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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無心】《龍騎劍仙》連載中

說著百里雄轉向周繼君商榷地說道“君兄你看如何今日一戰我北疆軍仙神皆立下大功那些神位可否”

    他話音未落堂下那十五仙神除了李車兒皆滿臉熱切地望向周繼君只yù能分得一枚神位。

    “世子此言甚善。”周繼君頷隨後微微一笑道“為帥者當賞罰分明有功要賞有錯必罰。”

    說著說著周繼君語氣陡然一變話音中溢出幾分冷漠。

    “這為何?”百里雄緊緊握著酒盅皺著眉驚詫無比地望向周繼君“他們可是個個奮勇殺敵立下大功。”

    “奮勇殺敵?殺那些普通的兵將和落單的修士?”周繼君輕轉著酒盅看向坐立不安的十四仙神冷笑道“若那八臂神君尚在恐怕北疆軍已經全軍覆沒了。出戰前李帥已說明利害關係你們非但不聽還出言頂撞自恃得了仙神之位便不把李帥放在眼裡?哼你們雖為仙神可在軍中卻只是聽從調遣的將領而已不料居然狂妄到這種程度。”

    “既然如此不顧大局留你們又有何用?世子還請將他們梟以肅軍規!”

    冰冷的話語回dàng在營帳內殺機流轉那十四仙神已然面如土灰。周繼君余光飄向百里雄只見他臉sè時明時暗緊咬著下唇卻是猶豫不決。周繼君彈動手指眉宇微微鬆開适才他這番咄咄bī人之言卻是在試探百里雄只要他稍有不滿周繼君就會另擇棋子或是重新佈局可到目前為止百里雄也只是不舍而已卻毫不在意即便周繼君适才喧賓奪主的那番話已經僭越。

    略顯滄桑的聲音響起舉盅而飲的周繼君嘴角微翹。

    “還請公子稍收雷霆之怒。人孰無過十四仙神剛入我軍對軍中事宜不甚瞭解。況且适才一戰他們確實出力甚大也算是功過相抵。”

    聞言十四仙神紛紛露出感激之sè望向出言相勸的李平而百里雄更是臉上堆起笑容道“李元帥所言甚是君兄還是多喝些酒少生點氣吧。”

    周繼君望向滿臉祈求的十四仙神沉yín良久長歎口氣道“也罷若非世子和李帥勸阻以我的xìng子定要親手將你們斬殺剝奪神位!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們下一場的戰功皆不算數世子你看如何?”

    百里雄看了眼周繼君又看向長舒口氣的仙神們大手一拍幾案道“就這麼定了!諸位仙神可有不服?”

    “不敢!”

    以月狐真君為的十四仙神齊聲施禮道背上皆已沾滿汗水。月狐四人是在周繼君南下一路上被收服對周繼君可謂又怕又忌雖不至於死心塌地卻也不敢有貳心。而落雲山十仙神雖然個個大有來歷可卻知周繼君乃是屠龍老人的師弟有著這層關係亦是不敢不服。

    大笑數聲百里雄將盅裡酒水飲盡他通紅著臉看向周繼君半晌開口道“若非君兄相助恐怕我四年前就死在京城了更別說眼下雲州已然唾手可得。君兄為我之股肱不可不封君兄是想做國師呢還是想當王侯呢?”

    “世子言重了。”周繼君看了眼已有幾分醉意的百里雄輕笑一聲道“戰事未結亦沒立朝定都豈可在這時行封賞。不過軍中諸將卻是要定下職務名號否則名不正言不順卻是luàn了套。”

    “有理有理。”百里雄微微頷他看了眼一直未說話的東來客開口道“古老先生有經天緯地之才屈尊來我北疆軍這軍師之位非你莫屬。”

    “謝過世子。”東來客身體微晃卻沒站起他余光飄向周繼君眸底飄過yīn沉和不滿。

    “李元帥和父王同是天下五大名將之一我得李將軍如得臂膀今日便封你為我北疆軍一元帥坐鎮中軍。”

    “謝世子。”李平起身施禮。

    周繼君淡淡一笑放下酒盅開口道“除了世子所封我亦有一禮贈于元帥。”

    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隻神位推向李平。

    “那日我曾說過若李帥肯來我北疆軍我便贈你神位。這是今日被我斬殺的八臂神君之位李元帥修煉了它定能如虎添翼。”

    諸將仙神紛紛朝著李平拱手道喜而李平得了神君之位也是微微激動。北疆軍眾將都曾聽聞李平威名這幾日來也見他調兵遣將手段高心中皆是敬服。而十四仙神承李平出言相救芥蒂已消雖然有些眼紅卻無不滿。

    “世子接著封職吧我還有事今夜就要離開此處。”周繼君起身向百里雄拱了拱手。

    “君兄!”百里雄一急連忙站起將周繼君拉住“君兄剛回怎麼又要走了?何事如此匆忙?”

    “我去行一件關乎世子大業的事等我回來世子便知了。”說話間周繼君身形已至帳簾處他腳步微頓回身向百里雄道“征服天下不是一年兩年便能做到世子可內修外聯佔領雲州後先穩定後方廣納賢士爭取民心然後結jiāo拉攏其他豪強軍閥切勿心急。內事問古老先生外事問李元帥如此當無憂。”

    軍營外高坡上敖雲孑孓而立遙遙北望。孤月rǔ影如水而泄劃過她的梢流向遠方。月輝中白衣男子緩步而來直到走至敖雲身後她還是未嘗回。

    “今夜我們便出吧。”周繼君望向敖雲淡入月sè的背影輕聲說道。

    “好。”

    “你在想什麼。”

    敖雲轉身她並沒有回答只是怔怔地看向周繼君似乎要尋找出什麼來隨後淡淡一笑道“你的心機還真深呢。”

    “怎麼說。”

    “适才軍營中你先試探百里雄的心意又助李平取得眾人之心還以道力壓制東來客免得他出來luàn言攪局。你只呆了半柱香這主帳之中已被你掌控。世子yù封你你卻大義凜然的拒絕不過是想以然的身份淩駕北疆軍之上免得受百里雄所制。在這北疆軍中你還有多少棋子多少局未展開?”敖雲深深地看了眼周繼君“你這樣勾心鬥角就不累?”

    “累?”周繼君róuróu眉頭嘴角劃開一絲嘲諷“這是爭奪天下的勾心鬥角不是你們nv人之間爭寵的勾心鬥角累又如何你不會懂的。”

    說完不再理會敖雲周繼君召出君子劍攬住nv子的柳腰隨後馭劍而起順著月影向那極北之地飛去。

    五日後落雲山天機府。

    雲州雖然不行教化可種族甚多民俗有趣一路上敖雲幾次央求周繼君停劍而遊這樣停停走走原本兩日的行程硬是拖到五日。此時來到天機府敖雲還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卻是未嘗盡興。

269:天際之路

    269:天際之路

    “那裡就是典經閣了裡面藏書萬千古卷如雲你去尋找封神雲台的建造之法吧。  ”龍騎劍仙指著殘破的閣樓向敖雲說道目光流轉在屋頂大洞上四年多前的往事如煙如塵纏繞上心頭。

    就是在這裡騎修煉成出了先天藏象也是這裡他一次與依依相擁卻在刹那後如夢幻泡影離逝。目光從進入典經閣的敖雲身上移開周繼君環視四周熟悉的氣息漸漸蕩來卻壓得他心中煩悶難受。

    魚塘前梨樹已老枯花落葉沉浮在水中。風起吹卷銀絲飄颺周繼君在魚塘前凝神駐足半晌轉身向塘邊那一舍屋走去。那裡是依依的住所在天機府中七年周繼君卻未曾邁進半步。

    推開門淡淡的暖香飄來龍騎劍仙深吸口氣穩住身形走進去。屋內陳設似乎許久未動過卻沒落灰結網仿佛日日都有人來打掃一般。眸子陡然一凝目光落到榻前那個矮的人偶上周繼軍心頭怦怦直跳急步上前抓起木偶。這是一個方才十來歲大的男孩面容淡漠眸子好似被精心雕琢過褶皺彎起處倔強和堅毅的神情躍然而出活靈活現。

    龍騎劍仙把玩著人偶目光滑落在袍尾“君兒”兩字上嘴角翹起仿佛風拂過心底暖暖的帶著幾許甜蜜之前的煩悶一掃而空。仿佛依稀回到了四年多前自己深愛的女子坐在房中淡若秋月的笑輕輕刻下君兒二字。

    柔情似水流過心田周繼君眉頭舒展開開心地笑了起來可就在他眸子微移的那刹那身體卻陡然一僵。在床榻另一邊也放著一隻人偶。

    深吸口氣龍騎劍仙走了過去他顫抖著手將那只人偶抓起。沖天冠雲霄戰袍飛眉俊目這英姿瀟灑的人像浮現于周繼君眼中卻讓他面色白心中陡然變得冰涼無比就像是突然現最珍愛的東西被別人奪去般又或是從來就沒有屬於過自己。



“依依他”龍騎劍仙踉蹌地倒退兩步喃喃自語望著手中的人偶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戰天宵仙宮摧萬里銀河血如煙。君齊天怒吞仙瑤池神女顏如紙。十萬風雲獵天宮只為佳人舒黛眉”

    周繼君忍住心頭陣陣如蟲噬的隱痛閉上眼睛將思緒沉入在天機府的那些年裡苦苦思索著有關齊天的蛛絲馬跡。在師父們的隻言片語裡出現過齊天這個名字屠龍老人也提及過齊天他似乎與平天、屠龍老人和師父們都有著錯綜複雜的關係只不過諱莫如深未曾細說。

    指間傳來一絲冷冽龍騎劍仙猛地睜開眼卻見手中的人偶微微顫抖著那雙原本遙遙望向遠方的眸子忽而溢出流金華影竟然緩緩收回目光直勾勾盯著周繼君。

    心頭浮起寒意龍騎劍仙瞳孔收縮喝問道。

    “你是誰?”

    “你是誰?”

    就在龍騎劍仙開口的瞬間那人偶居然也問出同樣的話來。它嘴角漸漸溢出戲虐的笑意玩世不恭下一刻陡然掙脫龍騎劍仙的手掌飛懸於半空。

    “原來是這樣。”人偶眯起雙眼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周繼君沖天冠雲霄袍手中的長杵金光熠熠引得屋內空氣緊鎖成一團風雲湧來齊聚於它腳下。

    “哪樣?”龍騎劍仙亦是眯起眼睛沉聲問道。

    “終於又成功了呵先天藏象嘛”人偶哈哈大笑仿佛在看一個很有趣的存在般“怪不得我回神來現依依和那幾個妖都不見了原來是依依助你得到了先天藏象然後終於有人可以幫她打開府門了。”

    說著說著人偶的語氣漸漸冷漠下來。

    “你也算立了大功只不過你不該喜歡上我的女人。”

    我的女人

    周繼君心頭一陣抽搐臉色頓時變得煞白無比如雲陰霾將他籠罩喘不過起來。

    撕心裂肺的咳嗽聲響起龍騎劍仙撫著胸口急喘著良久他抬起頭望向人偶眼底流淌著洶湧赤bsp;“笑話她怎麼會是你的女人你以為我會信?”

    “其實你已經有點相信了不是嗎。”人偶就這樣笑著它望向面色慘白的龍騎劍仙似乎有些可惜地搖了搖頭輕歎一聲“你能得到先天藏象也算是萬里挑一了怪不得依依會拿你當作我的替身。”

    “替身”龍騎劍仙身體一僵低聲喃喃著。

    “是啊只不過是一個替身罷了。代替我陪她修煉、看風景、訴說傾聽渡過著沉悶如牢籠般的歲月。女人嘛總需要這樣一個男人來代替她最深愛的人當然也只是為了打無聊的年華罷了。而你正好被選中也算是幸運了。”人偶淡淡地說道它的聲音仿佛帶著無限魔力流轉在空氣中變成一條毒蛇躥入周繼君心底。

    “你還不覺悟嗎!你還在欺騙自己?”冷笑聲傳來鋪天蓋地的壓向龍騎劍仙似想要將他心中最後那一絲希冀打破“她就算沒和你說過我的事可是她總會提到獵天宮三個字吧。”

    “也是她肯定要說些什麼來鼓舞你努力修行。當年我為她殺上九霄屠仙神獵天宮這是她一輩子也忘不掉的事。用這個來勉勵你這個替身應當再好不過了。”

    九天之上魔神宮中。

    心魔主君高坐壁椅昏黃的燭火下妖嬈的舞姿如夢如靨翻飛卻在數聲暢快無比的笑聲中流散。

    “心魔生了終於又等到這天了。”幽魔君高舉酒杯碰撞之後飲盡“諸位魔君大人呵此等良機豈可錯過。”

    “幽魔君大人說的好沒想到能讓他生出心魔的還是我和情魔君呵。”身著絲縷、美豔誘人的欲魔君輕抿了口酒水眉頭微皺粉唇輕啟“只不過那人的分身在萬一他再上來一次我們可又要花上數千年來恢復元氣了。”

    沉默魔神宮殿瞬間變得闃寂無聲。

    “只不過是一絲心神分身罷了。”良久幽魔君咬牙切齒道“再說了他那番話不就是想讓那人生出心魔走火入魔而亡。我們若不降下魔頭分身恐怕他還會責怪吾等。恨恨恨真是好恨!”

    “幽魔君大人此言大善。”

    其餘的心魔主君紛紛應道須臾間六道魔頭分身飛出大殿幽幽如厲影直下九天。

    大殿一角裹著銀袍的氣魔君沉著頭它轉動酒盅目光閃爍不知在想什麼。良久它那如萬年冰山巋然不動的臉頰蕩起一絲波痕竟是在笑。

    我之一生註定要逆天改命扭轉星辰獵下那渺諸天仙神渺渺天宮依依這可是我對你的承諾畢生的承諾啊。可是為什麼他說的是真的嗎我只是他的替代品在之前的之前他已經為你獵下了天宮那我算什麼我所做的一切又為了什麼?

    周繼君顫抖著身體腦袋仿佛被撕裂了一般痛楚無比。往事如煙飄上心頭朦朧間卻辨不清是真是假幽幽如歌泣。

    十一年前他從跳下高聳的落雲山來到天機府。在落滿梨花和暖香的魚塘前白衣素履髻高挽回眸凝望的刹那那淡淡的笑忽然讓他覺得心底一松。

    “你若想成為人上人又不懼死就隨我來吧。”

    “你若只願做一個普通的修煉者我現在便可以傳你修煉之法。可你若想成為那種腳踏天宮的人物那就等下去等到七年後它生。”

    “果然我猜中了依依和他提到過這些。”人偶嘴角微翹起仰頭看向天際眸中金光如柱直捅飛雲落到那幾個魔頭分身上“哼這次倒來的及時。”

    收回目光人偶繼續探出一絲心神玩味地“看”著周繼君混的心意和那些對他來說已成為痛苦折磨的回憶。可漸漸的它眉頭皺起眼色陰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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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飛逝那些年華如冰冷的流水滑過周繼君心頭已沒了之前的美好凍得他心底打顫。念海之中心魔蠢蠢欲動一個個浮出海面囂張地望向星斗念頭和那個神情劇變的詭道蛇人。

    如煎熬的回憶到了四年半前那生成藏象的一夜。周繼君正在苦苦抵抗著氣魔的侵襲然後她突然來了周繼君勉強能聽到幾位師父的叫聲在勸依依不要生出法相。可依依沒聽她不顧道行毀滅硬是為了自己施展通天境界的修為。再後來……

    “我嘛我沒什麼事只不過可能要離開你一段時間。”

    ……“我也記不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心底開始有他的影子了。可能是七年前他倔強又堅毅的眼神可能是他調皮搗蛋總喜歡偷偷在我髻上查上一朵梨花又可能是那天晚上我再池邊散步時他傻乎乎地脫下袍子披在我身上…我居然喜歡上了我的徒弟真是天地不容難怪會到如今這個地步。

    ……“一件……記住這個感覺記住師父。”


……


    記憶在唇分的那刻倏然停止那個至今深埋心底未曾忘記的感覺如一陣清風蕩過周繼君心頭將那些沉重的陰霾和恐慌驅散。念海之中心魔和魔頭們臉上浮起不甘卻紛紛潛回水底。

    “依依我竟然懷疑你了……”

    “哈哈哈你連我一個的分身都奈何不了又有什麼資格和我爭奪依依。”人偶飄舞在空中一字一頓說著隨後它舉臂抬手一個法印生出猛地轟向周繼君。

    “就讓你見識下真正的戰天宵吧。”

    瑩白色的光潮將周繼君淹沒劇烈的痛楚由裡到外蔓延開卻是突然現全身上下竟僵硬得無法動彈飄飛的銀絲也緩緩凝滯整個人被定在了半空。

    “呵啊!”

    周繼君大吼一聲奮力掙扎可面前忽地生出巨大的黑洞旋轉著將他吞沒。

    風的呼嘯和絮語在耳邊回蕩眼前光暈流轉周繼君只感覺他正被那股拳力所吸穿越無數時光和輪回落向一個陌生的所在。不知過了多久風聲靜止光暈散去周繼君踏上了那片鮮紅的土地。

    這是在哪?

    周繼君站在懸崖邊冷風吹拂著他的絲沁入心底寒冷徹骨。在他身前是蒼茫大海海水奔騰咆哮擊打著礁石崖壁轟轟作響。在他身後是廝殺慘烈的戰場半空中那些仙神施展出各式各樣的法寶砸向敵人而在地面上則是奇形怪狀的妖魔。他們有的虎頭人身有的長著雙翅卻個個力大無窮神通奇異。仙神和妖魔打得不可開交不時有屍體落下心神毀滅。

    “這裡是戰天宵中的時空境。”燃燒著的雲霞邊響起人偶的聲音化作無數回音蕩在周繼君耳邊“你所創的戰天宵只是最膚淺的戰技境界太低太低你不配擁有它。所以你就在我這時空境中身死吧。”

    餘音繚繞盤旋瞬息後那些仙神妖魔似乎突然現了周繼君咆哮著向他殺來。

    龍騎劍仙身形忽閃擊向一個長臂妖怪然而只是一招他就被擊飛出去數百萬斤的巨力將他全身骨骼砸碎之後摔落冰冷的海中。海水將他淹沒漸漸無法呼吸整個人仿佛死了般只留有心底最深處那一絲意識。

    “這樣都沒死嗎?也算心志堅毅。”

    耳邊又傳來人偶的聲音龍騎劍仙心頭微動努力睜開眼看去。在他面前是金碧輝煌的龍宮千奇百怪的珍寶鑲嵌在壁柱上照得海底如白天一般光亮。他包裹在一個巨大的水泡中無法動彈只能默默凝望。不遠處龍皇和那些文臣武將坐於堂下而在最上則是披掛著紗簾的床榻床榻上一個女子正偎依在男人的懷中說著情話。龍騎劍仙仔細看去臉色漸漸白心中生出撕心裂肺的痛楚。那個女子赫然是依依她穿著透明的裙紗柔軟的欲臂掛在男人的脖頸上眉角含情任由男子如何玩弄也只是掩嘴媚笑。

    “這只是幻象。”

    龍騎劍仙顫抖著身體艱難地張口說道。

    “確實只是幻象即便這樣你心中已經開始起疑了吧。百年前千年前依依與我在一起的時候到底是什麼關係?是不是也像眼前你見著的這幕般恩愛呢。哈哈哈哈”

    人偶的狂笑化作鋒利的劍刃刺入周繼君心底一寸寸割裂他的心念和血肉已然千瘡百孔。

    “不會不會絕不可能!”

    周繼君痛苦地嘶吼著簾幕漸起可他的眼睛卻無法閉合只能殘忍地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蜷曲在別人的身體下婉轉呻yín。雙目之中赤紅如潮那些點點滴滴落下的卻不知是血還是淚。良久等到**罷了周繼君冷笑一聲。

    “你還有什麼把戲嗎?”

    “哦?這樣都沒能讓你心死。嘖嘖其實你的心已經死得差不多了卻還在強撐。好吧在我的時空境裡萬千世界人物大災難七七之數我倒要看到你能撐到幾時。”

    蔚藍的海影散去周繼君被浪潮推向那處海島一隻巨鷹飛襲而來將他吞入肚中。腥臭撲鼻而來周繼君翻滾在巨鷹的腸胃中忍不住低頭嘔吐可他依舊沒有放棄。等破開巨鷹腹部後周繼君落到如雲高山上一個老道人站在他面前冷笑一聲隨後吐出法咒將他便成一隻跛足老馬騎著周繼君走過崇山峻嶺時間飛逝龍騎劍仙在這一世裡也不知活了多久十年一百年還是五百年他已經記不清了至於為什麼到這裡他更是一點都不記得了。他的心已經變得蒼老頹敗如乾枯的老木只要輕輕一彈就會碎裂死去。

    垂至肩頭的那兩束烏已被歲月染白龍騎劍仙拖著體無完膚的身體一步一咳向前走去他突然覺得眼前一暗抬頭看去卻見自己已經踏入一片望不見邊際的墳塋。黑鴉在枝頭哀鳴月影劃過漆黑的墳墓落在一處沒有落名的墓碑上周繼君顫抖著身體怔怔地看向那個墓碑良久慘然一笑卻又長舒口氣。這一切的一切就將在這結束了千百年的掙扎磨難可最後還不是化作一捧黃土埋入這墳墓中。

    走過如山的墓碑龍騎劍仙來到他的墳地前踉蹌而坐嘴角劃過一絲笑容伸手在墓碑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這君字寫到末只差一筆封口周繼君忽然沒來由的一慌心底深處傳來呼喚聲似乎在阻止他寫完這最後一個字。

    “那是什麼?”龍騎劍仙茫然地望向遠方腦中一片混隱隱痛“它是什麼又有何關係我的歸宿就在這裡。真的好累好累。”

    龍騎劍仙顫抖著伸出食指點向君子封口處可就在這時他腦中劃過一個念頭。

    藏象?

    “那個呼喚我的是藏象可它又是什麼?”龍騎劍仙喃喃說道他怔怔地看向差一筆就寫完的“君”字目光直。漸漸的他的渾濁的眸子明亮起來裡面似乎有什麼在閃耀一顆一顆地落下。

    “君我本為君為何會落入今日地步我是君公子。”

    遺失的記憶在月影中時沉時浮湧入龍騎劍仙腦海一切都變得清晰起來他的胸口開始燙裡面似乎有什麼在燃燒灼熱無比。

    “不是前塵往事不用再騙我了。”龍騎劍仙身體顫抖著卻是在開懷大笑“你在時空境中布下了這麼多局千百年過去卻還是沒有讓我心死。君子有道百折不屈你誘我寫墓碑卻讓我重拾君子道意你可是功虧一簣了!”

    輕咦聲傳來隨後幽暗的夜色中凝起漆黑死寂的風雲向周繼君湧來。

    “你的心已經開始了吧。對了我記起來了我還有一招。”

    龍騎劍仙起身冷冷望向雲團袍袖翻飛間君子劍出化作七柄穿透風雲直射遠方。

    君在彼岸以劍遠伐!

    黑洞中君子劍呼嘯而出螢光如鏈劈下那只人偶被攪成齏粉。

    周繼君睜開眼睛他又回到了天機府依依的住屋裡黑洞和人偶已經不見了蹤影。風吹拂還是在聖德四年一切似乎都沒有生過這屋子裡的擺設都未曾改變只不過少了一隻人偶。

    “世間千年卻是彈指一夢。這便是戰天宵的時之意境嗎?”

    將君子劍收回周繼君卷伸指卷起肩頭的長花白如銀。目光飄到床榻上那只人偶身上周繼君淡淡一笑將那只孩童模樣的人偶吸愣愣地看了半晌隨後將它放入懷裡。

    風拖著長長的尾巴滑入窗櫺輕盈地在房間中跳躍迴旋舞動吹拂著周繼君的絲。

    “那一劍真的出自我手嗎。”

    龍騎劍仙自言自語著伸手吸來一縷清風想要握住卻在瞬息後流散無蹤。閉上雙眼腦中回憶起适才那一招君遠伐出手的刹那仿佛悟到了什麼又或者到了。看到那無邊彼岸盡頭的黑洞看到了黑洞外面目可憎的人偶看到了君遠伐真正的意境。劍出劃破千萬時光躍離彼世斬殺人偶可這種隔世遠伐的意境卻隨著人偶破碎而散去再無法拾起。

    念海之中紫微、七殺、太陰三星變幻移位想要衍算出那一招的軌跡。君子劍從紫君手中射出躥入念海星野隨著君子鬥數衍化招式飛翔於星辰間卻始終無法突破時間屏障。

    “看來這就是古書中所謂的一念通達脫彼岸。可惜沒有修為意境的支撐只是曇花一現想要重拾這無比通達的一劍不知又要等到何年何月呵。”周繼君輕歎口氣睜開眼眉頭忽而一蹙卻是見著魚塘前人影晃過。

    周繼君走出屋子靜靜地望向那個靠在梨數邊蜷縮著身體的女子。她正抬頭看向遠方的睫毛顫抖閃爍臉色慘白口中喃喃低語著什麼。

    “是他是他啊”

    良久她回眸燦爛一笑可眼眶裡卻滾動著晶瑩的珠粒。

    “他是誰?”周繼君淡淡地問道。

    “他是誰?是呐他是誰”敖雲眸中浮出水霧淚珠滑落在她一片茫然的面頰邊仿佛冰珠墜落破碎時候刻傳出清脆的迴響似乎有什麼東西正迫不及待地從裡面逃出。



“他似乎叫齊天可他又是什麼人?”


    “齊天齊天”敖雲不住咀嚼著這兩個字漸漸的她絞成一簇的眉頭輕輕舒展“他是齊天君聖”

    “君聖又一個君聖。他是四大部洲的存在吧和平天等人又是什麼關係?”

    敖雲身體微顫臉色煞白她沒有再看周繼君也沒回答腳踩乾枯的梨花落瓣踉蹌著朝典經閣方向走去。

    “敖雲似乎認識那個齊天君聖卻又不想回憶起來看來只要去問屠龍了還真是個多情種。”周繼君看向敖雲寂寥的背影眸光低沉“往事如蒙塵記得記不得又如何時間又無法回溯時間這時之意境到底是何物?”

    清風蕩起撲向低頭沉思的周繼君枯萎的花瓣和落葉在他身前飄颺它們隨風而舞軌跡飄渺卻無法回到開始的那刻。半個時辰一個時辰兩個時辰天色已晚夜穹如幕壓向一動不動立於河塘前的男子他就這樣站著雙眼閉合在他記憶最深最渴望回溯的地方靜靜地感受時間的流逝。

    “時間如河水一般向前流淌而我隨波逐流永遠只能掙扎在這段時間中。可齊天的時之境又是怎麼回事?將我吸入那一段時間生根芽般成長困在其中由他bsp;周繼君睜開雙眼呆呆地看向星斗閃爍的夜穹心底深處似乎領悟到了什麼卻仿佛隔著巨山漠海只能依稀看見那線朦朦之光。

    “時之道意若能掌握半成我戰天宵一式定會再厲害數倍或許還能創出二式來。”龍騎劍仙喃喃自語眼中忽明忽暗似乎在考慮著什麼良久他目光漸漸變得篤定無比“只有這樣了。紫君、三道蛇人何在?”

    “本尊!”

    “道主!”

    體內穹宇中紫君和三道蛇人拱手應道。

    “爾等助我模擬出适才我身陷的時之境我要再走上一遭。”

    玄道蛇人眼中閃過愕然隨後抱拳喊道“道主三思啊那時之境危險無比切不可再犯險!”

    “我意已決險又如何這麼多年這麼多險地我還不是走了過來。再說齊天已去沒人操控的時之意境又有什麼可怕。”龍騎劍仙冷冷說著心念飛旋在體內穹宇出一條條道令“紫君謹掌我君子道意切不可鬆懈半分。玄道武道守護我心念詭道操控三主星模擬出适才的時之境。”

    紫君和三道蛇人遙遙相望長歎口氣各做佈置。紫微、七殺、太陰鬥轉星移牽動身後諸星衍化出飄渺虛幻的星陣詭道蛇人伸手抓去十數顆念頭被它握於掌心卻是保存著周繼君時之境中的記憶。三鬥星真交錯運轉漸漸融合詭道蛇人眯起眼睛用力將那十數顆念頭扔進星陣中。

    幽冷的夜風卷起落葉襲向周繼君銀向後飛舞他閉上眼眉毛陡然抽搐無邊的痛楚再次傳來。

    妖魔和仙神的殺戮將他淹沒隨後重重地砸入海水中寒意徹骨的海底他被水泡緊緊束縛死死拽著拳頭看向光乍泄的簾幕嘴唇已被咬出血印可他的目光卻平寂而冷漠不多時他已進入巨鷹腹中腥臭和那些噁心的腐肉同之前一般折磨著他光陰流轉他變成了老者身下的老馬之後是流浪的乞丐再之後是被奪走一切的富豪也不知過了多少年嘗盡世間坎坷滄桑的周繼君一步步走向那個幽暗的墳塋。

    君字寫到還差最後一筆周繼君停下他收回手指幽幽一歎隨後望向逼仄寂靜的天穹眉頭絞成一團。

    “又走了一遭呵除了心意不受擾影響外毫無變化這時之境的奧妙到底在哪?”

    周繼君回眸細細凝望向那個未寫完的君字目光如劍深深c似想將這個字看透。半個時辰過去周繼君眉頭忽然舒展開一個念頭閃過將他凝滯的目光化去。

    “這墳塋是齊天最後的一局時之境的關鍵也在此。若是之前我沒有頓悟施展出君遠伐那定已死在彼世可是若我在最後一刻偏離他所布之局的走向呢”

    周繼君沉yín半晌伸手覆蓋住那三個字隨後指尖用力將三字毀去。粉末簌簌滑落墓碑上已恢復之前的空白天地一如既往沒有生絲毫改變。就在周繼君眉毛再次凝起心頭湧上幾分煩躁之時如山墓地忽然晃動起來出轟然巨響。

    天穹星斗飛散這世間的一切都變得混無序那些故老的往事攜著它們生的地點流竄在半空中時而並列時而相逆時而衝突看不清來方和去向。

    周繼君抬起頭一臉迷茫地看著空中的流只覺得錯綜複雜。不多時他的目光漸漸凝滯睫毛眨閃在那一個個曾經生過的故事中都有他的身影以他為主角可並非完整地連接在一起仿佛一段段支流。

    眼角微微抽搐周繼君心頭劇震良久他止住驚詫眸中浮起一絲欣喜。

    “原來如此呵。在時之境中雖然覺得自己隨著時間前進不斷改變著身份角色和經歷其實這只不過是齊天射下的騙局罷了。這些時段原本是並列存在沒有方向也沒銜接在一起。就仿佛原本是交錯流淌的河道般各有各的流向有的向前有的向後有的向上有的向下只不過齊天操縱這些時間段將它們硬生生連接在一起組成了我在這個世界的一生。”

    周繼君喃喃低語著直直看向那些失去掌控如流飛向四方的時間細細體悟著時之道意。

    “時間並非一直向前進的它能倒流也能像分叉的河口般流淌向另一邊人的經歷往事也隨著分岔而走向另一條不同的道路掌握時之道意的一步就是要找出那個岔口那個點讓時間停滯的那一點。”

    半晌龍騎劍仙應了一聲他抬頭看向平靜的敖雲遲疑片刻開口問道“你沒事了?”

    “我有何事。”

    “你不想他了?”

    “誰?”

    敖雲臉上浮起疑惑之色隨即恢復淡漠好似完全記不起六天前齊天離去時生的一切她緩步走到周繼君身旁輕歎口氣搖了搖手中的古卷。

    “這裡的書果然浩繁雜多我翻閱六日終於找到兩卷書裡面記載著封神雲台的修築之法。”

    龍騎劍仙沒有伸手去接目光遊走在面前輕舞的塵埃落瓣上微微頷道“你且說來。”

    “真懶。”敖雲沒好氣地瞪了周繼君一眼隨後翻開書卷掃過泛黃的陳紙咬唇思索片刻“你知道嗎其實你犯了個錯。”

    “哦?我犯了什麼錯?”



“你定認為封神雲台和那些亭臺樓閣一樣是修建而成的是嗎?”


    “難道不是嗎?”龍騎劍仙眸目光閃爍從面前的塵埃落瓣上移開轉臉看向敖雲道“不是修建而成那該如何成就?”

    “煉製。”敖雲抬頭迎上周繼君深邃的眸子輕啟朱唇“你可知道星槎嗎?”

    “那是什麼?”

    “算是法寶吧不過卻是這天地穹宇間最為珍稀最難以煉製的法寶。”看到周繼君淡然的眸子裡終於飄出幾分驚異和迷茫敖雲嘴角微翹淡淡一笑道“它主體取材於星辰光是如此便讓無數仙神強者束手無策。每個星辰皆又各自運行軌跡借著浩瀚無窮的星辰之力運行於天穹若想取下一顆星辰定會牽引諸多相連星辰的力壓非是天地間頂尖強者無法辦到。即便取下星辰想要將它煉化成法寶起碼也需要五君聖的法力才有一絲希望。”

    “如此法寶那它有何用?攻擊法寶嗎?”

    “攻擊?也算它的功用之一吧。”敖雲戲虐地看向龍騎劍仙吊足他胃口方才輕聲說道“不過它最主要的功用卻不在此它是用來裝載仙神大軍的。”

    “什麼!”周繼君有些驚詫地失聲喊出不可思議地看向敖雲眉頭皺起喘息漸漸加重。

    “在很久很久以前的那場大戰中五大軍閥和天地間各個勢力幾乎都擁有大星槎用它來裝載己方大軍翱翔穹宇。這天穹宇宙有無數隕石流那些偏遠的大洲間也有巨力屏障非是大神通者無法穿越普通仙神卷流中彈指刹那就會被巨力絞死。而擁有了星槎非但可以穿梭流屏障而且不遜於天地間以稱道的飛禽異獸須臾間扶搖萬里亦不在話下。”

    “好法寶若是擁有了它那絕對可以左右戰局。”龍騎劍仙眼中綻出火熱心意念頭旋轉向前走了兩步低頭直直看向敖雲。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呵呵不過卻是癡心妄想。”敖雲輕笑一聲她自己總是一副淡然如水的模樣可卻不喜身邊的人也如此現在能讓龍騎劍仙變了聲色她心底不由得生出淡淡的得意。



“為何?你一定知道哪裡有那星槎告訴我我就可以用它來承載北疆大軍這七州還是反手得之。”


    敖雲嘴角微揚抬頭看著離自己只有半步之距、滿臉迫不及待的周繼君搖了搖頭道。

    “我以前只聽過色令智昏今天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欲令智昏。那星槎既然如此珍稀又怎會流落在七州塵世便是我在四大部洲時也沒有聽到過它存世的消息。它只出現在傳說和古籍中畢竟當年西方兩大軍閥和東方三大軍閥主宰天地的年代太過遙遠這星槎也隨著他們的消隱變成了傳說。還有當年的大戰中通天境界的仙神也只不過是最普通的兵將勉強有乘坐星槎的資格卻壓根無法bsp;聞言周繼君頰邊染上幾縷紅暈他深吸口氣將心中的貪婪和妄念驅散看了眼敖雲道。

    “山神?傳說中被天帝冊封守護山野的仙神他真的存在?”

    “為何不能存在呢?七州雖然道法衰頹可它既然上古時候就存在必會有山神存在只不過並非每個山裡都會有而已。只有山神才能用仙神之力運送黃金等煉製材料將雲台與山融為一體助你煉製。”敖雲看向皺眉沉思的周繼君忽而一笑道“你是不是有點頭疼了?不知道從哪裡得到煉製封神雲台的山?呵呵其實你已經有了。”

    周繼君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抬眼看向敖雲緩緩開口道。

    “你是說”

    “沒錯就是借著你君公子之威名動七州的天吾山。這座山因你成名染盡你的氣息道意借它連煉製供放封神雲台再好不過了。”敖雲似乎現了什麼很好玩的東西般眉宇間全然是盎然的興致“我曾想過你將它命名為天吾山是不是取意天上地下惟吾獨尊?呵呵霸氣有餘卻忒俗了。”

    “也許吧也許不是。”周龍騎劍仙看向話頭漸漸多起來仿佛變了個人似的敖雲心頭不淌過一道莫名的暖流有些舒愜“可我在天吾山這麼多年未曾現過山神的蹤跡天吾山本是一座無名孤山有沒有山神存在卻是個大問題呵。”

    “也是。”敖雲輕咬下唇目光閃爍“即便有山神也無法讓你現你不會法咒召喚自然見不到他。”

    “山神還需要法咒來召喚”

    “自然。”敖雲舉起另一卷古書在周繼君眼前晃了晃說道“沒想到七州居然還有法咒秘典你在這呆過那麼久身處寶山卻不知。

    接過被敖雲翻折到一頁的秘典周繼君細細凝望著那段古樸的篆文下意識地輕聲念了出來。

    “天有靈山有神急急如律令本地山神現!”

    下丹田的藏象之府中封神天書陡然出光亮一顆瑩白色的珠子在三道之力的帶領下猛地向上奔湧隨著周繼君的話語飛出體外。

    “叱!”

    那顆珠子爆裂開綻出一個古拙的音符。

    四目相視皆是一片茫然。

    良久那少年臉上浮起驚愕縮著身體心翼翼地圍著龍騎劍仙和敖雲繞圈而走。

    “大人?”

    “你是此地山神?”

    少年和周繼君幾乎同時開口。

    “正是吾乃落雲山山神。”少年頓時變得輕鬆無比悶哼一聲揚起頭看向龍騎劍仙“我說你們修為這麼低怎麼可能是真神看來是撞了狗屎運將本神召喚出來。”

    “你修為又高到哪去?不過區區地境中品而已。”敖雲眉頭微皺道。

    聞言那山神臉色微微紅強著脖子道“休得無禮!哼就算我修為比你低那麼點可我是天帝敕封的真神你區區凡人也敢出言頂撞!”

    周繼君有些好笑地看著正在鬥嘴的兩人目光從敖雲處劃開落到那山神身上。

    “你是真神無疑可天條有律山神必須聽從將他召喚出來者所言我將你召出你卻這般姿態就怕違反天條嗎?”

    龍騎劍仙冷聲喝問這是他從法咒秘典上召喚山神那一頁看到的山神雖是天庭敕封的真神可卻是最底層的仙神無論是誰將他們召喚出必須有問必答有求必應。

    “無他只是試下這咒法靈不靈驗而已。”周繼君輕笑著說道不理會滿臉惱怒的山神轉身朝向敖雲“這咒法確實好用。”



“嗯。”敖雲應了一聲她淡淡地看了眼那個山神有意無意地說道“也不知你那天吾山有沒有山神若沒有只得另擇一山煉製封神雲台”


    敖雲話還未說完旁邊自顧自翻著跟頭的山神身形陡然一僵他看了眼龍騎劍仙囁嚅著問道“你們說什麼?”

    眼見龍騎劍仙和敖雲都沒有理睬他那山神竟急得抓耳撓腮哈著腰走向龍騎劍仙硬起頭皮問道“你們在說煉製封神雲台?莫非你是封神者?”

    龍騎劍仙有些疑惑地看向將頭轉向另一邊的敖雲隨後深深地看了眼山神淡然道“正是。”

    “天帝保佑天帝保佑。”

    少年山神頓時樂開了花原地翻了七八個跟頭半天才止住。他諂笑著看向龍騎劍仙抓了抓頭道。

    “要煉製封神雲台必須要有一山神從旁協助才行不如就讓神來幫忙吧。神本名範囡煙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不用。”未等他講完一旁的敖雲就冷冷開口道“我們自有山神相助無需勞你大駕了。”

    “你”範囡煙臉色忽紅忽白半天沒說出話來他呆呆地看向周繼君半晌伸手從懷中掏出一本頁角翻卷的古書飛快地打開翻開。

    “這七州諸多山川中可沒有你們所說的天吾山莫非是這千年來新取名的山?”

    範囡煙疑惑地問向周繼君狠狠抓了把頭皮道“山神每千年重新委派任命一次若是這千年中改名山神將會被召返天庭重新委派。天庭律條繁瑣這一等又要等上千年所以你們那天吾山定沒有任命山神。嘿嘿既然這樣何不將神帶去?”

    “既無仙神那就重擇一山好了。”敖雲嘴角浮起一縷戲虐目光劃過心急如焚的範囡煙淡淡說道“你若從落雲山走了那天帝怪罪下來可不好。”

    “怎會怪罪?這七州之地早就不被天庭所注意了”範囡煙話語微滯卻是突然現和适才那番話衝突了。

    “既然早就不被天庭重視那天吾山的山神又豈會被召返?”

    敖雲不依不饒地問道看得龍騎劍仙臉上浮起幾分古怪。一直以來敖雲都是冷漠淡然幾乎從沒有過像今日這般同人喋喋不休。

    莫非六日前的那事讓她破去心障?

    龍騎劍仙嘴角翹起輕咳一聲打斷了兩人的爭執。

    “那山神恩範囡煙煉製封神雲台可不是一件輕巧的事你為何要這麼熱心?”

    “這個”範囡煙抓著頭皮乾笑兩聲嘴巴張開卻沒說話。

    “他是在賭你能成為天下大戰的最終勝者。”敖雲cha口道“他助你煉製封神雲台是大功一件憑此功勞將來登臺封神他少說也會躍出山神這一品階。若是你敗了他大不了重回落雲山對他來說也是毫無損失。”

    “這樣”龍騎劍仙眯起眼睛看向滿臉通紅的範囡煙“原來是借我博上位”

    “不是我其實”範囡煙囁嚅著揮著手想要解釋什麼卻被周繼君伸手止住話頭。

    “不用多說了。”龍騎劍仙看了眼敖雲又細細打量著滿臉失落的範囡煙半晌冷冷意笑道“從今日起你就是我天吾山的山神了先助我煉製封神雲台然後就留守於我天吾山上吧。等到日後大戰罷了我封神賜位定少不了你一份。”

    範囡煙呆呆地看向龍騎劍仙心中由悲到大喜已說不出話來只是朝著龍騎劍仙連連作揖。

    “你明知他只是投機取巧為何要用他?”敖雲微微詫異地看向龍騎劍仙臉上浮出幾分冷然。

    “投機也好取巧也罷又有什麼關係。人無利則無信這世上之人大多是互相利用罷了。他有求於我我才放心。”

    “你”敖雲想要反駁卻覺有些詞窮她深深地看了眼面前的青年淡淡道“是啊像你這樣的人又怎會懂得真正的情誼。就算你日後奪得天下腳踩江山卻只是孤零零一個人沒有兄弟朋友獨夫而已。”

    “誰說我沒有兄弟朋友?”周繼君深吸口氣眸底浮起些許緬懷亦有幾分悵然“走吧我這就帶你去看看我的兄弟。”

    說完龍騎劍仙摟上敖雲的腰肢騰身而起躍出天機府向那終年覆蓋著皚皚白雪的落雲山巔飛去。

    “總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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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o章:善法門

    “四年了也該做個了結了。  

    女子立於高閣雕欄前遙遙北望她的目光冷漠流轉進月光化如霜。半晌她從懷中掏出了那個金黃色的書卷打開掃過錄於其上的百多神位眸波泛起。

    “早先伏於雲州的那十名仙神此時該動手了兗、豫、幽三州的三十九名仙神也已蓄勢待。君公子呵就憑你手下那幾名仙神能護的住你嗎?”

    “煉製封神雲台可是一件大傷元氣的事等你耗盡道力修為十不足一我就攜眾仙神北上到時候”

    女子嘴角泛起冷意將她傾國容顏染得徹寒如冰殺意也從眼角溢出卻是那抹深入骨髓的恨。

    “到時候不僅君公子必死無疑就連北疆軍也會被鸞鳳殿下屠戮殆盡雲州之地又將重歸大煜。”

    從閣下傳來一陣清朗的笑聲千若兮低頭看去只見那個坐著輪椅的瞽目男子不知何時來到了雲霄閣下。

    “何夕你不坐鎮封神雲台來此做什麼?”千若兮嬌叱道。

    “我為雲台主帥自然和公主一樣能感應到那三座封神雲台正在煉製中。”何夕輕笑一聲說道他目已瞎、容已毀、腿已折卻還是滿臉平靜謙謙有禮“公主一直未去對付他我還以為和傳言說的一樣公主念著舊情。今日才知是三人成虎謠言而已。公主深謀遠慮不阻他成其勢力卻是在等今日之後將他和北疆軍徹底扼殺再無反復的機會。“

    千若兮冷冷地看向何夕眸子中閃過幾縷讚賞之色“北疆軍除了他再無頂尖高手只要他一死北疆軍立馬瓦解除非他放棄煉製封神雲台否則他只有死!”

    “他只有死”

    冰冷的聲音傳開回蕩在皇宮上下何夕微微皺眉卻是突然察覺到幾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千若兮將封神天書卷舉起閉目低聲念著咒法隨後猛地睜開眼。

    “兗、豫、幽三地仙神聽吾號令動身前往雲州滅殺君公子得他人頭者賞神君之位一隻。”千若兮對著天書下令道金黃的光暈從天書上湧起仿佛回應一般瞬息後又黯了下去。

    “公主似乎對那君公子恨之入骨卻是為何?”

    “與你無關。”

    千若兮冷聲道她輕抬裙紗欲要回轉就在這時餘光卻捕捉到一衫白影。

    “我也很想知道你為何對我恨之入骨?”

    溫淡若水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何夕脊背劇震臉上浮起不可思議。而千若兮則怔怔地看向懸于半空的白衣男子目光呆滯迷茫仿佛陷入某個遙遠的地方卻在瞬息後回來漸漸變冷。

    “周繼君”

    “我還是習慣別人叫我君公子。好久不見了鸞鳳。”

    銀隨風飄蕩向北吹卷周繼君孑孓而立於皇宮上空俯視著千若兮。

    “你就這麼想殺我?”

    千若兮面如寒霜卻不敢面對龍騎劍仙咄咄逼人的目光她咬著牙那片傾倒世人的朱唇刻上深深的齒印。

    “哼殺你還需要理由?我為皇室女你為反賊子當然是不死不休。”

    頓了頓千若兮細細打量著這周繼君眉角泛起驚疑。

    “你不是正在雲州煉製封神雲台?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

    “是啊我不好好煉製封神雲台卻跑來京城你說是為何?”龍騎劍仙冷笑反問道。

    “殿下無需和他多言快快喚來眾仙神!他定是已猜到公主所布之局趁著仙神們北上京城空虛想來個釜底抽薪。”何夕顫抖著手高呼道他“望”向周繼君方向皮肉翻卷的臉上陰冷無比。

    “是嗎?”千若兮看向半空忽然一笑仿佛破開萬年冰川的雪蓮般美豔絕倫“你也想來殺我?可惜你來此只會是自投羅網。”

    千若兮緊咬朱唇深深地看了眼周繼君刹那後眼中已聚滿殺意。

    “兗、豫、幽三地仙神聽吾號令南下回京君公子在此!”

    她話音方落就見眼前一花那衫白衣已經出現在身前。千若兮不慌不忙甩起袍袖一條火紅的羅緞飛出瞬間將周繼君纏繞住。

    銀碧的泉水好似月影嵌於山巔紅垂地的少年負手而立在他身後是堆積成山的翼人血白血白都已死透。

    少年身形修長七尺有餘眉如焰從中相連雙目大而圓內生三瞳。他長著一張娃娃臉可眉頭絞起時候溢出殺機和殘暴硬是破壞了原本的親切和善。

    “四年了四年的羽人血精都快要讓這泉水染紅了。母親你還需要我殺多少羽人來給你陪葬才能消散怨氣。”

    少年說著說著向上揚起雙臂。獵獵狂風從四面八方呼嘯而來蕩起火紅的長卷向空中如血河沖天倒流。絲飛揚的瞬間身後成百上千的翼人紛紛碎裂開來燃燒著的精血壯若洪水傾倒進落月泉漣漪飄散漸漸翻滾起血紅的水泡仿佛沸騰了般。刹那後細密的黑煙自水面上升起瞬間化作黑雲將那些血精吞噬殆盡卻仿佛還沒吃飽出幽幽的嗚咽。

    “還不夠嗎”少年冷冷一笑絞纏的眉頭浮起幾分失望“我早已了結了和屠龍定下的承諾留在這裡只是為了你。母親你還真是貪得無厭百萬翼人的血精仍不滿足。你還想讓我殺多少?莫非要我屠滅對面的翼人一族才夠?”

    “你只想讓我留在這罷了不是嗎。可你還想將我羈絆在這裡多久才滿意?”

    少年顫抖著雙臂猛地朝天怒吼冰冷徹骨的眸子裡閃爍著掙扎腳下的雪泥冰塵在他的滔天怨怒下碎裂成網咯吱咯吱地游向遠方。

    獵風本是天地間最無情的存在獵食同族亦為常事父母不相認手足互相殘。可他自幼在天機府中聽得世間教化原先的兇殘無情已被磨去大半懂了人的三綱六德。可即便如此他冷血的天xìng亦無法消磨守于母親墳前這麼多年殺了這麼多翼人早沒了當初報仇的恨意剩下的只有乏味和疲倦。

    “呼”

    少年長吐口氣他深深地看了眼恢復平靜泉水眸底流淌出幾分淡漠和倦意。

    “你為我母想要困我多久就多久吧。”

    轉身移步就在他起身欲飛的刹那眸影陡然凝滯卻是從不遠處的雪地中慢慢走來兩道人影。

    “阿君”

    少年臉上浮起不可思議隨後是狂喜可沒過多久他的目光停在那個纖瘦的女子身上眼中陡然暴綻出濃濃的殺意。

    “咕。”

    龍騎劍仙走到近前看向低頭不語的咕深吸口氣平復心頭的激動嘴角微微翹起剛想開口就見咕猛地抬起頭冷笑連連望向敖雲。

    “龍女?你和阿君什麼關係?”

    敖雲淡淡地看了眼咕似有些不確定。

    “獵風?”

    周繼君眉頭皺起打量著冷眼相視的兩人念頭忽閃。莫非獵風一族和龍族有什麼深仇大恨?就在這時只見紅光如綢飄過卻是咕咆哮著拾起赤紅厲芒疾快如電劈來竟是二話不說就欲將敖雲斬殺於此。

    君子劍出瑩白色的巨劍破開雪影格擋住那根赤紅的長骨。

    劇烈的轟鳴聲中敖雲漠然看向僵持著的龍騎劍仙和咕那兩隻拳頭正攜著無邊之力相向而轟。

    方見面就不死不休這便是你口中兄弟嗎?

    敖雲微微撤步冷眼著看著那兩隻即將轟擊在一起的拳頭。

    “啪!”

    拳頭一觸即分出落水擊石的輕鳴周繼君和咕攜手而笑眼中的喜悅都是自心底真摯無比。敖雲微微詫異隨後低垂眼簾心頭湧上股莫名的情緒。

    “到了地境巔峰了呵。”

    “只不過是人身的修為而已若我恢復原形便是人尊境界的強者也抵不住我一爪之擊。”

    咕眨著眼輕笑道或許只有在周繼君面前他才會褪下那層冷漠的皮囊變回方才十一歲的少年。說著他餘光掃過敖雲冷哼一聲。

    “阿君你怎麼和這個龍女在一起?莫非你不要依依了?”

    周繼君眉頭微挑瞥了眼敖雲道“她只是”

    “只是同伴而已。”一旁傳來敖雲冷漠的聲音她淡淡地看了眼周繼君不再說話扭身望向裹著皚皚白雪的群峰不知在想什麼。

    “如此就好看在阿君的面子上我也不為難你了。”咕盯著敖雲的背影眼中殺意漸漸收斂有些期盼的轉向周繼君“你這次來準備呆多久?”

    “見過屠龍就走。”龍騎劍仙看了眼面色黯然的咕語氣一轉笑著道“等見完屠龍你便隨我走吧。”

    “走”咕身體微震眼中綻放出火熱。

    “是啊四年前你和屠龍定下的承諾也該了結了吧。這落雲山呆了這麼多年以你不安分的xìng子早該厭倦了。等見過屠龍後便隨我下山去這七州之地如今正熱鬧著你會喜歡的。”

    紅少年臉色變幻複雜餘光掃過身後那一池碧水咬著牙沉默半晌隨後抬頭看向龍騎劍仙。

    “不行。”

    “為何?”

    周繼君訝然問道他順著咕的余光望向葬著母獵風的月落泉眼中浮起深思。

    “翼人未殺完她怨氣未平無法浴火重生我現在還不能走。”

    咕深吸口氣低著頭一步一步朝著山外走去。

    “你去哪?”

    “去殺光那些翼人少則半月多則兩月我就會下山找你。”

    紅少年沒再回頭他沖天而起赤紅的長翻滾在天際綻放出朵朵火焰似要將天野燒透。一陣低吼穿破雲霄回蕩在落雲山上空。

    “等事罷了我就下山助你毀了大煜江山殺了德帝那老狗報仇雪恨!”

    白雪無涯的山巔周繼君遙遙望向那道消失的紅影目光沉凝。

    “他走了沒想到你的口中的兄弟竟然是一隻獵風神禽。”敖雲收回目光淡淡說道。

    “你們龍族和獵風到底有何深仇大恨?”

    “都是傳說中的往事了無非奪妻殺父之類卻硬要刻入我們血脈中承受這無聊的仇恨。現在要去哪去見那七州神君嗎?”

    “他可是傳說中殺了七州大地最後一條真龍的存在。”周繼君揶揄一笑隨後遙遙望向矗立在山巔正中的那通天巨塔眸底飄起陰霾。

    屠龍屠龍你的心機謀劃真是深不可測這道之術被你玩得爐火純青呵。四年前你將咕母親葬在月落泉只是這隨手一子就讓咕傾盡全力為你屠殺翼人不殺光不得休。你身為七州一人說是不會c可這七州分明就是被你遙遙操控的棋盤呵落子佈局在你的棋局中我也會是其中一顆棋子嗎?

    高聳入雲的通天塔上瞽目老者靜靜地坐著直到茶中水凍成冰珠他才微微抬眼。

    在世人眼中落雲山充滿了傳奇色彩不單因為它身處偏遠之地為七州屏障難以攀越更是因為在曾經的民間傳說中落雲山是仙神居住的地方。可如今天下人都知道落雲山上所謂的仙神是正是大煜國禦那個斬殺了七州最後一條龍的老人。這消息不知是誰傳出來的也不知用意好似落入水中的石子般蕩起一絲漣漪後便沒世浪潮中再無多少人提起。



“那屠龍老人到底是何人你和他很熟?”


    半空中敖雲蜷縮在周繼君懷裡有些忌憚地望向漸漸清晰了的通天巨塔那個清臒的身影依稀可見然而越是往高她心頭愈是煩躁不安似乎那裡有著什麼很可怕的東西在等著她。

    “不算很熟只見過三次。”

    周繼君淡淡說道目光射向那個間接改變了他命運的老人身如風影越過鱗次櫛比的宮殿沒過多久已然踏上通天塔。

    “你來了。”

    “恩。”

    屠龍老人瞽目微晃他“看”著幾案上的木杯良久長歎口氣嘴角皺紋微卷。

    “每次你離開我龍宮總會帶走什麼。一次帶走了我座下排名前兩的高手步空堂和蒼怒子如今一死一離。二次你又帶走了十八名高手眼下還剩幾人我就不說了。而這次你又要將落雲山神帶走他想借你之勢提升品秩卻不知一入你局非死即傷。”

    “我有這麼可怕?”龍騎劍仙哂笑一聲“二次帶走的高手是你手底下最弱的那批若非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還真想把他們的神位全部收了另擇仙神。”

    “你不是已經做了。”屠龍老人端起銅盞輕呵了口氣凍成冰珠的茶水瞬間融化陡然騰起嫋嫋茶煙竟是煮沸了。

    一旁的敖雲聽得兩人好似家常般的閒聊詫異地看了眼周繼君。她原先想周繼君只是區區地境巔峰的修煉者在七州神君屠龍老人前應當是畢恭畢敬孰料言談舉止竟如此隨意。莫名的寒意襲上心底敖雲身體微顫疑惑地望向屠龍老人卻見他放下茶盞抬頭向自己“看”來。

    “你在怕?是不是覺得有種很熟悉卻又無比恐懼的感覺。”屠龍老人哈哈大笑起來他指了指身上紋路複雜的衣袍道“你的恐懼在這裡這就是傳說中七州最後一條龍的皮它可是擁有通天境界的修為。”

    敖雲神色微變忌憚地看了眼屠龍老人下意識地靠向周繼君身旁。

    “不過你不用怕我殺它並非是因為好殺龍只不過是因為它惹了他。”

    “那你現在是何等修為?在那通天境界之上的修為又是如何劃分?”周繼君眼中抹過一縷光彩脫口而出。“修煉之人切勿好高騖遠你如今才地境巔峰又何必要知道那麼多擾心意。”

    “若不知道這天上天下至強為何又怎能讓我看到大道所在?”

    “何為至強?莫說你就連我也不知它在哪。”屠龍老人沉yín半晌緩緩開口道“等你突破至通天境界上面的等級境界你自然會知曉。至於我如今何等修為兩個月前我剛剛突破了法天上品巔峰。”

    “法天?”

    “通天之上便是法天以己通天以法定天。”屠龍幽幽道瞽目抬起朝向敖雲“你在想什麼?”

    敖雲忍住心頭的懼意深吸口氣淡淡說道“沒什麼只不過有些好奇你适才所說的話你為了他斬殺了七州最後一條龍那個他是誰?”

    話音落下龍騎劍仙也微微疑惑地看向屠龍老人。屠龍生xìng冷血無常乃是至寡之人卻因他人而一怒殺龍成就七州傳奇在周繼君心中簡直是難以想像。

    “他”屠龍瞽目中泛起黯影似乎在緬懷著什麼“他是那年天下一武道大會站於我背後助我奪魁的人。也是刺瞎我雙目折斷我雙腿的人我的好兄弟。”

    說著他抬頭“看”向滿臉驚詫的周繼君嘴角的皺紋如乾枯樹皮般簌簌抖動卻是在笑。

    “也是因為他我今日才會在這等你。今日之後我將離開七州前往四大部洲去尋他。”

    老者嘶啞陰沉的聲音傳入周繼君耳中仿佛雷音嗡鳴讓他陡然了方寸。七州之地的修煉者皆控制在通天境界之下山海秘境中的老怪物也不敢踏足七州全因屠龍威名的震懾。他這麼一離去若傳開隱匿在七州各處的通天境界高手紛紛踏足塵世那周繼君辛辛苦苦布下的大好棋局就將毀於一旦。他再如何深謀遠慮卻只有地境巔峰的修為僅憑詭道又如何能壓制住這些站於七州巔峰的人物。

    “不可!”周繼君直直望向屠龍老人沉聲說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屠龍轉動著茶盞輕聲道“我佈局多年就是為了今日離去後七州不至翻天。”

    “想必你也知道我官拜七州神君當然不是煜帝所封而是受命天帝。它其實是一個閒職監守一洲防止天下出格。數十年前我便招攬天下英傑入我龍宮名為殺那些一山之隔的翼人其實只不過是障眼法。若我真恨那些翼人何必要他人相助只需一隻手就可將它們滅族。如今龍宮群雄已對我忠心耿耿即便我走了他們也不敢離開龍宮。而他們不離天下人便會認為我還在。”

    “既然只是個障眼法那你為何要設計咕讓他為你屠殺翼人?”

    “這個或許是殺著殺著就殺出火來了吧。”屠龍嘴角卷起一絲嘲諷卻不知是嘲笑周繼君還是在嘲笑他自己“你如今佔領了雲州卻是讓我落雲山更安全了。只要你穩守雲州外人無法進入又有誰會知我離去了?”

    深深看了眼屠龍老人周繼君沉yín片刻冷冷問道“莫非我一直是你的棋子成就你的棋局。”

    “非也這只是詭道的一個變招罷了。你布你的局我布我的局可若是你的詭道之術不如我我亦可取你棋局之勢來助我。”

    屠龍淡淡一笑隨後從懷中掏出一隻巴掌大的錦盒打開。

    奪目的金輝從盒中印章上射出瞬間溢滿通天塔卻被屠龍揮手止住躥天之勢。

    “這時七州神君的官印我走後他就屬於你了等到大戰終了若我還未歸你便替我擇一人繼承七州神君的官職定主龍宮。”

    說完屠龍不再多“看”一眼那神君官印起身顫巍巍地向前走去。

    “等等!”

    屠龍止步回身看向龍騎劍仙。

    “還有一件事。”龍騎劍仙臉色微微紅轉瞬後變得堅決無比“那齊天君聖和依依是什麼關係?”

    “這個嘛”屠龍老人一怔隨即嘴角浮起揶揄的笑容“他們的關係並非你曾想的那樣只不過齊天他可是君聖呵。”

    說完屠龍老人的身影消失在通天塔上。

    聖德四年初一字並肩王世子百里雄揮兵南下到末攻陷辛流兩諸侯國雲州之地已入其手。北疆大軍囤壓雲州邊境直逼戰正盛的兗、豫二州卻只是養精蓄銳絲毫沒有馬踏兗豫草原的跡象。而兗豫之南的幽州卻在世中偷得幾分閒適一個多月前兩吳以錢君失德為名兵錢國五路大軍從三道入境只用了二十餘天便直破錢國國都俘獲了錢國君。此時的幽州只剩下上吳和下吳兩諸侯國一百五十餘府盡被兩家瓜分。或許是因為同宗同源的緣故亦或是由於那個神秘崛起的皇天教兩吳之間關係融洽再無生過戰事。

    幽州為兩吳所占令行所至無不遵從卻偏偏有一地然獨立于兩吳管轄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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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暖洋洋將世間煩惱都融化在風兒的絮語中。在通往幽州北縣府的官道上白衣公子吊著酒囊縱馬而歌身旁則是個一臉雲淡風輕的女子。


    “閑來無事黃湯灌朝飲竹醉夕夢川。莫問公子何日醒待到此生終了時”

    敖雲細長的睫毛在柔光中閃爍著她轉眸看向染著幾分醉意的周繼君嘴角微撇。

    “酒鬼!”

    周繼君並沒理會只是抱臂坐于馬背上遙遙望向林道盡頭那座青灰色的山眼波流轉如煙如霧。順著他的目光看起敖雲眸子裡漸漸出現了那座蒙上神秘色彩的高山君公子的天吾山。

    “你這些日子整日飲酒是因為近鄉親怯嗎?”敖雲淡淡地說道“這天吾山也算你的家了離開數月定然很想念了。”

    “家?那座山上只有草木野獸和一座竹屋而已又怎能算是我家。”龍騎劍仙揮卷袍袖仰頭囊中酒水又少了幾許“說到家我還真不知它在何處。”

    淡淡的憂悵隨著酒氣飄出融入陽光暖風瞬間散去。

    敖雲看了眼周繼君低下眸子不知在想什麼半晌抬頭看向越來越近的天吾山輕歎口氣道。

    “天吾山雖曾是你立身所在可卻遠離雲州你效忠北疆王之事已天下皆知了兩吳之主豈會允許你在他們眼皮底下煉製封神雲台。”

    “效忠?”龍騎劍仙輕聲咀嚼著這兩字隨後微微一笑道“你還真以為我此行是去天吾山煉製封神雲閣?”

    “我想你也不會。”敖雲咬著朱唇眉頭輕蹙良久轉向周繼君道“那你究竟是來做什麼?”

    “你猜。”

    “你想法一向陰險古怪我怎會知道。”

    敖雲瞪了眼兀自含笑的龍騎劍仙不再說話。她和周繼君相識也只有區區數月在這數月裡她只見過了周繼君的冷血無常和那些詭譎的手段雖然一直好奇他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可不知不覺間在她心底已經給周繼君打上了陰險的標記。

    “過會就知道了。”

    周繼君眉頭挑起體內那個修煉了已有數日的奇異法訣運轉開來。



“天有靈山有神急急如律令範囡煙你給我出來!”


    泥土翻動少年肉著雙眼從地裡鑽出他打了個哈欠陡然看到騎于馬上的龍騎劍仙硬生生地合上還未打完的哈欠僵硬著臉拱手道“公子何事召喚?”

    “君吾山就在眼前了你先入山去。”

    “這個還有一段距離公子你就再讓我睡會吧”

    他還未說完就見周繼君狠狠地瞪來連忙換了副表情諂笑著道“好好神這就去。”

    敖雲餘光打量著兩人眼底飄過一縷深思。

    就在這時卻聽不遠處傳來腳步聲林道盡頭兩個身背掛寶劍的修士正朝這走來。

    “來者止步。本教教主有令他正在天吾山上觀景閒雜人等一律不許近前。”

    話音落下龍騎劍仙眉頭凝起隨後放聲笑了起來。

    “洛??此時實力堪比普通地境巔峰的強者已能獨當一面。

    風生於林林道間殺機起伏。不時有皇天教徒襲來卻被狂暴無比的武道蛇人一力斬殺霸道兇殘的惡君子之意流轉林間將徐徐暖風擊散。三柱香不到的功夫周繼君三人已踏著武道蛇人殺出的血路走到天吾山下。青灰色的山巔穿著華服頭戴珠冕的男子負手而站他面無表情地望向收回蛇人的周繼君良久冷冷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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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終於來了我已等了好久。”

    話音回蕩在風聲中帶著驚人的氣勢席捲而下。

    “你等我做什麼?還想戰?”

    龍騎劍仙抬頭望向那個孤身而立的男子他似乎永遠是一個人即便創下皇天教擁有了上千教眾可依舊變不了孑孓而立的寂寞身影。

    “戰?確實想戰。如今我們各執一方戰局還想要酣暢淋漓地一戰卻是不易了。”洛繼傷冷冽如水的眸子裡漸漸湧出火熱的戰意“可是我知道你一定會再回天吾山。”

    “為何。”

    “因為我們執掌封神天書必須要擇山築台。這天下千萬有名無名的山中只有這天吾山最適合你煉製封神雲台你為它取名冥冥之中已經定下了這番機緣。”

    “機緣嗎?”周繼君肉了肉眉頭輕歎一聲“能算出機緣可是不容易呵看來你的皇天法訣有又進展了。”

    “不過成罷了。”洛繼傷深吸口氣眸子猛地睜開似乎忍受不住那灼得心頭狂躁無比的戰意他緩緩掏出那本皇天法典翻開一頁“每次戰前都要說這麼多廢話這個毛病當改改了。不過恐怕你再沒機會改了。”

    書頁隨風翻飛一條條金黃色的氣息從皇天法典中騰出漸漸彙聚成雲霧籠罩在天吾山上空。雲霧中洛繼傷輕聲念著什麼隨後腳踩雲霧由山巔直落而下轟向周繼君。

    “你還等什麼?”

    周繼君瞪了眼臉色白的範囡煙隨後長笑數聲騰身飛向洛繼傷。

    先有君子道意再有君子鬥數之後便是君子鬥數下的戰天宵。

    戰天宵一式出。

    周繼君低吼一聲攜著力、、魔三意轟擊向洛繼傷的雲團金黃的雲霧從中散開漸漸衍化成各式各樣的人影而洛繼傷合掌立於雲霧中口中傳出沉拙的古音牽動雲霧籠罩向周繼君。

    周繼君嘴角微翹起身形在雲霧邊緣陡然凝滯戰天宵之勢未減那時之意境猛地壓向洛繼傷。雲霧中洛繼傷微微一怔卻是現身形突然定住了。

    “你想跑!”

    洛繼傷怒不可遏地望向飛往天吾山的龍騎劍仙爆吼道。

    “今日我可沒答應和你打。”

    須臾間周繼君已飛上天吾山他回眸看向掙脫時之意境束縛的洛繼傷揮袍招出君子劍。

    又是一招君遠伐七劍齊將洛繼傷阻於山下。

    周繼君深吸口氣眸中閃出精光低聲念道“天有靈山有神此山屬我給我起!”

    在洛繼傷驚愕的目光中天吾山微微搖晃隨後竟然脫離地面飛騰而起。

    “你竟是想”

    “沒錯我要將天吾山帶回雲州。”

    雲州之南的萬壑原塵土飛揚五隊騎兵執搶衝鋒廝殺在一起。高臺上李平手執令旗調兵遣將演練戰陣眼底精光閃爍不時大聲呵斥著。在他身後的兵寨閣樓裡一身銀袍的百里雄正和東來客虛心請教著天下大勢。

    “為君者當有仁有嚴淩駕于臣子之上以手腕禦下可分權卻不可留患。”

    “先生所言極是。”

    百里雄頷道他轉向閣下不斷變換陣形的北疆軍眉頭微微皺起。這些日子來東來客一直在教導他帝王心術如何禦下可隱隱約約間似乎有所指。而他所指的卻是百里雄無比信任的那人百里雄不願去多想可心底卻不由自主地生出一個念頭他為何要如此相助自己?僅僅是為了報仇嗎若只為報仇就要傾倒江山這代價可未免太大了。

    就在這時百里雄眸中劃過陰翳他抬頭看向天空只見一座巨山正從天際之南飛來遮天蔽地竟將陽光全都擋住了。群馬嘶吼焦躁不安地拍著馬蹄演練戰陣的北疆騎兵中出喧嘩聲紛紛止住手中的槍勢望向天頭滿臉驚愕之色。

    “不好!”李平眉頭鎖起他直直盯著那座似乎轉眼間就要壓向北疆軍的巨山猛地開口喊道“眾仙神何在迎敵!”

    分坐于高臺四方的仙神們心急如焚起身欲飛向天吾山卻聽身後傳來渾厚威嚴的聲音。

    “諸位不必驚慌是君公子回來了。”

    百里雄高喊道眼中閃過複雜之色他遙遙望向那座懸滯片刻後猛地砸落于北疆大軍背後的巨山深吸口氣低聲喃喃道。

    “居然真被你做到了移山填海可是傳說中的仙神之舉呵。”

    天吾山重重地落于萬壑原上一陣山搖地動後山腳下的泥土漸漸延伸而出與平原的土地連接在一起。飛揚的塵絮中那道模糊的白影緩緩走出看得北疆軍的兵士們滿臉激動卻又肅然無聲。自從那日滅殺八臂神君後君公子就已成為北疆軍中救世主般的人物隱隱脫諸將仙神和百里雄並駕。王是王臣是臣本不可僭越可這個有移山之能的君公子卻打破了這個陳律。

    “世子。”

    龍騎劍仙面朝高閣遙遙拱手目光掠過神情微微複雜的百里雄和一臉陰沉的東來客隨後飄向四周不論是李平、月狐真君這些仙神還是北疆軍的老兵們此時都是滿眼火熱敬仰之色溢於言表。周繼君輕歎口氣心中升起幾分不安卻又無可奈何。

    北疆軍的軍心只能屬於百里雄周繼君志不在七州取之無用。百里雄為他輔助之人若得不到軍心反被周繼君得了真可謂是不倫不類不利於棋局規格。可戰事不等人眼下周繼君只能傾力助百里雄儘早成勢即便因此而分到軍心也是不得不為。

    “君公子隻身移山堪比傳說風流人物此舉定會被世人謳歌傳說。”

    君公子?

    周繼君心頭一緊有些恍惚地望向百里雄眼底深處流淌過失望之色。他和百里雄相識四年是並肩作戰殺出來的交情從來都是以兄弟相稱可今日他居然也稱呼起公子來如此冷漠如此隔閡。

    “世子言重了。”周繼君淡淡一笑目光移開不再看百里雄。

    百里雄張了張口眼底飄過一絲黯然心中萬分後悔适才說的話。他也不知方才為何會這麼僵硬地稱呼周繼君或許是閣下諸人仰慕的眼神讓他心中沒來由地生出幾分嫉妒和擔憂。可言出如潑水說出了就再也收不回了。

    萬人雲集的演武場上奇跡無聲空氣凝滯漸漸變得壓抑無比。置身陰影中的東來客目光徘徊在周繼君和百里雄之間嘴角浮起譏諷之色就在這時他目光落在將臺上的李平身上卻聽他輕咳一聲向周繼君拱手道。

    “不知君公子為何移山至此?”

    李平雖是武將可沉浮于錢國朝堂十數年人情世故不可謂不熟悉。他並不知曉周繼君和百里雄之間生了什麼可卻明顯感覺到兩人之間的隔閡因此趕忙cha口打破了僵硬的氣氛。

    “我將在天吾山上修築封神雲台好助世子收服世間仙神前來投效。”周繼君淡淡說道轉臉看向微微不安的百里雄輕笑著道“十日前我讓世子收羅那些材料可曾備齊?”

    “皆已收集齊整。”

    “嗯。”周繼君低頭皺眉似思索著什麼良久他開口道“修築封神雲台乃是重中之重關乎戰局走向。如今七州已有兩座雲台各獲取天下三分大勢北疆軍只有儘快修築成這封神雲台才有機會奪得剩下那三分大勢乃至更多。”

    “如此君兄有何要求只管說出我定會傾力相助。”百里雄輕聲道君兄二低如蚊呐。

    “世子只需命人將材料放於山下即可我親手修築。修築雲台期間天下各大勢力諸如大煜和那幽州兩吳定會派遣高手前來阻止破壞世子可調兵遣將讓大軍封守關隘。另外還請世子將諸位仙神借我一用萬一有敵方仙神前來搗我分身無法只能調遣他們前去阻敵。”

    “君兄客氣了諸位仙神都是你請來的想要用他們無需和我說呵。”

    “這不是客氣而是禮綱君臣有別我要調遣他們必須得到世子允許才可。”周繼君淡然一笑他深深看了眼有些動容的百里雄。也只有這樣說明白了才能打消百里雄的擔憂吧至於兩人間的芥蒂卻不是一日兩日能解開的。

    “除李帥外其餘仙神隨我上山。”

    周繼君沉聲道隨後向百里雄拱了拱手轉身向天吾山走去。

    百里雄輕歎口氣心底忽覺煩悶異常。

    而在他身後東來客則冷笑一聲眸中忽明忽暗“君臣確實有別呵可是你又怎麼可能出臣子之心呢。”

    他的聲音不大卻恰好被身前的世子聽到百里雄身體微震收回遙望的目光臉色複雜變幻。

    夜幕降臨時被無數人關注著的天吾山山頭升起一絲火光瑩白中透著紫色火勢漸大不多時就將山巔淹沒。龍騎劍仙央掃視著傾盡全力吐出的心火臉頰有些蒼白。

    那十五仙神已被他安排守護在天吾山各個隘口以防敵襲。敖雲抱著書卷站在一旁細細凝望著不斷運送金欲上來的山神範囡煙卻見他身形如煙僅憑一人之力將十車金欲運上山頭亦是輕鬆無比。側過臉敖雲看向眉頭緊鎖的周繼君淡淡說道“你還在等什麼?雲台一旦築成就可將敵方己方的神位錄于你的封神天書上之後再行封神你便能察看這些仙神的行蹤及修為。你原以為你會很心急不料竟還有功夫呆。”

    “我在想將封神雲台煉製成什麼模樣。”

    “大煜的是金字型堅固無比。怎麼你還想另闢蹊徑不成?”敖雲驚異地看了眼周繼君隨後掃過堆滿一地的金欲微微思索道“無論你想將封神雲台修築成什麼樣可這基柱卻只能由金欲鋪成卻是變不出什麼花樣來。”

    “也罷就先煉製一層。”

    龍騎劍仙不再多想命範囡煙將金欲一層層鋪開方圓七十七丈隨後揮舞袍袖將心火卷至身前開始熔煉金欲。紫色的心火飄舞在金欲上將它們漸漸熔在一起就在這時卻聽夜空盡頭傳來鳴鏑聲三道人影破開暮色天吾山飛來。

    “來了。”敖雲眼波流轉望向天野隨後對周繼君道“都是仙神就是不知身屬哪方。”

    “算是一撥只來了三人看來還在試探。”周繼君淡淡說道他專心煉製著金欲甚至沒有正眼去瞧那三個仙神。

    “月狐、李車兒前去迎敵其餘人繼續守山。”

    周繼君下命令他眉頭微皺似有些不放心沉思數息張口吐出一道白氣。

    “武道你前去壓陣不到萬不得已不可出手。”

    “善!”

    華燈初下宵禁的鑼聲響起驅散白晝的喧囂。京城漸漸變得青灰幽寂漫天星輝降下也只有中央那座燈火通明的皇宮能與之交映。

    宮殿之北四年前建起的雲霄閣上白衣女子靜靜地站著在她腳下是層層疊疊的紅燭劃過一個個錯開的圓將她圈於其中。燭火搖曳暗黃的光暈鋪上女子的面龐曾經清麗脫俗的美貌在歲月的沉寂中失去最後一絲嬌柔冷硬如冰。

    三座封神雲台要起了呵是他”

    宮裝女子低聲喃喃道她眸子輕抬走出火圈就在她裙紗蕩過的瞬間燭火陡然熄滅黑暗漫起卻在月影處止住。

271章:光復天地

    271章:光復天地

    “法寶?”

    “正是。你想殺了我以挽回敗局?你卻忘了這裡是皇宮皇宮之中從來不缺少高手。”

    清亮的鐘聲響起打破了夜的寧靜破空聲響起無數道強橫的氣息從不遠處飛來間或攜著呵斥聲。龍騎劍仙眉頭挑起他低頭望向那法寶眸中陡然shè出兩段仿佛剪刀般絞在一起的jīng氣將羅緞破去。

    “攔住他!”

    千若兮微微驚訝地看向返身yù走的龍騎劍仙脫口喊道猶豫片刻也隨著皇宮高手們追擊而去。

    京城東郊喊殺聲震天。

    這裡是七州東南往西北方向是兗、豫、幽三州此時那三十九名仙神正禦風南下。再往北則是雲州雲州邊境那座閃爍著紫光的高山上堆著十隻人頭每個人頭旁都有一隻神位。

    “就這些人?大煜皇室就只派出區區十名真君來阻你?”

    天吾山山巔敖雲目光飄過還冒著熱氣的人頭隨後望向即將煉完封神雲台一層的周繼君語氣疑惑地問道。

    “恩半個時辰過去了還沒有仙神再次來犯的跡象。看來她已經中計了。”

    龍騎劍仙深吸口氣才煉完一層雲台他便覺得有些困乏三道之力雖能運轉可明顯沒之前流暢。

    “若是將這九層的雲台煉製完畢我這一身道力恐怕都要耗盡卻不知需要幾日才能補回來千若兮和洛繼傷都知道這個弊病他們又怎會錯過這個滅殺我的大好機會”

    龍騎劍仙低聲喃喃道就聽敖雲開口問道。

    “誰中計了?莫非你在京城中亦有佈局?”

    “不是佈局只不過是”

    龍騎劍仙猛地回身望向東南方向銀飛舞間他的嘴角揚起一條淡淡的弧線。

    京城東郊長滿荊棘和倒刺的密林中白衣青年盤膝坐在半人高的石頭上他身前飄著薄霧仿佛紗簾般將他與千若兮等人隔在兩個世界。悉悉索索的腳步和咒駡聲迴響不絕白衣青年分明就在眼前可他們卻始終無法看到。

    “真是無聊透頂的把戲。”白衣青年皺著眉百無聊賴地拾起衣袂看了看半晌嫌惡地搖了搖頭“整天穿身白衣像個娘們一樣。這麼多年了還是改不掉這個破習慣啊小君君”

    霧氣陡然變濃漫過罵罵咧咧著的青年彈指刹那後散去。

    青蓑衣綠斗笠嘴角叼著竹葉的男子吊兒郎當地坐在石頭上。月光拂過他臉頰一如既往的yīn沉看不清表情。四年過去他似乎還是老樣子未曾變化半分抑或是因為他永遠在變所以根本無法讓人察覺到他的改變。

    相隔四年百變羅刹終於從遙遠的島國回到七州卻無比詭異地出現在京城東郊。

    “才回來就要我配合你玩這一出嘖嘖倒是做了回你的局中棋子了。”

    白無名摸著下巴yīn陽怪氣地說道紅影閃過一條小皮鞭從左邊冒出狠狠地甩向他殺機頓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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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我可沒說你師父壞話!”

    月羅刹眼角微微netv孩提了起來。

    “可是你好像很不滿呢。”

    一身火紅裙紗的白無名眨巴著大眼睛望向月羅刹委屈無比地開口說道卻好似剛才那一鞭是月羅刹打向她的。

    “我的小姑nainai啊”月羅刹滿頭大汗地將齊靈兒鬆開無奈地看了她一眼隨後伸手指向mí霧外的皇宮高手們“好了好了知道你忍不住了去殺吧。”

    白無名羞答答地看了眼月羅刹隨後舉著火紅的小皮鞭一步一步走出mí霧。

    “嘿嘿等小君君看到他徒兒現在的樣子一定會很驚訝吧。”



月羅刹眯起眼睛看向白無名月光下紅sè的裙紗如火燃燒著在她腳下漸漸浮起如山如海的屍骨周遭殺伐慘烈好似千萬人鏖戰之地。


    到了三夜封神雲台已經築起了五層足有六十六丈之高。二層是藻yù五彩繽紛引來瑞獸數隻分別是鹿蜀、旋龜、蠻蠻、鸞鳥和開明獸。鹿蜀狀如馬而白紋如虎而赤尾出叫聲仿佛在唱歌。旋龜狀如龜鱉而鳥獸豹尾。蠻蠻鼠身鱉叫如犬吠。鸞鳥似鳳卻只有五彩之sè。那開明獸虎身九頭那九顆頭顱上卻生著人面。在周繼君煉製完二層封神雲台後這五隻瑞獸便突然出現在雲臺上卻不知從哪來。多了這五隻奇獸封神雲台陡然生出幾分祥瑞氣息還真有點仙神居所的味道。

    往上三層分別是由泠石、檀木、嬰石築成各有各的奇特之處。

    白無名長舒口氣伸了個懶腰凝聚在它周圍的心火已少去大半雖然仍舊將天吾山映得紫紅。範囡煙氣喘吁吁地坐在地上呆呆地看向還差四層竣工的封神雲台一旁的敖雲也是目露奇怪饒有興致地打量這半座與眾不同的封神雲台。

    “為何要將它煉製成這個模樣?”

    敖雲轉臉望向周繼君微微疑惑。

    “大煜的封神雲台是金子形雖然堅固卻有一個極大的弊端那就是太死板。”白無名看向面前形如戰塔卻不失威嚴宏大的雲台淡淡一笑道“戰事複雜多變即便有yīn神守護可誰也無法保證不會有敵人兵臨雲台之下的那一天。此雲台雖不如大煜的神秘卻很實用仙神紛駐九層占著地利以一敵十亦不在話下。”

    “也不知該說你深謀遠慮還是杞人憂天好。再說了若真有敵人兵臨城下的那一天就算守住了封神雲台也丟了大勢。”

    白無名輕聲道她抬頭細細打量起封神雲台眼中奇光漣漣。天吾山上的封神雲台一層寬大且高逾十丈邊角向上翻翹可阻敵方兵馬來襲。往上雲台每一層都有瞭台且甬道狹窄一兩人便可守護一處隘口卻是易守難攻。雲台之壁陡峭周繼君刻意煉製得如山石般嶙峋更是難以立足攀爬。

    “的確實用”敖雲喃喃自語道她看向立在山頭不知想著什麼的白無名眉頭微皺“你還在等什麼?不快點煉製完封神雲台便一刻不得安寧。這三天不知道有多少路反王1uan寇前來雲州生事目的還不是為了你這封神雲台。”

    “來的好敢來生事的軍閥定是自以為實力強悍者他們來了正好給北疆軍練練兵。”

    龍騎劍仙微微一笑眸中閃過三尺jīng光破開夜霧shè向山下。廝殺慘烈的火光中北疆軍的騎兵如一柄長槍鑿穿了來犯的刺獅兵丟盔棄甲的1uan兵之中騎著白獅子的九尺巨漢面對如chao的騎兵咆哮一聲他的軍隊早已經崩潰瓦解身後再無一名兵卒可他卻沒有退後半步。

    “哈哈哈痛快不愧是寶塔元帥李平好久沒有痛痛快快地廝殺了!”

    大漢猛地揮出左手流星錘巨力襲來砸落十來名騎兵。隨後他拽出五尺巨杵雙膝微屈“轟”地一聲彈shè向北疆軍好似虎入狼群般左沖右撞竟殺得起xìng起來。

    “這個小軍閥到是有些意思血勇無畏不是諸侯的料卻當得起衝鋒大將。”

    “哦?你想收服此人嗎?”

    “就算要收服也輪不到我”

    龍騎劍仙話音剛落就見中軍分出一條道身披銀sè盔甲的百里雄騎著火流馬越眾而出隔著半個馬身之後是手持寶塔、神情威嚴的李平。

    “好一員猛將不愧為獅王。”百里雄饒有興致地望向砍倒大片大片北疆軍的大漢轉臉向李平道“這幾日來犯的軍閥都是懦弱之輩輸了便逃難得有這般真血xìng的漢子看他修為少說也有地境上品呵。”

    李平微微頷他打量著滿臉欣賞之sè的百里雄呵呵一笑道“他獅王費無莽用了兩年時間聚攏近萬的刺獅兵雖良莠不齊可能統領萬人也算有幾分將佐之才了。雖沒有諸侯之表卻是一員猛將。世子可是心動了?”

    聞言百里雄點頭隨後深深看了眼李平沉yín著似在籌措言語。

    “那麼元帥觀我可有諸侯之表?”

    “沒有。”

    百里雄神sè微變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硬是忍住了。他淡淡一笑掩飾臉上的些許失落轉向戰場就在這時卻聽得身旁傳來擲地有聲的話語。

    “諸侯之表算什麼世子有的可是那皇者之象!”

    天吾山上周繼君rourou眉。

    “這李平還真是老狐狸憑他心思在太平時候做個nong臣也是不費吹虧之力呵。”

    “既會打仗又會討好主上不搶風頭他可比你強多了。”敖雲看向轉目遠眺的周繼君哂笑道“你就不想看看那獅王的結局嗎?”

    “結局便是被百里雄收服從此效忠北疆軍。”周繼君淡淡一笑“他雖殺的起勁可卻只有三分殺意。在這1uan世中能活下來成為一方軍閥哪個不是狡猾之輩。他決策失誤在先如今除了臣服百里雄再無其他出路。而敗軍之將又能得到多好的待遇?只能以此舉來博取百里雄的青眼了。”

    “你總喜歡把別人想得和你一樣狡詐嗎?”敖雲瞪了眼周繼君思索片刻幽幽道“這三日來犯的都是一些難上檯面的小勢力似乎有只手在背後推動著想要試探一下北疆軍。也不知擁有封神雲台的另外兩大勢力會在何時出手。”

    “他們或許已經出手了不過都被阻截住而已。”

    “哦?你還真是料事如神早早就佈局了。”

    “不能算是佈局只不過有幾個朋友幫了我下罷了。”

    周繼君眸底浮起些許緬懷之sè他抬眼南望嘴角微翹。

    “洛繼傷你現在一定很急吧。”

    幽州之西山壑之外一身青衫的男子遙遙望向那座宮殿。

    拂曉時分天sè已經由暗轉灰淡淡的月影懸在枝頭仿佛隨時要消融。

    “就是這裡了。”

    男子看了眼手中的信箋勾起手中酒壺灌向嘴黃湯順著脖頸嘩啦啦地流下不多時就空了。意猶未盡地抹了抹嘴容貌異常平淡的男子眼中流淌過說不明的意味自嘲一笑道“我隱世良久居然都能被你找到是終於想到我了嗎。也罷這七州各地都走了好幾遍也該出來湊湊熱鬧了。”

    山壑中那座透著幾分神秘氣息的宮殿shè出幾道人影向北飛去可還沒飛出多遠就見半空中忽然出現了一人。

    “誰?”

    為穿著鑲日黃袍的皇天教徒眉頭皺起看向把玩著酒壺的青衣男子戒備地問道。

    “一二三四總共六名天君地境巔峰。你們是想要去北疆搗1uan?”

    “你究竟是誰?”六名天君互視一眼眼中已染起殺意。

    “知道我是誰又有何用反正一會就成為我腹中之食了。”男子淡淡地說道眸底寒光忽閃雙臂劃過虛影指向那六名天君低喝道“定。”

    六名天君臉上浮起慌1uansè卻是突然不能動了可接下來生的讓他們嚇得幾乎魂飛魄散。

    青衣男子走到一人身前扭下他的手臂塞入口中偌大的一條手臂竟然彈指間被他吞咽下去。那名斷臂天君驚恐地望向抓住他腰的男子大聲嘶吼著下個瞬間他已經被吞入腹中再不出半點聲響。

    “妖怪!”

    剩下的五名天君滿臉絕望地慘叫著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同伴一個個成為饕餮大餐被那個妖魔般的男子吞入腹中。

    “妖怪?你們還是仙神呢。”

    男子走到僅剩的天君身前揶揄一笑就在他想吃完這最後一人時九道金龍從大殿飛出呼嘯而來。

    “洛繼傷?”

    男子身體扭曲成詭異的形狀閃避過九龍抬頭望向洛繼傷眼底浮出一抹沉重。

    “你是”洛繼傷走下雲端冷冷看來陡然間他臉上飄過驚訝的神sè“虛柯?”

    “你還記得我。”

    “四年前的武道大會能記住的人確實不多了。”

    洛繼傷和虛柯都是四年前天下武道大會的佼佼者那屆大會湧現了無數天才橫溢的年輕武者堪稱大煜史上最強的一屆。而踩著敗者的脊背走到最後的那幾人無疑會被天下人記住。



來自四大部洲神秘南柯國的虛柯就是其中之一。


    “原來你投靠君公子了怎麼隻身一人就要來阻我?”

    虛柯淡淡一笑沒理會洛繼傷的譏諷他放開手中那名天君轉向洛繼傷剛yù說什麼就聽背後傳來一陣憨厚的喧聲。

    “無量壽佛!”

    虛柯和洛繼傷同時轉過頭去青檬的夜sè下胖乎乎的光頭青年紅著臉看向他們有些羞澀地合掌道。

    “你也回來了沙摩尼!”

    洛繼傷眼中的厲芒一閃而過目光穿過陽光下的粉塵落在白無名身上卻不知在想什麼。

    “是啊小僧回來了”

    聖德四年當初聚集在周繼君身邊的狐朋狗友一個接一個回轉或是出現在京城或是出沒於幽州。隨著他們的登場原本就混1uan不堪的七州戰局註定又將生天翻地覆的變化風雲起伏成王敗寇誰定屬。

    “有你們相助白無名可謂勢力大漲。”

    “你知道就好。”

    虛柯和沙摩尼相視一笑兩人jiao往甚少也只在天下一武道大會複賽擂臺見過一面他們一個來自東勝神州一個來自北俱蘆洲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同為周繼君的朋友不過只是這一點便足矣。

    “現在你要做的就是滾回你的老巢。”虛柯哈哈一笑指向沉默不語的洛繼傷他一人在此雖有信心敵住洛繼傷卻無必勝的把握現在有了沙摩尼加入勝算已增至九成。

    徐風流轉卷起洛繼傷長飛舞他從懷中掏出那本厚沉皇天法典緩緩翻動著。

    “四年前未能和你們一戰確實可惜今日能遇上正好彌補四年前的遺憾呵。”

    “你們為君公子阻我便是一起上我洛繼傷又何懼!”

    皇天法典翻至最後一頁陡然間金光湧出籠罩洛繼傷周身他面容莊嚴肅穆仿佛神祇一般升上天空。皇天法訣取自皇天道意又創出三百六十五條教意每一條教意便是一式戰技三百六十五招戰技被洛繼傷拾於手中jiao替變換殺機漫出洶湧澎湃。

    “這便是君兄所言的皇天法訣嗎。”


?
好生憊懶。這些人都是你日後的對手好好看看吧。”


    “是嗎?”青年眯起眼望向被打得連連後退的洛繼傷目光沉凝。

    “白啟你想做帝王嗎?”

    “帝王?”青年怔了怔隨後輕聲咀嚼著嘴角漸漸翹起“會很好玩嗎?”

    “讓天下都玩nong於你手掌中你說好不好玩?”

    “哦那似乎也不錯。”青年淡淡說道他伸了個懶腰臉上剛裝出幾分豪情就被肚皮中咕咕的叫聲叫驅散“師父咱們還是快回去吧想要做帝王也得先填飽肚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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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黑sè斗篷中老者無奈地搖了搖頭他轉身望向東北yīn沉的眸子漸漸染上火熱“去雍州吧你有青龍之象那裡當是你起事之地就在雍州陪你玩兩手吧君兒。

    “君兒”

    白啟目光凝起低聲默念著半晌臉上漸漸浮起笑意。

    半空中沙摩尼耳朵微動拳意殺機四shè的間隙他側目掃過山坡卻見落葉飄下腳印嵌於泥土中卻已是人跡杳遝。

    三天后。

    雲州天吾山子時。

    龍騎劍仙抹了抹額上的汗珠看了眼只差一層便煉製成功的封神雲台眉頭微皺隨後轉臉望向東北方。

    “會是誰呢?”

    詭道棋盤中雲州之局一覽無餘七州已定其一。可那原本戰1uan正盛的雍州上空卻飄卷起濃濃的烏雲一股新勢力從中生出雖很弱小卻建於雍州各大勢力鞭長莫及之處只需幾根柴薪便可燃起燎原之火席捲雍州乃至天下。

    “不管了先將這封神雲台煉製完成。”

    雲台之巔是那最為關鍵的封神台範囡煙已將金yù運至排列開來隻等周繼君用心火煉製。以金yù始再以金yù終由封神者憑道意和心火煉化成就封神雲台。之後駐入雲台守將和主帥助封神者守護雲台執掌封神。

    天吾山下北疆軍上下屏氣凝神百里雄和諸將仙神忍住心頭的激dang望向封神雲台只等周繼君煉製完最後一層。封神雲台起遍邀天下仙神北疆軍就可正式步入七州三大勢力之一真正擁有逐鹿天下的資格。

    那最後的紫火升起周繼君已然飛至雲臺上方接連cao勞了六天此時他一身修為十不足一全憑君子道意支撐著。

    “東方青龍取風之象!”

    一顆紫火shè向東方煉製東台那處延伸的樓臺被出陣陣龍yín若風中龍。

    “西方朱雀取火之象!”

    紫火shè向雲台之西熊熊燃燒的火光中似有神鳥飛舞。

    “北方白虎取土之象!”

    雲台之北土黃sè的光暈裡一隻巨獸仰天咆哮。周繼君眉頭挑起卻是紫君手中的封神天書光華大作與自己心意的愈緊密隱隱約約中似想告訴他什麼。龍騎劍仙只覺得心chao澎湃他顫抖著手使出最後的力氣將紫火shè向雲台之南。

    “南方玄武取水之象!”

    水波dang開龜蛇爬行其間扭轉身形隨後伏下。

    四方雲台皆已煉成九天之上星光墜下四象出陣陣低yín聲在正中聚起一個高臺。高臺之上周繼君遙遙而立身後是一座巨榜榜上模模糊糊地刻著篆文有明有暗。

    周繼君張口將封神天書吐出天書懸于半空湧出白光照向巨榜那近百數篆文陡然躥出湧進周繼君腦中。龍騎劍仙渾身劇顫向後倒退兩步仙神名號和所在之地如水幕般飄過眼簾清晰無比。

    百里雄遙遙望向雲台之上那個模糊的人影緊握住拳頭滿臉期待卻聽從山巔傳來清yín聲。

    “君子築雲台三意行天下。仙神皆來歸助爾得天下。百里兄封神雲台已築成我這便廣邀本屬我方的仙神前來相助七日後揮兵南下!”

    百里雄用力拍了下大腿忍不住仰天大笑起來半晌他止住笑聲朝周繼君遙遙拱手。

    “多謝君兄。”

    雲台之上周繼君把已成為yīn神的華心投入南方玄武之地隨後抬頭望向天穹目光流轉于諸天星辰間。

    等收服散落天下的仙神迎來月羅刹等人後北疆軍勢成能與之爭雄的惟有皇室和洛繼傷的皇天教戰局之數天下三分當不會再變。而周繼君也可將大多數jīng力投入修煉中九年之期已過近半此後五年便是與天爭命奪取那通天境界。

    “紫微、七殺、太yīn只有三顆主星之意被我掌控今日就再收一顆吧。”

    白無名喃喃道漫天星辰中已有一顆被他鎖定——

    ——北斗破軍主將之星。

    念海中十四主星之位升起一隻瑩白的念頭它飄轉飛舞漸漸散出熠熠星輝。

    兗豫草原五萬北疆先鋒軍已經駐入三裡連營依水排開滾滾飛草盡頭依稀可見那座高大的府城落日城。

    兗州原本有大小諸侯國十來個四年的戰1uan中大吃小強吞弱到如今只剩下三國分別為楚夏國、大樑國和生元國。落日城屹立兗州之北已有數十載為楚夏國的屬城可眼下卻聚集了楚夏和大樑兩國兵馬共計十余萬仙神異人無數隻為抵抗來勢洶洶的北疆軍。

    君公子築封神雲台遍邀天下仙神已為天下共知七日間約有三十餘仙神前來投效皆為爭奪那十三真仙神之位算上北疆軍中原有的十六仙神此時百里雄麾下已有接近半百之數的准仙神兼之北疆軍底蘊雄厚糧草、兵馬都可源源不斷地運送上前線實力之強令天下諸侯無不惶惶。

    “小君君呵你真決定放手了?”

    一座偏僻的營帳中頭戴綠斗笠的男子抿了口茶水斜挑眉頭懶洋洋地問道。

    “再不放手恐怕會越陷越深了。局已定下只需落子即可。”

    龍騎劍仙輕彈茶盞淡淡一笑道。在他左側月羅刹將腿敲在幾案上把玩著指尖的竹葉口中哼著不知名的小曲。而沙摩尼則正襟危坐於右他時而看向周繼君時而望向月羅刹摸頭憨笑著。時隔四年三人再聚於北疆軍沒有那種重逢的狂喜歲月沉浮少年不再卻將他們的情誼沉澱如茶香清淡甘醇。

    “那你就先閑著?”月羅刹轉臉看向蹲在地上玩著火紅短鞭的齊靈兒嘿嘿一笑道“就算你想閑著恐怕你這乖徒兒也不會讓你閑下來。”

    話音落下齊靈兒撅起小嘴剜了月羅刹一樣隨後蹦蹦跳跳地轉到周繼君身後纏上他的脖頸如同四年前一般熟稔。

    “師父別聽他1uan說靈兒可乖呢。嘻嘻靈兒還差一點兒就到地境巔峰啦可以為師父殺人了。”

    嬌柔的話音傳至白無名耳中卻在他心底生出一縷淡淡的yīn霾轉瞬散去。四年前月羅刹和沙摩尼護著洛青遊母nv前往海外島國尋周久在大煜高手的圍追堵截中硬生生殺出條血路卻也讓齊靈兒沾了殺戮。而在海外島國闖dang的日子裡齊靈兒的雙手更是染盡鮮血一身血腥味雖隱于天真可愛的童顏下卻讓周繼君有些不自在。

    腦中又回dang起那幅血海屍山的景象殺伐慘烈的戰場中紅衣少nv踩著骷髏和無邊屍海主宰戰局卻不知是為白無名殺戮還是殺向白無名。

    耳邊傳來齊靈兒嬌俏的笑聲白無名rouroumao將齊靈兒抱至膝上。

    “怎麼可能閑下來。”白無名低頭看了抱著他大腿眼眉開眼笑的nv童淡淡說道“靈兒都已快地境巔峰了可我們幾個仍困於這個境界你們就不急嗎?”

    “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聞言白無名同時一怔下意識地避開周繼君咄咄bī人的目光。

    還剩五年五年之內三人若不突破到通天境界除了身死化為一捧黃土再無其它可能。

    “難啊小爺我還真有點後悔吃了小千千那個破yao……千寧臣……”斗笠下月羅刹面sèyīn晴不定手中的竹葉“啪”地碎成齏粉。

    “就這麼放棄了?”周繼君哂笑一聲望向低頭不語的白無名“白無名還有個人在龍歸山等著你。”

    “哈哈哈……”月羅刹陡然笑了起來他指向白無名道“怎麼會放棄……只不過……”

    說著說著月羅刹眉頭皺了起來。

    “地境往上再突破境界需要的是機緣這份機緣卻不知從何尋得。別說通天境界了便是這人尊如今也是一籌莫展。”

    “既然尋不著這份機緣就只能另闢蹊徑了。”

    白無名輕笑一聲張手一團道力聚於掌中如雲們修煉的路線了嘖嘖幾時動身?”

    白無名從懷中掏出三張地圖放於幾案上抬頭看向微微錯愕的月羅刹和沙摩尼淡淡一笑道。

    “這次我們不在一起而是各自為戰只有依靠自己才能不斷突破極限。這三份地圖是我這些年走遍七州再根據來福客棧明裡暗裡排出的各種榜單繪出的。每一路都有許多隱世高人或是人尊榜上的高手或是隱世不出的異人或是聲名鵲起的仙神有不少都是我無法看透的存在。”

    白無名拾起一份地圖細細觀看著隨後有些地猶豫開口道。

    “走完這些地方少說也要一年你真捨得丟下辛辛苦苦建起的北疆軍不管了?”

    “管自然要管北疆軍為我棋局中的那天黑龍可它卻屬於百里雄。”

    聞言白無名一臉mí茫月羅刹卻露出了然之sè他微微頷轉眼望向趴在周繼君膝上的齊靈兒yīnyīn一笑道。

    “可憐的小靈兒才找著師父又要分開了。”

    白無名身體一晃她抬頭望向周繼君緊咬下唇滿臉淒哀。


…………


    落日城前近二十萬的大軍糾纏在一起血光混著戰火蔓延開喊殺聲一1ang高過一1ang

    百里雄騎在馬上皺著眉望向城頭卻見一名通體黝黑的仙神正手持狼牙bang敵住北疆軍的三名仙神勇猛無比。他看向守於身前的那幾名仙神沉yín半晌就yù令他們上前這時餘光中飄過一衫白衣。

    “君兄你怎麼來了?”

    百里雄調轉馬頭哈哈一笑迎上白無名。

    “怎麼不見月兄和沙兄?”

    “他們走了。”

    “嗯?”

    百里雄神sè微變目光飄過一旁哭紅了眼的齊靈兒有些猶豫地問向周繼君。

    “那君兄你……”

    “我也要走了”

    “為何?”百里雄雙臂微顫連忙躍下馬扯住周繼君的袖子剛yù說什麼就被周繼君止住。

    “世子不用挽留了北疆軍大勢已成這兗州之戰不會有懸念。等世子取下兗州天下大勢也接近明朗到那時候我再回來相助世子。”說著龍騎劍仙拉過齊靈兒“我把劣徒留下還請世子替我管教她。”

    頓了頓白無名似乎想到了什麼他從懷中掏出十餘顆神位遞給百里雄。

    “這些是屬於我天書中的神位世子可賜給戰功卓著者若是得到敵方神位世子必須先將它們投入雲台中煉化再論功行賞。切記。”

    “君兄……”百里雄勉強一笑yù言又止。

    “外事問李平內事問古老先生對待諸將賞罰分明即可其餘無需多擔憂。”

    龍騎劍仙拍了拍百里雄肩膀隨後轉身向東北走去。

    白光閃過君子劍飛舞而出以一分七shè向落日城頭那位仙神。

    君遠伐卻是周繼君在兗州唯一一次出手。

    城頭那名仙神扭曲著臉難以置信地地看著自己被割成一片片的身體隨後慘呼一聲頭顱從脖頸上掉下滾落城垛。

    飛瀑疾下跌入深澗沖刷著血花。水中漸漸映出一個黑影漣漪dang開赤1uo著上身的男子從水中浮出。他身形頎長不顯壯碩結實的肌rou在陽光下閃著金光微微張縮間引得澗水逆流。

    “心無旁騖的修行真是痛快。”

    龍騎劍仙腳踩水波面sè平淡若流雲他仰頭深吸口氣閉上雙眼似在享受山澗流水奏出的天籟。

    一個月來他橫跨兗豫草原來到豫州四處挑戰強者雖然境界依舊停留在地境巔峰可jīng氣神明顯提高了不止一籌已能隱隱約約感覺到人尊境界的mén檻只等煉化破軍完善君子鬥數繼而衝擊人尊下品。

    “也不知兗州戰事如何了罷了眼下唯一重要的只有修煉其餘皆不在我考慮範圍內。”

    白無名張開眼目光淡然而篤定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看起來純粹無比。他負手漫步在水波上念海中那顆正在煉化的星斗飛轉移位正是破軍。

    破軍北斗七星屬葵水亦為將星衝鋒陷陣不下於七殺。

    周繼君思索著北斗星意口中念念有詞就在這時從遠處的草原傳來轟轟馬蹄聲如雷鳴勢大而急。周繼君心頭微動轉臉望去。

    草原上十來個牧民騎著羊駝獸奮力奔逃著在他們身後是滾滾黑chao騎著駿馬的騎士們手執彎刀和鐵弓殘忍地望向那些jīng疲力竭的牧民興奮地大聲嚎叫著。鳴鏑聲響起箭雨鋪天蓋地的落向牧民那頭領模樣的漢子怒吼一聲回身舞動長棍卷起厲風將周遭的箭矢擋下。然而箭雨密密麻麻仍有百來隻突破棍風shè來瞬間shè落了七八個牧民將他們的身體死死釘在地上。

    滿身鮮血的領呆呆地看著慘死在面前的同族身下一陣晃dang卻是羊駝獸承受不了沒日沒夜的疾奔口吐白沫癱倒在地。僅剩的那四個牧民顫抖著望向轉眼後就到面前的馬賊已是心如死灰滿臉絕望。

    “阿爸我們要死了嗎?”

    從頭領懷裡鑽出一個五六歲大的男童他rourou眼望向數十丈外的馬賊慘白的小臉上浮起慌1uan和害怕隨後緊緊靠向大漢。

    “都是他!”

    一個牧民抹了抹臉上的鮮血很恨地指向男童。

    “要不是他得了那本破書那些馬賊怎麼會盯上我們!族人都死光了阿黃小吉都被他們殺了!楚生你就是個大禍害!”

    頭領看了眼懷中委屈得哭出來的男童用了rourou他的腦袋隨後冷冷地看向那牧民。

    “你胡說什麼!這卷古書是族裡傳承下來的秘寶只是有幸被生兒得到而已只要將它送到那個地方自然能轉危為安!”

    “轉危為安?”那牧民慘笑一聲他指了指身旁族人的屍體喃喃道“大家都死了就算把書送到那裡去又有什麼用莫非還能死而復生“

    破風聲襲來黝黑的箭矢穿破那牧民的喉嚨將他釘在地上剩下的三人亦被箭矢shè穿暴斃。頭領虎目中溢出點點淚光他將男童按上唯一一頭還站著的羊駝上猛地拍向羊尻隨後滿臉決絕地沖向馬賊。

    “生兒快帶著它去嘯天山!不要管阿爸!”

    鐵騎之前帶著青銅面具的男子冷冷看向螳臂當車的牧民領嘴角翹起一絲yīn狠他拾起鐵弓空拉弓弦。

    “噗!”

    無形之箭穿破空氣彈指刹那箭shè中那大漢。

    牧民領痛楚地捂住胸口血水汩汩流淌餘光中依稀見到那個瘦小的身影哭喊著他奔來淚水模糊了眼簾領努力揮著手嘶喊著想要阻止男童過來可那最後的聲音連他自己都聽不見。

    “阿爸!”

    男童撲到在他爹爹聲上死命地拉扯著他的胳膊可那只大手卻漸漸冷卻僵硬再無法像從前那般rou著他的腦袋。

    “哈哈哈哈”

    戴著青銅面具的馬賊頭領死死盯著男童懷中露出的那本古書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他chou出一根長箭對著男童緩緩拉開弓弦。

    “小娃娃這就陪你的阿爸去吧!”

    黑箭穿破數十丈的距離直直飛向楚生。

    男童抹了把淚水顫抖著站起身來咬著牙倔強地望向馬賊頭領眼中流淌著冰冷的恨意。他恨自己也恨那個魔鬼般的男人此時他只想能帶著古書前去嘯天山學成本事回來殺了那個魔鬼為阿爸和族人報仇可那柄即將shè來的黑箭卻將這一切打碎。

    閉上眼睛楚生靜靜等待著死亡到來時間流逝也不知過了多久楚生還是沒等到那只讓他和爹爹相聚的箭耳邊傳來馬賊的喧嘩叫駡聲楚生心頭升起一絲希冀他緩緩睜開眼睛只見身前站著一個白衣男子。

    男子手握黑箭淡淡地看著他眼中閃爍著莫名的情緒。

    “好像可惜來遲了一步。你叫什麼?”

    “楚生你是誰?”

    楚生看向面前救了他的男子那身溫文爾雅的氣度從未見過心底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絲好感。

    掃過睜大眼睛死不瞑目的領周繼君輕歎口氣。

    “即便到了存亡的最後一刻都不要放棄只要心懷希望就能找到冥冥之中的那些轉機。”

    淡淡一笑周繼君摸了摸男童的頭頂或許是依稀看見十一年前落雲山上那個倔強的身影又或許是將心靈刻意變得純粹的他多出了許多以往不曾有的喜怒哀樂周繼君回眸望向那些表情各異的馬賊臉sè漸漸冷冽下來。

    “你會幫我的對嗎?”

    身後傳來男童滿懷希冀的聲音周繼君嘴角微揚。

    “當然不過只限這一次。”

    沒了落子佈局和勾心鬥角周繼君仿佛回到了許多年前行事僅憑心意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除了修行再沒有任何能束縛住他。

    風起吹卷銀飄揚惡君子道意流轉全身周繼君一步一步走向馬賊。

    “不自量力的傢伙竟敢壞我鬼面騎的好事!”

    “哈哈哈又多了個來送死的!”

    馬賊中傳出陣陣哄笑聲這些雙手沾滿鮮血的亡命之徒嘲諷地看向隻身走來的周繼君就像看一個傻子般可笑無比。只有那戴著面具的馬賊領眼sè微變他細細打量著周繼君眼中漸漸染起駭意。

    白衣銀赤足

    流傳在七州強者言談間的那個人

    曾讓京城為之動1uan令七州諸侯、軍閥咬牙切齒的

    馬賊頭領渾身一顫他難以置信地望向周繼君雙手微微顫抖。

    “你是君公子?”

    話音落下鬼面騎頓時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人臉sè大變微微慌1uan地望向孑孓而立的白衣公子。

    白無名停下腳步微微錯愕地看向馬賊頭領隨後嘴角浮起玩味的笑容。

    “倒有幾分見識正是本公子。”

    “久仰久仰聽聞公子正在兗州輔佐北疆王世子不料卻已移駕豫州我鬼面騎與公子素來無怨卻不知今日為何”

    “往日無怨今日卻結怨了。”龍騎劍仙漠然說道他回身望向滿臉驚喜的楚生淡淡一笑。

    “這麼說公子非要為難我等了?”



馬賊領目光冷了下來他緊緊抓住鐵弓警覺地問道。


    “不是為難是殺光。”

    “哈哈哈哈”馬賊領仰天大笑他看了眼身旁黑壓壓的鐵騎轉臉望向白無名“就你一人?你君公子再強莫非還能敵得過我這千軍萬馬?我客氣兩句卻不想你這麼不識抬舉沒了北疆軍你算什麼?”

    “沒了北疆軍我就什麼也不算?這話若是讓白無名聽到了肯定笑掉大牙了。”

    白無名低聲喃喃道餘光中箭雨密如飛蝗攢shè而來。身影虛晃瞬息後周繼君已然殺進鬼面騎中雙臂間皆有百萬斤巨力重重地砸向馬賊轉眼間已有十數馬賊暴斃而亡。雙手各抓起一具馬屍周繼君仿佛跌入1angchao的巨石將鬼面騎攪得天翻地覆

    血光和屍體從眼見劃過念海中那顆北斗破軍劇烈旋轉著星辰之意時隱時現近在咫尺卻仿佛隔著重巒疊嶂無法捕捉到。

272章:勝敗在天

    272章:勝敗在天

    “破軍破軍殺伐兇猛類於七殺為何得了七殺星意卻無法得到這破軍?”

    龍騎劍仙自言自語手中卻不停頓忽而出拳忽而扭臂只憑武道之力就殺得鬼面騎人仰馬翻慘叫連連不多時已有近百人被他滅殺所付出的代價不過是衣袂上那點點血跡。書屋 www.3VBOOK.neT沉溺于殺戮中的周繼君並沒現那個馬賊領的身影已消失在騎兵中。

    “似乎總是少了樣最為關鍵的這破軍星意中還差什麼呢?”

    龍騎劍仙眉頭皺起手中微微一頓趁著這間隙鬼面騎紛紛撲殺上來將他圍于戰圈之中。

    “擒賊先擒王。”

    龍騎劍仙雙臂力將周遭騎兵推開他放眼望去卻並沒看到戴著鬼面的馬賊領。

    “不好!”

    心底陡然浮起一個不祥的念頭龍騎劍仙猛地回身看去。

    一騎遠飆直奔向呆呆站著的楚生彎刀飛出劃過冰涼的弧線劈向男童的頭顱。

    眼前騰起一片血霧彎刀劈下將男童從中斬成兩半。

    龍騎劍仙渾身劇顫瞪大雙眼望向倒在血泊中的楚生胸口仿佛堵著一團火將他的身體漸漸灼沸騰。

    “只要心懷希望就能找到冥冥之中的那些轉機”

    “你會幫我的對嗎?”

    “當然不過只限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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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之前的話回蕩在龍騎劍仙耳邊卻已如落葉般死寂靜止男童唯一的轉機被龍騎劍仙承諾後又親手斷絕。這個陌路相逢的男童和十歲那年的周繼君那麼相像同樣的幼失怙恃同樣的被逼入絕境同樣的倔強可卻沒有周繼君逆天的好運終究未能躲過命運的殺劫。

    心底某處仿佛有什麼破碎開來微微有些疼耳邊傳來鬼面頭領的狂笑卻像一滴油香將龍騎劍仙胸中那團火徹底點燃。破軍星斗猛烈搖晃著所屬於它的星陣微微一動殺伐之意傳出染遍龍騎劍仙眉宇。手中的兩匹死馬猛地用力揮出周繼君低吼一聲彈身射向鬼面領。

    “殺!”

    騎兵們舉著砍刀劈向他冷鋒所至紛紛斷裂成無數片混著血水屍骨崩飛開。黑潮般的鐵騎中生出一條紅流白衣直飛千百兇殘的馬賊竟無法讓他的腳步停頓半分。

    “呵啊!”

    龍騎劍仙紅著眼死死盯向鬼面領殺氣如虹。念海中那顆星斗漸漸散出瑩白的光芒絲絲星力自它身上流轉開來牽引身後星陣緩緩運轉。就在龍騎劍仙即將殺出鐵騎重圍時北斗破軍變相突生。

    眸中寒光閃過龍騎劍仙伸手將對面射來的箭氣捏碎。

    “原來如此北斗破軍之中那最為隱晦的意境卻是情。”

    “執情而殺是為破軍!”

    感受著心底的怒火和那一縷傷慟龍騎劍仙揮拳將面前的騎兵轟殺隨後騰身飛向有些慌亂的鬼面領。

    七殺之星殺伐無情而破軍之星則殺伐有情。

    袍袖翻飛將那一道道箭氣掃開龍騎劍仙如獵鷹般直撲而下手中結成法印轟向那人。

    戰天宵出鬼面頭領動彈不得他眼中浮起恨意和絕望用盡全身力氣開口低吼道。

    “你等著我師畢圖”

    他還未說完全身上下已生出密密麻麻的裂紋如乾枯的樹皮般層層剝落。鮮血溢出轟隆一聲他的身體碎裂成無數條葬命于戰天宵下。

    身後的鐵騎如退潮般疾散奔逃向四方可龍騎劍仙卻沒去理會。風起捲動銀絲向後遠揚念海中北斗破軍漸漸升起散出熠熠星輝和紫微、七殺、太陰相互交映著這四顆主星念頭終於煉化而成。

    破軍升起的那瞬間龍騎劍仙心底浮起一絲玄而又玄的感覺依稀瞧見了人尊境界的那條道卻在目光移到楚生身上時候消失。

    突破至人尊境界的機緣稍縱即逝。

    輕歎口氣龍騎劍仙並沒覺得可惜他揮手轟出一個大洞俯身將男童的屍體抱起一本古書掉落於地。葬完楚生後龍騎劍仙微微猶豫將那本古書撿起卻並沒打開。

    “嘯天山嗎在豫州之東”

    龍騎劍仙遙遙東望目光閃爍。

    “也罷我一路向東前往雍州順便去一趟天嘯山幫你完成最後的心願吧也只有這樣了。”

    把書揣進懷裡龍騎劍仙並沒現古書頁角飛起的那幾個足以讓他震驚的篆文。

    一路東行龍騎劍仙又遇到幾夥馬賊奇怪的是他們並沒纏上來亦沒有退避只是在遠處遙遙望向周繼君指指點點。龍騎劍仙沒去理會他沉浸在修煉中一邊趕路一邊琢磨著戰天宵和君遠伐的變數。

    生成破軍後君子鬥數又多出幾分變化意境也隨之提高。每一顆主星都能牽引背後的星斗之陣移動衍變而它們相互間交映更能將這些變化增加數倍周繼君所要做的便是將這些變化融入戰天宵和君遠伐中。五日中戰天宵的變化之數增至六十九周繼君隱隱約約感覺到仍未圓滿唯一的遺憾是那時之意境依舊只能定住敵人雖然從一個彈指刹那增至六個卻還是無法讓時間倒流。而君遠伐則增加了兩柄劍以一分九普通狀態下的飛行距離從十裡增至三十裡只要周繼君心念達到君子劍瞬間飛至。

    跋涉于茫茫草原白天修煉夜裡酣睡倒是讓極度貪睡的周繼君舒愜無比。沒了勾心鬥角、謀劃算計日復一日地努力修行與天爭命偶爾和牧民討上一兩袋腥甜的馬奶酒自醉於天地間這種簡單的日子或許是周繼君最想要的若再多上那個白衣素履的她就更好了。

    又過了七日草水漸漸稀疏一座高大的府城出現在龍騎劍仙眼前青灰色的城牆上頭刻著三個大字在餘暉下斑駁暗——葬君府。

    “葬君府好生晦氣。”

    龍騎劍仙揉了揉眉頭凝望半晌抬腳入城。

    偌大的城府淒淒涼涼冷風卷起落葉凋零周繼君回眸四顧竟沒看到半個人影。瞳孔微縮龍騎劍仙目光落到城邊一處石碑上石碑斜插在飛草間碑文泛黃像是刻了千百年。

    “君子祭?”

    龍騎劍仙心頭升起一絲古怪他走到石碑前眯起眼看向上面的篆文低聲輕念著。

    “《君子祭》:世有君公子人皆贊英傑。少年鬧京師爾後踞天吾。世子三請出築台招仙神。血戰雲州地群雄俱惶惶公子本為世家子少年蒙難離京七年返于武道大會名動七州今日葬于此世人憐之”

    “今日葬於此”

    龍騎劍仙輕聲咀嚼著嘴角漸漸揚起冰冷的餘光中一衫墨衣若隱若現。

    “是啊今日葬君于此世人皆憐。”

    龍騎劍仙緩緩回身看向輕聲言語的男人眉頭微皺。男人著墨色的長袍身形高瘦下巴留著短須面容古樸辨不清年紀。他笑得異常清雅目光停留在周繼君身上漸漸變得火熱仿佛邂逅了多年未見的老友般。

    “一城一英豪築城而葬方對得起英豪之志。”

    男子抖了抖長袍向周繼君拱手道。

    “我花七日築起這座葬君府專等君來歸。”

    話音傳開飄在空寂的府城裡回蕩起陣陣餘音仿佛自天降來說不上的淒涼壓抑。

    “你是誰?”

    龍騎劍仙上下打量著墨袍男人淡淡地問道。

    “我叫畢圖”墨袍男人嘴角翹起“十數日前你殺了一個戴著鬼面的人是我的徒弟。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築城葬你並非只是為了報仇可惜呵凡是碰過那本書的人都得死。”

    那本書?懷中的古書放了已有七日卻一直未曾展開看過莫非內中記載著什麼見不得人的**

    目光沉凝龍騎劍仙陡然想起一人卻是錄於來福客棧《龍騎劍仙》中的存在。

    “你就是畢圖那個異人榜上排名前十的人物?”

    “咦你怎知?”畢圖眼中浮起些許好奇笑容漸漸消淡。

    《異人榜》不同于當年的《武王》《武尊榜》和近些日子才出的《仙神榜》它雖存於世卻甚少被世人知悉。異人都有驚世駭俗的本領神通可大多隱姓埋名不輕易捲入世間紛爭只有他們之間才知道對方的存在。 wW、3VBOOk。neT對於他們來說遊戲塵俗是最喜歡做的事越是無名不被世人知曉越好即便他們的實力幾乎都在人尊境界之上。

    “罷了罷了知道便知道吧反正今日之後你只能留在這座特為你築起的城裡了。”畢圖淡淡一笑他揮手卷起石碑飛向龍騎劍仙“我習慣讓你們將自己的遺言寫在上面以便路經此地的旅人傳頌於世。君公子呵你還有什麼最後要說的話就自己動手刻下吧。”

    “異人都是像你這樣狂妄嗎?”龍騎劍仙接過石碑看了眼嘴角劃過玩味。。

    “一城一英豪我平生所築三十餘府城已葬下三十餘人皆是七州大地名動一時的人物。今天輪到你”

    畢圖話音戛然而止卻是陡然看到周繼君伸手在石碑上刻著他沒有寫遺言只是添了兩字。

    “于武道大會名動七州今日葬畢圖于此世人憐之”

    袍袖翻飛龍騎劍仙猛地將石碑推回眼波微滯隨後笑了起來卻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好玩的事。

    “今日蒙你築城款待榮幸之至。你身為十大異人一名雖不顯可也算是站在七州之巔的人物你為自己掘墳我又怎能不贈寶陪葬。”

    說著龍騎劍仙張口吐出一柄寶劍。寶劍通體金烏卻是由上古鐵木煉製而成色澤古樸沉拙微風拂過隱隱能聽見蒼老的龍吟若嘯若泣。

    “此劍乃是我四年前于大煜寶庫所得名曰斷城出自前朝名匠笑塵子所之手。以此劍斷城葬你卻是再好不過了。”

    話音落下斷城劍飛由天而降直直插上城頭。

    “新朝正緒九年有匠人得古木又曰木中藏龍入風雲而變化匠人奇之遂築劍。七七四十九日木未融匠人投童子九名入爐劍成翔九天爾後落息城城毀”

    陽光降於城頭金色的光暈被斷城劍消融化作死寂的烏光自城巔流淌而下出嗚嗚的低鳴仿佛一曲挽歌回蕩在城池內外悲戚婉轉卻不知為誰而唱。

    城頭之下龍騎劍仙和畢圖遙遙相望在他們中間是那座石碑此時橫倒於地劇烈顫抖著。

    “哈哈哈哈”畢圖伸手指向龍騎劍仙放聲大笑起來須飛揚間一抹濃濃的殺意自眉宇間溢出“好一個君公子真是有意思呵。我行世四十餘載還是一次遇到這麼有意思的事在我所築的城中竟有人大言不慚要葬我嘖嘖既然如此那就讓你見識下葬君城的真面目吧。”

    “來吧君公子遊戲開始了”

    話音落下畢圖詭異地一笑隨後身體一寸寸地消失在龍騎劍仙眼前人影消逝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心念射出須臾間游轉全城卻並沒現畢圖的蹤跡。龍騎劍仙眯起眼打量著四方葬君城寂靜如斯卻仿佛刻意壓抑著什麼。陡然間喊殺聲震天烽火自城頭升起從四面八方的巷陌中殺出一隊隊騎兵或操刀或執弓直撲周繼君而來。

    “又是幻象嘛。”

    龍騎劍仙冷笑一聲伸手抓向射來的箭矢冷鋒帶著巨力傳來周繼君眉頭微皺手指竟被這箭刺上一道淡淡的血痕。

    “怎麼會是幻象呢?他們可都是真實無比的存在呵公子切莫輕視。”

    悠悠的話語從天空傳來回蕩在城池中周繼君眉頭挑起射出心念卻又撲了個空。鐵騎已經殺至足足有近千之數龍騎劍仙不及多想揮袍將一名騎兵掀飛隨即沖入騎軍中好似虎入羊群般殺得人仰馬翻。一柱香時間過去周繼君已然殺了近百人可這騎軍源源不絕地湧來卻是殺之不盡。

    冷哼一聲龍騎劍仙後撤半步手中結成戰天宵法印三道之力流轉臂膀間隨後猛地轟出。

    銀光自城心蕩出瞬間將周遭的騎軍轟殺殆盡巨力襲至巷陌片刻後已是殘垣斷壁屍體橫躺。巷陌已毀放眼望去畢露無遺再藏不了騎兵。周繼君踏上傾倒的巷陌耳邊又傳來畢圖的聲音。

    “咦這麼快就看破了騎兵的來源不愧是君公子。那麼繼續吧”

    話音落下天空飄過一層烏雲雷聲響起雨滴大顆大顆地落下沖刷著滿城的血跡。龍騎劍仙漫步在殘垣斷壁間耳朵微動卻是身後襲來一道厲風。



袍袖揮起君子劍出周繼君轉身側步劈向那柄墨劍身著黑衣的刺客彈飛出去卻在半空中露出詭異的笑容。下一刻又有兩道人影躥起竟是已死的騎兵將領他們不知何時已穿上黑衣身法詭異仿佛毒蛇扭動不定。君子劍劃出半圓的弧線分別擊向兩人血光閃過兩人頭顱飛起。就在他們身體倒下時無數道黑影從四面八方射來殺向龍騎劍仙。


    “哈哈哈哈你躲的過一時莫非還能躲的過一世?”

    嘲笑聲響起龍騎劍仙眼中寒光乍閃君子劍隨著心念飛出射向話音響起的地方。空氣被劈出層層褶皺可那個穿著墨袍的男子卻早已消失。

    “這招倒有點意思可惜在我的城中你又如何能找到我。”

    冷哼一聲龍騎劍仙張口吐出三條白氣三道蛇人各守一方將刺客們拒于其外。龍騎劍仙閉目立於中央心念飛出細細搜索著畢圖的身影。這城為畢圖所築即為他所布下的殺局若想破局而出除了找出執棋者殺之再無它法。

    “你雖知破城之法可去無力為之君公子你是不是很絕望呢我天生便有築城神通在這城中我便是主宰你想要找到我除非毀去這城而你想毀去這城除非殺了我所以說你註定葬身此城中莫要再掙扎了。”

    得意的笑聲回蕩在府城中攜著無盡的嘲諷和憐憫龍騎劍仙冷笑一聲收回心念騰身而起君遠伐出斬向空中的烏雲。

    “轟隆!”一聲烏雲散去雷雨消停而那些黑衣刺客也漸漸消失。他們的來源正是遮天蔽日的烏雲。

    “你果然聰慧可惜只能破一時之局我城中之局多如牛毛便是窮盡你一生也無法全部破去一城一英豪你是我眼中的英豪以此城陪葬還有什麼不滿意?“

    似乎看到了龍騎劍仙眼中那一抹嘲諷畢圖輕歎口氣悠悠說道。

    “好吧既然你還不覺悟那就繼續吧。”

    城中光景陡變殘垣斷壁消失下一刻龍騎劍仙已然置身市集中旁邊的行人攤販絡繹不絕熱鬧喧囂。可就在龍騎劍仙踏上集市時無論攤販還是行人紛紛抬頭望來眼中皆是冰冷無比的嘲諷。片刻後城中子民齊齊撲向龍騎劍仙有的舉扁擔有的揮拳而那些老人婦孺更是張口撕咬向周繼君。

    一時間滿城皆敵。

    面對那些壯漢龍騎劍仙還可以揮掌格殺可那些孱弱的老人、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撲咬上來卻讓周繼君心頭生出不忍只能揮袍擋開。數之不盡的人群蜂擁而來不一會就將周繼君淹沒一不留神周繼君手上已被咬出幾道裂口。

    “滾!”

    低吼一聲周繼君猛地將周遭的人群轟推出去餘光中一個孩童重重地摔倒在地頭顱破開大洞慘死街頭。

    “你還真是心慈手軟呢殺了那個孩童你現在是不是愧疚無比。”

    龍騎劍仙猛地抬頭望去街角盡頭墨袍男子輕笑著望向他眼中滿是譏諷之色。龍騎劍仙剛想招出君子劍可瘋狂的人群又撲了上來如潮水般遮擋住他的眼簾那衫墨衣也憑空消失。

    這樣下去不行必須儘快找出他的所在陷在這裡越久越是危險待到力竭恐怕真會葬身於此。

    龍騎劍仙心中暗道他召出三道蛇人擋住人群心意疾轉思索起破解之法。

    耳邊不斷地傳來畢圖的譏諷聲周繼君並不理會只是沉浸于心意間忽地他眼中一亮卻是陡然想起了齊天的時空境。時空境和這葬君府何等相似只不過更大更詭異罷了那時周繼君尚能施展出君遠伐轟殺彼岸齊天的化身那今時今日

    君子三道意猛地流轉全身念海中四大主星旋轉移位牽動身後星陣交替變換衍算著府城的格局和畢圖的所在。墨影飄轉一格一格地出現在周繼君眼前時而出現在街角時而出現在樓中時而出現在城頭卻是不斷移動無法捕捉到畢圖變換位置的軌跡。

    “若是時間能倒流就好了可惜如今的戰天宵還無法做到如此只能這樣了。”

    龍騎劍仙低聲喃喃道嘴角浮起狠辣。他踉蹌兩步三道蛇人微微一晃好似無力為繼般倒退隨後飛回龍騎劍仙口中。沒了三道蛇人的阻擋龍騎劍仙暴露在眾人眼前人群中傳來一陣尖叫聲成千上百的城民瘋狂地撲向周繼君手嘴並用將龍騎劍仙淹沒。

    “哈哈哈哈哈你終於撐不住了”

    四星衍算龍騎劍仙腦海中浮現出畢圖所在的位置卻是在那城巔手撫斷城劍暢快無比地大笑著。

    嘴角浮起冷笑龍騎劍仙不顧人群的廝打左手捏出戰天宵之印右手君子劍若隱若現。

    銀光閃現戰天宵出!

    人群頓時被轟殺殆盡無論是青年壯漢還是老人婦孺皆死于戰天宵下血光遠蕩戰天宵的意境充斥盡府城上下。畢圖身體微僵臉上浮起驚慌的神色卻是突然現自己無法動彈了。

    兩個彈指刹那後破風聲傳來九柄寶劍刺穿陽光的金輝突現于畢圖身前。下一個刹那九柄君子劍捅穿了他的身體從從頭顱到雙腿依次排開將他死死釘在城頭。

    一招戰天宵一招君遠伐讓畢圖葬命於他親手所築的府城中!

    白衣飄上牆頭龍騎劍仙收回君子劍他淡淡地看了眼死不瞑目的畢圖揮手卷起斷城劍隨後騰身飛至上空。

    “你也算是天下頂尖的強者了平生築城殺人為樂今日葬於你築的最後一座府城裡我以斷城劍陪葬也不枉你十大異人的名號。”

    斷城劍飛出重重地轟下城府坍塌金烏色的寶劍插在畢圖的屍身上隨著城池一起跌落。瞬息後原本宏偉的府城已如墳塋就這樣靜靜地倒塌在荒無人煙的長草荒漠間也不知要過上多少年才會被人覺。

    “也不知十大異人中還有多少這樣的存在。”

    龍騎劍仙深吸口氣大戰之後精氣神又提高了數籌人尊境界的門檻若隱若現。

    心意飄過周繼君沉吟半晌從懷中掏出那本古書。

    “連畢圖這樣的人物都如此重視不許別人染指片刻這書裡到底記載著什麼?”

    手指撚起封頁掀開龍騎劍仙目光落到那一頁那幾個古篆上瞳孔陡然劇縮。

    竹林溪水流觴而飲。

    八個相貌衣著古怪的人散坐期間執杯而歌卻是逍遙自在。

    “風中老人呵大煜使節又來找過你了這次給的什麼好處。”

    身著皮衣的中年人放下手中的木杯呵呵一笑問道。

    “帝藥八齋三塊山海秘境地圖一本金銖百車美女百名。”

    “哦?連帝藥八齋都肯拿出來大煜這回可是下了血本了。”

    “這又如何風中老人豈會為這區區俗物出世是嗎。”

    另一邊身著藍紋褶裙的女子掩嘴而笑道她頭戴五彩鵲羽流蘇冠臉上彎起兩隻小酒窩看上去嬌俏動人。

    “這世間一切榮華富貴都比不上自由吾等雖不懼那些仙神修士可一旦出世陷入亂局也不知要花上多久才能走出。”

    被稱為風中老人者朗聲說道他穿著黃的白衫須皆已被歲月染成銀灰可面色紅潤精氣神依舊停留在壯年巔峰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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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為異人逍遙世間縱有帝王千金請卻如糞土汙我眼”

    一頭紅的童子拍打著溪石高歌正歡他身前的空晃著十餘隻酒壺竟是被他一人飲光。

    “九流童子說的好啊縱有帝王千金請卻如糞土汙我眼。”

    中年人哈哈一笑灌下木杯中的清酒和著童子的調子哼了起來。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桬樹微微晃動一片綠葉悠悠蕩蕩地飄落卻在半空中毫無預兆地碎裂成齏粉。

    八名異人同時回眸看去眼中皆露出疑惑之色。

    “落葉卦大風折”

    坐在溪水之尾的瞽目青年眉頭微皺他拾起一把沙礫微微搖晃隨後拋向半空。沙礫在空中自行排列衍化出各種圖形卻在片刻後猛地崩散開。

    “哭先生”

    身著皮衣的中年人望向瞽目青年欲言又止。

    “是死卦”瞽目青年深吸口氣空洞的目光掃過諸人一字一頓地說道“十大異人中有人身死了。”

    話音落下其餘六名異人皆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殺氣猛地四散開將周遭的擊成粉碎。

    “誰死了?”九流童子眼中蕩起寒冷的水波嘶啞地開口問道。

    “還能有誰?那個人絕不可能病書生去了雍州應當無事剩下的只有畢圖了。”風中老人臉上浮起一絲惋惜低聲歎道“一城一英豪築城而殺人想不到他那千局之城竟被破去了。”

    風停溪止闃寂無聲七名異人神色各異卻都沒再說話。他們身為天下異人中的佼佼者與世無爭自然惺惺相惜稱得上是同氣連枝。如今十人中突然死了一人好似濃濃的陰雲籠罩上心頭壓抑而又屈辱。

    “哭先生能算出殺死畢圖的是誰嗎?”良久風中老人雪眉挑起淡淡地問道。

    “我且試試。”

    瞽目青年眉頭緊鎖小心翼翼地卷起沙礫衍算開來。畢圖在他們中雖稱不上最強者可他的千局之城卻詭異莫測在坐的眾異人都不敢輕言破去那人既然能殺死畢圖實力之強絕對難以預測就算演卦也需謹慎以防泄了氣機讓那人察覺。

    沙礫在空中飛舞撞擊出陣陣低鳴聲半晌漸漸聚攏匯成一個巨大的篆文——

    ——君。

    七名異人同時舉目看去眼中散出灼熱的光芒死死盯著那個字。

    “君七州之地有誰以此為名號。”風中老人低聲咀嚼著。

    “還能有誰。”藍裙女子淡淡說道。

    “那個被世人說的神乎其神的君公子嗎竟敢惹上我們好膽!”

    九流童子冷聲道他陡然張口一串串詭異的藍火噴出將聚成“君”字的沙礫燒成灰燼。

    藍火勢未止噴湧而出淹沒了竹林直燃上天邊雲霄。

    這竹林溪水竟是高懸於天邊雲間在雲之東際的下方正是雍州。

    此時雍州中部正下著綿綿細雨人跡寥寥的小鎮上撐著油紙傘的書生一步一晃走向來福客棧他不住低咳著臉上漾起病態的紅暈一口血痰滾出鮮紅刺目。

    “客官小心。”店小二撩起布褡褳勤快地跑上前扶住書生“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多謝我來找人。”

    書生輕笑著說道他不露聲色地推開小二在店小二轉身的瞬間掏出絹布用力抹了抹衣袖眼中的嫌惡之色一閃而過。店小二剛想說什麼就見書生顫巍巍地走上樓梯他看向似在低頭算帳的掌櫃眼中浮起一縷深思。書生走上二樓目光落在左側視窗背對著他的那兩人身上輕歎口氣舉步上前一揖到地。

    “久違了恩公。”

    “是啊三年沒見了病書生。”

    黑袍人回過頭看向書生淡淡一笑道。在他身旁壯實的青年只是抬臉瞥了眼轉瞬後繼續將頭埋入碗中掃蕩著麵條吧唧吧唧聽得病書生眉頭直皺。

    “當年蒙先生相救沒齒難忘今日特來還債。”

    病書生皺起眉頭看了眼白起隨後畢恭畢敬地向黑袍人說著。

    “你這話說的好像我當年救你只為了讓你報恩一樣。”黑袍人低笑他的聲音渾厚中帶著幾分滄桑。

    病書生淡淡一笑似對黑袍人的話不置可否他沉吟半晌肅容道。

    “我苦尋先生三年不料還是由先生找上我。這些年來我日日夜夜想著報答先生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今日終於可以得償所願了。不知先生有何吩咐?”

    “你們異人啊總是想逍遙自在不被世間萬物所縛便是區區小恩也要如此記掛。”黑袍人上下打量著病書生忽而一笑道“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我今日邀你來隻想讓你幫我做一件事。此事完你欠我的人情也就了了。”

    “何事?”

    “幫我殺一人。”

    “誰?”

    黑袍人從懷中掏出一張紙片遞給病書生。

    目光落在紙片上病書生眼中浮起驚疑之色他詫異地看了眼黑袍人漸漸的恢復平靜

    “好。”

    說完病書生將紙片收入懷中回身下樓。

    “嗖”

    把最後一根麵條吸入腹中白起端著碗吧唧吧唧地將濃湯喝光意猶未盡地拍了拍肚皮打了個飽嗝。

    “我說師父啊你要殺他做什麼?”

    “你說呢?”

    “師父你詭計多端一肚子壞水小徒豈會知道。”

    白起嬉皮笑臉地說道他伸了個懶腰望向窗外的細雨目光穿透雨霧沉凝陰鷙。

    坍塌的城池前周繼君深吸口氣低聲念著那四個讓他心頭微窒的古篆。

    “移山君聖”

    平天、覆海、齊天通風還有移山這些神通廣大的君聖一個個現蹤七州留下根基或者書卷真是耐人尋味。”

    龍騎劍仙咬了咬下唇目光滯留在移山君聖四個字上沉吟良久伸手向後翻去。書卷前一半所述皆用古篆書寫這種文字不同於今日流傳在七州大地上的篆文更加的晦澀難辨好在周繼君于天機府時看多了這種古篆也算習以為常了。目光沉入古篆中周繼君屏氣凝神心底卻漸漸掀起滔天駭浪。

    “大衍三萬四千六百三十三年兵敗東勝神州吾獨上天宮盡吞天兵十萬卻被那人偷襲功虧一簣。萬載功名一世風流玲瓏社稷可歎卻無君王命。大難將臨四散逃那些妖王紛紛離去只余我們兄弟幾人顛沛流離終到四大部洲之畔的七州”

    書頁翻飛跳過長長的贅敘龍騎劍仙眉頭微皺卻是這書中的文字漸漸接近七州通用的篆文。

    “得此書即為有緣者可去天嘯山繼吾傳承內藏十象神兵個個有通天境界的實力。然”

    行文至“然”字後是一片觸目驚心的塗痕把最後將近半頁的篆文匿去卻不知是移山君聖親手毀去還是有人為了隱去關鍵刻意為之。通篇讀完周繼君只得到了幾個模糊的資訊一是在大衍三萬五千年左右平天、移山幾人戰敗而他們各自實力驚人皆有亂天之能二則是移山和平天等人一樣都在七州留下了傳承其三周繼君隱隱感覺到這幾名君聖流連七州並非偶然冥冥之中依稀看到在無數年前君聖們就已經開始佈局七州可僅憑這些卻是難以揣摩出究竟是怎樣的局。

    “嘯天山是非去不可了。”沉吟良久龍騎劍仙低聲喃喃道“異人畢圖不容他人染指這本書又是在顧忌什麼?這書流傳至今少說也有數千載上千年裡定有人得到此書去過那嘯天山。可並沒聽說過什麼十象神兵流落世間的傳說這其中又藏著怎樣的玄機?”

    龐雜的心意念頭湧出詭道棋盤隨之運轉旗子顆顆排列周繼君凝神衍算半柱香時間過去棋盤中依舊只有原先大小棋局並沒現君聖所布之局的跡象。長舒口氣周繼君丟下詭道棋盤他揉了揉眉頭將詭道心思扔在一邊不去理會。

    “也罷若他們真有佈局遲早會露出端倪好不容易把雜念丟掉只存修行之念豈可再陷進去。”

    將古書收入懷中龍騎劍仙遙望東方起身飛去。

    七日間周繼君在豫州大地上四處挑戰強者。

    一日戰人尊下品修為的瀚海城城主一百零七招勝。

    二日戰人尊中品修為的黃石寨大長老一百八十招險勝。

    三日戰仙神榜上排名十九位的落魂神君九十七招勝收神位。

    連戰七日除了兩名人尊上品的強者外周繼君皆敗對手于君子鬥數之下面對那人尊上品的強者龍騎劍仙也能撐過百招而不敗此時在豫州的強者間開始流傳起他的事蹟白衣公子喜歡越級挑戰神秘而強大豫州強者無不擔心成為他下一個挑戰目標一戰名裂。

    “快到趙國了這豫州勢力最雄厚的諸侯國應該會有不少強者呵。”

    夕陽落于山坡龍騎劍仙抬眸遠眺數裡之外是一望無際的城池大小府城連綿起伏在暮靄中灰濛濛一片少說也二百座。趙國地處豫州東北卻已脫離兗豫草原水土氣候適宜人口眾多有河道連通雍、揚二州商貿繁榮僅憑這幾點便遠強過豫州其餘諸侯國隱隱生出霸主之相。

    “這幾日已將精氣神醞釀至幾近飭隨風而長藤蔓婉轉舞動姹紫嫣紅爭奇鬥豔不多時原先的草原已變成花海。

    在花海中央是一剁九瓣火菊高如台柱的花蕾上站著個女子。

    她身著藍紋褶裙頭戴五彩鵲羽流蘇冠臉上彎起兩隻小酒窩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周繼君良久才盈盈一笑道。

    “見過公子。”

    “你是誰。”

    “妾身姓藍名玉。”

    “為何阻我路。”

    “妾身的花苑裡尚少一花因此特來尋公子。”

    “藍玉”龍騎劍仙低聲咀嚼著嘴角漸漸翹起“十大異人中唯一的女子你來是為畢圖報仇?”

    “也算是吧。不過公子玉樹臨風氣質卓然恰好為藍玉花苑中那株君子蘭公子肯為妾身葬花嗎?”藍玉眨巴著大眼睛娥眉微蹙看起來竟有些楚楚可憐。

    “葬花”

    龍騎劍仙淡淡一笑殺機悄然流轉。那畢圖是一城一英豪築城而殺人而眼前的藍月則葬人成花卻是更為詭異妖冶。十大異人果真非同凡響。

    似乎察覺到龍騎劍仙動了殺機藍玉後撤一步雙手捧心嬌憐無比地說道。

    “公子要殺妾身嗎。堂堂君公子居然一點都不懂憐香惜玉呵。”

    “你非我玉何必憐惜。”

    龍騎劍仙冷冷說道他眉宇間溢出煞氣隨後張口一柄鳳紋百花劍破風而飛直落藍玉身前。

    琴聲陣陣回蕩在皇天教城中在暮色下沉浮繾綣裹上黃昏的淺暈好似美人遲暮的歎息婉轉幽戚。誰也不會想到這哀怨傷情的琴曲竟是由一個男人彈奏出。**著上半身的男子高坐樓臺手撫琴弦他的名字叫洛繼傷是皇天教城乃至整個幽州上百府城的幕後之主。

    在古琴旁昏睡著七八名少女一絲不掛玉體橫呈身上皆是或紅或青的揉痕風起珠簾滿閣春光中卻透著幾縷寒意。

    腳步聲傳來一身緊束武士服的女子走上樓臺她目光落在那些千嬌百媚的少女身上頓時變得冷冽無比。女子緊咬朱唇看向洛繼傷的眸子中浮起哀怨之色微微猶豫隨後猛地從腰間抽出長劍毫不留情地斬向那些少女。

    寒光閃過長劍被一隻手牢牢握住。

    洛繼傷回頭冷冷地看向女子手指輕彈長劍寸寸碎裂。

    “你做什麼?”

    “你又在做什麼?”女子抬頭迎上洛繼傷冰冷的眸子聲音僵硬。

    “若兮我做什麼要你來管?”

    “不要喊我若兮我叫雲若兮不是那個你朝思暮想的千若兮!”女子胸口不住起伏似乎在壓抑著怒火她看向地上那幾名少女冷笑一聲“難怪呵她們每一個都很像那鸞鳳公主難怪會讓我們的皇天教主獸性大。”

    洛繼傷眉頭微皺他眯起眼睛看向雲若兮忽地伸手拾起一道清風將她卷至身旁捏著她的下巴輕聲道“若論到像誰也比不上你。無論是身形相貌名字還是氣質你和她都是無比的像呵。可是”

    洛繼傷話音微滯間手移到雲若兮的脖頸間指尖陡然用力下一刻猛地抓住脖子將她舉起。

    “可是這並不是你恃寵而驕的理由我是皇天教主你只是被我看中的替代品罷了你不要以為我捨不得殺你。”

    洛繼傷盯著緊咬朱唇一臉委屈的女子冷冷說道。半晌他鬆手轉臉望向樓臺外的千山萬壑輕撫古琴淡淡地開口道。

    “說正事。”

    “啟稟教主”雲若兮聲音微微顫抖強忍著不讓眼眶中的淚水落下“兗州斥候傳信君公子在一個多月前已離開北疆軍而在豫州的斥候則傳信說有一白衣公子在豫州四處挑戰成名高手具他描述那人很像君公子還有屬下安插在來福客棧中的探子回報說君公子剛剛斬殺了異人畢圖。”

    弦斷琴聲止。

    “畢圖?那異人榜上排名前十的高手”洛繼傷眸子微沉隨後仰頭大笑起來“殺的好殺的好啊那些異人個個恃才矜己本教主許下重寶都無法打動他們君公子呵你可要多殺幾個才好呢。”

    “教主”雲若兮遲疑地看向洛繼傷不明所以。

    “你還看不清其中的玄機嗎?”洛繼傷手拈斷弦僵若冰霜的臉上流轉出一縷冷笑“排名前十的異人交情甚好定會去為畢圖報仇而君公子心狠手辣見一個殺一個。他們自己殺不了君公子就會尋找外力如今這天下能與北疆軍抗衡的只有我皇天教和大煜你懂了嗎。”

    “可是”雲若兮眼中露出了然之色微微猶豫開口道“教主又怎麼知道死的不是那君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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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3章:天下至尊

    “那些異人雖然強大稱得上天之驕子。書屋 www.3VBOOK.neT可是他君公子若就這麼死了又怎麼配得上當我謝克城的對手。”龍騎劍仙輕笑著頓了頓他望向雲若兮開口問道“其他幾個人有消息嗎?”

    “謝克城正在揚州挑戰高手而月羅刹則在炎州修煉。”

    “哦?能看出他們是在修煉你也算有點長進了。”洛繼傷眉頭挑起他低頭看向左臂那條深深的傷疤聲音漸漸變得陰沉“那他呢?”

    “虛柯?他還在幽州似乎在遊山玩水。”

    “遊山玩水?好啊他還真不把我放在眼裡。那日他借著謝克城之勢傷我我倒要看看現在他孤身一人如何躲得過我十神君的殺陣。南柯輪回”洛繼傷起身穿上袍衫揮了揮手道“這事就由你去安排退下吧。”

    “是。”

    雲若兮輕聲應到回身的刹那余光瞟向謝克城卻見他立於閣巔目光深邃遙遙東望。

    七州之東皇宮。

    千若兮獨坐殿堂翻閱著信箋密函低笑聲傳來她眉頭微蹙眼中飄過一絲嫌惡卻還是起身向來人款款一拜。

    “陛下。”

    謝克城滿臉紅光他上下打量著千若兮忽地冷笑一聲。

    “這麼多年了你還是不肯交出紅丸。看來傳言不虛呵你還在想著那謝克城。”

    “陛下請自重。”千若兮冷聲道她眼中漸漸溢出濃濃的殺意“那個人我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想殺死了。”“哦?他現在豫州孤身一人你為何還不動手呢。”

    “陛下何必心急呢那些異人正要去找他的麻煩等他多殺幾個異人兩敗俱傷了再出手不好嗎?”千若兮翻開案前的信箋淡淡說道“他的好友月羅刹和沙摩尼如今也孤身一人我已經安排高手前去剿殺了。”

    “斷其雙臂斬其羽翼嘖嘖這倒也不錯。若兮啊我可把皇室大半的人尊仙神都交給你了切莫辜負寡人。”謝克城陰陰一笑摸著下巴深深看了眼千若兮身形消失。

    皇道之氣的重壓散去千若兮長舒口氣重重地靠在椅背上身後已被冷汗浸濕。她伸手拂過案上那三個偶人把玩著“卡擦”一聲兩邊的偶人被她捏碎頭顱滾落只剩下中間那一個長眸薄唇的正冷冷望向她。

    “好漂亮的劍。”藍玉有些詫異地看了眼周繼君隨後彎腰拾起寶劍掩口輕笑道“昔有寶劍贈英雄今日公子卻贈劍於我妾身收下定會好好珍藏的。”

    “你當然得收。此劍名曰落花是八百年前吳國百花公主的佩劍百花公主雖為女流之輩卻能執劍掌兵為吳國立下滔天功勞可惜身為王室女子終究只能落得和親遠嫁的下場。”周繼君望向愛不釋手把玩著寶劍的藍玉嘴角翹起話鋒一轉“前幾日我剛用斷城劍葬了畢圖今日便用這百花劍葬你吧也算配得上你異人藍玉之名。”

    眼見藍玉神色微僵謝克城淡淡一笑接著道。

    “我有名劍九十九柄非英豪不葬。想必你們十大異人都會找上我放心我會挑出符合你們身份的寶劍。”

    “以劍葬人?”藍玉略一驚詫隨後粉若桃花的頰邊浮起嘲諷之色“兵戈有魂不可輕辱。七州每一朝的帝皇都明令禁止用劍陪葬此舉流傳出去你便是天下公敵!”

    七州自古武風盛行武者大多用劍越是名劍越受人追捧而世間名劍稀少若是死後還霸著劍不管他生前多麼名著免不了被掘墳辱屍的下場。禁止以劍陪葬不僅是帝王的旨意也是天下武者的共識若周繼君這番作為被知曉或許真會成為天下武者痛恨的對象。

    “劍和人一樣都有它的歸宿。與其落入庸人之手淪為俗物還不如和英豪同葬不枉它一世之名。”

    冷風吹卷龍騎劍仙的銀他望向藍玉低低一笑體內皇道精氣流轉唯我獨尊的氣勢陡然生出。

    “成為天下公敵?莫非你不知我曾在揚州與全京城的武者為敵。可又如何?我還不是活到今日。”

    “我君公子行七州誰能奈我何”



霸道無比的話語隨著草原烈風襲向女子藍玉心頭猛晃卻是被這番氣勢雄渾的話語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微微恍惚間她抬頭看向對面山坡卓然而立的白衣公子不知為何心底生出幾分不祥的感覺。


    “他再強也不過是地境巔峰的修為而已殺之如草芥我又擔心什麼呢。”藍玉低聲喃喃道她深吸口氣遙遙望向周繼君殺意漸漸升起“七州之地誰能奈你?哼區區地境修為也敢大言不慚。真不知道他們為何那麼小心還佈局迎你。

    “其餘的異人在佈局等我?”龍騎劍仙眸子眯起嘴角微翹下一刻他已經躍下山頭俯身射向花海。

    就在龍騎劍仙身形沒入花海的刹那周遭的奇花異草搖曳著隨風而長瞬息後竟變得如樹木般高大鋪天蓋地將日頭遮擋。龍騎劍仙漫步其間仿佛置身一望無際的叢林可身旁卻不是參天大樹而是高得駭人的花草。

    “世人皆以花為最美之物孰不知最美的往往卻是最傷人。君公子你就好好逛逛妾身的花苑然後找個喜歡的地方葬身成君子蘭吧咯咯咯”

    甜美嬌憨的聲音傳來回蕩在花林間。周繼君抬頭望向花林正中那個聲音傳來的方向揮袍卷出君子劍。不同于畢圖這藍玉似乎壓根不懼怕被周繼君找到她亭亭玉立於九瓣火菊之上興致勃勃地看著周繼君射出君子劍嘴角浮起冷笑。

    君子劍破風而出直向中心飛去然而它剛升起上方的花朵層層舒展開仿佛一隻只大手纏繞上來將君子劍包裹。

    “回!”

    龍騎劍仙輕歎口氣召回君子劍。耳朵微動一絲極輕的聲響傳來周遭泥土忽然翻滾長著獠牙的怪花破土而出它們嘶吼著撲向龍騎劍仙個個攜著數十萬斤的巨力獠牙淬著毒液駭人無比。謝克城身形騰挪避開這幾朵獠牙花卻不防身下又鑽出一朵更為巨大的獠牙花長達三尺的獠牙狠狠刺向他後背。

    “嚓”

    白袍被劃開一個豁口依稀可見那條觸目驚心的傷痕周繼君眼中湧出怒意手捏法印戰天宵出狠狠轟向獠牙花。銀光劃過獠牙花四分五裂而龍騎劍仙則倒退兩步僵硬著臉嘴唇漸漸變得透明紫。眼前的景象模糊晃動著周繼君猛一咬牙穩住心念紫君和三道蛇人則手執精氣、道力行於體內穹宇中助他清除那邪異無比的獠牙花之毒。适才被刺傷時周繼君明顯感覺到有股異毒直奔心念而去瞬間將心念包裹如潮水般傾瀉而入欲要將心念腐蝕。心念等同於體內的眼睛若被毀則再無法詳細查看體內情形周繼君的修行也將功虧一簣。

    深吸口氣謝克城強壓下心頭許久未曾有過的狂怒心念恢復了流轉“看”著紫君和三道蛇人紛紛飛回各自所掌控的天地中突然間周繼君腦中靈光乍閃隱隱約約間捕捉到了那個突破到人尊境界的法門就在他準備細細琢磨時兩株巨大的向日葵從天而降花盤旋轉如血滴子絞向周繼君碾碎了适才那絲靈感。

    “滾!”

    雙拳重重轟出砸向葵花不料那向日葵率先爆裂千百隻米粒大小的細尾蜂呼嘯而出刺向龍騎劍仙拳頭其驚人。眼角微微抽搐周繼君猛地收回雙拳張口吐出一團白氣吹散了蜂群。蜂群方散周遭又飄來十數隻粗長的藤蔓好似手臂般卷向周繼君。君子劍出分成九柄將藤蔓一一割斷。

    冷冷瞥向從四面八方蠢蠢欲動的怪花周繼君張口吐出三條白氣三道蛇人扭轉而出。

    “爾等為我開路這些花古怪異常須得謹慎。”

    “善!”

    三道蛇人拱手應道它們分立于龍騎劍仙三面小心翼翼地看向周圍的奇花異草殺氣騰騰。

    遙遙望向花林中央高站菊花台的女子周繼君目光陰沉低語喃喃道。

    “你見我困於你這花林中定然很得意吧。我非是走不了而是不想走罷了我戰一異人無憂兩異人則懸三異人必敗。如今十異人布下必殺之局對我勢在必得而我那一線生機卻在你這花林中。”

    “府嬰人尊今日我定要在此突破至人尊下品而遮天蔽日的花林正好將這一切隱藏不讓其餘異人知曉妙極妙極。”

    周繼君嘴角彎起詭譎的笑容偽君子道意一閃而過他隨著三道蛇人漫步林間竭力尋找著适才朦朦朧朧間浮現出的靈感。周遭的花草不斷襲來往往還未近前就被三道蛇人撲殺周繼君全然不顧似乎壓根不知自己正行於危機重重的奇花之林只是緊鎖著眉頭苦苦思索不時自言自語幾句。

    他幾次嘗試從道丹內引出五運六氣築成體內道府可就像早前那次一樣五運六氣攀升至最高峰卻無以為繼仿佛被什麼東西阻截壓制般回落道丹。無法築成道府周繼君豈敢碎裂道丹成就府嬰。

    “精氣道力都已醞釀到極致卻偏偏無法煉出府嬰明明感應到了成就府嬰的法門卻無法看清關鍵所在人尊人尊我還要困在地境巔峰多久!”

    心頭漸漸生出幾絲煩躁一縷星光垂落龍騎劍仙下意識抬頭看去漫天星野月華如水卻是不知覺間已入夜了。 wW、3VBOOk。neT

    “本尊稍安勿躁萬事皆需機緣機緣一到境界突破如捅紙。”

    體內藏象中紫君察覺到龍騎劍仙愈焦急煩躁的心意忍不住開口勸道。

    “更何況本尊擁有先天藏象修行度當遠常人”

    紫君還未說完就見中丹田處那團紫色心火火光大盛心念猛蕩。

    “藏象”

    龍騎劍仙身體微微顫抖著眼中燃起火熱卻是因紫君那番話讓他破開迷霧瞬間看清楚了适才生出的那絲靈感那個突破至人尊境界驚世駭俗的法門!

    月華流淌過銀白的絲周繼君喘息愈粗重。

    千年萬年天上天下應該從沒有人這麼突破過吧。

    用這種方式煉化府嬰突破人尊境界不會不會太

    管他呢我龍騎劍仙從來不是循規蹈矩的人便是再逆天一次又如何?

    自古洎今除了傳說中神龍見不見尾的通天境界高手外七州之地便以武尊為至強者人人崇拜敬仰。追根到底只不過是物以稀為貴的道理十萬個習武之人中能出武師上千武侯近百武王十余至於武尊或許十萬習武之人中都難出一名。

    武尊比之武王不僅是多出百萬斤的雙臂之力可吸收煉化天地之氣最為重要的是能生出至少三十丈高大的法相天地這法相天地神奇無比力大無窮上天入地彈指刹那間飛至千丈外殺人毀物不費吹灰之力幾近上古傳說中的神通。尋常七八名武王面對武尊也只有被滅殺的命皆因為法相天地的厲害。

    武尊也就是現在人尊人尊之所以難以修煉除了要全身道力修煉至地境巔峰更需道丹凝煉出五運六氣如此方可修成道府之後金丹破碎生成府中嬰。七州尚武少有人知曉玄道之法不識無運不辨天地六氣如此這般怎能修煉出府嬰。少數大機緣者有幸得知五運六氣可武道已然根深蒂固很難凝練出五運六氣往往窮盡一生也只能眼巴巴地瞧著道丹老去最終淪為一捧黃土風流一世卻止步於地境巔峰。就連蒼怒子、步空堂這等絕世英才也只得自降身份前去落雲龍宮服侍屠龍老人求得指點方能修煉成*人尊更何況其他人。

    和七州絕大多數武者比起來周繼君算是無比幸運他生出先天藏象對五運六氣瞭若指掌按理說到了地境巔峰便能順理成章地突破到人尊境界可偏偏和常人一樣遇到了難以逾越的屏障。

    隱隱約約中周繼君已然知道了問題所在。

    正是那早已臣服於他的先天藏象!

    “成也藏象敗也藏象。你已是我體內之府為吸收煉化先天精氣的根源再生出一府嬰卻是不尷不尬所以不是機緣未到無法煉出府嬰而是你從中阻撓!”

    周繼君喃喃低語著下丹田的藏象之府微微晃動竟是靈異無比地感應到龍騎劍仙所思所想。

    “這樣的話那些傳說中修成藏象的大能又是如何煉出府嬰的不管了我只逐我道其他人如何修煉又與我何干。”

    夜色深沉入幽如妖如魔的花草前仆後繼地沖向周繼君卻被三道蛇人攔截於身前一丈外。沉思良久周繼君看了眼花林中央微露焦急之色的女子淡淡一笑抽出君子劍插于泥地上隨後盤膝坐下。螢光自君子劍上浮起罡氣漫出將周繼君圈於方圓五丈之地百花皆無法侵入。收回蛇人三道之力和七股先天精氣從體內穹宇各個角落流回藏象之中虎視眈眈地包圍住藏象。

    “紫君你可明我心意?”

    “道主這樣做”

    “哼你已為我本命分身執掌君子之意和藏象之府今日我再助你成就府中嬰你還有何不滿!”

    上丹田中詭道蛇人盤坐飛天之隕上它嫉妒的目光穿越漫天星辰落到紫君身上陰陰一歎道。

    “吾三道跟隨道主比爾早的多卻只掌三道與爾比起真是相形見拙執掌道主終極道意又將成就府中嬰前途不可限量惹人眼紅啊。”

    “詭道此言是極紫君道兄這等天大好事落爾頭上為何還要瞻前顧後。”

    中丹田中玄道蛇人騎坐紫風手撫猊脊背悠悠歎息著。

    而掌控下丹田與紫君靠得極近的武道蛇人則冷眼而望看這情形好似一言不合便會大打出手。

    “本尊三位道兄”紫君面色遲疑朝著三道蛇人遙遙拱手“非是吾不願只是此法太過詭異吾怕壓制不住那藏象。”

    “何須你來壓?有我在它藏象還敢反了不成?”

    龍騎劍仙冷哼一聲君子道意湧出將藏象死死束縛仿佛待宰羔羊般動彈不得。

    “紫君啊紫君爾還不動手更待何時!”

    隆隆道語傳來紫君渾身一哆嗦下一刻它眼中露出絕然之色猛地伸手將道丹吸來張口吞入腹中。

    “啊!”

    紫君慘叫一聲抱著肚子翻滾在藏象內卻是道丹之力一時難以消化反噬得它痛楚難能。半晌它喘著粗氣掙扎爬起身狠狠盯著藏象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吾成府中嬰煉爾成道府!”

    聞言龍騎劍仙目露精光低低一笑。他這逆天之法竟是以煉藏象為府助紫君成府中嬰之後成就府嬰!

    藏象雖由人體所生卻隱隱脫聽宣不聽調。周繼君在四年前徹底煉化藏象讓它完全臣服自己並由紫君執掌藏象周繼君雖能操控藏象可它依舊有自己獨立意識。今日周繼君若能將它煉化成道府就等於完完全全成為身體的一部分如臂把使卻是前人從未嘗試過的修煉之法。

    周繼君雙手捏緊手心溢出汗珠。他也不知這般修煉會有何後果可富貴險中求短的來說異人們布下殺局只能突破至人尊才能破去。從長處說五年之期迫在眉睫想要不在五年後身死名裂只有儘快突破到人尊。

    成還是敗生還是亡只看今夕!

    藏象之府中紫君邁著四方步張口吐出五運六氣它手中也沒閑著卷起七道先天精氣包裹住藏象五運六氣和先天精氣仿佛砌城一般攀附上藏象竭力想要將它煉化。

    “轟隆!”

    豫州之西的離原府普普通通的茅舍中手上生著厚厚繭子的農夫忽地睜開眼他從床榻上爬起緩緩走出門外。

    “又有人尊誕生了初入人尊境便能出如此強大的氣機會是誰呢?”

    老農低咳兩聲緊了緊打著補丁的單衣好似忍受不了夜晚的寒風。他看起來老邁孱弱可全身上下散出的氣勢卻捲動茅屋懸空升騰旋轉片刻方才落下。

    “也不知是哪位成名已久的武王非同尋常呵看來那人尊榜的排名又要變了。咳咳咳”

    雍州中部來福客棧天字客房。黑袍人和白起分坐短案兩旁秉燭對弈。

    一顆流星劃過窗櫺黑袍人微微皺眉看向西南掐指而算。良久他長歎口氣臉色複雜有驚喜亦有擔憂還有一絲陰冷。

    “這麼快就突破到人尊境界了不起啊。”

    “喂師父你神神叨叨地說啥呢?”

    白起敲著二郎腿斜眼看向黑袍人漫不經心地落下一顆黑子。

    “嘖嘖黑龍成。師父啊這局是徒兒的了嘿嘿彩頭拿來。”

    “你啊還差得遠呢。你能看出為師的局中局卻不知那只是詐局。”

    黑袍人低垂眼簾落下白子棋局瞬間翻覆那條黑龍頓時被困於樊籠之中只待圍殺。

    “還是沒能贏為師一盤去吧把《詭道經》謄抄十遍。”

    “又在想你那好君兒?”

    白起凝視著身前的棋盤有些突兀地開口問道。

    “你若有他一半能耐為師也可放手讓你們對弈了。”

    “這能怪我嗎?”白起冷笑道伸了個懶腰拈起一顆黑子隨意無比地放下“你教了他七年卻只教了我三年一半時間都不到不過三年足矣。龍升天!師父你終於輸了。”

    黑袍人目光微滯落在以白起那招詐反詐的後手上良久嘴邊浮起一抹說不盡意味的笑。

    炎州之南夜海。

    延伸至海中的懸崖上白衣青年孑孓而立海浪一層一層地撲打著礁石轟轟作響。可那衫白袍卻凝固靜止和青年冷硬的面容一般無論海風如何兇猛也是巋然不變。

    “人尊境界你終於也到了。”

    “好好好。”

    千十七僵硬的面龐上漸漸浮起生硬的笑在那分妖冶中平添了幾絲詭異。

    海風呼嘯一條紫色的巨龍從千十七背後升出七十余丈高威武駭人。妖孽如千十七他的法相天地竟然是極紫真龍!

    懸崖下的海面漸漸浮起十餘丈見方的懸台海水從其上的礁石流瀉乾淨一張巨大的棋盤漸漸露出。

    人影閃現下一刻千十七出現在棋盤中他立于棋盤之邊身前大小局勢十數可都殃及不到他。他獨立於棋局之外非棋主非執手倒像個看客般望向棋局之北一顆似子非子的存在掙扎在那處局勢中隱約有破出的跡象。

    “你也想出來了。好好好。”

    “真是纏人的小子這麼久了居然還沒斷絕生機。”

    藍玉抹了抹額頭的汗珠撇了撇嘴道。就在這時瑩白的光柱突破花林沖向天際。藍玉眉頭微凝心底不祥的預感愈強烈眸光流轉間她嬌軀一震臉色陡然劇變。

    “那是什麼?”

    近百丈之高的花林中三條瑩白色的怪物盤旋扭轉它們身形高壯粗粗看去竟然有五十餘丈大小更令藍玉驚駭的是那三隻怪物非人非畜卻是蛇尾人身且神態各異透過密密麻麻的花草直直望向她。

    “莫非是不可能”藍玉按下心頭古怪的念頭眸光閃爍當她再看去時那三條高大的蛇人已然不見了蹤影。

    “什麼不可能?”

    溫煦的話語從身旁傳來藍玉猛地轉頭月光下白衣出塵銀輕揚的男子微笑著看向她。只是一眼藍玉便覺得在君公子身上似乎生了什麼變化他的氣質和氣勢隱約和之前迥異可當藍玉再看時君公子還是之前那個君公子毫無半點變化。

    “你怎麼出來了?”藍玉慌亂地問道她眸子低垂目光閃爍不定。

    “悟了大道就出來殺你而已。”

    “悟了大道”聞言藍玉神色大變腦中不由得浮起之前所見的那三隻怪物高達數十丈氣勢驚人難道真的是那法相天地?

    “你突破了人尊境界?”

    藍玉聲音微微顫抖在十大異人中她算的上實力墊底面對普通人尊境界強者尚有勝算然而眼前的男子可是在地境巔峰就生生滅殺了異人畢圖的存在如今他突破了人尊實力暴漲藍玉再無任何勝算。

    眼見龍騎劍仙微微頷藍玉眸中露出絕望之色耳邊傳來幽幽的話語每吐出一個字就讓她臉色變白一分。

    “你是我殺的一個女人。平生葬花殺人我以落花劍葬你不枉你異人之名。”

    “也罷我自己動手吧。”

    良久藍玉深吸口氣她抬頭死死地盯著周繼君眸中皆是深入骨髓的怨恨隨後顫抖著手拾起落花劍舉向脖頸。

    “且慢!”

    劍鋒距玉脖半寸處猛地停頓藍玉心底升起希冀她睜開眸子望向龍騎劍仙。

    “你可曾婚嫁?”

    聞言藍玉臉上浮起驚疑之色雙頰漸漸飛上一抹粉霞害羞地看了龍騎劍仙一眼。

    “藍玉未曾許人可妾身的年齡似乎要比郎君大上許多呢。”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藍玉細細打量著周繼君“郎君貴庚?”

    “二十一嗯快二十二了。”

    藍玉倒吸口涼氣強壓住心底的震撼卻還是忍不住顫抖低語道。

    “二十一歲的人尊境界強者七州數萬年間也沒幾個這樣的人物吧。不肯定沒有找個這樣的郎君也算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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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3章:天下至尊




    女子略帶羞澀的話語傳來卻讓龍騎劍仙面色微窘無奈地一笑周繼君突然上前握住藍玉的手輕輕一推鮮血湧出藍玉呆呆地低頭看向割斷自己脖頸的落花劍一臉的難以置信隨後向後倒下。

    “華心啊我取十大異人中的女子給你做妾也算對得起你了。四方守台陰神又多了一位呵。”

    從懷中取出落魄神君之位按入藍玉額心三道之力湧出將她的屍體淹沒周繼君張口吐出封神天書收了藍玉的陰神。

    火紅的菊台下沉、消失百花林海亦不見了蹤影原先的草原現於天地間。

    龍騎劍仙仰頭望向天空淡淡一笑。



突破到人尊下品後不僅雙臂增加了百餘斤巨力便連眼中的天地也變得不同起來。


    一切都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流雲緩緩流淌在夜幕下那些天野精氣飄於天穹間形色各異。而被天雷鍛煉過的雙目也能看得更遠塵埃般的星辰此時已變成棗粒般大小隱約還能看出它們運行的軌跡。下丹田中瑩白色的藏象紋絲不動完全于身體融合再它生成的十一年後終於真正成為周繼君體內一部分。

    “不料我的法相竟是三道蛇人三道皆生出法相天地卻是便宜了它們。如此即便面對人尊中品的高手我也有必勝的把握。那人尊上品呢”

    “異人們呵我君公子來破局了。”

    華燈初下趙國都城南平府內響起轟轟戰鼓聲沙場烽煙的氣息悄然溢出彌漫在夜色裡可城中平靜泰然百姓們酣然入睡卻是對窗外的嘈雜聲已然習以為常。

    六年前遷都至於趙國之西與邊境只隔著三府五縣但凡有點見識的人都能嗅出其中的意味——趙國正厲兵秣馬轉移資源準備揮兵西下馬踏豫州諸國。當代趙王頗有雄才大略繼位之初遍大刀闊斧滴進行改制。他傳令全國去除華服改穿闊窄袖至膝、緊束左衽的胡服。允許百姓養私馬並遣派教習傳授馬術年滿十七的男子必須入伍服役三年百姓貴胄一視同仁。他還頒佈招賢令凡有一技之長者皆可入朝為官修煉者則賞賜府邸依據修為高低放月俸卻只需他們留在趙國即可。除此之外趙統王還大力展農商將原先的十一稅改成三十抽一扶植趙國本土商行輕稅減賦甚至還派兵馬護送商隊出關。

    數年下來趙國已有控弦之士三十余萬人地境之上修煉者近百可謂是兵強馬壯、國力強盛。半年前趙統王又頒佈了宵鼓令每夜子時全國府城敲擊戰鼓以此警示國民不得鬆懈半刻。

    當謝克城穿越三府五縣到達南平府時恰好聽到陣陣戰鼓聲。

    “好一個殺伐之國。”

    站在空寂的城牆下龍騎劍仙目光透過夜色細細打量這座寧靜的都城。突破到人尊境界後他的五覺和心念愈強大隱隱約約能感應到一些難以道明的氣息就好像趙國濃烈壓抑的氣氛饒是夜已入深可當鼓聲響起時候寂靜之中那股蓄勢而待的殺伐氣息畢露無遺。

    鼓響九通戛然而止。謝克城眉頭微皺只見不遠處飄過一道火流低沉的馬蹄聲傳來卻是一隊手舉火把的金吾衛。距周繼君尚有十個馬身處金吾衛們忽地懸馬躍下動作整齊一致儼然訓練有素。

    “尊駕可是龍騎劍仙?”

    目光停留在那員抱拳詢問的將佐身上龍騎劍仙心意流轉片刻後淡淡一笑道。

    “正是。”

    “王上得知公子途經敝國特命在下前來迎候王上已在宮中擺下酒宴還望公子屈尊移駕。”

    深深看了眼那員將佐謝克城點了點頭。

    “看來你家王上等我多時了也罷我就去拜見下那位被豫州諸侯忌憚如虎狼的趙統王。”

    “公子請。”

    那名將佐親自牽來一匹駿馬讓龍騎劍仙坐上隨後揮手率領金吾衛向王宮方向行去。

    來到王宮在侍衛的引領下穿越亭臺樓閣拾階而上周繼君轉臉掃過樸素而不失格調的宮苑目光微凝。他原本以為趙統王已淪為異人們的棋子佈局等他可一路所見無論是趙國兵將還是府城的佈置都有獨到之處非一日之功這趙王絕對是一個極有主見的君王強大如異人也難以掌控。

    莫非我猜錯了?異人並未在此佈局可那絲危險的氣息又是從何而來。

    “到了公子王上正在裡面等你。”

    侍衛朝謝克城拱了拱手剛欲離開就被周繼君拉住。

    “除了我和你家王上還有誰在裡面?”

    “沒有其他人了王上設宴只為款待公子一人。”

    “哦?這幾日王宮中來了一些陌生人吧。”

    龍騎劍仙目光蕩開似是隨口而問。

    那侍衛神色微變略一思索遲疑地開口道。

    “這個在下就不清楚了公子還是先進去吧莫讓王上久候了。”

    嘴角微微彎起眸中的殺氣一閃而過周繼君推開殿門

    大殿中央黑衣男子背對著周繼君負手而立似在想著什麼。月光從殿頂的窗櫺瀉下流淌過壁上那幅龐大的七州地圖良久男子收回目光他轉身看向周繼君神色淡然。

    “可是君公子當面?”

    “久仰了趙王殿下。”

    兩人相視微微一笑客氣地寒暄著。他們一個是擁有豫州最強諸侯國的趙統王一個是名聲轟傳天下、輔佐雲州之主征伐天下君公子是敵非友若故作熱情卻是太過虛偽了。

    周繼君看向對面年輕的君王他約莫三十出頭容貌清秀可神色中卻透著幾許豪爽倒有些像百里雄只不過多了那分不羈。而趙統王也在打量著周繼君片刻後眼中漸漸浮起訝然之色他早就知道君公子年紀不大可當見到真人時候還是忍不住心底的驚歎。正是這個二十來歲的男子在大煜皇室眼皮底下奪走了一卷封神天書隱忍四年一朝出山便助百里雄取下雲州建築封神雲台招攬天下英豪、仙神若非有他輔佐百里雄恐怕還困於雲州如何能有今日的馬踏兗州。

    “不知殿下為何招我至此?”

    龍騎劍仙淡淡一笑收回目光。

    “本王對公子仰慕已久只可惜公子一直在北疆王世子身邊難見尊顏。聽人說公子將經過南平府本王心癢難耐於是便冒昧相邀了。”

    聞言謝克城揉了揉眉毛輕歎口氣道“殿下本是豪爽之人這番話說得好生彆扭。無需繞圈子了殿下有話遍直說。”

    “公子也是爽快人如此本王也不矯情了。”趙統王哈哈一笑袍袖卷起回身指向牆壁上的七州地圖“這江山如何?”

    “江山瑰麗惹人流連。”

    “說的好的確是讓人流連忘返。”

    趙統王直直望向七州地圖滿眼火熱絲毫不隱瞞他的野心。轉身趙統王緊緊盯著周繼君的眸子半晌緩緩開口問道。

    “那我比百里雄又如何?”

    在趙統王咄咄逼人的目光下謝克城微微抬眸嘴角彎開。

    “我不知殿下的為人怎麼比較。”

    “那為何說我本是豪爽之人?”


“”


    龍騎劍仙語塞隨即灑然一笑半開玩笑地說道。

    “殿下說這些莫非是想招攬在下?”

    趙統王眼中的火熱漸漸散去他沒有回答只是負手在殿內踱著步。一步兩步三步直到七步走完他才停下回望向周繼君幽幽一歎道。

    趙統王捏緊拳頭直直盯向謝克城卻見他目光流連於佔據大半個牆壁的七州地圖上眸中忽明忽暗良久嘴角劃開一抹笑意拱了拱手。

    “說實話在我所結識的諸侯王中殿下當排前三。而你這趙國無論國力還是戰略部署都出類拔萃遙遙領先于七州諸國”

    聽得龍騎劍仙的溢美之言趙統王並沒露出半點得色相反他的眉頭微微皺起。

    “然而逐鹿天下須得三樣利器。”

    “哪三樣?”

    趙統王濃眉挑起望向龍騎劍仙。

    “天時、地利、人和這三樣乃是決定成敗的利器古往今來多少英豪敗於這三大利器之下風流一世機關算盡卻只能梟雄一場。”謝克城踱著腳步走過趙統王站在七州地圖前目光微凝“論天時大煜皇室佈局數十年遙遙領先北疆王積勢數代兵強馬壯而殿下繼位不足十年須知亂世之中入局晚一刻便多失一分勝算。”

    “論地利大煜占東南有揚州寶地錢糧可謂是取之不盡。而北疆王據北如今一統雲州無後顧之憂揮兵而下勢如破竹。可趙國在七州之中豫州之東身處諸國環繞之中不尷不尬。自古以來天下征戰無非是南北之爭中央的勢力再如何強大卻免不了在征伐周遭強敵戰事裡消耗實力最終元氣大傷無以為繼。”

    “論人和趙國雖然眾志成城上下齊力看似殿下盡得人心。然而這只是小人和奪天下者必須搶奪天下人心。大煜雖然君主暴虐可它立國數千年皇統根深蒂固百姓諾諾管他當帝王只要自家日子平平安安就好鮮有暴起反抗者。而北疆王乃是先帝欽封的一字並肩王世代名將兢兢業業守于邊疆七州子民無不仰慕崇敬得盡人心。”

    “說到底殿下雖有雄心大志且深謀遠慮厲兵秣馬壯大國力等待進入戰局的最佳時機。然而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在殿下這邊此戰雖未開始卻已先敗了。”

    龍騎劍仙負手而立微微側頭餘光劃過趙統王但見他面色平靜如不波古井卻是絲毫未受到周繼君這番話影響。

    “原來在君公子眼中我已經敗了。”

    龍騎劍仙眉頭微皺他回身看向趙統王只見他嘴角高揚竟是在笑。

    “若無他事君先告辭了。”將心頭的古怪壓下周繼君朝趙統王拱了拱手抬腳欲走。

    “果然是這樣。公子對敵時候往往攻心為上若我先前沒有準備聽得公子這番話定然心灰意冷雄心壯志不再。”

    話音從身後傳來周繼君臉色一僵轉頭看向趙統王眯起雙眼。

    “殿下似乎對我瞭解頗深。”

    “本王欲謀天下自然要熟瞭解七州英豪而公子更是英豪中的英豪。別人的記載最多只有三四卷而關於公子的卷帙本王足足存了一室。”

    “這麼看來殿下還真是在我身上下了不少功夫。”

    龍騎劍仙輕歎口氣揉了揉眉毛眼底寒光乍現殺機流轉而出。面前的男子雖然連地境中品修為都未達到可隱隱透出幾分危險的氣息周繼君佈局行世搜羅天下強者的生平事蹟壓根未曾想到自己竟也錄於他人書卷中這種感覺好似被人從黑暗中揪出暴露於日光下很是不舒服。

    “也算是吧。不過這世間值得我這麼做的只有你君公子。”趙統王眸中的火熱一閃而過幽歎道“只可惜被百里雄搶先一步若非公子他百里雄又怎會盡占天時地利人和?世人大多只知公子修為高強實力群卻鮮有人知道公子腹中所藏的無雙韜略。武者修煉者只是打江山所用可公子卻是畫下江山美色的掌局者!”

    深深地看了眼有些激動的年輕君王龍騎劍仙心中湧出複雜的情緒眸中的殺機卻愈強烈。

    “若在平日得遇殿下這樣的知己少不得喝上兩盅。可如今天下大亂戰亂迭起知己者不是朋友便是敵人。以殿下所見我和你是敵還是友?”周繼君緩緩走向趙統王面色漸冷“知我者莫過殿下你應該知道我對敵人從不會心慈手軟。這裡雖是趙國皇宮外面高手無數可我在此割下你趙統王的級不過彈指刹那的功夫誰也阻止不了呵。”

    冷漠的聲音回蕩在宮殿中趙統王臉上浮起失落之色卻依舊淡淡一笑。

    “本王也只是抱著十萬分之一的僥倖公子心志堅毅不助百里雄成就王霸之業絕不甘休非我所能動搖的。如此我們只能是敵人了。”感受著周繼君瞬間盈滿大殿的殺意趙統王深吸口氣接著道“可我亦知公子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所以萬萬不會殺我的。”

    “哦?”龍騎劍仙沉下眸子死死盯著趙統王“何來的恩情?”

    “四年前的往事了。”趙統王側身避開周繼君的殺意沉吟半晌“我本不想說可若不說恐怕下一刻我就會可笑之極地死在我自己的王宮中。”

    “四年前我曾暗中派出五千精兵偽裝成馬賊一路南下阻截煜兵。那時候煜軍正在追殺令慈一行。”

    話音落下周繼君神色陡變殺意瞬間散去。他直直望向面色坦然的趙統王臉色複雜變幻有驚訝、有感激還有踟躇。良久龍騎劍仙張了張嘴卻沒說什麼轉身他一步一步地向殿門走去。

    “我欠你的會還。”

    腳步在殿門前停住周繼君低頭望著**的雙足淡淡說道。

    “公子要還便在今日。”身後傳來略帶遺憾的聲音“只要公子留下赴宴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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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4章:風行雷天

    274章:風行雷天

    “或許是吧就不知公子敢還是不敢了。 wW、3vBOOk。neT”

    目光直落到趙統王身上龍騎劍仙眸影低沉想要將這個處處讓他驚訝的年輕君王看透。

    “呼”

    夜風透過暮色中湧入大殿仿佛被點燃的薪火瞬間蔓延四散整個宮殿都被獵獵冷風充斥宛若置身天雲上。低沉的笑聲回蕩在殿內周繼君眉頭微蹙銀翻飛間他放眼望去可宮殿中除了一臉高深莫測的趙統王再無他人。

    “裝神弄鬼。”

    龍騎劍仙冷哼一聲閉上雙眼心念射出飛舞在風中與此同時長袖抖動劍芒暴躥順著心念的軌跡直飛而去。

    “鏘!”

    瑩白的君子劍重重地劈在那一縷風中流波般的風瞬間變成巨盾堪堪擋住了劍芒。

    風盾和銀劍僵持在半空片刻後風盾中央裂開道蜿蜒扭曲的縫隙一隻蒼老的手伸出輕輕彈擊在劍刃上。君子劍劇震仿佛承受不了這區區一指之力般猛地倒飛回去。伸手劃過半圓將君子劍接住周繼君冷冷看去一個須皆白的老人浮出身形。他從風中走出衣袍鼓脹流風迴旋輕舞在他雙臂間好似天生便屬於他一樣。

    “好重的殺意呵你就是折了畢圖和藍玉的君公子?”

    “明知故問你是哪位異人?”

    “老夫的名字早就忘了不過七州的異人們給老夫起了個綽號風中老人。”

    “原來是十大異人中排名二位的風中老人。”龍騎劍仙嘴角泛起冷意手腕挑起卻是不再多言飛出君子劍直取對面的老人。

    君子劍穿破空氣彈指刹那間射至風中老人的面龐可風中老人只是望向離他鼻尖只有三寸的君子劍淡淡一笑就在這時破風聲響徹大殿。血紅的羽箭後先至重重地射在君子劍上瑩白色的巨劍顫抖著卻再無法前進半寸。

    殿門大開穿著皮衣的中年漢子執弓而入他看向周繼君哈哈一笑雙手舉弓道。

    “獵人王見過龍騎劍仙。”

    “又來了一個好好我倒想看看今晚你們十大異人會來幾人。”龍騎劍仙收回君子劍目光從獵人王身上移開望向那個面色淡然的趙國之主嘴角彎開“果然是宴無好宴看來殿下這場宴已經準備好久了。”

    趙統王淡淡一笑剛想說話只聽從殿外傳來一陣略顯稚嫩的笑聲。月光下泛起火紅赤童子冷笑地走進大殿。龍騎劍仙轉臉望去一眼還以為看到了小咕兩人都有著一頭火紅不羈的長直垂於腰。然而和小咕的冷冽暴虐不同走進大殿的男童眼中閃爍著純粹的藍光看起來妖冶詭異。他目光流轉在周繼君身上冷笑連連。

    “傳說中的龍騎劍仙子也不過如此。就是你殺了畢圖和藍玉?哼我九流童子一定會為他們報仇!”

    三個了剩下的就一起出來吧。”龍騎劍仙打量著滿臉不屑的男童輕笑著隨後望向殿門外的黑夜。

    “就剩下我了。”

    鬼魅般的身影忽現於大殿中削瘦的青年伸手擋了擋燭光退後兩步躲進殿柱的陰影中。他眉尖向上蹙起眼皮耷拉哭喪著臉仿佛與誰都有深仇大恨般。

    “我是哭先生。”最後進入大殿的青年生硬地憋出一句話後便緊緊閉上嘴目光游離神情古怪。

    “雲中老人獵人王九流童子哭先生似乎還差四人。”龍騎劍仙回身望向趙統王眉頭挑起“這便到齊了?”

    “應當是。”年輕的君王摸了摸下巴目光流轉在四名異人和周繼君身上歎了口氣“龍騎劍仙呵你可能還不知道這宴其實是幾位異人為你設的本王只是代他們邀你罷了莫怨我。”

    “我當然知道。”龍騎劍仙深深看向趙統王良久才搖了搖頭道“好一個趙統王此宴無論誰吃到最後你都不會有半點損失還有機會獲得大利也不知十大異人許了你多少好處呵。”

    “知我者公子也只可惜你非要做我的敵人所以只能這樣了。”

    聞言龍騎劍仙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趙統王隨後回眸望向四異人三道之力瞬間流轉全身戰意暴漲就在這時卻見四異人包括那一直垂頭喪氣的哭先生都笑了起來。

    “公子莫急說了請你赴宴又怎能留在趙王宮殿中。”

    風中老人滿臉紅光揮袍卷過一縷流風飄舞在大殿中央流風散去一隻青灰色的大鼎出現在眾人眼前。

    “我們為你所設的宴就在此鼎中請吧君公子。”

    他話音方落那只大鼎顫抖起來隨後一股無形巨力湧出將周繼君吸了進去。

    “殿下我們去了七日後你再來為君公子收屍吧。”

    說完風中老人不再理會滿臉震驚的趙統王身化為風飛入鼎中剩下的三異人依次而入。轉眼後偌大的宮殿中只剩下一人一鼎。

    “強大如君公子居然這麼輕易地被吸了進去不愧是異人這般奇物恐怕世間再難尋得了。”

    良久趙統王歎了口氣繞著半人高的大鼎走了一圈喃喃道。他伸手摸向鼎壁古樸的花紋在指間起伏著那三個古樸的篆文漸漸清晰。

    “山河鼎原來它叫山河鼎。也不知裡面又會是怎樣的世界。咦這是什麼?”

    趙統王目光落到那幾個似篆非篆的文字上臉上浮起驚訝之色思索半晌卻還是不得其意。這幾個晦澀的篆文雖極像七州的篆文可就是讓人無法識別可若周繼君在此看到這幾個觸目驚心的字定會震驚無比。

    揚州錦翮府。

    在那間紅木搭建起來的客棧中華服青年在書卷上寫完最後一個字又從頭到尾流覽一遍隨後長舒口氣將卷軸收好。燭火映上他的面龐俊美依舊可卻比從前消瘦了許多許多。

    “應當夠了。”



千寧臣盯著手中的卷軸目光複雜變幻忽然間他端起燭臺舉向卷軸竟是要將他辛辛苦苦寫了一夜的書卷燒毀。


    “咯吱”

    房門毫無預兆地被推開不住咳嗽著的書生走了進來他突兀地站在房中看向微微驚詫的千寧臣恭恭敬敬地作了個揖。

    來福客棧,千寧臣放下燭臺望向對面的書生,四年殫精竭慮的揚州大掌櫃生涯已讓他雙頰微微凹陷,不復當年的飽滿豐潤,可長年的位高權重亦在他額紋染上幾分威嚴和冷冽。他緩緩起身,冷漠的目光徘徊在來人身上,淡淡地開口道

    “這些年來異人入世者不在少數,卻不曾想,連十大異人中的你也忍不住入世了。”

    “異人也是人,入世又何妨。”

    病書揮手擄去額前的水珠,抬眼望向千寧臣道。眼角餘光落到那本差點被千寧臣燒了的書卷上,行行篆文飄入眼簾,饒是身為異人,不問世事,可看到書卷上那些觸目驚心的話,病書生還是忍不住神色大變。他猛地抬起頭看向千寧臣,卻見年輕的大掌櫃亦是面容微滯,伸手將書卷放入懷中。

    大雨滂沱,劈裡啪啦地敲打著窗櫺,屋內寂然無聲,兩人目光相觸,幾乎同一時間,殺機迸射。

    “真是走運呢,原本今日只是來取大掌櫃的項上頭顱,不料竟遇到這樣的好東西千大掌櫃,你準備將它交給何人?”

    病書生低咳兩聲,袍袖無風翻卷,幾道色澤昏暗的波痕流淌而出,如毒蛇般飛舞在屋內。

    千甯臣手捏印法,流火法陣波蕩著縈於他身前,堪堪將那幾道氣體擋下。目光飄向死死盯著他病書生,千甯臣嘴角微翹道,“你若肯說出誰讓你來殺我,我便說出要將這書卷給誰五瘟三疫,你便是依仗它們成就異人之名”

    話音未落,千寧臣臉色一僵,嘴角溢出烏黑的鮮血。

    “千大掌櫃,你只知我那招五瘟三疫,卻不知我真正的天賦異稟是識辨。 wW、3VBOOk。neT人皆有病狀,或大或小,或現於外,或隱於內,或傷於物,或積於情。凡是病狀,皆能被我識別並誘出來真沒想到呵,堂堂揚州大掌櫃所患的居然是心病,情思鬱結,難以解開,五臟已傷大半。好一個重情的大掌櫃呵,可惜,今日你將死於這情義之下!”

    “啪!”

    流火法陣上生出條條縫隙,五瘟三疫撕裂法陣,沖向口吐鮮血一臉頹然的千寧臣。俊美絕世的男子生生咽下一口鮮血,猛地抬頭,目光冷若冰棱。

    饒是他這四年日日夜夜被悔恨所困,心境大退,修為進展緩慢,可卻依舊是那個風華絕代讓天下世家子無不忌憚畏懼的京城一公子,千甯臣!連當年排位在他之下的洛繼傷都創出自己的功法,更何況是其餘三大公子從未看透過的千寧臣。

    眼見千寧臣就要死於自己的神通之下,病書生臉上浮起濃濃笑意,就在這時,只見已然陷入死地千寧臣忽地伸出一隻手。漫天掌影呼嘯而出,迎向五瘟三疫。病書生臉色陡變,在黑袍人給他的信箋中記載著千寧臣的功法,卻是以陣為主,不曾想在這生死一刻,他施展出了一招看不透虛實的詭異掌法,竟將五瘟三疫死死壓制

    “轟隆!”

    五瘟三疫和漫天掌影激撞在一起,道力攪動空氣哢嚓哢嚓作響,下一刻,偌大的來福客棧樑柱斷裂,木屑四散,坍倒在揚州的雨霧中。

    被怪力吸入鼎中,周繼君只覺得眼前一暗,全身精氣道力仿佛被封印住,無法運轉

    “異人們居然選擇和趙統王聯手布下此局,也算入世了。”

    開始的慌亂之後,周繼君漸漸恢復了平靜,身旁風雲流轉,光影道道,看不清虛實。天旋地轉間,周繼君心中不祥的預感越濃重,不關此時的異人之宴,而是冥冥中對大局的預感。

    猛地,龍騎劍仙心頭一緊,卻是在灰濛濛的光影中陡然明悟。

    “異人們聯合趙統王佈局殺我,卻是因為我連斬畢圖藍玉讓他們心生忌憚,所以尋找外力以求一擊必中十大異人雖然絕世獨立,可同氣連枝,如今已是不殺了我絕不會甘休。在這鼎中之宴若還殺不了我,逼急了,說不定會放下異人的尊嚴前去投靠皇室,以借其勢。”

    “之前光顧修煉,拋棄了詭道之謀和大局衍算,卻是疏忽了。若讓這些異人投靠其餘勢力,局勢又將翻覆。如今只有在這鼎中將他們一網打盡,反手殺之雲中老人、獵人王、九流童子、哭先生,連同之前滅殺的畢圖和藍月也只有六人,也不知十大異人中其餘四人現在何方,會不會又有後招。”

    許久未動過的詭道心思猛烈流轉,詭道蛇人手執棋盤和算籌,高坐飛星之上冷冷一笑,大手揮舞,詭道棋盤大小棋局中生出條條細密的紋路,如水般傾流開來,環環相扣。周繼君雖然放下詭道,專注于境界的修行,可隨著修為突破到人尊下品,三道齊飛,詭道也愈強大,或者說是奇妙。原先周繼君只能在棋盤上布下自己的局,對於其餘棋局頂多只能推斷出,卻無法動其半分。如今詭道突飛猛進,詭道蛇人也得了人尊意境,對於棋盤之中的其餘局勢雖然仍舊無法操控,卻能尋得局與局之間的關係,如同河流一般交叉連貫,借助其勢。

    風雲流散間,周繼君心頭一震,卻是突然現從天下幾處大棋局中流出幾條河流聚向棋盤某處,隨著它們流淌愈洶湧,自己眼下固若金湯的雲兗之局隱隱露出幾分敗相,古怪無比。目光飄向天元之地,周繼君眉頭微微皺起,卻是屬於皇室和洛繼傷的雲台同時向前邁進了幾寸,在它們相互逼夾之下,屬於周繼君的銀白色雲台正緩緩向後退去。天元之地的爭奪,已落下半個棋格。

    “莫非皇室和洛繼傷聯手了?”

    周繼君眉頭輕跳,詭道心思扭轉,剛想下令詭道蛇人讓它尋出三局之間的聯繫,就見眼前一亮,禁錮全身道力精氣的怪力陡然消失。天地恢復光明,日光從雲層間折射下來,畫出圈圈光暈落在周繼君腳下,立于半空,周繼君深吸口氣遙遙望向身下群山

    青灰色的山脈連綿起伏,先是東西走向,漸漸衍變成南北,在中央形成一個巨大的山谷。山脈的頂部覆蓋著皚皚白雪,好似沾滿奶油汁的糌粑糕,在山腰處形成大大小小的泉水河谷,向著四面八方流去。

    “這鼎中世界就是山與河嗎?”

    龍騎劍仙腳踩風雲,目光飄至一處,突然凝滯。卻是在西方大山的一個山洞中端坐著**上身的老者,他眉毛徹白,低聲念著什麼。古樸咒語隨著罡風穿越千里竟然清晰無比地落在周繼君耳中,身體微微一晃,周繼君眼前浮起一座龐大的廟宇,廟宇懸於半空,周身刻畫著奇異的花朵,像是從上古蒼茫大地流傳至今。廟宇中若隱若現著許多光頭紅袍左衽男子,他們跳著古怪的舞蹈,伴著火光奇花,仿佛妖魔起舞。

    “哼!”

    張口吐出天音將咒語驅散,周繼君目光穿越山河落在老人身上,卻見他無比慈祥地頷一笑,起身向周繼君合掌做禮。

    余光閃過一道烏光,龍騎劍仙轉臉看去,只見東方的一處河谷中,三四歲大小的男童手執黑色的大杵擊打著河中的魚兒,在他身後竟然是一隻高達五丈有餘的三足巨獸,它頭如獅,身如蛇,尾如蠍,見著男童打暈的魚兒,嗷嗷叫著撲了上去,玩弄片刻後,將它們的鱗甲撕下,重新放入河中。

    似乎感應到了周繼君的目光,男童嘟著嘴抬頭看去,微微一愣,隨後歡天喜地的喊叫了起來。

    “君公子來啦”

    稚嫩的聲音回蕩在群山間,無數道或強或弱的氣息升起,周繼君放眼望去,原本空蕩的山河中飛出許多奇形怪狀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看向周繼君眼中皆飄過奇異的光彩。

    “莫非,他們都是異人原來這怪鼎居然連通了異人的世界。”

    忍住心頭些許驚異,龍騎劍仙眯起眼向前飛去。然而,就在他身形移動的瞬間,強大的氣機從四面八方射來,欲將他桎梏於當場。

    袍袖揮舞,君子劍鋒稍露,白芒閃現盤旋繚繞成光圈,千百異人挑釁的氣機被周繼君拒於身前三丈外。白袍赤足的青年孑孓獨立于高空,銀飛揚若蛇龍,劍芒所指之處,天上地下、漫山遍野,都是虎視眈眈的異人。

    一時間,偌大山河,鼎內萬芥,皆與為敵!

    “帝都已逝,行將至此,莫非又要落下風流萬人敵的故事。有趣”周繼君嘴角翹起,低低一笑,揮手挽出幾個劍花,九劍之影若隱若現,一股殺伐慘烈的氣息轟然而出,直沖向山河盡頭,在那藍天白雲染上幾分血色。

    當年龍騎劍仙尚在武侯境界,便在京畿獨戰群雄,只憑一人之力屠盡滿城高手,雖死亦要血濺煜德老兒三尺。今日在這鼎中世界,孑然一身,面對數之不盡的異人,似乎又回到了那時的必死之地。唯一不同的是周繼君已從鋒芒初露的少年武者變成了心系大局的執棋者,然而,他骨子裡的殺伐熱血始終未曾消淡,即便寂寞了四年之久。

    “以全天下的異人試招,磨練我的龍騎劍仙鬥數,就算戰死也一件瘋狂的事呵。”龍騎劍仙壓低聲音道,細長的眸子在飛揚的額間隙露出火熱的熾芒,卻轉瞬即逝,“不過,似乎無法實現了。十大異人在鼎內布下了看似天衣無縫的殺局,可這異人的世界內卻另有人在佈局,雖然不露聲色勢不如之,然而卻針鋒相對。若運用得好,亦能被我所用滅殺十異人,破去死局。”

    體內穹宇之中,适才戰意大的武道蛇人喘著粗氣按下殺機,轉頭看向高坐星辰之上的詭道蛇人,旦見它全神貫注地撥弄棋盤,運算連連。鼎中原本殺起四野八面埋伏的困局中,忽地出現一個小局,這番棋局生於鼎內世界,卻又與十大異人布下的局背道而馳,隱隱抗拒,殊為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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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另有異人布下這局,這些異人也不是鐵板一塊呵。也是,有人便有私心,便是異人又如何,清高的他們莫非真能跳出世間爭端不成。”

    周繼君收回詭道心思,眯著眼望向立在山頭河畔的異人們,尋思著那個佈局者的所在。

    就在這時,從山河中央傳來一陣蒼老的聲音。

    “祈天禱地,佑吾絕臨。異人於世,無所能降大—宴開—始!”

    話音落下,漫天風雲仿佛得到號令般齊齊向山河中央壓去,“轟”地一聲,那處山坳谷地借著風雲之勢升騰而起,竟在群山之上形成一個空中浮島。

    風中老人、獵人王、九流童子和哭先生赫然坐于浮島之上,在他們下是長得看不見盡頭的案席,案席之中除了一塊玉石砧板,別無他物。

    “諸位,請入席。”

    風中老人摸了把鬍子,揮袍卷向下,颶風襲過,那塊砧板溢出絲絲血紅的紋路,猙獰可怖,隨即每張幾案上都浮出一個名號,須臾間,聚集在山巔河畔的千百異人蜂擁而上,各顯身手飛向浮島大宴,遮天蔽地,將山河風光掩在他們的身影之下。一千三百六十五名異人各入其席,高坐詭異的飛島,仿佛神祇般俯視著神情淡然的周繼君。坐于席的妖嬈童子哈哈一笑,火紅的長在空中飛舞著,他手指周繼君,冷哼一聲道。

    “君公子,還不上來做宴飪!”

    “宴飪?”

    龍騎劍仙負手遊走在半空,望向血紅的砧板,目光陡然凝縮,仿佛利劍般直插入浮島。

    “這就是你們異人為我設下的大宴,以我為宴衽,供你們享用有意思。”

    銀白的長隨風蕩開,拂過龍騎劍仙微微翹起的嘴角,那絲揶揄和殺意升騰而起。

    “這天下間想殺我的人數不勝數,不料竟有人想吃我,還是你們這些平日自詡絕然出世的異人們。異人異人,禽獸不如!”

    極盡諷刺的話語傳至浮島,那些異人們紛紛露出怒色,大聲朝周繼君呵斥著。

    “死到臨頭還嘴硬,這君公子莫非只會逞口舌之能?”

    “磔磔,正是因為束手無策呵,他才只能這樣,動動嘴皮而已。”

    “哈哈哈哈”

    “君公子,我們以你為宴飪並非要生食人番。”風中老人摸了把鬍子,淡然道,“在我們異人秘境中,每隔三年都要舉行一次大宴,或取天地靈獸、或取天材地寶,作為宴飪,奉予天地。以人為宴衽卻還是一次,你君公子能成為我們七州異人取血肉供天地的宴飪,也算是你平生最榮耀之事了。”

    “勿猶豫了,在異人秘境中,便是你龍騎劍仙,也不會有半點掙扎抵抗的餘地。”

    眼見龍騎劍仙只是低頭不語,似在想著什麼,風中老人呵呵一笑,望向浮島案席緩緩說道。

    “這天下無雙的君公子看來還是想不通,誰來替我們將他請上來。”

    靠著上的幾案中走出一個鼓著大肚皮的胖漢,他身高兩丈,膀大腰圓,滿臉橫肉,頭頂卻紮著三個盤髻,看起來好生滑稽。

    “傳言中絕世無雙的君公子嘛,我七命狂徒早就想會會你了。”那胖漢飛出浮島,在距離周繼君十丈處停下身形,肥滾的臉頰上流露出幾分怪笑,壓低聲音道,“你殺了畢圖和藍月,正好讓我躋身十大異人。大恩不知如何謝,只能以你為宴飪來報答了。殺了你君公子,我七命狂徒定會命動天下,到時候不止是十大異人這麼簡單了哈哈哈哈。”

    浮島大宴上,愁眉苦臉的哭先生舉目望向四方,眉頭微蹙,在他一旁的獵人王不解地問道,“怎麼,莫非你不看好七命狂徒?”

    “這胖子雖然排名我們之後,可卻有異術,一天之內不殺死七次就不會隕落。任他君公子再神通廣大,也不會知曉這點,到時候七命狂徒死而復生,君公子防不勝防定會被擒殺。七命狂徒再怎麼樣也是曾經殺過人尊的存在呵。”九流童子望向哭先生插口道,見他依舊眉頭緊鎖,忍不住悶哼一聲,“你還在擔心什麼?”

    “君公子是必死無疑了,只不過”哭先生轉動著案上的酒盅,低聲喃喃道,“怎麼總感覺有些不對勁,莫非我還遺漏了什麼。”

    天頭飄過一抹絳紅,龍騎劍仙抬起頭,望向對面一副勢在必得的胖漢,餘光掠過浮島,揮袍卷出君子劍。

    “我殺人,喜用名劍葬。斷城劍葬畢圖,百花劍葬藍月,都未曾負了他們一世之名。”

    “哦?”七命狂徒臉上浮起得意之色,他饒有興致地望向龍騎劍仙,“那你又準備以何劍贈我?嘖嘖,君公子臨死前送出的劍,絕對價值連城。”

    “贈你劍?”龍騎劍仙緩緩道,嘴角浮起濃濃的嘲諷,“你算什麼?區區無名之輩也想企圖我葬英雄的名劍!可笑之極!”

    宴席之末,一身粗灰布衣的中年男子輕轉指尖劃過面前瓷碟,雪白的碟身在絳紅的天色下映出一株鮮紅的血薔薇,猩紅刺眼,可卻未曾引起周遭異人的注意。他的聲音渾厚低沉,下頷微抬時,粗獷卻不顯張揚的臉上浮起揶揄之色。

    “殺了君公子,你七命狂徒定能穩進異人榜前十,只不過若他君公子真有這麼好殺,又豈會輪到你。”

    銀芒乍閃,布衣男子恰抬頭看去,只見那柄雪中泛紅的君子劍如同所有人預料般地刺入七命狂徒的胸口。鮮血澆灑,七命狂徒難以置信地看向胸前大洞,絕望地低吼一聲,隨即朝下跌落,軟塌的身體在半空中汩汩流血,已然命斷。

    “生機全無,這一命死的夠徹底讓君公子大吃一驚的後手殺招也該顯現了吧。”布衣男子放開瓷碟望向墜落著的肥碩身軀,宛如古井不波般平寂的面容上浮出幾分興致,然而,卻在頃刻後化作驚詫。



浮島上傳來嗡嗡的騷亂聲,異人們刷地全部站起,不可思議地向下望去,包括為的風中老人。


    殷紅的天穹下,長劍微微一顫隨後神異無比地化作九柄,由前往後依次排列。破空之音響徹天穹,九劍陡然疾轉,猛地斬向不斷下墜的七命狂徒,竟是連屍體都不放過。

    如若驚鴻的一劍直插七命狂徒腹部,剜出塊拳頭大小的血肉。七命狂徒“屍身”微微抽搐,可雙眼依舊緊閉。

    “可恨,又丟了一條命!這君公子比傳言中的還要殘暴,殺了人後居然還要虐屍。”

    七命狂徒強忍著劇痛,死咬著牙關心道。

    然而,下一瞬間,他的脖頸處傳來挫骨之痛,又一柄劍至,刺穿七命狂徒肥胖的脖喉。大風呼呼湧入,七命狂徒的頭顱仍在,只不過脖頸處多了個血肉模糊的圓洞,可怖猙獰,看的人心頭怵。

    “他在做什麼,鞭屍嗎?”

    滿頰刺須的獵人王死死握住他那把尋常的飛翼木弓,沉著臉看向孑立絳雲之端的白衣青年,銀飛揚掠過周繼君的面龐,單薄的嘴唇微微翹起,那絲不屑和輕蔑的冷笑漫過浮雲暴露在獵人王眼前,卻是無情的嘲諷。

    “不好!他識破了!這怎麼可能”

    獵人王心底一沉,急忙朝向尤在裝死的七命狂徒吼道。

    “快逃!”

    “身有異術,一天之內不殺死七次就不會隕落這般異術可比我那位好兄弟差遠了。”

    龍騎劍仙揉了揉眉頭,冷笑著道。他低聲說出的正是适才九流童子講于哭先生的話,原封不動。

    “無趣,無趣。”周繼君皺著眉頭望向翻身而起滿臉驚慌的胖漢,在他倉皇絕望的目光中捏出幾個劍訣,輕輕按下。

    半空中,君子九劍從四面八方圍殺向七命狂徒,如驚蛇游龍。

    一劍,臂碎

    二劍,股斷

    三劍,腰裂

    四劍,顱穿

    君子劍好似鋒利無情的廚刀將七命狂徒剝皮斷骨,須臾間已切成大小數十塊,鮮血迸射,儼然染透浮雲。別說只有七命,縱有百命千命也再無法從漫天的碎肉沫渣中活過來。

    “這堆肥肉如何,便用它們來做宴飪吧。”龍騎劍仙抬頭,嘲弄地看向浮島上的異人們,忍不住仰頭哈哈大笑起來,“勿謝我,舉手之勞罷了。”

    話音落下,周繼君揮出一股道力,近百塊碎屍飛向浮島,齊齊落在那塊血玉砧板上,積疊如山,仿佛初宰的豬羊,還淌著新鮮的紅液,只不過在那最上是一顆眼珠碎裂的骷髏頭,驚悚異常。

    “啊!”

    浮島上一女異人看著七命狂徒令人驚悚的遺骸,瑟瑟抖,忍不住尖叫了出來,隨後俯身大口大口地嘔吐。周圍的異人們或是皺眉或是掩鼻,目光游離,面色灰白局促。這場大宴和血玉砧板專為君公子所設,天下異人齊聚,勢必將他殺身做成宴飪,不曾想這君公子竟當著全天下異人的面大開殺戒,毫不收斂地將僅次十大異人的七命狂徒分屍,兇殘無情,絲毫沒有陷入敵陣身死朝夕的覺悟。

    他就不怕惹惱了我們後,蜂擁而上將他挫骨揚灰?抑或是有什麼依仗哼,就算真有什麼後手,可他此時身陷山河鼎,便如同束網之獸,命在旦夕,又能翻出什麼風浪來?

    恢復冷靜的獵人王收回心思看向周繼君,指尖劃過箭鏑,寒意滲入肌膚透骨冰涼。他的額心處漸漸浮出一道土黃色的陽紋,卻是朝天怒射的羽箭,栩栩如生,仿佛眨眼後便會撕破天穹直插雲霄。浮島上鴉雀無聲,異人們屏氣凝神地望著走出席案的獵人王,眼中全然是敬意。

    獵人王為人低調謙遜,和和氣氣,終年背著把平平常常的木弓,看起來和大山裡面為生計操勞的獵人們毫無二樣,在十大異人中,他或許是最不起眼的一個。然而,普天異人都清楚,獵人王惹不起,十年前,他一怒之下射斷了七州極西之地的風谷山,萬餘風谷族人皆被埋於傾倒的山石下,木寨瓦礫淪為荒塚孤塋,只是為了給那個女人陪葬。

    本領高強者有兩種,一是平日裡盡顯無遺,豪雄天下無人不知,另一類隱世絕塵,甚少顯露身手,或許因為在這世上值得他們一怒相爭的存在太少太少。

    而獵人王無疑是後者。

    “好久不射那一箭了。”

    獵人王站在浮島邊緣,溫柔地撫摸著泛黃的長弓。狹長的日光下,長弓簌簌顫抖出嗡嗡的輕鳴聲,日光猛然凝滯,木弓仿佛被點燃般泛起朵朵潔白的火花,漆皮剝落,瑩白如月的長弓出現在獵人王手中。銀光如柱射向天穹,中天耀日竟在這長弓出匣的刹那微微一晃。

    “好弓。”

    龍騎劍仙眯起雙眼,透過奪目的銀光望向那把奇異的長弓。

    “正好用來誅你君公子。”

    右手指尖已然搭上弓弦的獵人王淡然道,他目、指、箭不知何時已形成一道毫無破綻的直線,渾然天成,看起來優雅自然,可就在弓弦撥動的瞬間,那股如山奔海嘯的巨勢從獵人王指尖悄然溢出,瞬息後彌漫開來,飛沙走石,風雲波蕩。

    “此弓何名?”

    “誅月。”

    “哦?”龍騎劍仙眉頭微挑,輕聲笑了出來,“我手中正好有柄前朝名劍,名為貪月,今日就用此劍葬你,以解你下九泉之後沒了誅月相陪的孤苦。”

    說著,周繼君袍袖翻飛抖出一柄同樣瑩白亮的寶劍,他深深看了眼獵人王,扔出貪月劍。瑩劍出手的瞬間,周繼君全身精氣道力瞬間醞釀至巔峰。

    在這秘境之中與十大異人的一戰即將開始!

    “哈哈哈哈,原來在君公子眼中我也算的上是英豪。”

    獵人王仰天而笑,笑聲微微澀,內中似藏著不為人知的苦楚。

    拉弓,如熾的目光牢牢釘在飛來的貪月上。

    就在這時,五覺靈敏的獵人王猛地朝周繼君看去,卻見對面那銀青年臉上竟浮起幾絲難得的驚詫。

    隨後,一隻蒼勁有力的大手從身後閃出,死死地掐住他脖子。(還沒有註冊讀讀窩號的書友,請註冊一下,然後收藏。票也都投起來。

    然而,當他反應過來時,獵人王已被捏碎脖子,身體軟綿綿地摔落,赫然慘死於浮島邊緣,那柄瑩白的貪月劍適時飛至,斜插在他耳根邊。

    詭變突生,浮島上一片譁然,成百上千的異人呆呆地看著站在獵人王屍身旁、抬頭觀雲的男人。男人穿著粗灰布衣,年逾三十,身材魁梧,眉目英挺,一看便是胸藏乾坤之輩。他低頭看了眼獵人王的屍身,揮手抄起誅月弓,把玩著。

    “獵人王配爾,亦如爾配獵人王,斯人已逝,從此往後世間再無爾之絕配。”

    男人幽幽道,仿佛對被他滅殺的獵人王唏噓不已。指間跳躍起一朵如花火苗,紅似血染,瞬間蔓延開來將誅月弓淹沒。絳紅的雲色下,男人手托著在血火薔薇中漸漸融化了的誅月弓,緩緩轉身掃視過浮島上神色各異的異人們,沉聲道。

    “我是霍布衣,你們中沒幾個人知道我,不過,從今日起都記住吧。”

    絲毫沒有半點霸道的聲音傳遍浮島,一時間竟沒人出言反駁,好像理應如此一樣。一招滅殺獵人王,雖然是偷襲,可也是在全天下異人面前將他格殺,異人各有神通卻無一人能看出他如何來到獵人王身前的。之後又將不弱於仙神法寶的誅月弓燒融這霍布衣的實力絕對可以排入十大異人前列,可這麼多年來他從不顯山露水,恨不得別人都不知道他才好,卻又在今日一鳴驚人

    哭先生緊緊盯著霍布衣,手拿竹筷筆走龍蛇般在幾案上演畫著,“咯噔”,筷子折成兩段,哭先生猛地抬起頭,哭喪著臉望向霍布衣。

    “你布的局呢?”

    “原來是他,這異人秘境中另一個佈局人便是他霍布衣了。”龍騎劍仙目光徘徊在霍布衣和哭先生間,眉頭微挑,“詭道,算出另一處局身在何方。”

    高坐飛星天隕上的詭道蛇人拱手應道,它捧出詭道棋盤剛欲衍算,就聽坐鎮穹宇之中的玄道蛇人揚聲道,“道主不用勞煩了詭道了,他們來了。”

    龍騎劍仙修為突破至人尊境界後,三道蛇人也是獲益匪淺,不僅擁有了三道法相天地,且各自都生出幾樣玄異莫測的本領。比如玄道蛇人,此時的它氣質儼然,不動聲色,可五覺之強隱隱過周龍騎劍仙,能感應出一絲存在於冥冥之中氣機來。

    “來了?”

    周繼君微微一怔,就在這時,只見天邊忽然浮起一道道滾雲,由遠而近,出現在浮島上頭。

    “這是雲車鑾?大煜皇室也派人進入這異人秘境了。”

    雲車鑾是大煜皇朝集歷代名匠的心血造詣明創造出的神物,它似車似鑾,可高飛于風雲之中,其快若鳥,人坐鑾上只需輕扯車後的軲轆軸繩便可以調換方向。周繼君在大煜寶庫中見到過它圖紙,也曾親眼見到過真物,在四年前的京城中,煜德帝正是坐著雲車鑾,被周繼君吐瞎了一隻眼。

    而此時,端坐大煜雲車鑾主車的也是個瞎子,不僅如此,他的雙膝往下空蕩蕩的,顯然腿已斷,臂膀軟綿綿地坍在一旁,卻是臂已折,面頰上都是觸目驚心的傷痕,坑坑窪窪,令人慘不忍睹。誰也無法想像數年前他的英姿颯爽,在這銷毀的容貌後曾是怎樣的冠玉俊彥。

    久違了,君公子,我可是想煞你了。

    何夕端坐大煜使節團主車,冷冷俯視著周繼君,良久,深吸口氣,嘴角咧開一道難看而詭異的笑容。

    “呼,呼”

    莫名的颶風刮向大煜使節團,風中好像藏著什麼妖冶的存在般出低低的怪笑,風勢陡然加劇,竟想將大煜近十輛雲車鑾掀翻。

    “哼,邪教!”

    何夕不屑地望向那團颶風,全身上下散出純粹無比的浩然正大之氣,將颶風吹散。

    十數名騎著天馬的皇天教徒出現在半空,為的卻是一名體態妖嬈帶著面紗的女子,她淡淡地看了眼何夕,隨後率領身後的皇天教眾們飛至令一邊,恰與皇室遙遙對峙。

    他就是那個君公子了,教主此生最大的敵人,也是他的表弟皇天教女怔怔地看向周繼君,眸中流轉過一縷難以覺察的情殤。

    “教主喜歡的女人喜歡那個君公子,他君公子又有哪點比的上教主可是,我又有哪點可以比的上她呢。”

    感受著那道灼熱的目光,周繼君抬頭朝皇天教方向看去,目光掠過那名女子時停留了片刻,卻是忽然覺得有些似曾相識。

    “大煜皇室,皇天教如若再加上我,天下間最大的三方勢力便到齊了。只不過我是被捉進來的,而他們似乎都是被那個叫霍布衣的人請進來的。”周繼君揉了揉眉頭,自嘲地一笑,“與世無爭的異人秘境,三方勢力齊聚,這下有意思了霍布衣下的好棋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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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章:天劍無情

    闃寂無聲,只能聽到天馬偶爾的哧鼻。(瘋狂看'小說手打)誰也未曾想到原本為君公子設下的異人之宴會變成眼下這番情形,浮島在中,絕大多數異人神色茫然而呆滯,有些不知所措地上下打量。在浮島之下,是一副怡然自得、看好戲模樣的周繼君。而浮島之上,大煜皇室和皇天教兩方勢力神秘出現,彼此間又劍拔弩張。

    良久,風中老人輕咳一聲,望向霍布衣道,“你,這是要做什麼?”

    手中的誅月弓早已燃城粉末,霍布衣面對天上天下數以千計的目光和氣機依舊是那副從容不迫的神情,就算天塌了下來也無法讓他眉頭稍皺。

    “何帥,雲小姐,二位久等了。”

    霍布衣沒去看風中老人,卻是朝著身為雲台主帥的何夕以及執掌皇天教斥候衛的雲若兮拱了拱手,神情淡然,不卑不亢。

    “無事,霍公毋須多禮。”

    “霍殿主多慮了,雲兒還想多看會好戲。”

    何夕與雲若兮幾乎是同時開口回應道,語氣謙虛恭敬,然而下一刻,他們臉上都浮起驚訝之色,隔著浮島上空互視一眼。不僅他們倆,浮島上的異人們都是面色古怪。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既是大煜什麼公,又是皇天教的殿主,身兼兩職,卻又各在一方。”周繼君拊掌而笑,他深深看了眼霍布衣,詭道心思急轉,對眼前局勢已然明悟了大半,“你還真是個妙人,也不知洛繼傷的腦子是不是被打壞了。”

    “他的腦子沒壞,只不過他既沒想過我會是大煜的平異公,也沒對我說做了殿主就不能做平異公。大煜那邊亦如此。”霍布衣慢條斯理地說道,堪堪將何夕與雲若兮方要講的話堵住。霍布衣的話聽似荒誕無比,可仔細推敲,卻又找不出病弊,讓人啞口無言。

    “要麼君公子也賞我個北疆軍的一官半職吧。”

    “哦?這可不行,北疆軍的封賞大權都在世子手中,我可做不了主。”

    龍騎劍仙哂笑道,他眯起眼又看了看毫無半點異樣的霍布衣,心中對他的估量又高了幾分。在亂世之中蛇鼠兩端,投了一方勢力又去投另一方,若被現卻不及時逃脫,下場絕對是慘絕人寰。而這霍布衣明明被識破了,卻還是淡然自若地侃侃而談,似乎一點都不擔心,還向龍騎劍仙討起了官位,臉皮之厚,令周繼君咋舌。

    “哼,跳樑小丑,丟人丟到家了”

    許久沒出聲響的九流童子忿忿地拍了把桌子,火紅的頭向後飛揚。

    “異人的臉都被你丟光了霍布衣,你到底想做什麼”

    風起,吹拂著男子的臉龐。

    一言出,仿佛巨石砸入河谷,激起滔天駭浪。浮島上傳出陣陣喧嘩聲,異人們面色古怪,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起來。

    風中老人面色一緊,難以置信地張了張嘴,隨後幽幽一歎。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真是無知呵。異人不入世乃千萬年來約定俗成的鐵律,自有其中道理,怎能違背?”

    “我只知道,不合理的東西都應該被打破。”霍布衣負手而立,淡淡說道,“異人生來就高人一等,理所應當成為這世間主宰,受萬人仰視。如今卻只能在這光禿禿的山河中虛度一生,你且問問,他們有多少人願意日復一日呆在這異人秘境中,看著從不會變化的山河苟延殘喘。”

    “一派胡言”

    風中老人滿臉通紅,胸脯急促起伏著,他顫抖著手指向傲然俯視山河的霍布衣,良久才憋出一句話來。

    “狼子野心,狼子野心啊如今世間大亂,軍閥仙神橫行,你卻鼓動大家出世,你到底打的什麼主意?你到底是誰?”

    “我是異人啊。”霍布衣緩緩說道,“只不過,不是你這般自詡清高將自己的意志強加他人之上的異人。不用多言了,異人們,你誰想和我一起踏入世間,不再庸庸碌碌地度過殘生,去人世間做那主宰風雲變幻的強者”

    話音落下,風中老人急忙回頭看去,見到滿席異人毫無動靜,這才長舒口氣。然而,就在他剛放下那顆懸著的心時,一陣巨響傳來,卻見二百餘名異人齊齊飛上天空,稍後又有不少異人飛出。

    “啪”

    哭先生手中的碗碟摔落,他直起身望向盤旋在霍布衣上空的二百多異人,低聲喃喃道。

    “好深的佈局,竟然瞞過了我”

    “你們”風中老人扭頭望向不斷飛離宴席的異人們,以及剩下的那些猶豫不決者,只感覺胸口有如刀剜般痛楚,“勿被他蠱惑了,他只是想利用你們”

    蒼老無力的話語很快就被一陣大笑覆蓋,何夕“望”著盤踞在半空黑壓壓一片的異人們,大笑道,“好,好,都來大煜吧,吾皇仁厚,定不會薄待爾等。”

    “投效我皇天教者,賜重寶。”一邊的雲若兮不甘示弱道。

    漫天異人左看看,右看看,卻是難以抉擇。

    “霍公,陛下對你甚為看重,你可別負了皇恩投效那毫無前途的邪教呵。”

    “霍殿主,教主對你一向不薄,視你為左膀右臂,你還是將這些異人帶我回幽州吧。”

    看了眼雲若兮,又望瞭望何夕,霍布衣垂手道,“何帥與雲小姐勿急,我此行只是為了將他們帶出異人秘境,他們的去向我一概不管。”

    “也就是說各看本領了。”何夕介面道,黯淡的“目光”越過霍布衣落至浮島下方那個始終一言不似在看戲的男人身上,嘴角泛起一道突兀的猙獰,“這個膽敢在異人秘境大開殺戒,絲毫不將你們放在眼裡的狂徒委實可惡,今日我就將他擒殺,為你們出氣解恨。”

    無數道目光齊射向銀青年,霍布衣一舉偷襲獵人王並引來皇室和皇天教兩方勢力早將眾人的注意力轉移,卻將周繼君冷落了半天,直到此時眾人才想起他們聚集于此原本只是為了除去這個膽敢冒犯異人尊威的君公子。

    盤旋於半空的異人們冷漠地盯著周繼君,殺意奔湧。他們叛離了傳承千萬年的信條,即將出世,心底可謂是複雜無比,人在糾結時候,各種情緒都會湧上心頭,煩躁、掙扎、狂暴仿佛磐石壓在他們心頭,憋的他們喘不過氣來,只想找一處泄。而眼前的君公子,恰好是宣洩這些負面情緒的最佳人選。

    “何夕,你還沒被我打怕嗎?上次斷了手臂和雙腿,這次你還想斷哪?莫非要連根一起斷了才會學乖?”周繼君冷笑著望向他爹爹曾經最得意的學生,殺機陡生。他原本想借著霍布衣引導的亂局渾水摸魚,進退皆可,不料卻因何夕卻突然作,將異人們的注意重新引到自己身上。

    在這異人秘境中,周繼君又成了眾矢之的,危在旦夕

    一縷心神飄來,周繼君心頭忽動,不由得皺起眉頭望向那個站在浮島邊緣、垂不語的布衣男子,良久,周繼君低笑了起來。

    “是啊,這場異人大宴本是為我而設,卻被霍兄搶了風頭。”

    “既然如此”

    君子劍出,龍騎劍仙身形若風影,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閃至霍布衣跟前,舉劍就劈。

    “鏘”

    冷風由上而下躥入燈罩,搖曳的火苗映上趙統王微微迷離的雙眼,猛然間,他眼角抽搐起來,這位年輕的君王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有些興奮地轉向霍布衣道,“連強大的異人都只不過是你故事裡移山國民弱者中的後裔,那四大部洲莫非是仙神存在的地方?傳說中的神仙們不都是本領高強而與世無爭嗎,他們為何不阻止那裡的戰亂?”

    聞言,龍騎劍仙哂笑著望向霍布衣,卻見他也是一臉淡淡的揶揄。

    “有仙神沒錯,只不過,那些所謂的仙神也身處戰事一方,就像殿下你一樣,為了爭奪地盤、人口和資源廝殺作戰。”抿了一口美酒,霍布衣看向有些失神的趙統王,幽幽道,“神仙的清高和不爭早就不見很久了。”

    看著氣定神閑侃侃而談的霍布衣,龍騎劍仙心中的疑惑愈來愈大,這個霍布衣在他詭道棋盤中的形象比之方才還要模糊不定,琢磨不透。

    “霍兄,你知道的可真不少。”龍騎劍仙若有所指道,他揮手招來一縷青煙,遊走在指間,看似百無聊賴地把玩著,變幻出雲龍火虎,頃刻間迸散,化作一張大網,“其他移山國民後裔早已遺忘,你霍布衣卻還記得,對四大部洲如此瞭解,這又是為什麼呢?”

    龍騎劍仙抬頭望向霍布衣,似笑飛笑間,那張煙網不住旋轉著飛向霍布衣,卻見那布衣男子眉頭微皺朝向周繼君,隨後亦是拈來一縷青煙,在指尖旋轉變幻,瞬息後變成十隻小劍飛向煙網。

    天空星斗明耀,而在趙王宮殿中,兩大鬥數亦如天穹繁星般綻放出奇異的光彩。

    趙統王按下心頭的驚訝看著那張漸漸變得銀白的煙網和十隻已成血紅色的小劍你來我往,一方想要將對方包裹,另一方卻想要穿破過去。煙霧本是虛散之物,此時卻被兩人變幻成形如實質的利器,以趙統王看不懂的變招相互攻擊著。兩股殺氣自大殿中央騰起,混著青煙,在席案間慘烈地廝殺起來。

    “兩位,你們這是”

    原本就一頭霧水的趙統王此時更加淩亂了,他怎麼也想不通,兩人談的好好為何會莫名其妙地動起手來,還是這樣的生死相搏。此時他心中不由得隱隱後悔,不該為了獲得異人的助力而來招惹君公子,這半夜下來他始終提著心,生怕這不知想著什麼心思的君公子翻臉殺了他,若真這樣,那可謂是壯志未酬身先死了。心懷天下之志的年輕君王看著一言不在鬥法的兩人,猶豫片刻,對著他們舉起酒盅,一飲而盡,隨後起身向大殿外走去。

    “鏘”

    就在趙統王剛剛走出宮殿,青煙凝聚成的網和劍出金鳴聲,尖銳刺耳,然而轉眼間它們迸散在空氣中,而龍騎劍仙舉盅而飲,霍布衣輕拂衣袂,之前的劍拔弩張仿佛從沒生過一般。

    “你在試什麼?”霍布衣開口問道。

    “沒什麼,只不過想看看你的薔薇鬥數與我君子鬥數是否同源。”周繼君輕笑著丟下酒盅,抬眼望向霍布衣道,“故事講完了,你也該回答我之前那幾個問題了。講了這麼多,卻都還未講到真正的重點。”

    “那幾個問題為什麼要助你出鼎嘛,因為你擁有移山君聖的傳書,並且看過其中的內容,而我正好需要去那嘯天山一趟,又差幾個幫手,你既有傳那山的方位,又擁有高強的實力,足夠資格成為我此行的同伴。如此,我自然要助你出來,隨後一同去那。”霍布衣道,“嘯天山是異人之間的秘密,他們雖然忘了自己的本源,卻有古訓傳下,不得讓世人知道嘯天山的存在,甚至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那山在哪,只知道它在豫州之東。而畢圖,正是因為這個所以才會來找你晦氣,畢竟移山君聖的傳書在你手中。”

    看了眼眉頭微皺不知在想什麼的周繼君,霍布衣嘴角微微翹起,說出一句龍騎劍仙怎麼也想不到的話來。

    “而這本書,正是我將它傳入世間的。”

    “為何?”

    龍騎劍仙詭道心思急轉,霍布衣透露的消息雖多,可卻分散淩亂,似乎有意無意地不讓周繼君看清他的打算和其中的真相。

    “因為”霍布衣眼中寒光忽現,“我想要異人出世。”



深吸口氣,龍騎劍仙閉上雙眼。詭道心思流轉,詭道蛇人坐在棋盤之上,不住撥弄手中的算籌,助龍騎劍仙分析推敲霍布衣所說的話,欲要尋思出其中的隱秘。


    良久,龍騎劍仙緩緩睜開雙眼,他背過身,望向流灑在殿頂的皎皎月光,沉默著。

    “君兄勿要多想,等尋到那嘯天山,我定會將一切全盤托出。”

    回身,龍騎劍仙看向霍布衣,揶揄地一笑。

    “我知道,你想反他。”

    “這麼多年過去,唯獨你這個移山民的後裔對往事知之甚清,如此,只有兩種可能,要麼你是從流傳下來的隱秘卷帙中得知。要麼就是,你的先祖並非普通的移山國民,他神通高強,血統傳承至今亦未曾淡釋,移山民的傳說包括四大部洲的事蹟在你們這脈一代一代地流傳下來,直到今日。”

    龍騎劍仙負手漫步在如水月影中,嘴角微翹,低聲道。

    “以我所見,這二種才是最有可能的。你們一脈的修為實力當遠遠高出其餘異人,本應作為天下異人之,帶領他們守衛移山君聖遺志。可你卻隱姓埋名,掩藏實力混跡異人末流之類,又故意將移山君聖的傳書流入世間,挑撥異人入世,可謂是佈局深遠。”

    “你擁有駕馭天下異人的身份和能力,卻不去用,反而站在這些移山後裔的對立面,毫不心慈手軟,又絲毫不避諱地將這些秘聞告訴我和趙統王,此舉已是包藏禍心,不將移山君聖放在眼裡了。”

    周繼君抬頭看向面沉似水一言不的霍布衣,淡淡一笑。

    “所以說,你想反他。”

    沉默。

    華玉香燃至尾末,香灰散盡,泛著螢光,一層層地堆積滿插進香爐的玉錐,這統王最愛的華玉香或許是簡樸的趙王宮裡最奢華的物品了。

    霍布衣輕歎口氣,他的嘴角浮起莫名的淺笑,上下打量著龍騎劍仙,良久開口道。

    “不愧是君公子,僅憑我幾句話就能猜出這麼多,而且還猜對了四成。”

    “只有四成嗎。”

    龍騎劍仙眉頭微皺,從懷中將那本泛黃的移山君聖傳書取出,剛欲打開,猛然間想到了什麼,眉頭不由得再一緊。

    “這書原先被你擁有,想必早已翻閱過,裡面定有關於嘯天山方位的記載,你為何不直接去,非要與我同行”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擔心我圖謀不軌將你引至嘯天山佈局謀害,你我雖然道不同,可卻並沒觸及我的利益,我沒理由這麼做。再者,任何事,若沒有萬分把握,我絕不會輕易出手。”布衣男子看著周繼君道,“勿要多疑,你仔細想下移山君聖的名號。”

    “嗯?移山君”龍騎劍仙臉上露出幾絲驚詫,“難道說,那山”

    “沒錯,嘯天山它是在不斷移動的。”霍布衣沒有理會一臉古怪的龍騎劍仙,他透過鏤空的殿頂望向漸漸青檬的天色,目光深邃,仿佛在追尋那遙遠不可捉摸的故遠,“移山君聖初生時是妖身,且口銜一奇寶,名曰移山珠,後將這法寶煉化與血肉相連。等他修為大成後,除了擁有一身高深莫測的實力後,還練就了世間僅有的移山法術,無論多麼高大沉重的山,只要是山,都可以被他翻手掌控。傳說,他兵敗後,一怒之下手托十萬大山飛上天宮,用那些重量堪比星辰的山峰砸爛了宮闕琅門,天上地下無不震驚。”



“當年他離開七州時曾施秘法,讓嘯天山日復一日的移動在豫東群山中,遇人則躲,難以覺其蹤跡,唯有你手中的書中擁有讓它停下的氣息。”霍布衣沉聲道,“我若和你強要它,你定不會交出,索性將這些告訴你,正好,我此行還需一實力高強者助我一臂之力。”


    “如斯強者”龍騎劍仙亦抬頭望向青灰的天色,口中喃喃道。腳踏天宮曾是他心底最深處的野心,如今看來,似乎也不是多麼了不起的事,那麼,這些曾經將天宮的威嚴粉碎在自己腳下的人物,他們又在做什麼呢。深吸口氣,周繼君問向霍布衣,“你要我相助的是何事?還有,我之前沒猜中的六成又是什麼?”

    “去了你便知,滯留嘯天山少則兩月,多則半年,不過我知道你會隨我去的。你隨我去將會獲得想像不到的好處,而且此行還關乎七州局勢。”霍布衣越過周繼君,徑直向殿門走去,他並沒現身後的白衣青年雙拳緊捏,指甲已陷入肉裡。

    “還會有好處嘛,真是奇怪的人。此行或許會現君聖們佈局的蹤跡他們應當沒這閑功夫親自現身插手七州局勢吧。”龍騎劍仙緩步向前,眼中閃過厲芒,雙臂顫抖著,竟是一種前所未有過的興奮,“強大如斯的君聖,你們應當是我目前所知天地間的至強存在,若能與你們遙遙對局,那該是一件多麼美妙的事呵。七州雖不是我欲霸之地,可卻是我即將執掌的棋盤,整個七州都會是。棋局亦為踏腳石,即便你們君聖,也休想插手”

    霍布衣身形猛地一滯,卻是突然感覺到身後卷起一陣狂暴霸道的氣息,他微微戒備轉身回望,只見白衣銀的男子負手望向高不見盡頭的天野,适才駭人的氣息已然消逝。

    “也不知兗州戰事進展如何了,真是奇怪呵,盡然在這時候想到你殺伐之子,我的好徒兒為師又要讓你多等幾日了。”

    周繼君淡淡一笑,在霍布衣看不清意味的目光中大步向殿外走去。

    拂曉將至,暗淡的月影融進黑暗壓向草原,幽冶逼仄。

    這裡是兗州中部的風雪原,名為風雪,可終年只見風不見雪,其名卻是由於原上盛產白龍膽,七瓣相連,茫茫無盡。遙遠看去,就好像覆蓋在荒原上的白雪,殊為壯觀。此時大片大片的白龍膽皆已零碎崩離,散落在篝火馬革間,周遭躺滿亂兵殘屍,血水順著暗淡的月光流淌,偶爾還能聽見稀疏的喊殺聲。

    兩個多月來,北疆大軍以天下人為之側目驚歎之勢席捲兗州大草原,三日一縣,五日一城,可謂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北疆軍人備三馬,軍糧家什自帶,效仿北方蠻族,每攻陷一城府只是將府中官僚斬殺或是押送回北疆,盡取糧草,卻並不分兵佔領,因此兵力充沛,加之麾下擁有五十多強大仙神以及北疆異族,楚夏、大樑和生元三國幾乎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連連敗退,眼見國土將失卻又束手無策。

    北疆軍上下雖被大煜皇室通傳天下,定為反賊,可亂世中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除了京畿之地揚州那一帶外,再無多少人理會大煜的皇令。不知從何時起,其餘各大州的戰事漸漸偃旗息鼓,那些懷著野心的軍閥諸侯仿佛一隻只涎著口水的豺狼,匍匐在兗州草原之外,緊緊盯著風頭正勁的百里雄,只等他露出破綻,便一擁而上,趁著他和兗州三王兩敗俱傷時將他吞進肚中。

    “風雪原旗開得勝,短短兩月這茫茫草原之州便有近一半落日我軍手中,在座諸位都功不可沒,尤其是寶塔元帥。來,本王先敬元帥一杯爾後再敬諸將。”

    七日前,北疆王百里鷹病逝,百里雄正式即位成為新一任的一字並肩王。雲州和半個兗州已然被北疆軍征服,大軍上下無不上表勸百里雄立國稱帝,包括一向高深莫測的東來客和沉穩的李平,畢竟擁立之功不是每個人都能獲得的,數千年一個朝代,數千年才有那麼幾個人能名留青史之巔讓後人敬仰,又有誰能免俗?

    “元帥妙計定兗州,故意將身後留給那些虎視眈眈的賊子,布下仙神大軍只等他們到來隨後一舉殲滅。此局若成,不僅再無人敢覬覦我北疆軍,元帥也會聲威大漲,成為七州一名將當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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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騎劍仙哈哈一笑,將杯中酒飲盡。此時的他已今非昔比,親統數十萬大軍,掌控生殺大權,殺伐果決,身上的王者氣息愈的濃重,再非從前那個遇事猶豫多慮的世子了。又或許是因為身旁沒了那個壓過他鋒芒的人,總之,不知不覺間,百里雄隱隱有了幾分霸主風範。

    李平連道不敢,通紅著臉,端起酒杯正欲一飲而盡。

    “靈兒”

    龍騎劍仙看向地上的五隻神位,眼中飄過震驚和喜色,旋即起身叫住齊靈兒。

    “幹嘛?”



齊靈兒沒好氣地回過頭,她的嘴角沾著一抹殷紅的鮮血,就像胭脂般染透粉唇,冰冷中透著妖冶的嬌媚,全身上下散出絲絲冷意,仿佛還未從殺戮中走出,看得帳內諸將人不寒而慄。


    “本王設宴為諸將慶功,齊將軍也一起來吧。”

    “不用。”

    說完,齊靈兒不再理會百里雄,轉身走出營帳。至始至終,除了百里雄外,她都沒正眼看過其餘人。

    門簾合上,燭火劈裡啪啦地燃燒著,營帳內一片寂靜。

    兩月征伐,北疆軍上下最敬畏的不是運籌帷幄的李平,也不是計謀連連的古老先生,而是剛才這個看起來方才五六歲的女童。陣前殺神,萬軍之中奪旗斬將,在齊靈兒面前就仿佛玩兒般簡單,每每當她用小手提起碩大的頭顱,沿著血海屍野走回北疆軍中時,諸將仙神都會有種自內心的慌亂,仿佛面對的不是未滿十歲的女童,而是從荒野深處走出的妖魔。

    北疆軍中,殺人最多當屬齊靈兒,其次則是寶塔元帥之子,靨目先鋒李車兒。

    “真是野性難馴,這女娃娃一點都不把諸位放眼裡。”宴席之,一頭華的古樸老人幽幽道,他看了眼面色漠然的百里雄,有意無意道,“古人所言非虛呵,有其師必有其徒。”

    百里雄淡淡一笑,沒有多言,只是舉杯朝向下方。

    “此酒敬大家,還望諸位齊心協力,助本王一統七州,登臨天下”

    “敢不從命”

    一杯飲盡,就在這時,卻見宴席之尾,一個壯碩的身影躡手躡腳地向門簾處走去。百里雄眉頭挑起,隨後嘴角浮起古怪的笑意。

    “孽子,你做什麼?”

    李平眼見自己的兒子正怪模怪樣的想要潛出營帳,不由得低喝一聲,滿臉慍怒。

    “大帥勿要責怪令郎,他定是見到小情人在外面受凍不忍心了。”

    “哈哈哈,靨目先鋒不僅本事了得,這口味也殊為奇特呀。”

    已然起了幾分醉意的諸將仙神紛紛哄笑起來,耐人尋味地看著李車兒,直看得他滿臉通紅,分外羞躁。

    “好了好了,別鬧了,我這兒的酒留不住人啊。”百里雄笑著揮了揮手,“李將軍,你便去替本王安撫下靈兒吧。來,諸位,我們繼續喝。”

    走出營帳,李車兒深吸口氣,夜色下的沙場總是飄著奇怪的味道,有硝煙,有血腥,還有幾分淡淡的哀傷。撓了撓頭,李車兒運起靨目神通,目光掠過雜亂的野草殘屍,終於在戰場邊緣的一塊巨石上現了那個嬌小的身影。

    天頭已經翻起魚肚白,朝陽未出,天色黯淡一如女童的面龐。她站在巨石上,遙望東南,血紅色的裙角隨風揚起。裙袂掠影中,壯碩的少年正一步一步走來。

    “你又跟來了?”齊靈兒沒有回頭。

    李車兒站在巨石下方,仰頭看著嬌小動人的齊靈兒,有些不知所措地撓著頭。憋了良久,他才有些沙啞地說道。

    “師妹,回去吧。”

    “師妹?”齊靈兒冷冷扭頭看來,眸中寒意凜然,“師父答應收你為徒了?哼,你有什麼資格叫我?”

    “師妹。”李車兒似乎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一味地撓著頭,滿臉窘迫。

    “不准叫我師妹”提到龍騎劍仙,齊靈兒眼中方才恢復些許生氣,她瞪向李車兒,“就算日後師父收你為徒,你也得喊我師姐你打也打不過我,殺人也殺不過我,只能排在我下面”

    “可是,師妹”

    “你,哼”

    沒好氣地剜了眼冥頑不靈的李車兒,齊靈兒嘟起小嘴,抓著李車兒的頭熟稔地跳上他肩膀,目光卻依舊朝向東南。

    “你說,他什麼時候能回來呢?四年前他已經丟下過我一次了,莫非還要再來一次。”

    “師父他肯定會回來的。”

    “不准叫師父算了,算了,懶得再和你說。”

    忽地,一陣冷風掀起長草滾滾如濤,齊靈兒面色一緊,猛地轉臉望向側前方,眸中殺機暴起。

    “誰?”

    冷風幽幽,李車兒運轉神目望去,卻見數十步外的陰影處站著個人,一旁的長草已被他踩平,顯然已在那許久了,然而,北疆軍中排名前兩的殺神直到此時才現他。

    “你們是君公子的徒弟?“

    來人輕聲問道,他的聲音幽冷,低沉,話音中卻夾雜著幾絲古怪,以及,興奮。

    “你是來找我師父?”

    齊靈兒躍下李車兒肩頭,兩隻小手隨意地放在身前,冷冷盯著來人。

    “是啊,我來找他。”

    那人嗤嗤地笑著,仿佛刻意壓抑著什麼很好玩的事,落在齊靈兒耳中卻顯得有些可惡。

    “那麼,你又是誰,我師父的仇家?”

    “嗯,是又怎樣。”

    “若是的話”齊靈兒眯著眼,從腰間抽出火豔豔的短鞭,輕舞著,鞭尾攪動空氣,劈裡啪啦作響,“凡擋在我師父路上的人呢,都是我要殺的人。”

    “師妹,我來。”

    李車兒沉著臉,走到齊靈兒身旁,嘴角微微翹起,那絲從血海屍山中醞釀出的殘暴從唇邊溢出。

    “哈哈哈哈”

    來人看到齊靈兒和李車兒的模樣微微一怔,隨後忍不住捂著肚子大笑起來,“不愧是君公子的好徒弟,連這表情也學的活靈活現,一個眯眼,一個翹嘴,還真是有趣。”

    李車兒聞言臉頰一紅,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旁邊的齊靈兒卻早已是怒火中燒了。她猛地一咬牙,甩起短鞭子就朝那人抽去。

    “有趣個鬼給我去死”

    “呼”

    狂風卷起,隱於長草間的陌生人面對同時撲來的齊靈兒和李車兒,陡然張開雙臂,火紅的罡氣從四面八方湧來,瞬間化作兩柄長槍砸向兩人。

    “轟”

    只一招,甚至還沒摸著那人的衣角,北疆軍中的兩大高手就被掀飛了出去。

    努力撐起身體,齊靈兒很恨地看向一步步走來的敵人。月光下,火紅的長飛揚,十三四歲的少年走到兩人身前,抱著雙臂興致勃勃地打量半晌,這才玩味地說道。

    “你們,還不快叫師叔。”

    “師叔你個鬼”

    殺氣狂湧,如山海傾倒鋪天蓋地的壓來,饒是身為殺神的齊靈兒和李車兒也被這股狂暴的殺氣死死壓制,再生不了半點殺意。

    殺一人為賊,殺十人為寇,殺百人為雄,殺萬人則為雄中雄。

    “沒有。”齊靈兒眨巴著大眼睛,苦思半晌,最終還是嘟起小嘴搖了搖頭。

    而旁邊的李車兒看了眼齊靈兒又看向小獵風,困惑地撓著頭,仿佛還沒轉過彎來。

    “哼,阿君真是太不夠意思了,居然都不和你們提師叔我”

    小獵風氣鼓鼓地跳下巨石,咬牙切齒道。

    “咯咯咯”

    齊靈兒盯著仿佛油鍋上螞蟻般亂轉的小獵風嬌笑連連,滿面冰霜瞬間破去轉而綻放出如花般嬌嫩的光彩,直看得一旁的李車兒目瞪口呆,仿佛全然不認識了般。齊靈兒乃帝藥八齋所降,身蘊天地精氣,因此對氣息極為敏銳,之前怒火攻心並未察覺,直到被小獵風的殺氣平復了心中的怒意後,這才覺對方身上有周繼君的氣息,且極為濃重,顯然是親近之人。齊靈兒心思純粹,愛屋及烏下很快就忘記了之前的仇怨,立馬與小獵風親熱了起來,一臉嬌憨如同四年前一般討人喜愛。

    “你看上去還沒大塊頭大呢,居然就成了我們的師叔,咯咯咯咯”

    齊靈兒抓著小獵風的衣角,輕輕搖晃著道,“師叔啊,靈兒還不知道你尊姓大名哩。”

    聞言,小獵風微微一怔,隨後咬著下唇猶豫著。

    “咦,莫非師叔你沒有名字?”

    “誰說沒有。”小獵風一瞪眼,裝作老成之態道,“我既然是你們的師叔,自然也姓周,嗯,我叫周咕不對,是周古。嘿嘿,從今以後我就叫周古了。”

    紅少年將這兩個字念叨了幾遍,滿意地點了點頭,當他再看向齊靈兒時,只見她正躡手躡腳地摸向那只**袋,卻是早將之前的問話拋到腦後了。感覺到身後有些幽怨的目光,齊靈兒猛地上前一把抱住**袋,站直身體笑嘻嘻地望向紅少年,嬌聲嬌氣地開口問道。

    “師叔啊,這是什麼呀。”

    “這裡面呀都是我從那個地方帶出來的好寶貝。”周古接過麻袋,請歎口氣遙遙回望向北方,三瞳之目中流波蕩漾。

    “好寶貝呀,嘻嘻。”齊靈兒眼珠忽忽一轉,頰邊浮起兩個小酒窩,朝著周古俏生生地伸出小手,“拿來。”

    “什麼?”周古一愣。

    “見面禮啊,人家月叔叔和沙叔叔都給過靈兒了,你身為師叔都不給人家,哼。”



此時的李車兒已經接近崩潰,在他印象中齊靈兒都是冷若冰霜動輒提著個人頭亂跑的形象,可今夜卻搖身變成一個會撒嬌會耍脾氣的小女孩模樣,完全乎李車兒的想像範疇。


    “好吧。”周古無奈地撇了撇嘴,將手中的麻袋扔在地上,“想要什麼就從裡面找吧,師叔我的寶貝都在裡面了。”

    齊靈兒雙眼放光,咯咯一笑,上前打開麻袋。

    映入眼簾的竟是一顆結著血塊的碩大頭顱,頭顱四周戳滿密密麻麻的小洞,宛如蜂窩,慘不忍睹。饒是殺戮成性的齊靈兒和李車兒都不由得倒吸口冷氣,只覺頭皮麻。

    “它是落雲山之北的翼人王,嘖嘖,可是人尊境界的強者呵。本師叔和他大戰了七天七夜,直到油盡燈枯,方才憑藉我的本命絕技將他一舉誅殺。嘖嘖”周古坐上巨石,閉上眼睛搖頭晃腦地說道,滿臉得色,可等了半晌都不見有回應。他微微詫異地低頭看去,只見齊靈兒已經拉上手足無措的李車兒**袋裡搗鼓起來,全然未把他的話聽進去半分。

    “李車兒,你看我帶這個鏈子好看嗎?”

    “好看?那這個鐲子呢?”

    周古看著仿佛在挑揀地攤掛飾般左試試又試試的齊靈兒,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猛地跳下巨石,之前裝出的師叔姿態蕩然無存。

    “這些可都是法寶不是那些幾個銅板的鏈子”

    周古忿忿地盯著一心一意挑選掛飾的齊靈兒,目光游離間,落在一柄短刃上。他神情微動,走上千拾起短刃。

    “師侄女,你就別亂翻了,就拿它。”

    齊靈兒斜眼看去,目光落在那柄半尺長的短忍上,陡然停滯。

    “這是什麼?”

    “它可是翼人的重寶,絕天刃。”周古緩緩說道,指尖劃過絕天刃,就見刃尖微微顫抖,竟欲要逃離周古的手心,“我殺盡翼人一族,除了對陣翼人王者外,唯一一次受傷就是在它之下。它原先的主人被我誅殺,沒了心神束縛,已是無主之物,你拿去耍吧。”

    齊靈兒接過絕天刃,前後打量著,隨後猛地在手指上劃開一道口子。血珠滾落,短刃出嗡嗡的輕鳴,陡然掙脫齊靈兒的小手,在她身旁繞圈而舞。

    “原來它是可以在天上飛。”

    齊靈兒咯咯一笑,張開雙臂興致勃勃地看著飛舞在天空上的短刃,而周古眼疾手快,趁機搶回了麻袋。他們都沒現,在短刃高飛時,從身後不遠處的殘屍堆中流轉出濃郁的血光。

    “我該走了。”

    良久,周古長歎口氣,裝作老成之態說,“見到兩位師侄,本師叔甚為寬慰,過個三五月我再回轉。”

    “師叔你要去哪?去找師父嗎?”齊靈兒問道。

    “你師父行蹤飄渺,誰知道他跑哪去了。我是要去做一件大事。”小獵風眯著眼,故作神秘道。

    “什麼?”齊靈兒收回絕天刃插在腰間,滿臉好奇,一旁的李車兒也湊了上來。

    “我要前去京城”周古掃視著身前兩人,眼見他們都屏氣凝神,滿臉嚴肅,這才滿意地開口道,“本師叔決定了,我要去刺殺煜皇”

    話音落下,齊靈兒微微一怔,隨後臉上露出驚喜之色。

    “師叔真是聰明,這麼好玩的事靈兒居然沒想到。師叔,靈兒也要去”

    “師妹”

    李車兒心頭一急,剛欲開口就被齊靈兒打斷。

    “怎麼,你不願意去為師父報仇嗎?哼,膽小鬼”

    “可是,擅離軍營可是重罪,況且師父和爹爹”

    “李師弟你到底願不願意和我去”

    齊靈兒瞪向李車兒,師弟兩字刻意拖長。

    “師侄女,你還沒問師叔我答不答應呢。”周古無奈地看了眼齊靈兒,心中忽然有些後悔沒忍住說出他的計畫。

    “師叔一定會答應靈兒的。”齊靈兒纏上周古的胳膊,睜著大眼睛楚楚可憐地說道。

    “不成不成,我聽人說京城之地險而又險,高手如雲,帶上你們去說不定還會拖我後腿。”周古用力擺動胳膊,卻現壓根無法掙脫。

    “靈兒的實力很弱麼,哼,要拖後腿也是這個大塊頭。”齊靈兒忿忿地說道,眼中一亮忽然想到了什麼,趕忙抬頭對周古道,“師叔都能殺死人尊高手,厲害無比,定有辦法讓那個大塊頭很快提升實力的,對吧。”

    周古心頭微窘,适才自吹自擂說他殺了人尊境界的翼人王,也只是靠的詭計,他的修為不過地境巔峰,雖可變化獵風真身,可若真對上人尊上品的翼人王,也只有逃的份。然而面對齊靈兒殷切篤定的目光,剛剛當上的師叔的小獵風可是極度愛惜面子。

    “有了。”尋思半晌,周古臉上浮起喜色,他拎起麻袋,從裡面掏出一雙巨大的羽翼,隨後上下打量著李車兒,目光古怪,直看得李車兒心中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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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章:暗沉飛上

    “好走,寧臣。(瘋狂'看小說手打)”

    酒水順著龍騎劍仙的喉嚨口沒入,老酒辣喉,如火辣辣的刀子,一寸寸地割著五臟六腑。

    不多時,一袋子酒已被兩人瓜分完。抹了抹下巴,月羅刹砸吧著嘴,暗沉的頰邊飛上幾分紅光。他轉眸看向坐在一旁的龍騎劍仙,沉吟片刻,開口道,“從此以後再沒有小千千這個人了。酒也喝完了,我們這便動身前往京城吧。”

    “不是我們。”

    “怎麼,小君君你又想一個人出風頭還是你又有什麼鬼主意?”

    “我去京城找尋證據。”將酒袋拋至一旁,龍騎劍仙深深看了眼月羅刹道,“然後你去山海秘境,找尋失蹤的煜德帝。”

    月羅刹微微一怔,詫異地看了眼周繼君,隨即垂下頭漫不經心玩弄著手中的竹葉。

    “為何?”

    “山海秘境是你門派所在之地,你自然熟悉無比。”

    猛地抬起頭,月羅刹面色複雜地望向龍騎劍仙,陡然哈哈一笑,“這你都知道,小君君,莫非你去過那裡了。”

    “非但去過,還見到了你師父。”

    身體猛地一晃,龍騎劍仙從沒見過月羅刹如此失態過,他的下巴微微顫抖,緊咬著下唇,臉色陰晴不定,仿佛壓抑著莫大的痛楚般。良久,月羅刹深吸口氣,站起身來。

    “你要去哪?”龍騎劍仙望著月羅刹的後背張口問道。

    “山海秘境那個我原本一輩子再也不想回去的地方。”

    輕歎口氣,龍騎劍仙攔住月羅刹,借著醉意哈哈一笑道,“一輩子不想回去的地方定有你一輩子不願說出的故事,若非我無意中到了山海秘境,恐怕我這輩子還不知道你月羅刹是山海秘境中人。當年你怨我不把身世告你,可你卻也對我隱瞞了這麼久。”

    苦笑一聲,龍騎劍仙坐回原地,變戲法般地從懷裡又掏出一袋酒,看向目瞪口呆的周繼君,搖了搖頭。

    “你說錯了,我和我的宗門本非山海秘境的存在。小君君,到今天都沒告訴你不是為了其他,而是”

    說著,月羅刹仰頭灌下一口濁酒。

    “我是怕你笑話我。”

    “笑話?”龍騎劍仙伸手奪過酒袋,微微一怔道,“怎麼講?”

    “因為我的宗門實在是一個非常古怪非常可笑的宗門,數十年來在七州是,數百年前在四大部州是,千萬年前在天宮也是。”

    倒吸口冷氣,龍騎劍仙然忘了去喝袋中的酒,他微微驚訝地望向月羅刹,喃喃道,“七州,四大部洲,天宮你們的宗門為何會呆過這麼多地方。”

    “不是呆,而是逃亡。”月羅刹一把搶回酒袋,仰頭又是一口,揉了揉有些迷離的雙眼,冷冷說道,“當一個只有兩個人的宗門犯了眾怒,想要傳承下去,自然要不斷地流亡。以前是天宮四大部洲,現在是七州,也不知將來還會逃到什麼地方。”



“小君君,你很好奇我的身世嗎,那就要從我的宗門說起,說到我的宗門,又不能不提起它的創始人。那個將我們月影門帶上天地巔峰,卻又埋下無窮禍患的人。”


    “數萬年前,我們月影門是天上一個極為普通的宗門,而且還是以女弟子居多。宗內有人在天宮任職,卻也不過是閒散無權的小官。就這樣本來毫不起眼的宗門,卻因為那個人,被天上地下的強者知曉,被唾棄”

    誰也不知道他來自何方,有人說他是來自四大部洲的萬年老妖,有人說他是幽冥之海深處的魔祖,也有人說他只是偶得上古逆天功法的幸運兒。他來到月影門後,開始只被當作普通弟子,可誰想在某一天月影中弟子們現一件驚天醜聞,他竟然和掌門在大殿內苟合。事情敗露後,他殺光了所有男弟子,將宗內百余女弟子盡皆收入房中。再後來,他竟不知足地開始強娶其他宗門美豔的女弟子,甚至那些清高冷傲的女長老,此事轟動天宮。到後來,便連一些神將也坐不住了,紛紛出手想要將他擒獲。他們何曾想過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宗門弟子竟會有越他們無數倍的強橫實力,沒人是他一招之敵

    那時候正值戰亂,天帝見他本領高強,派人前去安撫,欲收為己用。以為他貪花好色,還下嫁了一名公主給他做正房,誰料他非但不領情,反而變本加厲起來,通過他的公主老婆勾搭起宮中女官。不久事情敗露,天帝震怒,親派大軍前去圍剿月影門。

    然後,最為不可思議的事情生了

    “什麼事?”

    龍騎劍仙放下酒袋微微一怔,半開玩笑地說道,“莫非他把仙神大軍中的女子都勾引了?”

    “哈哈哈哈”月羅刹指著周繼君大笑,抬手想要喝酒才現酒袋不知何時又落到周繼君手中,這才悻悻然道,“不是,卻比這個還要可笑。”

    誰都以為那些被他強擄的女修士會趁機暴起反抗,到時後院著火,兩面夾擊又有何懸念。孰料數千女修士甚至那些仙宮女官甚至連天帝之女都站在他一邊,一齊抗拒仙神大軍,打了大軍個措手不及,竟然連連敗退。小君君,你可以想像下當時的情景,一幫嬌弱弱的女子殺氣騰騰地揮舞著粉拳將那些仙神打得屁滾尿流,當真是*光無限呵。然而好景不長,很快她們就被趕回月影宗,只餘他一人陷入重重包圍,半月後終於力竭而亡。再然後,一件慘絕人寰的事生了,小君君你猜的到嗎。

    “什麼。”周繼君雙頰飛紅,一臉茫然地看著月羅刹。

    “那數千女子盡齊齊自盡于月影宗,就連天帝也為之變顏。”

    “情之一物,就這麼容易動心?”周繼君哂笑一聲。

    “對常人來說,或許一輩子方能動一次真情,可對我們月影宗弟子,動情再容易不過。動情再絕情,爾後再動情,再絕情如此一遍一遍地重複方能悟出月影宗絕世功法的真諦。只可憐那些女子被一遍遍拋棄,一次次尋回,卻不知已成爐鼎,終生愛他一人,溺水三千,卻只能分得一瓢。”月羅刹一口氣,咕嚕咕嚕地將酒喝光,已是熏然大醉。

    “原來如此那人不是已經被殺死了嗎,為何還會流傳出你們月影宗一脈。”心思微動,龍騎劍仙疑惑地問道。

    “因為他在之前,秘密挑選了一人當他唯一的親傳弟子,從此以後,月影宗便成了天上天下獨一無二的單傳門派了。那人也是一絕世天才,或者說,此後月影宗門挑選弟子都嚴格異常,各個都是人中俊絕,天才無比嗯,便像我一樣。”

    月羅刹毫不臉紅地嘿嘿一笑道,他抬頭望向漸沉的夕陽,頓了頓,接著說道。

    “那人是誰?”龍騎劍仙一下又來了興致。

    “平天君聖。”月羅刹一字一頓說道。

    “是他?”龍騎劍仙眉頭微皺,放下酒袋道,“你說的那名女子可是玉妃?”

    “你也知道那你應當也知道平天君聖的強悍以及他對玉妃的疼愛。”

    點了點頭,龍騎劍仙低吟道,“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萬載風流,盡在這一紙書信中。你那位祖師招惹了玉妃,想必一定死得很慘吧。”

    淡淡一笑,月羅刹接過周繼君遞來的酒袋,抿了一口接著道,“死倒不至於,卻也被平天打得重傷,含恨離開四大部洲。而平天也立下誓言,日後再有月影宗人踏足四大部洲

    “又是什麼好玩的事,一起痛快地說出來,你看,寧臣他也在聽呢。”周繼君吐著酒氣,滿臉醉意地望向月羅刹。

    “哼,小君君你就這麼想知道我的糗事”冷哼一聲,月羅刹目光深長朝著南方望去,長歎口氣,哂笑一聲道。

    “之前我說我資質好,並不是自誇,我那個老鬼師父曾說過,就算在月影宗歷代十余名傳人中,我的資質也足以排進前三。十歲前我的修為便已經是地境中品,放眼天上天下,又有幾人能達到?”月羅刹輕笑著道,他的嘴角輕輕揚起,通紅的頰邊浮起一縷獨屬月羅刹的傲然。

    “十歲的地境中品”龍騎劍仙目光微凝,喃喃著,轉眼間似乎想到了什麼,有些猶豫地問道,“地境中品按照以往的演算法是那武侯境界,四年前我們相識時候你也不過武侯中上品的樣子這麼說來,你七歲之後修為幾無進展?”

    “是啊,再那之後我便再沒專心修煉月影宗功法。不過,武侯也夠用了,便是武王境界者又有幾人能勝我。”月羅刹低聲道,“若我那時候繼續修煉月影門的功法,恐怕如今早已是”

    繼君揉了揉眉頭道,嘴角升起揶揄之色,“那件讓你放棄月影門功法修行的到底是何事還有,話說,你到底禍害了多少山海秘境的女子?”

    臉上浮出一縷古怪,月羅刹紅著老臉道,“不多,一百來個。”

    “一百來個”周繼君仿佛在看怪物般看向月羅刹,隨後轉向他身體某處,摸著下巴道,“不足十歲,便能禦百女,羅刹你真是神奇。”

    “神奇個鬼還不是被我死鬼師父逼出來的。”月羅刹苦笑一聲道,“普通人家的孩子十歲前還在露著光屁股玩耍,我卻得整日混跡女子之中,想方設法俘獲她們的芳心,對於一個屁點大的孩子,這容易嗎?更何況,好不容易付出真情後,卻要立馬收回。覆水難收,不斷地愛上同一個人,然後忘卻,一遍一遍地重複著,你可知道,每到夜晚,這心裡就仿佛被萬蟲噬咬般疼痛,徹夜難眠更何況,還是他娘的一百多個”

    “噗哧”龍騎劍仙通紅著臉,強忍半天的笑意因月羅刹最後一句話再沒能憋住。

    冷著臉,沒理會一旁偷著樂的周繼君,月羅刹目光漸漸變得渾濁起來。

    “不過,再累的事,只要你習慣了總會變得像喝水吃飯那樣容易。我也是,沒過多久我便漸漸習慣了,修為突飛猛進,那死鬼師父整日讚不絕口,恨不得立馬把一身本事全部傳給我。就在我已經有些喜歡上這種肆無忌憚的修行時,我遇到了她,那一次我放出去的情卻再沒能收回來。”

    她叫雪然兒,是山海秘境空舞門的弟子,和我一樣也是地境中品的修為。我依稀還記得,她是在我九歲那年被師父強娶回來的,沒錯,她是我的師娘,近千師娘中的一個,也是為數不多沒有和師父同房的女人,或許就連師父也不捨得褻瀆她吧。兩年內,我專心修行,幾乎沒和她打過任何交道,見面也只是點頭而已。可每次我對上她那雙淡漠的眸子,總會隱隱覺得她眸子深處藏著什麼,到後來我才知道,那是不屑和鄙夷。

    十一歲那年,師父又迎娶了一名女子,她似乎叫殷冷杏,在我近千師娘中,她是最為嫵媚絕色的那一個,自然而然的,師父花在她身上的時間也比其他人要多。那天我去海邊打坐,無意見看到了雪然兒,她站在高高的礁石上望著遠方,海風吹拂著她的髻,衣衫緊束著她動人的身姿,遠遠看去出塵優美。我自然動了小心思,鬼使神差地走到她身後。她回身冷冷地看著我,一言不,可我卻能看出她眼中那抹淡淡的哀痛。或許是因為失寵了,我當時這麼想著。我講著各種有趣的故事,可她只是默默地看著遠方,並沒再多看我一眼。我年輕氣盛,見到平日裡慣用的手段失效了,自然不服,她的冷傲又像毒藥般讓我無法自拔。於是從那天起,我忘了她是我師父的女人,整日偷偷摸摸地找上她,甜言蜜語,用盡各種溫柔的手段。

    或許是精誠所至,又或許是她真的太寂寞了,終於有一天,她對我露出了笑容,那一刻,就仿佛朝陽下融化的冰封雪山,露出了原本蘊藏其中的國色天香。我忽然現,我竟然不知不覺地愛上了她,這種感覺卻是前所未有過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等到我現的時,卻已經深陷,不能也不想再拔出來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在心愛的女人面前受辱顏面大失,又或者是其他道不明的原因,在打了一百餘鞭後,他的喘息聲漸漸輕了,而我卻突然暴起,重重地一掌打在他胸口。他修為高絕,卻沒想到我竟會出手反抗,竟被打得踉蹌著後退了兩步步。

    一時間,屋裡死一般的寂靜,我們兩同時愣住了,呆呆地看著對方,誰也沒有開口。我還清楚的記得那時他眼中深入骨髓的痛心和失望,而我則追悔莫及,可我卻硬著頭皮沒有下跪認錯。他是養育了我十多年的師父,月影宗沒有其他宗門的嚴苛,從記事起他就對我百般疼愛,我想要什麼,他就去給我取,只除了修煉方面毫不讓步,其餘的可以說是百依百順。親生父子也不過如此罷,可我卻為了一個本不屬於我的女人打了他,還為了那點點壓根算不上什麼的面子死不認錯。

    漸漸的,我現了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師父那張臉由紅轉白再由白轉紅,隨後,一口鮮血猛地噴出,猩紅無比,卻是他氣急攻心下傷了心神。當我看到了師父眼中漸起的冷漠時,我胸口一痛,如死灰般絕望自心底升起,腦中已空白一片,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很好笑吧,我月羅刹就是這樣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你還想知道,後來生了什麼嗎。”

    周繼君抬眼看去,卻見月羅刹慢慢掀起斗笠,一張慘白毫無血色的臉暴露在月光下,空洞的雙眸中隱約閃爍著什麼。

    那是一張黯然無光的臉龐,沒有表情,沒有生機,仿佛硬生生地嵌刻在陰暗潮濕的畫紙上一般。

    “還有酒嗎?”沉默半晌,周繼君開口道。

    “自然有。我月羅刹唯一剩下只有酒了,還有兄弟。”

    兩隻囊袋重重地激撞在一起,酒花四濺。

    龍騎劍仙仰頭將袋中濁酒全部灌入喉中,赤紅著臉,將囊袋用力拋向遠方。

    “那之後,生了什麼?”

    “你猜?”

    月羅刹抹了抹嘴唇,把空空如也的囊袋扔出,哈哈大笑起來。無盡蒼涼的聲音傳入周繼君耳中,沒來由的,周繼君只覺得腹中的酒化作一泉苦水,心中微微酸。

    “再後來,屋外傳來陣陣喊殺聲”

    天山,覆海宮山海秘境大大小小百余宗門盡遣高手圍住了我們所住的飄零島,他們佈局數年,終見成效,自然滿心歡喜,欲要除去我們師徒而後快。然而,當著山海秘境所有強者的面,師父面無表情地將殷冷杏拖出屋子,絲毫沒有理會她花容失色的哀求以及那些高手們驚訝的斥駡,死死扣上她的脖子,指尖一緊,將他最心愛的女人殺死。然後,他回過頭來看向我,半晌,冷冷地說道,輪到你了。

    回過神來的山海秘境高手們自然怒不可遏,師父的囂張和不屑深深地刺痛了他們的自尊,轉眼間,六個通天境界的高手飛向師父,想趁著他心神大損一舉擊殺。然而,他們又怎麼會想到師父真正的實力竟會是那樣的恐怖,法天上品,遠遠高出那幾個通天下品的山海修士。幾個刹那間,五死一傷,師父淡淡地看了眼那群不知所措的山海修士,隨後轉臉看向我,沒有說話。

    “小君君,你知道嗎,師父從那天後迅衰老下來,原本英俊的臉上皺紋橫生,須皆白。心神大損無法修復,原本還能活上兩千多年的他,如今只剩下百年的元壽了。他贊我是月影宗萬載難遇的天才,可我卻知道,師父的資質在月影宗史上也名列前茅,短短三百年修煉至法天上品,即將突破下一個境界他,只能再活上一百多年了這一切,全是因為他那個可恥無比的徒弟。”

    夜色下的墳塋,鴉雀嗚鳴,周繼君怔怔地看著脊背不住顫抖著的月羅刹,寬大的斗笠下,晶瑩的珠子滑落過臉頰。心中一陣酸楚,可此時的周繼君卻現,無論再說多少月羅刹口中的大道理也無濟於事。誰能想道,在百變羅刹平日裡的放浪形骸、嬉皮笑臉下,深埋著的卻是永遠不會被自己原諒的自責。宛如一把尖刀,沒日沒夜地剜著他心底深處那個最脆弱的地方。

    “羅刹,往事如煙雲,他待你如父,早就不會再怪你了。”

    “怎麼可能。”月羅刹慘笑一聲,“從那天起,他就沒和我說過半句話,就像個陌生人般,再沒多看過我半眼。更何況,就算他原諒了我,我又怎能原諒自己。”

    “可是他很想你。”

    龍騎劍仙輕聲說道,陰影中,月羅刹的身體猛地一晃,他微微抬起頭,目光複雜地望向龍騎劍仙。

    “他若不牽掛著你,為何會在山海秘境出手相救我這個毫不相干的人,又為何會在臨走前傳音給我問你的情況,又為何會讓我勸你”

    低低的嗚咽聲傳來,周繼君沒再說下去,他抿著唇看向抱著雙臂哭得像個孩子一樣的月羅刹。埋藏多年的委屈和悔恨在今夜全部泄了出來,若沒那件事,或許月羅刹還在山海秘境風花雪夜,和他的死鬼師父一起飲酒談女人,而他的修為恐怕也已經深不可測。往事如煙塵,雖已消散,可卻總會留下些許難以磨滅的痕跡。心中已無情,又如何能再修煉月影宗的功法,即便還有情,可那害人害己的功法即便再強大莫測,月羅刹也不會回頭再多看一眼。

    “又為何會讓我勸你回去回家吧羅刹,他從來就沒有怪過你呢,他怪的只是那個該死的功法。”喃喃自語著,周繼君望向那不知在何處的遠方,耳邊的嗚咽漸漸低沉。

    轉頭看去,卻是月羅刹已經睡著了,那張黯白如紙的臉上淚痕未消。手凝滯在半空,龍騎劍仙遲疑著,良久輕歎口氣,收回了手。

    在那張生硬如白紙的臉下,到底隱藏著怎樣的容顏,想必也是很英俊吧,否則又怎能讓那麼多女子由著他來畫黛眉。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他只是月羅刹就夠了。

    淡淡一笑,周繼君搖了搖頭,枕著雙臂躺下,不久便酣然入睡。這麼多年了,佈局天下的君公子似乎好久都沒能睡上個飽覺了。

    揚州,京城。

    無數青年俊傑騎著高頭大馬,雄姿英地邁入城門,仕女小姐們躲在馬車中好奇地打量著,或是興致盎然地評頭論足。揚州之外,戰火燎原,餓殍遍野,而在京畿之地卻是一片熱鬧非凡的盛世之景,和四年前一般。四年前的今天,正是那場讓世人至今難忘的天下一武道大會。

    “你說今次武道大會誰能奪魁?”

    “說不準,說不準啊,強者如雲嗎。你沒現嗎,連那些躲在宮中的神仙們都出來了,足見參加這次武道大會的少年武者們實力非凡。”

    “再強又能強的過上屆?上屆武道大會的佼佼者,君公子,洛繼傷,月羅刹各個都是當今左右天下局勢的風雲人物”

    那人話方出口,茶館中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的噤若寒蟬,不再多語。

    “你不要命啦,竟提這些人的名字,萬一傳到那些皇室秘衛耳中,判你個通敵大罪,十個腦袋也夠你砍的”

    鄰座一人輕聲提醒到,而說出适才那番話的人也通紅著臉,尷尬地笑了笑。

    冷哼聲傳來,茶館內中人緊張地看向四周,半天未找到出聲者,就在這時,樓下傳來喧嘩聲,茶館裡的人紛紛勾著腦袋看去,卻見一個騎著駿馬的青年影子氣宇軒昂地騎行在長街上,身後跟著十餘健僕,路旁行人爭相觀望。

    “看到沒,這是方家的小少爺,這次武道大會奪魁熱門呵。傳說他年紀輕輕已是地境上品修為,比之當年那幾個人還要高出一籌。嘖嘖,他還放言要為大煜除滅奸佞,把君公子,洛繼傷一一斬除。”

    “世家子弟果然不同凡響。”

    “嘖嘖”

    茶館中又熱鬧了起來,而在角落的一桌上,身穿火紅裙袍的女童滿臉慍怒地轉過頭來,剛想起身,就被身旁的人拉住。

    “和這些不曉事的俗人計較什麼,坐下靈兒,繼續和本師叔講你師父的事。”

    紅緊束在黑袍中,裝出一派長輩風範的周古沉著臉向齊靈兒說道。

    “師弟,你去好好教訓下這些大言不慚的傢伙”

    裹在沉厚的黑斗篷裡的李車兒撓了撓頭,看了眼周古,又掃向那幾個絲毫沒有半點修為的京城百姓,臉上浮起猶豫之色。

    “靈兒你怎麼這麼不曉事,我們此行的目的是行刺煜德帝,若在這裡鬧起事來,被大煜秘衛查出身份可就前功盡棄了。”

    周古端起了師叔的架子,一臉正色道。在他們三人中,李車兒身形高大強壯,為了掩飾背後的雙翼而披上大斗篷,若從後面看與普通成年男子無異。反倒是身為師叔的小獵風和師姐齊靈兒身形較之瘦小,和李車兒在一起就像後輩一樣,孰不知在這三人中最沒有言權的卻是宛如帶著子女出遊的李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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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瞬間,周古換了副臉色,嘿嘿一笑道,“乖靈兒,你就接著講你師父是怎麼一路遍殺天行將。”

    “哼不講了。你說的好聽,可在這京城已經呆了十來天了,你卻整天帶著我們到處閒逛。師叔你到底是來殺煜德帝還是來遊玩的”齊靈兒的小腦袋仿佛撥浪鼓般搖晃著,再不肯多看周古一眼。

    一旁的李車兒側耳傾聽著茶館中人的談話,面罩後的獨目中閃過疑惑之色,甕聲甕氣地說道,“師妹,天下武道大會是什麼?和師父有關嗎?”

    提到龍騎劍仙,齊靈兒的臉色頓時好了很多,她端起小臉,思索半晌道。

    “這天下一武道大會是皇室舉辦,邀請天下年輕武者前來參加的武道比試,而在上屆大會中,師父、月叔叔和沙叔叔都勝到了最後,而師父更是大放異彩,是那次大會中最出風頭的人物。若非那件事,師父早就拿下魁元了。”

    說著說著,齊靈兒眼中漸漸散放出奇異的光彩,她甜甜一笑,對著旁邊滿臉幽怨的周古說道,“師叔,你答應我一件事行嗎?”

    猶豫地看了齊靈兒一眼,周古清了清嗓子道,“只要你不惹是生非,想做什麼師叔都由著你。”

    “這可是你說的,我想參加天下一武道大會。”

    話音落下,周古心頭一震,冷若霜的臉上陰晴變幻著,良久開口道。

    “不行。”

    “為什麼?武道大會可是正規的比試,又不是去惹是生非。”齊靈兒有些急切地說道。

    “若去參加武道大會,那我們豈不是暴露在大煜眼皮下了。”

    “師叔你多慮了。”齊靈兒頰邊彎起精緻的小酒窩,嬌聲嬌氣地說道,“我們從七州之北到這兒來,又有誰會認識我們?再說了,那個又老又臭的煜德帝怎麼也不可能想到,被他恨之入骨的君公子的徒弟會來參加武道大會,況且我們奪魁了,還有機會被煜德帝召見,那不是更方便行刺了嗎?”

    “上次武道大會師父可是讓天下人吃了一驚,師叔你就不想讓他們再吃驚一次嗎?”

    周古那雙三瞳之目漸漸亮了起來,他雖是齊靈兒和李車兒的師叔,可實際上也不過才十一二歲,少年心性,自然爭強好勝。沉吟著,周古嘴角劃開一道冷意,他掃過滿臉期盼的齊靈兒,又望向眸中同樣燃起幾分火熱的李車兒,伸手一拍桌子道。

    “如此也好,我們三人便一起去參加天下一武道大會。”

    城門口,在那貼著皇榜的報名處,一個白衣少年拼盡全力搬起地上的巨石。

    石頭重重拋開,激起塵埃飛揚,周遭人群中傳出陣陣喝彩聲,而那個少年也像獲勝者般高舉雙臂。

    “一萬五千斤通過,你的比賽地在城西擂臺。”監場官看著石頭上的標牌也不由得微微咋舌,要知道力過萬斤起碼有地境中品的修為,而那個少年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年紀輕輕便有如此實力,也算俊才了。

    在周圍人轟然叫好聲中,白衣少年意氣風地走向出口處,就在這時,人群中一陣騷亂,就見兩個黑袍人牽著一個女童硬生生地擠了進來。

    “就是這裡了。”齊靈兒滿臉興奮地打量著四周,目光落到監場官身上,嬌聲嬌氣地喊道,“我也要報名。”

    話音落下,不僅是那名監場官,就連前來看熱鬧的京城百姓們也都愣在當場,半晌後,人群中傳出陣陣笑聲,而那個監場官更是氣得吹鬍子瞪眼,低喝一聲道,“誰家的女娃娃,真是調皮,竟跑這兒來玩耍,還不快回家去”

    那名停住腳步的白衣少年微微一怔,隨後回身走到齊靈兒身旁,善意地一笑道,“***,這裡可是武道大會的報名處,可不是小孩來玩耍的地方,你還是回家去吧。”

    “我知道,可我就是來報名的,為什麼不讓我報名?”齊靈兒有些委屈地看著滿地重量不一的石頭,隨後歪著頭朝向那名白衣少年,“是不是舉起這些石頭就可以參賽了?”

    未等少年回答,那名監場官就冷笑著道,“小娃娃,你也想參加武道大會?那就將這裡最小的那塊舉起來吧。”

    說著,他伸手指向地上那塊足有兩個齊靈兒大小的石頭,見狀,周遭人群中又傳出哄笑聲,卻並無惡意。他們在這裡看了無數年輕武者前來試舉,看久了也覺得有些無趣,此時突然冒出一個嬌俏俏的小女童說要參賽,在沉悶的氣憤中平添了幾分滑稽可笑的生氣,自然都覺得很有趣。

    “你舉的是那塊嗎?”齊靈兒沉著臉,伸手指向標著一萬五千斤重量的石頭問向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微微一怔,心中浮起一個古怪的念頭,頃刻散去。他輕笑著搖了搖頭,一個六七歲大的女童若也能舉起修行了十數年的他費盡全力才舉起的石頭,那他這些年還不都活到豬狗身上了就在這時,齊靈兒已經向那塊石頭走去。

    人群漸漸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忍著笑看向那個站在有七八個自己大的石頭前的女童,而監場官則陰沉著臉,壓住心頭的怒火。他剛想令人將那個女童抱走,不可思議的事情生了。只見那個女童很恨地看了他一眼,隨即抬腳重重地踢在那塊巨石上,石頭紋絲不動,然而片刻後,它周身浮現出一道道裂紋,轉瞬間轟然碎裂。

    闃寂無聲。

    所有人都不可思議地看著碎裂在女童腳下的石塊,就仿佛做夢一般,誰會想到一個六七歲的女童能一腳將萬斤巨石踢得粉碎,這可比將它搬起還要難上無數倍。

    “天才,天才”

    那名監場猛地站起身來,先是目瞪口呆,隨後眼中漸漸升起火熱,仿佛稀世珍寶般看著齊靈兒。

    “這樣一個天才竟然被我現了,吾皇有福了老子也有福了。”

    白衣少年張大嘴吧看向齊靈兒,腦中一片空白,之前和女童說的那番話回蕩在耳邊,此時卻顯得無比滑稽可笑,女童那一腳不僅踢碎了萬斤巨石,也將他心底剛剛生出的驕滿和自信踩得粉碎。不單單是他,在場所有人都驚駭無比,流風回轉呼呼作響,半晌沒有其他聲音。

    靈兒示威般地瞪了眼那監場官,隨後朝著李車兒喊道,“師弟,該你了。”

    車兒甕聲甕氣地答道,抬腳邁進場中。

    話音傳出,人群中頓時傳出驚詫聲。李車兒身材高大健壯比之成年男子也毫不遜色,身披斗篷蒙著面罩,眾人看不清他的形貌直以為是女童的長輩,可适才那不可思議的女童竟開口喊他師弟,而聽他的聲音分明就是個少年。眼見李車兒一步一步地走向巨石,京城百姓們全都屏吸凝神,有了齊靈兒的前車之鑒,此時他們再不敢有半點輕視。

    “一萬斤,兩萬斤,三萬斤,四萬”

    激動得攢緊雙拳的監場官死死盯著李車兒,只見他走到那塊嵌著金鐵的巨石前方才停下腳步。

    “十萬斤起碼要地境上品的修為才能將這金石舉起,莫非這個少年”



本屆武道大會特設石舉,至少要舉起千斤石才能參加比武,無形之中就已經將那些註定墊底的弱者淘汰。然則此時正值亂世,各州戰火燎原,路途不便,直到今日,來參加石舉報名的年輕武士裡也沒出現幾個讓人眼亮的人物,能舉起萬斤巨石已算翹楚,此番情形和四年前的一武道大會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四年前,那些天才橫溢的年輕武者,動輒挑戰京城老牌武道家,無數武侯武王身敗名裂,而其中出類拔萃者,那幾個被京城百姓忌莫如深的少年,更是成了當今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風雲人物。比如君公子,比如皇天教主。


    在所有人翹以盼下,李車兒停在那個兩丈高長的巨石前,猛地伸手,瞬間破開石面,深深地插了進去。腰部微微力,李車兒低喝一聲,將插在手掌中的巨石高舉過頭頂。他的修為雖然只有地境中品,然而天生神力,又得了周繼君傳授的三招武技,其實力絕不在普通的地境上品強者之下。

    “壯哉,壯哉”

    人群中傳來陣陣驚歎,而那監場官雙眼光,拊掌而笑。在他的石舉場中出了這兩個天才少年,按照官場慣例,自然有他的一份功勞,那再近一步也就指日可待了。就在他思索著怎麼和那兩個同門師姐弟拉近關係時,卻見石舉場中不知何時走進一人。他身形瘦小,穿著黑色長袍,寬大的斗篷中隱約能見赤紅如火的絲和稚嫩的面龐。

    “難道還有”

    已經有些暈的監場官喃喃自語道,就聽耳邊傳來清脆悅耳的童音。

    “咯咯,師叔你要舉多重的石頭啊?”

    師叔

    監場官怔怔地望向那個一把將斗篷掀開的少年,火紅輕揚的長如瀑垂地,白如寒玉的面。.
280章:鍥而不捨

    頰邊浮起一絲邪冶的低笑。(手打)此時場內的京城百姓都有些頭昏腦脹,難以置信地看著周古,耳邊不斷回蕩著那兩個字,師叔。

    這樣一個看起來只有十一二歲的少年竟會是女童和那個奇壯少年的師叔他們到底來自一個怎樣離奇的師門?

    “就隨便露兩手吧。”周古冷冷一笑,走過被李車兒砸在地上的十萬斤巨石,毫不停留。

    十五萬,二十萬,三十萬,四十

    京城百姓們忍住心頭的震驚,看著邪冶的少年徑直向那最後一塊石頭走去,那是全部由鑌鐵融煆的巨石,上面赫然標著一個觸目驚心的數字,一百萬斤,那是初入人尊下品的世間強者才會擁有的力量。刹那後,人群中傳出歎息聲,卻是紅少年在標著八十萬斤的巨石前停下了。就在眾人包括那名監場都微微失望時,就見少年一頭紅無風揚起,他輕抬右手,五指一縮,狂風起,那塊兩丈外的百萬斤巨石微微搖晃,隨後猛地彈飛,被少年吸入掌中。

    鴉雀無聲。

    周古輕輕托起那塊小山般的巨石,仿佛玩兒般輕鬆,他轉向滿臉興奮的齊靈兒,嘴角彎開。

    雕欄茶樓,軒窗獨坐。

    穿著華麗長袍的男子將已煮三沸的茶水傾倒入精緻的玉杯中,水過杯口半尺,卻沒溢出。茶香四溢,水霧如雲,男子轉眸望向樓下的石舉場,目光徘徊在周古三人身上,嘴邊溢出淡淡的笑意。

    “看來,這京城又要熱鬧了。”

    “真是膽大包天的君公子,四年前鬧京師,四年後竟還派自己的徒兒來參加武道大會,你也太不把煜德帝放眼裡了呵。”一臉淡漠的男子掠過齊靈兒,周古,最後落在李車兒身上,喃喃道,“那個女童是他的徒兒,紅少年則是四年前將他救出的妖禽,可這個身材高大的少年四年前卻沒見過,新收的徒弟嗎?”

    “你所做的每件事總是那樣撲朔迷離,只有到最後才能看出你真正的目的。”

    男子收回目光,合手捧起茶盞,輕抿了一口。盈盈腳步聲傳上高樓,髻梳攏的女人款款走來,她莞爾一笑坐在男子對面,溫柔無比地說道。

    “夫君可要回府?”

    “不了,我還要去劍齋一趟。”男子看向女人微微隆起的腹部,臉上的淡漠消散,化作柔情,“夫人還是回府好生歇息,莫累著了。”

    說著男子淡淡一笑,伸手抹過女人的臉頰,隨後起身下樓。

    走過寂寞或冷清的大街小巷,華服男子走到一處空曠的長街上,抬看向身前的大宅院。四年前,這裡是京城最熱鬧的地方,權貴富紳流連於此,一擲千金,只是為了一親佳人芳澤。四年後,刻著白衣庵的牌匾已不在,那些或是冷傲或是妖嬈的美人兒也紛紛離去。如今在那門可羅雀的府院上高掛著當今帝王親書的禦匾,左氏劍齋。

    男子撫摸著門前的老樹,冷清的眸子望向遠方,那個美豔顛倒眾生的少女若隱若現。

    “閣上櫻花初綻放,閣下公子成庶人。十年浴血空磨劍,只為奪魁為嫁妝”

    輕歎口氣,眼波流轉若流雲,頃刻散去。男子猛地回望向劍齋深處,原本淡漠的身上陡然暴綻出猛烈的戰意,直指天穹,一如四年前那柄橫掃京城的劍。

    “師父。”

    “師父。”

    練劍行氣的年輕武者紛紛停下,朝著男子躬身施禮,眼中的尊敬和狂熱畢露無遺。

    男子徑直向前走去,走過亭臺樓閣,直到一間被鎖住的獨院前,站直身形。一旁的弟子畢恭畢敬地走上前,拱手道,“師父。”

    “開門。”

    “是。”

    門打開,華袍男子一臉肅容地走了進去,兩個守在院門口的弟子互視一眼,將遠門重新關上。這個院子是劍齋內唯一的禁地,每隔幾日,師父都會獨自進去呆上半天。輕歎一聲,其中一名弟子訕訕地開口道。

    “今日師父怎麼臉色如此難看?”

    “或許是在家中受了氣,你也知道,師娘有了身孕,我們也快要有小師弟了。”

    “噓噤聲。”

    耳邊傳來弟子的私語,男子臉色微變,他抬頭看去,一衫白衣悄然出現。

    “為何陰沉著臉,尊夫人有孕當是喜事被我知道了,你很害怕嗎。放心,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

    沉默良久,華袍男子輕歎口氣,向面前人拱了拱手。

    “別來無恙,君公子。”

    “恭喜了,左遊生。”

    昔日的對手相視而立,風過庭院,樹葉沙沙作響,塵埃散落。周繼君打量著一臉淡漠的左遊生,灑然一笑道,“許久未見了,你似乎變了很多呵,我再也找不著半點當年庶人劍的殺意了。”



“人總會變的,更何況是我這個已經成家立業的男人。”左遊生哂笑著,他微微猶豫,目光閃爍,“令妹可好。”


    “好的很,她如今和我爹娘在海外島國逍遙自在,都有點樂不思蜀了。”輕歎口氣,周繼君清晰地捕捉到左輕遊眼中那一抹黯然,開口道,“當年承蒙你在揚州暗中出手相助,感激不盡。尊夫人可好?”

    “她也很好。”

    深吸口氣,左遊生眼中的黯然瞬間消散,轉而是一絲安寧的幸福。兩人相視一笑,往日的恩怨情仇都在這間原屬洛滌塵的小院中消散泯滅。

    “不錯,不錯。我在雲州都聽說到你的名字,煜德欽封的禦殿大教頭,劍齋三千子弟,各個修為強勁。幾次率麾下弟子隨大軍出征,死在你劍下的仙神也有十數人了。”

    “怎麼,你擔心我將你的行蹤上報皇室?我若非左家子弟,此時早就逍遙天下了,這身份家世既是恩賜也是累贅。君兄,我可是好生羡慕你。”左遊生淡淡一笑,掃視著佈滿落葉的庭院,朝周繼君道,“你可有空閒?”

    “何事?”

    話音方落,就見左遊生嘴角浮起神秘的笑,他的身體微微一晃,竟一寸寸的消失在空氣中,轉瞬間已不見了蹤影。周繼君微微一怔,隨後閉上雙眼,心念飛出,探入周遭的空氣。可奇怪的是,左遊生仿佛真的消失在世間般,再無法現半絲氣息。就在這時,周繼君只覺得背後陡然湧上刺骨寒意,仿佛被猙獰的巨獸盯上般。側身,揮袍,旋臂,瑩白君子劍疾射而出,迎向突兀出現在半空的巨劍。那劍通體青墨,足足有兩人之長,鈍鋒無芒,卻讓人覺得仿佛天地之光都盡收其中,再無半分顏色。

    “轟”

    兩劍相撞,君子劍倒飛了出去,周繼君面色一凜,手捏法印運轉心念,操控著君子劍戰向青墨巨劍。

    “呯呯砰砰”

    君子劍時而以一分十,時而移位變幻,可不管怎樣的變招都無法破開巨劍的防守,那柄巨劍總能從各種角度鑽出,擋住君子劍的攻勢。劍鋒上隱約閃爍著火花,空氣灼如熱浪,陡然間,巨劍凝滯在空中,風雲靜止,卻在彈指刹那後爆,合於巨劍猛地劈向君子劍。

    “啪”

    君子劍被劈飛出去,搖搖欲墜,落回周繼君手中,而那柄巨劍也消失在空氣中。

    “如何?”

    身後傳來淡淡的聲音,周繼君回看去,華袍青年不知何時重新站在了庭院中。

    “剛剛那是什麼劍?”

    “我的庶人劍。”

    “庶人劍”周繼君面色變幻著,四年前的庶人劍是何等鋒芒逼人,血染的劍鋒下,就連那些強大的武王也黯然失色。可如今的庶人劍古樸沉實,當年的風華不在,卻讓君子劍都無法破開它的生鈍的劍鋒。

    “是啊,它還是庶人劍,就像我左游生還是左遊生一般。你感覺不到它的殺意,是因為殺意對我來說已無用。”

    “我以身化劍,執掌劍意,千變萬化盡在我心意中。”

    左遊生笑著道,曾經的鋒芒畢露不再,冷眸厲眉間流轉著淡淡的溫醇,就如同他那柄庶人劍般,溫蘊四年後,再出匣已然成大道。

    “好一招庶人劍,七州劍意以你左遊生為,當年的能成為我對手朋友的人中,你是最讓我吃驚的。”

    “對手朋友,那今**我算是對手,還是朋友。”

    “你說呢。”周繼君輕笑一聲,打量著乾淨整潔的庭院,喃喃道,“這便是滌塵當年住的地方吧,難得你還如此珍稀。左兄,你有何事就直說吧。”

    “若君兄有空閒,便來陪我練劍吧,我離人尊境界只差一線。可這京城中卻找不到能在劍道上與我匹敵之人,始終無法突破,不過還好,你來了。”

    沉吟著,周繼君半晌不語。他雖和左遊生相逢一笑泯恩仇,前因後果都因洛滌塵起,即便他們如今稱兄道弟,可卻也是止於言語。身處兩方陣營,即便兩人多麼惺惺相惜,可終歸還是將來的對手。若今日助左游生成就人尊境,憑他霸絕七州的劍道,有幾人能敵,那大煜皇室則將又多了名絕頂高手。

    “你助我成*人尊,自己也會得到莫大的好處。”

    “嗯?”周繼君疑惑地望向左遊生。

    “自然是我悟出的劍意。”眼見周繼君眉宇釋然,左輕遊輕歎聲道,“你可千萬別小覷我所悟的劍道,我知道你功法奇特,自創道意,可是你就不想知道在我劍下的那個空間中,是怎樣奇妙的萬千世界?”

    周繼君心頭凜然,他掃視著周遭空氣,方才想起左輕遊詭異的身法和招式,在四年前就讓他無比驚豔。破開空間,將身體和劍藏入其中,周繼君也只是在前幾日的嘯天山才一劍劈開空間,然而左遊生卻早就做到了。

    這絕對是越他修為實力無數個境界的奇招。

    “來吧君兄,一起到我劍下的世界走上一遭吧。”

    峽谷中,左游生與周繼君講道。在他們身後是長達百餘丈的飛瀑,水花濺起落于石隙間,在陽光下晶瑩剔透,閃爍亮。在穀中還生長著參天大樹,奇花異草,生機勃勃。這裡的一切都和七州那麼相似,就仿佛另外一個世界,只除了空寂冷清,因為這裡原本的主人都成了左游生和庶人劍的踏腳石。

    “那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周繼君收回目光,問向左遊生。

    “這麼多年來,我修煉閒暇之餘也在不斷思索著,被我劈出的那麼多世界到底是怎樣的存在。”左遊生搖了搖頭,輕笑著道,“或許是七州之外的世界,又或者是傳說中的幽冥地獄,總之這個世界與七州毫無半點關係,只是我意外所得而已。”

    “七州之外的世界”周繼君低聲喃喃道,左遊生不知道,可他卻清楚地知道,在七州之外,隔著廣漠的滄瀾之海和無盡空間,是大小洲地,比如四大部洲。若這裡真是七州以外的大洲,為何又只是一個區區峽谷。

    “君兄別想了,等你得到那劍意,劈開屬於自己的劍下世界,到時就可以一探究竟了。”左遊生半跪在溪水邊,小心翼翼地浣洗著庶人劍,直到古樸沉實的劍封漸漸恢復了往日的光澤,這才起身。

    “現在,君兄可願陪我一戰?”

    火辣辣的陽光映照在周繼君唇邊,他淡淡一笑,揮動袍袖,瑩白透亮的君子劍一寸寸地拔出。他雖然也能劈開空間,可卻在那生死之刻的爆,過後再也找不回那時的意境。左遊生的劍意對他來說,可謂是莫大的誘惑,擁有斬破虛空的劍招,不僅能將實力再提高一籌,劍下那些無數神秘的世界,也讓周繼君無比好奇。

    周繼君剛想說什麼,就見左遊生已經抱著庶人劍閉目而立,陡然間,他眼中閃過精光,執劍而舞起來。華麗的劍招一式式地出現在周繼君眼前,這些劍招雖然美輪美奐,可卻是徒有其表罷了,真正遇敵廝殺只有狼狽落敗的份。就在周繼君眉頭微蹙時,劍招生了變化,雖然依舊華麗,可多了幾分狠辣和一往無前。漸漸的,庶人劍又生了改變,那些華麗無用的招式盡皆摒棄,簡練樸實,卻處處殺招,鋒芒逼人,勢不可攖。

    隱約間,周繼君依稀看到了四年前的左遊生,和他戰于白衣庵前,那柄橫掃京城武王的劍如同眼前一般可怖,不沾血不甘休。瞳孔遽縮,周繼君直直盯著左遊生,卻見他閉著雙眼,人隨劍走,似乎進入了一個玄而又玄的意境,飄渺無跡,卻引動周遭流風搖擺,空氣顫抖。

    猛然間,左遊生睜開雙眼,許久未曾有過的火熱重染眸仁,他爆喝一聲,雙手緊握庶人劍高高躍起,隨後向下劈斬。半空中出現了個拳頭大的漩渦,周繼君微微一愣,就見那個漩渦晃蕩著,似乎經不住左遊生的全力一劈,轉眼間碎裂,浮出無數道裂痕,宛如深淵般看不見盡頭。庶人劍一寸寸地沒入空氣中,爾後左游生也一同消失,待到他再出現時,全身氣質陡然變化,卻是漸漸向現在的他靠攏。

    “由浮華入簡練,再從簡練中拾得大道。他不僅僅是在向我演練,也是在給他自己看,修煉的心路,若能從始至終都能看清,又何愁劍道不成。”

    周繼君欽佩地看了眼漸漸將自己與劍相融的左遊生,閉上雙眼。念海之上,星辰之間,詭道蛇人立於棋盤邊緣,劃出一小塊地域,助周繼君衍算那招碎裂虛空的劍意。四大主星緩緩運轉,牽引身後的星陣走勢排位,在星海中央,武道蛇人不知何時已然飛至,它宛如另一個左遊生,手執君子精氣而舞,先是華麗美倫,爾後狠辣逼人,再到簡練卻充滿殺招。騎著紫風,玄道蛇人不住撫須頷,時而提點兩句。

    眼前漸漸出現了一隻小漩渦,可無論玄道蛇人如何施力劈斬都無法破開,就在周繼君只聽一聲直迫蒼穹的劍鳴傳來,睜開雙目,那只巨大的庶人劍赫然浮於半空。

    “我之劍道由繁入簡,由簡入凶,再摒棄一切殺意凶性,終成最後一招庶人劍。我的庶人劍只有一招,卻變化萬千,因為我即是劍。”

    變幻莫測的聲音流於風中,周繼君微一笑,手中君子劍猛震,出宛若龍吟的劍鳴。

    “我已是人尊境界,左兄小心。”

    “若非你已是人尊,我又怎麼會找上你。”

    庶人劍微微一顫,隨後沒入空氣,再出現時已至周繼君上空。就見周繼君猛地提劍,高高飛起,三道之力瞬間爆湧,君子劍重重地劈在庶人劍上。

    “轟”

    周繼君懸空倒退半步,而那柄庶人劍只是微微一晃。

    “人尊就如此嗎?”

    空氣中傳來左遊生不滿的聲音,周繼君淡淡一笑,輕撫著君子劍,一劍出,兩劍出,三劍出半空中,十柄君子劍齊飛于周繼君周身上下,婉轉而吟,看不出軌跡。

    “我只是怕全力一擊下去你無法承受,失手將你殺了,到時非但悟不出碎裂虛空的劍意,就連這峽谷都出不去了。”

    “笑話,君兄你太自大了,我左遊生豈是那麼容易被殺死的。我雖只有地境巔峰的修為,可普通人尊下品遇上我,也只有死路一條。。”

    “好,好。這句話才有點當年庶人公子的狂傲。”



周繼君嘴角微翹,手捏法印,君子十劍直立半空,劃過長長的波痕飛向庶人劍,轉瞬即到。


    君子十劍攜著兩百余萬斤的巨力重重轟擊在庶人劍上,空氣中蕩起漣漪,青墨色的巨劍被撞飛數丈,出一聲尖銳的長吟。周繼君手捏印法毫不留情,十柄君子劍各攜數十萬斤巨力,從四面八方擊向庶人劍。巨大的庶人劍不避不讓,一遍又一遍地承受著君子劍的衝擊,陡然間,青墨色劍身上浮起一團火紅的光澤,仿佛要將庶人劍點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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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我君子劍來煆你的庶人劍嗎。”

    心念飛出,操控君子劍,周繼君漸漸閉上雙眼沉浸於劍意的領悟中。

    風卷流雲,日升月落,漆黑的夜空中,螢光閃爍,君子劍已將庶人劍殺得潰不成軍,搖搖欲墜。上百萬斤的巨力一遍一遍地衝擊著庶人劍劍刃上早已破開一個個鈍口,然而,那團火卻熊熊燃燒著,在君子劍的撞擊下愈的充滿生機。

    “由浮華入簡練,再從簡練中拾得大道。可是,這是你左遊生的劍意,卻非我所想要得到的劍意,所以再話費多少時間也無法悟出呵。”周繼君睜開雙眼,喝退演練劍招的武道蛇人,隨後抬頭望向半空中激鬥的劍影。眸波流轉,頃刻間,他面前出現了一個精氣漩渦。

    “卻是被這個好心的庶人公子引上歧途了。我的這式萬類臣能將萬物吸入,也有著自己的空間藏於三道之種內,若我將功法倒行運轉,豈非也能運用其中的意境碎裂虛空了。”

    君子鬥數運轉開來,四顆主星牽動星陣運行衍算,周繼君漫步在飛瀑山崖下,眼中陡然射出三尺精光,他伸手一招,君子劍合十為一重飛回手中。夜空中,火光沖天起,滿身傷痕的庶人劍沐浴在熊熊烈火中,古樸沉實不再,卻散出桀驁不馴的氣息。

    那是左遊生心底深埋四年的傲氣。

    “在等待最後的涅槃重生嗎。”

    白袍揚起,周繼君直飛向庶人劍,銀飛散在身後,飄渺無跡。周繼君盯著庶人劍,眼中溢出火熱,緩緩伸手,將宛如巨山般沉重的君子劍高高舉起。

    “呵啊”

    隨著一聲爆喝,夜幕中閃過刺眼的銀鏈,空氣出卡茨卡茨的聲響。君子劍瞬間伸長,宛如飛瀑般重重地劈上那團烈火。火光寂滅,庶人劍在周繼君的重劈下斷裂成無數片,齊齊沒入虛空,竟是被周繼君一劍擊毀,消失在七州之地。

    收回君子劍,周繼君負手望向夜幕下的飛瀑,隨後就聽一聲巨響,熊熊烈火重新從虛空中燃起,卻比之前還要旺盛無數倍,一時間,夜如白晝。

    “君兄,你下手可真狠呵。”

    華袍男子從空氣中走出,來到周繼君身邊。他紅光滿面,精氣神明顯正在巔峰,意氣風地望向周繼君,如同四年前一般讓人無法忘去他畢露的鋒芒。

    “人尊境界,恭喜。”

    周繼君笑著朝左遊生拱了拱手,轉身望了眼天空中那柄漸漸恢復樸實無華的巨劍,三十餘丈,高大如山。

    “你這法相也很是獨特,竟然是劍。”

    歉然地看了周繼君一眼,左遊生收回法相,猶豫著說道。

    “只可惜一時半會無法讓君兄取得碎裂虛空的劍意,不如我們再戰一場。”

    “不用了,你剛突破人尊,需得穩固修行不易輕戰。我們這就回轉吧。”周繼君淡淡一笑道,他境界突破大多是在死戰之時,突破後繼續戰鬥猶如家常便飯般容易,卻是他這麼多年從殺伐修行中磨練出來。而普通修行者突破後,往往需要凝神靜思來穩固修行,強如左遊生也無法免俗。

    “也好,那就回去喝兩盅吧,等日後君兄有閒暇再切磋。”

    左遊生頷道,他伸手鑽入空氣,抽出庶人劍,舞劍正要破碎虛空,就在這時,身側白光閃過。

    君子劍出,直飛天際,勢盡之時猛地向下劈斬。

    在左遊生驚詫的目光中,空氣微微顫抖,三尺的黑白漩渦轉瞬破開,一道道狹長看不見盡頭的深谷赫然出現在君子劍下。

    “破碎虛空”

    左遊生怔怔地看向周繼君,爾後灑然一笑。

    “好你個君公子”

    周繼君嘴角微翹,細細打量著他劍下那些只露出一角的6離世界,或大或小的峽谷中隱約散著無數令人心底顫慄的強橫氣息,數不清的奇異存在,或是長著羽翼的巨船,或是插著透明翅膀的小人兒,亦有那馱在巨鯨背上的高山宮殿這些前所未見的事物若浮光掠影一閃而過,卻像管中窺豹般讓周繼君一次看見了七州之外的奇異世界。

    心中隱約飄過一個淡淡的影子,那聽聞了許多次卻未嘗一見的地方。

    歸墟。

    “走吧,我們回去。”

    良久,周繼君深吸口氣,強壓下心頭一探究竟的衝動,望向離他們最近的那條峽谷,騰身飛起。

    “你的這招碎裂虛空似乎和我的有些不同。”

    八角亭中,周繼君和左游生坐于石桌前,案上是兩盞香霧嫋嫋的濃茶。

    “我破碎虛空的劍意雖是由你庶人劍所啟,可卻源於我新創的一式功法。”端起茶盞輕抿一口,周繼君目光深邃,“若在遇到強敵時侯出其不意地斬破虛空,將對方擊入劍下那些神秘莫測的世界中,恐怕他就算不死也永遠無法回來了,果然絕妙。不過更絕妙的是劍下那些稀奇古怪的世界,真想進去走上一遭呵。”

    “你現在不後悔成為我突破的踏腳石了吧,幫助你最痛恨的皇室成就一名人尊,恐怕煜德帝抓破腦袋也不會想到。”心中正歡喜的左遊生毫不留情地揭穿周繼君之前的小心思,揶揄地說道。

    “哈哈哈,敢拿我做踏腳石,你左遊生似乎是一個。煜德”輕轉著茶盞,周繼君長笑一聲,“若非前些日子和羅刹他喝怕了,今日少不得和左兄好好喝上一盅。”

    “月羅刹,恐怕他也早已突破人尊境界了,當年最遺憾的就是沒和你們好好打上一場,喝上幾杯。”左遊生淡淡地說道,“你不願喝酒,是因為有要事在身吧。”

    沒有回答左游生,周繼君將盞中茶一飲而盡,隨後起身。

    “見完故人也該走了,你方才突破還是好生靜修,代我問候尊夫人。”

    風卷庭院,月朗星稀,左遊生獨坐孤亭,將壺中茶一盞一盞飲完,方才起身走出。

    院門口,腹部微隆的女子滿臉溫柔。

    “琳兒,你怎麼跑來這裡了?”眼見女子含情脈脈地望著他,左遊生眉宇間的寂寥情思瞬間散去,轉而是無盡柔情。

    “夫君許久未歸,妾身擔心有事。”女子將懷中的斗篷攤開,給左遊生披上,“聽弟子們說,夫君好像在會客。”

    “嗯,一個很久很久以前的朋友而已。”輕輕摟上女子的腰,左游生餘光掃過淒涼的小院,隨後不再去看,“我們回家。”

    龐大的皇宮宛如猙獰可怖的巨獸矗立在京師中央,全副武裝的侍衛和高飛的仙神修士逡巡在皇宮周遭,仿佛一顆顆利齒嶸牙,警惕地守護著。

    中央大道上,一個白衣男子緩緩向皇宮走去,他赤著雙足,銀在夜風中漫舞如絲。在他身旁是滿臉警戒的禦殿侍衛,偶爾也會閃過幾個神通強大的仙神,可卻沒一個人能看見從他們中間走過的白衣男子。夜色如幕,將他包裹在陰影中,腳踩波光粼粼的護城河,男子抬頭望向巍峨雄壯的皇宮,目光複雜變幻著。

    “四年了,又回到這裡。”

    周繼君眯起雙眼掃過一個個明崗暗哨以及隱在皇宮各處的強大氣息,喃喃自語道。

    “沒了千十七的皇宮,又有誰能現我。可惜呵,在狗皇帝周圍還是有那麼多仙神修士,比之四年前還要強大。”將蠢蠢欲動殺意硬生生壓下,周繼君閉上雙眼,瑩白泛紫的心念從他額心飛出,小心翼翼地躲過漫布天空的心神,終於在一處高閣前停下。

    一身潔白宮裝的女子獨坐軒窗前,娥眉杏眼,傾國容顏流轉在泛黃的銅鏡中,冷凝如霜。在她身材是一鼎小爐,爐上是一壺溫酒,似乎已置了很久。夜風吹起門簾,她沒有回頭,只是側身望著爐上嫋嫋霧氣,良久生硬地開口道。

    “你來了。”

    “你知道我會來?”

    女子淡淡一笑,沒有回答,只是出神地望向小爐,目光漸漸飄遠。

    看著美貌依舊的千若兮,周繼君不由得皺起眉頭,他來找這位鸞鳳公主也只是臨時起意,佈局天下卻唯獨這京城皇宮沒能留下半顆棋子,千若兮如今雖然位高權重,可她最疼愛的弟弟千十七卻是被煜德帝驅逐出京,周繼君賭的正是她心底深處對煜德的那絲怨恨。然而,無論怎樣她也不可能猜到自己今夜會來找她。

    千若兮回身看向周繼君,從他身上一寸寸地掃過,那絲複雜散去,目光漸漸變冷。

    “你借著這次武道大會在京城佈局,我又怎麼可能不知道你來了。”

    佈局?

    周繼君微微一愣,心思轉動,可苦思良久卻未曾想到自己有在京城佈局。念海中,詭道蛇人揮舞著詭道之力湧向黑雲滾滾的京城棋局,卻難以破開這個不屬於己方的棋局,隱約間,棋局上浮現出幾道熟悉的氣息,卻一閃而逝,讓周繼君無法摸清。

    “你來找我作什麼。”千若兮輕抬玉手端起酒壺,將案上的兩隻鏤金龍鳳杯斟滿,捧著金杯遞到周繼君面前,“深宮冷清,難得有客訪,公子就陪本宮喝上一杯吧。”

    接過金杯,周繼君放下心思輕抿一口,宮廷釀造的酒中總會有那一絲淡淡的甘甜,入喉卻漸漸變得火辣。

    “執掌封神天書和皇室三大秘衛,煜德帝對你可是恩寵有加呵。”

    “封神天書已被我煉化,他也是被逼無奈而已。”千若兮淡淡地說道,她舉起酒杯,凝視半晌,抬手一飲而盡。她的手一直在抖,可無論周繼君還是她自己都未曾現。

    “他當年那樣對你們姐弟倆,又殺了前代女皇,你就甘願為他賣命嗎”

    “賣命?”千若兮咯咯一笑,她怔怔地看向周繼君,良久放下酒杯,漠然道,“你說這些無非是想勾起我對他的怨憤,可若真有怨憤,還需你來告訴我嗎。君公子,無論怎樣,我是大煜鸞鳳公主,皇族血統永遠不會變。”

    “哦?如此。”周繼君淡淡一笑,望向眼神游離的千若兮道,“若我告訴你,你所效忠的煜德帝並非皇室中人,甚至都不是七州大煜之人,你又會如何決斷呢。”

    話音傳來,千若兮朦朧的目光飄過一縷明澈,她娥眉微蹙望向周繼君,半晌冷笑一聲。

    “那他又是誰?君公子,你這招挑撥離間可太下乘了。”

    從懷中掏出那封秘卷扔向千若兮,周繼君不再言語。搖曳的燭光下,千若兮先是一臉冷漠,轉而變成淡淡的疑惑,隨後是震驚。放下卷軸,她望向窗外偉岸如山疊的皇宮,目光陰晴變幻著,良久轉臉朝向周繼君。

    “那你找我又是為何?”

    “他若真是假德帝,定會經常悄悄去一處,或是與外面的同黨聯絡,或是藏有他的秘密。你身為執掌皇室秘衛,定會知道那個地方。”

    “你知道嗎,我是多麼想殺了你。”

    千若兮沒有回答,卻說出一句似乎毫不相干的話來,傾倒眾生的容顏笑靨如花,可聲音卻冷若冰霜,聽得周繼君心頭一凜。

    兩人都沒再說話,千若兮低垂著眸子不知在想什麼,而周繼君則在咀嚼她适才話中的意味。

    “他經常獨自去的地方在皇宮深處,當年曾囚禁十七郎,叫作伏生殿。”

    “嗯,多謝。”

    周繼君長舒口氣,低應一聲,邁開腳步向閣外走去。

    就在這時,沁人肺腑的女人香從身後撲來,周繼君眉宇間浮起冷意,可隨後卻現自己竟被一個柔軟的身體抱住。

    “不要走”

    喃喃低語傳來,耳垂被溫潤包裹,芳澤擋在鼻間,周繼君猛地一愣,立在當場。

    “我真的很想殺了你,那樣的話,即便我不能擁有你,別人也得不到,那我就再不會有遺憾了。”

    溫柔誘人的粉唇親吻過脖頸臉頰,那雙玉手遊走在全身上下,沒來由的,周繼君只覺得腹中騰起一團火,卻是從适才的美酒中散開。身後傳來衣服脫落的索索聲,國色天香的女子一絲不掛地走到周繼君身前,滿眼迷醉地望著他。玉巒蜂腰,光潔修長的大腿盡落眼底,喘著粗氣,周繼君臉上的掙扎散去,他猛地抱起千若兮,一步一步地向軟塌走去。

    燭火燃到最末,劈裡啪啦地作響,光影漸漸幽深,半明半暗間,雪白的衣衫拋出,而那個讓世人傾倒的絕美婉轉扭動。

    “我是七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鸞鳳公主,多少人想一親芳澤,就連那個老皇帝也想。可我卻一直留著,只等你來取”

    耳邊傳來無比誘人的呢喃,腹中那團火愈燃愈旺,周繼君通紅著雙眼將頭埋入那團高貴挺拔的玉峰中,雙手伸到下方,一寸寸地撫摸過修長光滑的大退,柔軟挺翹的芳臀

    “這裡”

    千若兮呻吟著,抓住周繼君的大手向上游走,直到按上那團點著兩朵櫻紅的峰巒。

    指尖傳來淡淡的溫暖,柔軟卻不失彈性的雙胸在周繼君手中不斷變幻形狀,可就在這時,心底深處卻傳來一個曾讓他無比痛楚的聲音。

    記住這個感覺,記住我

    “依依”

    腦中閃過涼意,周繼君迷離的目光漸漸變得明澈。

    他僵著臉撿起地上的長袍穿上,猶豫半晌回看向滿臉粉霞、胸口不住起伏的千若兮。在她睫毛間,似有什麼晶瑩剔透的東西閃爍著,隨後順著臉頰慢慢滑落,染浸香枕。冷宮淚盡後,則是那抹深入骨髓的恨意,千若兮半撐著身子,美豔動人的身姿在青絲燭光間妖嬈盡顯無比誘惑。千若兮冷笑著望向周繼君,玉手伸到下方,沒入那團幽草中。

    複雜地看了眼千若兮,周繼君拾起桌案上的卷軸,掀開門簾走出高閣。身後傳來一陣高過一陣聲,冷風撲面,腦中回憶起與千若兮的陳舊往事,如流水般一幕幕地滑過,卻始終沒找到根源,他和千若兮之間似乎永遠只有仇恨而已。

    “爹爹當年的教誨還是有幾分道理的,女人如老虎,心難測。恐怕也只有羅刹那傢伙才能玩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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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歎口氣,周繼君將雜念拋之腦後,裹緊衣衫,縱身向皇宮深處飛去。

    伏生殿在皇宮千百大小宮殿中毫不起眼,周遭也沒有侍衛把守,碎石枯木,院中雜草叢生,似乎許久未曾有人來清理過,然而殿門上的木栓卻不落半絲塵埃,顯然經常有人造訪。

    “當年千十七就是被關在這嗎。”走進繚亂的院子,周繼君掃視四周,嘴角微翹,“也難怪,像他這樣的妖孽,皇室又怎敢讓他四處走動。”

    低低一笑,周繼君望向緊閉的殿門,大步走去。然而,就在他離殿門還有五步時,從門前的陰影中傳出一陣老邁的聲音。

    “許久不見了,君公子。”

    腳步陡然凝滯,周繼君眯起眼睛望去,只見那團陰影漸漸擴散,穿著寬大白袍的高瘦老者從中走出,死死盯著周繼君。

    “你竟然還敢來。”

    “是你,誇角”

    瞬間,強烈的殺意從兩人身上爆湧出,激撞在半空,周繼君連退數步,頰邊卷起一抹紅暈。。.

  

281:天狐帝國

    “屠龍為天帝欽封的七州神君,代天監守七州,又讓山海秘境的宗門下重誓,非到亂世不得踏足七州。(手打)而那人帶饕餮進宮時,還是太平盛世,他既違反了約定,為何屠龍卻置若罔聞只有三種可能,一是那來自山海秘境的人修為高絕遠屠龍,二者他本不屬於山海秘境,三來這一切都是在屠龍默許之下所為,亦或是這大局本是屠龍所布。”

    面色陰晴變幻著,周繼君沉吟半晌將三種可能掐滅,旋即蹙眉思索起來。

    “屠龍監視天下,本應能覺煜德的身份,顯然那人的修為不在屠龍之下,抑或是有秘法。無論他是不是來自山海秘境,屠龍一去後,這七州之地的修煉者怕是要以他為了。”周繼君負手漫步在密閉虛空中,心思愈清晰起來,“從之前的浮影中不難看出,假煜德本應躲於幕後,可卻在四年前突然復辟,那也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山海秘境佈局者默許,抑或是他手中有了足夠的籌碼於那人抗衡。此中關係錯綜複雜,人皆有私心,有了私心便有了離間破局的可能。”

    “我之局已定,而山海秘境至今也只露出了冰山一角,山海秘境中有可能為我所用的也只有覆海宮和月影宗,可卻都非我之棋子可我佈局所要做的僅僅是滅殺煜德斷送大煜江山,這山海秘境之局與我又何干?”

    想到這,周繼君心頭猛地一震,臉色陰晴不定,有正直,有兇狠,有詭譎。君子三道意流轉其中,竟相互糾纏在一起。面對復仇和天下大局,周繼君那顆穩固的道心漸漸開始搖晃鬆動。

    “山海秘境之局圖謀七州,而我報得大仇之後自拂袖而去,管他七州殺戮滔天四分五裂。”

    “殺,殺,殺我之仇追根究底還是在山海秘境,不破去他們的局,殺光他們的人誓不甘休。”

    “我創君子道意,雖為三道,可終究只為君子,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藏象之府中,紫君手執君子劍仰頭望向穹宇盡頭。它清晰地感應到君子三道意的紊亂,正非正,邪非邪,惡非惡。卻是周繼君煎熬在大仇和大義之間,難以掙脫。他自小歲父修行儒道,雖歷經磨難後從浴血殺戮中得到一顆堅毅冰冷的心,但本性中尚存著那始終未曾泯滅的善,如若不然他也不會放過齊靈兒這個將來有可能陷他於死地的禍根。後又創出君子三道意,卻是將他截然不同的品行融入三道中,雖是天馬行空般的奇妙創舉,然則卻需一顆穩固堅毅的道心鎮壓,否則三道混亂,心魔必生。

    “大仇,大義何為君子之正,何又為君子之邪”

    周繼君眸中忽明忽暗,張口吐出一團氣來,三道蛇人扭轉生出。各懷一君子道意的蛇人懸浮半空,身體顫抖著,眸子模糊不清,木木地朝著周繼君拱手施禮。

    “道主。”

    面孔抽搐著,周繼君強壓住心頭的煩躁,良久抬起頭來,眼中浮出明暗交錯的光暈。

    “爾等三道所生,掌我君子三道意,今日我將重歸君子道意,爾等還不合三為一。”

    微微瘋狂的低吼回蕩在虛空中,三道蛇人一驚,眼中的陰霾散去,頓時清醒。顫抖著身體,三道蛇人互視一眼,齊齊下跪朝周繼君拱手道。

    “道主饒命”

    三道蛇人合三為一,它們原先的記憶都將覆滅,重歸一道氣,卻已再非它們。

    “爾等想反嗎。”

    銀飛散在身後,周繼君赤紅著雙目死死望向三道蛇人,嘴角溢出邪冶的殺意。

    “糟糕”紫君在藏象之府中打著轉,目光飄過苦苦求饒的三道蛇人,又射向大迥平常的周繼君,猛一要牙,雙目中漸漸生出黑白分明的渦團,精氣漩渦憑空出現在它身前。

    “吾吞盡念海千萬魔頭,早已入魔,便是再噬心魔又何妨”紫君朗聲道,它將精氣漩渦空置頭頂,隨後盤膝坐下,臉上漸漸被邪魅的黑氣籠罩,“萬類臣,收心魔”

    精氣漩渦陡然疾轉,強大的吸力釋放出去,那些攀附上周繼君心念的大小魔頭微微一晃,隨即被收入精氣漩渦中。紫君邪邪一笑,張口將那些魔頭吞入腹中。眼見周繼君身上瘋狂的氣息漸漸消逝,三道蛇人長舒口氣,朝向正在煉化吸收心魔的紫君遙遙拜謝,隨後轉頭往周繼君看去,滿臉疑惑。

    雖已恢復清明,可周繼君卻緊閉雙目,盤膝而坐,對於周遭的一切都置若罔聞。

    “道主入定了。”玄道蛇人抹了把額上冷汗,悻悻然地開口道。

    “卻不知道主醒轉後,君子道意又會走向何方。”詭道蛇人目光閃爍地說道。

    “勿動其它心思了。”武道狠狠瞪了詭道一眼,立起身體漂浮至周繼君身前,緊抱雙臂,“吾等且為道主護法。”

    “善。”

    “善。”

    “滄海東極,有淵名墟,墟之大天莫能蓋,墟之深海莫能容墟中有一島,乃妖蝶撲日所堆,礁石若炎火,吾獨坐其上修悟大道。”

    耳邊傳來隆隆道語,周繼君探目望去,卻現自己又來到了那個《極墟天書》中記載的神秘歸墟之中。在他頭頂是倒如天幕的巨瀑,瀑中穿梭著無數神奇的存在,有當年誇角所言背馱著宮殿的巨鶴,亦有那日劍下世界中所見插著雙翼的大舟。而在他身前不遠處則是獨坐礁石,一頭赤宛若烈火灼焰的男子。



“許久為曾翻閱《極墟天書》,為何又會到此?”周繼君目光逡巡在紅男子身上,微微沉思,“莫非是剛才我入魔時候欲讓三道合一所至?我之玄道悟于此秘典,爾後生出三道蛇人,莫非”


    周繼君自言自語著,就聽不遠處又傳來隆隆道語,“吾縱橫天上地下數萬載,拾得大道三千,于此修悟,終得五道。其一,築人。其二,天音”

    “其五,煉道。”

    煉道?

    周繼君心頭微怔,細細望向紅男子,只見他站直身體,大手一撒,數不盡的道意飛舞在空中。有的陽剛而強橫,有的陰柔而綿綿,有的變幻莫測,有的寡然獨傲。



“修道當量力而為,人之精力有限,尋常者能拾一道已是萬幸。吾逍遙天下,歲月無盡只能尋道為樂,然則三千大道個個獨賦天蘊,一心難容,心魔生。吾上九天,滅殺心魔主君方得萬載閑餘,日日思悟,終於明瞭,大道萬千,卻只有一道屬爾,然則辛苦修行數萬載的大道實難捨棄。思三百載,終得一法,吾順其自然,將三千大道皆修至巔峰,爾後一一挑選,不容者舍去,容者煉合,至此終成吾道。”


    光影閃現,半空中的三千道意猛地散出強橫的氣息,鋪天蓋地,隱隱有斷絕歸墟大水之勢,卻是這三千大道皆已達到各自巔峰,就連天地之色也為之一變。爾後那人手捏法訣,三千大道齊繞他周身,或被他毫不留情的毀去,或數道融一也不知過了多少年,天頭妖蝶日復一日地撞向烈日,火紅巨大的蝶翼拋落島嶼,已然積成一座小山。

    待到紅男子重新睜開眼睛時,在他頭頂只餘留五條道意,卻各個精煉強大,道意如虹穿破歸墟直飛天穹,那歸墟之水竟微微一滯。

    “如斯強者,似乎比君聖還要強上幾分,那平天和他又是什麼關係”

    硬生生的將腦中的雜念壓下,周繼君閉合雙眼漸漸陷入苦思。耳邊傳來飛瀑流瀉的轟響,腦中浮現出适才男子煉化大道的景象,那煉化三千大道只得五道玄奧莫測,卻不適合周繼君。周繼君自創君子道意,已是一道,又將其分三卻是因為他兼修三道,以此平衡。可日久生變,修為愈高深這君子三道意愈的特立獨行,宛然三種毫無關係的道,長此以往,必生心魔。

    道可道,非常道。

    周繼君雙眸睜開縫隙,精光一閃而沒。

    道分道,然合道。

    我已在自己的道上越走越遠,又豈能回頭追尋他人的道,君子道意為我根本,三道則為基柱,又豈能舍去。

    君子道意,君子

    光影散去,雄渾壯麗的歸墟漸漸消失,周繼君又回到了之前密閉虛空中。

    他緊閉雙眼,心念沉于君子道意上,三股道意重新升於頭頂。

    “先前卻是我失態了,爾等都起來吧。”

    小心翼翼地站直身體,詭道蛇人面色陰晴不定側目窺去,就見周繼君負手站在模糊的光幕前望向山海秘境,潮漲潮落,澄透的波影越過昏沉的光幕,一層層地在他頰邊蕩開。詭道蛇人微微一怔,卻是陡然覺正在出神的道主全身氣息正不住變幻著。先是如鐵般的堅毅,爾後那堅毅的性子中多出了幾分若有若無的狡黠,再然後,周繼君全身氣息陡然變得狠辣無比,雙目中漸漸溢出赤紅的血色。

    詭道蛇人心頭一凜,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道主他是在”



“噤聲。”旁邊的玄道蛇人瞪了詭道一眼,隨後頷悄聲道,“君子一日三省,君子三道更當逐一省之,道主這在回省過往呢。”


    那股狠辣的氣息在散至極盡時悄然回落,恍若四年前周繼君血戰京城重傷後的情景,生機斷絕,心死如灰。然而,轉瞬後,從周繼君身上溢出一絲生機,而之前那股狠辣無比的殺伐氣息皆被蘊藏在飄渺醇厚的氣息中,卻又不失霸氣。就好像高臨天吾山的那個君公子,佈局四方,隱忍不露,待到君子劍出鞘時,七州之地又有誰敢正視他的鋒芒。

    陳年往事化作淡淡的波痕,蕩漾在周繼君心頭,如夢如影,不留半點痕跡。悠悠一歎,周繼君將手按上胸,閉上雙眼良久沒有言語。

    道之初,問本心何求,道之途,問本心尚在否。

    我在大仇和大義間難以抉擇到底是為何,大仇並大義,為何又不能兼得。我是在怕嗎,怕那個來自山海秘境的神秘強者,怕他們綢繆數十年的傾世大局?當年一往無前的堅毅又去哪了,左右搖擺,因為擁有了太多因此怕失去?我本空身來世間,去留無情亦無物。

    三道蛇人期盼地望向周繼君,只見他目光漸漸凝實,灑然一笑,銀微蕩,裸足而立和之前一般,可三道蛇人卻察覺到道主似乎又生了什麼變化,在他飄渺無跡的氣息中似乎有著什麼在緩緩生長著。

    “君子一日三省,收益頗深呵。君子三道,皆為我畢生道執掌的道意,我當攜爾等斬破一路艱難險阻,直上九天,追求無上大道。”

    周繼君回對三道蛇人一字一頓說道,聞言三道蛇人都長舒口氣,之前周繼君入魔帶來的陰霾一掃而空。

    “堅執道心罷,直到踏上君子三道意的巔峰。”

    蘊藏在藏象之府中的君子道意仍舊分為三道,卻不再互相衝突,相安無事地被紫君執掌,只不過比往日更、多了份堅毅執著。袍袖翻飛,周繼君抽出君子劍劈向虛空,虛空盡頭浮起一團漩渦,從中裂開一道深長的劃痕。攜著三道蛇人,周繼君向裂痕飛去。

    陽光鋪灑在淩亂的院子中,耳邊傳來陣陣喧嘩聲,剛從方牒中走出的周繼君眉頭微皺,收回三道蛇人,釋放出心念。

    良久,他的嘴角微微翹起,朝陽的光暈一圈圈地蕩在黛青的胡渣上。

    “不知不覺四年就這樣過去了,我倒忘記了,今天是天下一武道大會日。四年前的今天”

    深邃朦朧的目光飄向遠方,周繼君負手向屋外走去。

    “雖知道了煜德的秘密,可一時半會無法取得證據。不過,那高坐金鑾的饕餮恐怕擔心的緊呢。似乎已經過去許多天了,他肯定不會以為我還在京城中。”



“四年前也是在漫長的入定修行後迎來天下一武道大會,四年後的今天,就讓我看一看這亂世中又出了多少英雄少年。”


    “十日了,你還未現那個膽大包天的惡徒嗎”

    皇宮,金鑾殿上,煜德帝狠狠地盯著那個懷抱長劍的男子。入殿可佩劍,那是僅屬於擁有禦殿封號權貴的殊榮,比如當年的禦殿大將軍步空堂,又比如今日的禦殿總教頭,庶人公子左游生。

    “卑職無能,尚未找到他的行蹤。”華袍青年直直站在大殿之上,一臉淡漠地說道。

    “左遊生,你莫欺我那招斬破虛空是你的獨門絕技,他又怎麼會”心中怒意正盛的煜德帝冷笑連連,“聽說四年前你們曾爭過女人,那四年後,你總不會包藏這個罪大惡極的欽犯吧。左教頭,寡人信你。”

    “多謝陛下信任。”左遊生淡淡地說道。

    看到左遊生仍是不冷不熱的回答,煜德帝臉上的怒意更盛了,殿上幾個與左遊生親近的臣見狀,不由得向他使起眼色來。然而左遊生只是漠然無比地看著地面,眼皮動都不動一下。

    “好,好,好。看來是寡人平日太過慈悲寬容了,念你勞苦功高寵愛有加,好啊,聽聞你夫人有了身孕,你不在府中恐不便照料。寡人這就令人將她接入宮中,讓寡人的嬪妃們親自照顧。”



聞言,左遊生猛地抬頭,臉色大變,殿上群臣有的冷笑,有的不忍,更多的卻是幸災樂禍。誰都知道煜德帝接臣子妻女入宮意味這什麼,說是讓嬪妃照顧,可群臣都知道,真正日夜照顧的卻是煜德帝自己。


    沉默半晌,左遊生僵著臉緩緩彎下腰,向煜德帝單膝下跪道,“懇請聖上再給微臣一點時間,微臣定將君公子擒拿。”

    “哈哈哈哈,你為何不早說,寡人貴為天子,那可是金口”煜德帝還未說完,一直端坐他身下珠簾後的女子起身,走到他身旁附耳說著什麼。良久,煜德帝面色陰晴不定,他看向跪倒在地一動不動的左遊聲,沉吟著,“寡人雖金口玉言,但也不是那種無情無情的帝皇,你左氏一族為大煜出力甚多,而你也是寡人的股肱重臣。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只要你肯答應寡人一件事,寡人就收回之前的話。”

    “陛下請講。”

    “君公子派出他的徒弟前來參加武道大會,哼,真是太不把寡人放在眼裡了。等今日擂比之後,你便將他的徒弟擒下,我倒要看看那個大膽惡徒會不會見死不救。”

    金鑾之下,匍匐在地上的男子脊背微顫,半晌未出聲響。

    庶人公子從來都是至情至性之人,否則當年也不會一怒為紅顏折殺死武王之子,從此淪為庶人,直到煜德登基大赦天下。若是面對周繼君,即便兩人稱兄道弟,可左遊生也能放下一切顧慮和他好好戰上一場,畢竟兩人身處不同陣營。可此時煜德帝卻讓他對付周繼君的徒弟,他的後輩,若真出手,他左遊生又怎對得起君兄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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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寡人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慍怒的聲音回蕩在金鑾殿上,良久,左遊生緩緩抬起頭,面無表情地開口道。

    “微臣領命。”

    萬人空巷,卻是近年來京城難得一見的情景。莽莽亂世中,要麼忙著殺戮,要麼忙著逃亡,要麼就如京城中的老少爺們一樣躲在高高的城牆之後看熱鬧,除非兵戈伐城,否則永遠這幅悠然自得的模樣。當然,也有例外,比如今次的天下一武道大會。突如其來的戰火一寸寸地點燃七州大地,所到之處兵荒馬亂,民不聊生,早在三年前多前大煜從京畿出五路大軍,分別撲向炎州、幽州、豫州、兗州,而最後一路則是遠征西南,壓制蠢蠢欲動的西夷族。

    長年征戰,又是兵力分散,將領兵士死了一批又一批,仙神也隕落了十數位,饒是底蘊甚厚的大煜也有些吃不消了。於是乎,今次天下一武道大會魁元的彩頭變成了天下征討副元帥的爵位,躋身前二十亦有官爵相賜,且各個授予禦殿身份,贈神位一隻。大煜數千年百多帝王也只出過六十餘名禦殿身份的大將,入殿可佩劍,面君免跪拜,百官車駕在前,如此殊榮卻被煜德一下子拋出這麼多,濫如狗尾。然而這樣的身份對於年輕氣盛的武者卻是莫大的誘惑,即便如今天下格局未定,偽王橫行,可這七州畢竟還是千氏的七州,又有誰不想成為七州人上之人,名垂青史。


    “好大的場面,和四年前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呵。亂世之中,人人爭相奪權位”白衣青年從書中抬起頭來,望向京城四方人頭攢動的情景,口中喃喃自語著,“詭狽計傳說的好,亂世無閒人,每到亂世,不僅雞鳴狗盜之徒層出不窮,便是那些孤守終南的隱士也紛紛獻身,想要分上一瓢。可這些人中,又有幾個有真本事的。”

    將計傳手兵法輕輕放下,周繼君心念探出,翱翔京城上空,半空中漂浮著無數強大的心神,仿佛天羅地網般把京城陷於其中。

    “咦?”

    周繼君心思微動,念海中,詭道蛇人懸於巨大的棋盤之上,手若幻影運算推衍著。良久它皺起眉頭,遙遙一拜道,“道主,京城之局有異變,雖看不明徹,可殺子連連,欲吞黑龍。”

    “莫非煜德帝還在等我出現,抑或是這屆武道大會另有陰謀?”周繼君揉著眉頭,沉吟良久,正在這時,一陣洪亮的鐘鳴從皇宮處傳來,蔓延四方。

    “終於開始了。”周繼君收起心思,唇角浮起一縷繾綣的笑意,“武道大會英傑現,今次武道大會聲勢遠歷屆,不知在將來的亂世中又會有多少少年俊傑登場呢。”

    瑩白透紫的心念在空中旋轉片刻,隨後猛地朝城東飛去,城東擂臺,正是四年前周繼君一戰驚世人的地方。

    “地境上品三人,中品十餘人,還算將就。”

    心念粗粗掃過,周繼君端起茶盞輕抿一口,等待著一場擂臺混戰。監場官高聲念著參賽者的姓名,被點到的年輕武者興奮地躍上擂臺,滿臉火熱,摩拳擦掌地望向同台對手,不住尋找對方有可能露出的破綻。

    “幽州李車兒”

    話音傳至心念,周繼君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

    “沒想到這世上還有和我那個准徒兒同名同姓的人幽州不對。”

    周繼君微微一怔,趕忙透過心念看去。城東百丈擂臺上,裹著寬大黑袍的少年立于擂臺中央,他面色平靜隱隱還露出幾分憨厚之色,可周遭的年輕武者都離他遠遠的,似乎有些畏懼他一身難以抑制的殺氣。這番情景,卻是極像四年前初露崢嶸的君公子。

    “李車兒”

    周繼君猛地站起身來,滿臉錯愕地遙望東方,半晌無語。他怎麼也沒想到,遠在北方兗州戰場的李車兒竟會出現在京城,還用真名參加天下一武道大會。瞬間,數個心思閃過,周繼君沉著臉操控心念一分為四,射向四方擂臺。城西擂臺,一頭火紅長的少年站于擂臺邊緣漠然望向場中百多武者,目光冷若冰凝,仿佛在看一群螻等待屠戮的羔羊。城南擂臺上,嬌俏的女童笑嘻嘻地遊走在場中,好奇地打量著或是滿臉火熱,或是面沉如水的武者們,仿佛僅僅上臺玩耍般,渾然沒有參賽的覺悟。然而周圍的年輕武者們皆不敢小覷看似無害的女童,城東石舉場上生的事早已人盡皆知,這個女童可是來自神秘師門,一腳踢碎的萬斤巨石的存在,不談兩個還要厲害的師叔和師弟,就是那石破驚天的一腳,在場眾多年輕俊才裡也沒幾個自問能輕易做到。

    “竟然都到京城了,定是靈兒做的好事。”周繼君面色微微複雜,他仰頭望向不知隱藏了多少強大修煉者的碧空,苦笑著搖了搖頭,“怪不得千若兮說我在佈局,而誇角也知道我會來。這遍佈京城的仙神修士,都是在等我出現呵。”

    “我一人脫身容易,可若要帶上他們一起走卻難比登天。不想重回京城,又陷入死局中。”

    周繼君長歎口氣,體內穹宇中,武道蛇人摩拳擦掌滿臉凜然,玄道蛇人神情自如淡然而立,而那詭道蛇人早已飛至棋盤上,施展詭道之力欲要破開迷霧重重的京城之局。

    “爾等皆助詭道一臂之力。”

    “善。”

    “善。”

    玄武兩道蛇人拱手道,隨後飛離各自道種,來到念海中央,齊齊釋放道力傾入棋盤。三道之力撞向雲霧,京城上空的雲霧陡然一震,隨後露出一小片細縫,轉瞬恢復如初。雲霧乍露的瞬間,周繼君細細看去,京城大街小巷中佈滿卒子,卻是千軍萬馬匿于京城四方,而在擂臺四周是一顆顆龐大的黑子,將擂臺四周和上空囊括其中,卻是早已藏著數十強大的仙神修士,弱者地境上品,強者人尊。

    此時的京城已如銅牆鐵壁,天羅地網,八面埋伏,便是人尊巔峰的頂級強者也休想走出,更何況周繼君還要帶上幾個累贅。

    “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娃,這京城連我都不敢光明正大的進來,你們居然還來參加武道大會。”

    周繼君氣極反笑,良久平復下來。這三人他是非救不可的,然則殺局就在眼前,一入則萬劫不復,除非有通天之能

    棋盤中央,那只銀白色的封神雲台已然停止前進,天元之地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心念逡巡在棋盤和藏象府中的象神兵之間,周繼君臉色變幻莫測。

    就當周繼君徘徊在京城死局邊緣時,北郊陌道旁,穿著布衣的光頭青年正行色匆匆地向京城趕去。

    前方不遠處的森森高山仿佛濃厚的陰影壓在他心頭,竟有些喘不過氣來,他埋頭趕路,額上冒出顆顆汗珠,卻咬著牙不敢抬頭去看那座山,那座葬下百代君王以及他佛子之心的龍歸山。不久,山麓已在眼前,沙摩尼猛地頓住腳步,沉默半晌,緩緩抬起頭,那張憨厚的臉龐上流露出複雜和迷惘,以及一絲痛心。在海外島國征戰四年,後又獨自苦修於揚州,當初的一身肥肉早已煉成結實的腱子肉,唯獨他的臉仍舊圓嘟嘟的,看起來憨厚老實一如四年前。

    “白素素”

    望向龍歸山,沙摩尼眼圈微微紅,咬著下唇不再去看,轉臉朝向東方,目光堅定。就在他收回目光,正要繼續向京城趕去時,陡然間,身旁樹木沙沙作響,狂風撲面,耳邊傳來低沉卻浩蕩的梵音,由遠及近,漸漸清晰起來。

    沙摩尼怔怔地看向樹叢,面色陡然一緊,卻見樹叢層層分開,仿佛迎駕的臣子般散亂一旁,在林蔭陌道間走來一個身穿金龍袞袍的男子,冷眉鳳眼,黑飛揚在身後,滿臉淡漠。

    “洛繼傷”

    “久違了呵,沙兄。”

    龍歸山前的林蔭道上,兩個當年天下一武道大會的風雲人物遙遙對視著,風吹草飛揚,洛繼傷臉上浮起生硬的笑意,握著手中的法典開口道。

    “你,可願皈依我教。”

    沙摩尼神情微滯,迷茫地搖了搖頭。

    “也是呵,你身屬君公子一方真是可惜。”洛繼傷遺憾地搖了搖頭,深深地看了眼沙摩尼,“如此,沙兄請回吧。”

    “回去?”沙摩尼臉上的迷茫散去,他望向洛繼傷沉聲道,“不,小僧要入京城。”

    他本在揚州修行,可在一日突然收到神秘男子的傳書,內中言周繼君在京城將遭遇大劫,懵懵懂懂的小和尚想也沒想,便急不可待地趕向京城。

    尖銳的目光漸漸變冷,洛繼傷凝視著沙摩尼,嘴唇微微張開,吐出兩個字。

    “不准。”

    邁步從樹蔭間緩緩走出,洛繼傷淡淡地開口問道。

    “你此行去京城可是為了救君公子。”

    “是”措不及防下,沙摩尼開口應道,可隨後陡然覺得失言,抿起嘴,滿臉通紅地盯著洛繼傷。

    “果然是這樣,不枉我親自前來。”

    洛繼傷眼中閃過光彩,隨後皺起眉頭望向地面,似在思索著什麼,眼角餘光中閃過一道人影,卻是心急如焚的沙摩尼想要越過他趕至京城。金色的飛龍虛影從皇天法典中竄出,張牙舞爪地擋在沙摩尼身前。

    “難得他君公子再次陷入死局,我又豈能讓你前去援救。只可惜,無法再光明正大地擊敗他了。”洛繼傷嘴角浮起一縷複雜的笑意,輕搖著頭看向沙摩尼,臉色遽然變冷,“那**和虛柯傷我,我還未來的急找你,不料你卻又欲犯我。那麼”

    還未等他說完,被金色飛龍攔下的沙摩尼低吼一聲,滿臉通紅的怒意。此地是讓他黯然神傷的龍歸山,前方不遠是急需他援救的兄弟,心情複雜可想而知,卻途中生變,竟遇上心思險惡的洛繼傷。饒是向來溫和的他,也不由得勃然大怒。

    “既然如此,小僧不得不再開殺戒了無量壽佛”

    一臉正色地望向洛繼傷,沙摩尼雙手合十,作怒目金剛狀。隨著他那聲低吼,一個三十余狀的金剛羅漢手持念珠出現在半空,法相森嚴,卻殺氣騰騰。在揚州苦修了半年之久,來自四大部洲的小和尚終於拾得他那份機緣,修至人尊境界。

    “人尊嗎”

    洛繼傷雙眼眯成細縫,冷冷地盯著那個怒目朝向他,剛欲有所動作,心底忽覺有些異樣。扭過頭,洛繼傷瞳孔猛縮,卻見在陌道旁不知何時出現了個白衣男子。四年後,少年不再,洛繼傷和沙摩尼已成長為七州有數的絕頂高手,然而,他們卻都未現那人,直到此時殺氣溢出方才察覺到白衣人的存在。

    “是你”

    洛繼傷臉色變得凝重無比,全身戰意瞬間爆,直指陌上那人。他平生最想殺死的自然是一手破壞他接掌天行者的周繼君,然而在他心底深處,最想戰勝的卻是眼前這人,昔日的四大公子,千甯臣,左遊生誰又不想堂堂正正擊敗這個始終如巨山般壓在他們心頭的人,皇室十七郎。

    “你來做什麼?”洛繼傷沉聲問道。

    冷冷地看了洛繼傷一眼,千十七掃過捏緊雙拳的沙摩尼,僵硬地開口道。

    “回,去。”

    洛繼傷眼中閃過不滿,卻硬生生地壓下,他冷冷看向沙摩尼,殺機畢露。

    “人尊又如何,莫非你還想從我們兩人身前過去,今日這番,卻是和那日倒了過來。”

    “誰說只有沙兄一人呢。”

    悠悠的話音從一旁飄出,不單是洛繼傷和沙摩尼,便是千十七僵硬冷漠的臉上也浮起一絲驚訝。

    大樹後走出一人,穿著黛黑的短杉,面容古樸。來人看了眼洛繼傷,隨後走到沙摩尼身旁,暗歎一聲道。

    “沙兄,又要和你一起戰鬥了。”

    “好你怎麼也來了。”沙摩尼臉上浮起喜色,上下打量著虛柯,憨憨一笑。就算沙摩尼已修至人尊境界,可卻仍舊看不清眼前男子的修為,一如四年前。

    “聽聞君兄有難,我又怎麼能不來。”

    龍歸山前,四道法相齊齊現於半空,打破了不知沉寂了多少年的平靜。

    天下一武道大會日,四年之前那些驚豔世人的少年重聚于京畿之地,激戰將始,風起龍歸山,在蟲鳥低鳴的靜謐中卻透著幾分離奇古怪。

    “皇室定然以為我遣徒前來參加武道大會有所圖謀,找不出我,於是便擒下靈兒他們逼我現身。三人分於不同的擂臺,又同被安排在一場出賽此中大有深意呵。”

    周繼君坐下身,端起茶盞不急不緩地輕抿著。在方牒中入定十日修悟君子道意,雖未能提高修為,可周繼君卻收穫了一份平常心,堅執己道,又順其自然,這兩樣看似矛盾,可落在周繼君身上,卻極為自然。

    “若我真想在京城佈局,又怎會露出這樣可笑的破綻,你們似乎太小覷我了。”周繼君苦笑著搖了搖頭,他放下茶盞,透過心念向激戰漸起的三方擂臺看去,“好啊,既然你們都想出風頭,那就去打吧,我倒要看看那皇室何時會出手,到那時你們幾個又會怎樣應付。就算一個小小的懲罰。”

    心中隱約已有主意的周繼君坐直身體,心念如波蕩散在四方擂臺。

    城東擂臺,僅僅半柱香不到,戰鬥已然呈現一邊倒的趨勢。天生神力,修得《玄武神經》中三招武技的李車兒虎入狼群般將周遭年輕武者殺得潰散奔逃,甚至都不用施展出靨目神君的神通,一身從征伐殺戮中得到的驚天殺意就已將那些初出茅廬的武者懾服,宛如四年前的周繼君一般。當擂臺上的武者們覺悟過來,準備攜手抗敵時,卻為時已晚。

    “五嶽訣。”

    周繼君嘴角浮起淺淺的笑意,這招當年往往被他用來逆轉戰局的武技仿佛專門為李車兒量身定做,配上他越境界的力量,擂臺之上幾無一合之敵。轉眼間,人影翻飛,擂臺下傳來陣陣冷吸,非是驚訝李車兒力戰百人輕鬆取勝,卻是被他露出斗篷的奇貌所驚。

    十五六歲卻高大堪比成*人的少年,眉下無目,卻在額心長著一隻豎立的獨眼,如此容貌就連一些見識廣博的老者也聞所未聞。感覺到台下無數道灼熱的目光,李車兒急忙將斗篷拉上,可周遭仍舊回蕩著低壓壓的哄笑聲,不絕於耳,這是他在雲兗二州征戰時從未遇到過的。面對敵人的兵刃毫無懼色的李車兒此時卻在京城普通百姓的目光中連退兩步,緊握雙拳微微顫抖著。

    “被刺痛了你那顆脆弱的自尊心嗎。”周繼君嘴角浮起冷漠,他轉動著茶盞輕聲說道,“如此渺小不足道的心魔你都無法克服,日後怎樣在追尋大道的路途上斬殺層出不窮的心魔。你天賦異稟,卻因此而自卑,如此不堪一擊又怎麼夠資格做我周繼君的徒弟。若真無法破去這番心魔之障,你便止步於此罷。”

    城南擂臺上,穿著嬌豔紅裙的女童笑嘻嘻地打量著身邊激戰正酣的武者們,仿佛一個局外人般悠然自得。偶爾有幾個人撲至她面前,也被她輕而易舉地出手格殺,血流一地,雖沒城東擂臺李車兒那般豪壯,然而嬌俏可愛的女童手捧頭顱笑盈盈的景象卻更令人心底寒。

    “果然是殺伐之子”

    周繼君看著把擂臺當成戰場,絲毫不知收斂的齊靈兒苦笑著搖了搖頭,正當他準備將目光投向城西擂臺時,陡然間,心念中閃過道鬼魅的身影。城南擂臺下,在人群之外,一個穿著深褐色武士服的少年死死盯著大出風頭的女童,良久,他幽幽一笑,從懷中掏出柄小弩對準了齊靈兒。

    心念掃過小弩,周繼君眉頭微皺,只見那箭尖上墨黑一片,幽然亮卻是淬著毒。心念探至的瞬間,褐服少年臉上浮起驚訝,隨後猛地抬頭,竟是覺了周繼君的心念。

    “誰?”

    “你又是誰,居然想行偷襲之事,無恥之極。”

    “哈哈哈真是多管閒事,你給我去死”

    那少年眼中閃過陰狠,猛地調轉弩身對準周繼君的心念,墨色的短箭躥入空氣須臾間射至心念。

    受到短箭上攜著極冰之氣的百萬斤巨力,周繼君心頭頓時騰起一團怒火。他原本就覺得那少年古怪,可沒想到實力竟然如此驚人,百萬斤巨力那可是普通人尊境界強者才有的,如若這一箭從背後射向齊靈兒,即便她乃八齋所生天賦異稟,也免不了隕滅身亡的下場。

    冷哼一聲,周繼君手指捏成劍狀,陰炎精氣飛射而出,穿越京城坊市街巷,瞬間擊中那只短箭。

    “啪”

    淬著毒的小箭猛地劇顫,凝於半空頃刻化作齏粉飄散。那少年倒退兩步,恨恨地朝城中方向看來,陰毒的目光破開或高或矮的房屋樓閣,直落周繼君身上。一頭銀的白衣男子映入眼簾,少年微微一愣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恨意卻微消,深深看了眼周繼君,隨後轉身欲走。

    “這樣就想走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耳邊傳來冰冷的話音,少年心頭大驚,手捏法訣腳下飄過一團陰風,可沒等他開溜,又一道陰炎精氣飛至,瞬間沒入少年體內。身體猛晃,少年眼中閃過驚怒,只覺得全身上下被一股陰寒之氣包裹,體內道力四處潰散。不再猶豫,少年僵著臉駕起陰風,轉眼後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他就是那個名動七州的君公子麼,我原先效忠的人選之一好,好”

    心念探去卻撲了空,周繼君敲著桌沿目光幽深。适才少年的遁術鬼魅異常,竟能憑空招來陰風,如此功法卻是周繼君前所未見的。心中閃過數個念頭,周繼君將心思放下,再看去,卻見齊靈兒獨站百丈擂臺,豔紅的裙袂迎風翻飛,身下已是血流成河。城南擂臺周遭鴉雀無聲,流風飄轉,所有人都面色呆滯地看向雙手染盡鮮血、一臉淺笑的女童,腦中已然一片空白。

    “一人橫掃擂臺,倒和當年的我有點像,可我那君子道意為何就學不進半分呢。”周繼君沉吟著,抬頭看向那些蠢蠢欲動的強橫氣息,幽幽說道,“若非這次武道大會已成那人的殺局,你們或許也會像四年前的我一樣大出風頭,讓世人震驚,可惜”

    心念射向城西,此時的天際已赤紅如血,紅三瞳的少年站在空曠的擂臺上,冷冷掃視著場下歡呼的百姓,嘴角漸漸上揚,李車兒和齊靈兒都能一人獨霸擂臺,更何況是身為師叔的他。搓了搓雙手,周古轉臉望向面色微驚的監場官,高聲道。

    “擂主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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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擂臺監場

    擂臺下傳出驚呼聲,轟然作響,誰也沒想到這個紅妖冶的少年獲勝後居然不作歇息,直接挑戰擂主,不少人眼中漸漸燃起火熱,心中同時閃過一個念頭,莫非今年的武道大會也會出幾個四年前那般的天才人物。(手打)

    監場面色複雜地揮了揮手,一個披著黑色大氅的人不知何時出現在擂臺上,他身材瘦小,看起來和不遠處的紅少年幾乎一般。冷冷地盯著周古,那名擂主竟輕笑起來,尖銳的笑聲傳遍全場,仿佛無數隻螞蟻鑽入眾人心底,痛癢難忍。

    周古面色陡然陰沉了下來,剛欲說什麼,就見對面那名身材瘦小的擂主猛地將斗篷掀開,火紅如焰的長飛揚在空中,而在梢下,他的左耳居然缺了一半,新痂未消。

    “是他”

    周繼君瞳孔遽縮,他怎麼也沒想到,那個全身氣息莫測的擂主竟會是被他割去半個耳朵的九流童子。良久,周繼君輕歎口氣,又恢復了之前的雲淡風輕。

    “看來他們為了報仇都投奔大煜皇室了,卻不知那個精通謀算的哭先生現在何處。”

    城西擂臺下傳出陣陣冷吸聲,擂臺上,兩名同樣一頭紅的少年遙遙對峙著,他們的年齡都在十五六歲上下,紅飄逸妖嬈,唯一的差別或許只是那身氣質。周古妖冶冷漠,而九流童子則陰狠無情。

    “真像是天生的敵人呵。”周繼君淡淡地看向一言不就大打出手的兩人,心中暗歎道。

    一個是傳承移山血統,被譽為異人王下最有天賦異人的九流童子,另一個則是上古凶禽修,為母報仇滅了翼人滿族的小獵風周古。轉瞬間,兩人齊齊飛上半空,二話不說鬥在當場。

    九流童子張口噴出詭異的幽冥藍火,火凝于空幻化成十數隻短斧劈斬向周古。周古冷哼一聲,揚起雙臂,罡風瞬間將他的長袍鼓脹如波。

    “破”周古爆喝一聲,雙臂卷起罡風猛地向前轟出。

    剛猛的罡風和詭譎的藍火激撞在半空,稍稍後退,又重新鬥在一起,一時間竟是不分上下。

    “哈哈哈你是他師弟,殺了你,他一定會很傷心吧。”戰鬥間隙,九流童子陰陰一笑,出一道心神之音傳向周古。

    周古微微一怔,隨後臉色猝然大變。

    “哈哈哈”

    揭穿周古身份的九流童子不住狂笑,看得擂臺下方的京城百姓直皺眉頭心中古怪無比,可隨後,九流童子下一句話就讓他們震於當場。

    “此人乃是君公子的師弟,爾等還不動手將他擒下”

    話音傳出,擂臺四周頓時鴉雀無聲,觀戰的百姓們難以置信地望向面色陰沉的周古,良久,擂臺下方仿佛炸開鍋般爆出哄叫聲。

    這個紅少年居然是君公子的師弟,那個四年前也是這般肆虐于武道大會的大煜海捕令上第一人,居然又讓他師弟來參加武道大會這也太不把皇室放眼裡了吧。

    就在京城百姓疑惑不已時,擂臺四方已然憑空出現數十道身影,或是道貌岸然的修士,或是相貌奇異的仙神,轉瞬間已如銅牆鐵壁般將周古困於擂臺中央。而在城東,城南兩處擂臺上空,亦飛出無數仙神修士,將李車兒和齊靈兒圍于當場。

    “此人乃是惡徒君公子的同黨,罪大惡極,今日將她擒殺,閒雜人等勿要妄動”

    “你亂說,我師父可不是什麼惡徒”

    齊靈兒恨恨地盯著放出話來的那名仙神,殺意瞬間暴起,又變回了那個讓北疆軍上下無不畏懼的殺伐之將。

    同樣的情景生在城東、城西,擂臺下方的百姓複雜無比地望向臺上的少年。在那兩個少年身上隱隱能看到君公子的身影,同樣的強大,同樣的風頭無限。四年之後再次聽到君公子三個字,京城百姓們心情複雜,既慌張擔憂,卻又隱隱有些期盼。

    周繼君猛地一抓桌案,騰起身望向京城上空的仙神、修士。殺意泄出的刹那,無數心神向茶樓飛來,卻在半空打了個轉,探視良久,悻悻地飛回。

    隱于陰影後,周繼君透過心念看向陷入困局的三人,輕輕,良久低聲一笑。

    “那就先讓你們玩會吧。靈兒,也該讓你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了。”

    面對即將把他陷入死地的殺局,周繼君仿若沒事人一般,悠然自得地品著茶,便是紫君和三道蛇人也揣摩不出他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可茶剛入口,周繼君雙耳微動,隨後猛地抬頭向京城之外望去,目光閃爍不定。臉色陰晴變幻著,心思瞬間流轉萬千,良久,周繼君長吐了一口氣,沉著臉坐下,目光渾濁看不清底。

    “轟”

    法相激撞在一起,轉而各自飛回。

    京城中的巨響傳來,尚未分出勝負的四人卻同時停住了動作,目光飛射而去。京城上空,戰意殺氣橫流,竟捲動流雲靜止。暗沉壓抑的天色下,無數道強橫的氣息閃過,粗粗一數,少說有百多仙神修士。

    “又變成了他一個人的戰場了。”虛柯幽幽一歎,伸手拉住急不可耐就要去廝殺的沙摩尼,隨後轉身望向身後。

    夕陽下,晚霞紅如血,馬蹄聲由遠而近,宛如雷鳴般震得人心頭難受。暗紅的天色下,烽火自北起,正北,東北,西北,無數道顏色各異的鐵流劃過揚州,卷起鋪天蓋地的塵埃,殺向京城。這數股來自不同大州的洪流交匯在京城前,隨後便是仇人見面般的廝殺。

    北疆軍,皇室,幽州兩吳,揚州商業協會鐵騎團

    大煜立朝數千年,除了幾次叛亂外,還未出過眼前這般兵臨城下的亂子。四方人馬顯然都是盡派精兵,亦有隨軍的仙神修士,戰況慘烈異常,不談尋常兵將,便是那些強大獨具神通的仙神也隕落了數人。烽火高燃,將漸漸暗沉的天色燒得通紅,血光如漣漪般旋在眼前,饒是不諳世事的小和尚沙摩尼此時隱隱覺得有些異常。

    第一武道大會日,七州風雲竟齊湧向京華,不談沙摩尼等人,便是天下有數的幾大勢力也派出軍馬殺向京城。平靜的龍歸山的夜色下,此時隱隱透出幾分古怪和詭譎。

    耳朵微動,沙摩尼猛地回身,心神飛至千丈高空,遙遙向南望去。在那廣闊的炎州大地上,漸漸湧出幾道黑線,從身後直指京城。而在半空,隱約能聽到破風聲,雖然遠在千里之外,可明顯是朝著京城方向。

    “不用看了,都來了呵。天下大局之變,就在今日。”

    洛繼傷淡淡地說道,他端舉皇天法典,直直望向沙摩尼。

    “三萬雲州虎獅騎,你們那位世子為了救出君公子還真捨得呵。”

    沙摩尼微微一怔,沒有開口,一旁的虛柯冷笑道。

    “你也捨得呵,竟然派出幽州第一強兵吳畏軍,看來你也知道區區京城是困不住君兄的。”

    “非是為他,而是這國祚,為了讓我皇天教席捲天下江山。”

    “是,誰。”

    僵硬冰冷的聲音傳來,三人不約而同地看去,卻見皇室十七郎抬頭遙望向南方,面無表情。

    在京城南方是炎州,炎州之南則是神秘的山海秘境,洛繼傷三人都知道千十七非是問由南而來的勢力,而是在問那只佈局天下,讓天下勢力齊聚京城的幕後黑手。

    耳邊傳來豪壯的戰歌,沙摩尼面色一緊,怔怔地望向京城,隨後猛地朝前沖去。

    “讓開”

    皇天法典飛至半途,將沙摩尼攔截下來,冷冷地望向滿臉焦急的小和尚,洛繼傷嘴角劃過殘忍之色。

    “休想。”

    “洛兄,千兄。”沉吟著,虛柯朝著身前兩人拱了拱手,“想必二位也察覺到古怪,那人佈局引我等前來,天下風雲因他翻覆,你們就甘願做他局中之子嗎?”

    “哈哈哈本教主豈會成為他人的棋子,只不過這局有利於我,我便順手拾之罷了。”

    “那麼,即便送上吳畏軍你也不心疼?”

    話音落下,洛繼傷臉色微變,站在他身旁始終面無表情的男子向前邁出一步,毫無感情地指向虛柯。

    “戰”

    “好,好既然你們都甘願入局為棋子,那我只有為了君兄破局毀棋了。”

    夢靨般的陰森法相騰飛至半空,而後又飛出三道法相,殺意漫天,直撲龍歸山,戰鬥又起。

    “好一場大局。”

    周繼君揉了揉眉毛,將心念沉入體內穹宇,穹宇之中的詭道棋盤前,三道蛇人目不轉睛地盯著。烏雲密佈的京城棋局上,已然降下疾風驟雨,風雲流轉,齊齊湧至,天下大局又開始混亂起來,而它的源頭正是京城之地。周繼君向天元之地望去,心頭微凜,卻見天元之地的爭奪已然消停。三方封神雲台,大煜金黃,幽州幽黑,北疆銀白,此時竟同時向後倒退,其勢不止,竟然越離越遠,終於在四五格處停下。

    良久,周繼君將心念重新放出體外,深吸口氣,目光沉凝。

    “原來如此,他是想要這個天下格局再變,我的局也得動上一動了。”

    此時京城中喊聲殺震天,仙神修士包括尋常兵將都撲向三處擂臺,欲將君公子門中三人擒下。而周古三人也毫無懼色,眼見身份暴露,第一時間沖出擂臺,卻在轉眼後陷入重重包圍中。他們三人且戰且行,皆是向北而來,顯然是之前約定好的。

    “明知身份會暴露,還來參加武道大會,真是愚蠢之極。”

    透過心念看向漸漸聚攏到一起,卻滿身是傷的三人,周繼君眼中閃過一絲心疼。三人中周古修為高深實力最強,其次是齊靈兒,最弱的是地境中品的李車兒。而三人中受傷最嚴重的卻是周古,既要護著齊靈兒,又要護著李車兒,就算他乃上古異禽所化,此時也已筋疲力竭了。

    “差不多了。”

    周繼君站起身來,遙望向京城之北浴血突圍的三人,袍袖微晃。

    就在這時,天空中傳來刺耳的長笑,火紅的雲頭,皇袍老者端坐鑾駕,在他身邊立著十數名仙神修士。

    “有趣有趣,這就是君公子門中的人物嗎,果然夠蠢呵。”提到君公子三個字,煜德帝眼角猛地一抽搐,那只空空蕩蕩的右眼微微顫抖著。

    “那個紅頭的,還有那個女娃娃當年寡人都見過哦?還有一個長著翅膀的醜少年,嘖嘖,君公子那個惡徒果然口味獨特呵。”獰笑著,煜德帝張開雙臂,享受著身下萬人朝拜,猛地張口喊道,“賊子還不出來,你要見死不救嗎?”

    城北戰圈中,長著雙翅的獨目少年揚起頭怔怔地望著高坐雲車鑾的煜德帝,眼中的赤紅之色愈濃厚。

    “要做我的徒弟,那便取下大煜江山來做拜師禮”

    “師父放心,徒兒定會斬下大煜帝皇的頭顱獻給師父”

    許久前的那個夜晚,那個帶給自己光明的男子如是說,這番對話就仿佛刻在心底的烙印,每到夜晚總會悄然回蕩在李車兒耳邊。

    斬下大煜帝皇的頭顱

    陡然間,李車兒臉上閃過瘋狂之色,他怒吼一聲,背上的翼人王翅嘩嘩拍動著,下個瞬間,他已躍出戰圈,直飛向煜德鑾駕。

    “千若兮,你果真很想我死呵”

    嘴角卷起一縷殺機,三道之力狂湧臂間,周繼君低喝一聲,身若閃電,全身兩百萬余萬斤的巨力聚於拳鋒,重重地轟向誇角。誇角冷笑一聲,拾掌迎向周繼君,無窮盡的巨力襲來,少說也有五百余萬斤,周繼君身形劇震,忍住手臂的刺痛踉蹌而退。

    “原來已經是人尊了,不過你以為就憑這樣便能殺我嗎,老夫可早早就是人尊巔峰了。”

    哈哈一笑,誇角很恨地看著周繼君,瞬間越過十步之距,拳若奔雷如浪疊般轟擊向周繼君。眼角微微抽搐,周繼君宛若巨*中的孤舟,搖擺躲閃,竟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人尊巔峰離通天境界只差一線,雖然這一線往往如天涯海角難以逾越,可卻是通天之下無敵的存在,更何況誇角是羲族人,天生巨力,天賦異稟。饒是周繼君真正實力堪比人尊中品,卻也節節敗退。

    眼中閃過厲芒,苦苦支撐著的周繼君爆喝一聲,白氣從口中鑽出,三道蛇人扭轉而生,隨後齊齊攻向誇角。誇角的攻勢微微一緩,趁著這間隙,周繼君抽身疾退,揮袍抽出君子劍握于右手,而左手捏出一個奇異的法訣,轉順成拳。

    “呵啊”

    周繼君爆吼一聲,左手戰天宵,右手君遠伐,同時施展出。

    蛇人齊齊飛離,通明的銀光漫過誇角,他老邁的身體微微一滯,隨後巨大的君子劍在半空中分成十柄,猛刺向瞬間無法動彈的誇角。

    “死”

    銀飛揚,周繼君赤紅著雙目怒吼道,可轉瞬間眼中浮起濃濃的驚駭,只見君子劍轟擊在誇角身上卻仿佛插在枯木上的松針般,無法在進入半分。

    “哈哈哈,我羲族功法修煉至大成已是百兵不入水火不侵,你能奈我何”

    獰笑著,誇角身體猛地一震,將周身的桎梏踩碎,而君子劍也倒飛了出去,落回周繼君手中。就在這時,三團黑影撲至,卻是三道蛇人各執法寶,死命地戰向誇角,欲將他陷於那處。

    “殺不死你嗎?”

    周繼君冷哼一聲,收回被打得翻飛的蛇人,赤紅的雙目中燃起灼熱的戰意,三團光暈從他頭頂升起,轉眼間,三道蛇人的法相出現在半空,扭轉身軀,口吐蛇杏,瞬息後猛地沖向誇角。

    “能修出三個法相你也算天才橫溢了,似乎我四年前就說過,只可惜”

    誇角望向由天而降壓向他,不避不讓,眼中浮起冷笑,就在蛇人法相的長尾即將掃至時,陡然,龍吟傳出,一條龐大的黑龍出現在誇角背後,它冷漠地看向三道法相,張開大口,一團漫著黑火的颶風噴出,如一條長鞭擊中三道法相。空氣中傳出琉璃破碎的聲響,詭道玄道法相齊齊碎裂,消散殆盡,而武道法相則被重重地擊飛,雖未破碎,卻也倒地不起。

    “你是黑角”

    看著半空中那只七十余丈的黑龍法相,周繼君眼中浮起陰霾,耳邊傳來無數破空聲,由遠及近,卻是法相激鬥時的巨響終於驚來那些護衛煜德帝的仙神修士。

    “哈哈哈,我看你還能逃到哪去,你的功法傷不了我,而我卻能輕易地將你捏死,在我眼中,你就是螻蟻。”誇角肆意狂笑著,盤踞在半空的可怖黑龍婉轉扭動,死死盯著周繼君,漆黑的龍爪閃爍著刺眼的厲芒。“又要陷入絕地了嗎”

    周繼君低聲喃喃道,此時他尚有拼死逃脫的可能,若等滿宮高手盡來,即便他群戰之技再如何強大,也會瞬間被淹沒,更何況還有一個強橫如斯的黑角。

    嘴角彎開詭譎的陰紋,周繼君上前一步死死盯向白袍老者,袍袖輕蕩,君子劍現于手中。

    深吸口氣,周繼君淡淡一笑,雙目漸漸生出一黑一白的漩渦,下個瞬間,君子劍呼嘯而出,拖著長長的波痕撕破空氣劈斬向黑角。

    “還是這招早和你說過,你殺不了我。”黑角輕撫著下巴,收回法相,輕蔑地望著破空而來的飛劍,滿臉譏諷。

    “誰說我要殺你。”

    周繼君嘴角微翹,君子劍飛至黑角上空的瞬間,他低吟著,手中捏出印法,雙目之中的漩渦一閃而沒。

    “破碎,虛空”

    黑角微微一愣,只見那柄巨劍陡然停滯在半空,一股玄奧莫測的氣息傳來,黑角心頭湧上幾分不妙。就在這時,君子劍猛地顫抖起來,隨後旋身重重地劈斬向它身下的空氣。

    “轟”

    一道狹長的裂縫出現在君子劍下的虛空中,周遭空氣扭曲著,泛起水花般的波痕將恰恰身處裂縫的黑角淹沒。

    “不好”

    黑角怪叫一聲,掙扎著想從裂縫中鑽出,可在他上方卻是攜著百多萬斤巨力猛烈刺下的君子劍。眼看即將陷入虛空無底深淵中,黑角怒吼一聲,重新招出黑龍法相,瞬間擊飛君子劍。可就在他心中長舒口氣時,一隻瑩白的巨尾掃來,將毫無防備的黑角和他的法相打落裂縫,拼盡全力的武道法相仰天咆哮,之後破碎散去。

    伏生殿前,一眼望不見盡頭的裂痕正在慢慢閉合,隱約還能從裡面聽到怒吼尖叫,卻已漸漸遠去。收回君子劍,周繼君站在裂痕前,遙遙望向那個越變越小的白點,眼中的赤紅一閃而沒。

    “我殺不了你,可卻能將你流放到我劍下那些古怪的世界中,你便在那自生自滅罷。”

    余光飄向遠處,半空中,那些仙神修士已然清晰可見,周繼君微微思索,托起右手,那個幽暗深邃的漩渦漸漸生出。

    “收”

    須臾間,伏生殿坍塌成廢墟,裡面所有的東西,雕梁金柱、書卷兵器都被一股腦地吸入漩渦,順著虛空道力流向三道之種。冷笑著看向十數丈外,一臉驚怒的仙神修士,周繼君輕揮袍袖,幾個刹那後便消失在夜幕中。

    靜謐的皇宮瞬間喧嘩大作,燈火通明,仙神修士沉著臉飛舞在皇宮上空,侍衛們縱馬奔出宮門,叫囂著,聚成一張大網撒向京城各地,然而此刻的他們心裡都蒙上了一層濃濃的陰霾,仿佛壓著萬丈高山般,沉重無比。天下間還有幾人敢獨入皇宮如此肆意妄為,白衣、銀、赤足四年前那個讓京城血流成河的男子又回來了。

    “這都沒死嗎?”

    高閣上,披頭散的女子抱緊零落的衣衫,冷冷望向窗外遍生亂相的京城皇宮。良久,她起身,走到玉櫃前,將裡面的那個人偶取出。凝視半晌,她嘴角漸漸劃開冷笑,玉指猛地用力,那只俊眉長眸的木偶頓時斷成兩截。

    “你知道心死的感覺嗎,若不知道,我就讓你嘗嘗。你逃的了,可那三人卻早就陷入我的局中了。”

    “夫君,外面出了什麼事。”

    京城的一處府邸中,睡眼惺忪的女子伸手探向一旁卻撲了個空,她有些緊張的起身看去,卻見那個男人正站在窗前,輕輕擦拭著手中的劍。

    “沒事琳兒,你繼續睡吧。”

    左遊生沒有回頭,目光遙遙對向窗外某處,臉上浮起猶豫不決的神色。

    “夫君,你在煩什麼?”女子有些擔憂地看去,隨後摸著自己的肚子,不再言語。

    余光劃過滿臉溫情的女子,左遊生身體微顫,抿著下唇,良久開口道。

    “京城出了亂子,聖上恐怕會宣我覲見,我若很久沒回來,你不用掛念,我忙完就歸。”

    “可是”女子臉上浮起一絲複雜,她剛想說什麼,就聽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老爺,聖上派內侍前來宣你入宮問話。”

    伸手撫過女子微微不安的容顏,左遊生溫柔的一笑,將庶人劍藏入虛空,隨後轉身走出。

    “教頭請。”

    三名禦殿人尊走向左遊生,想將他押入府門外的馬車中,可他們剛走近左遊生,就見他猛地抬起頭,那雙往日裡暗沉平淡的眸中湧出濃濃的殺意,直逼心神。

    “人尊”

    “我自己去。”

    左游生冷傲地說道,隨後大步向馬車走去。

    君兄呵,全京城都知道那招碎裂虛空是我的絕技,你卻毫不顧忌地施展出,是在逼我抉擇嗎。

    就在全京城人即將度過這個不眠之夜時,始作俑者卻已悄然來到城東。

    “居然還沒被封。”

    周繼君置身陰影中,默默地看著身前殘破荒涼的小酒肆,隨後走入。酒肆中一切擺設都和四年前一般,卻已淩亂潦倒,而那些被計傳珍藏的美酒也早已空空如也。走回四年前匿身的屋子,周繼君揮袍將塵埃掃去,盤膝坐上床榻。

    “為何他們都像知道我會來一般,千若兮更是說我在京城佈局,奇也怪哉。”周繼君苦思冥想,可直到挖空心思都沒能想出其中的緣由,若是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齊靈兒三人竟瞞著他偷偷來到京城,還想參加天下第一武道大會,卻不知又會作何感想。

    “三道蛇人何在。”

    “道主有何吩咐?”

    “還不塊將道丹內的東西都取出。”

    話音落下,三道蛇人扭轉而出,攜著幾乎整座伏生殿落在地上,區區小屋如何能放下那些雕欄畫柱,頃刻間,屋外小院已被堆滿。苦笑一聲,周繼君起身走出房門,閉眼放出心念,掃過零落一地的物件。

    殿柱,地磚,書籍,卷軸

    半個時辰過去,周繼君已將伏生殿中的物件看了個遍,可卻都稀鬆平常,壓根沒有任何能證明煜德帝身份之物。

    “莫非我忙了一夜卻是被千若兮騙了。”

    周繼君眉頭微微皺起,他此行京城勢在必得,若能找出證明煜德是假冒的物件,那天下大義從此便不在大煜一邊,無論對他的佈局還是百里雄的征伐都是大有裨益。如今北疆軍兵強馬壯,高手如雲,軍心正盛,若能再取得天下大義,以一字並肩王的身份討伐偽德帝,當的上是眾望所歸。而周繼君也能殺了那個假德帝,再將他辛苦得到江山斷送,如此心身俱毀,方才算得報大仇。

    “是它嗎?”

    周繼君屏氣凝神,走到殘垣前,揮袍將方牒卷至手中。這不知是何材料鑄成的玉牒入手卻極重,少說也有千斤,普通人就算現了,也難以拾起。借著月光,周繼君細細打量起斑駁的方牒,只見它堅硬若金鐵,棱角分明,而在中央則微微凹陷了一小塊,內中刻著一隻張開血盆大口的異獸。

    心念再次探入,異獸口中紅光一閃而過,硬生生地將心念阻擋在外。周繼君眯起雙眼,只見那異獸猙獰的巨齒間隱約泛起血光,形實質般翻滾在齒縫間,仿佛尚未吃飽般。

    “若真是它,那它和煜德的身份又有何關係。”

    上下翻看,半晌,周繼君目光重新落回張開大嘴的異獸上,那抹血漬殷紅而刺眼。下意識的,周繼君將手指探入那張嘴中,輕輕撫摸著那排排交錯的利牙。指尖傳來一陣痛楚,卻是那異獸仿佛活了般伸出牙尖咬破周繼君的手指,血珠顆顆滾落,望著那張欲求不滿的大嘴,周繼君不經微微出神,然而瞬息之後,眼前陡然一黯,蒸騰的血霧將他淹沒,轉眼後,白衣銀的男子消失在酒肆的小院中。

    光影重現,待到周繼君又能看清眼前事物時,卻覺已來到一處詭異的密閉空間中。頭頂是濃雲彌漫的虛空,隱約還能見著星辰熠熠閃爍,拖著長長的尾巴劃過雲間細縫。

    “山海秘境”

    周繼君微微一怔,下意識地向前走去,可當他身體觸及光幕時,圈圈漣漪由上蕩開,將周繼君擋在山海秘境之外。周繼君皺起眉頭,雙手力,數十萬斤的巨力轟出,可那光幕就宛如銅牆鐵壁般紋絲不動。就在這時,心念中傳來數聲膽怯的低吼,周繼君掃視體內,卻是那三隻小狻猊有些懼怕地躲在蛇人們身後,將頭深埋於臂彎間全身顫慄抖。

    “怎麼了?”

    “回稟道主,它們說這裡有天敵的氣息。”輕撫著紫風的脊背,玄道蛇人歎了口氣道。

    “哦?”周繼君臉上閃過疑惑,餘光遇到周遭嵌刻著古樸花紋的牆壁,微微凝滯。

    在牆壁上刻著數只異獸,它們形態神色各異,卻明顯同屬一品。羊身多毛,蛇尾似鞭,人虎齒,皆張大血紅的嘴巴仰天長嘯著。光幕中的濤影層層疊疊地湧上牆壁,光影中,那幾個異獸張牙舞爪,栩栩如生。周繼君微微一怔,眯起眼睛再看去,異獸已然恢復原狀。

    周繼君鎖眉思索間,耳邊傳來玄道蛇人醇厚的聲音。

    “适才吾翻閱功法秘典,在《藏道論》最後有其記載,吾問之紫風,正是其物西牛賀州南有人焉,身多毛,頭上戴豕,貪如狼惡,好自積財,生性奇yin,而不食人穀,疆者奪老弱者,畏羣而擊單,名曰饕餮。道主勿疑,此不人不獸者正是狻猊的天敵,饕餮。”

    “西牛賀州饕餮”目光逡巡在饕餮圖紋上,周繼君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卻又模糊不清難以把握。

    海浪滔滔掀起數丈高由遠至近,周繼君側目看去,就見浪淘上隱約閃現著一個黑影。

    “哈哈哈哈,好徒兒,這次又給為師帶來什麼好東西。珍寶,美女,還是人”

    話未說完卻戛然而止,隔著如霧光幕,浪淘上人的猛然看到周繼君,臉色遽變,話音陡然疾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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