一點也不見汗珠。反倒是陳大娘熱得滿頭大汗。


“娘,娘!”廚房外傳來一個咋咋呼呼地聲音。隨後闖進來一個少年。


輕歌回頭看了一眼,然後掩嘴輕笑。少年十七八歲的樣子,一身布衣,身量比輕歌要高上一些,但顯然身體尚未發育成熟。16K小說網,手機站WapCn更新最快。有些偏瘦。臉應該還算得上秀俊,但是上面滿是灰塵,加之嘴裡還吊兒郎當的叼著一根狗尾巴草,模樣極其可笑。


那少年見到輕歌先是愣住,直到狗尾草從嘴裡掉落,才回過神,扭捏地把視線移開,朝陳大娘看過去。


“狗蛋兒,怎麼在客人面前這麼失禮!”陳大娘連忙走過去。用自己的衣袖替他擦著臉上地灰塵,“瞧你,怎麼又弄成這副模樣了。都老大不小的了……”


“好了,娘別說了!”少年臉上露出兩抹嫣紅。躲開陳大娘。自己用力擦著臉,結果把整張臉擦得通紅。抬眼看見輕歌還在笑,這才回過神來她是在嘲笑自己,於是拿雙眼狠狠的瞪她。


“這是輕歌姑娘”,陳大娘見勢連忙介紹,“這是我的兒子,狗蛋兒。狗蛋兒,快喊姐姐!”


“輕歌?真難聽的名字!”少年別過頭去,哼了一聲,“虧我還聽人說家裡來了個漂亮地姑娘,沒想到實際上這麼醜!比我們村的阿花還


輕歌聞言“撲哧”一下笑出聲來,知他是少年心性,也不在意,反倒問他,“阿花是誰?”


“我們村最醜的姑娘!”說完,少年一個高傲的轉身,一溜煙的跑出了廚房。


“呃?”輕歌瞪大了眼睛,手中的鍋鏟就這麼懸在半空,然後聞到空氣中飄起了絲絲的糊味,這才記起自己正在炒菜。


“輕歌姑娘別聽他瞎說,阿花可是我們村最漂亮的姑娘了,水靈水靈的,讓人看著就喜歡得緊!”陳大娘笑著解釋道,然後歎氣,“我家狗蛋兒就是一張嘴巴不饒人,要不早娶上媳婦了!唉!也不知道她喜歡什麼樣地姑娘,人家阿花姑娘對他有心,多少小夥子求之不得,他還說看不上人家,都怪我們把他慣壞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輕歌笑了笑,覺得那少年也挺有趣的,讓她想起了小花雕。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抱上孫子……”陳大娘絮絮叨叨。


吃了晚飯,左鄰右舍來串門,陳大娘拉著輕歌同村裡的一群婦人閒聊,其中有不少人竟然連稍遠一點地集市都沒去過,於是提議讓輕歌講講外面的事件。


一旁有男人們聚在一起抽著旱煙,講一些村裡地大小事;有小孩子在你追我跑,笑聲清澈好似最美地歌聲,在輕歌耳畔旋回。她突然記起了一句話,似乎她曾經也這樣對人講過。她說,走得太快,會錯過很多美麗的風景。


只是,不清楚是從何時開始,她地腳步也變得匆忙,身後的風景正被她一點點的遺棄。


月亮冉冉升起的時候,村子裡一片寧靜,偶爾傳來一兩聲狗吠,陳老夫婦早早的歇下,輕歌睡不著,打開包袱又拿出那撙桃木像,走到院子裡,抬頭看著墨色夜空裡鑲嵌著的銀白的月亮。


那樽桃木像是展陵月送給她的,和那把軟劍一起擱在包袱中。同它們一起的還有一副畫卷,畫上是輕歌閉目靠著桃樹小憩的模樣,還有一個酷似展陵月的身影背對著她,邁著腳步,仿佛要走出畫面。


“月亮有什麼好看的?”那個名叫狗蛋兒的少年帶著那只白色的狗,不知從何處跳出來,擋在輕歌面前。


輕歌愣了一下,然後手中的桃木像被他一把搶過去,少年拿它對著月光觀賞起來,“哇女人才叫漂亮!”


“還給我!”輕歌皺起眉頭,有些不悅。


“她是誰?是你的姐姐?妹妹?”少年仿佛沒聽到輕歌的話一樣,反而不停發問,“世上真有這麼好看的女人麼?”


“你還給我!”輕歌面色瞬間變得冰冷。


感受到她語中的寒意,少年不自在的摸摸鼻子,“真小氣,看看都不行!”話雖這麼說,他還是把桃木像遞還了輕歌,然後看她當成寶貝似的收著,不由冷哼,“一塊木頭也能當成寶!”


輕歌噓了口氣,也想到剛才自己的態度有些惡劣,於是抱歉的說道,“對不起,狗少年立刻跨下了臉,“能不能別叫狗蛋,真難聽!”


“哪有?我的名字才難聽嘛!”輕歌揶揄道。


“你!哼!小心眼的女人!”少年氣呼呼的指著她,最後甩袖,“烏雲,我們走!”


那只白色的狗搖了搖尾巴,慢悠悠的朝少年走過去,白色的毛在皎潔的月光下,更顯亮白。


“它的名字叫烏雲?”輕歌指著狗有些驚訝,“為什麼會叫烏雲?”


少年記恨的朝她翻了個白眼,“不叫烏雲難道叫黑雲?”


“不能叫白雲麼?”


“為什麼要叫白雲?”


“可它不是白色的麼?”


“誰規定白色的就不能叫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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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身塵埃終落定 遠離塵囂


滿身塵埃終落定遠離塵囂


第二天清早,輕歌早早的起床,梳洗完後,換回了自己的衣裳,準備去同陳老夫婦道別。打開房門驚見兩張滿是皺紋卻笑得跟朵花兒似的臉。


“輕歌姑娘起床了?”陳老夫婦異口同聲,熱情得有些異樣。


輕歌愕然的點了點頭,“兩位老人家,這麼早來找我可是有什麼事?”


“有(沒)事!”又是一起回答,可是一個點頭,一個卻搖頭。然後兩人相互拼命的使眼色,暗地裡你拉我我扯你。


輕歌被倆老的行為逗得哭笑不得,知道他們肯定有什麼事要說,於是微笑著耐心等待。


“哎呀!你們真是的,我來說!”一直貓著腰躲在倆老身後的狗蛋兒終於忍不住,叫嚷著分開了陳老夫婦,從空隙中擠到了輕歌面前,挺起小胸膛,斜著眼睛看了輕歌一眼,然後把頭別到一邊,傲然道,“我們都知道了你是個寡婦,又沒地方可去,看你挺可憐的,就決定開恩好心收留你了,你要是乖乖聽話,以後就是我桃園村……”


話還沒說完,就被陳老爹跳起來,一巴掌拍在他頭頂,“小崽子,老子讓你瞎說!讓你瞎說!”


“說過多少遍了,別打頭!”狗蛋兒抱起腦袋,彎著腰轉身撒腿就跑。


陳老爹還待要追,被陳大娘一把拉住,“老頭子,輕歌姑娘還等著我們說事呢!”


“小崽子越來越不象話了!”陳老爹沒好氣的瞪了陳大娘一眼,“都是讓你給慣壞了!”


陳大娘不做聲,只是朝輕歌賠笑,“輕歌姑娘別介意,狗蛋兒那張嘴真是狗嘴裡吐不出……吐不出什麼來著。電腦小說站http://wwPCN更新最快。老頭子?”


“金元寶!狗嘴裡吐不出金元寶!”陳老爹介面道。


“哦,對,就是金元寶!”陳大娘點點頭。


輕歌一愣。也跟著點了點頭。


“輕歌姑娘,事件其實是這樣的。”陳老爹順了口氣。慢慢開口,“你是知道的,我們都是鄉下人,沒見過世面,見識少。不像姑娘懂的那麼多。如果姑娘不嫌棄我們可以先留下來,我們桃園村地每個人都會好好對待姑娘的,姑娘就把這兒當作是自己的家!”


“是啊,輕歌姑娘,昨兒晚上,村長聽了你地故事,也說我們該幫幫姑娘才好!”陳大娘附和道,“其實村裡不少人都希望你能留下,就像昨天的李婆婆拉。王大嫂拉,還有村裡地許多姑娘們。對了,還有我家狗


看著倆老誠摯的臉龐。輕歌一時無言。


安定下來麼?流浪已經沒有了意義,早該要安定了吧。可她為什麼總是無法安定呢。似乎再也回不到從前。從前即使一個人在最黑暗孤寂的地方,她也能安之若素從容淡定。


“我是不祥的人”。輕歌苦笑,“我怕會連累到大家。”


“姑娘可別這麼說”,陳老爹歎了口氣,“生死各有天命,沒人會怪姑娘的!”


輕歌微笑,眼睛瞟見屋外地天空中,紅紅的太陽已經升起,“謝謝!”


這裡倒是真像一處桃源,遠離塵囂,或許能就此安定下來,不理世外事。


“再麼說姑娘是答應留下來了?”陳大娘欣喜的握住輕歌的手,用帶著老繭的手摩挲著輕歌的手背,有抑制不住的激動,“老頭子快去通知村裡的大夥,就說輕歌姑娘已經答應了!”


“誒!我這就去!”陳老爹點點頭,年邁的身體卻不見遲緩,樂呵呵地轉身跑去通知大夥兒了。


清早的桃園村裡,陽光燦爛,鳥兒活潑,桃花正在努力盛開。村民笑鬧過後,也都忙活農事,此時正值萬物生長之季。


京城內,正沸沸揚揚的流傳著朝政地巨變,許多百姓從一開始的懷疑到現在地不得不信。不少昔日耀武揚威地達官貴人們,如今戰戰兢兢,生怕被牽連,連出門都不敢抬頭,昔日門庭若市的魏相府,如今像瘟疫般,令人避尤不急。


好在皇帝掌權後並沒有大肆地拿滿朝文武來論罪,只是把從前魏良安排在重要職位上的他的親信心腹,悉數替換成了往日忍辱負重的功臣,也還算是起到了震撼的效果。


李禹清楚,若要這場突如其來的政變不擴大影響,為免引起不必要的動亂,他必須得慢慢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他有足夠的耐心,在今後的時日裡,多的是時間讓他徹底清除魏良一黨的殘餘勢力。再者,良禽擇木而棲,他也想看看還會有誰敢繼續冥頑不靈!


昭月公主近來身體調養得不錯,在宮中四處可見她的身影,只不過李禹不許她出宮,宮外被魏良從前收留的門客鬧得一塌糊塗,他讓尹子修在負責追捕。一來尹子修曾同那些人有過接觸,知道他們的習性;二來李禹也想看看尹子修對自己到底有多忠近些日子以來,李禹一改往常百事甩手不管的悠閒狀態,開始忙於政事,每天批閱奏章,與群臣議事,忙得不可開交。閒暇下來的時候偶爾也去後宮走走,思忖著那至今還虛玄著的後位,似乎除了輕歌,沒誰能坐上那把鳳椅,沒有誰能讓他親手帶上鳳冠。


輕歌,曾經就在他身邊,昭月殿裡他和她曾經離得那麼近,只是他竟然沒有認出她來。是她偽裝得太好,還是時間過得太久?


不知不覺間,李禹走到一處殿前,停下腳步,一抬頭又見到“落雪苑”三個字,不由有些慍怒,每次來後宮總要從這裡經過,那三個字就像是眼睛裡的沙礫,讓他分外看不順眼。


“拆了拆了!”李禹煩躁的吩咐,“傳朕的話,明天就給朕拆了它!省得一天到晚,礙了朕的眼睛!”






滿身塵埃終落定 歸得太遲


滿身塵埃終落定歸得太遲


尹子修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會這麼一天,被人指著鼻子大罵“狗賊”“叛徒”,以及祖宗十八代幾乎全部被他們問候了個遍,看著他們或憤怒或鄙視的眼神,尹子修幾乎以為自己真的如同他們所說的那樣不堪。


刺客被人堵上嘴巴拖了下去,尹子修的身旁只剩下太監總管李進。


“尹大人說說這如何是好?”李進端起一杯茶喝了小口然後放下,“那罪臣魏良的一雙兒女此番被一黨餘孽救走,若是皇上怪罪下來,咱家倒還好,可是尹大人您可就不同了……”


“李總管何出此言,難不成您認為是我故意放他們走?!”尹子修的臉色驀地黑沉下來。


“尹大人這說的是什麼話,咱家怎麼會懷疑大人呢,只是聖心難測,悠悠眾口也堵不住啊!”李進語氣沉重,臉上卻滿是悠閒之色,“畢竟一個是尹大人未婚的妻子,一個是未來的小舅子,惻隱之心人皆有之,可是兒女之情和國家大事,孰輕孰重,尹大人應該不會分不清楚才是!”


尹子修聞言先是愕然了許久,然後笑了,嘴角劃出的弧度很冷,緊接著一言不發的起身離開。


他明白如今自己已經裡外不是人,說什麼都是惘然。外有刺客虎視耽耽,內有朝中文武流言蜚語不斷,走到哪裡都能見到異樣的目光。同是功臣,除他以外所有人一個不落的被皇帝加官進爵,只剩他一人在原地徘徊,甚至皇帝不旦對他的功勞閉口不提,而且讓他負責監斬魏良及其家眷。


魏良已經人頭落地。1-6-K小說網,電腦站www,.Cn更新最快。但魏青青和魏世才卻因守衛們的一時疏忽,而被人半路救走。


只不過,魏青青被救走了也好。這樣尹子修至少會好過一點。其實李進猜得沒錯,原本就是他故意命人放鬆守衛。給那些魏良餘黨可趁之機。


驀地,尹子修想起了那個雨夜魏青青看自己的眼神。


那時候他手中地匕首泛著冷光,放在魏良的頸間,然後她就看到了魏青青。他原本以為自己為父報仇,天經地義。他用匕首指著的是自己地殺父仇人,他不認為自己有什麼錯。


因為是晚上,他看不清楚魏青青究竟是以什麼樣的眼神看著自己,只覺得在她地注視下,他滿身的底氣在一點一點的被抽走,取而代之的是心虛。


當時魏良要以死相拼,周圍也竟是武林高手,尹子修幾乎就要命喪黃泉,而魏青青的恰巧出現。則是間接救了他地性命。


對魏青青,尹子修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雖然他曾經十分確定過他並不愛她。或許是因為兩人最初相識時的情形太過難忘。她給他的印象太過惡劣;又或許寄人籬下的滋味不好過,尤其知道那人還是自己的殺父仇人。


而在他們共同落入花宮。幾乎要絕了生的希望之時。他卻心疼起她來。


京城的街道上依舊人來人往,至少從表面上看來。它沒有任何的變化。


酒館茶樓戲臺無處不在談論當今皇帝地英明睿智,說他是個仁慈的好皇帝。從前的膽小好色荒淫懦弱,如今成了忍辱負重臥薪嚐膽。反倒有人提起尹子修時不停地搖頭歎氣:此子滿腹才學翩翩公子,卻心計城府極深,心思亦是毒辣,可惜了可惜!


尹子修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皇帝的仁慈,從來都是建立在臣子地犧牲之上。滿朝文武皆是皇帝地棋子,用來指點江山的棋子。至於是好棋還是壞棋,那要看皇帝怎麼走。


一條靜僻地街道旁,“莫遲歸”茶樓門口一片蕭條,大門被貼上了官府的封條。尹子修站在門口,仰頭看著三個熟悉的大字,那是他的親筆題字。


過去在茶樓裡的日子開始在眼前浮現,他想起了輕歌溫暖的笑容,曾經許多遍的出現在他的夢裡。從進來京城的路上與她相遇,不知不覺間便對她產生了依賴,他想過永遠留在她的身邊,可還是半路離開,為了自己所謂的尊嚴。


那時的日子多麼單純,單純而肆意。現在想來那段時間是他在京城裡最開心的一段日子,可他卻是最先離開的一個。曾經有過許多的機會可以回來,而他卻一直在不停逃避。而今他強烈的想要回來,想回到從前的那段日子,可時間卻不會倒流,終究還是回不來了,終究還是歸得太遲。


“子修?”無聲的腳步停止在尹子修不遠之處的身側,他回過神來朝聲音的來源看去。


白墨雲一身白衣,頭髮紮在腦後,顯露出他俊朗卻冷漠的臉龐。


“慕雲大哥!”尹子修的驚訝的同時,目光卻開始閃躲。他突然覺得無顏面對白墨雲,還有杜康,輕歌,以及火鳳。“你為何會來這裡?”他問,“輕歌呢?”“你也沒見過她?”白墨雲眼神黯然了一下,隨即恢復常態,“我也在找她,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裡。”


尹子修愣了一下,“我們徹查花宮之時,也沒找到輕歌,難道……”


“子修放心,輕歌已經離開花宮了。我跟她是在揚州分開的,她趁我不在之時不告而別。”白墨雲苦笑道,“我想不出她究竟會去哪裡,現在就像是在大海裡撈針。”


“怎麼會這樣?”尹子修瞬間啞然,“她為什麼要走?是因為……皇上?”


“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搖搖頭,白墨雲道,“青青現在怎樣?被關在何處?”


“呃?”尹子修好一會兒才明白白墨雲的意圖,別過頭去,不敢對上白墨雲的視線,“她已經被人救走……”“那現在人在何處?是否安全?”白墨雲繼續追問。


“不知道!”尹子修突然心虛到了極點,不由大吼大叫起來,“為什麼你們都認為我會知道?!我已經同她劃清界線!她同我沒有任何關係!我為何會知道她的下落?!”


那個雨夜,便是他們劃清界限之時。當時尹子修說,這一切原本就不是他想要的,都是魏良強加給他的。而魏青青的無言,是她能給的最好的回答。


臉色瞬間陰沉,白墨雲打量了他片刻,然後開始冷笑。


“那麼再見了,尹大人!”說完便漠然轉身離開。自這一刻起,尹子修不再是他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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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身塵埃終落定 心平氣和


滿身塵埃終落定心平氣和


白墨雲在來京城找到尹子修之前,去過了神仙居,見到杜康,並把末雪留在了那裡。因為末雪有孕在身,不易勞累奔波,加之神仙居裡的都是一代神醫的徒弟,多多少少也都是懂得醫術的,把末雪安置在神仙居裡,白墨雲再放心不過。


只是,輕歌的蹤跡無從尋起,他找遍了她可能去的所有地方,卻一無所獲。有時候,走在無人的荒郊野外,看著美麗如畫的風景,看到潔淨晴朗的藍天,白墨雲會突然期翼著有個悠閒的騎著棕色小毛驢的年輕姑娘,唱歌好聽的歌,迎面向他走來。


白墨雲失落的重新回到神仙居。


那片蔥蔥綠綠的竹林間,末雪站在小路上不停張望,陽光從竹葉的縫隙間零星點點的落下,打在她的身上,面容略微有些蒼白臃腫,卻仍然掩飾不住她的秀麗。見到白墨雲回來她便展開了眉眼,微笑看著他走近,仿佛是新婚的妻子在等待丈夫的歸來。


“師兄,等孩子生下來,我們回絕世穀,好不好?”散步在竹林間,末雪突然偏過頭去看著白墨雲。出了絕世穀,入了回塵世,最後疲憊不堪,她突然很想再回去。


白墨雲沒有回答,默然著對她笑了笑,笑容很淡,卻透著溫和,不再像從前那般連笑裡也泛著冷光,只是目光沒有焦距,似在茫然的看著遠方。


末雪也不再做聲,只是輕微而苦澀的搖了搖頭。她隱約也知道輕歌愛的人不是白墨雲,她對花宮以及輕歌的過去,知道得都不太詳盡,只知道輕歌愛上的是和她有著世仇地花宮少主展陵月。而今展陵月已死,並且死在輕歌的劍下。


老天這樣的安排,對輕歌來說再殘忍不過。對白墨雲也不公平。


他原本有機會可以同展陵月平等地一爭高低,這樣至少他還有一線希望。可展陵月用他的生命為籌碼,徹底地佔據了輕歌的心,不管佔據它的是何種情緒,輕歌都無法再忘記展陵月。16K小說網,手機站wap,.cN更新最快。只有等時間來慢慢沖刷,或許輕歌會逐漸釋懷。又或許白墨雲會逐漸淡忘。


末雪是有私心的,所以她希望最好能是後者。白墨雲淡忘了輕歌,即使他仍然不愛自己,但至少自己的身邊還有個人陪伴。


金色地陽光飄飄嫋嫋的灑落在神仙居,杜康在院子裡侍弄著藥草,分成不同種類,攤開在太陽下。依舊是一身淺灰色的布衣長衫,頭髮整齊的綰在頭頂,手中的動作不緊不慢。清逸的臉龐上一片祥和,眼眸明淨,仿若仙人。


落桑和竹葉青兩人已經開始學著醫治病人。所以杜康便退居二線,長兄為父。專心教起小花雕來。


以前申不知尚在之時。小花雕一提起學習就愁眉苦臉,孩子心性都愛貪玩。不但要記住百千種草藥的名字,還有學會分辨它們的形狀,顏色,氣味,以及藥性,這對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來說,著實太難。


好在小花雕也算聰明,即使是在申不知那樣鬆懈地教導下,也學得七七八八。如今申不知不在了,他往日用在申不知身上的撒嬌大法,放在仙子般的杜康師兄身上,反倒起不到半分作用。神仙居依舊是以前地神仙居,只是少了申不知,杜康便少了個需要去管教的人。偶爾從地下挖出一兩壇美酒,大多是以前從申不知那裡沒收來地。酒出窖之時,杜康也會喝上一點。只是仍舊不太喜歡,不喜歡那種酒醉後身不由已、全然由心地感覺。


或許這就是他和申不知最大的不同之處。


申不知地墳就在神仙居之後的那片桃花林間。有時,杜康會拿著鐵鍬,帶上一捆桃樹苗,把桃花林裡不再開花的老桃樹清理掉,重新種上新的桃樹。也不知道是從幾年前開始,每每在春夏交季萬物生長之時,他都會如此。因而那片桃花林才能長開不敗。


“杜康,你說輕歌究竟去了哪裡?”白墨雲站在杜康身後不遠之處,有些無奈,“到底要怎樣才找得到她?”頭一次,白墨雲覺得世界原來這麼大。


“為什麼要找她?”杜康停下手中的動作,看了白墨雲一眼,“既然她要離開,肯定有她的理由,即使你找到她,她也未必肯回來。”


白墨雲道:“這些我知道,我在她心裡算不上什麼,我說的話她未必會聽,但是杜康你不一樣,你是她青梅竹馬的師兄,你說的話她或許會聽從!”


“我不一樣?”杜康先是怔了一下,然後微笑著搖頭,繼續攤曬藥草,“慕雲,你還是不瞭解小魚呢,她認定的事,沒人能勸得動她。我們要做的只是等下去,等到她想回來的時候,自然就會回來了。就像之前,她一走就是五年,最後還是回來了。”


“一直等?”白墨雲沉默起來。


盯著院外的竹林發了會呆,白墨雲突然問,“你試過麼?”


“試什麼?”杜康仍然不緩不急。


“五年前,她要走的時候,你有沒有試過讓她留下?”白墨雲輕聲問。


杜康手裡的動作滯了一下,隨後搖了搖頭,“這還用試麼?我瞭解她的性子,比誰都瞭解她!”那年,輕歌決定要去尋找展陵月的時候,只同杜康道了別。但,杜康什麼也沒說,只微笑著目送她離開。因為他知道,不管他說什麼,也留不住輕歌。


白墨雲輕鎖眉頭,“但是,不試試又怎麼會知道?”


杜康突然愣住,手中的動作徹底停了下來。


“杜康,我是來向你辭行的”,白墨雲不再糾結與輕歌這個話題,看著杜康輕笑,“我得帶師妹離開這裡。”


“為什麼要離開?”杜康抬頭,詫異的望著他。


“有人一直在監視這裡,不過他們目前似乎並無惡意”,白墨雲淡然道,“我猜他們很有可能是宮裡的人。”


“你是說皇上?”杜康先是愕然,然後很快明白。畢竟皇帝已經知道了輕歌的真實身份,派人監視這裡,是算定了輕歌總會回來。


這樣看來,皇帝還是沒打算放開輕歌。


“恩”白墨雲點頭,“我不想師妹再落在他手中,也不想給這裡帶來麻煩。”


“……那你們要去哪裡?”杜康無何奈何,只有歎氣。


“回絕世穀。”白墨雲深吸了口氣,緩緩說道,“她希望回去。“什麼時候走?”


“今天晚上。”


“這麼急?”杜康問。


“越早越好!”白墨雲笑道,“你要多保重。”


杜康同樣微笑,“恩,你也是!”


“我去告訴師妹。”白墨雲說著便轉身,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我安置好師妹後還會再來!到時候如果輕歌仍然沒有回來,我會接著去找她,就象她從前找展陵月一樣!”


杜康瞳孔張大了半分,看著白墨雲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而白墨雲也不等他開口,就徑直尋末雪去了。


當晚,白墨雲帶著末雪,在離開神仙居不足五裡之處,就有人前來攔截,並且表明了身份。白墨雲無動於衷,再次出手,大開殺戒,不留半個活口。因此,皇帝李禹便再次失去了末雪的下落。只是,在他得知到末雪竟然懷有身孕之時,竟然下令停止了落雪苑的拆遷。抽,我也在抽






滿身塵埃終落定 飛的樣子


滿身塵埃終落定飛的樣子


秋高氣爽。


昭月殿中,李昭一人獨自坐在院子裡的秋千上,雙腿輕輕搖晃,衣襟隨風輕微拂動,仰頭看著金色的陽光傾瀉而下,嘴角不自覺的扯出一抹微笑。


算算時日,離杜康回京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李昭想起不久之前李禹跟她說過的話。他說,他已擬好聖旨,讓她下嫁給杜康。他問她可願意這樣。


身處深宮不諳世事的李昭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問題。她的親母因為早產,生下她後便去世了,而她也一直以來體質孱弱,所以她接觸過的人除了一眾太醫和身邊的侍女,其餘實在用十個手指頭也能數清。自她父皇駕崩後,她最喜歡的人就是她的禹哥哥,以及曾經陪伴過她一年多的霓衣姐姐。


她從沒想過未來,能多活一天就已經是老天的恩賜。而現在,她的生命得以延續,賜給她生命的不是老天,而是一個人。


原本蒼白的生命中,因為有了那個人的出現,而變得多姿多彩。對於她來說,杜康是神仙一般的存在。若嫁的人是他,那就再好不過了吧。


所以,在李禹問她是否願意之時,她不及思索便點了頭。不是她不夠矜持,她只是覺得這樣並沒有什麼不好。


自那次她從昏厥中醒來,第一眼見到杜康,錯把他當作是來緝魂的鬼差起,杜康就成了她心中的天神。


“昭兒,在看什麼?”身著明黃色龍袍的李禹,悄悄出現在她身後,也學著她抬頭看天。


李昭回頭。沖他展顏一笑,“在看天上的鳥兒。”


李禹敏銳的覺察出昭兒地變化,以前她的笑容象孩子一般透明。現在卻透著少女的青澀味道。


“昭兒若喜歡這些鳥兒,我讓人捉來。1-6-K小說網,手機站wap,.Cn更新最快。養在籠子裡,這樣便時時都可看見了。”李禹淡然笑道。


“才不要!”李昭朝他皺了皺鼻子,嘟起小嘴,“昭兒就是喜歡看它們飛地樣子。看著她可愛的模樣,李禹忍不住摸摸她地頭。“昭兒,給你賜婚的聖旨已經叫人送去給杜康了,只等他為師父守喪期滿,回到京中就讓你們完婚。”


“哦,是嗎?”李昭紅著臉低下頭去。


“怎麼,昭兒現在反倒害羞了?”李禹嬉笑著湊過去要看清她的表情,“先前我說賜婚的時候,是誰想都不想就滿口答應了?!一點也不害臊!若叫人聽見,還以為我最愛的昭兒妹妹沒人肯要呢。”


“禹哥哥好壞。又欺負昭兒!”李昭閃躲不過,只得抬頭嬌嗔起來。


“哪有!怕是昭兒以後有了丈夫就不記得我這個哥哥了!”李禹故意逗弄她,只是語氣中也隱約透著不舍。他從小愛護著地小妹,馬上就要嫁人了。還真有些鬱悶。


“不會的!”李昭笑道。“昭兒知道禹哥哥一直都很疼愛昭兒!”


“這還差不多!”李禹滿意的捏著她的臉頰,片刻後突然歎了口氣。“讓你嫁給杜康,也不知道是不是委屈你了。”


李昭眨眨眼,明白他話中的含義。她是金枝玉葉的公主,而杜康不過是個平民百姓出生。只是,為何她反而會覺得是自己高攀了呢?


“昭兒放心,我定會讓你風風光光的出嫁,斷不會讓你受半分委屈!”李禹鄭重的說,頓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補充道,“昭兒,到時候說不定可以見到你地霓衣姐姐!”


“霓衣姐姐?”李昭張大了嘴巴,一把捉住李禹的衣袖,驚喜的問他,“霓衣姐姐真地會來?不是騙昭兒的吧?!”


“禹哥哥不騙人”,李禹拍拍她紅潤地小臉,笑了笑,“昭兒都要嫁人了,霓衣她肯定會來!你忘了,她說過要親手送昭兒上花轎地。”


“當然沒忘!”李昭咧嘴,笑彎了眼睛。


她當然記得。秦霓衣作為宮廷舞姬,卻住在昭月殿裡和她做伴。那時她總說自己活不了多久,而秦霓衣每次都面帶慍色的說一定要親眼看著她嫁個好男人,親手送她上花轎。


桃林裡已是碩果累累,輕歌住在桃園村已經多時了,同村民早已十分熟絡,很好地融進了村子的氛圍裡。


輕歌吃住在陳老夫婦的家裡,農忙的時候連陳大娘也要下地,他們卻堅決不讓輕歌幫忙,說留她在村子裡不是為了讓她幹活。輕歌無奈,於是全包了這期間的家務,偶爾也做些針線活。村子裡的女人們因喜歡輕歌繡出來的花樣,經常找上她一堆女人聚在一起繡繡花聊聊天,日子倒也過得愜意。


只是村子裡的人都有種默契,似乎早已經把輕歌當作陳家的兒媳,連陳老夫婦也都生出了這個念頭。雖然輕歌是個寡婦,但是秀外慧中,知書答理,配他們家狗蛋綽綽有餘,再者他們認為狗蛋那種性格,得找個比他大的媳婦才能管得住他。


而狗蛋本人目前對這種默認並無異議,因此輕歌經常能覺察到一束分外委屈的目光,總是欲言又止的看著自己,那是村裡的阿花姑娘。這阿花對狗蛋倒真是上了心,因此就苦了輕歌了,幾次想走過去跟阿花說清楚,但是還沒等她靠近,阿花就像受驚的小鹿般逃得老遠。


還值得一提的是:狗蛋改名了。即使村子裡的人仍然愛叫他狗蛋兒,但他每聽到一次都會耐心的糾正人家:“思月,我叫陳思月!”


清早,吃過早飯,陳家倆老下地收割,村子一些年輕人結伴去摘桃子,摘下來的一般第二天早上拿到集市去賣。


輕歌也隨同狗蛋一起去了桃林,一路上狗蛋兒依舊叼著根乾草,走路大搖大擺。同行的還有隔壁鄰居家的幾個姑娘小夥,他們一律都喊輕歌作“輕歌姐”。


那只叫烏雲的白狗總愛繞著輕歌轉圈,甚至輕歌一邊走,它一邊繞,繞得極有分寸,既不阻礙輕歌前行,又不一點不落的跟著眾人腳步。


一路上輕歌隱約在聽他們討論村子裡難得有的新鮮事,聽說是有個十多歲就出了村子的姑娘,隔了三十多年又衣錦還鄉搬回來養老了。這不希奇,就像老人們常說的落葉歸根,因此桃園村的人也都十分歡迎。


據說同她一起來的還有她的兒子兒媳,村民們都在議論說她兒媳特別漂亮,比阿花都好看多了。羅衣MM四月新書要PK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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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身塵埃終落定 時光易逝


滿身塵埃終落定時光易逝


滿園的桃樹上,桃花已不再,取代它的是一個個拳頭大小的桃子,有些還顯青澀,大多都已經成熟。


園子裡所有人兩兩分組,一個負責背著背簍,一個負責摘桃。輕歌和狗蛋分成一組,狗蛋倒是體貼輕歌,讓她在樹下等著,把背簍就擱在地上,他自己三兩下的爬上樹去,摘了桃子直接就往背簍裡扔。輕歌怕他摔壞了桃子,想把背簍背上,狗蛋連忙說不用不用,桃子放多了背簍挺沉的,怕輕歌背不動。


輕歌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照樣把背簍背著,這樣桃子不容易摔壞,速度也要快。狗蛋撇嘴,只得由她,但是每次一從樹上下來,他就搶過還未裝滿的背簍,跑去到在桃子集中的大筐裡,然後讓輕歌背個空框。


輕歌知道他是體貼自己,不好拂了他的意,只得由他去,可是那束從不遠處送來的目光看得她分外內疚。趁狗蛋走開的時候,輕歌朝那阿花姑娘看過去,即使她面上露出溫和的微笑,可仍然嚇得她慌忙別過頭去。


身邊只有烏雲還在不知疲倦的轉圈,輕歌正想走過去找她說個明白,可是餘光卻瞟見一個陌生的年輕人,在跟滿頭白髮、微有些駝背了的村長在交談著什麼。年輕人看起來忠厚而有禮貌,輕歌在村子裡從來沒見過他。


只是輕歌隱約又覺得那人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卻一時想不出具體是什麼時候。正發著呆的時候狗蛋回來了。


“輕歌,在看什麼?”狗蛋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然後回過頭來又看了輕歌一眼。不高興的說道,“那傢伙哪有我長得好看?不信你仔細看看我!”說完一張臉就擋住了輕歌的視線,還調皮地沖她眨眨眼。


輕歌被他逗得發笑。16K小說網電腦站www,16K.CN更新最快。也就沒有再繼續深思下去,打趣道。“知道知道,整個桃園村的小夥子就狗蛋最好看!”從同他相處的這些日子裡,輕歌知道這個少年心地善良不假。


“那是!”狗蛋得意洋洋地笑,隨後卻又苦下了臉,“別叫狗蛋。我現在改名叫陳思月了,還是你幫我起的呢,你不記得了?”


“有嗎?”輕歌佯裝皺眉思索。


前些日子,狗蛋堅決說要改名,讓輕歌給他起個好聽地名字。輕歌當時只是隨口說說的,不想狗蛋竟然當真了。


“你不會就忘記了吧,這才多久!”狗蛋不滿的嚷嚷起來。


“沒忘,只是覺得喊狗蛋叫起來順口。”輕歌笑眯眯的回答他,又一眼瞥見那年輕人已經離開。


傍晚時分。陳大娘回來後,換了套衣裳,說是要去看望老朋友。換了衣裳又仔細的梳頭。輕歌看她難得這樣認真地打扮,走過去接了梳子幫她梳。


陳大娘笑著誇輕歌手巧。又對著模糊的銅鏡用手撫著臉上的皺紋感慨時光易逝。“想不到這一眨眼的功夫,人就老了。當初阿秀還沒走時。我和她可是村子公認的兩枝花。只是我現在老得不成樣了,人家阿秀看起來可比我年輕多了呢!”


“沒有的事,大娘你是不打扮,打扮起來風韻尤在!”輕歌一面給她梳頭,一面笑著哄她。“這麼大年紀打扮起來像什麼話!”陳大娘雖然這麼說,心裡還的挺高興的,“阿秀的命好,一出村子就進了一個大官地府上,雖說是做丫鬟,但比我們這些人好太多。況且兒子又孝順懂事,還給她娶了個漂亮的兒媳婦,不像我家狗蛋,唉!真叫人操心!”


輕歌笑,卻沒有搭腔。陳大娘最近總是有意無意的在她跟前提起狗蛋地婚事,輕歌當然知道她是在暗示自己,卻只能裝作不知。


目送陳大娘離開後,輕歌轉身正要回屋,驀然見到一個少年正用癡傻的目光看著自己。那少年左手食指放在嘴裡輕咬,右手指著輕歌呆笑。


輕歌先是愣了一下,繼而回過神來,有些不相信自己地眼睛般眨眼,然後張嘴,開口有些艱難,“你是……青青地弟弟?”


少年不回答,只是癡癡的笑,又突然跑到輕歌身邊一把抱住她地纖腰,嘴裡含糊的喊著“漂亮姐姐”。


狗蛋從門口一下竄了出來,就要掰開那癡傻少年的手,“小傻子,快放手!看不出傻了還這麼好色,難道是色鬼投的胎?!”他一邊罵一邊使勁的拽,可是那少年怎麼也不肯鬆手。


“狗蛋,你走開,我有話要問他。”輕歌這麼吩咐著,用手輕易的就拉開了少年緊抱在她腰上的兩隻胳膊。


“一個傻子有什麼好問的!”狗蛋不滿的撇嘴,“再說他還吃你豆腐呢!”


輕歌沒有心思去理狗蛋,而是一把按住掙扎不休的少年,雙眼死死的盯著他,“你叫魏……阿才,你是阿才,對不對?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你姐姐呢?她在哪裡?!”輕歌一下子問了好多問題。


少年她這麼氣勢洶洶的發問嚇得呆住,反應過來便小孩子一般的大哭起來,“嗚……哇……”


輕歌還是有些不可置信,這個癡癡傻傻的少年竟是從前青青一提起就恨得牙齒癢癢的混蛋弟弟。輕歌見過他幾次,因而就記住了他的樣貌。


只是,從前他錦衣玉食、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兒形象在輕歌印象中太過深刻,而現在成了這副模樣!所以剛才乍一看之下,輕歌竟然認不出他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輕歌有些茫然,卻又象從某種情緒中蘇醒了一般,開始回憶起之前的事來。


輕歌突然發現了一個天大的問題,自展陵月死後,她的腦子就自動忽略了所有還懸著的事件。


那晚展陵月帶她去見鳳陽王,而後魏良趕來……魏青青和尹子修當時還在花宮吧,後來又怎麼樣了?


看著魏世才這副模樣,輕歌突然有些害怕,她怕魏青青或許已經遭遇了不測。但是他記起先前在桃林看到的那個年輕人,想起他那個漂亮的媳婦,直覺告訴輕歌,她一定就是魏青青。


“阿才……”有個焦急的聲音由遠而近。


正在幹嚎著的魏世才,聽到聲音嚎得更大聲了。


輕歌驚喜的抬頭,朝聲音的方向望過去。






滿身塵埃終落定 面目全非


滿身塵埃終落定面目全非


來的人一身布衣荊釵,幾個月的逃亡生活讓她的面容看來十分的憔悴,原先嫩白的皮膚經過日曬雨淋,有些變了顏色,雖然仍舊算是漂亮,但同幾個月前比較起來,似乎少了一件至關重要的東西。


輕歌看著魏青青走近,鼻子有些發酸,胸口仿佛被什麼堵住了一般,連呼吸也變得不順暢了。


魏青青似乎也認出了輕歌,神色一愣,在離她五步之遙的地方,停住了腳步,目光緊緊的盯著輕歌,像是要確認什麼,過了許久,才逐漸露出微笑。


她笑著,沒有開口說一句話,也沒有再上前一步,只是站在原地笑著。她的眉毛又細又長,可是眉梢卻是下垂著;她的眼睛又大又圓,可眼神卻黯淡無光。即使她正在笑著,可笑意怎麼也到達不了她的眼底。


不知怎地,輕歌突然記起她從前笑起來的模樣:眉頭舒展,眼睛彎彎,目光璀璨若星。


然後,輕歌再也忍受不住,放開大聲號哭著的阿才,沖到魏青青身前。卻只是抬起手,輕觸著她的臉龐。


“為何會變成這樣?”輕歌壓抑著自己的情緒,輕聲的詢問,柔和的目光裡夾雜著絲絲疼。


而魏青青卻連眼睛也不眨,心底已經麻木,麻木到仿佛再沒有任何事可以傷害到她。“姐姐”,她對著輕歌笑,“你怎麼會在這裡的?”她的語調不緩不急,也沒有太明顯的喜或悲。


輕歌沒有回答她,而是怔怔的看了他許久,然後雙手緊緊地抱住她,低著頭。額頭抵著她的肩膀,眼淚無聲無息的流出輕歌一向很少流眼淚,即使是申不知和展陵月死後。wap,16K.Cn更新最快。她也沒流過太多地眼淚,即使他們都是因她而死。但這不代表輕歌無情。她只是喜歡把情緒藏在心裡,很少會發洩出來。


只是,不發洩比發洩更苦。若她可以盡情哭鬧,放聲大罵,或許會很快就可以淡忘不該記得的事件。


感覺到淚水滲透衣裳。肌膚上濕意一片,魏青青地睫毛輕輕顫動,空洞的眼裡終於有了感情,那是一種很深的悲,從骨子裡透露出來的悲。她反手輕輕的抱住輕歌,然後緩緩地合上雙眼,似乎不願讓人看清她眼裡的情緒,卻還是抑制不住,兩行清淚從眼角滑落。


真是天意弄人。兩人都想拋開過去。重新生活,卻還是在他鄉遇見故人,又讓過去重新浮現。


狗蛋在一旁有些懵了。他沒想到這個村子裡新來的一家人,竟然和輕歌是舊識。而且兩人一見面就如此古怪。這個中的原應。他自然猜想不出,只是他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這感覺讓他很不舒服,因為此刻在他眼中,輕歌竟然離得十分遙遠,即使她依然就在不遠之處輕歌隨著魏青青到了她住的地方,那幾間有些破舊了的屋子,似乎重新修補過,有些地方還可以看出明顯的痕跡。阿七見到輕歌的時候也愣了許久,隨後忠厚老實地臉上露出略帶羞澀的笑容,他自然是記得輕歌的。


陳大娘和阿七娘在堂屋裡手拉手敘舊,見到輕歌和魏青青一起來了,也不問她們是如何認識地,就笑呵呵的讓她們去好好聊聊。


兩人到了房中,阿七給她們換了壺熱茶,就拉著癡傻地魏世才走出,然後替她們掩上了房門。


輕歌顯然還是驚訝魏世才為何會變成著副癡傻地模樣,看著門逐漸合上,眉頭輕蹙。


魏青青倒了杯熱茶,推到輕歌面前,杯底與桌面的摩擦聲讓輕歌回過神。可惜這裡沒有好地茶葉。”魏青青笑道,“姐姐往日教我的都派不上用場了。”


想起那段在茶樓的日子,輕歌不免惘然,“茶葉好壞並不重要,只要能讓茶葉的功效發揮得恰到好處就行。”


“姐姐說的是。”魏青青口吻沉靜,整個人也都透著讓輕歌心疼的沉靜。


“你弟弟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輕歌不自在的轉移了話題,她也急切的想知道到底發生過什麼。


“這副癡傻模樣?”魏青青毫不忌諱,一手拿著茶壺,另一手拿過一隻茶杯,茶壺在半空中頓了一下,然後微微傾斜,她一邊倒茶一邊緩緩開口,“傻了最好,我也想像他一樣,可惜不能。”


輕歌已經隱約可以猜到大概,畢竟魏良的做過不少傷天害理的事,報應是遲早的事。她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輕歌想勸她振作,但也知道她說什麼都沒用。即使魏青青能夠善惡分明,可她和魏良畢竟是父女一場。


“姐姐”,魏青青的聲音突然變得嘶啞,又想起了幾個月前的那個雨夜。她強裝鎮定的喝了口茶,潤了潤有些乾燥的嘴唇,“我發現,有時候自己認為是對的,別人也說是對的,實際上卻不一定是對的。甚至,有時候會大錯特錯。反過來,也是這樣。”


輕歌沉默的看著她,從前的魏青青是絕對說不出這樣的話來的。只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她就滄桑至此,整個人性格大變。


“……就像三娘”,魏青青繼續喃喃的說,“我原本以為她只是喜歡我爹的權勢錢財,原本以為她尖酸刻薄一無是處……”她似乎說不下去了,片刻的沉默後又徐徐道,“阿才就是這樣被嚇傻了的,我和他親眼看到三娘一頭撞在牆上……當時流了好多血,整個牢裡都是血,我們手上,臉上,衣上,全部都是血,我只差一點就吐了……那時候滿腦子都是絕望……”


驀地,她推開茶杯,趴在桌上大哭。


“該死的是我,不是她!”她哽咽著大聲喊著,“是我該死,我是爹的女兒,卻從來沒做過女兒該做的事,只會惹他生氣。早知道這一天來得這麼快,我就該聽她的話,讓他開心!我該死,都是我害他的,若是不我,爹也不會那麼輕易就輸了……”


輕歌起身,走到她身旁,手輕拍她的背,輕聲歎息,“青青,不關你的事,凡事都有因果……”


“不”,魏青青抬頭,已是滿面淚痕,“是我引狼入室,是我害了爹爹,該死的明明是我啊!”


輕歌怔了怔,驀然想起了尹子修那斯文溫和的臉,嘴角逸出淒涼的苦笑。


一切都已面目全非了啊!


魏青青哭著抱住了輕歌的腰身,臉埋在她的腰間,孩子一般不住的抽噎,“姐姐,其實我也想死,可是……我怕疼……”






與君話別


與君話別


輕歌決定要離開桃園村。


魏青青畢竟還是個孩子,在她抱著輕歌說“怕疼”的時候,輕歌就明白了。她的生活還可以從頭開始,因此不能讓她總是記著過去。要讓她淡忘過去的事,最好的辦法是不見過去的人。況且,有些事也是必須要有結果的,她不願看到有朝一日桃園村也失去了屬於它的平和。輕歌說要走的時候,陳老夫婦起先都沒有作聲,但見她去意已決,也不強留,只讓她要記著多回來這裡看看他們。畢竟在一起生活了這些天,輕歌也有些不舍,但她早已習慣了離別。


狗蛋當晚沒有回家,輕歌找到他的時候,他正躺在一垛乾草上仰面看著天空。月色皎潔,繁星閃爍,輕歌走到他身邊,影子投在他身上,他有所察覺,卻依舊一動不動。


“思月”,輕歌彎下腰笑著喊他,“怎麼不回去?”


狗蛋不做聲,好一會兒才用鼻音哼哧的回答,“不想回去。”


輕歌也不問原因,微笑著在他身邊坐下,抬頭望


“你幹嘛?”狗蛋看著她悠閒的坐下來,似乎不打算走開,於是不解的問她。“陪你呀。”輕歌笑道。


“我不用你陪!”狗蛋冷哼,“你都要走了,還陪什麼陪,孤男寡女這麼呆在一起,你就不怕別人講嫌話?”


“不怕”,輕歌瞟了他一眼,隨意的回答著,“我心無愧,任人怎麼說都不怕。”


“你。哎……”狗蛋聞言急得一個挺身坐了起來,“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你才好!過得好好的,走什麼走!”他畢竟還是個少年。16K小說網手機站wap,16K.CN更新最快。心裡的不愉快總是藏不住的。


“還有些事情等著我去完成”,輕歌別過頭對著他笑道。“所以我一定得走。”


她堅定地眼神,生生的讓狗蛋把要挽留她的話壓了下去。一時無言,沉默了許久後,狗蛋終於重新開口,“那。你事辦完了還回來嗎?”“不知道……”輕歌怔了怔,隨即笑道,“思月,其實阿花姑娘很不錯……”


“你提她做什麼?我是問你還回不回來!”狗蛋生氣得倏然跳了起來,“就算你不打算回來,也沒必要把阿花塞給我啊,我說過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我就不信以後就找不到比你更好地!”


他神色十分激動,滿臉漲得通紅,可話才一說完就突然沒了底氣。轉過身去背對著輕歌。


“呃,對不起”,輕歌收斂笑容。真心的道歉。


她突然明白,自己沒有權利對別人地生活指手劃腳。就像她自己的生活也不容別人來安排一樣。


“算了。我們回去吧!”狗蛋有些沮喪,垂頭喪氣的。


“不是不想回去麼?”輕歌詫異的問。


“現在想回去了!不行麼?!”狗蛋回頭對著她脖子一僵。眼睛一瞪,然後抬腿就走,“快點走拉,地上打霜,冷死了!你要是生病了,明天不就走不成了,又要多收留你一天,這樣我可虧大了……”


第二天,天色才微亮的時候,輕歌便悄悄起了床,收拾好後便要離開。


打開房門卻見一個人影靠在門口,屋子裡很黑,只有從窗戶地縫隙間漏出來的幾縷光射進,輕歌看清他的輪廓,有些發怔。


“怎麼睡在這裡?”輕歌推醒他。


狗蛋醒來,一眼瞧見輕歌,連忙起身,“你要走了?”


“恩”,輕歌無奈的點頭,“有事嗎?”


她選擇現在走的原因,就是不歡喜離別的場面。也許狗蛋也是想到這點,怕她早早的走了,才徹夜守在這裡。


“輕歌!”狗蛋喊她的名字,語氣變得鄭重。


輕歌看著他,等著他繼續說話。


“我以後要怎麼找到你?”狗蛋鼓起勇氣,還是少年的臉龐上,沒有了往日吊兒郎當地神情。


“找我?”輕歌有些驚訝。


“恩,男子漢大丈夫就該去外面的世界闖一闖!”他豪氣的拍著胸膛,“到時候可以順便去看看你!”


輕歌聞言,沉吟片刻,隨後莞爾笑道,“好!”


能夠安定自然好,只不過,如果人地一生沒有過什麼追求,那他的世界就只有黑白兩種顏色。有夢想,有追求,人生才能豐富多姿,這樣也不惘來人世走了一遭!


輕歌走前給了他一副畫,那是展陵月留給她地。她說如果他要找她,就去京城北門外百里處地神仙居找一個叫杜康的男子。


還順便在畫裡夾了一萬兩地銀票,那是她曾經敲詐展陵月得來的,一直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銀子對她來說,實在不是太重要,重要的是那個人,可惜再也見不到了。


輕歌到了集市上選了一頭小毛驢,棕色的,跟從前的那頭毛驢,許多細節上都很像。她到現在還清楚的記得那頭毛驢的模樣,或許因為那段時間太過寂寞,才會注意這些雞毛蒜皮的事。


秋風蕭瑟,風景帶了些蒼涼之感,而輕歌卻不急著趕路,騎著小毛驢,一路晃晃悠悠。


她不過是在肆意的欣賞著風景,好與風景訣別。


一路上,輕歌四處聽到有人談論昭月公主的婚事,皇帝最寵愛的妹妹出閣,自然是大事,但是被百姓廣為傳誦的原因,卻也因為她所嫁之人。


昭月公主從前體弱多病,也是廣為人知的。據說有人預測她活不過十七歲,而現在已滿了十七,身體反而愈發的健康了,只因為她遇到一位年輕的神醫。而現在,她要嫁的人也是這位神醫,於是就有了天作之合,天賜良緣一說。


輕歌最初聽到的時候,只是會心一笑,竟沒有想到他們所說的神醫就是她的師兄杜康。等明白過來,不由有些憂心。


其實她在看來,昭兒嫁給杜康再好不過。她知道昭兒一直對杜康有好感,也真心希望她能夠幸福。


只是,杜康又是怎麼想的呢?






兩種選擇


兩種選擇


冷風吹過竹林,留下一片蕭索之音。神仙居門前一片冷清,供前來求醫者落腳的亭子裡空無一人。


輕歌立在門前,看院門緊閉,一時間愣在原地。


竹林發出“沙沙”的聲音,似在輕歎,最是容易讓人覺察到寂寞。風從臉龐掠過,拂起她的長髮,她突然覺得全身發冷。一股異樣的情緒讓她突然變得警惕,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耳上,背後有腳步聲傳來,一步一聲,緩慢而沉著。


握緊腰上的軟劍,輕歌倏然回頭。


來人止步,停在原地駐足不前。輕歌看著他,瞳孔驀然張大,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那人竟是杜康,臉上依舊是清逸的笑容,眼神溫和,背上背一個裝滿藥草的背簍,在枯黃的竹林小路上,像是一個寂寞的仙人,遺世獨立。


只是,他頭頂三千煩惱絲,全部消失不見,身著灰色的僧袍,長身玉立在輕歌眼前。


原來,杜康在皇帝賜婚的聖旨下達後,便譴走了落桑和竹葉青,讓他們回家與親人團聚,順便讓他們帶走小花雕,然後,他就去了就近的廟宇,剃了發,穿上僧袍,出家做了和尚。他想不出別的理由來推脫,只得如此。因為堂堂天朝公主,是決計不能嫁給一個和尚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做這麼做。即使他向來不重視富貴權勢美色,可他是心疼昭月公主的,那麼天真、純淨得一塵不染的孩子,他不願意她受到傷害。


他不清楚自己為何會這般抗拒,但他知道這不過是在順著自己的心意。wap,16K.Cn更新最快。所以他不後悔。


李禹得知後,龍顏大怒。給出他兩條路讓他選:一是還俗娶公主;一是永遠不許還俗。


杜康笑了笑,沒有絲毫猶豫的選了後者。因為從他決定剃髮起,他就沒想過再還俗。


“師兄。你何苦這樣!”輕歌微聲歎息,“昭兒是個好女孩,你跟她在一起久了,肯定會愛上她地!”


杜康不可置否,就如輕歌所說的。昭兒是個好女孩,他也相信自己總有天會愛上她,可他卻不願自己有這樣的機會。


“我要是也走了,師父他老人家會寂寞地,總得有個人來陪陪他老人家。”杜康看著輕歌微笑,“再說,小魚你是知道我的性子地,這樣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不好。”


輕歌沉默,也沒有再說什麼。她清楚溫柔隨和的杜康。一旦決定了什麼,是沒人能改變得了的。


杜康也瞭解輕歌,他甚至都沒有問輕歌回來的原因。他只當她是“想回來便回來了”!


這樣的心有靈犀,是從小到大十幾年兩小無猜地日子積累而成的。他們之間總是有種默契。因而話就變得少了。輕歌把那樽桃木像放在匣子裡,然後埋在桃花樹下。


桃花林中。春日裡開得徇爛無比的桃花,現在不見了蹤影。整個桃花林裡都是光禿禿的樹幹,偶爾有一兩片還未吹落的枯黃的葉子,在樹枝上搖搖晃晃,徒惹傷悲。


匣子埋得很深,她用雙手一把一把的抓著黃土,看著它逐漸被掩埋,然後微微的笑了之後,她去看了火鳳。從火鳳中毒,她去向展陵月求解藥起到現在,她一直沒見到過火鳳。從杜康口中得知了火鳳的去處,於是便找到了他。


火鳳依舊那麼漂亮,只是眉宇間地妖嬈之色消退了不少,衣裝也十分樸素。


明月跟在他的身邊仍舊喊火鳳作公子。她右臉上的疤痕依舊,卻不像從前那般駭人,因為她已經學會了怎麼笑。


輕歌原本不知道該不該把見到鳳陽王地事告訴他,卻在捕捉到他眼神裡流露出來的失落和寂寞後,對他和盤托出。


火鳳是不甘寂寞地,他習慣馳騁於商場,他會推敲拿捏別人地心思,他本該有更好的活法,而不是現在這般,太過清閒對他來說並不是好事。


火鳳在知道自己竟然是鳳陽王地兒子後,並沒有大喜或者大悲,對於父親這個名詞,早在他還小的時候,就已經強迫自己不要去奢望,因而早已經習慣。對於親人,他唯一記得的就是他的母親,尤其記得她被人鞭笞得渾身是血的模樣。


輕歌把鳳陽王給她的權杖交給火鳳,讓他前去認父。也和他分析當今的局勢,論證如果鳳陽王反,則必敗無疑。


她讓火鳳去勸鳳陽王罷手,已是仁至義盡,至於最後結果怎樣,不在她關心的範圍內。


似乎一切都已經交待清楚,輕歌坐在神仙居的院子裡,身下是申不知生前最愛坐的躺椅。頭仰靠著椅背上,輕歌望著院外枯黃的竹子,聽著風吹過竹林發出的嗚咽聲音,過往的一幕幕情景,在眼前逐漸浮現。


然後,她聽見有馬蹄聲傳來,在寂靜的竹林裡顯得特別刺耳。


“小魚,你不該回來。”杜康走到她身邊,神色黯淡。


“有些事總得有個結果不是?”輕歌眯著眼睛微笑,“總這麼提心吊膽也不是個事


杜康沉默許久,在馬蹄聲逐漸停歇,馬兒大聲嘶鳴的時候,他又開你跟他說清楚,告訴他其實你是他……”


“師兄!”輕歌突然皺眉打斷他,“我答應過娘,不會告訴他!”


“可是小魚,師嬸說的他指的是先皇,而不是皇上!”


“師兄,”輕歌笑了笑,“既然我當初連先皇也沒告訴,那現在又何必告訴皇上呢?”


“可……”杜康無話,片刻後歎息道,“可是小魚,你不能嫁他……”


“我沒說要嫁,”輕歌轉過頭對著他笑道,“既然他給師兄兩條路讓師兄你選擇,自然也會給我兩條路。”


院外有人大聲求見,是尹子修的聲音。


杜康怔怔的垂首而立,眼角有些濕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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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中之鳥


籠中之鳥


尹子修是奉皇命而來的,來請輕歌進宮。


似乎很久沒見過尹子修了,輕歌看著他,覺得十分陌生。她看著站在眼前的尹子修,看到他的眼角竟然有了一絲尾紋,滿臉皆是冷清,眼神疲憊而滄桑。她怎麼也不能把面前的這個人,和她初見時單純、害羞、還帶著點迂腐的窮書生聯繫在一起。


還不足兩年的時間,很多事卻變得如此徹底。


“秦姑娘,皇上讓我來接你進宮。”尹子修低垂著眼瞼,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輕歌笑了笑,突然問道,“不知尹大人如今官拜幾品?”


尹子修怔了怔,沒有回答。


他身旁的人卻替他答了,“皇上重視秦姑娘,派來接秦姑娘的人自然得是一品官員!尹大人是國之棟樑,對皇上忠心耿耿,又在剿滅魏賊勢力中立了大功,如今已官拜一品右丞相。”


“那真是可喜可賀!”輕歌冷笑,“恭喜尹大人,終於從媳婦熬成婆了。”


尹子修依然沉默,臉上卻逐漸浮現出悲哀。悲的是,不管如今自己怎麼風光,也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哀的是,過去真的已經過去了。輕歌隨同尹子修進了宮,杜康一人留在神仙居內,喝掉了申不知生前所有未來得及喝掉的酒。伶仃大醉之時,他一遍一遍的大聲呼喊著輕歌的名字,從未有過的嘶聲竭力,可惜輕歌早已走遠。


然後他開始大哭,哭聲在寂靜的竹林裡更顯寂寞、蒼涼。


他總是安靜而清醒的,喜靜、話不多。溫和地面上總是掛著淡笑,令人如沐春風,可誰又知道他其實也是寂寞的呢?因為寂寞。16K小說網,手機站WapCn更新最快。才會忍隱;因為忍隱,才要清醒;所以他從不喝酒。


他把感情埋得太深。連輕歌都從未發現過。唯一真正瞭解他的,或許只有他死去地師父申不知,只因他和申不知是同類人。


深秋之後是寒冬。寒冬隨著呼嘯刺骨的冷風而來,世間萬物也恢復沉寂。


唯有雄偉莊嚴地皇城內,卻仍是一片沸騰。


李禹在書房批閱奏摺。奏摺堆積如山,他眉頭緊蹙,面色在每看完一本奏摺之後便陰沉一分,手中毛筆不停的劃出朱紅色的叉,慢慢的,甚至看也不看奏摺,一打開便兩筆一揮,然後仍到一邊,到最後。終於沉不住氣,猛然起身,一拂袖把桌上所有奏摺拭在地上。滿臉鐵青。


恰好李進此時匆匆進來,“皇上。左丞相古大人帶了文武百官跪在殿外……”


“反了反了!一個個好大的膽子!”李禹聽也不聽。打斷他地話怒道,“你傳朕的話。哪怕他們跪到死!朕也不會讓人動霓衣半根手指頭!”


“皇上……”李進有些為難,這樣傳話怕是不好吧。


這句話說出去得寒了多少大臣的心啊!瞟了一眼盛怒中的皇上李進歎了口起,終於還是沒敢開口,這種時候違逆皇上的話,無異於去老虎嘴邊拔毛。


李進走到殿外,看到底下黑壓壓的一片人群,不由歎氣。冷風呼嘯,很多人都凍得瑟瑟發抖,牙關打顫,卻硬撐著儘量擠在一起,相互取暖。尤其滿頭鶴髮的古老丞相更是跪得筆直,神情堅決。


李進不忍當真按皇上的話來說,只說皇上讓他們各自回家取暖。


“紅顏禍水,皇上一日不殺秦霓衣,老臣便一日不起!”古寂痛心疾首的大呼,只望皇上能以國家大事為重。他早就明白,秦霓衣是皇上地軟肋。他原本一心只盼她永遠不要再出現,誰料她竟然又回到了宮中。


古寂不起來,其他大臣自然也不會起來。


李進惟有歎氣,只得命人給他們發放食物和棉衣。


昭月殿仍舊美麗,輕歌被李禹安排和昭月公主住在一起,最主要是原因是:給輕歌的住處尚在建修中。另外還有一個原因,李禹知道輕歌和李昭姐妹情深,因而讓兩人住在一起敘舊,也可相互照應。


李昭因為杜康的拒婚舉動,情緒也一直低落,直到輕歌來了才好了一些。


她不怪杜康,只是自責,她原本就不該奢望可以陪伴杜康一生。


輕歌一人靠坐在窗戶邊,看著院子裡幾株梅樹。梅樹上已經有了許多大大小小地花苞,有些業已盛開。冷風從窗戶裡鑽了進來,帶著幾縷冷冽的清香,纏繞在輕歌鼻間。


“霓衣姐姐,你在看什麼?”,李昭走進來,面色有些蒼白,卻帶著甜甜地笑容。


輕歌回過頭看她,捕捉到她笑容間隱藏地心事,一時有些心酸。


“在看院子裡的梅花”,輕歌笑道,“你看,它們開得多漂亮。左邊第一株梅樹上有二十七朵梅花,還有十一個花苞;中間那株開得最好,有三十三朵呢……”


“霓衣姐姐!”李昭走到她身邊,咬牙打斷她地話,“別看梅花了!”


輕歌愣了一下,然後笑道,“恩,昭兒不能吹風,得關上窗子。”


她說完便起身去關窗,卻被李昭一把拉住。


“不是因為這樣”,李昭拉著她的衣袖搖頭,臉上的笑容逝去,低頭沉默。輕歌靜靜的看著她,又笑著問她,“昭兒想說什麼?”


“霓衣姐姐……”李昭輕聲的喊她,好一會兒才抬起了頭,“你,是不是覺得很寂寞?”


一個人寂寞的時候會怎樣,李昭也知道得很清楚,因為她很早就償到過寂寞的滋味。她和輕歌的經歷不同,她也不瞭解輕歌究竟寂寞到什麼程度,她只知道輕歌是寂寞的,只有寂寞的人才會不由自主的去數梅花。


輕歌怔怔,繼續笑,“有昭兒陪我,我怎麼會寂寞?”


李昭鼻子突然一酸,卻忍住不讓眼淚流出,點點頭道,“對,昭兒會陪著你。”


李昭突然想起那些在天上振翅飛翔的鳥兒,自由自在、活潑矯健。她喜歡看它們在天上飛,不忍心把它們裝進籠子裡。而現在,輕歌就是那只被關在籠子裡的鳥兒,寂寞而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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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對是錯?


是對是錯?


古寂古老丞相倒下了,他在瑟瑟寒風中跪了兩天兩夜,年老體弱的身子,哪竟得起這般折騰,於是一病不起,整個人奄奄一息,仿佛隨時都會喪命。


群臣沸騰,百姓沸騰,而李禹也不能坐事不管了。


大臣們見古丞相一世忠貞,卻落得如此下場,俱都悲憤不已,繼續跪在殿外,開始拒絕進食。


那天,尹子修進宮,路過殿外,目不斜視,全然忽略群臣憤怒的視線。


他的身後跟著兩個人。一個是一身灰色僧袍的和尚,看上去很年輕,卻又像是得了道的高僧,不似凡人。另一個一襲白衣,面目俊秀,卻像是寒冰,散發著絲絲冷氣,令人不敢直視。


尹子修帶著那二人去見了皇上,幾個時辰後才走出來。出來的時候,他們見到了李昭。


李昭身披大紅色的狐皮風氅,瘦小的身軀緊裹在其中,可一張小臉卻仍然凍得發白,顯然她站在那裡已經多時了。


“杜康哥哥”,蒼白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李昭眼中仿佛只有他一人。


尹子修和那白衣男子相互對看一眼,自覺的先行離開,那白衣男子走前有些猶豫,多看了李昭幾眼,似乎想向她詢問什麼,卻還是忍住沒有開口。


那不似凡人的和尚便是杜康,他的臉上掛著謙和有禮的笑,目光清澈,在這寒冬之間仿佛是一道溫暖的陽光。


他看著李昭微笑道,“小僧塵落見過公主殿下。wap,16K.Cn更新最快。”


“塵落……”李昭輕聲呢喃著,神色黯然。眼裡的神采消逝,“都是我不好,我叫禹哥哥收回他說的話。我們還像從前一樣,你還做你地太醫。給我治病,就當一切從來都沒發生過,好不好?”


杜康搖頭,“聖上金口玉律,說過的話又怎能收回?”


“只要我去求他。一定可以的!”李昭雙手緊糾著風氅,手背上青筋白骨隱約可見,“禹哥哥他不會拒絕昭兒!”


“多謝公主美意,只是小僧意已決,絕不後悔。”杜康雙掌相合,一頷首,“小僧告辭。”說完便轉身離去,灰色地僧袍衣擺在灰濛濛的天地間飛揚,最後與之融為一體。


意已決。便不再回頭,甚至不曾回頭看上一眼。


李昭痛苦地彎下腰,渾身蜷縮。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團血紅的火焰。她只感覺得到疼,卻不知道到底是身體在疼。還是心在疼。


昭月公主又病了。整個皇宮裡一團糟。那邊古寂丞相奄奄一息,這邊群臣露宿寒風裡。李禹已經心焦氣躁。那日尹子修帶杜康去見他,也不知道說了什麼,讓他魂不守舍,又加之昭月公主病倒,他已經心力憔悴。不過幾天的時間,他整個人卻瘦了一大圈。傍晚時分,李禹到昭月殿看望李昭,輕歌正在床邊喂她喝藥。


李禹語氣中帶著疲憊,眼裡滿是血絲,儘量用最平靜的聲音問輕歌,“昭兒怎麼樣?”


“太醫說他只是染上了風寒”,輕歌輕聲回答著,一邊讓李昭睡下,然後輕聲哄她休息。


李禹安靜的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輕歌,嘴角逸出一抹笑容等李昭睡著,輕歌看了李禹一眼,率先走出房外,李禹有所意會,連忙跟上。


到了大殿,輕歌轉身鄭重的看他,“昭兒的病很嚴重!”


“不說只是染了風寒嗎?”李禹神色凝重起來。


“是舊疾復發”,輕歌歎了口氣,“其實她身體上的病倒還好,只是心病難治……”


“你是想讓朕饒過杜康?”李禹似乎已經猜想到她接下來會說什麼,沒等他說出口,便出言否定,“不可能!他抗旨不尊,朕若不是看在他是霓衣你的師兄的份上,早就摘了他的腦袋!”


輕歌抬眼看她,突然笑了笑,繼續道,“時間是治心病的最好的方法……”


李禹默然松了口氣,目光重新落在輕歌臉上,看著她笑起來地模樣,眼神有些恍惚,不由自主的抬手,指尖才觸到她的臉龐,卻見她已退開了老遠。


手僵在半空中,李禹突然覺得嘴裡發苦,然後苦味從喉嚨傳到胃裡,最後傳遍全身。他很想說點什麼,卻不知道該怎麼說,也不知道該跟誰說。


驀地想到白天杜康所說地話,喉嚨有些發緊,身體微微顫抖。“朕走了,你替朕照顧好昭兒……”丟下這句話,他很快就轉了身,然後離開。


出了昭月殿,李禹譴開跟在他身後的人,獨自一人沒有方向地閑走。


宏偉而金碧輝煌地皇宮,這裡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只是李禹突然覺察到了自己地渺小,就好象周圍是空無人煙的沙漠,而他不過是一粒小小的沙石。


若他沒有了這身龍袍,還會有幾個人會對他忠誠?還會有幾個女人真心愛他?


遠遠的,他看到了他的大臣們跪了一地,心裡的苦水翻騰的更加洶湧了。


他們沒錯,他們不過是在盡作為一朝臣子的職責。


那是誰錯了?他自己麼?愛一個人有錯麼?


沒錯……他原本也以為沒錯,所以才那麼義無反顧。


而現在,他卻發現原來自己大錯特錯!


他又想起杜康說的話,他寧願自己沒聽到過那番話,既然已經錯了那麼多年,再錯下去又有何不可?!


可他終究是聽到了,聽到了就不可能無動於衷。


冷風迎面吹來,如同密集的細針刺在臉上,也一定吹痛了他的眼睛。


不然,他怎麼連前方明亮的大燈籠也看不清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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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飛沖天


一飛沖天


丞相府,原本是姓魏,如今卻改名換姓成了尹府,尹子修從寄人籬下的身份,一下子成了這裡的主人。對於這點,他自己也很迷惑,至少這一點他以前從來沒想到過。但是他也清楚,皇上這麼安排,是刻意的想讓他記住些什麼。


似乎是要他記住那些他竭力想忘的。


可有些事,你愈想忘記便愈忘不了。尹子修安靜的坐在堂中,看著面前兩個性格截然不同的人,一個溫潤如玉,一個冷若寒冰。他想不明白這樣的兩個人為什麼會成了朋友。但,如果不是發生了那麼多事,他也可以算是他們朋友中的一個吧?


現在他已經想不起從前那段日子裡,自己如何能同他們相處得那般和諧。因為此時,他看著他二人在面前交談,卻一句話也插不進去,只能幹坐在一旁,有意無意的喝著茶,讓自己不至於太過尷尬。


喝茶的時候,他又突然想起了輕歌泡的茶,隨之又想起那段在茶樓裡的日子。


每次喝茶他都會想起這些,所以他近來很少喝茶,今天不過因為是有客人來,下人就順便給他上了一杯。


想起茶樓裡的日子,然後他就記起魏青青這個女人。或許她還不該被稱為女人,只是一個單純、任性、個性有些潑辣的女孩罷了。


記起魏青青他就記起了她泡的茶,最初喝的時候很苦,不管她用什麼茶葉泡茶,他喝下去只覺得苦。因為這苦味太過深刻,所以後來喝她泡的茶時。他從來沒仔細品過,只當它仍是苦的。1^6^K^小說網更新最快。


而現在,他卻很想再喝一杯她泡地茶。很想知道那茶究竟是什麼滋味。即便依舊苦澀,他也想要一小口一小口仔細的去品嘗。


白墨雲蹙緊了眉頭。緊抿著嘴唇,這使他的表情看起來很堅定而冷漠。


他從絕世穀出來後,得知輕歌已經回來,卻進了宮,他幾乎就想立刻殺進宮去。救出輕歌。可是杜康卻告訴他,即便他能進得了宮,輕歌也未必會跟他出宮。


“再等一天……”杜康歎了口氣,“皇上總會想通地。”


“還要等?”白墨雲冷冷道,“你已經和他說得夠清楚了,如果他想得通透,昨天就該放了輕歌了,他分明就是想拖延時間!”


杜康沉默不語,眼裡有憂心之色。


尹子修見此景試著開口道。“皇上不是昏君,孰好孰壞,我想他能分辨清楚。”笑了笑。他繼續說道,“之前皇上不知道輕歌是他的姐姐。所以即便有文武百官來阻撓。他也能夠堅持。但是現在他已經知道這是亂倫,也就沒有了堅持地理由。我們只需給他時間。讓他靜下來想想便是!”


“還要等到什麼時候?”白墨雲道,“我們可以等,但是輕歌呢?她能等多久?”他說著倏地起身,“我只等到今晚,今天天黑以前,如果見不到輕歌,我就去找她!”


白墨雲不想再等,等是一個如此漫長的過程,得做點什麼,不然他總是會心慌。記憶中他很少會有這樣的情緒,似乎只有他五歲那年、一覺醒來什麼也不記得的時候,才會這樣。因為忘記了自己,也就意味著失去自我。


夜深,天地被無邊的黑色連接在一起,伸手不見五指。


輕歌在李昭房中,剛喂她喝了藥,現在和她一起盤坐在床上。李昭背對著輕歌,輕歌雙掌貼在她背上。


李昭閉眼感覺到一股暖流從背後流入體內,溫暖了全身,仿佛一下從寒冬到了春暖花開地時節,體內血液澎湃,病痛全消,有種說不出的舒坦。


輕歌額頭上汗珠不停滑落,她也閉著眼,專心的傳送真氣,臉色愈來愈蒼白。


門外傳來嘈雜之音,在一向安靜在昭月殿裡很不尋常。可是輕歌卻一點也沒聽見,因為她已經昏睡了過去。


迷糊間,她似乎見到了展陵月。


展陵月站在一棵桃花樹下,周圍是開得分外徇爛的桃花,他在沖她微笑,他說,“小魚,唱歌吧,我喜歡聽你唱。”


她欣喜的朝他走過去,一直走,卻怎麼也走不到他的身邊,好似那段路沒有盡頭,她和展陵月之間永遠隔著一段距離。而展陵月卻轉身離開,她急得大聲呼喊,“阿月,別走,等我!”


展陵月不見了,桃花林也不見了,輕歌失聲痛哭。朦朧間她又看到一個人朝她走來,一襲白衣,來的是白墨雲,他走到她身邊靜靜的看她,眼裡滿是心疼。


然後,輕歌就醒了。


腦袋仍舊昏沉,可她卻可以確定方才是在做夢,而夢已經醒了,因為她聽到有人在說話。


“她若是醒了,替我跟她說聲對不起,是我害了她。”輕歌聽得出來這是李禹的聲音,他在和誰說話?輕歌想睜開眼睛看清楚一些,可是渾身沒有絲毫力氣,連眼皮也太過沉重。


“沒有必要,她從來都沒恨過你,你畢竟是她地親弟弟。”


白墨雲的聲音自頭頂響起時,輕歌吃了一驚,有些懷疑自己還在做夢,可是觸感卻分外真實,似乎自己正被白墨雲橫抱在懷中。“哦”,李禹聲音裡滿是疲憊,突然問道,“雪、你師妹現在怎麼樣了?”


“她很好,孩子已經出生了,她整個人的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所以還算開心。”


“開心就好……”李禹喃喃道,“孩子是男還是女?”


“女孩!”白墨雲簡練地回答道。


“是個小公主?”李禹輕笑,“長大了一定跟她一樣漂亮。”


片刻沉默後,李禹歎息道,“你走吧!”


白墨雲一言不發,走了兩步,突然回頭扔給他一樣東西。


“這是去絕世穀的地圖,你可以去找她。”白墨雲說著,人已縱身一躍,如鳥兒一飛沖天,消失在黑夜之中。


李禹站在原地,看著他們離去地方向,如釋重負。****廣告時間


“大家快去看!《扶遙雙生》來了!”






尾聲


尾聲


秦霓衣一夜之間暴病身亡,滿朝臣子皆歡欣不已,一切又恢復如常。


百姓們大都扼腕歎息,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秦霓衣兩次入宮的故事,也在民間成了傳奇。


有人傳說她是九天瑤池邊上的仙女,因為冒犯了王母,被罰下凡,如今不過是重返天庭罷了。Www,16K.cn更新最快。


也有人說其實秦霓衣還活著,因為有人親眼看見,她跟一個俊美的白衣男子在一起。一對神仙眷侶,共同仗劍江湖,打抱不平,五湖四海皆有他們的足跡。


撒花


終於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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