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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廉】《金夫銀婦》全書完

第五卷 第四十七章 淵卿的子孫們
    淵卿再次認真地看看我,我亦鄭重地對他點點頭。而且,我也不能再留在這裡,讓亙陽分心。我們應該緣盡於此,我想,他會明白。淵卿拉起我的手朝外而去。天宮很大,大的四周蒼茫,看不到任何景物,除了我們背後的那座宮殿。
    淵卿拉著我站在宮殿前平臺的邊緣,下面就是深不見底的雲海,他看向邊上,有一處閃光的,像是符陣的光環。
    “從那裡回人間。”淵卿指向那裡,我們絲毫不猶豫地快速前往那裡。當站在法陣旁時,我回眸再看那座天宮的宮殿,陽,我配不上你,人間,才是屬於我的世界,對不起……
    伏戮,請你告訴我到底如何找到蘭亭?求你了……當我抬腳邁入法陣,全身被法陣爆發出來的猛烈的光亮包裹時,耳邊傳來他溫和的聲音:“他虧欠淵卿太多,自然做他的後世為淵卿養老送終……”
    他的意思是……蘭亭轉生做了淵卿的子孫?血液沸騰起來,蘭亭,我馬上就來找你。可是,六十年了,淵卿也沒提過子孫的事情,難道……要等淵卿再娶?
    “素素——集中精神去你想去的地方——”淵卿對我大喊拉回我的思緒,發現我們在一個閃光的通道正急速下降。
    去哪兒?眼中是淵卿的臉龐,巫醫島,我應該去對馨蘭,說句對不起。無論她是否願意見我。然後,在那裡等蘭亭降生……
    轉眼之間,我和淵卿已經穩穩站在巫醫島那熟悉的沙灘上,長長的海岸,翠綠的參天大樹,神秘的巨人石像,還有因為我們突然出現而驚呆的巫醫族人們。
    從他離開的那天起,已經整整六十年過去,眼前的巫醫族人不再熟悉。巫醫族人並不多,當年我來時,多少記得他們的容顏,而現在,是完全地陌生了。
    看著眼前的景象,淵卿的神情激動起來,他往前大步而去,似是忽然想起什麼陡然轉身,驚詫地看著我:“素素!你怎麼跟來了!”
    回到故鄉的激動,讓他一時沒注意我的存在。
    我愧疚地垂下臉:“我……想跟她……說句對不起……”呵,對不起。這輕飄飄的三個字,怎能補償一個女人六十年的青春年華,和她望夫歸來之情?
    淵卿變得沉默,他轉回了身,捏了捏拳頭:“素素,你還是走吧,她不會想見你的。”
    那一刻,我的心有如被屠龍貫穿,怔立在了原地。
    遠遠的,走來更多的巫醫族,還有長老,當他們看到淵卿時,驚訝地雙手顫抖。他們,或許是淵卿曾經的朋友,而今,他們已是白髮蒼蒼,白須垂地。
    “卿兒!那是你父親!”一句話聲讓淵卿怔住了身體,然後,只見一個頭髮花白的老者面色蒼白,眸光空洞地站在淵卿的面前,他的面容已經蒼老,長髮基本灰白,還有灰白的鬍鬚。但依然可以感覺到他眉眼之間與淵卿的相似。他僵立在那裡,已經完全說不出任何話語。而他的身邊,站著一個稍比他年輕的老婦人,和他亦是同樣怔愣的神情。
    什麼?父親?原來淵卿已有子嗣?
    “父親……”淵卿也渾身變得僵硬,顯然和自己的孩子忽然面對,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難道他也不知道自己已經做了父親?
    那些長老們圍了上來,吃驚地打量著他:“淵卿,你被神龍帶走後一個月,馨蘭就發現有了兩個月身孕,那是你的兒子……”他們指向那位老者和他身邊的老婦人,心中立時激動,是他嗎?是蘭亭?
    “還有,這是你的兒媳。你的孫子和孫兒媳現在應該正在照顧馨蘭。還有你的增孫蘭兒,他打漁去了,過會就會回來……”
    難道蘭亭是淵卿的孫子?還是曾孫子?沒想到人間六十年,淵卿連曾孫都有了。到底哪個是蘭亭?對了,胎記!
    “你總算回來了,至少還能見上馨蘭最後一面……”馨蘭……我登時回神。我在做什麼?竟是忘記了自己虧欠馨蘭的六十年光陰,還在這裡急於尋找自己的男人。即便我找到了自己的男人,我又怎麼還馨蘭的男人?
    “馨蘭……”淵卿從怔立中回神,登時推開眾人朝遠處的森林國度而去,一聲聲大喊在他奔跑時傳來,“馨蘭——馨蘭——”
    他的聲聲吼叫化作一把把剛刀一刀一刀劃過我的心,讓我被內疚和自責壓得透不過氣,無法呼吸。亙陽救我做什麼,讓我的罪孽越來越深。
    抬手揪緊心口,傷口再次隱隱作痛,亙陽不該選擇淵卿。巫醫族裡長老人人能治我屠龍之傷,為何獨選淵卿!
    我害淵卿錯過了自己孩子的出生,成長,成婚,生子。更錯過了他孫子的出生和成長。我有什麼權利剝奪了淵卿的生活,和他本該擁有的天倫之樂!
    海風從我身邊劃過,我撫住心口趔趄了一下,走吧,她不會想見你,你只會讓她的心更痛!即便蘭亭就在那三人當中,也只會恨我奪走了他們的父親,爺爺,和曾祖父。
    “你是殷素素!”那些老者中有人認出了我,我無顏面對,轉身欲走。
    “殷姑娘請慢,馨蘭交代過,如果你與淵卿一同回轉,請務必與她見一面,她有話對你說。”
    心跳一滯,立刻轉身朝馨蘭的房間跑去。就在那時,身後傳來話音:“蘭兒,你太爺爺回來了……”
    “什麼?!”驚訝的話語隨著我跑遠而就此消失。
    當我擦過一對中年夫婦跑進馨蘭房間時,淵卿緩緩起身,手中是一隻乾枯蒼老的手。他沉重地擦了擦眼淚,放開那只手低著頭,與我無言地擦肩而過。
    我緩緩走到床邊,一張蒼老皺褶的容顏映入眼簾,立時讓我愧於面對。
    她向我伸出手,我立刻握住,在觸摸到那一片乾癟的皮膚時,愧疚和心痛的淚水潸然而下。
    她依然微笑著撫上我依舊十七的容顏:“你們還年輕,我卻老了……”
    “不……對不起……對不起……”我已經詞窮不知如何言語,只會說對不起。
    她搖了搖頭:“這一切是天意,沒有誰對不起誰……我們註定一個人得到他的心,一個人得到他的人。我在他身邊時,他的心在你那裡。他在你身邊時,他的心留在我的身上,今後,他的心一直會在我身上了,呵呵……不虧……不虧呐……”她微笑著閉上了眼睛,我將她的手越握越緊。
第五卷 第四十八章 還你六十年
    女人的心,只有女人能懂,同樣,她的痛亦是我知。對於一個女人來說,男人的心,有時比男人的身更為重要,她說得對,往後的幾十年,淵卿的心裡,只會有她。
    她用她的死,等來了淵卿全部的愛。
    走出馨蘭的房間時,正是夕陽下垂,海面被染成了一片金黃的顏色。淵卿向我走來,神情黯淡地與我擦身而過,未看我一眼地進入馨蘭的房間,他將會伴她走過最後的時間,或許今後,我們真的不會再彼此相見……
    “你還不走?”身前傳來冷冷的聲音,抬眸看去,是一十七八歲的少年,眉宇之間,與淵卿有些相似。他的身後,是先前看到的淵卿的孫子和孫媳。難道那個少年就是淵卿的曾孫?
    此刻,那對中年男女拉住了他,對他搖搖頭。他生氣地轉臉激動地看他們:“爹,娘!那個女人讓太奶奶等了太爺爺六十年!整整六十年!你們難道還要留她在這裡吃飯?!”
    當聽到這句話時,我知道自己已無顏停留。回頭看向馨蘭的房間,身後又傳來那少年冷冷的聲音:“怎麼,你還想把我太爺爺勾引走嗎!”
    “淵蘭!”此番中年男子已是厲喝。
    我轉回頭,在那少年氣憤的目光中,對他們三人行了一禮,帶著我的歉意,然後走向大海。
    他們沒有再說任何話,只是站在那裡看著我。
    “爹,我去叫艘船,好讓他們趕快將她送走!”
    胸口被巨石堵住一般,歉疚,慚愧,不甘,和心痛。我自己昏迷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連累淵卿……
    火紅的太陽在遠方掛落,在平靜的海面上映上了火紅的,長長的印記。如果可以,真的很想還給淵卿和馨蘭,六十年。
    抬步之時,耳邊卻傳來一句輕飄飄的話語:“你就這麼走了?不想補救一下嗎……”
    我登時怔立,是伏戮!雖然以前亙陽也常這樣,可是忽然換個男人還是讓我有些無法適應。
    “怎麼補救?!”我立刻問。
    “當初你刺殺我時,我的龍血留在了屠龍之上。只要將血漬刮下,便可讓人返老還童!”
    立時,壓在心口的石頭徹底消失,但是,還是有些擔心,不由得問:“時過六十年,還有用?”
    “當然,那是神龍之血,即便上萬年,也依然有用,只不過效果會差一點而已。而且,你在天界不過是過了六十天,那血可算新鮮。”
    忍不住笑了,伏戮比亙陽幽默許多。
    立刻摸向腰間,屠龍還在,我轉身立刻跑回。沒想到淵蘭登時攔在我的面前,充滿敵意地瞪視我:“你想做什麼?!”
    來不及解釋,巫醫族人戰鬥力是很差的,所以我一掌推向他,他還來不及躲,就被我推勤翻在地面,怔怔地看我。我抱歉地看他還有他吃驚的父母一眼,趕緊往回跑。
    再次回到馨蘭的房間時,我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淵卿正拿著匕勤首緊握馨蘭的收哽咽地說:“馨蘭,等等我……”這傻勤子是要自殺嗎!難道馨蘭她!
    就在這時,淵卿朝自己的心臟刺去,登時,後面傳來聲聲驚呼:
    “爺爺!”
    “太爺爺!”
    我立刻躍入,扣住了淵卿的手腕:“你瘋啦!”
    “你為什麼要阻止我!”他自責而激動地將我推開,痛苦地握緊馨蘭的手,“我對不起她,六十年,我讓一個女人等我整整六十年,從青絲變成白髮!她在世的時候我沒有盡到丈夫的責任,難道現在你都不讓我陪她一起離開,讓她獨自上路嗎!”他懺悔地,痛苦地跪在馨蘭面前,失聲痛哭。
    我立刻看向馨蘭,她安詳的容顏依然帶著淡淡的血色,我立刻問:“現在還來得及嗎!”
    “身體仍然溫暖的話,就來得及。”
    我立刻拔勤出屠龍,屠龍離鞘的聲音引起了淵卿的注意,他緊張地瞪視我:“你要做什麼?!”
    我看見了屠龍銀白刀身上的斑斑血跡:“還你們六十年!”
    說罷,我用手刮過血漬,鋒利的刀刃劃破我的手指,我撬開馨蘭的嘴,赤色的粉末隨著我的鮮血一起流入她的唇中!
    “你這個可惡的女人!不要褻瀆我太奶奶!”淵蘭的怒語從身後而來,耳邊傳來某物揮落的空氣聲,我下意識抬起另一隻手格擋,登時,痛入骨髓,瞬間渾身爬上了冷汗。
    回頭一看,是淵蘭用棍子打我。與此同時,他也驚立在原處,手中的棍子“嗒啦”一聲掉落在地,眸中勤出現了一絲慌亂,似是沒想到我會出手格擋。
    “蘭兒!住手!”淵蘭的父親走了進來,可他似乎看到了什麼,驚然而立。我順著他吃驚的目光看回馨蘭,只見血色開始爬上馨蘭的臉,我緩緩抽勤出手指,手臂的疼痛被欣慰和安心覆蓋。
    淵卿怔怔地握著馨蘭的手,在馨蘭白髮漸漸染上黑色之時,整個房間都靜了,所有人都驚訝地看著躺在床上的馨蘭。皺紋正在她臉上消逝,白髮漸漸化作烏髮,蒼老的肌膚慢慢恢復了彈勤性和光澤。
    當她的雙勤唇變得嫣紅之時,她猛地抽了口氣,驚詫地睜開了眼睛。
    “龍血……”淵卿怔怔地輕喃,馨蘭從床上彈坐起來,緊接著就是猛烈的咳嗽:“咳咳咳咳!”
    “馨蘭……馨蘭!”淵卿將她抱入懷中,緊緊的,淚水不斷從他的眼中而出。此時此刻,他的心裡只有馨蘭。馨蘭,或許重生之前,你是對的,我和你註定只能一人得到他的人,和他的心。但是從現在這一刻,他的心裡,他所愛著的,只會是你馨蘭。
    所有人都向床榻圍去,我悄悄地,退出了房間,手臂劇烈的疼痛,讓我眼睛發黑。
    “說不定會骨裂哦。”伏戮似乎比亙陽更喜歡說話,而且還有點幸災樂禍的感覺。我咬牙:“是啊,真疼。”
    “沒關係,很快你會痊癒,因為有我在。”他說得很輕鬆。倒讓我有些吃驚:“為什麼?”
    “呵,你忘了?每當你找到一顆龍珠便能獲得龍族的一項神力。龍珠就是亙陽藏元神的地方,而現在,我整個人都是你的,我的神力自然為你所用。”
    “呃……你說的還真有點曖昧。”這對我來說真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沒有神力那會兒還真不習慣,日子過得也有些焉。
    “嗯?看來以後你又可以得意了。”
    “哈哈哈,是啊。哎喲!”痛死我了,“我說,你不能讓我不疼點嗎?”
    “呵呵,你這一棍是在還債。”
    “你什麼意思?”
    “呵呵,天機不可洩露。”
    啊啊,最討厭這句對白。
第五卷 第四十九章 六十年人已變
    我徹底攤在了沙灘上,終於還了馨蘭六十年,心中無愧了。閉上眼睛,享受著清新的海風,和手臂上,那個淵蘭給我留下的痛。
    有人輕輕執起了我受傷的手臂,我緩緩睜眼,眸中映入了淵蘭窘迫的臉龐。他見我醒來,羞愧地撇向別處:“剛才……真是對不起。我,我只是想嚇嚇你,沒想到你會擋,反而傷了你……”
    “沒關係。”呵,原來是我自己討打。目光收回,再次望向藍天白雲,身旁人輕輕卷起我的衣袖,為我包紮。還有手指上的那個傷。
    “你為什麼叫淵蘭?”我隨口問,不去看他,“畢竟……這名字聽上去像女孩的名字。”
    “太奶奶……怕自己等不到太爺爺回來……”他的動作微頓,語氣透著某些感慨,“就把自己的名字放在我的名字,想如果我能等到,好讓太爺爺想起她……”
    原來如此,女人哪……為了自己所愛的男人,總會默默犧牲著。
    “給我準備艘船,我要去東都。”既然知道蘭亭應該是淵卿的子孫,反倒不急,倒是另外兩個人,讓我牽掛。
    “好。”他將我卷起的衣袖,再輕輕放下,“我……跟你一起去。”
    他忽然這麼說,讓我有些驚訝。我轉臉看他,他又是羞愧又是自責地咬唇,神情像極了當年愧對我的淵卿。
    “太爺爺說……我打了你,就要對你的傷……負責……”他真的是羞愧極了,臉越垂越低,宛如恨不得把頭鑽到地裡去,“他說當年他跟你有一份做僕人的契約,他沒有完成,就命我完成……”
    哈。淵卿記性真好,我都已經忘了。不過既然淵卿把他曾孫給我做僕人,我自然不會客氣:“好,那你就跟著我。你放心,等去完兩個地方,我還是會回到這裡定居,你應該不會再趕我了吧。”
    “不不不不。”他焦急擺手,出現了一絲急色,“不會了,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魯莽,你願意定居在這裡,我們全族歡迎。”他善良的眸子裡,是真誠和一絲激動。他……好像從我出現開始,情緒就一直不穩定。巫醫族人一般心情心境都會很平和,就像他的父母還有爺爺奶奶看到我時,即便心裡也對我有憎惡,也依然平和,至多不與我說話而已。
    難道是因為年輕嗎?
    見我長時間注視他,他又有些羞澀地撇開臉,神情變得有些複雜。
    算了,放過他吧,他才十七歲。雖然我表面也只有十七歲。呵呵。
    第二天,淵蘭就隨我一起踏上前往東都的船,淵卿和馨蘭沉著臉對他一再囑咐,要好好照顧我,保護我,我說什麼,他都必須照做。可憐的他,表情越來越委屈。
    一路上,他對我的照顧無微不至,傷勢也逐漸好轉。我不常與他說話,他就會靜靜地站在我身後一步遠的地方,宛如真的像我的隨從,隨時聽候我的差遣。不知怎的,我對他產生了一種熟悉的,久違的感覺。
    他……會是蘭亭嗎?即便是,他也已經不記得我,不會愛我。可是,能找到他,即使他忘記了所有,我依然感覺高興。愛一個人,只要他開心,幸福不是嗎?
    半個月後,我們來到了東都,打聽之下,祁麟輝已經早在二十年前死去,墓碑葬在東面出海崖崖頂。聽到這個結果我很吃驚。吃驚的不是他早已死去,而是他安葬的地方,那裡,正是我被荀子翎一棍子打下去的地方。
    夜晚,和淵蘭潛入出海崖,那裡因為葬有祁麟輝,而有官兵把守。悄悄來到山頂,銀白的月光灑落在凸出的山崖上,照出一座清冷的孤墳
    我靜靜地走到孤墳面前,墓碑上刻的是祁麟輝的名字,心裡多少有些酸澀。蘭陵玉,我回來了。
    然後,我x坐在墓碑邊,和他一起,等待日出。淵蘭一直站在旁邊,靜靜地看著我們。然後,在夜色深沉的時候,為我蓋上衣衫,衣衫上,帶著熟悉的,好聞的藥香。
    當第一縷晨光出現,它立時打在了陵墓上,給他蓋上了一層金色的,溫暖的外衣。
    蘭陵玉,你一直記著我的那個承諾,一起看日出是嗎?所以,才會選擇這個我死去,並且可以看到第一縷晨光的地方,淡淡的日光中,我恍然看到了蘭陵玉深情而滿足的臉龐,隨即,起了一陣異常溫暖的風,拂過我的臉龐和腳下的綠草,朦朧的陽光中,是蘭陵玉遠去的身影……
    他……真的一直等著我,和我一起看日出。
    離開東都後,心情又變得開闊起來,淵蘭又問我去哪兒。我回首凝望東都,笑問他不嫌我麻煩?去完一個地方又一個地方。
    他低頭憨憨地笑了笑,說誰叫他當初魯莽打了我,被罰做我的小跟班也是活該。我笑了。他像當年的淵卿一樣地靦腆。
    轉身看向金銀島的方向,下一個地方,自然是金銀島,我的家……
    眼前依舊是那白色的沙灘,只是沙灘上也築起了炮臺。細細一看,方覺沿岸有許多炮臺和瞭望塔,嚴密布控,比我離開時,防禦設施變得更加森嚴。
    上岸一打聽,祁麟輝也已經離世。他在我死後十年,娶了一名女子,為禦家延續香火,然後常伴我母親身邊。聽到這樣的結果,不知怎的,心裡不但不氣他另娶,反而高興。他終於明白了責任。他完成了禦蘭亭的責任,而不是又和以前一樣,盲目求死。我的死,讓他成為了真正的男人。
    站在輝海葬的海域裡,將鮮花和美酒灑入,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下,是白白的細沙。輝最喜歡的是大海,最後,他也選擇了大海,讓他的靈魂獲得自由。一夢六十年,他們,都已經離開了人世。
    “輝,我回來了。沒有與你相伴到老,對不起……”
    有一尾小魚遊來,嘴裡卻是叼著一封信。淵蘭看著奇怪,彎腰拿起,看了看,轉身給我,“給你的。”
    疑惑地看去,只見信封上時“素素親啟。”熟悉的筆記讓我不由得激動起來,是星研。
    一時愣在原地心情變得複雜,有些不敢去拆信。他會跟我說什麼?繼續做我大海裡的夫君?還是讓我去做他的妃子?後者我肯定不會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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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五十章 人變情依然(單P版大結局)第五卷 第五
    “給”淵蘭這次將信塞到了我的手裡。我轉身捏緊了信封,是魚皮所制。抬手摸向胸口的魚鱗,深吸一口氣,打開信封,裡面依舊是一張魚皮。
    “素素,吾早知汝已回人間。無奈吾依然未尋得囘法變回原貌。現又子孫滿堂,妻妾成群,自知無顏再回汝身邊,也不知如何讓與汝再次面對,海底之事,也無法隨意放下。思來想去,躊躇不已,六十年華已逝,情不變卻無奈人事已不復當年。蘭亭屍身已經火化,讓此魚送回。祝:早日尋回蘭亭。”
    看到最後一個字,我立刻跑向那條小魚,小魚已經不在,但原來的位置上,卻沉著一個精緻的琉璃瓶。我小心從海中撈起,百感交集。
    “這是”淵蘭關心地問。我握緊了瓶子:“這是一個男人的骨灰,六十年前我答應要和他在一起。”輕輕地將瓶子,放在心口,“輝,我來接你了,我們此生在一起,再不分開”
    眼前的大海卷起了細細的白浪,遙遠的陽光下,閃過一抹耀眼的——金光。
    星研,你已經成為一名真正的人魚果國王了。
    三個月後,巫醫族淵卿家的隔壁,住進了一個女人,正是我殷素素。淵卿和馨蘭都很高興,馨蘭還悄悄對我說:我們終於能在一起了。讓我很尷尬。
    而我,更尷尬地想問她她的兒孫裡有誰屁囘股上有沒有被驢踢了一樣的胎記。最後,還是沒好意思說出口。
    這天晚上,我獨自來到了生命之繭的面前,走入亙陽留下的金色池水之中,星星點點的金光泛起,無限回憶湧上心頭。我走近生命之繭,我知道,蘭亭的回憶在這裡面,任何一個進入生命之繭的人,她都會保存他們的記憶。
    我抬手撫上生命之繭,如果可以,我想再見見蘭亭。這近乎奢望的請求,她竟是同意了。她緩緩打開了懷抱,我回神匆匆褪去了衣衫,緩緩步入。在她緩緩閉合後,我被她的纖絲包裹,進入了蘭亭的回憶。
    一切的一切猶如一般放過眼前,緩緩睜眼之時,卻已經淚流滿面。模糊的視線中,映入了另一個身影,他背對著我,身上和我一樣纏繞著生命之繭的纖絲。就在這時,纖絲在他的臀囘部露出一角,立時,熟悉的胎記映入我的眼簾,在那一刻,欣喜和激動,讓我怔立在了原地。
    他似是察覺了我的存在,立時轉身,那一刻,他的臉燒紅起來,一直,紅到了耳根:“你怎麼”
    我怔怔地看著他,是淵蘭!
    他羞紅地撇開臉,突地轉身要離去,可是,走了兩步卻又停下,倏地轉身朝我大步而來。當站在我的面前時,他忽然伸出雙手將我拉入懷中,緊緊擁抱。然後,聽到了他長長的舒氣聲,似是這個擁抱是他渴望已久。
    他放鬆了身體和手臂,不再緊致地擁抱我,下巴放落我的肩膀,枕在我的臉旁:“如果我說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感覺似曾相識,心跳加速,你相信嗎?”
    心底因為這句話甜蜜而笑,他怎知那是因為他的靈魂,深深愛著我的靈魂。可是,我並沒直說,而是生氣地反問:“那你那日還對我那麼凶?還打了我。”
    “那是因為,因為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那種感覺。”他發了慌,著了急,“明明應該恨你,可是心裡卻想靠近你,這矛盾的感覺讓我當時心很亂,所以,所以我”他無法再說下去,而是將我越抱越緊。忽然明白伏戮那句我該被他打是何意思。因為,我當年在奈何橋上踹了他一腳,他打我那一下,好讓我們扯平。
    “對不起,我,我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只希望你能讓我在你身邊,陪伴你,守護你”
    “噓別說了”我打斷了他的話,他的身體微微一怔,當他想放開我時,我回抱住他,靠上他的胸口,聽著他越來越快的心跳,從那瑩瑩的綠絲下而來,什麼都別說了,讓我們享受此刻的安靜“謝謝你,生命之繭,幫我找到了我心愛之人,我自此不會再放手,和他一起享受平靜,平淡的幸福。
    他的心跳在我們安靜的擁抱中,漸漸平穩,整個人也漸漸放鬆。
    生命之繭的綠絲將我們一起包裹,,在她那博大的身體裡緩緩旋轉,不知不覺地,我睡著了,夢中,亙陽怒氣衝衝而來,問我怎麼不等他回來就走?
    我坦然笑對,說等他回來,人間又要過去幾年,他等得起,馨蘭可等不起了。他聽罷算是消了氣,然後溫柔地看了我一會,說:我會想辦法讓伏戮儘快離開你的身體,從此我們不會再打擾你的平靜。
    我感激的注視他,他真的“長大了”,成了名副其實的真神。不知怎的,淵蘭也走了進來,亙陽看看他。他驚詫地看亙陽。亙陽瞪了瞪眼,卻又露出無奈,揚手掃過他的面前,說:這是我虧欠你的,好好對待素素,否則,我會隨時將她帶回天宮!
    金光將淵蘭籠罩,我迷惑地問亙陽對他做了什麼。亙陽神秘而笑,然後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緩緩的,我從夢中醒來,發現淵蘭正深深地注視著我,似乎已經這樣注視了我很長一段時間,我剛想開口問他怎麼了。一個吻卻在那刻落下,重重的,深深地,吻著我,熟悉的感覺而來,聲聲素素低哽的呼喚從他口中不斷而出。我想,我已經知道亙陽對淵蘭做了什麼。謝謝你亙陽,把蘭亭還給了我。
    我們在生命之繭中緊緊相擁,深深相吻,身體在這一瞬融化,靈魂在這一刻融合……
    “素素,我想起來了……”
    “我知道,蘭亭……”
    “我是說,我都想起來了,包括……”
    “包括什麼?”
    “你在奈何橋上踹我的那一腳……”
    “……”
    有些事,還是別提的好,立刻,吻上他的唇,用火熱的吻讓他將那一腳遺忘。
    蘭亭,你找了我幾世,愛了我幾世。
    所以,請你不要抹掉胎記。
    讓我可以生生世世地……
    找到你……
    (單P到此完結,NP版結局待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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