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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紅 -【開天錄】《連載中》

第六百一十九章 誅心檄文

    「半步……神明境啊!」

    巫鐵看著向自己衝來的三尊項家大能,舉起手中打神鞭就抽。

    虛空中蕩起了三條長達數萬丈的紫金色鞭影,風雲激盪,漫天祥光亂閃,虛空變得粘稠而厚重,三名急衝過來的項家大能身體驟然一僵,好似被樹膠黏住的蟲子,極力掙扎卻無力擺脫。

    打神鞭的根基,太雄厚了。

    巫鐵的修為,雖然只是剛剛碰觸了半步神明境的門檻,他的修為也實在太逆天了一些。

    三聲沉悶的巨響傳來,三尊項家大能閃避不及,一人頭頂挨了一鞭。

    火光四射,氣爆重重,三人魁梧的身軀從高空筆直墜落。

    大地劇烈的顫抖著,三人墜落地面,硬生生將兩座高有數萬丈的山峰撞得稀爛,在地上更是留下了三個直徑千丈的大坑。

    筆直的一溜四四方方的紫金色符印烙印在三人的頭頂,光芒四射,神異無比。三人好似被磨盤壓住的大-王-八,四肢勉強還能挪動一下,可是頭顱、身軀,卻怎麼都無法動彈一下。

    他們的神胎更是渾渾噩噩,被一股天地巨力、大道道韻碾壓,再也無法調動半點法力,和自己身軀更是失去了聯繫。

    「喏,扒乾淨了,吊起來。」巫鐵將打神鞭收回袖子裡,淡然笑道:「被生擒活捉了三千多族人,還不老老實實的送上贖金,居然敢動用半步神明境的老不死來搶人?」

    「呵呵,這下三尊半步神明境也被生擒活捉,我倒是要看看,他們還有什麼招。」

    鎮魔城的東邊城門外,白鷴瞇著眼眺望著巫鐵輕輕一擊就擊潰了三尊項家的半步神明境的長老,不由得抿嘴一笑。

    朱鹮和瑲龍風風火火的踏著流雲,用最快的速度衝到了巫鐵身邊。

    她們俯瞰著被五花大綁的三尊半步神明境的項家大能,不由得唉聲歎氣的看著巫鐵直搖頭。

    「為什麼不留點手,讓我們來和他們好好的鬥一場呢?」朱鹮很無奈的看著巫鐵:「難得碰到這麼厲害的對手,應該讓我好好的揍他們一頓。」

    巫鐵同樣無奈的看著朱鹮,輕輕的搖了搖頭:「殿下,你們現在的身份,只是一個稍大一點的商會繼承人……你們表現出太過於強悍的戰力,是不是有點……不恰當?」

    朱鹮張了張嘴,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她抬頭看著天,很幽怨的喃喃抱怨著:「你們這些男人啊,就不能堂堂正正的用拳頭解決問題麼?一個個非要弄陰謀詭計……這陰謀詭計,有什麼好玩的呢?」

    「皇爺爺如此,父王如此,你……安王霍雄,長得也算濃眉大眼的,怎麼也這麼鬼鬼祟祟的呢?」

    「還不如按照我的心思,整頓手下所有兵馬,和令狐青青堂堂正正的決一死戰,將他令狐氏斬盡殺絕,然後整點天下兵馬,先滅大武,再滅大魏……從此三國一統,多好玩的事情呢?」

    朱鹮的語氣極其的幽怨。

    巫鐵眨巴著眼睛,呆呆的看了她一陣子,然後轉身就走。

    朱鹮說得輕鬆。

    整點兵馬,傾力一戰,如果令狐青青身後沒有那些所謂的神靈,傾力一戰誰怕誰呢?

    可是有了那些神靈直接插手、攪和,巫鐵不由得想起了在令狐青青親自出手收集鎮國神器級別的先天靈寶時,在太古龍王敖敕的那一戰中,突然降臨的那些神靈。

    令狐青青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背後的人。

    對於司馬無憂能夠及時的抽身走人,沒有真個和令狐青青往死裡拚命,巫鐵其實是蠻佩服的。

    硬著脖子、和市井匹夫一樣豁出去性命亡命死戰,很容易。

    真個能夠暫時捨棄這麼大的家當,避其鋒芒,保存實力,這可比拚命一戰艱難多了。

    有那麼多的神靈插手……堂堂正正的決一死戰,會死多少人?巫鐵身邊的這些兄弟、幕僚、部下,他們會死多少人?死的人會是誰?

    腦子一熱,衝上去拚命,很容易……但是想要保全自己身邊的人,巫鐵就不能這麼腦子一熱的衝上去。

    「掛起來,掛起來……嗯,他們三個身上有什麼寶貝,搜刮乾淨了,一個子兒都別給他們留下。」巫鐵拍打著雙手,大聲的鼓噪著。

    李二狗子帶著一群近衛,歡天喜地的將三尊項家大能扒得乾乾淨淨,就給他們留下了一條貼身的褲頭。

    三尊項家大能手上,各有一個容量極大的手鐲和一個容量更大的戒指,這六件儲物秘寶也被送到了巫鐵的手中。只是讓巫鐵失望的是,這六件秘寶容量雖大,裡面真沒多少財貨。

    「項家,是天下將門中最窮的項家……此言不虛。」巫鐵搖搖頭,歎了一口氣:「所以,和這種人結仇,真是莫名其妙。從他們身上又壓搾不出多少好處,反而惹一身麻煩,實在是莫名其妙。」

    青丘神國,紛紛擾擾。

    西南戰場打得狼煙四起,三國戰場上,也是衝突不斷。

    大魏神國,距離三國戰場最近的邊疆州治紅雲州,州城杏城。正值時令,杏城內外,數以千萬計的杏樹花開滿枝,紅雲一般的杏花開滿了城內、城外,開滿了山頭、河邊,開滿了阡陌地頭,村頭鎮口,到處都可見火燒雲一般的杏花綿綿疊疊。

    這是紅雲州最好的季節,也是紅雲州的風流名士們最惆悵的季節。

    如斯美景,天地造化,他們總想做一些名傳千古的文章、詩詞,奈何前人似乎已經將讚美杏花的文字淘盡了,他們除了多喝幾罈子杏花酒,將自己灌得爛醉如泥之外,似乎也沒能有其他的辦法。

    杏城內,一座有名的林苑『小星山』上,山頂三座涼亭用蜿蜒的遊廊連為一體,幾個身穿長衫的青年坐在一間涼亭內,眺望四面八方火雲一般開得絢爛的杏花。

    昨夜剛剛一場小雨,所以杏花的花瓣上有著極細的小水珠,一如剛剛淨面的少女,美艷中透著幾分清嫩。

    幾個青年把玩著在大魏神國的文士中頗為流行的折扇,眼簾中儘是那美輪美奐的杏花,但是看他們的神態表情,他們的心思完全不在這杏花上。

    過了許久,許久,剛剛侍女奉上的,溫得極燙的杏花酒已經逐漸變涼了,一名看上去年齡最小,大概十五六歲出頭,但是強作成年人沉穩氣度的青年合起折扇,用力的敲了敲面前的石桌。

    「大兄,我們……別無選擇。」這青年看向了石桌對面那位氣度雍容的同伴。

    「別無選擇……」身穿青色長袍,左手三指上戴了三枚青翠欲滴的玉環,長髮用碧玉髮冠束起,舉止氣度雍容從容,通體透著一股子瀟灑勁兒的青年微微一笑:「我們的確是別無選擇……只是,他們的條件,我還不夠滿意。」

    閉上眼,青年搖了搖頭:「且再緩緩……再緩緩。」

    話音未落,通往涼亭的一條石板小島上,幾個身穿華服的中年男子分開攔路的杏花枝條,一臉是笑的朝著涼亭走了過來。

    幾個男子留在了涼亭外,唯有紅雲州的州主,大魏神國一品公爵紅雲公,同時也是大魏神國的宗室夏侯狺狺笑著走進了涼亭,將一份金色卷軸放在了雍容青年的面前。

    「令狐少君,這是陛下敲定的最後條款……您前些日子提出的那些條件,陛下慷慨,除了少君必須立我大魏公主為正宮皇后之外,其他的條件,全都允了。」

    夏侯狺狺微笑道:「還請少君仔細斟酌,若是少君在這契約上用印,則我大魏神國在三國戰場上的億萬將士,將立刻向青丘神國發動全面進攻。」

    「少君,你才是令狐氏最為純正、最為尊貴的嫡系,令狐青青一系和少君相比,也不過是地位遠遜的旁支族人……」夏侯狺狺輕笑道:「他令狐青青坐得的位置,您,為什麼不能呢?」

    被稱為少君的青年,令狐氏血脈最純正,最尊貴,執掌令狐氏『塗山堂』印的令狐九把玩著手中折扇,輕聲道:「紅雲公,這等大事,難不成,就你紅雲公一人出面麼?」

    令狐九抬起頭來,看著夏侯狺狺:「這些條款,我答應你大魏就是,只是……單以紅雲公的身份,怕是……」

    夏侯狺狺笑得很燦爛:「本公自然不夠資格和少君簽署這份契約,所以……」

    剛剛夏侯狺狺過來的小島上,數十名身披重甲的精銳將領簇擁著一名身披赤紅色長袍,頭戴紅玉冠,面皮也微微有點泛紅,生得鷹視狼顧,身形如獬豸一般矯健有力,雙臂、雙腿頎長的青年快步走了出來。

    「令狐少君,你答允了,甚好,本宮夏侯五德,乃當今大魏皇太子,可有資格和你簽署這份契約麼?」

    身高一丈五尺開外,氣息凌人,毫無大魏神國傳統的文士風流氣質的夏侯五德大踏步的進了涼亭,雙手叉腰站在令狐九面前咧嘴直笑:「本宮,將親率大軍,突襲青丘神國……嘿嘿,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令狐九抿著嘴,怔怔的看著夏侯五德。

    過了許久,許久,令狐九才咧嘴一笑,站起身來,向夏侯五德點了點頭:「善!大事,就拜託了。」

    令狐九和幾個本家兄弟笑容燦爛,可是一顆心卻死死的揪成了一團。

    那殺千刀的混賬啊,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誰,突襲了令狐氏的祖地,將他們令狐氏留守祖地的『塗山堂』一脈族人,全部劫掠了也就罷了,他們居然直接將令狐氏的這些嫡系族人,賣給了大魏神國。

    令狐青青得司馬賢禪讓,順利登基成為青丘神國的開國神皇,順利的將大晉神國取而代之。

    聽得這個消息,令狐九等『塗山堂』族人一個個目瞪口呆,半天作聲不得。

    緊接著,讓他們別無選擇的事情發生了——大魏神國正式提出了條件,他們將幫助令狐九奪取皇位,取代令狐青青……

    令狐九若是答允,他就是下一任青丘神國的神皇。

    令狐九若是不答應,令狐氏『塗山堂』,這血統最純正、最尊貴的一脈族人,就會被大魏神國徹底抹殺。

    除了答應,令狐九還能做什麼呢?

    一道金色流光從小星山沖天而起,直奔著大魏神國的皇都去了。

    令狐九和夏侯五德簽署了契約,然後一場小型的歃血為盟的儀式就在小星山頂火速舉辦。

    一刻鐘後,一道道令信所化的火光從杏城衝出,迅速飛向了四面八方。

    早就已經準備妥當的大魏神國一支支整編軍團立刻聞風而起,一條條戰艦衝上了高空,結成了軍陣,猶如烏雲一樣朝著三國戰場風馳電掣般突進。

    數十道令信落在了三國戰場大魏神國掌控的軍城中,不多時,數十名大魏神國的將領就沖天飛起,朝著近處的青丘神**城飛了過去。

    距離軍城數十里地,這些大魏神國的將領鼓起中氣大聲朗誦一篇檄文。

    其大意就是——令狐青青無德,謀朝篡位,背叛主君,實為令狐氏之恥,讓令狐氏歷代先祖蒙羞。今有令狐氏血脈最尊貴的『塗山堂』少君令狐九,以令狐氏先祖的名義,將令狐青青連同附逆的一眾族人開革出令狐氏,褫奪他們『令狐氏』的姓氏。

    令狐九更是直號『塗山君』,繼承令狐氏當代族長之位,於大魏神國借兵,誅殺讓令狐氏歷代先祖蒙羞的不肖族人,滅絕令狐青青一派族人血脈。

    在檄文中,『塗山君』更是以令狐氏歷代先祖的名義,給被褫奪了『令狐』這個姓氏的令狐青青等『叛逆』族人,給了他們一個新的姓氏——『狼』!

    檄文中特別註明了,這個『狼』,就是『狼心狗肺』的狼!

    『塗山君』令狐九昭告天下,更是勸說駐守三國戰場的青丘神國的將士們,不要再為『狼青青』賣命了。

    這些大魏神國的將領嗓門極大,鼓足法力後,聲傳千里,遠近軍城的青丘神國將士,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一時間軍城嘩然,所有駐守三國戰場的青丘神國的將士們,一個個都一腦殼的霧水,一肚皮的莫名其妙。

    這是幹什麼?

    令狐氏內亂?

    『塗山堂』少君令狐九,將令狐青青和他的一眾族人,開革出了令狐氏?

    還褫奪了他的姓氏?

    『狼青青』?

    『狼心狗肺』的狼?

    這,這是徹底撕破臉,徹底的,結死仇了啊。

    無數青丘神國駐守三國戰場的神武軍將領在風中凌亂了。

    你們令狐氏,這是鬧哪樣?

    哪裡冒出來的塗山堂?

    哪裡冒出來的塗山君?

    你們令狐氏到底想要幹什麼啊?

    大魏神國可不僅僅是在三國戰場宣讀檄文,他們這些年來,安插在青丘神國的密探、間諜等等,全都出動了。一張張檄文貼的滿大街都是,短短兩三天的功夫,青丘神國大半州城、郡城,無數大小城池的大街小巷中,儘是塗山君討伐『狼青青』的檄文。

    青丘城,青丘宮,第一時間得到消息的令狐青青當場吐血,暴跳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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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章 遣將

    讓人匪夷所思的是,令狐青青在三國戰場派遣了本家大將督軍。

    畢竟,國朝新立,而且是篡位得來,令狐青青不可能不對那些前朝將門防著一手。故而,三國戰場超過一半的軍城,城中的大統領都變成了令狐氏的族人。

    面對外敵,這本是好事。

    可是面對塗山君令狐九,這就變成了糟心的壞事。

    當令狐九的九尾天狐旗高高飄揚,當令狐九手持令狐氏祖傳的塗山堂印出現在陣前,當塗山堂一脈的幾個老古董顫巍巍的杵著枴杖站在了軍城門前,城中的令狐氏將領軍心崩碎。

    只是一天時間,青丘神國在三國戰場的三百多座大小軍城開門投降。

    大魏神國大軍,幾乎是一箭未發,其先鋒軍團就直逼青丘神國腹地。

    與此同時,大武神國在三國戰場的軍隊也驟然出動,對著軍心惶惶的青丘神國神武軍就是一通猛打猛攻,一日一夜之間,也摧城拔寨二十幾處,神武軍的求援公文就雪花一般飄向了青丘城。

    青丘神國朝堂嘩然,民間輿論也是鼓噪而起。

    青丘宮中,剛剛更換了袍服,擦乾淨了鬍鬚上的血漬,重返朝堂的令狐青青站在皇座前,雙手杵著面前的龍案,一個字一個字無比嚴厲的說道:「我令狐氏狐丘一脈嫡系,已經於前次的突襲中……全部被屠。」

    咬著牙,令狐青青惡狠狠的盯著大殿中的滿朝文武。

    「大魏神國推出來的,所謂的塗山君令狐九,絕無此人……」

    「大魏神國,一群偽君子,滿口荒唐言,其言行,無非是為了誣陷抹黑於朕,還請諸位臣公,以國朝為重,不可信了那流言蜚語。」

    一名御史殿品階最低的巡察御史悄然從班列中走出,他昂著頭,看著令狐青青,朗聲說道:「陛下,三國戰場神武軍斥候傳回軍情,那令狐九手中所持,正是令狐氏塗山堂一脈掌握的塗山堂印!」

    令狐青青的身體哆嗦了一下,他指著那巡察御史笑道:「卿家有所不知,我令狐氏狐丘一脈被屠,一應族中信物皆被掠走。」

    那巡察御史打斷了令狐青青的話:「可是據三國戰場斥候傳回軍情,那塗山堂印放出的氣息,壓制了前方令狐氏眾多將領血脈,讓他們一身戰力十不存一……如此威能,唯有令狐氏嫡系血脈才能激發!」

    令狐青青閉上了嘴,他閉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是啊,塗山堂印唯有血脈最純正的令狐氏血裔才能催發,而塗山堂印最大的威能,就是壓制令狐氏族人的血脈之力,任何身懷令狐氏血脈的族人,面對塗山堂印,所能發揮出的力量不足一成。

    塗山堂印,這是令狐氏的最高印信,代表了宗族的威嚴,代表了天狐血脈的最高權柄。

    哪怕令狐青青身為令狐氏當代族長,按照令狐氏的宗法,他也無權掌握塗山堂印。能夠掌握塗山堂印的人,唯有居住在狐丘,居住在塗山堂中的那一脈血脈最純正、最尊貴的苗裔。

    這巡察御史的話,倒是實話實說,倒是將令狐青青的那推諉之言給戳破了。

    令狐青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氣,他右手突然一揮,一張青光四溢的宛如青銅凝成的大手印突然從大殿上空重重落下,逕直轟向了那巡察御史的頭頂。

    這一擊,令狐青青含怒出手,惱羞成怒的他動用了九成的修為。

    這小小的七品巡察御史,不過是命池境巔峰的修為,面對令狐青青的大手印,就好像磨盤下的雞蛋,根本不堪一擊。

    公羊三慮突然人影一晃,衝出了班列。

    他頭頂一道浩浩蕩蕩的墨文長河沖天而起,化為一張古卷,將令狐青青的大手印擋了下來。

    青光四溢、符文密佈,看上去沉重非常的大手印劇烈的轟擊著幾乎遮住了半個大殿的古卷,發出沉悶如雷的巨響,震得青丘宮微微搖晃。

    但是任憑令狐青青如何催動大手印,始終無法攻破公羊三慮的防禦。

    那年輕的巡察御史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陛下,我御史殿眾御史,有聞風糾察之責。下,可監督萬民;上,可彈劾君王。」

    「陛下於朝堂之上,眾公面前,想要斬殺微臣……此乃暴虐之行,此乃……昏君所為!」

    又有十幾個年輕的,品階最低的七品巡察御史走出了班列,他們昂首挺胸的站在了這年輕的同僚身邊,怒目直視令狐青青:「臣等,請徹查三國戰場事……給天下人一個交待。」

    一名年輕的巡察御史更是上前了一步,義正辭嚴的大聲說道:「神國君皇,不可有絲毫污名……還請陛下,給天下人一個清晰明白的交待!」

    令狐青青氣得眼珠子發紅,他的青銅大手印連續十幾次衝擊,始終攻不破公羊三慮的防禦,他已經氣得差點下令讓天狐衛衝進青丘宮抓人。

    見到這些巡察御史居然抱成團的當面駁斥自己,令狐青青不由得勃然震怒:「三國戰場的事情,有什麼要徹查的?無非是調兵遣將,將大魏賊子打回去就是。」

    令狐青青跳著腳怒吼道:「朕當御駕親征,將大魏賊子殺一個乾乾淨淨!」

    「交待,交待……什麼交待?本來就是無中生有的事情,朕需要給誰一個交待?」

    公羊三慮輕輕的咳嗽了一聲。

    令狐青青沉默了一陣子,收回了自己的攻擊,頓時青丘宮中的恐怖壓力驟然消散。

    公羊三慮也收回了頭頂的墨文長河,微微低頭,沉聲說道:「陛下,徹查三國戰場事,不是查三國戰場的戰事,而是要徹查,那塗山君令狐九,究竟是怎麼回事。」

    令狐青青震怒,面皮一時間變成了紫紅色。

    公羊三慮沉聲道:「陛下,臣對陛下,絕無不敬之意……只是,如今朝堂之上,市井之中,流言蜂起,那令狐九,若是不能查明正身,證明他的確是假冒之人,否則……對陛下,對皇族,名聲不利。」

    公羊三慮輕聲說道:「陛下,流言可畏,民心可畏,陛下,還有滿朝臣公,必須要給天下一個合情合理的交待。」

    令狐青青牙齒咬得『嘎吱』直響。

    他當然知道,必須給天下人,給滿朝文武一個合情合理的交待。

    否則,堂堂青丘神國的神皇令狐青青,居然被自家宗族趕出家門,褫奪了姓氏,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他令狐青青除非殺光天下人,否則他哪裡還有臉見人?

    殺千刀的混蛋,誰這麼卑鄙無恥,用出了這等見不得人的卑劣手段?

    該凌遲的令狐九,他居然絲毫不顧家族利益,居然配合大魏的賊子,將他逼到了這等狼狽的境地。

    還有,他的那群該死的兒孫、族人,登基之後,令狐青青一直在調動人手,徹查狐丘遇襲之事……他也想要知道,那些敢對他本家族人下手的混蛋究竟是誰,他絕對不能容忍這樣可怕的敵人藏在陰影中。

    可是這麼長時間了,他居然沒能查出絲毫的蛛絲馬跡。

    反而是令狐九居然在大魏神國冒了出來,居然還配合大魏神國攻擊青丘神國!

    那個塗山君令狐九,令狐青青當然知道他是真人,不會是假冒的。一如這個年輕的巡察御史所言,塗山堂印唯有最血脈最純正的令狐氏族人才能催動,塗山堂印對令狐氏族人的殺傷是碾壓性的!

    可是……令狐青青太陽穴上的血管亂跳,他真不能承認那個令狐九是真的。

    「太師……太師可相信朕?」令狐青青被逼無奈,一臉紫紅色的看著公羊三慮,語氣深沉的問他。

    「臣,當然相信陛下。」公羊三慮想要笑,但是,作為當今的太師,他必須保持矜持和端莊……他知道令狐青青的脾氣,如果他現在敢笑,這個老軍頭絕對敢下令殺人。

    當然,他不會殺公羊三慮,但是被公羊三慮授意蹦躂出來給令狐青青難看的這群御史殿的徒孫,可就有危險了。

    自家徒孫,還是要保護好的。

    所以,給令狐青青一點難堪就夠了,不能再挑撥他了。

    「那個令狐九,是假的。」令狐青青很嚴肅的看著公羊三慮,再次重複:「那個令狐九,是假的!」

    令狐青青必須敲定令狐九是個假冒偽劣貨,否則的話,他的皇權基礎,他掌控青丘神國的基本盤,潛勢力龐大的令狐家就要出問題,出天大的問題。

    畢竟,塗山堂印,這玩意太要命了,有些令狐氏的老不死,他們還只認這玩意兒!

    「臣等都知道,他是假的。但是,天下人不知道。」公羊三慮肅然看著令狐青青:「只有當那個三國戰場的所謂的令狐九的頭顱,出現在天下人面前,天下人才會知道,他是假的。」

    公羊三慮擺了擺手,十幾個巡察御史就乖乖的,好像從小聽話的別人家的孩子一樣,一聲不吭的返回了班列。

    公羊三慮也朝著令狐青青行了一禮,慢悠悠的走回了班列中。

    難堪也給過了,挑撥也挑撥了,令狐青青的火氣已經到了極致,應該見好就收了。這一點火候上的把握,公羊三慮可是老手了。

    令狐青青緩緩坐在了皇座上。

    哪怕滿朝文武都知道,那個令狐九不可能是假的,但是只要這群混賬東西都閉嘴,都當做令狐九是一個假貨,令狐青青的面子就好受了許多。

    默運法力,將面皮上的血氣壓制了下去,令狐青青右手放在皇座扶手上,手指輕輕的敲擊扶手,發出『叮叮』聲響。

    三國戰場那邊,要迅速的扭轉局勢。

    否則大魏神國和大武神國一旦從三國戰場突破,直接攻入青丘神國腹地,整個西南、整個西面,那就是徹底糜爛。要命的是,令狐氏的祖地就在西邊,之前被人突襲還能說的過去,若是被大魏或者大武強佔了去,那令狐氏的面子可就丟光了。

    只是,三國戰場上,那些令狐氏出身的將領,算是徹底廢掉了。

    這些傢伙,不可靠。尤其是面對塗山堂印的時候,根本不能指望他們。

    唯有從滿朝文武中,挑選一群可靠的將領……

    令狐青青左右梭巡了一陣……這派去三國戰場的將領,最好是頭腦簡單一些的,不會和令狐九勾勾搭搭的,不然的話,若是他們稍微聰明一點,被令狐九說動了,那就麻煩大了。

    而且,不能從西南戰場調人。

    大武神國滅晉軍的壓力也是不小,從西南戰場調人的話,大武神國已經攻破了碧林州,攻入了田婺州,整個西南戰場已經極其被動,如果再調人……

    令狐青青的目光,落在了項家當代家主,也是軍部有數的大佬重臣項旃的身上。

    和項家的那群牛高馬大、魁梧彪悍的莽貨不同,項旃雖然也身高過丈,肩膀極寬,但是他身體比例勻稱,舉手投足頗有大家氣派,絕無項家那些猛將的野蠻粗魯之氣。

    站在武將班列中,相貌堂堂的項旃,也是極其醒目的一員,有一比,他就好像站在一群猛虎、野豬中的丹頂鶴,端的是讓人眼前一亮。

    令狐青青笑了起來:「項旃,愛卿,三國戰場,由你總督,可否?」

    項旃乾咳了一聲,飛快的掃了令狐青青一眼,臉皮有點發紅。

    看樣子,項家在西南戰場『損兵不折將』的事情,令狐青青都聽說了。項家指揮的士卒死了個精光,自家的私軍大戟士也都戰損得乾乾淨淨,只剩下了數千項家出身的將領。

    而三國戰場呢,有兵,偏偏就是令狐氏派駐過去的那些將領不可靠了。

    由項家將領取代令狐氏的族人,統轄三國戰場的大軍,和大魏神國放對,這正是『天作之合』的良配啊!

    項旃大步走出班列,向令狐青青大禮參拜了下去:「臣,領旨……只是,大魏神國來勢洶洶,一應輜重器械,尤其是戰艦、戰堡之類,還請陛下多多調撥。」

    令狐青青笑著點了點頭,這正是應有之意嘛。

    擺了擺手,令狐青青笑道:「甚好,愛卿覺得需要添加多少輜重,只管去軍部調撥就是,朕一應允了。只是還請愛卿,速速調集項家諸多猛將,緊急趕赴三國戰場,萬萬不能延誤了軍機。」

    項旃大聲允諾。

    一刻鐘後,手持聖旨、令箭、總督印璽和監軍寶劍,帶齊了一眾行頭的項旃火急火燎的趕回了自家宅子。

    沒過多久,項旃的咆哮聲差點將整個項家府邸給翻了過來。

    這幾天,項旃都在軍部參贊軍機,家族中的事情,全都是一眾族老和自家兄弟在操持。

    項旃真心沒想到,自家從西南戰場上撤回的那群族人,居然全都在鎮魔城翻船了……而且,居然全都被安王給生擒活捉……

    哦,不,不是全部都生擒活捉了,而是死了一個,而且死的是項家青年一代項家五虎之一的項鄣,他項旃嫡親的孫兒項鄣!

    項旃坐蠟。

    而項家準備開赴三國戰場的眾多將領,被安王一網打盡的消息,也迅速傳遍了整個青丘城。

    滿城嘩然。

    將門嘩然。

    軍部嘩然。

    令狐青青在後宮半天沉默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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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一章 再添一州


     依舊是鎮魔城,依舊是鎮魔第一城的東城門樓子下,巫鐵四平八穩的坐在王座上,笑呵呵的看著坐在長案對面,相隔數丈遠的項旃。

    巫鐵身後站滿了身披重甲的護衛,遠處更有兩個百萬規模的龐大軍陣集結。

    相比之下,項旃身後雖然站著數百重甲護衛,可是除此之外,一個隨行的兵丁都沒有,在場面上毫無疑問落了極大的下風。

    只是,項旃來得急,他是連夜用最快的速度趕來鎮魔城的,加之家中私軍大戟士都全部戰損了,他想要擺開足夠的場面,也是有心無力啊。

    「項王爺!」巫鐵向項旃皮笑肉不笑的拱了拱手:「您不在青丘城參贊軍機,來這鳥不拉屎的破地方做什麼?」

    後方城門樓子上,趙豹很幽怨的看著巫鐵。

    鎮魔城的確是鳥不拉屎的窮鄉僻壤,可是你也別說出來啊!

    「霍王爺!」項旃也向巫鐵拱了拱手,臉色很冷,很傲,帶著一種歷史悠久的老貴族面對暴發戶時特有的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因為支持令狐青青取代大晉神國,扶持令狐青青登基有功,項家也得了一個『楚王』封號。據說,這個王爵封號,還是項家的某位老古董的家老,從故紙堆裡翻出來的。

    據說,『楚王』乃太古神話時代一個極其尊貴的王爵封號,而且恰恰那位有如天神的存在,還真是姓項。

    同樣是王爵,項家的封地可比巫鐵的大多了,單純從封地面積上來說,項家的封地起碼是巫鐵九州之地的十倍以上。

    家族底蘊擺在這裡,項旃又是軍部有數的大佬之一,面對巫鐵,他底氣很足。哪怕巫鐵擺出了龐大的軍陣一左一右的遙遙威懾,項旃依舊就好像沒看到一樣,依舊穩穩當當的坐在那裡。

    「您來,有何貴幹啊?」巫鐵依舊是皮笑肉不笑的打著哈哈。

    身後的城門樓子前面,數千根高有數百丈,卻不過碗口粗細的彈性十足的木桿在晃來晃去,桿子上吊著的數千項家族人也就隨風要來晃去,真個堪稱奇觀。

    項旃瞇著眼,看都不看那木桿上吊著的自家族人一眼。

    他上下打量了巫鐵許久,這才感慨道:「想不到,當年的幸進之輩,今日居然成了和本王平起平坐的王爵。這世道,真是讓人看不懂了。想我項家,一刀一槍殺出來的功勞……」

    巫鐵粗暴、無禮的打斷了項旃的話:「一刀一槍的拼了這麼多年,你們項家直到新朝,才混了一個楚王封號,你覺得你們很有臉是吧?」

    擺了擺手,巫鐵厲聲喝道:「這不是無能,不是廢物,又是什麼?」

    大拇指朝著自己的鼻子點了點,巫鐵傲然道:「項王爺,看看本王,年不過百,從一普通軍戶出身的小小校尉,就已經躋身王爵之列……什麼一刀一槍殺出來的功勞?這種顯擺家世的話,在本王面前,沒用!」

    項旃氣得直咬牙,雙手緊緊握拳,氣得說不出話來。

    巫鐵這話,倒也是這話,可是這話,太傷人了……

    項旃身後的一名項家子弟猛地大踏步上前,指著巫鐵厲聲呵斥:「霍雄,我項家歷代先祖,赤膽忠心……」

    『赤膽忠心』四個字剛出口,巫鐵驟然人影一閃,飛撲到那項家青年面前,一耳光將他抽翻在地,然後帶起一抹殘影,瞬間回到了王座上。

    指著面皮通紅在地上抽搐的項家青年,巫鐵看著項旃冷聲道:「羞都羞死了,項王爺,約束好你家的這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混蛋……赤膽忠心這四個字,我們如今滿朝文武,真正是沒有一個人有臉說出口的。」

    項旃越發惱怒,換成老謀深算的公羊三慮等人,此刻或許還能保持冷靜,可是項旃乃是純粹的項家族人,被巫鐵三番五次的激怒,項家那霸道的血脈在他體內瘋狂的燃燒起來。

    雙眼瞬間變得通紅一片,體表有血色的粘稠煙氣逐漸升騰而起,項旃的皮膚微微發黑,泛出了金屬光澤,他好似變成了一尊金屬鑄成的魔神雕像,通體煞氣升騰的緩緩站起身。

    「我家兒郎如何說話,如何做事……和你霍雄有何干係?」

    項旃的語氣變得極其的激烈,極其的不客氣:「這天下,還沒有外人敢管教我項家兒郎。更從來沒有人,可以得罪了我項家而平安脫身的。」

    巫鐵也緩緩站起身來,他雙掌上噴出了大片火焰,他冷眼看著項旃,冷笑道:「我得罪了你們項家的一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混賬玩意兒,你能奈何?」

    項旃一言不發,他和巫鐵之間隔著的那條三長多長的長案無聲無息的化為粉碎,他通體燃燒著血色煙氣,一步就到了巫鐵面前,劈面一拳打向了巫鐵的面頰。

    巫鐵硬碰硬的,沒有絲毫閃避的意思,同樣一拳劈向了項旃的面頰。

    瘋狂猶如野獸的咆哮聲響起,項旃身後的數百護衛撲了上來,巫鐵身後的巫金、巫銀、巫銅兄弟三個,帶著數量相當的巫家兒郎大聲嘶吼著迎了上去。

    趙豹在城門樓子上目瞪口呆的看著大打出手的巫鐵和項旃,重重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全都打死了好……嘿,一群殺胚,全都打死了好……不過,安王做買賣倒是真金白銀的掏出來……得了嘿,打死你項旃這老混蛋!」

    趙豹下意識的撫摸著自己身上好幾處曾經骨折的地方,那可都是年少輕狂時,在青丘城中,被項家的那群心狠手辣的霸道混蛋給打傷的啊!

    沉悶如銅鐘轟鳴的巨響傳來。

    項旃的拳頭結結實實的轟在了巫鐵的臉上,巫鐵的拳頭也結結實實的轟在了項旃的臉上。

    項旃的頭微微側了一下,巫鐵的拳頭太重,太重,重得匪夷所思,項旃都承受不住他的拳頭。

    但是項旃的拳頭落在巫鐵臉上,只見濺起了無數火星,巫鐵除了面頰上的肌肉扭曲變形,他的腦袋紋絲不動,硬生生的硬吃下了項旃的拳頭。

    兩人揮出的拳頭猛地收回,然後另外一支手猛地揮動,朝著對方的另外一邊面頰轟了過去。

    兩人穩穩的站在地上,四個拳頭帶起無數條殘影,瘋狂的轟擊著對方的面頰,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

    巫鐵的身體紋絲不動。

    項旃的頭顱不斷的左右微微晃動。

    木桿上吊著的項家一眾族人看得是目瞪口呆,他們看出來了,自家族長已經落了下風。巫鐵的身板比項旃的身板結實,拳頭更比項旃的拳頭硬!

    可是項旃是他們項家的族長,修煉的也是《霸王扛鼎訣》,單純從力量上來說,項家的兒郎在青丘神國,除了第一氏之外,堪稱同階無敵啊!

    就算是令狐氏,令狐氏從大晉神國起,把持軍部那麼多年,不是因為令狐氏的戰鬥力有多強,更多的是因為令狐氏在大晉神國的一眾將門中,腦瓜子最好用,最擅長運籌帷幄,更擅長組織經營而已。

    可是今日,項旃居然被巫鐵壓著打。

    「九轉玄功……就真這麼厲害?」好些知道巫鐵所修功法來歷的項家將領,不由得齊聲在心裡暗自發問。

    巫鐵咧開嘴笑著,瞇著眼看著項旃,拳頭揮動的速度越來越快,拳頭上的力道越來越猛。

    項旃的拳頭很有勁,打得臉上,很痛。

    但是這種痛,有一種真切感,有一種真實感,項旃讓巫鐵感受到了一定的壓力,而這種壓力,已經是巫鐵在最近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感受到的了。

    這種真真切切和敵人拳拳到肉的踏實感覺,讓巫鐵很受用。

    面頰上的肉很痛,口腔裡的肉在大力擊打下,被牙齒磨破了,於是就有血水順著嘴角流淌了出來,然後迅速被身體內散發出的高溫蒸發,變成了乾巴巴的血痂黏在了下巴上。

    巫鐵笑著,滿口都是血。

    傷勢並不重,甚至是微乎其微,只是看上去有點猙獰,有點嚴重。

    他的拳頭對項旃造成的殺傷更大。

    項旃不僅僅是口腔在出血,而且他的面頰骨都被巫鐵的拳頭打得裂開了。

    只是項旃要面子,作為項家當代家主,他不能當著這麼多族人的面,當著這麼多外人的面,被一個突然崛起的年輕人打得口吐鮮血。

    項家的榮譽,老牌貴族的面子,不允許項旃這麼做。

    所以他在大口大口的吞嚥自己嘴裡流出來的血水,滿口的血腥味,讓他眼裡的殺意越發的熾烈。

    驟然間,項旃的拳頭一收,他雙手在腰間一抓,一揮,一柄先天靈兵級的龍紋七星劍無聲無息的化為一抹血色長虹橫斬巫鐵的腰間。

    巫鐵真個沒想到,項旃能夠如此無恥。

    血色長虹撕開了巫鐵腰間的玉帶,重重劈在他的腰間。

    一聲悶響,長劍切開了巫鐵的肌膚,撞在了他最下沿的一根肋骨上。火星四濺,這柄先天靈兵級的龍紋七星劍撕開了巫鐵腰間的肌肉,卻拿巫鐵的骨骼沒有半點兒辦法。

    長劍只是在巫鐵色澤暗沉沉的肋骨上留下了一條極細的白色痕跡,然後巫鐵一吸氣,白色痕跡就急速的消失了,他被切開的腰間肌肉急速的蠕動著,傷口急速癒合,重生的血肉死死的將長劍夾在了體內。

    「無恥!」巫鐵大吼一聲,原本他以為項旃是一個值得尊重的敵人,但是現在看來,他想多了。

    打神鞭從袖子裡飛出,巫鐵緊握打神鞭,重重的一鞭子朝著項旃的頭頂砸了下去。

    項鄣的頭頂噴出一抹金霞,那是一頂造型奇異的金霞冠,上面鑲嵌了十幾顆拇指大小的金色寶珠,放出無數縷金色霞光化為一座金色雲台擋在了打神鞭前。

    一聲巨響,打神鞭長驅直入,勢如破竹的將金霞冠打得粉碎。

    項旃嚇得嘶聲尖叫,他猛地向後一拔自己的長劍,奈何長劍被巫鐵的肌肉死死夾住,他一時間沒能拔出長劍,只能鬆開劍柄,向後急退。

    打神鞭幾乎是擦著項旃的鼻頭落下,一抹紫金色鞭影呼嘯而出,項旃聲嘶力竭的吼了一聲,身體極力的向一旁閃避:「安王……一切都好商量,是本王的錯,本王認錯。」

    巫鐵微微收住了打神鞭,那股禁錮虛空、禁錮法則,讓人無法動彈的力量消失了,項旃身體猛地一輕,驟然向一側竄出了數十里遠。

    長達數萬丈的紫金色鞭影從打神鞭中噴出,重重的抽打在地上。

    無聲無息的,巫鐵面前出現了一條長有近百里、寬不過十丈,深不見底的大地裂痕。裂痕中,所有的岩石、泥沙頃刻湮滅,一點兒殘渣都沒留下。

    項旃回過頭來朝著這邊張望著,他的臉色變得極其的精彩。

    鎮魔城附近的地面,都被佈置了無數的大小陣法和禁制,尋常胎藏境的戰鬥,任憑數千胎藏境在這裡大打出手,也難以對地面造成太嚴重的破損。

    巫鐵只是輕輕一鞭,直接抽出了這麼一條裂痕……這一鞭若是落在人身上……

    項旃激靈靈打了個寒戰,他猛地抽出了一份青金色的卷軸,大聲的嘶吼起來:「安王,本王奉旨,要帶本家將領前往增援三國戰場……奈何,你……」

    巫鐵冷哼了一聲,收起打神鞭,坐回了自己的王座。

    他也不看項旃,而是向身後指了指:「你家的那些廢物,都在這裡……只不過,這筆賬,我們要好生算算。」

    項旃抖動著手中的聖旨:「安王,軍務緊急,若是誤了軍國大事……」

    巫鐵笑了,他翹起二郎腿,也不看項旃一眼,而是朝著巫金兄弟幾個叫嚷了一嗓子:「往死裡打,只要別真的打死了就好……呵呵,延誤軍機,那也是你項家的人倒霉,和本王有什麼關係?」

    巫鐵笑得越發燦爛了,他終於抬起頭來,朝著項旃指了指:「本王這些日子雖然是在鎮魔城忙乎,但是本王的消息也足夠靈通,三國戰場上,有些對陛下很不利的事情發生了。你們項家若是延誤了那邊的事情,怕是陛下要給你們來一個滿門抄斬。」

    項旃的身體微微一僵,他帶起一道流光回到了巫鐵面前,咬著牙問道:「安王意欲如何?」

    巫鐵沉吟了片刻,終於拍了拍手:「本王也不貪心,你項家的封地這麼大,拿一個州治給本王做賠禮罷……否則,本王當然不敢斬殺你們項家的族人,但是拖延你們一個月,讓你們無法及時趕到三國戰場,還是可以的。」

    「一個州治?」項旃再次咬牙:「哪個?」

    巫鐵笑了笑,掏出了一副青丘神國的地理全圖,隨手在自己封地旁指了一指:「就是這個,正好和本王封地相鄰的蕖州,如何?」

    項旃沉默了一會兒,他抬頭看看被吊在木桿上的數千族人,重重的吐了一口氣:「安王,人不可能一輩子都走運的……」

    巫鐵皺起了眉頭:「答應不答應吧?這蕖州,本來也不是你們家的地盤,只是這次新封給你們的,你們拿在手上還沒多久呢?至於這麼小氣巴拉的麼?」

    項旃閉上了眼睛,然後重重點頭:「本王,允了,速速簽署文書,然後,將本王族人放下……另外,此事……」

    巫鐵頓時就笑了,他用力的點頭:「此事,本王絕對不會對外洩露半分,您放心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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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二章 巫家堡

    巫鐵宰了項旃一刀,宰得極狠。

    『蕖』,美字也,一如巫鐵最初的封地玉州的『玉』一般。

    蕖州,州如其名,同樣是青丘城附近,曾經的大晉神國龍興之地,最核心的百多州治之一。其州內水土豐美,氣候寧和,地脈極其渾厚滋補,故而特產奇花異草,多珍稀靈藥。

    三國有《藥典》,錄入了各種珍稀、常見藥材過百萬種,拋開那些不值錢的常見藥材,《藥典》中的珍貴靈藥,蕖州有產出的,佔了八成五以上。

    風水寶地,聚寶盆一般的富饒州治。

    蕖州也是曾經的大晉神國皇家直管的寶地,此次令狐氏奪了江山,為了酬功,令狐青青大大方方的將蕖州拿了出來,封給了在軍中實力極強的項家。

    只是項家族人極其不擅長經營之道,蕖州到了他們手中沒幾個月,大小商會、大小藥山的主人就流失了小半,蕖州每個月繳納的賦稅,每個月基本上下跌一成左右。

    所以,巫鐵威逼,狠狠宰了一刀,項旃就很大方的將蕖州賠給了巫鐵。

    反正,暫時看來,蕖州握在項家手上,也無法給他們家增添多少收益。

    巫鐵,還有巫鐵身邊的臣子都知道,這一次是打在了項家的七寸上,打得項家不得不低頭服輸,他們承受不了延誤軍機的罪責,所以項旃很痛快的用蕖州贖回了自己的族人。

    但是這個仇,算是結死了。

    項家從來不是好脾氣的,項家人也從來沒有好脾氣。

    巫鐵折辱了他們這麼多族人,敲詐了他們整整一個州治的封地,還揍了他們的當代族長,甚至是殺了項家這一代『項家五虎』之一的項鄣。

    這是結死仇了。

    只等過了大魏神國全面進攻的這一關,項家遲早會和巫鐵算賬的。

    「不過,等他們緩過手來……」巫鐵笑著搖了搖頭,站在四靈戰艦上,俯瞰著雲蒸霞蔚、蒼翠欲滴的蕖州大地。

    「他們,緩不過手來了。」白鷴站在巫鐵身邊,輕輕的搖了搖頭:「皇爺爺,不會讓他們緩過手來的……在令狐青青身邊,還有人,更不會讓他們緩過手來。」

    「所以,這個蕖州,就是我的地盤了?」巫鐵笑得很燦爛:「正好和我玉州封地連成一片,整整十個州連成一片,我喜歡這種齊齊整整的感覺。若是到處都是飛地,治理起來多難哪。」

    白鷴輕笑,她長袖一甩,下方靈氣濃郁的水霧左右分開,一株極其鮮嫩的九須血茸草從一堆肥厚的苔蘚中掙脫,根莖完整的飛上了天空,落入了白鷴的手中。

    九須血茸草,《藥典》中屬於上品寶藥,能大壯血氣、填補精髓,專治各種虛虧之症。用來煉丹的話,有數十種軍中胎藏境將領專用的淬體靈丹,需要以九須血茸草為主藥。

    白鷴手中的九須血茸草高有三尺六寸,代表這株九須血茸草,已經有了三百六十年的火候,放在市面上價值數千金,若是用元晶購買,那也需要數十塊元晶。

    而這樣的九須血茸草,下方的山林中,平均一分地就有兩三株的樣子,密度不算大,但是絕對不小。而這一片山林綿延數百里,山林中有足夠火候的九須血茸草何止十萬?

    這就是價值數億金的寶藥。

    青丘神國對靈藥交易課以重稅,每一株靈藥交易,戶殿商稅司要抽走五成的交易額。

    換句話說,如果項家稍微懂點經營之道,就這眼前的一片種植了九須血茸草的山林,就可以為他們奉獻數億金的稅款,足以養活一支數萬人的精銳軍團。

    「真是寶地啊,等項家回過頭來,肯定要為了蕖州和我起糾紛……所以,還是讓他們緩不過手來吧。」巫鐵笑得越發燦爛了:「長公主,這蕖州的藥草,就全部拜託白鷴商會了。」

    白鷴微微一笑,很嫻靜的點了點頭。

    巫鐵的發展壯大需要經費。白鷴,司馬無憂他們運作的很多事情,更是少不了錢。

    白鷴以堂堂長公主之尊,拋頭露面親自跑出來經營白鷴商會,不就是為了這個麼?

    調派了一支無敵軍進駐蕖州後,巫鐵邀請白鷴回歸安邑城,安王府和白鷴商會簽署了一攬子的合作合同,安王府很大一部分商業資源,全部委託給了白鷴商會運營。

    這一切都是堂堂正正、公開施為,巫鐵和白鷴也沒打算藏著掖著。

    只不過,一個封國的國主找幾個代理人商會,這是非常稀鬆平常的事情,包括令狐青青在內,沒人關心這一點。這點小事,對同時在兩個戰場上作戰的青丘神國來說,已經掀不起任何漣漪了。

    心滿意足的白鷴帶著朱鹮、瑲龍,帶著滿載的運輸艦隊離開了。

    白鷴商會的運輸艦中,裝滿了巫鐵不願意收留的那些天性惡劣的俘虜,同時還裝了無數巫鐵領地上的特產。有了這些資源,白鷴商會將會急速的壯大,同時為巫鐵帶來豐富的回報。

    時間如流水,眨眼間又是大半年過去了。

    白鷴商會壯大了許多的艦隊又往巫鐵封地中跑了兩趟。

    有了巫鐵背書,白鷴商會不僅僅規模壯大了,而且原本用來護航的武裝商船,也都明目張膽的換成了軍方的制式戰艦,甚至上面還出現了巨神兵的影子。

    反正如今很多人都知道,白鷴商會是巫鐵的代理人,巫鐵卻又掌握了古兵司,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給自家的商會偷偷配上一些違禁的東西,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三國的所有大貴族,都是這麼幹的。

    大半年的時間,青丘神國在西部和西南兩個戰區打得熱火朝天。

    一支一支整編的軍團不斷的填入戰場,然後迅速和大魏、大武兩國的軍隊對耗一空。

    具體的戰果巫鐵沒有去打聽,只是軍部治喪司的規模,據說又擴張了十幾倍,每天都有無數陣亡將士的通知公文送回他們的家宅,引來無數婦孺老人的放聲痛哭。

    整個青丘神國,除了巫鐵的十個州治的封地風平浪靜,其他各州都已經全面的調動了,進入了全面戰爭狀態。

    青丘神國的各地官府,開始強行登記民間的修士,而且開始保甲連坐制度,但凡登記在冊的修士膽敢潛逃,則左右四鄰全部入罪,立刻打為罪囚充邊充軍。

    各州郡、各封國的武庫都已經開啟,開始向民間修士發放制式的甲冑和兵器,更有各種列為禁忌物品的軍中大型器械開始發放,各地都已經開始整編民兵兵團,開始上手熟悉這些大型的軍械。

    青丘神國武庫中,大量輔助修煉的丹藥發放了下去,官方在極力的提升民間修士的修為。

    甚至各地軍方所辦的演武堂,開始傳授比三品玄功、六品玄功、九品玄功更加強大,各方面屬性更強的秘傳功法。

    各種以往民間百姓不可能碰觸的軍陣也傳授了下去,整編的民兵軍團的民兵們,開始有模有樣的操演軍陣。

    與此同時,青丘神國發佈了獎勵生育的政策,各地官府更是偷偷摸摸的,開始給那些適齡的已婚婦人發放一些多子丸之類的秘藥。這種多子丸效果神奇,只要按時服用,一旦懷孕,就能懷上最少雙胞胎,最多四胞胎。

    更加讓百姓們作聲不得的是,青丘神國開始強行勒令適齡的青壯成親。

    少女十四歲,男丁十六歲,必須成親,而且鼓勵男丁多娶。戶殿頒布的命令是,如果男丁一次性娶了三名以上的妻妾,則地方官府會給他一筆養家的補貼。

    原本富庶的東南諸州,在官方的影響下,大量的經濟作物被壓縮了種植面積,開始大量的種植各種稻穀主糧。市面上的綢緞、錦緞之類的奢侈品價格一節節的下滑,而糧食的價格已經無聲無息的長了三成左右。

    而巫鐵控制的蕖州,也在三個月前接到了密旨,要求他將蕖州所有的土地都有效的利用起來,搶種、多種一些特殊的藥草。

    這些藥草全都是一些速生的、藥力強悍,但是藥性霸道駁雜,煉成丹藥後會有各種雜質殘留,傷伐身體,留下暗傷的下品藥草。

    只不過,這些藥草也都是軍方煉製各種專門為下層士卒所用的,各種金瘡藥、內傷藥、快速補充法力的藥丸的主要材料。

    秘製要巫鐵加大這些下品藥草的種植,而且隨之而來的,還有軍部的一份採購合同。

    採購量極大,堪稱天文數字。雖然採購的單價比市面上的行情價低了三成左右,但是因為採購量的關係,只要巫鐵按時完成這份採購合同,他依舊能賺取巨額的利潤。

    蕖州西北角,靠近玉州的方向。

    這裡是蕖州一條主山脈『幻雲山』的中間位置,山中多地脈,多水系,海拔落差大,地形複雜,最是一些珍稀寶藥最合適的生長點。

    這裡原本屬於蕖州一個頂級的大藥商『扁家』所有,奈何一年多以前,項家入主蕖州,項家五虎之一的項垣不知怎的路過幻雲山,誰也不知道那一天發生了什麼,總之扁家一夜之家徹底消失了,原本橫跨數十個山頭的扁家山莊被夷為平地,一塊完整的磚瓦都沒剩下。

    項家將蕖州讓給巫鐵作為賠償後,扁家已經徹底消失,這幻雲山自然就成了巫鐵的私產。

    如今在原本扁家的山莊對面,隔著一條深達萬丈的大峽谷,在對面的山腰上,一座綿延近百里的山城巍然矗立。

    山城東西長一百八十多里,南北寬百來里,有大能削平了數十座山頭,才開闢出了這麼一片平坦的地皮,修建了這麼一座雄城。

    山城剛剛建好沒幾天,大量身穿長袍的陣法師正在城裡城外忙活著,在盡力的構建各種大威力的城防禁制。

    這些陣法師,還是公羊三慮主動送來的。

    曾經巫鐵擔任皇城兵馬司統領的時候,他新建了一座皇城兵馬司衙門,想要找幾個合格的陣法師給自家衙門佈置陣法,結果遍尋整個皇都,硬是找不到一個配合的陣法師。

    但是這次嘛,青丘神國在前線兵力吃緊,精銳軍團打沒了一個又一個,尤其是項家那群瘋子指揮的軍團更是死傷慘重。

    沒奈何,令狐青青只能下令,將造價高昂的巨神兵大批量的送上戰場助陣。

    如今古兵司掌握在巫鐵手中,想要從巫鐵手中拿東西……公羊三慮不僅要提供足夠消耗的建造材料,巫鐵更是趁機提出了條件,讓公羊三慮抽調了一批頂尖的陣法師過來。

    數萬名陣法師在城內城外忙碌著,山城建造的時候,地基就已經溝通了地脈,引來了龐大的地脈能量。此刻只是將預先設計好的陣法禁制佈置妥當,和地脈連為一體就大功告成。

    在這座山城附近,已經有數十座中小型城堡完工,在更遠的山林中,還有數百處營房也已經住滿了人。

    無數侏儒、矮人、鼠人在山林中忙碌著,盡心盡力的照料著山林中的藥草。

    大群巨人在山嶺中跋涉著,驅趕野獸,搏殺毒蛇,同時開闢道路,在山林中開出了一條條通衢大道。

    成群結隊的牛族戰士、狼人戰士,還有那些強戰的蟒人、龍人戰士披掛著簡陋的軟甲,成群結隊的在山林中遊蕩著。他們一邊是作為監工,監督那些侏儒、矮人和鼠人的工作,同時也是巡視四方,嚴防一切外人侵入。

    在高空中,還有背後生出了各色羽翼的羽人手持長弓,慢悠悠的在雲霧中穿梭著。

    這些羽人身邊,有大群兇猛的鷹、雕、鵬等剛剛馴服的戰禽伴隨,他們目光如刀,從高空俯瞰大地,就算是一隻老鼠想要靠近這座山城千里之內,都難以逃脫他們的搜索。

    走近些看,山城南面唯一的一座城門上方,端端正正的掛著一塊純金鑄成的碩大匾額,正中端端正正的寫著三個張牙舞爪、氣勢霸道不可一世的大字『巫家堡』!

    同樣的城池,在蕖州各地同樣都有興建。

    那些城池,或者叫做『某家城』,或者叫做『某家堡』,或者叫做『某家鎮』……林林種種,都是巫鐵接到密旨後,在這幾個月中緊急興建的。

    圍繞著這些大小城池,一片片嶄新的藥田開闢了出來,無數下品靈藥播種了下去。

    這些興建的大小城池,巫鐵沒有用原本蕖州的土著,他全部封給了這些年追隨他的那些來自澤州的老人。

    比如說李二狗子,他就在幻雲山的最東面,得了一座『李家堡』,有數十萬從鎮魔城買來的奴隸為他耕作。

    唯有巫鐵,還有巫金、巫銀、巫銅兄弟們知道,那些新建的城池不算什麼。

    唯有這座巫家堡的主人,是來自地下世界的巫家嫡系。

    只是,這些巫家嫡系的出身來歷,乃至他們的戶籍檔案,都被製作得妥妥當當的,甚至他們的家族族譜、歷代先祖的出身經歷等等,都有據可查。

    這座山城中的巫家嫡系,完完全全就是合法的神國子民。

    他們,只要不會蠢到說出自己的來歷,他們就可以堂堂正正的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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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三章 強行留客

    巫家堡的陣法建造,總算完成。

    當整個城防大陣溝通地脈,龐大的地脈元能湧入陣法核心後,以巫家堡為核心,周邊三萬里左右的崇山峻嶺、河谷山峽,都被一股龐然巨力籠罩。

    高空中,數十面巡天晶鏡高懸,真個不誇張的說,三萬里內的山林中,就算是一隻沒有被驗證過身份的蚊子飛過,都會第一時間被大陣發現,加以監控乃至直接施加打擊。

    巫家堡四周的山頭上,一座座古兵司精心設計、全力加工而成的隱蔽式炮台和大陣貫穿為一體,龐大的地脈元能湧入炮台,巨大的能量在炮台中匯聚、囤積,隨時可以爆發出殺傷力驚人的攻擊。

    一座座攻擊陣法不斷的亮起,然後在陣法師的操控下逐次暗了下去,徹底隱匿了起來。

    巫家堡附近的天空中,高空的雲彩都在龐大的陣法加持下變得整整齊齊的,再無往日『風雲變化、無形無相』的瀟灑自如,一塊塊白雲,整整齊齊的就好像刀切的豆腐塊一樣。

    這樣的雲層自然沒什麼美感可言,卻給人一種莫名的壓力和安全感。

    巫家堡,正中巫家主宅大門外,能有五百畝大小的廣場上,整整齊齊站著六萬陣法師。

    最前方,身披大黑色長袍,上面用金絲銀線勾勒出了複雜神秘的周天星圖,氣息內斂而深沉的六名老人,是青丘神國地位最高、陣法造詣最深的六位陣法宗師。

    他們隸屬工殿,專責營造各種大型城池、皇家園林等重大工程,他們地位尊崇,等同皇家供奉。除了官方的超大型重要工程,除非有足夠的人脈關係,除非付得起足夠讓他們滿意的價格,否則休想他們出手為你佈置陣法禁制。

    如果不是兩處戰場吃緊,必須得到足夠的巨神兵參戰,實實在在被巫鐵拿捏到了軟肋,公羊三慮也不會出動這六位老先生來幫巫鐵佈置城池。

    六萬陣法師安安靜靜、整整齊齊的站在那裡,一個個面帶驕縱之色,一副老子是天之驕子,爾等都是狗屁的驕傲從他們全身每一根汗毛散發出來。

    在這個時代,在地下世界,一本殘破的書籍都可以成為傳家寶。

    就算是在地面世界,三國之中,知識也是無比珍貴的資源。尤其是陣法這種高深玄妙的知識,更是把持在極少數人手中,只在極小範圍內秘密流傳,普通人根本接觸不到。

    六萬陣法師,每一個都是青丘神國的寶貝疙瘩,他們掌握的知識,他們擁有的能力,都堪稱國之重器、是戰略性的寶貝。

    且不提其他,單看這六萬陣法師的年齡,六位老先生都已經年過千歲,在場的陣法師中,年齡最小的,也已經過了三百歲。

    皓首窮經,沒有足夠的歲月積累,不可能培養出合格的陣法師。

    而公羊三慮此次有求巫鐵,派來的自然是官方掌握的陣法師中的真正精銳。

    所以,他們就算再驕傲,他們也有驕傲的底氣。他們掌握了遠超世俗的知識,他們就是這個時代最頂尖的那一小撮兒、掌握了智慧傳承的火種。

    一名陣法宗師緩緩上前了兩步,微微挑著下巴,耷拉著眼皮,用眼中餘光掃過站在巫家主宅正門外的巫鐵:「安王,這巫家堡的一應陣法禁制的佈置,已經徹底完成。加上之前幾個月完工的那三十五座城池,攏共三十六座城堡的任務,老夫等已經完成。」

    很不客氣的伸出手,這陣法宗師朝著巫鐵不緊不慢的說道:「還請安王,將承諾的薪酬支付妥當,然後派人護送我等返回青丘城。」

    公羊三慮派出這些陣法師為巫鐵建城,固然是和巫鐵的交換條件,卻不是無償的。

    這些陣法師都是寶貝疙瘩,想要讓他們出手,沒有足夠的薪酬,就算是天王老子的命令,他們也是愛理不理。所以,巫鐵和公羊三慮達成合作契約的時候,可是承諾了巨額的薪酬。

    巫鐵靜靜的看著這些整齊列隊的陣法師。

    這些人,都是寶貝啊。

    他們掌握的知識,在這個時代,擁有的價值實在是太誘人了。

    「老先生不考慮一下,本王前幾日和幾位老先生提出的條件?」巫鐵笑容很燦爛的從正門前的台階上走了下來,笑呵呵的走到伸出手的陣法宗師面前,熱情洋溢的握住了他的手。

    「讓老夫帶領眾多徒子徒孫,為安王效力?」老人矜持的笑著,搖了搖頭,用力的將手從巫鐵的手掌中拔了出來。

    瞇了瞇眼,這位資歷極高,陣法造詣極深,在六位陣法師中年齡最大,已經將近一萬兩千歲的陣法宗師龐玄不斷的笑著搖頭,瞇著眼打量著巫鐵:「奈何……不是老夫對安王有看法,實在是,區區安國,養不起我等。」

    「養不起?」巫鐵愕然看著龐玄:「以天下最膏腴的十州之地……」

    龐玄搖頭的幅度越發的大:「不僅僅是吃喝用度、僕役侍女,這些外物,於我等有何意義?我等所需的,是知識,是傳承,是古籍,是密卷……除此之外,我們的親族,我們的徒子徒孫,他們需要出人頭地,他們需要赫赫聲名,他們需要名揚天下,而這些,您給不了。」

    「我給不了?」巫鐵皺起了眉頭。

    老鐵傳承的龐大知識庫中,有著無數的陣法知識。

    只是人力有窮,這些年來,巫鐵忙著提升自己的修為和戰鬥力保命都還來不及,哪裡有心情將時間、精力放在這種雜學上?

    所以,知識傳承,巫鐵可以給。

    但是其他的那些東西麼:「本王真的給不了?」

    龐玄瞇著眼,目光深邃的看著巫鐵:「不止您一位王爵,想要拉攏我等。只是,區區王爵,真的給不了我們所需的東西。區區封國,局面太小,我等有一個神國任憑我們予取予求,我們何必在一株小樹上吊死?」

    巫鐵歎了一口氣,很無奈的看著龐玄:「所以,您是準備帶人返回青丘城……本王是真的不可能讓您為本王效力了嘍?」

    龐玄笑了,他和身後的另外五名陣法宗師同時笑了起來,龐玄一邊笑,一邊點頭:「當年,當今的神皇陛下也曾經這般問老夫……當年,老夫拒絕了他,可是現在,老夫不是在為他效力麼?」

    巫鐵攤開了雙手,看著龐玄笑道:「這話,有點大逆不道,本王可否理解為,老先生在蠱惑本王起兵造反爭奪天下啊?」

    龐玄的臉色驟然一緊,他很嚴肅的看著巫鐵說道:「老夫可沒有這等意思,安王不要構陷老夫。唔,閒話少說,還請安王支付答允我等的薪酬罷!」

    龐玄再次向巫鐵伸出了手。

    巫鐵沉默了一陣子,然後重重的,很幽深的歎了一口氣:「一個時辰後,本王會向太師大人發一封緊急公文……本王派出的,護送諸位大師返回青丘城的艦隊,在本王封國邊境上遇襲,全軍覆沒,無人倖免。」

    「而諸位大師……很不幸,你們……隨著覆滅的艦隊,不知去向。」

    巫鐵拍了拍手,淡淡的說道:「真是噩耗啊,而且,這也是本王的責任,是本王護持不力,這是本王的責任……所以,本王會自行向陛下上請罪折子,主動請罰俸十年。」

    攤開雙手,巫鐵笑看著龐玄:「本王這安王的封爵,每年多少還有點俸祿的;尤其本王還是鎮魔殿副殿主,這副殿主的俸祿,比本王封爵帶來的俸祿還高出百倍呢。」

    「罰俸十年,那不是一個小數字了。」巫鐵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線。

    龐玄迅速的退後了幾步,他和其他幾個陣法宗師都是人老成精的老江湖,聽了巫鐵的這話,龐玄厲聲喝道:「安王,你好大的膽子,你以為你的話,會有人信麼?」

    巫鐵一瞪眼,冷笑道:「我管他們信不信,反正我自己是信了。來人啊,請諸位大師回去驛館休息,稍後,送諸位大師去一個安全、僻靜的地方……諸位大師放心,你們這輩子,本王養了!」

    「你們也不用惦記你們的家屬親眷,你們要女人,我給女人,要男人,我給男人,總之,本王負責給你們重建家庭和家族,保證伺候得你們舒舒服服的……你們就當,你們在青丘城內的那些親族,就是一個夢罷!」

    四周傳來沉重的步伐聲,金屬甲冑相互摩擦碰撞的『鏗鏘』聲猶如雷鳴,震得人耳膜生痛。

    龐玄嘶聲怒吼:「安王霍雄,你好大的膽子!」

    巫鐵面無表情的看著龐玄:「本王的膽子,一向很大,你們難道不知道麼?」

    廣場四周寬敞的大道上,大群身披重甲的無敵軍士卒不斷的冒了出來,他們結成一座座小型軍陣,不斷的向廣場上的陣法師們逼近。

    空中,有戰艦匯聚而來,更有巫鐵從鎮魔城購買的羽人戰士撲騰著翅膀,手持長弓、標槍,在空中列陣。

    龐玄等人臉色陰沉的看著四周的動靜,龐玄突然放聲大笑:「安王,安王,好一個安王……我等曾經拒絕過無數王公大臣的刻意拉攏,哪怕性格暴虐如項家,他們也只是口頭威脅,卻從未有過實質性的舉動。」

    龐玄不斷的搖頭冷笑:「生平第一次,老夫生平第一次碰到這等事情,真有人膽敢依仗手中那點微不足道的權勢,向老夫等人出手。」

    巫鐵冷眼看著龐玄:「想做,就做,你們對本王有用,本王才會如此勞心勞力的挽留你們……既然你們不願留下,就怪不得本王用用強了。」

    巫鐵大聲下令:「動作快點,請諸位大師下去休息。」

    龐玄突然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他帶著一絲驕傲、帶著一絲憐憫的看著巫鐵:「安王,你是不是忘記了一件事情?這裡是巫家堡,是我等為你全力打造、精心構建陣法的巫家堡……這裡的每一座陣法、每一條陣紋、每一道禁制,都是我等親手施為。」

    巫鐵挑了挑眉頭:「大師您的意思是?」

    龐玄的臉色驟然變得無比的陰沉,甚至帶上了一絲肅殺之意:「且讓老夫給安王上一課永遠不要在一處密佈陣法禁制的地方,和陣法師為敵,這是自尋死路。」

    龐玄舉起右手,五指結印。

    他身後的五位陣法宗師,六萬陣法師,所有人同時雙手結印,念誦了一聲咒語。

    整個巫家堡就微微一晃,四面八方一道道巨大的流光飛虹從大地升騰而起,宛如巨龍一樣朝著巫家堡匯聚了過來。

    須臾間,整個巫家堡被一重厚達數里的光幕徹底籠罩,一股可怕的天地威壓從高空碾壓下來,四面八方合圍的無敵軍士卒『咣當咣當』摔得滿地都是,空中盤旋的羽人戰士嘶聲尖叫著,一個個一頭從空中栽了下來。

    幸好這些羽人戰士身軀格外纖細輕盈,背後的大翅膀自帶滑翔功能。從高空墜落,他們也只是摔傷了胳膊腿兒,並無大礙。

    就連空中匯聚過來的戰艦,也因為可怕的天地威壓直接熄滅了戰艦中的能量熔爐,艦體上光芒迅速黯淡,一條條龐大的戰艦從空中不斷下降,眼看就要碾壓在巫家堡一座座新修建好的樓閣上。

    龐玄大聲笑著:「永遠不要在密佈陣法禁制的地方,和陣法師動手!」

    巫鐵則是歪著頭看著龐玄:「大陣發動了?氣息遮擋住了?哦,謝謝!」

    龐玄的臉色驟然一變,下一瞬間,陰陽道人從巫鐵身邊憑空閃現,陰陽二氣瓶從他頭頂噴出,隨後陰陽二氣帶著點點靈光衝起來數百丈高,一尊尊身軀魁梧,氣息恐怖至極的身影從陰陽二氣中不斷冒了出來。

    陰陽道人從巫域帶來的,巫家的數十位老怪物斬出的三屍化身駕臨。

    這些老怪物一個個肆無忌憚的,全力釋放自己神明境的威壓,龐玄等人齊齊色變,六萬陣法師幾乎是同時昏厥倒地,根本沒人能夠承受這麼多神明境大能在這麼近距離釋放的壓力。

    龐玄等人修為略高一些,而且還有秘寶護體,他們哆哆嗦嗦的看著空中站著的數十名如神如魔的恐怖存在,一個個絕望的悲鳴了一聲。

    如果這些老怪物在大陣外,他們還能依托大陣,有效的抵擋這些老怪物的攻擊,起碼能夠拖延半天時間,這點時間,足夠他們發出訊號,讓青丘城重兵來援。

    可是如今,這些老怪物在大陣內……

    陣法師並不擅長正面戰鬥,在正面戰鬥中,他們的戰鬥力幾乎為零。面對這些一輩子都在打打殺殺的巫家老怪物……他們就好像老虎嘴邊的小雞仔,根本不可能有反抗的機會。

    「安王……好商量,好商量!」

    龐玄心境大亂,聲嘶力竭的尖叫起來:「一切都好商量……要老夫等為安王效力,也可以,但是……」

    巫鐵輕輕的搖頭,冷然道:「這時候,你們還有談條件的餘地麼?你們已經見到了本王的底牌……之一……呵呵,你們還有談條件的可能麼?」

    舉起手,朝著天空一眾老怪物拱了拱手,巫鐵冷然道:「有勞諸位老祖親自動手,將這些人,全部用老祖們最得意的、最惡毒的手段禁制起來罷……他們可都是寶貝疙瘩,可不能傷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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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四章 日宗宗主

    陰陽二氣瓶將六萬陣法師一口吞下,陰陽道人化為流光急速遠去。

    在呺州的某處秘境,巫鐵已經為這些陣法師準備了一處極好的聚居地,一批精挑細選出來,出身沒問題,而且品性純良忠厚的孩童,已經等候在那裡。

    未來,這些陣法師將源源不斷的為巫鐵培養出合格的新鮮血液。

    百來條無敵軍戰艦冉冉騰空而起,全速朝著蕖州的州城方向飛去,那邊有直通青丘城的空間門——無論之前的大晉,還是如今的青丘,通往皇都的空間門,都只有各州的州城才有架設。

    從幻雲山一路向東南飛馳,幻雲山距離蕖州城路途並不遙遠,以制式軍艦的速度,艦隊只是飛馳了大半天時間,眼看著就要到蕖州城了。

    就在這時候,高空中一道火光呼嘯而下,瞬間命中了正中一條最大的旗艦。

    火光滔天,高溫可怕的火焰將百來條戰艦一口吞沒。

    遠遠近近的,無數人看到了百來條戰艦是如何在這一片金紅色的火焰中消失的。這些無敵軍的制式戰艦,甚至連防禦陣法都來不及開啟,就直接汽化成了一縷青煙。

    蕖州城的城門樓子上,有無敵軍的將領聲嘶力竭的在尖叫嘶吼:「天,這是什麼,這是什麼鬼東西?怎麼會,怎麼會威力這般大?」

    更有地位更高的將領跺著腳的咒罵起來:「殺千刀的……這些戰艦上,是皇都派來的陣法師啊,這些大師,都是我神國的瑰寶啊!」

    可怕的消息猶如颶風,瞬間從蕖州城傳播四面八方。

    有可怕的強者襲擊了安王派出的,護送陣法師們返回青丘城的艦隊。所有陣法師,所有護送的將士全軍覆沒,沒有一個人能夠逃出。

    青丘神國禁魔殿的密探們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甚至比蕖州城內的無敵軍士卒還要快的趕到了艦隊遇襲的地點。他們用專門的秘寶繞著現場轉了一圈,一道道最緊密的令信就飛向了青丘城。

    襲擊護航艦隊的,是先天靈寶。

    而且是品階極高,威力極大的先天靈寶——甚至,絕對是鎮國神器級的先天靈寶。

    有人用火焰屬性的鎮國襲擊,襲擊了安王霍雄派出的護航艦隊,一擊抹殺了六萬名青丘神國的陣法大師。尤其是,這六萬陣法大師中,有龐玄這種大宗師級別的存在。

    而龐玄這樣的陣法大宗師,在整個青丘神國官方體系中,只有三人!

    也即是,青丘神國的敵人,一擊消滅了青丘神國官方三分之一的陣法師底蘊。

    能夠在戰場上摧城拔寨的猛將、悍將好培養,只要用修煉資源堆,就好像種韭菜一樣,一茬一茬的新血將領可以源源不斷的成長起來。

    可是陣法師,這不僅僅是靠身體,更重要的是靠腦子、靠智慧……尤其當今時代,文明傳承艱難,門閥世家對各種典籍、法訣封鎖森嚴,懷璧自珍的想法風行,想要培養一個陣法大宗師,哪怕是以國朝之力,沒有數千年時間也是頗為艱難。

    蕖州的消息剛剛傳回去,頓時青丘城朝堂震盪,公羊三慮更是氣急敗壞的,親自帶人趕赴蕖州。

    護航艦隊出發的時候,巫鐵站在巫家堡的城牆上,眺望著艦隊遠去。

    巫獄斬三屍而成的分身站在巫鐵身邊,咧開嘴『嘎嘎』笑著,目光凌厲的盯著遠去的艦隊:「可惜這些戰艦了,都是好東西啊,好東西!」

    巫鐵笑著搖了搖頭:「不算什麼好東西,軍部的制式貨色而已。古兵司那邊,已經有了更好的設計,雖然造價高了不少,但是單獨戰艦的戰鬥力,起碼能夠提升二十倍不止。以後,我們的戰艦,全都會換成那種新設計的好傢伙。」

    巫獄笑著點頭,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巫鐵的肩膀上。

    「我們老了,有些新奇古怪的主意,比不上你們這些小娃娃了……不過,我們這些老傢伙,都很開心。」

    抬頭看著天空,蔚藍色的天空中,一片片整整齊齊的白雲猶如魚鱗,格外清爽整潔的排列在天空,看上去就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四面八方,崇山峻嶺儘是一片蒼翠,高有數百丈的巨木參天,原始叢林的原始野性充滿了動人心魄的美感,那些樹,那些籐,那些花,那些飛禽走獸,無不讓人感動得想要流淚。

    就在巫家堡南門外,那片廣袤的坡度緩和的山坡下,數千丈深的懸崖下方,一條寬達數十里的大江浩浩蕩蕩的從巨型峽谷中奔馳而過,日日夜夜、宛如雷鳴的流水聲滔滔不絕。

    雖然有點喧嘩沸騰,卻給人一種很心安的感覺。

    在地下世界,不要說這種寬達數十里的大江大河,一條碗口粗細的小溪水,都被無數洞窟居民視為珍寶。

    更不要說,四面八方這麼多的植物,這麼多的動物,還有空氣中瀰漫的花香,甚至是那大群大群在山林中飛舞的蜂子,都讓人莫名的感到滿滿的幸福。

    巫獄的眼神很犀利,以他神明境中都能稱強的可怕修為,以巫家的強悍血脈,他一眼瞄過去,輕輕鬆鬆能看到數千里外一隻蚊子拍打翅膀的模樣。

    他很清晰的看到,百多里外,半山腰上,一頭負責巡邏的白銀巨人正在開小差。

    這個傢伙身高二十丈開外,但是放在白銀巨人部族中,這傢伙還沒成年呢,只能算是少年。

    他四仰八叉的躺在一片小小的山坡上,鼻頭上放著一朵小小的野花,一隻巴掌大小的蝴蝶輕盈的落在野花上,黃紅綠三色的翅膀偶爾輕微的抖動一下。

    這麼大塊頭的白銀巨人,就這麼小心翼翼的躺在那裡,屏住了呼吸,收斂了氣息,一雙巨大的眼珠子成鬥雞眼狀,直勾勾的盯著鼻頭上這只美麗、纖細、柔弱的小生靈。

    白銀巨人粗獷、凶狠、甚至帶著幾分猙獰殘暴的臉蛋上,此刻滿是柔和的微笑。

    「真的,我們這些老傢伙,真的都很開心……」巫獄微笑看著那白銀巨人。

    這些傢伙,包括巫鐵從鎮魔城買回來的那些地下族裔,如今他們的身份都是巫家堡的奴隸……而且,他們也的的確確的被加持了各種神魂禁制,受到了極其嚴苛的紀律約束。

    無論任何人來查探,這些奴隸,就是正兒八經的奴隸模樣。

    甚至這些傢伙自己,都以為,自己真正是正兒八經的奴隸。

    只不過,他們只是運氣好,是命好,碰到了一個比較慷慨,比較大度,在吃穿住用行上並不怎麼苛待,在紀律約束上也並不殘酷的好心領主而已。

    真的……如果放在地下世界,那個白銀巨人不要說躺在山坡上靜靜的欣賞一隻蝴蝶,作為一個奴隸,他只要幹活的時候稍微慢一點,都會被自家領主一頓毒打,不打斷十幾根骨頭絕對不會放過他。

    但是在這巫家堡,自然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他們也都很開心。」巫鐵笑著瞇起了眼睛,龐大的神魂之力散發開去,輕輕鬆鬆的籠罩了萬里方圓的山林。

    這是巫鐵血脈中覺醒的天賦能力,在他年少時,他就擁有了神魂力場,可以做到一些尋常人做不到的事情。

    如今他的修為日益強大,遠超普通半步神明境的神胎力量配合這神奇的天賦,巫鐵的神魂力場覆蓋範圍內,一沙一石、一草一木,哪怕是空氣中的浮塵,一切盡在掌控。

    萬里方圓的山林中,有無數鼠人、侏儒在忙碌著。

    他們帶著歡喜燦爛的、源自內心的快活笑容,悉心的照料著那些藥草,小心翼翼的打點著藥山中的一切。

    這些鼠人、侏儒,最快適應了巫家堡的生活。

    在地下世界的時候,他們的命運是如此的卑微和殘酷,但是在巫家堡……他們有一種從身體到靈魂,都驟然褪去了枷鎖的輕鬆感。

    巫家堡的領主老爺們,並不苛待他們,極少體罰他們,這對在地下世界地位極其卑賤的他們來說,這已經是天恩浩蕩。

    更不要說,他們每天都能吃飽,而且吃的並不是苔蘚、草根和蠕蟲。

    他們還能穿上整整齊齊的衣衫,雖然材料並不好,只是最普通的麻布衣裳,這已經是他們不敢奢望的恩德。

    更重要的是……

    看看天空,天空不再是厚厚的、黑漆漆的、壓抑而逼仄的巖頂,而是真正的,蔚藍色的天空。

    還有那整整齊齊的白色的雲,還有那些自由自在在雲層中穿梭的羽人戰士……

    哪怕神魂中被巫家堡的領主老爺們加持了神魂禁制,可是他們依舊感到了——自由和幸福!

    於是,巫鐵看到了這些滿臉是笑的,忙碌個不停的侏儒和鼠人。甚至有些腦子比較靈光的侏儒,不知道從哪裡學來了一些山歌小調,他們一邊勞作,一邊輕輕的哼著歌。

    這是巫鐵這麼多年努力掙扎,終於在地面世界開闢出的一處聚居地。

    一處專門給自己的族人,給這些地下部族而設的,可以讓他們感受真正的天地自然的聚居地。

    巫鐵只希望,在未來,這樣的聚居地能夠越來越多,面積能夠越來越大。

    他更希望,在未來,在這些聚居地中,這些小個子的傢伙們,不需要再在神魂中加以禁制,不需要頂著奴隸的身份,而是能夠以一個真正的完整的、自由的族群的形象,正大光明的行走在陽光下。

    「走吧,先把家裡的事情操辦清楚,然後,你小子的麻煩也要來了吧?」巫獄用力拍打著巫鐵的肩膀,滿臉是笑的說著:「不過,有我們這幫老傢伙在背後頂著,不用怕。」

    巫鐵笑著點了點頭,他看著四周蒼翠的山嶺,輕聲道:「我從來沒怕過……因為,我們正在做的事情,是對的。」

    巫獄呆了呆,然後笑著,伸出手,用力的摸了摸巫鐵的腦袋:「是啊,沒錯,我們並沒有做什麼錯事、壞事……真正要害怕的,是他們。」

    巫家堡,正中主宅的北面,一座佔地面積極大的宗廟四周戒備森嚴。

    整個巫家堡的城防禁制都已經開啟,五行道人和滄海道人還隱身虛空中,配合十幾位巫家老怪物的分身,警惕的注視著四面八方的動靜,嚴防有大能悄悄靠近、潛入。

    當然,巫家堡新立,這樣的家族城池和堡壘,這大半年來在蕖州境內新建了數百個,巫家堡並不起眼,也不會引起旁人的注意。

    只是,預備萬一罷了,實在是,巫家堡太重要了。

    陰陽道人往來奔波,此刻的巫家堡內,從巫域中偷偷摸摸接出來的巫家族人,男女老幼加起來,足足有二十萬之眾。為了他們的安全,如何小心都不為過。

    在巫獄的主持下,一場遵循巫族最古老傳統的祭祀大典有條不紊的展開。

    殺牲,獻祭,讀祭文,跳祭祀之舞……程序並不複雜,但是極其的莊重。

    最後,在宗廟最內一進的供奉大殿中,巫獄等四位巫家老祖小心翼翼的,四人聯手,將一座高有三丈許的神牌安放妥當。

    形如方碑的神牌上,端端正正銘刻了『巫氏列代先祖神位』八個血色的大字。

    巫鐵站在一眾兄弟班列中,靜靜的看著這座似乎和自己血脈相同、氣息相應的神牌。他不由得想起了在巫域的巫家祖廟中,那些密密麻麻供奉著的,屬於歷代巫家先祖的靈牌。

    在這地面世界,能夠供奉這麼一座代表了所有巫家先祖的神牌,已經是莫大的奢侈。

    那些巫家歷代先祖的靈牌……他們當中,好些人的名字都還掛在鎮魔殿的通緝榜上。

    為了絕對的安全,巫獄這些老傢伙們決定,在這巫家堡的祖廟中,供奉這麼一塊神牌,也就足夠了。

    神牌落定的那一瞬間,巫鐵和一眾有資格站在供奉大殿中的巫家男丁紛紛跪倒在地,朝著神牌頂禮膜拜,同時低聲的念誦起巫家代代相傳的,祭祀天地、追念先祖的祭文。

    「巫鐵,出列。」等到祭文誦讀完成,巫獄低沉的聲音響徹整個供奉大殿。

    巫鐵愕然抬頭看著巫獄,他站起身,來到了巫獄的面前。

    「名不正,則權無信;權無信,則心不定;心不定,則生禍亂;族內亂,則覆亡。」巫獄看著巫鐵,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我等族老一致同意,從今日起,我巫族分為日月兩宗……但凡遷入地面,入駐巫家堡之族人,無論男女老幼,乃至吾等族老,盡為日宗族人。」

    「此乃日宗宗主印,乃我等喚醒太古沉睡之耆宿族老,耗費我族秘密供奉之一縷我族本源血脈煉製而成。」

    「從今日起,日宗所有族人,生死、榮辱,盡在你一念之間。」

    一枚通體用不知名的黑色骨骼製成,沉重異常,被一片濃郁的血氣包裹,表面密佈無數古老玄奧的文字,氣息洪荒蒼涼的印璽被巫獄一臉嚴肅的塞進了巫鐵手中。

    巫獄,還有其他數十名在供奉大殿中的巫家老祖同時向著這枚印璽跪拜了下去。

    叩首三次後,巫獄等族老同時咬破舌尖,一點精血噴出,大殿內一股狂風掀起,巫鐵手中這枚比一座大山還要沉重的印璽將巫獄等人吐出的精血全部吸了進去。

    巫獄一聲令下,大殿中的巫金等族人齊齊咬破舌尖,同樣是一點精血噴出。

    大殿外,在虛空中值守的十幾位族老分身同樣是咬破舌尖,噴出一點精血。

    緊接著,是巫家堡內的二十萬巫家族人,也都咬破了舌尖,朝著供奉大殿噴出了一點殷紅的血水。

    巫鐵握著這枚宗主印,感受著裡面密密麻麻的細微神魂波動,只覺肩頭壓力巨大,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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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五章 蓮藕,法體

    巫族日宗宗主印爆發出奪目的血光。

    巫獄等族老,連同巫金、巫銀、巫銅等本家兄弟,還有巫家堡內所有巫家族人同時朝著宗主印的方向跪拜了下去。

    在這一瞬間,在遙遠的地下世界,在巫家的本家祖地巫域中,巫獄等族老的本體,連同他們這些日子新斬出的三屍分身,也朝著同一個方向跪拜了下去。

    巫族,日宗。

    日宗宗主印。

    一如令狐氏塗山堂一脈,同為令狐氏,代表的是血統最純正的血裔。

    一如塗山堂印,這枚印璽,就代表了令狐氏血脈中至高無上的權柄。

    所以,令狐氏的族人面對塗山堂印,哪怕執掌塗山堂印的,只是塗山君令狐九區區一胎藏境,無數令狐氏的頂尖將領,依舊被鎮壓當場,在三國戰場上連一成的修為都施展不出。

    這枚日宗宗主印,威能比塗山堂印還要霸道。

    塗山堂印只是鎮壓血裔,將其實力極大壓制。

    而日宗宗主印,可以直接的抹殺族人……所有在日宗宗主印中留下一點精血的巫族族人,他們的生死盡在巫鐵一手掌控。

    不僅如此,他們就好像時刻保持了巫族的『神魂秘術』,所有人的神魂都時刻維持在一個高度協調、高度共鳴的狀態。

    在這種狀態下,若是有人抓住了任何一個在日宗宗主印中留下精血的巫族族人,除非他們徹底摧毀日宗宗主印中所有人的神魂,破開數十萬巫族族人,其中更包括數十名神明境大能的神魂共鳴組成的大陣,否則他們不可能從被俘的巫族族人神魂中,得到任何信息。

    盡最大的可能,守護巫家堡的秘密。

    故此,就算是巫鐵的同胞兄弟巫金、巫銀、巫鐵,也同樣主動向日宗宗主印獻上了精血。

    闔族,一心,為族人、謀生機,不計一人之生死得失,只為族人計。

    巫鐵也吐出一點精血,打入了宗主印中。

    一股堪稱驚天動地的神魂波動從宗主印中沖天而起,巫鐵只覺自己的神魂驟然炸開,眼前閃爍著無數的光點,他好似浸泡在一片星辰海洋中,他就是這一片星光的核心,無數星光圍繞著他,化為一個巨大的漩渦,圍繞著他急速的旋轉著。

    在這一瞬間,巫鐵溝通了數十萬在宗主印中留名的巫族族人。

    包括巫獄等族老。

    包括巫金等兄弟。

    包括巫家堡中,二十萬剛剛從巫域中遷徙而出的族人。

    血脈相通,神魂相融,所有人,所有在宗主印中留下精血烙印的族人,他們的精氣神,完美的契合巫鐵,瘋狂的湧向巫鐵,在這些人的心中,在他們的神魂深處,一種莫名的、浩大的力量急速湧出。

    這是,不滅的信念。

    這是,太古的信仰。

    這是,對苗裔、對血脈、對這一方天地、對這一方宇宙的尊崇和膜拜。

    這股力量,熾熱而純淨,不容任何雜質滋生。

    這股力量,讓巫鐵渾身熾熱如火,汗如雨下。

    這股力量,當即喚醒了數年來,在巫鐵神胎中沉睡的那件奇物。

    當年,在三國戰場血旗爭奪戰,巫鐵一人獨領風騷,得了九轉玄功之外,更得到了一粒半透明的蓮子。

    這枚蓮子在不長的一段時間內,瘋狂掠奪巫鐵修煉出的法力,瘋狂掠奪他身邊的天地元能,在一段時間內,給巫鐵的修煉造成了極大的困擾。

    最終,這枚蓮子長出了幾條細嫩的根莖後,就銷聲匿跡,藏在了巫鐵神魂中。

    後來就算巫鐵破開命池、凝成神胎,這枚蓮子也只是偶爾冒出頭來,好似一個慵懶的死胖子宅在家中,無聊的時候吃幾塊點心一般,從巫鐵體內抽取一些法力,吸收一點點他修煉出來的神魂力量。

    除此之外,這顆蓮子就再沒有什麼太大的動靜。

    可是通過日宗宗主印,匯聚了數十萬巫族族人,當他們虔誠的向巫鐵頂禮膜拜的時候,當他們心中滋生出那股不滅的信念、太古的信仰之力的時候,當這股力量,和巫鐵身後矗立的巫家歷代祖先的神牌上散發出的氣息隱隱融合之時,這顆蓮子冒了出來。

    這股純淨、熾熱的信念之力,只有一成融入了巫鐵的神胎,讓巫鐵的神胎表面驟然鍍上了一層神聖無比的紫氣金霞,除此之外,九成的信念之力被這顆蓮子一口吞得乾乾淨淨。

    『啪、啪、啪』,不斷有細微的根莖抽條聲從蓮子內傳出。

    這顆蓮子從巫鐵的神胎中慢悠悠的飄了出來,輕輕柔柔的落在了巫鐵萬丈神胎後那直徑數萬丈的皎潔玉碟投影正中。

    密集的『啪啪』聲不斷響起,這顆半透明的近乎虛無的蓮子開始抽條兒,細細密密的半透明根莖逐漸轉化為紫金色,一條條半透明的細細根莖在玉璧投影中快速的伸展開來。

    『啪』的一聲巨響猶如雷鳴響起,蓮子的那一層堅韌的外殼剝落,飄飄忽忽的落入了巫鐵的神胎中。

    一道又一道狂雷在巫鐵腦海中響起,震得他眼前金星亂閃,神胎通體光霞閃爍,神胎的質地驟然變得沉重了數倍、堅韌了數倍,通體流蕩的琉璃光霞越發的清澈潤澤。

    一截三尺多長的細細蓮藕從脫殼的蓮子中長了出來,蓮藕有九節,每一節上都密佈細密的根莖,細細的比頭髮絲還要細小千百倍的紫金色半透明根莖數以百萬計,慢悠悠的朝著直徑數萬丈的皎潔玉碟投影四面八方衍生。

    更加神奇的變化在繼續。

    蓮藕上長出了稚嫩的葉莖,少少的九節蓮藕,卻生出了數以萬計的極細的葉莖。

    這些葉莖和那些根須一樣,慢悠悠的朝著玉碟投影的四面八方衍生開去,而且延伸的速度比根須還要快了許多。

    好似是一百年、一萬年,或者是更長的時間。

    但是更有可能只是一彈指的功夫,總之巫鐵還沒反應過來,這些葉莖就已經覆蓋了整個玉碟投影,然後穿透了玉碟的邊緣,慢悠悠的生長了出來。

    圍繞著直徑數萬丈的玉碟,三千片直徑尺許的清煦煦的蓮葉冉冉綻放開來。

    在三千片尺許大的蓮葉下方,一共八萬四千片小指甲蓋大小的稚嫩蓮葉也冉冉張開。

    三千片較大的蓮葉,通體清光四溢,只有一些若有若無的脈絡略成紫金色。

    而那八萬四千片稚嫩的小蓮葉則是色澤多變,五顏六色絢爛得很,只是小小的葉片上,也隱隱有紫金色的脈絡隱現,散發出一股讓人迷醉的道韻氣息。

    巫鐵心有明悟,《元始經》參悟三千大道、八萬四千旁門,這顆來歷莫名的蓮子,感情胃口極大,要將這些大道法則一網打盡。

    「呵,你倒是……不挑食。」巫鐵心裡念頭剛剛生出,他掛在袖口中的打神鞭就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他神胎旁,蓮藕中生出的幾條細嫩的半透明根須往打神鞭上輕輕一繞,打神鞭就自行開啟了龐大的內部空間。

    堆積如山的星辰精華凝成的晶石呼嘯著湧出,被這一段小小的蓮藕大口大口的吞下去。

    整個過程中,作為打神鞭主人的巫鐵,居然半點兒掌控之力都沒有。這蓮藕就好像闖入良民家中的惡匪,瘋狂的、不經過巫鐵同意的洗劫著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星光精華。

    可憐巫鐵以霸道手段,在七天的星光普照之夜,獨霸青丘城周邊百多個州治,辛辛苦苦提煉出的星光精華……之前巫鐵突破到半步神明境,他已經消耗了一部分,結果這下可好,這看似不起眼的蓮藕,居然以比巫鐵突破時更加瘋狂百倍的速度,在掠奪、吞噬巫鐵的勞動成果。

    眼看著打神鞭內的星光精華在急速的減少,巫鐵不由得心痛萬分。

    萬丈神胎上光霞閃爍,巫鐵的神胎發出隆隆的神魂震盪之音:「多少,給我留下一點……」

    蓮藕吞噬的速度驟然飆升萬倍,在巫鐵神胎發音的一瞬間,這傢伙好似一頭貪婪的饕餮怪獸,打神鞭內那般無法計數的星光精華,居然瞬間消失一空。

    空蕩蕩的,以一百零八顆滄海神珠一成的世界本源之力凝聚的廣袤空間中,只有一顆水缸大小的星光晶石孤零零的飄浮在空中。

    巫鐵的神胎都不由得晃了晃,若是神胎能吐血,他真的就吐血了。

    「真的就是……一點?」巫鐵的神胎咆哮、怒吼。

    『卡嚓』一聲,好似有人用大嘴狠狠的啃了這顆星光晶石一口,晶石碎裂,然後,好些碎裂的晶石消失了。

    打神鞭中,最終剩下了一顆鵪鶉蛋大小,通體渾圓,毫無瑕疵的星光晶石。

    『一點』!

    真的,就是『一點』!

    這蓮子,這蓮藕,真的很聽話的,給巫鐵留下了『一點』星力精華。

    巫鐵想要吐血。

    但是下一瞬間,巫鐵就閉上了嘴。

    他看到,那小小的三尺長的九節蓮藕,吞噬了這麼多星光精華後,已經膨脹到了百丈長短,而且再不復之前半透明的虛無飄忽狀,而是有了踏踏實實的實體。

    更重要的是,九節蓮藕上生出了三條花莖。

    三條花莖呈一個極其美妙的弧度,宛如雕花一樣,鑲嵌在玉碟投影正中。

    每條花莖上,都有一朵數丈大小的花骨朵緊緊的閉合著,一股莫名的造化氣息從三個花骨朵中隱隱透出,給巫鐵帶來一種極大的歡喜感。

    源自靈魂的,歡喜。

    極大的,喜悅。

    隨後,一抹清晰的意識湧入巫鐵神胎。

    之前的蓮子,如今的這蓮藕,他需要更多的補品。

    隨後,這傢伙一如當年在三國戰場血旗爭奪戰的堡壘中一般,對巫鐵耗費巨大、辛辛苦苦鍛造出來的打神鞭,表示了毫不掩飾的鄙夷和不屑。

    緊接著,玉碟投影閃爍了一下。

    三千片大蓮葉,八萬四千片小蓮葉上,分別有一滴晶瑩剔透的露珠凝成。

    這露珠搖搖擺擺的,『叮叮咚咚』,宛如無數珠子絡繹落在了玉盤上,滴滴答答的落在了玉碟投影中。

    一直以來,同樣只是投影狀態,偶爾呈現出水霧形態的玉碟投影,突然光芒閃爍了一陣,然後就有了一絲固態、實質的氣息。

    就是這麼一丁點兒改變,巫鐵只覺渾身巨震,一道道流光從玉碟投影中呼嘯而出,不斷注入他的神胎。

    巫鐵的神胎就這麼一寸寸的開始生長。

    以他萬丈之高的神胎體積,他的神胎只是增長一寸的高度,整體提升的神胎力量都極其可怕。

    玉碟投影的邊緣,一片尺許大小的蓮葉上,一抹火光閃過,然後這一枚蓮葉就通體燃燒起來,徹底變成了一團散發出濃郁道韻的火焰。

    巫鐵的**也燃燒起來,一縷縷細密複雜的道紋從他的雙手快速的向他的身體四處擴散,他的每個毛孔都開始噴射火光,短短幾個呼吸間,先天後天火焰大道的道紋就完完整整的烙印在了巫鐵的身體上。

    從骨髓到皮膚,每一個最細微的細胞,都被烙印上了完整的火焰道紋。

    巫鐵睜開眼,他的眼睛成金紅色,隨著他的念頭,他眼裡噴出一道道拳頭粗細的火焰,從太陽真火到金烏神炎,再到三昧真火、紅蓮業火,乃至傳說中的焚空淨火、滅世魔焰等等……但凡天地間存在的火焰,只要是先天後天火焰大道包括的火焰,隨心所欲、隨念而現。

    「火焰法體大成?」巫獄等巫家老祖又驚又喜的看著巫鐵:「我巫族分出日月二宗,就是想著成就你小子,可是沒想到,你居然……區區二十萬族人的祭祀之力,居然就讓你小子……」

    話音未落,玉碟投影周邊,一片蓮葉通體水光蕩漾,變成了一片迷離的水波。

    隨之一縷縷細細的、柔柔的幽藍色道紋從巫鐵雙腎之中扶搖而出,瞬間湧遍全身。

    先天後天水之大道與肉身合,水之法體大成。

    緊接著,是土之法體,金之法體,木之法體。

    隨後五行神光在巫鐵頭頂一陣迷離變幻,五行歸一,五行法體瞬間大成。

    整個過程中,巫鐵沒有耗費任何心力,完全就是那百丈長短的蓮藕肆意施為,巫鐵坐享其成的,就煉成了五行法體。

    不要說五行和諧的五行法體,單單巫鐵最早成就的火焰法體,換成那些以一門單獨的火焰大道突破胎藏境,一門心思只修一門火焰之力而達半步神明境的修士,當他們將火焰道紋徹底融入全身,煉成火焰法體後,他們完全就可以正式突破神明境。

    甚至,不需要完整的十成十的完美的火焰大道對應的道紋。

    在原本的大晉神國,如今的青丘神國,除了太古禁忌功法之外,就算是皇家秘傳的那些頂級功法,無論修煉的是哪一門大道之力,也不可能擁有完整的十成十的大道道紋。

    好些神國的王公貴族、頂級修士,他們根本不奢求煉成完美的大道法體,有時候,他們能夠煉成九成,甚至八成,甚至七成的大道法體,他們就會嘗試著突破神明境界。

    而巫鐵,先天後天五行法體,十成十的完美。

    『咚』……一聲沉悶的警鐘從遠處傳來,一名在外值守的巫家兒郎傳回了信息:「宗主,青丘神國太師公羊三慮,帶人闖入蕖州城,要宗主前去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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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六章 直面烏頭

    磨磨蹭蹭,磨磨蹭蹭,再磨磨蹭蹭

    離開巫家堡,巫鐵跑去幻雲山其他幾座新建的城池晃了一圈,然後又去了李二狗子名下的新建城池轉了轉,隨後他慢悠悠的駕著四靈戰艦,帶著大隊護衛,一路慢悠悠的返回了蕖州城。

    蕖州城內,原本的州主府,此刻已經被大隊人馬守護得水洩不通。

    數百名身披重甲的大將懸浮虛空,頭頂隱隱有陣旗隱現,一股凜冽的煞氣在虛空中若隱若現,隨時可化為萬鈞雷霆當頭劈下。

    州主府的正堂中,公羊三慮端端正正的坐在公案後面,雙手四平八穩的放在大椅的扶手上,雙眼微微瞇著,靜靜的看著大堂角落裡燭台上一點搖曳的燭火。

    巫鐵膽很肥……

    公羊三慮氣勢洶洶的帶著大軍趕赴蕖州,巫鐵居然將他晾在了州主府超過十個時辰。

    很好,很有種。

    不要說當今青丘神國,他公羊三慮受封『泰王』,更是當今太師,地位尊崇、榮耀無比;就算是當年大晉神國時,他身為右相,天下七成文臣盡出自他門下。

    從大晉到青丘,只有別人眼巴巴登門拜訪、磕頭求見他公羊三慮的份兒。

    什麼時候,他公羊三慮主動上門,居然能被人晾在這裡干坐了十個時辰?

    新奇,有趣……公羊三慮最初真的是一股邪火直衝腦門,他甚至都想下令對這該死的『安王』做點什麼了,比如說讓御史殿的監察御史們,好好的找點茬兒?

    可是隨著時間流逝,公羊三慮心頭的火氣逐漸消散了。

    他靜靜的坐在大椅上,靜靜的看著搖曳的燈火。

    門外的護衛呼吸很是悠長有力,幾個戰戰兢兢的站在大堂角落裡的侍女呼吸凌亂,心跳速度極快,公羊三慮能感受到她們的恐懼和緊張。

    「茶。」公羊三慮伸出手,輕輕的敲了敲面前的公案。

    很快,一個侍女就用托盤端著一盞新茶走了上來,小心翼翼的將茶盞放在了公案上,和之前的二十四個茶盞整整齊齊的排成了一溜兒。

    那二十四個茶盞,是公羊三慮來到蕖州城州主府後,侍女們給他上的茶。

    每一盞茶,都加過八道水,茶水都已經沖泡得和白開水沒什麼兩樣了,公羊三慮這才下令換上新的茶水。二十四盞泡得發白的茶水整整齊齊的一字兒排開在面前,公羊三慮感到了莫大的荒唐和有趣。

    步伐聲響起。

    巫鐵披著重甲,故作一臉嚴肅的表情,帶著大隊護衛步伐隆隆的走進了城主府。

    距離城主府正堂還有里許地,順著筆直的甬道看過去,已經能看到端端正正坐在大堂上的公羊三慮了,巫鐵就在這裡被攔了下來。

    數百名公羊三慮帶來的護衛從甬道兩側湧出,將甬道堵得死死的。

    一名身穿紫袍,品階很高的青年背著雙手,慢悠悠的走到了巫鐵面前,冷眼看著巫鐵,不緊不慢的冷聲喝問:「來者何人,為何擅闖……」

    一句話沒能說完,因為巫鐵給了他一耳光,直接將他打得昏厥倒地。

    一腳將這品階很高、一身倨傲之氣稜角分明的青年踢飛了數十丈遠,巫鐵『桀桀』怪笑了起來:「有趣,有趣,在本王的封國領土上,居然有小狗崽子朝著本王齜牙……嘿嘿,也不看看,自家的奶牙有沒有換乾淨了,這一口牙,能不能咬疼人!」

    公羊三慮依舊坐在正堂上紋絲不動。

    那些護衛則是臉色驟變,挨揍的人是公羊氏的少君,是公羊三慮嫡親的血裔中,最年輕一代人內最受公羊三慮喜愛的小孫兒公羊思。

    公羊思也不知道是公羊三慮多少代的灰孫子了,但是他的確是公羊三慮這一脈的嫡親血裔,而且自幼聰穎,有過目不忘之天賦,從小在琴棋書畫諸般學問上就表現出了妖孽的天賦。

    公羊三慮對公羊思極其看重和寵愛,數月前,公羊思剛剛年滿十八歲,公羊三慮就讓他進青丘神國禮殿行走,在禮殿衙門學習諸般公務。

    剛剛十八歲,公羊三慮一番操作之後,公羊思直接穿上了二品大員才有資格穿戴的深紫色官袍,而且得到令狐青青的特許,許他使用紫金玉印,戴紫金玉冠,纏紫金玉帶。而這些,全是青丘神國王爵才有的儀仗待遇。

    公羊三慮極寵愛這小灰孫子,這些日子,去哪裡都把他帶在身邊。

    這次來蕖州,公羊三慮自然也帶上了公羊思。

    而公羊思顯然是將巫鐵當做了平日裡磕頭求見公羊三慮的那些官兒,想要在巫鐵面前抖抖威風,結果就是……

    巫鐵這傢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

    公羊家的護衛們一個個面皮哆嗦著,也顧不上巫鐵的身份,更顧不得他們此刻正站在巫鐵的地盤上,一個個從胸膛深處發出聲嘶力竭的嘶吼聲,週身光華閃爍,同時向巫鐵撲了過來。

    巫鐵身後五色神光一閃、一晃,一抹土黃色的厚重神光驟然大盛。

    虛空中,地磁之力飆升萬倍,一股可怕的壓力當頭砸下,所有人都隱隱看到一支淡黃色的半透明手掌從天空一巴掌拍了下來,數百名公羊三慮身邊的胎藏境近衛一聲哀鳴,一個個同時倒地不起。

    骨折聲不斷,這些實力堪稱強大的近衛渾身骨頭斷了大半,五臟六腑都被可怕的地磁重力碾破,更被虛空中那股當頭落下的巨力轟得顱腦震盪,好些人七竅噴血,空氣中逐漸有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擴散開來。

    巫鐵滿意的點了點頭。

    在那神奇的蓮藕幫助下,巫鐵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在頃刻間凝聚了五行法體。

    之前在西南叢林得到太古孔雀明王傳承,得了孔雀明王自身祭煉完成的五行神光後,巫鐵每次催動這五行神光,都感覺沉重無比、滯澀無比,用來對敵固然威力巨大,卻好似嬰孩舞動巨斧,真個艱難、而且消耗頗大。

    此刻凝聚了五行法體之後,五行神光運用之時,只覺輕盈隨意,威能絕倫的五行神光就好似不存在一樣,心念一動,就有莫大威力發生。

    而且變化之巧妙,原本過往精妙了不知道多少倍。

    數百胎藏境高手,放在過往,巫鐵想要碾壓他們倒也簡單,一拳一個自然就能揍飛他們。或者動用大威力的秘寶諸如打神鞭,也能一鞭將他們抽成粉碎。或者以五行神光將他們鎮壓,也能輕鬆拾掇了他們。

    可是哪裡有今日這般,沒有借助外力,單純以本身修煉的神通秘術,風輕雲淡的,念頭一轉,就將這數百胎藏境高手一擊倒地來得愜意?

    剛剛那一擊,巫鐵真沒動用孔雀明王傳承的五色神光,而是以自身的神通變化,直接調動地磁之力和戊土元能,隨心一擊就將這麼多精銳近衛輕鬆擊倒。

    抖抖袖子,就好像隨手打發了幾隻小雞小狗一樣,巫鐵面皮都不抖動一下,繼續朝著正堂走去。

    一邊走,巫鐵一邊冷笑道:「泰王,鴆占鵲巢呢哪,這可不好……很不好……剛剛那小年輕,是你什麼人?回去好生教導教導,年輕人太猖狂,會死得很快。」

    巫鐵很精明的,沒有稱呼公羊三慮為『太師』,而是稱呼他為『泰王』。

    泰王,這是公羊三慮的王爵封號。

    而巫鐵,則是『安王』。

    以『泰王』稱呼公羊三慮,無形中就將巫鐵和公羊三慮的身份抬到了平齊的地步,這算是兩個王爵之間的對話。

    如果巫鐵稱呼公羊三慮『太師』……

    太師乃百官之首,品階地位還凌駕於左相、右相之上,而巫鐵自己只是區區鎮魔殿副殿主,兩人官位相差太大,若是以『太師』對之,巫鐵在身份上就太吃虧了。

    公羊三慮何等人物,巫鐵這點話鋒上的小技巧如何瞞得過他?

    冷笑一聲,公羊三慮冷然道:「霍將軍……你要給老夫一個解釋……六萬陣法師,六萬堪稱神國擎天玉柱的陣法大師,其中還有龐玄等三位陣法大宗師……為何沒了?」

    說話的時候,公羊三慮伸出手,保養得極好,宛如羊脂玉一樣細嫩白皙的纖長手指劃過面前二十五個茶盞。

    每個茶盞中的殘茶數量不等,公羊三慮堅硬如玉的指甲逐個撞擊茶盞,發出『叮叮噹噹』清脆悅耳的聲響。

    公羊三慮的目光也沒落在巫鐵身上,而是落在了面前的茶盞上。

    二十五個茶盞,其中二十四個茶盞裡面的茶水都已經和白開水無異,公羊三慮這是在給巫鐵施加無形的壓力——你看看,你看看,你不僅坑掉了六萬陣法師,你還如此怠慢堂堂神國太師,你知錯麼?你知罪麼?你是不是太無禮了一些?你心裡應該明白你攤上大事了!

    奈何,公羊三慮的這手段放在任何一個朝堂上的官員身上,都有著極好的效果。

    可是,放在巫鐵身上不管用啊。

    他就沒正兒八經的當過官,根本不懂、也懶得揣摩這些官場上的有的沒的、明的暗的各種暗示、明示。

    尤其是,巫鐵如今正在故意的裝瘋賣傻呢,就算他心中明白,那也是鐵定不明白的。

    於是,一邊慢悠悠的邁著四方步往正堂走,巫鐵一邊大聲的呵斥著。

    「項家的那群粗貨,他們怎麼調教下人的?一群豬腦殼,真是蠢死。」

    「沒看到泰王殿下食量頗大麼?乖乖嚨個咚,上門做客,居然連續幹掉二十五盞茶水,這肚量,真不小啊?」

    「你們這群蠢貨,不知道泰王老大人他喝多了水,膀胱會漲的麼?年輕人憋一下沒關係,老大人多大的年紀了,還讓人家拚命灌大肚,這憋出毛病來怎麼辦?」

    「混賬東西,還不趕緊把茶盞扯下去,送點蹄膀、肥腸什麼的上來,給老大人充飢?」

    巫鐵一邊走,一邊不斷的搖頭:「我說,泰王老先生啊,您這樣可不對……我蕖州雖然也產好茶葉,可是您這樣子見了好東西就挪不動腳……這樣子不對……您見過誰登門做客,一口氣喝掉二十五盞茶的?」

    公羊三慮一直竭力維持的雍容做派瞬間崩碎。

    哪怕是公羊思被巫鐵一耳光抽倒在地,被巫鐵一腳踹飛的時候,公羊三慮都維持著那種天塌不驚的做派。

    可是巫鐵這一番話,實在是氣得公羊三慮三屍神暴跳,一口老血都到了喉嚨口上。

    聽聽巫鐵都說的什麼話?

    在他嘴裡,他公羊三慮就成了一個貪小便宜,上門做客發現主人家的茶水好喝,就拚命灌肚子佔便宜的小人了?

    這是人能說出來的話麼?

    還有,什麼叫做老人家年紀大了,憋著不好?

    他公羊三慮依舊是龍精虎猛……啊呸,問題的重點不在於此。

    公羊三慮哆哆嗦嗦的站起身來,指著已經走到了正堂外三十丈之處的巫鐵厲聲呵斥:「霍雄,老夫問你話呢……六萬陣法師……」

    巫鐵站在了大堂外,數十道遠比之前的那數百近衛強大,充滿了可怖殺意的神魂之力死死鎖定了巫鐵,他若是再進一步,這些藏在暗地裡的,公羊三慮真正的貼身護衛就會暴起殺人。

    所以,巫鐵就站在了這裡,站在了這些暗中護衛的心理紅線上。

    「六萬陣法師……本王,剛剛正是在調查此事。」巫鐵的語氣,說不上很輕佻,但是也並不是很嚴肅、很沉痛,給人一種皮笑肉不笑的虛情假意的感覺。

    聽了巫鐵這話,看看他的表情,再感受一下他的語氣,再聯想自己在這裡蹲了十個時辰,被晾了十個時辰,還有之前巫鐵的那一番話……最重要的是,自己最寵愛的小孫兒公羊思,還躺在地上抽抽呢。

    一股邪火,無法壓抑的邪火,驟然間猶如火山爆發一樣衝了出來。

    公羊三慮面前的二十五個茶盞無聲無息的化為青煙,他低沉的呵斥道:「還請烏頭大人出手,將這膽大妄為的混賬生擒活捉……等去了刑殿刑訊司,再看你霍雄可否依舊嘴硬。」

    一條身高三丈開外,通體氣息黑暗、壓抑的龐然身影無聲無息的從公羊三慮身後浮現,然後一個跨步,直接瞬移到了巫鐵面前,張開手就朝著巫鐵的脖子抓了過去。

    巫鐵臉色微微一變,他袖子裡一抹紫金色神光衝出,打神鞭毫不猶豫的一鞭抽下。

    一聲巨響。

    打神鞭搖搖晃晃的彈起來三尺高。

    那龐然人影的右臂連帶著半邊肩膀,已經徹底成了一縷灰燼。

    公羊三慮張大了嘴,半晌說不出話來。

    雖然不是本尊,這也是蠻神一族如今的首領烏頭的一具精血分身,依舊是神明境的戰力……

    巫鐵居然一鞭,打傷了一尊神明?

    這廝,有神明境的戰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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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七章 抗法

    「你,該死!」

    身高三丈,雄壯如山的烏頭一聲咆哮,渾身肌肉一陣蠕動,體內傳來猶如怒濤拍岸般的精血沸騰聲,他被粉碎的右肩傷口一道血光閃過,被打碎的胳膊瞬間重生。

    雙臂揮動,如兩條惡龍出海,帶起讓人窒息的狂風直撲巫鐵。

    蠻神一族作戰,極少動用神通秘術,只喜歡用純粹的力量和強悍的**碾壓敵人、碾碎敵人。

    烏頭算是蠻神一族中罕見的通智慧、明機變的異類,可是血脈決定了,他的戰鬥方式,依舊是如此的直接、簡單、粗魯、暴力。

    重拳轟出,巫鐵身後五色神光閃爍,右手揮動打神鞭,一道鞭影左右分開,化為兩條紫金色神光,帶著重重瑞氣,捲起一道道無形的虛空禁錮之力,呼嘯著打向了烏頭。

    烏頭仰天長嘯,雙臂驟然暴漲,彈指間伸長了數丈長短,拳頭猛地轟在了巫鐵身上。

    巫鐵也沒想到,烏頭居然還有如此戰技。

    重拳轟下,渾身甲冑粉碎……這不過是從玉州抄家得來的一件九煉仙兵,哪裡擋得住烏頭這具精血分身的全力一擊?

    雙臂驟然暴漲,巫鐵朝著烏頭拳頭打下去的打神鞭和他的雙拳擦肩而過,鞭影重重的抽在了烏頭的雙臂上。

    這一次,烏頭用足了神力。

    一層層粘稠的血色神光從他雙臂中噴出,化為肉眼可見的血光甲冑覆蓋在他的手臂上。

    打神鞭落下,伴隨著可怕的爆裂聲,一層層薄薄的血光甲冑不斷粉碎,頃刻間打神鞭擊碎了何止千百層的血光甲冑,最終還是實實在在的落在了烏頭的手臂上。

    兩聲巨響,兩條比巫鐵腰身還要粗壯的胳膊被打神鞭一擊粉碎。

    一鞭得手,巫鐵渾身甲冑和裡面穿著的王爵袍服,乃至一件貼身的內甲也被打得稀爛,無數碎片呼嘯著帶起一縷縷極細的幽光,朝著四面八方激射。

    細細的碎片飛出去不過兩三丈遠,就和空氣急驟摩擦,噴出刺目的火光,發出可怕的高溫,然後頃刻間就燒成了一縷縷青煙。

    巫鐵雙足陷入地下足足三寸深,他身不由己的向後滑出了數十丈遠,雙腳在地上犁出了數十丈長的痕跡,隱隱還有煙霧冒出。

    被烏頭重拳命中胸口,巫鐵的胸膛凹陷了下去。

    堅韌非常的骨骼猶如彈簧,凹陷了數寸後,隨著巫鐵身體後退,他的肋骨猛地彈起,發出猶如千百張強弓的弓弦齊齊震動般的轟鳴巨響。

    胸腔附近的血肉、內臟受到巨力震盪,外面的重甲、貼身的內甲,兩件九煉仙兵雖然粉碎,卻也幫助巫鐵消去了一點烏頭重拳上的殺傷。

    堅硬的骨骼,強韌的肉身,又承受了小半的力道。

    身後五色神光閃爍,雖然巫鐵沒有催動來自孔雀明王的五行神光,但是他調動虛空中的天地元能化為法力盾牌,重重疊疊的五行之力,同樣化去了烏頭一部分拳勁。

    加之打神鞭的禁錮之力,巫鐵同樣沒有全力催動打神鞭,可是打神鞭威能極強,同樣將烏頭重拳上的可怕殺傷力削弱了小半。

    如此算來,烏頭重拳上的拳勁,只有一成不到透過他的胸膛,轟入了他的胸腔。

    饒是如此,巫鐵比起他的骨骼要脆弱虛弱的五臟六腑依舊受到重創,包括心臟在內,五臟六腑上無數細小的裂紋出現,大量鮮血噴湧。

    張開嘴,一道血箭噴出老遠,胸腔內血氣上湧,沖得雙眼通紅。

    巫鐵抬起頭來,猩紅的雙眼直勾勾的盯著烏頭,突然咧嘴一笑:「區區護衛,膽敢襲殺神國王爵?給本王……斬了他!」

    巫鐵心知肚明烏頭是什麼人。

    這廝,是所謂的『神靈』中人,而且是巫鐵熟悉的,蠻神一族的成員。蠻神一族的長相,還有他們的力量屬性,太有特點了。

    一尊神明……呵呵,但是烏頭並沒有表露他的身份……而且,就算他表露了他的身份又如何?以『安王霍雄』的身份地位,是不可能知道神國高層和所謂『神靈』之間的勾當的。

    所以,巫鐵直接含糊其辭的將烏頭定性為公羊三慮的私軍護衛。

    而無論公羊三慮地位多高,他的私軍護衛膽敢襲殺青丘神國的王爵,巫鐵不要說打殺了他,就算是將其抄家滅族,也是合乎天理王法的!

    公羊三慮猛地站起身來,雙眼同樣微微泛紅,直勾勾的盯著巫鐵。

    當著他的面,烏頭居然連續兩次被巫鐵重傷。

    這可是正兒八經的神啊……哪怕這裡的烏頭,只是一尊精血分身,可是這具精血分身,也是公羊三慮花費了千多年的時間,耗費了無數資源,好容易為烏頭調製而成的精品分身。

    巫鐵打碎了烏頭的兩條胳膊。

    在公羊三慮眼裡,這打碎的不是胳膊,而是一堆堆的、堆積如山的珍稀資源。

    公羊三慮腦子裡一片混亂——『安王霍雄』,居然有神明級的戰鬥力?

    這怎可能?

    按照公羊三慮從軍部檔案庫內得來的消息,『霍雄』這廝今年還未滿百歲,就算他修煉了九轉玄功,就算他在西南得到了太古傳承……這實力也太離譜了一些!

    哦,對了,鎮國神器!

    公羊三慮的眼珠裡一陣奇光閃爍,直勾勾的盯著巫鐵手中的打神鞭。

    按照公羊三慮手下秘諜得來的消息,『安王霍雄』在半年多前的星光普照之夜,將大武神國的鎮國神器黑天鼎給融了,不知道用什麼手段,煉成了一條『打將鞭』!

    這條鞭,威力居然如此恐怖!

    公羊三慮腦海中,無數念頭瞬間閃過。

    烏頭已經低沉的咆哮著,他身體一晃,粉碎的雙臂再次重生。

    蠻神一族的可怕就在這裡,只要一息尚存,以他們怪物一般的生命力,他們無論受到多重的傷害,都能在極短時間內迅速癒合。

    而且受傷越重,情緒越激烈,戰意越高亢,蠻神一族就越發瘋狂,戰鬥力就越發恐怖。

    「安王霍雄……去死!」烏頭仰天咆哮,他的身體一動,他渾身皮肉猶如水波一樣蠕動著,一枚枚血色的鱗甲從他皮膚下鑽了出來,瞬間給他罩上了一層厚厚的甲冑。

    此刻,巫鐵正好發出了擊殺烏頭的命令。

    遠處高空中,數千名木精中頂尖的箭手從濃雲後方閃出,一縷縷湍急的流風呼嘯而起,一支支古兵司精工鍛造、密佈符文,更淬了混合劇毒的箭矢閃爍著迷離的幽光,在空中劃過一道道蜿蜒的弧形軌跡,宛如無數劇毒的毒蛇,被細細的旋風包裹著,尖嘯著直刺烏頭。

    州主府的上空,數百名公羊三慮帶來的重甲將領懸浮在空中,組成的陣勢猶如一口大鐵鍋,將整個州主府牢牢的扣在了下方。

    數千木精箭手齊齊拉弓,每個箭手須臾間就是數十箭矢襲來,彈指間就是上百箭矢飛過。

    一時間,漫天都是箭影肆虐,視線中只有一道道極細的、致命的流光鋪天蓋地的襲來。

    數百重甲將領根本看不清漫天箭影的軌跡,他們只覺遍體生寒,然後一支支箭矢就擦著他們的身體,擦著他們的面頰,擦著他們的耳垂急速飛過。

    數千箭手在一個呼吸間,起碼有近百萬支箭矢宛如暴風驟雨一樣落下。

    如此密集的攻擊,卻沒有一支飛馳的箭矢誤傷哪怕一隻從空中飛過的蚊蟲,所有的箭矢都首尾相連,宛如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直刺烏頭渾身要害。

    箭矢如潮水一樣襲來,讓人驚歎的是,木精們在高空拉弓射箭,而箭矢居然猶如龍捲風,從四面八方,從身體的上下左右,同時射向了烏頭。

    烏頭渾身密佈著血色鱗甲,他揮動雙臂,仰天長嘯。

    一**半透明的漣漪從烏頭身邊激盪開來,小半個城主府就在漣漪中無聲無息的化為粉碎。

    空中數百重甲將領身上的甲冑裂開了無數的裂痕,他們齊齊口吐鮮血,被烏頭一聲大吼震得五臟六腑盡成重傷。

    近百萬箭矢還沒靠近烏頭,就在虛空中炸成了一團團奪目的光華。

    烏頭一步邁出,一步就到了巫鐵面前,然後一拳轟向巫鐵的腦袋。

    巫鐵此刻連揮動打神鞭都來不及,他猛地瞪大眼睛,身後五行神光驟然亮起,五條五色神光宛如孔雀開屏,流光衝起來數萬丈高,然後重重的向下一刷。

    烏頭的拳頭剛剛轟出,距離巫鐵的腦袋還有好遠,猛不丁的看到頭頂呼嘯落下的五彩光潮,他猶如行走山林中、猛不丁見到一條劇毒過山風毒蛇的採藥人,下意識的渾身一抽、一抖,『唰』的一下就向後倒退了數十里。

    饒是烏頭跑得快,巫鐵全力催動五行神光的速度更快。

    凝聚了五行法體,巫鐵動用五行神光已經變得輕鬆愉快,猶如一個足夠強壯的成年人揮動羽扇一般,再不復之前那樣童子舞重錘一般吃力。

    五行神光驟然落下,狠狠的刷在了烏頭的身上。

    烏頭身體一僵,然後瞬間消失。

    五行神光內自帶五行世界,內有五行生剋之玄妙,只要身屬五行,就會被五行神光慢慢的消磨、毀滅,最終骨肉成灰、魂飛魄散。

    烏頭顯然知道五行神光的可怕,他的身體剛剛被吞入五行小世界,他就全力的一掙,身上的血色鱗甲『轟』的一下徹底炸開,連帶著渾身血肉都炸成了一團濃郁的血氣。

    一聲巨響,正要合攏的五行神光抖動了一下,渾身血肉化得乾乾淨淨,只剩下一具巨大的骷髏架子的烏頭嘶聲尖叫著,身形猛地重現,然後迅速化為一道血光沖天飛起,朝著蕖州城外遁走。

    巫鐵的身體晃了晃,烏頭拚命從五行神光中掙扎脫身,一尊真正的異族神靈豁出去所有血肉都不要了,以天魔解體一般的方法亡命掙脫,可怕的反震之力襲來,五行神光抵消了九成九的反噬之力,巫鐵只承受了極微小的一小部分力量。

    饒是如此,巫鐵剛剛癒合的五臟六腑一陣劇痛,心肝脾胃等等幾乎被震成了一團肉泥。

    大口大口的吐著血,巫鐵在心裡嘶聲怒罵著。

    自己的修為,還是不夠,還是不夠……哪怕凝成了五行法體,已經無比契合五行神光,足以發揮五行神光一定的威能。

    可是修為不夠,境界不夠,五行神光真正的大威力、大神通,還沒能盡情的展現。

    若是巫鐵此刻真的擁有神明境的修為,舉手投足之間就有天地大道如影隨形一般加持自身,剛剛這一下,烏頭不要說自爆渾身血肉,就算他將自己骨架子和那一縷分魂都給爆掉,也不可能逃脫。

    「算你命好……下次,不要讓本王抓住你!」巫鐵咬著牙嘶聲大吼:「來人,給本王記住了,回去就養一千條極度兇猛的惡犬,將其調教成妖獸。」

    「下次,這廝若是再敢以這形態逃走,本王關門放狗,一根根啃掉他的骨頭!」

    巫鐵嘶聲怒罵了幾句,也顧不得渾身衣衫、甲冑都被烏頭一拳打得粉碎,如今渾身上下清潔溜溜的狼狽模樣,手裡拎著打神鞭,大踏步的朝著公羊三慮衝了過去。

    「泰王,你的護衛妄圖行刺謀殺本王……你要給本王一個交代!」

    巫鐵扯著嗓子大吼,聲震整個蕖州城,不管自己有沒有道理,反正在輿論上,先把道理佔住了再說。

    公羊三慮氣急敗壞的指著巫鐵尖叫:「放肆,霍雄,你坑掉了國朝六萬棟樑,老夫要將你擒拿,帶回青丘城仔細訊問!」

    巫鐵揮動著打神鞭,大笑著一鞭子朝著公羊三慮抽了下去:「放你-娘-的臭-狗-屁,那六萬陣法師的死,和本王有毛的關係?老傢伙,你有什麼資格抓捕本王?」

    一鞭打下,虛空禁錮,紫金色祥光瑞氣漫天奔湧,可怕的威壓嚇得公羊三慮頭皮發麻。

    一聲怒嘯,一塊四四方方的棋盤從公羊三慮頭頂衝出,棋盤上一粒粒黑白子閃爍著奪目的靈光,瞬間化為一座方圓丈許的小小陣法將公羊三慮籠罩在內。

    打神鞭一鞭子抽下,數百黑白子『嗤嗤』有聲被打得四散飛掠,公羊三慮一口老血噴出,踉蹌著向後倒退了數十步,猶如見鬼一般看著巫鐵。

    巫鐵,真的敢對他下手!

    巫鐵,居然真的下手了!

    這廝……誰給他的包天狗膽?

    「霍雄,你膽敢抗拒國朝法令?」公羊三慮二話不說,直接給巫鐵扣上了『暴力抗法』的罪名。

    「老羊,誰給你的狗膽,讓你肆意的栽贓、謀殺國朝王爵?」巫鐵同樣一口沉甸甸的黑鍋還了回去,飛起一腳踹在了公羊三慮的肚皮上。

    一聲慘嚎,公羊三慮被巫鐵一腳踹飛了數十里地。

    真個是,一點折扣不打的,純粹法修,從未認真淬煉過軀體的公羊三慮,被巫鐵暴力的一腳踹飛了數十里地!

    剛剛甦醒的公羊思正好看到了這一幕,他不由得如喪考妣的尖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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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八章 和稀泥


     青丘城,皇城後花園。

    千瘡百孔、處處透風,孔竅中生長出了無數芝蘭、墨竹的假山上,一座小小的涼亭矗立山巔。四周視野開闊,緩和的山坡上種滿了四季楓木。

    天地有奇種,楓木也是。

    分春夏秋冬,各有異種樹葉色澤變化,四季楓木套種在一起,一年四季,隨著時節變遷,這假山周邊的楓林色澤從淺黃到血色變幻多端,宛如天空霓虹,端的美輪美奐、讓人心醉。

    令狐青青坐在涼亭中,手指中把玩著一片血色的楓葉,瞇著眼,冷眼看著自己任命的天狐衛秘諜大統領谷山。

    天狐衛,這是令狐青青親手組建的貼身禁衛。

    而天狐衛中的秘諜,則是權勢、地位、勢力等等,全面超過禁魔殿的皇家御用密探組織。這一支秘諜力量至關緊要,令狐青青甚至信不過自家令狐氏的族人,建立之初就使用了自己的鐵桿心腹。

    谷山是令狐青青自幼收養的孤兒,從小親手調教,加之收取了神魂,生死都盡在令狐青青掌握中,對令狐青青是死心塌地的忠心耿耿,算是令狐青青在這世界上最信任的下屬之一。

    之前,谷山潛伏在『狐尾』中,時刻監控令狐青青假死脫身的大兒子令狐固,也就是胡老爺的一舉一動,唯恐『狐尾』成為了胡老爺的私人力量,反而威脅到令狐青青。

    自己親兒子都不怎麼信得過,谷山比親兒子更可靠,由此可見谷山在令狐青青心中地位。

    個頭不高,生得矮小精悍,氣息穩重如山,卻又隱隱透著一股宛如實質的血腥煞氣的谷山靜靜的站在令狐青青面前,一句一字的,緩緩的說出了他這些天的調查結果。

    谷山說話很慢,很穩,每一個字都好像一根釘子重重的砸進了鐵板中,給人一種極其可靠、極其放心的感覺。

    一直以來,谷山的表現也是如此,但凡令狐青青交待給他的任務,他總能完成得堪稱完美。

    令狐青青傾聽著谷山的報告,沉吟許久,他將手中的血色楓葉一把碾成了粉碎。

    「也就是說,大武在我青丘境內的密探大統領白龜交待了,刺殺貴妃的人,的確不是他們?那麼,刺殺現場,那座來自大武的,他們秘密研發的最先進的玄冥湮滅炮如何解釋?」

    谷山冷靜的說道:「根據白龜口供,臣連破他大武在我青丘境內三十九條單線密探渠道,其中一條渠道交待,他們是奉命從大武,接應了一批絕密的輜重進入青丘。」

    抬起頭來,谷山沉沉的說道:「此事,白龜也不知曉。」

    令狐青青詫異的一抬頭:「也即是說,白龜這個大武神國在我青丘境內的密探大頭目,沒能完美的掌控自己的下屬?」

    谷山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輕輕搖了搖頭:「按照臣查出來的一些蛛絲馬跡……不是白龜掌控不力,而是,似乎,有第三方勢力侵入了白龜的密探組織,竊取了一部分屬於白龜的權力。」

    令狐青青張了張嘴。

    谷山用力點了點頭。

    「哈,原來如此。」令狐青青喃喃道:「從老大出事,再到狐丘被襲,然後是貴妃遇刺……呵呵,更有甚者,塗山堂啊,我令狐氏的塗山堂一脈,居然被大魏用來對付朕。」

    「一直以來,朕都隱隱覺得,有別的一隻手在這裡面興風作浪。」

    令狐青青站起身來,他比谷山高了兩個頭不止,他微微彎腰,俯身看著谷山,沉聲道:「給朕,找出這暗地裡興風作浪的人來……朕要親手,滅他九族。」

    谷山抬起頭來,目不轉睛的看著令狐青青:「陛下認為,這人會是誰?這第三方的勢力,是如今我朝堂上的人,還是……前朝的餘孽?」

    「前朝餘孽,可能麼?司馬賢等人現在每天都在做什麼?」令狐青青指著谷山的鼻子問他。

    「吃喝玩樂,醉生夢死……每個人每天的一舉一動,都盡在監控中。晉王的封地四周,虛空都被封鎖,就算令信傳遞都不可能,他們,不可能和外界有任何交流。臣,以頭顱擔保。」谷山很自信的回答令狐青青。

    「那麼,會是誰?安王霍雄?」令狐青青冷笑了起來:「會是這個一舉滅殺第一軍及其黨羽,又招惹了無數門閥大族,名氣頂風臭十八里……還敢招惹項家的莽貨麼?」

    谷山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用力的搖了搖頭:「不是安王,安王這些日子,大肆的招兵買馬擴充實力,但是他的無敵軍擴張速度優先,若非他從西南帶回來的附庸部族五行精靈部的幫助,他的私軍連掌控自家封國都難以做到。」

    冷哼了一聲,谷山冷靜的說道:「安王的實力,全都在明面上,必須承認,配合四靈戰艦,無敵軍和五行精靈部的正面戰力堪稱驚人……可是在暗地裡的手段……不是臣小看安王,實在是,不堪入目。」

    撇撇嘴,谷山冷聲道:「陛下,安王授意投靠他的蘭長青,還有他身邊的老人黃瑯,分別組建一支秘諜力量,一支專門用來刺探情報,一支專門用來暗殺刺殺……可是,蘭長青也好,黃瑯也好,他們都不是這份材料……」

    令狐青青指著谷山笑罵起來:「所以,不要告訴朕,你沒有在裡面摻沙子。」

    谷山攤開雙手,淡淡的說道:「如今安王麾下的兩隻秘諜,三成人手是臣安排進去的,除了兩個明面上的統領黃瑯和蘭長青,幾乎所有的中上層頭目,都是臣的直系手下。」

    傲然昂起頭來,谷山冷聲道:「安王的封國,對臣而言,沒有秘密可言。所以,做下這些事情的,不可能是安王。」

    令狐青青幽幽說道:「那麼,會是?」

    谷山沉默了些許,幽幽說道:「按照臣追查出來的一些蛛絲馬跡,卻又被人果斷的斬斷了一切聯繫……如此手段,此人當在朝堂上享有高位,潛勢力極其龐大……臣,沒有證據,不敢胡亂猜測。」

    遠處傳來了一聲輕輕的玉磬聲。

    令狐青青皺了皺眉頭,低沉的呵斥了一聲:「說,什麼事體?」

    谷山微微一晃,直接化為一縷陰影,融入了令狐青青腳下的影子中。

    天狐衛的秘諜,這是令狐青青手中最隱秘的一支力量,就算是令狐青青身邊極其親近的心腹,諸如令狐阿一這個令狐青青的忠心老僕,只是知道谷山的存在,但是並未見過谷山的真容。

    藏匿、隱匿、保護自己的一切信息,這已經是谷山銘刻在骨髓中的本能。

    遠遠的,身穿一品宦官袍服,做大太監裝束的令狐阿一小步從楓葉林中跑了出來,站在了遠處的一條玉板小徑的口子上,朝著這邊遠遠的行了一禮。

    「陛下,太師公羊三慮大人重傷……求見。」

    令狐青青張了張嘴,又是詫然,又是帶著一絲莫名的喜色的說道:「重傷?呵呵,重傷了,不去養傷,來見朕做怎的?欸,欸?重傷?他莫非去了前線戰場?」

    谷山的聲音從令狐青青的影子裡傳了出來:「陛下,十二個時辰又三刻鐘之前,公羊三慮帶著大隊人馬去了蕖州……他帶去的人當中,就有臣這些日子重點監視的那幾個人。」

    「所為何事?」令狐青青皺眉問他。

    「六萬陣法師遇襲,全軍覆滅一事。」谷山的回答讓令狐青青眉頭一挑,低聲的罵了一句粗口。

    「會是安王安排的一幕大戲,私吞了這些陣法師麼?」令狐青青立刻追問。

    「臣說了,安王手下,並無可用的秘諜力量,這種精妙精細的事情,他做不出來。」谷山冷哼了一聲:「不是臣小看安王,私吞六萬陣法大師,他做不到這麼乾乾淨淨的。」

    「而且,臣的人已經詳細勘察過現場……下手的,是一件威力極強的,在鎮國神器中都可以列入頂級行列的火屬性先天靈寶。安王手中,並無這等寶物。」谷山冷聲道:「下手者,別有他人。」

    「那麼,不會是賊喊捉賊罷?」令狐青青朝著令狐阿一揮了揮手,做了一個手勢。

    「臣,全力追查。」谷山低沉的應了一聲:「在沒有證據之前,臣不做任何的推測。」

    令狐阿一點點頭,轉身就走。伺候令狐青青這麼多年了,令狐青青的眉毛稍微動一下,他就知道令狐青青是口渴了還是想要殺人放火。

    不一會兒,披頭散髮、渾身血跡斑斑,雙手抱著肚子,被兩個壯健的宮女用軟椅抬進來的公羊三慮,就這麼無比狼狽的出現在令狐青青面前。

    令狐青青一臉駭然的看著公羊三慮。

    他這倒不是故意的裝樣,而是這輩子,令狐青青和公羊三慮認識了近萬年了,兩人一人代表將門,一人代表文臣,從十五六歲相互認識,就為了背後的勢力相互糾纏、對敵。

    一直以來,公羊三慮在令狐青青心中,都是那樣的儒雅斯文、那樣的文筆精神、那樣的瀟灑出塵、那樣的冷靜鎮定,無論任何時候,公羊三慮都好像一根玉雕的竹子,乾乾淨淨的、精神抖擻的。

    可是現在,公羊三慮就好像一條被一群瘋狗瘋狂撕咬過的大型寵物犬,再無往日裡的斯文體面,整個憔悴了、凋零了。

    「太師……何以如此?」令狐青青的嗓音都變了,變得和令狐阿一身後站著的那些真正的小太監一樣,『吱兒』一聲飆出了又尖又細的高音來。

    其實……如果不是涵養功夫足夠,令狐青青差點指著公羊三慮的鼻子笑出聲來。

    實在是……太暢快了。

    當年年輕時,為了一個青樓的紅牌姑娘,令狐青青和公羊三慮糾集黨羽在街頭鬥毆的時候……令狐青青打得渾身血跡斑斑,而公羊三慮站在遠處、高處,一塵不染的和那紅牌姑娘眉目傳情……

    無論任何時候都乾乾淨淨好似一枚昂貴玉珮的公羊三慮,居然變得如此狼狽?

    看著公羊三慮袒露出來的雪白肚皮上,那一支黑漆漆的大腳印,令狐青青差點放聲大笑、差點引吭高歌哎唷,你公羊三慮,也有這麼狼狽的日子?

    「何以如此啊……是誰這麼大膽?是誰?朕,朕一定要……」令狐青青咬著牙,強行控制著自己的表情。

    他在擔心,如果他此刻說出了心底的真心話,會不會氣得公羊三慮吐血啊?

    其實這一刻,令狐青青想要說的是,不知道是誰打傷了公羊三慮,如此人才,堪稱國之棟樑,他一定要重重的封賞……嗯,一定要重重的封賞啊。

    不過,作為國朝的太師,這點面子還要給的。

    雖然恨不得一刀剁掉公羊三慮,但是這廝的徒子徒孫這麼多,公羊氏的黨羽門徒幾乎操控了國朝的行政工作,得徐徐圖之,徐徐圖之啊。

    令狐青青一臉陰雲的看著公羊三慮,渾身哆嗦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能有多麼的氣憤。

    「陛下,老臣,老臣……」公羊三慮哆哆嗦嗦的看著令狐青青:「我青丘神國的天下,居然有如此膽大妄為、無法無天的狂徒……而且,還做出了那等喪心病狂的行徑……臣請陛下,誅殺國賊『霍雄』!」

    好容易從蕖州城逃出來的公羊三慮,連自家最寵愛的灰孫子公羊思都丟在了蕖州城中。

    他強撐著傷勢,直接來到皇城求見令狐青青,就是想要借用國家之力,誅殺巫鐵。

    此刻公羊三慮殺心熾烈,至於說這種事情被令狐青青知道了,是不是很丟臉之類的,他也已經顧不得了。

    他不說,難道令狐青青就不知道麼?

    「愛卿說,要殺誰?」令狐青青一臉駭然的瞪大眼睛,愕然看著公羊三慮:「愛卿,那安王霍雄有大功於國朝……」

    「安王霍雄,圖謀不軌,臣請誅殺國賊霍雄!」公羊三慮大聲重複了自己的訴求。

    「愛卿……如今國朝正在和大魏、大武鏖戰,國朝內部,當以和為貴啊!」令狐青青用力的搖了搖頭,用了一個極其冠冕堂皇的借口,一口回絕了公羊三慮,開始搗和稀泥了。

    「愛卿,你也是國之老臣,當知道,國事為重,國事為先……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我青丘神國內部,當以和為貴,以和為貴啊!」

    「愛卿您是國之棟樑,可是安王霍雄,那也是國之功臣……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朕……為難啊……」

    「愛卿當以國事為重,阿一啊,開啟秘庫,取最好的療傷寶丹,護送太師回府休息吧……愛卿啊,你就好生休養,身體沒恢復,就不要上朝議事了,以身體為重啊!」

    令狐青青握著公羊三慮的手,一臉深情款款的看著他:「國朝,離不得愛卿……朕,更是不能沒有愛卿啊……所以,還請愛卿以國朝為重,以天下為重,以天下黎民百姓為重,一定要好生休養,好生休養,千萬不要留下病根子才好。」

    公羊三慮冷然看著令狐青青,用力的想要抽回自己的雙手。

    令狐青青微笑著握著公羊三慮的手,任憑他用力扯動……呵呵,小樣,你這純粹的法修,莫非還想和我令狐青青比力氣?

    今天,非好生噁心噁心你不可。

    令狐青青一把摟住了公羊三慮的肩膀,大聲喝道:「來人啊,拿療傷寶丹來,朕親自伺候太師用藥!」

    公羊三慮渾身哆嗦了一下,只覺無數雞皮疙瘩一粒粒的飛快冒了出來。

    「老賊,令狐青青,你這老賊!」公羊三慮在心裡破口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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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九章 戰場噩耗

    臉色慘淡的公羊三慮被軟轎抬出了皇城,送回了公羊府。

    進門的時候,公羊三慮還當眾吐了三口血,血水殷紅,色澤亮麗,有經驗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是從心脈中剛剛噴出的新鮮血漿。

    公羊三慮,傷了心脈?

    對這種半步神明境極致,隨時可以踏出那一步的頂尖大能而言,這可是極重極重的傷勢。

    甚至,會影響到未來成就神明時的戰力!

    無數密探,第一時間將消息傳遞了出去。

    軟轎在公羊府門口就換了人,一群公羊家的下人湧了出來,從皇城壯婦的手上接過了軟轎,一路抬著吐血的公羊三慮進了大門、二門、三門,然後在通往後宅的門口停了下來。

    內宅中湧出了一群壯健的婦人,她們小心翼翼的抬起了軟轎,將公羊三慮送進了內宅,一路順著蜿蜒的遊廊快步行走,連續穿過了十幾重門戶,路過了不知道多少奢華的樓閣。

    最終,在一片華麗的花海中,壯婦們在一座小小的月牙門前停了下來。

    十幾個容貌綺麗的少女從月牙門中無聲的走出,輕輕接過軟轎,默不作聲的將公羊三慮抬進了門中。

    月牙門內是一座極大的園子,種滿了龍皮鐵松,數人合抱粗細的黑色巨松頂天立地,正中只有一條小道通往一座通體用鐵石鑄成的小巧宮殿。

    少女們將軟轎放在了宮殿門前,然後無聲的退下,迅速沒入了松林中不見了蹤影。

    公羊三慮從軟轎上站起身來,重重的咳嗽了一聲。

    他慘淡的面皮瞬間回復了紅潤,委頓的精氣神直接回復到了巔峰狀態,抖了抖衣袖,一股法力一振,頓時渾身清爽、纖塵不染。

    昂首挺胸的,公羊三慮推開宮殿的大門,緩步走了進去。

    大殿正中,是一個長寬百丈,深有十幾丈的方形池塘,此刻池塘中滿是沸騰的粘稠血漿,空氣中的血腥味濃郁到了極致,甚至凝成了肉眼可見的血霧一縷縷的懸浮在空中。

    公羊三慮走進了宮殿後,厚重的宮門在他身後無聲的關閉,鑲嵌在宮殿四壁和天花板上的明珠放出了奪目的光芒,將整個殿堂照耀得亮如白晝。

    血池中血漿翻滾,伴隨著『汩汩』沸騰聲,血漿中翻騰起了無數拳頭大小的血泡。

    一顆碩大的人頭從血池中緩緩冒了出來,不多時,身高十丈開外的烏頭從血池中顯出了身形。之前他在蕖州被巫鐵用打神鞭重創,還差點被五行神光刷入五行小世界中囚禁。

    雖然得脫,烏頭也爆掉了全身的血肉,只留下了一具骷髏架子狼狽逃遁開。

    借助這口血池,就在公羊三慮去皇城內打個轉的功夫,烏頭已經修復了全身血肉,而且吸收了血池中龐然的能量,烏頭新生的血肉比起之前的更要強悍了一絲。

    「痛,很痛……但是這種力量增強的感覺,很不壞。」烏頭從血池中走了出來,就這麼盤坐在了地上。盤坐在地的烏頭也身高五丈開外,比起公羊三慮高出了一大截。

    「我喜歡這種不斷增強的感覺,太美妙了,比和那些小丫頭胡天胡帝的折騰還要快活得多。」

    屈起雙臂,烏頭手臂上的肌肉墳起,發出『轟轟』的巨響。這雖然只是一具精血分身,但是這具分身也強悍到了極致,堪稱非人的存在。

    「不過,消耗太大。就這次修復肉身消耗的資源,讓我都有點心痛。」烏頭微微低下頭,巨大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著公羊三慮:「巨大的資源消耗……什麼時候,我才能像他們一樣,肆無忌憚的揮霍、浪費這些珍貴的資源呢?」

    公羊三慮微笑看著烏頭:「等老夫成功,您可以肆意的浪費和揮霍。」

    烏頭緩緩點頭,伸出手指戳了戳公羊三慮的胸膛:「是啊,等你成功……我們是,搭檔嘛。雖然你只是一個卑賤的人類,但是我,烏頭,把你當做我的搭檔。」

    公羊三慮向烏頭深深的鞠躬行禮:「這是老夫的榮幸,烏頭大人……嗯,說正經的……」

    直起身體,公羊三慮也就這麼盤坐在了地上,他認真的看著烏頭,沉聲道:「和安王交過手後,您有什麼發現麼?」

    烏頭用力的抓了抓頭皮,瞇起了眼睛,眸子裡透出一股子讓人心悸的凶悍之色。

    「那些陣法師的失蹤,當不是他幹的……他手中的那條紫金色的二十四節打將鞭,威力強悍異常,但是主禁錮、主鎮壓,有絕強的硬殺傷,是一件極強的神兵,可是和那些陣法師遇襲的現場那件先天靈寶的氣息迥然不同。」

    冷哼了一聲,烏頭咬著牙說道:「丙火鑒……現場留下的氣息,和如今掌握在令狐無憂手上的丙火鑒幾乎是一模一樣……只是,令狐無憂手中的丙火鑒力量略深沉一些,而現場留下的氣息,更加的靈動明快一些。」

    搖搖頭,烏頭瞇著眼自言自語:「不過,火焰之道,變化多端,丙火鑒這種先天靈寶,催動若干種屬性不同的天地奇火,也不是難事……我對火焰之道並不擅長,無法提供明確的佐證,但是現場的氣息,和丙火鑒幾乎一模一樣,這一點,我敢保證。」

    公羊三慮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如此說來,當今陛下,已經對老夫有了戒心?」

    烏頭用力的點了點頭:「我們雖然處在暗中,可不要小看了那條老狐狸……為什麼是他成為青丘神國的開國神皇,而不是你成為一個新的神國的開國神皇呢?因為,令狐氏比你公羊氏強嘛!」

    烏頭很睿智的說道:「因為他們強,所以坐上那張位置的是令狐青青……所以,他有所察覺,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如果沒有的話,呵呵……豈不是顯得,我們太廢物了一些?」

    公羊三慮同樣瞇起了眼睛:「如此說來,甚至可以說,安王從老夫手上索要六萬陣法師幫他築城,很有可能也是我們那位陛下在背後主使?」

    低下頭,公羊三慮喃喃道:「那些陣法師,可是老夫手上極其重要的一股力量,如今……三分之一就這麼去了……呵呵,不愧是當今陛下。」

    烏頭緩緩點頭:「所以,那件黑天鼎,可是我都有點眼饞的好東西,令狐青青這麼大方的留給了安王霍雄……很顯然,他是準備扶持霍雄,專門和你作對啊。」

    公羊三慮抬起頭來,笑了:「的確,長短高矮,沒有比安王霍雄更合適的了。用霍雄來對付老夫,只要他像今天這樣多和幾場稀泥,就能整治得老夫不上不下的……嘖,對於帝王心術、平衡之道,我們陛下還真是……還真是,無師自通。」

    烏頭凝神看著公羊三慮:「那麼,你準備怎麼辦?」

    公羊三慮閉上了眼睛,許久許久沒有說話。

    過了足足小半個時辰,公羊三慮這才喃喃道:「霍雄是已經可以確定的,是我們陛下用來對付老夫的棋子……已經暴露的,不危險。老夫擔心的是,那些把令狐氏塗山堂一脈賣給大魏的人。」

    「藏在暗中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有人同樣在算計我們陛下,那麼,會否他們連老夫也一併算計了?」

    公羊三慮猛地睜開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烏頭:「烏頭大人,諸神那邊的局勢,真不能給老夫說說看?」

    烏頭用力的閉上了嘴,用力的搖搖頭。

    公羊三慮歎了一口氣:「情報不明,信息不對等……老夫,也只能小心從事,小心試探了。嗯,倒是,當年我們陛下在西南用過的招數,拿來對付他自己,也是頗為值得期待的。」

    站起身來,公羊三慮一邊搖頭一邊往外走。

    「烏頭大人這些天,且好生休息……老夫這還要去和安王談談條件,哎……可憐我那小孫兒公羊思,還不知道正在吃什麼苦呢。還有,老夫帶去蕖州的那些親信護衛……老夫這次,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公羊三慮一路唉聲歎氣的走出了宮殿。

    一如他所言,這次他火急火燎的帶著人趕去蕖州找巫鐵的麻煩,真正是沒有想到,巫鐵居然如此膽大妄為,真個敢對他下重手。

    公羊三慮自己依靠一件壓箱底的保命靈寶逃出了蕖州,所幸蕖州距離青丘城不遠,他沒花多少時間就逃回了青丘城,跑去皇城找令狐青青告狀。

    結果令狐青青和稀泥……

    而公羊三慮帶去蕖州的人,包括他最寵愛的灰孫子公羊思,還有數萬公羊氏的護衛,全都陷在了蕖州城。

    公羊三慮是真的沒想到,在青丘神國的國土上,居然有王爵敢在自家封國動用大軍包圍當朝太師的衛隊,扣押當朝太師的嫡親族人,還將當朝太師打成了重傷。

    無法無天,實在是無法無天。

    當天夜裡,公羊家的某位族老就偷偷摸摸的跑去了蕖州,花費了一刻鐘的功夫和巫鐵密談了一通,隨後公羊氏付出了一筆不小的代價,將公羊思和數萬護衛贖了回來。

    接下來,足足小半年的時間,青丘神國算得上風平浪靜。

    西南和西邊都在大戰,青丘神國以一己之力對抗兩大神國,正式陷入了雙線作戰的泥潭。

    不過,既然是泥潭,陷住青丘神國的同時,也將大魏和大武也陷在了戰場上。

    三國不斷的將大軍投入戰場,三方防線上囤積的軍團越來越多,每天的傷亡也越來越大。

    這一日,前線戰報突然瘋傳,噩耗傳來,在三國戰場上,青丘神國又一次慘敗——項家諸多將領指揮的主力軍團,居然被大魏和大武聯手包圍殲滅。

    讓青丘神國無數文武官員無比熟悉的是,項家諸將指揮的大軍全軍覆沒,而項家的諸多將領,卻又一個不拉的、完好無損的逃出了生天。

    一如既往的,逃出重圍的項家將領們個個重傷,好些人重傷瀕死,但是他們的的確確,沒有折損一個,哪怕是那些第一次上戰場的,只有命池境修為的項家子弟,都沒有折損一個。

    數千胎藏境大將,數萬命池境軍官,連身邊親衛都損耗一空,這些項家子弟,卻全都逃了回來。

    最讓人無語的是,項家這次領軍的,除了橫衝直撞、只會猛打猛殺的項陀,還有項家在軍方地位最高,在軍部任職的當代家主項旃。

    和項家的那些蠻貨不同,項旃在軍部,其智計不能算是頂尖,卻也不凡,算是一個用腦子打仗的『智將』。

    偏偏這場慘敗,就連項旃都輸得莫名其妙。

    總之,似乎項家指揮的主力軍團,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敵人知曉,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敵人做了針對性的佈置,最終他們的大軍被兩國聯軍合圍,然後莫名其妙的整個軍隊就垮了。

    他們臨時架構的營寨,城防大陣如同虛設。

    他們軍中配置的巨神兵,面對敵人也變成了軟柿子。

    他們囤積的好些軍械,殺傷力都比預想的要小許多。

    甚至,據說,項家的將領們想要帶著麾下將士逃跑的時候,他們的戰艦的飛行速度,都莫名的慢了不少。

    總之,就是這麼輸得一塌糊塗,輸得……項家諸將僅以身免。

    噩耗傳來,青丘神國舉國震動。

    因為項家主力軍團的失敗,其他幾大將門指揮的策應軍團逃亡不及,也都在三國戰場被兩國聯軍合圍。

    更讓青丘神國百姓幾乎崩潰的是,大魏、大武在合圍之餘,還分別派出了一支機動力極強的游擊艦隊,長驅直入突出了三國戰場,從西部一刀捅進了青丘神國腹地。

    這兩支游擊艦隊,隨時可能調頭南下,直插西南戰場的防線後方,和大武滅晉軍的主力遙相呼應,全殲青丘神國在西南戰場的主力軍團。

    若是事情真的發展成這樣,就等於青丘神國整個西部疆域,就徹底完蛋了。

    前線戰報傳回青丘城才一個多時辰,無數流言八卦正在各個渠道中醞釀、發酵的時候,一份緊急的軍令就傳到了巫鐵手中。

    巫鐵正在安邑城中,接到軍令,他直接帶著大群護衛,穿過空間門,抵達了青丘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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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章 點將,查賬

    青丘城,皇城中,玉台之上,青丘宮內。

    令狐青青站在龍案前,臉上烏雲密佈,好似隨時能有狂雷劈出。

    他背著雙手,站在御台上,居高臨下的俯瞰著巫鐵,突然大聲喝問:「安王霍雄,可否為朕掃蕩群丑,將那膽大妄為,犯朕疆土者,斬殺殆盡?」

    巫鐵肅然抱拳,沉聲道:「喏。」

    令狐青青眉頭一挑,瞇著眼,雙眸中青光四射,照耀得整個大殿盡成青銅色。無數魚龍一般的天道符文在青綠色的神光中急速閃爍,化為大蓬光影在大殿牆壁上急速飛旋。

    他冷聲道:「有信心?」

    巫鐵淡然一笑:「效死而已。」

    頓了頓,巫鐵飛快的給項家補上了一刀:「陛下只管放心,臣此去,自當全力求勝……若是敗了,臣絕無臉面回返來見陛下……臣,就當為國效忠,戰死在那戰場上。」

    令狐青青眸子裡的青光越發熾烈,神光閃爍中,他死死的盯著巫鐵看了好一陣子,這才喝問道:「如此,朕甚欣慰……此去,有何要求?」

    巫鐵沉吟了片刻,抬起頭來,沉聲道:「微臣用兵,多多益善,無論何等兵馬,數量越多越好;又有雲,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臣要足夠的輜重,糧草,足夠的……」

    令狐青青打斷了巫鐵的話,用力一拍手。

    令狐阿一就捧著一個紫金托盤,從皇座後方的屏風後面快步走了出來,雙手托著托盤快步來到了巫鐵身前,微微鞠躬,將托盤呈到了巫鐵面前。

    紫金托盤上,赫然放著一口青色玉鞘、以九尾天狐浮雕裝飾的寶劍,寶劍通體熠熠生輝,一股極其內斂的霸道氣息深藏劍鞘之中,若非巫鐵神魂之力強大遠超常人,也難以感受到這股絕強卻內斂的氣息。

    除開這口單單賣相就頗為不凡的寶劍,紫金托盤上更有一塊一尺二寸長的大型令牌,以及十八面六寸長的小型令牌。

    十九面令牌全部是用和那寶劍的劍鞘同等材質的青色美玉雕成,上面裝飾以雷霆風雲紋路和九尾天狐浮雕,正面有『如朕親臨』四個古篆大字,字體鎏金,更有森嚴禁制密佈其上,四個大字金光四射,和青色的令牌相互映襯,端的威嚴無比。

    在十九面令牌的旁邊,是一個三尺六寸長的青玉卷軸,看樣式,正是青丘神國最正兒八經的,由神皇親手書寫、親自用印,而且在各殿衙門備案,擁有至高權柄的『大誥皇諭』。

    「此劍,可斬王侯。」令狐青青的眸子深處,一抹凶光一閃而過:「朕給你專擅之權,戰場上,任何人阻撓你行事,哪怕皇族王爵,也只管斬了,朕去和他的親族老小打官司就是。」

    「那令牌,為首一塊由你伴身,戰場之上,你可行神皇之權,一應軍用調動,全都憑你。」

    「那十八面小令牌,由你賞賜部下親信將領,但凡封爵在一品侯之下,但凡軍銜在二品將軍之下,若有膽敢延誤軍機者,你授命的親信將領,也可斬之。」

    「朕再賜你一份聖旨……你此去三國戰場,沿途一應兵馬,乃至民間修士、豪門私兵、商會護衛,乃至奴隸、山賊等等,若有需要,只管徵調成軍。膽敢違逆者,滅九族。」

    令狐青青深吸了一口氣,目光越發熾熱,甚至帶著一絲狂熱和歇斯底里的盯著巫鐵。

    「朕,給你前所未有的獨斷之權……霍雄,不要讓朕失望!」

    不容巫鐵再說一句話,令狐青青一甩袖子,一股巨力襲來,巫鐵就順勢退出了青丘宮。令狐青青的聲音宛如九天之上的神雷之音,『轟隆隆』的響徹整個皇城。

    「安王霍雄,安心去行事……不要讓朕失望,不要讓朕失望。」

    令狐青青的聲音傳出了皇城,站在皇城外大街邊,穿著一裘便衣,正在路邊的水果攤上挑選凍梨的公羊三慮微微一笑,抬起頭來,看著烏雲密佈的天空,喃喃道:「要下雪了……天冷了……嘖,開始著急了?這才哪到哪啊!」

    公羊三慮笑得極開心,他低頭,看著水果攤上那些被一層薄薄的冰封住的凍梨,很溫和的,很家常的,和水果販子討價還價起來。

    堂堂青丘神國的太師,就和最普通的市井老太太一樣,為了半個銅子兒的價格,嘀嘀咕咕的在這裡折騰了足足一刻鐘的時間,最終以水果販子的讓步,公羊三慮獲取了最後的勝利,高高興興的拎著三個梨頭,樂顛顛的走開了。

    公羊三慮討價還價的時候,巫鐵已經帶著聖旨、寶劍和令牌走出了皇城。

    在大隊護衛的簇擁下,巫鐵將聖旨交給了巫金,讓他捧在手中,將那青玉鞘的尚方寶劍掛在腰間,將最大的那枚令牌抓在自己手上,其他十八枚令牌讓巫銀捧在手裡。

    沉吟了片刻,巫鐵厲聲喝道:「奉皇命……項旃何在?」

    幾名身披深紫色長袍,扎玉帶,戴玉冠,面容森嚴的軍部高官從皇城的城門一側迅速走了出來。

    其中一人朗聲道:「項旃、項陀,以及參戰的項家一品、二品將領,悉數打入軍部大牢,正接受刑律司盤問……此番參戰的三品及以下項家將領,正幽禁在項府……」

    「有什麼好盤問的?幽禁他們做什麼?」巫鐵擺了擺手,冷哼了一聲:「以項家這群傢伙的腦子,他們做不出叛國的事情,怕是被人坑了……少廢話,全部放出來,但是,讓軍部給他們下禁制……讓他們組成赴死營,在本王麾下效力。」

    巫鐵眸子裡寒光一閃,冷哼道:「項家之將,只可衝鋒陷陣,用來做敢死隊最是合適不過。讓他們統軍,未免……」

    巫鐵想要說『用人不明』,但是想想,用項家為將,這裡面也有令狐青青的意思。

    所以他就沒把這話說出口,畢竟就站在皇城門外,給令狐青青一點面子吧。

    兩名身穿紫袍的軍部高官急匆匆的去了,巫鐵又問留下的那幾個男子:「唔,本王正在封國逍遙快活呢……是誰提出,讓本王去三國戰場統兵的?本王在軍部,沒這麼好的人緣吧?」

    幾個軍部高官頓時哭笑不得。

    你安王『霍雄』心裡沒點數麼?你在青丘神國的軍部何止人緣不好,簡直名聲就臭大街了……雖然你格殺第一軍有功,格殺第一軍統轄的一眾將領和無數士卒有功,可是你連自己麾下的四苑十二衛禁軍也都用黑天鼎擊殺了,這就太過了。

    更不要說,天下將門是一家,哪怕他們七成跟著令狐青青、三成跟著第一軍,但是將門和將門之間,也是相互通婚的……

    第一軍麾下的那些將領,好些人就是如今青丘神國諸多軍部大佬的姻親,甚至還是表兄弟之類的血脈關係……你安王『霍雄』一戰殺了這麼多人,你還指望有人緣?

    不過,看看巫鐵手中的令牌,腰間的寶劍,剛才那答話的軍部高官還是開口了:「此番三國戰場大敗,國朝能夠出動的大將,已經悉數出動,天下有名的將領,也只有安王您了……是太師親自出面,一力保舉。」

    巫鐵『哇哦』大叫了一聲:「老賊,不就是勒索了他九郡之地當做贖金麼?本王心胸寬廣,以為這事情就這麼過去了,沒想到,他在這裡等著本王。」

    悻悻然冷哼了一聲,巫鐵咒罵道:「早知道,當日就該一腳踩死公羊思這小畜生。」

    公羊三慮正拎著一袋子凍梨,慢悠悠的走到皇城門口,一門心思的想要看巫鐵的熱鬧呢……猛不丁的,隔著老遠,他就聽到了巫鐵的咒罵聲。

    公羊思是小畜生,那他公羊三慮是什麼?

    公羊三慮跺跺腳,冷哼一聲,轉身就走,好容易討價還價買下來的梨頭,直接被他丟到了路邊的陰溝裡去他堂堂當朝太師,吃的儘是各色奇珍,怎可能吃這種普通尋常的凍梨?

    公羊三慮還沒走出兩步,就聽到巫鐵在後方叫囂。

    「來人啊,本王要此次三國戰場上,所有武將、文官的資料……尤其是姓公羊的,以及和公羊氏有關係的那些將領、文官,所有人的資料,給你們一個時辰,速速整備齊全了送到本王的王府上去。」

    「來人啊,隨本王去工殿的庫房……多帶人手,多備一些大型戰艦……本王用兵那是多多益善,各色重型軍械,也是越多越好……」

    「順便,從軍部清吏司、輪轉司、轉運司這些衙門裡面,抽一批賬房、主簿出來,老子……不,本王要去工殿查賬,呵呵,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不要讓本王抓住工殿殿主的小鞭子,整不死他呢?」

    「聽說,工殿殿主是公羊三慮的徒孫?唉喲嚯,這不整死他,該整死誰?」

    「呵呵,三國戰場這種破爛地方,都被打得稀爛了,讓本王上去頂鍋?老賊,本王整不死你,還整不死你的徒子徒孫麼?」

    皇城門外,一眾值守的宦官、禁衛,還有在一旁等候命令的軍部以及其他各大衙門的官員們,一個個目瞪口呆的看著巫鐵。

    這些朝堂大佬們,他們都活了很多年,見過無數囂張跋扈的文臣武將。

    你說令狐青青,過去的六千年,足夠跋扈吧?

    可是令狐青青也從未在皇城門口威脅要整死堂堂一殿之主啊!

    這位安王……一如他所說的,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這小人得志的嘴臉,實在是讓人無語啊。

    不過,令狐青青已經賜下了『大誥』,賜下了尚方寶劍,賜下了如朕親臨的王命令牌,只要是和三國戰場有關的事情,安王的權力就是無限的。

    他要去工殿的庫房提點軍械,他要去工殿查賬,這在他的權限內啊。

    而且……

    一眾軍部的官兒眼珠子逐漸發亮。

    他們是軍部的官,他們出身將門,他們和文臣天生處於對立陣營。

    之前是沒機會計算這些文臣,畢竟滿朝的文臣身後,杵著公羊三慮這頭大老虎呢。因為公羊三慮的關係,滿朝文臣幾乎是鐵板一塊,你動了一人,就有無數人口誅筆伐。

    將門的將領們打仗殺人是好手,但是要他們在朝堂上講道理、吵架勢,乃至合法合理的運用各種法規算計人、難為人,這實在不是他們的特長。

    所以面對龐大的文臣體系,軍部的這些大佬們常年吃虧受氣。

    唉喲,總算是有彪悍的傢伙要對這些假斯文下刀了……

    而且,是這個臭名昭著的傢伙,和如今的將門根本沒半點關係的傢伙。

    呵呵,他要下刀子……這些將門的大佬們,自然要給他遞刀子啊,不僅是要遞刀子,而且,上面最好淬一點毒藥,能夠多坑死幾個文臣,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軍部衙門就在皇城西邊,這邊一聲令下,那邊軍部衙門裡就『轟隆隆』衝出了上萬文職小吏。

    青丘神國軍隊體系極其龐大,清吏司、轉輪司、轉運司這些衙門裡面,藏了無數的刀筆吏,他們也算是軍戶的一部分,都是世世代代處理各種公文的祖傳的行家裡手。

    要說做花賬、搗手腳、從衙門裡上下其手的撈好處,這些刀筆吏的手段,比起文臣那邊的那些官吏,也差不到那裡去。

    畢竟,貪贓枉法嘛,也就這麼點手段不是?大家都是同行,誰瞞得過誰啊?

    「隨本王來……今日,你等好生用力查賬,仔細的查,認真的查……本王許諾,查出的虧空、漏洞之類,追繳回來後,其中一半,賞賜給爾等,其他一半,本王充為軍用。」

    巫鐵騎上一匹高頭大馬,很用力的朝著密密麻麻站在面前的軍部刀筆吏們揮了揮手。

    這些穿著青衣小帽,踏著黑色皮靴,腰間掛著各色小算盤、手裡拿著各色小本子的刀筆吏一個個雙眼發光,齊齊吶喊一聲,浩浩蕩蕩的跟著巫鐵朝著皇城東面的官衙區域跑了過去。

    工殿衙門,就在那一片區域中。

    巫鐵一路不斷的發號施令,陸陸續續的,就有大隊大隊的禁衛、青丘城的城防軍等,浩浩蕩蕩的開赴工殿,將整個工殿衙門裡三層外三層的包圍得水洩不通。

    巫鐵策騎一路小跑到了工殿門外,眼看工殿衙門大門緊閉,他一言不發,隨手一打神鞭轟出。

    一聲巨響,工殿衙門的正門被轟得粉碎,連同工殿已經開啟的陣法禁制也被打得稀爛。

    「衝進去,搶賬本……誰下令關門開啟陣法禁制的,抓出來,剁了!」

    巫鐵的第一條命令,就是如此的殺氣騰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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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一章 一地雞毛


     血,一點點的在打磨得和鏡子一樣的黑金地面上漾開。

    血腥氣,就籠罩了工殿衙門。

    一堆一堆陳年的賬本被搬了出來,來自軍部的刀筆吏們,歡天喜地的在裡面找出了一個個值得懷疑的線頭,然後抽絲剝繭的,將一條條蛛絲馬跡般的線索越扯越大。

    加之來自軍部刑律司的軍法官們,直接在工殿衙門裡設了刑訊室,一個又一個身負嫌疑的工殿官吏被抓了進去,隨後哭天喊地的尖叫聲就從裡面傳了出來。

    這些身嬌肉貴,除了小時候挨過爹娘的揍以外,自從當官後就沒吃過苦頭的工殿官吏們,他們的骨氣的結實程度,還比不過他們平日裡用來處理公文的毛筆。

    一個又一個官吏開口招供,一本又一本假賬被戳穿,一樁樁堪稱驚世駭俗的窩案在短短半個時辰內就被抓了出來。

    「行,戰時軍法。」巫鐵舉起了尚方寶劍。

    於是,一排又一排的工殿官吏直接被按倒在工殿的大院中,當著無數戰戰兢兢、嚇得猶如鵪鶉一樣不敢動彈的同僚的面,被身披紅衣的軍部刑律司劊子手砍下了腦袋。

    每一顆腦袋落地,工殿大院裡都會傳來軍部刑律司軍法官暢快的吶喊聲。

    漸漸地,三五個軍法官的吶喊聲,逐漸變成了軍部眾多將士、眾多官吏的齊聲歡呼。每一顆頭顱落地,都會有雷鳴般的歡呼聲傳來。

    血腥氣越發的濃郁,濃得猶如烈酒一樣,沖得工殿衙門內的軍部所屬面皮通紅,一個個陷入了微醺狀態。

    從大晉神國開始,自從西南戰場開戰,公羊三慮掌控的文官系統,就不斷的給軍部添堵。

    大晉神國完蛋了,令狐青青開闢青丘神國,公羊三慮掌控的文官系統,還在給軍部添堵。

    那種感覺就好像,一個龍精虎猛的彪形大漢,本來可以撒開腿狂奔的,可是硬是有人在他雙腿之間拴上了一條二尺長的鐵鏈子。

    於是乎,彪形大漢只能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一樣,扭動著腰身,慢條斯理的向前挪動。

    軍部,就是這個彪形大漢。

    這些文官,硬是讓這個彪形大漢拴上了不止一條鐵鏈子。雖然看似他們並沒有延誤軍機,實則是,軍部所屬的將士們,在戰場上總是覺得束手束腳,打得不暢快、不爽利。

    別的都不說,最近兩個月以來,甚至發展到,軍部治喪司申請的撫恤金和一應喪葬費用等等,也都在戶殿那邊被卡了脖子。

    戶殿倒不是說不給你撥款,而是撥款的時候扣扣索索的,你這個月遞上去的撥款申請,或需要半個月以後,一個月以後,一個半月以後,甚至兩個月三個月以後,你慢慢的排隊才能拿到錢。

    憋屈。

    難受。

    將士們在前線浴血拚命,後方還要在這裡仰人鼻息。

    工殿這邊,倒是沒有戶殿那樣故意吃拿卡要的做派,每次申請調撥各種輜重等等,倒也及時的、按量的送入了軍中。

    畢竟前線所需的軍用輜重和後面治喪司的費用還不同。

    治喪司的費用拖欠幾個月,死人還能爬出來找戶殿麼?

    如果前線的輜重不夠數量,導致了前線兵敗,這工殿是要被砍腦袋的……所以,軍部前來工殿領取各種軍械輜重,倒是不會受到為難。

    可是看看這些工殿官吏的口供,看看他們的秘密賬本上的那些記載吧。

    巫鐵帶來的軍部將領們,一個個氣得渾身直哆嗦。

    各種以次充好,各種缺斤少兩,這些膽大妄為的工殿官吏,他們就連軍部的制式戰艦上最緊要的能量熔爐,都敢動手腳。能量熔爐中最核心的燃燒爐,使用的各種珍稀合金,他們膽敢剋扣三成!

    免不得,在戰場上,這些戰艦想要提升到最高速度的時間,會稍微慢一些;在最高時速的巡航時間,會短一些;戰艦激發防禦陣法時,充能的速度會慢一點;以至於敵人的主炮都已經轟過來了,可能你的防禦陣法只達到了五成不到的防禦力……

    反正,從技術標準上來說,偷工減料的戰艦無疑都還能順利通過檢測。

    但是在戰場上,或許只是一彈指的缺漏,一條戰艦上的所有將士,就被敵人的主炮轟成了渣滓。

    不僅是戰艦的問題,還有那些戰艦上的主炮和副炮,充能的速度慢了一點點,最大的威力小了一點點,主炮的射程稍微近了這麼一點點……都不是什麼大事,但是在作戰的時候,很可能就是這麼一點點的緣故,本來你可以擊殺敵人的,結果你被敵人反殺了。

    除此之外,還有,各種戰甲最緊要的部位,比如說心口啊、後心啊、大腿附近的大動脈等部位,這些地方的甲片稍微薄了一點點,使用的合金稍微脆了一點點……原本敵人的刀劍劈不開的,一不小心就被劈開了。

    還有弓弩的弓弦稍微細了一點點,力道弱了一點點,軍中的神箭手們分明已經命中了敵人的要害,卻因為欠缺了這麼一點點力道,所以箭矢沒能擊殺敵人……也是難免的事情。

    說到箭矢,最重要的箭頭淬火的工藝節省了一點點,使用的材料稍微差了這麼一點點,原本可以破開九煉靈兵級甲冑的破甲錐,結果只能破開六煉靈兵……

    還有就是士卒手上使用的各色刀槍劍戟等等,也就是在鋒口處稍微節省了一點點材料。

    軍部組建的正規軍團,士兵都是煉體的修士,最輕巧的兵器都有近千斤沉重。如此沉重的兵器,將核心最重要的材料剋扣個十幾斤,那些苦哈哈的底層士卒,誰會注意到呢?

    一個士卒十幾斤,一千個士卒就是萬多斤,一萬個士卒就是十幾萬斤……

    而青丘神國如今是在國戰,糾集的軍團數以億計,每天報廢、折損的兵器不知其數。而剋扣掉的這十幾斤的核心材料,或許就讓士卒們在拚命的時候,刀槍劍戟比敵人的兵器早斷了這麼一點點。

    一點點的,一點點的……積小敗而大敗,前方的將士就這樣被耗盡了精氣神,漸漸地就大敗虧輸了。

    「所以,斬……一個都不冤枉的!」

    工殿正堂門前的廣場上,巫鐵四平八穩的坐在原本屬於工殿殿主的官椅上,翹著二郎腿不緊不慢的下著命令。

    往日無比顯赫的工殿殿主,生得相貌堂堂極有官威,而且在朝堂上下官聲極好的司徒垕被巫金、巫銀拿住了脖頸,被強逼著跪在巫鐵的身邊,任憑他嘶吼掙扎,卻怎麼都掙脫不了。

    就在司徒垕的面前,他的下屬官吏們一排一排的被押了上來,一排一排的被砍掉了腦袋。

    原本只是低級的不入流的小吏,漸漸地是有了品階的官吏,最後就連工殿的司殿、殿監、各司的正監、副監等等,也都被押了上來,按倒在地,然後一刀剁下。

    司徒垕嘴裡不斷噴出血沫子來,他嘶聲尖叫著:「安王……你要屠滅我整個工殿不成?誰給你的膽子?誰?你,你,你,你屠掉了工殿,前方大軍所需的軍械輜重……」

    巫鐵站起身來,拔出令狐青青幾個時辰前剛剛賜下的尚方寶劍,乾淨利落的一劍砍掉了司徒垕的腦袋。

    「沒了你們這群蠹蟲,難不成,就沒法過日子了?」

    擺擺手,巫鐵冷然道:「傳本王命令,整個工殿上下,貪污超過十兩黃金者,盡屠之……著軍部軍械監,全面接管工殿所有下屬礦山、工場、工坊、轉運衙門等等。軍部刑律司擴編百倍,聽好了,是擴編百倍,全面入駐工殿所轄衙門,監察一切,監控一切。」

    「告訴那些人,今天本王只是殺一個開頭,誰敢在本王帶兵打仗的關頭,給本王拖後腿、添亂整么蛾子,本王殺他全家,絕不是虛言。」

    舉起令狐青青那塊如朕親臨的大令牌,巫鐵厲聲喝道:「聽明白了?」

    軍部上下所屬齊聲吶喊:「明白了。」

    這些軍方的殺胚,一個個激動得面孔酡紅……蒼天在上,他們居然跟著安王,屠了工殿衙門!

    從前朝大晉神國開國起,軍部就算最威風的時候,就算在令狐青青當左相的時候,也從沒有這麼威風過啊。武將,居然直接騎在了文臣的腦袋上。

    尤其是刑律司的那些將領,一個個眼珠都發紅了。

    他們沒聽錯的話,刑律司要擴編百倍?

    擴編百倍,那就是說,人手要增加百倍,官位要增加百倍,他們手中的權勢,可就不僅僅是增加百倍!

    而且,刑律司的軍法官直接入駐工殿下轄的眾多礦山、工場、攻防、轉運衙門等等機構?豈不是說,軍部的刑律司,直接就接管了整個工殿?

    軍部在場的將領、官吏,無論級別高低,一個個渾身毛孔炸開,汗毛激靈靈的豎了起來,身上起了無數的雞皮疙瘩。

    「謹遵王爺軍令。」所有的軍部將士、官吏,扯著嗓子大吼了起來。

    此刻,安王『霍雄』身上的那些所謂的臭名,所謂的污名什麼,早就被這群軍部的漢子丟去了九霄雲外。

    他們只知道,巫鐵能夠給他們帶來前所未有的權力和利益,他們就會死心塌地的跟著巫鐵來幹。

    血順著光滑的黑金色地面流淌,泉水一樣的血水從工殿的大門流淌出去,順著台階流到了大街上。遠遠近近,禮殿、戶殿、刑殿、吏殿等衙門的大小官員猶如一群拉長了脖子的鴨子,呆呆的站在門口,看著工殿這邊的動靜。

    看那從門口流淌出來的血……這裡面,是殺了多少人啊!

    巫鐵踏著血水從工殿衙門裡走了出來,大街對面的刑殿門口,一名二品司殿哆哆嗦嗦的衝了出來,指著巫鐵嘶聲吶喊:「安王……霍雄……你,你在工殿,你殺了多少人?」

    巫鐵抖了抖袖子,跨上了來時的坐騎,朝著那司殿懶懶一笑:「哦,從司徒垕開始,殺得七七八八了……不過,要承認,天下還是有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的,偌大的工殿,居然有一成左右的官吏從未貪污過,稀罕,很稀罕……」

    聳聳肩膀,巫鐵笑著說道:「除了他們,其他的,都砍了。」

    『吁吁』的叫了一聲,巫鐵策騎就走。

    附近的眾多衙門裡,突然傳來了聲嘶力竭的喧嘩聲。

    「屠夫!」

    「獨夫!」

    「肆無忌憚!」

    「無法無天!」

    「老夫要去見陛下,老夫要去告御狀!」

    「蒼天啊,你這該碎屍萬段、斷子絕孫的……」

    巫鐵猛地轉過身,高高舉起了手中的尚方寶劍:「陛下要本王盡快出兵……本王以為,後方不定,前方將士何以言勝?所以,不如,本王給你們各殿也都查查賬?」

    「喏,戶殿,你們的油水很豐厚哪。」

    「禮殿,你們每年為國選材,你們收了多少賄賂?」

    「刑殿……哦,你們最有說法了,你們做了多少冤假錯案?你們的手上,你們低頭看看,有多少冤魂在嘶吼咆哮?」

    「嗯,吏殿,就更不要說了,你們的屁股,很乾淨麼?」

    「還有,你們這些大大小小的衙門,嗯,青丘令,宗正府,司天監……嘖嘖,本王要不要去你們那裡坐坐?」

    滿大街義憤填膺的『鴨子』,瞬間紛紛縮短了脖子。

    巫鐵譏誚的笑了笑,搖搖頭,策騎順著大道狂奔而去。寒風呼嘯,天空一塊塊濃厚的烏雲翻滾,似乎在醞釀著什麼。巫鐵的笑聲在大街上迴盪,大街兩側,無數官員站在那裡,一個個目光如刀,似乎要將巫鐵千刀萬剮、凌遲處死。

    巫鐵狂笑著,帶著大群護衛直奔軍部的監獄狂奔而去。

    眼看著就要到了軍部大牢門前,巫鐵突然回過頭來,朝著緊跟在身後的黃玉擺了擺手:「去路邊,找個不怕死的好漢,給他一筆安家銀子,讓他去給公羊三慮送封信……信裡就說,如果他敢在後面給本王搗亂,本王若是在前線出了事,一定會拖著他一起死!」

    「是!」黃玉眉開眼笑的帶著一支護衛,去路邊找那些膽大的市井好漢去了。

    軍部大牢門前,身披一裘黑色斗篷的項旃哆哆嗦嗦的站在那裡,見到巫鐵遠遠的跑了過來,項旃『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向巫鐵拜了下來。

    巫鐵看著之前還是敵手的項旃,緩緩點了點頭:「項家主,我們要搭檔打仗了……別的不說,你們項家這次想要活命,就給本王真個玩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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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九十八章 輸了不虧,贏了血賺

    「咚咚咚~」

    城關內,戰鼓聲響起,三位主持一起宣佈首場八強賽即將開打,也是今天比賽的揭幕戰,來自於北辰與獨角獸之間的一場決戰,大屏幕上已經開始播放雙方選手的遊戲形象了,甚至還有一段我和末世戰歌在西域都護府的逐殺畫面,十分應景。

    一時間,場內一下子就沸騰了,來自中國和印度兩個國家的觀眾都瞬間就熱血沸騰了,這是一場王者之間的對決,也是一場宿敵之戰!

    「即將開始了!」

    我的心跳提升了不少,「怦怦怦」的跳著,今天的這場比賽是全球總決賽迄今為止讓我第一次感受到巨大壓力的比賽,末世戰歌、平淡等人的實力可不是假的,他們一路走來以無數個3:0打敗了對手,而今天,兩強相遇,必然有一個要被淘汰,離開這片榮耀戰場了!

    轉身,看向大家,我平靜道:「末世戰歌這個點十分難解決,單挑局沒有誰能打包票一定幹掉他,所以我們多半會打團戰局,所有人都做好準備,你們每個人今天上場的機會都相當大!」

    「嗯!」

    大家齊齊點頭,隨即,在工作人員的引領下前往舞台。

    ……

    「啪嗒……」

    運動鞋踏上台階的那一刻,我已經感受到現場的沸騰聲浪了,當北辰隊員一一進入舞台之後,台下的吶喊聲連成一片,全場幾乎都沸騰了,而就在另一邊,末世戰歌也一樣帶著獨角獸戰隊的人上台,氣氛熱烈程度並不遜色於我們太多,兩支戰隊代表著世界玩家人數最多的兩大賽區,這一場確實無愧於焦點戰!

    雙方隊長握手。

    當我走上前時,末世戰歌也走上前,兩人伸手一握,都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取了想要擊敗對方的強烈慾望,隨即轉身各自回到裁判處,背對背的開始前三場的排兵佈陣,顯然,我們北辰之前的陣容十分固定,幾乎單挑局都是我帶著兩個刺客出戰,北辰三大王牌也變成了大家津津樂道的對象,今天也一樣,末世戰歌多半會派出騎戰系針對我們,但無論我怎麼變陣,換了別的人上來也未必就是平淡這種級別的選手的對手,所以,不如不換,雙方打的就是一個心理戰。

    於是,手掌一揚,三個名額一起上場,隨即調整出戰次序,想了想,一直以來我的位置都是第二場、第三場,作為壓陣的存在,今天不如就打頭陣吧,於是手掌一揚,次序輸入,隨即確認,而另一邊,末世戰歌也確認了名單,雙方進入比賽區,戴上頭盔,隨即,對陣名單就已經出現在了我們的眼前

    平淡 劍士(s++) vs 今夕何夕 騎士(s+++)

    末世戰歌 劍士(s++) vs 山有扶蘇 刺客(s++)

    雷霆 靈術師(s+) vs 北風之神 刺客(s+)

    ……

    我和平淡撞上了,很好!

    身軀化為一道光華凝聚在了競技場中,蘇希然、山有扶蘇等人就在一旁,我神色凝重,抬手拔出光明之火,道:「打末世戰歌的人是扶蘇,盡力打就是了,我們三個人都加油,把比賽拖進團戰局,獨角獸戰隊的人陣容我研究過了,近戰系、靈術師、弓箭手居多,一旦拖到團戰局,我們上雙刺客的刺殺陣容,給他們一個驚喜!」

    山有扶蘇欣然道:「嗯,好!」

    其實,此時此刻,山有扶蘇背負的壓力應該是最大的了,他和末世戰歌一樣,都是s++實力的玩家,但刺客打劍士原本就是劣勢,加上末世戰歌這個人在印服成名多年,自從當年接下了清風昕雨的王旗之後就一直延續至今,他一直都是印服第一人,橫掃一大片新秀,從未倒下過,而且歷次大賽末世戰歌都有參加,經驗豐富,絕對是任何一個刺客的噩夢。

    面對末世戰歌,扶蘇打輸了,自己的國服第一刺客的招牌必然會損傷,打贏了,那就是鳳凰涅槃,甚至可以號稱世界第一刺客了。

    但想打贏末世戰歌,太難了!連我都沒有把握,何況是扶蘇這麼一個脆皮刺客。

    深吸一口氣,首先,解決我自己的對手吧!

    30秒倒計時開始讀秒的瞬間,我直接傳送入場,依舊,還是老方法,人物特性帶的是減傷+反傷,屬性點則是50%的敏捷、20%的體力和30%的力量,技能則帶了騎士之翼、復甦之風、重斬等技能,三種積分全部用光,就在我配屬完比賽方案之後,前方的平淡也完成一切準備,抬起頭來,一雙美目帶自信的笑容。

    她是末世戰歌麾下最強的戰將,也是印服僅次於末世戰歌的劍士,號稱女戰神,長得倒也不錯,典型的印度美女,溫婉賢淑的樣子,只是眼神中偶爾透出的挑釁笑容讓人覺得這個女人不好惹,是一個了不得的女人。

    ……

    「3!」

    「2!」

    「1!」

    讀秒結束,戰鬥開始!

    然而,戰鬥開始的瞬間,我和平淡都十分冷靜,根本就不像是大戰開始的樣子,甚至沒有任何的突進、衝鋒之類的舉動,而是雙方都提著劍,漫步在林間草地上,就像是散步一樣,一步步的接近對手,試探與勾引並存,這種時候,誰先交技能誰可能就是劣勢,因為技能一旦被對手閃躲,則自己反而要吃一波傷害了。

    就這樣,兩人相對一直走到了只有不到5碼的距離了。

    「蓬!」

    平淡腳下的泥土崩碎,一絲殺機在她眼中掠過,一聲嬌喝就筆直的衝了過來,長劍掠過天空,帶著極為凌厲的鋒芒,「嗤嗤嗤」的連續三連斬落向了亞特蘭蒂斯之盾上,又快又準,想躲避是不可能的了,我只得身形一屈,擺出了防禦姿態,把三次攻擊的傷害降到最低,緊接著盾牌重重磕碰,「鏗」一聲與平淡擦肩而過,瞬間提速,身後傳來銳鳴,騎士之翼狀態已經觸發!

    「哼!」

    平淡一聲輕喝,居然開了疾馳技能,身後傳來不斷飛梭的聲音,她居然追了上來,並且速度並不遜色於我,她加了至少50%的速度!就在剎那間,劍刃激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身後金光燦燦,是連擊技能!

    顯然,平淡加了大量的速度,就是為了在速度上追上我,然後加以追殺,利用劍士的強大輸出優勢直接碾壓我,畢竟我的點數很少有體力,雖然是騎士,但氣血實際上也沒多多少,兩套技能差不多也就能秒掉了。

    不過,就在平淡出劍的瞬間,我飛速側移,腳下瞬間劃出了完美的弧線,同時身軀一偏,mss掉一整套連擊傷害的同時,疾馳技能開啟,速度再次提升,華麗的落葉飄曲線瞬間就飄到了平淡的身後,直接普攻+重斬+普攻三連擊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平淡奮力轉身,長劍「嗤」一聲破開空氣,宛若毒蛇般的鑽向了我的脖頸間,好快!同時,劍舞風暴技能開啟,對周圍形成持續傷害的瞬間,長劍化為三道烈芒刺來。

    這攻勢,好猛烈!

    我心頭一沉,但腳下的移動軌跡不亂,迅速擴大落葉飄的半徑,瞬間衝了出去,緊接著開始收縮曲徑,mss掉傷害的同時再次返回,保持完美的軌跡一舉卡住了平淡的視野,同時長劍激盪光輝,三連擊再次落在她的後背上!

    「蓬!」

    這次,騎士之翼的眩暈效果出現了,平淡被眩暈成功!

    腳下速度不變,完成三連擊的瞬間我已經再次衝了出去,一秒鐘內去而復返,再次以落葉飄的走位鎖定對手,一瞬間,平淡的眸子裡掠過了一縷絕望。

    她已經嘗試用高速追殺戰術來破騎士之翼流了,結果還是敗了,敗就敗在落葉飄的靈活多變,縱然加了速度,卻依舊跟不上落葉飄的變化。

    光明之火第四次發起攻擊的瞬間,平淡倒地,掛了。

    1:0,第一局勝了!

    而我則深吸了口氣,平淡確實厲害,不過以她的實力依舊破不了落葉飄,而第二局很快就開始了,面對騎士之翼流的消耗與控制流打法,平淡苦苦支撐了近兩分鐘,終於還是被打敗了,不過她的反擊也異常凌厲,在擊敗她的瞬間,我的氣血也只剩下22%了!

    「唰!」

    傳送出場,第一場已經1:0獲勝了,而我則有些心有餘悸,平淡是s++級選手,官方的實力評估真沒錯,能把騎士之翼流的我打到了22%的氣血,假以時日,恐怕平淡就能找到破解騎士之翼流的辦法,確實厲害。

    第二場,輪到扶蘇出場了。

    前方的天空,浮現著山有扶蘇vs末世戰歌的字眼。

    我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笑道:「盡力去打,輸贏都沒有關係,反正我已經贏了一場,咱們已經有團戰局保底了,你這一場的意義就在於輸了不虧,贏了血賺!」

    他不禁失笑,點點頭:「瞭解,我去了,夕哥!」

    「嗯,去吧!」

    ……

    下一秒,兩大強者出現在了競技場內,末世戰歌手握劍刃,身形壯碩,在殘葉漫天飄舞的畫面中宛若一位諦臨凡塵的魔界王者一般,而山有扶蘇則提著雙匕首,看起來瘦弱了許多,在讀秒聲中緩緩一沉身,身軀消失在了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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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二章 各有價值


     彤雲翻滾,漫天飛雪。

    醞釀了好幾日,這雪終於鋪天蓋地的砸了下來。

    只是一夜的功夫,青丘城四周就是一片雪白,積雪足足有三尺多深。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雪地中,發出的竟然是『噗噗』的沉悶聲響。

    沒有大張旗鼓的登台拜將的儀式,也沒有神皇講話鼓舞士氣的過場,巫鐵耗費了幾天時間,下達了數百封催調輜重和後援士兵的公文後,就帶著以無敵軍為骨架新編的軍團,浩浩蕩蕩的向西邊戰場開發。

    數日前,巫鐵堂而皇之的下死手屠了整個工殿衙門,此事震動八方。

    好些文臣想要為司徒垕、為被殺的工殿官員鳴冤報復,奈何巫鐵的血腥手段實在可怕,這些往日裡誇誇其談、三寸不爛之色可以攪和得朝堂風雲變幻的文臣們,此次實在是沒有膽子主動挑事。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著真正的朝堂高層的消息。

    只是,令狐青青沒吭聲,好似什麼都不知道一樣。

    公羊三慮也沒發聲,就好像被殺掉的司徒垕,還有工殿的那麼多官員,就不是他公羊三慮的徒子徒孫一樣。

    於是乎,大家都心知肚明,此次想要為難『安王霍雄』,是不可能的了。

    於是乎,在巫鐵舉起的屠刀的威懾下,在擴編百倍的軍部刑律司的震懾下,青丘神國的文武官員體系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運轉起來。

    無數輜重從庫房中搬運出來,仔細清點之後,分發給了一支支新組編的後援軍團;所有新編的軍團,平日裡的操練強度又增加了一倍有餘,隨時準備送去戰場。

    巫鐵通過空間門,橫跨一個又一個州治,每到一地,他就將州城、郡城中的所有正規軍抽調一空,讓新編組的民兵入駐大小城池駐守。

    如此一來,從青丘城出發一個半月後,等到巫鐵抵達距離三國戰場最近的狼州時,巫鐵麾下的軍隊已經比出發時龐大了數十倍,單單運兵所用的巨型運輸艦就超過了十萬條。

    三十六條四靈戰艦排成一列,超出龐大的艦隊數十里,在前方充當先鋒。

    在四靈戰艦後方數十里處,數萬條制式戰艦排成了四四方方的齊射軍陣,宛如一座牆壁一樣、整整齊齊的向前不斷逼近。

    龐大的運輸艦上下左右和後方,都有數量更多的大小不一的戰艦列陣護衛。

    每一條巨大的運輸艦的甲板上,都有士卒列陣,龐大的法力不斷注入一尊尊重甲大將體內,刺激得這些將領一個個血管凸起,身軀膨脹到了平日的數倍高下,隨時準備暴起迎戰。

    龐大的艦隊綿延數百里,撞碎了天空厚重的烏雲,撞碎了無數的雪片,帶著森森煞氣向西方挺進。

    刺骨的寒風在天地之間肆虐,風掃過大地,地面上積雪化為一條條湍急的雪浪緊貼著地面奔湧著。

    這裡是狼州,青丘神國西邊最靠近三國戰場的州治。

    因為三國戰場的存在,狼州無數年來,一直就是一個巨大的軍屯州治,少有平民。狼州內的大小城池,多為軍城,城內子民,都是世世代代的軍戶,專門負責屯田事宜,為三國戰場就近提供補給。

    巫鐵的大隊人馬剛剛進入狼州邊境,就看到了一根根粗細不等的黑色煙柱沖天而起。

    前方虛空中,數百條小小的,速度極快的,長度不過三五丈的斥候飛舟在急速逃竄。

    大魏和大武的斥候已經發現了巫鐵的部隊,他們傳回了青丘神國援兵已至的消息,大魏、大武的軍方高層倒也果斷,他們直接下令開始焚燒狼州境內的所有軍城。

    「堅壁清野……這本該是我們要做的事情,可惜,被他們做了。」巫鐵站在一條四靈戰艦的船頭,冷著臉看著數百里外一座已經被烈焰包裹的大城。

    這座城池方圓近千里,烈焰升騰、濃煙滾滾,撲面而來的寒風帶來了一股濃濃的糧食焦香味。

    以這座軍城的規模,城內的糧倉囤積的糧食當為天文數字。

    突入狼州的,只是大魏和大武分別分出的一支游擊艦隊,他們的機動性很強、戰力更是強橫,但是運輸能力難免捉襟見肘。

    根據軍部就地潛伏的密探傳回的情報,這兩支游擊艦隊攻破一座座軍城後,第一時間是劫掠人口,尤其是那些精通各種耕種田地、養殖牲口技能的軍戶,更是他們下手劫掠的第一目標。

    不多的運力都拿去運送那些有專業技能的人丁去了,這些軍城中囤積的糧食,兩國軍隊一時間來不及處理。

    巫鐵又回來得太快,區區一個多月的時間,兩國艦隊勉強將狼州境內的軍戶給遷徙一空,這已經是他們能夠做到的極限。

    所以,當巫鐵的大兵團艦隊一出現,兩國駐軍當即放火。

    烈焰濃煙之上,數百里外的那座軍城上空,還有十幾條中型戰艦火力全開。戰艦的主炮、副炮,加起來也有數百門光炮正在全力的轟炸下方的城池。

    一座座箭塔灰飛煙滅,一座座戰堡土崩瓦解,城內一座座堅固厚重的建築在強光中化為烏有,一段段高聳的、厚重的城牆被炸得七零八落。

    城內地下深處,城防大陣的陣基也被炮火炸得稀爛。

    「項家主……按照陛下的意思,這次你們項家不死也要脫層皮。」巫鐵看向了站在身後三步遠的地方的項旃:「最少最少,你們項家『楚王』的王爵,是別想保住了。」

    「本王為你們求情,你們項家如今的王爵也好、封國也好,乃至你們的腦袋,都只是暫時寄存而已。」巫鐵指了指項旃:「不要讓陛下失望,也不要讓本王覺得……你們真的是一群只會禍害袍澤的廢物。」

    巫鐵在心裡補了一句『其實你們就是一群廢物』!

    不過,當然,話不能這麼說,起碼不能這麼堂而皇之的公開說……雖然項家的將領身上有著先天的不足,但是這些傢伙用得好,還是很好用的。

    項旃右手握拳,用力的敲了一下心口,然後低沉的呼喝了一聲。

    後方的一條緊隨的快速運輸艦上,一條條長不過十二丈的小型快船猶如輕盈的燕子一樣飛出。項旃,項陀,還有項苞等項家將領紛紛騰空而起,三五人一組的,跳上了一條條小型快船。

    這些小型快船上,每一條快船上都有十二具巨神兵。

    三五個胎藏境的項家將領,配合上悍不畏死,死了也不心痛的巨神兵,駕駛特製的快速飛舟奔襲刺殺,在巫鐵看來,這才是項家人最合適的作戰手段。

    這群傢伙適合做刺客,或者說……他們適合千軍萬馬之間,孤身一人於亂軍叢中取敵人上將首級!

    他們適合突襲,刺殺,衝擊敵營,製造混亂,甚至是做誘餌設下各種戰術陷阱……項家人唯一不適合做的,就是統轄千軍萬馬,和敵人堂堂正正的戰陣交手。

    他們就沒有這個天賦點。

    他們就不應該統軍做戰。

    近千條快船帶起一抹淡淡的虛影朝著前方軍城疾馳,這是特製的,極度追求速度的快船。數百里的距離,不過是短短十幾個呼吸的時間就已經衝到了對方戰艦附近。

    看對方那黑底血紋的軍旗,那是大武神國的一支分艦隊。

    對方的指揮官也不知道腦子裡是否全都是肌肉疙瘩,區區十幾條體長不過百多丈的中型戰艦,撐死了能有兩三個胎藏境將領坐鎮的小型分艦隊,他們居然一聲令下,組成了戰陣朝著項旃親自指揮的快船隊迎了上來。

    千多條快船,每一條快船上都有三五名胎藏境的項家將領,這就是數千胎藏境高手。

    面對十幾條還沒來得及開啟防禦陣法的中型戰艦,項苞等一眾項家青年一躍而起,數百項家年輕將領相隔數里遠,手中的仙兵同時噴出了宛如海嘯的刀光劍氣。

    只是一擊,十幾條中型戰艦瞬間崩碎,戰艦上的所有士卒被一擊絞殺,只有修為最高的,大概神胎融合了三成道紋的指揮官渾身是血的狼狽遁逃。

    剛剛遁逃了不到三百丈遠,一聲低沉的冷笑傳來,面容扭曲、慘厲如鬼的項陀鬼魅一般出現在這將領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脖子,然後往地上輕輕一摔。

    一聲巨響,地面上出現了一個直徑兩百多丈的大坑。

    大武神國的這尊將領已經被摔得……徹底不見了蹤影,連一塊稍大的碎片都沒能留下。

    巫鐵的聲音遠遠傳來:「項家主,留點活口啊……本王知道你們心中有火氣,但是,活口,活口,本王要知道,三國戰場內如今如何了,被困的將士們是死是活……」

    「還有,狼州的敵人究竟是如何分佈的,他們這一個多月來,還侵入了狼州周邊的幾個州治,他們的行軍路線什麼的,也都要活口呀!」

    巫鐵搖了搖頭,揮了揮手。

    身穿一身精美異常,達到了九煉仙兵品質的老白神氣活現的從一旁走了過來:「放心啦,這點小事,絕對做得妥妥當當的。」

    老白的面皮酡紅,好似喝醉酒了一樣,和巫鐵說話的時候,他的聲音都在哆嗦。

    如今的老白,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帶著自家子孫,在地下世界掙扎求存的可憐老鼠人……現在的他,是安王麾下,遠征軍團的斥候營大統領。

    這些年老白在三連城,不知道收攏了多少個地下的鼠人部落。

    巫鐵又從鎮魔城購買了無數的鼠人戰俘,這些鼠人也都交給了老白統轄。

    巫鐵還給了他們一部,當年大晉神國皇族秘諜專修的《幻魔寶箓》,此功法修煉到小成境界,就能化身無形幻魔,出入無聲,不留痕跡。雖然沒什麼戰鬥力,唯獨遁速極快,快得可以嚇死人的這種快。

    鼠人一族,在《幻魔寶箓》的修煉上似乎別有天分。

    一年多的時間,老白手下的鼠人們,已經有好些精英將《幻魔寶箓》修煉到了頗為精妙的水準,放在戰場上,他們比軍中的那些精英斥候,還要越發的神出鬼沒,越發的出入無影。

    「老白,去吧,小心些!」巫鐵慎重的叮囑老白:「只要打探消息,除非萬不得已,不要和敵人發生衝突。」

    老白用力的點了點頭,像模像樣的給巫鐵行了一禮,然後轉身融入了空氣中。

    巫鐵的眼前一恍惚,如果不是他一直盯著老白,他都極難發現老白是如何離開的。這《幻魔寶箓》和鼠人的天賦結合在一起,其威能實在是有點聳人聽聞。

    一條條纖細、嬌小,但是靈活無比的身影從一條條戰艦中竄了出來,他們在甲板上狂奔的同時,身形就或者快或者慢的融入了風中,然後就徹底消失了形影。

    這些鼠人無聲無息的在流風中穿梭著,身邊是極度陰寒的刺骨寒風,但是他們的心就和老白一樣火熱。

    就算在地下世界,鼠人一族都是最卑賤的、被無數強大族群歧視、奴役的倒霉族群。

    但是在巫鐵這裡,他們感受到了尊重。

    巫鐵很正經的告訴他們他們會是世界上最好的斥候,甚至,未來他們可以成為最好的刺客。

    鼠人們第一次發現,他們居然也有如此的……價值!

    是的,價值。

    他們不再是那些強力族群眼裡的『賊』又或者『寄生蟲』, 他們也是有價值的,而且對巫鐵有極大價值的,有益的族群!

    巫鐵甚至在自己的封地中,專門撥出了大片的封地,專門供鼠人一族繁衍生息。

    那是可以沐浴陽光雨露,無比肥沃,空氣中都流淌著蜂蜜芳香的無上桃源樂土。

    巫鐵甚至許諾,未來,他可以為鼠人們冊封官職,甚至是……如果有機會,他可以給鼠人們封爵。

    還能有什麼話說呢?

    為了『偉大的安王』,只能拚命啦!

    這一次,巫鐵的遠征軍團斥候營,單單鼠人斥候就有三十萬之眾。

    三十萬修煉了《幻魔寶箓》,用各種量身訂造的精良裝備武裝到牙齒的鼠人斥候。

    巫鐵很期待他們的表現。

    「項家主,你帶人作為前驅,沿途清理掉所有你們能夠幹掉的敵人,若是遭遇大兵團,立刻向後預警。」

    巫鐵再次發佈命令。

    一如前面所說,項家的這些傢伙,他們的就不該統軍做戰,他們的價值,就不在統領大軍、正面決戰這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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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三章 赴死營

    三國戰場邊緣,狼州西部邊界線,一片名為青狼原的荒漠。

    青丘神國將門李氏統轄的大軍掘土築城,有隨軍的陣法師,以近千條殘存的戰艦為核心,草草構建了一座簡陋的城防陣法,勉強在敵人的狂攻中硬抗了下來。

    城池不大,方圓不過十幾里,卻聚集了過百萬殘兵敗將。

    四面八方合圍的大軍,數量何止城內殘兵的二十倍?單單高空中懸浮的大小戰艦,數量就已經過萬。區區百萬殘兵,按理這支艦隊一次齊射,就足以將他們徹底抹平。

    臨時建起的城防大陣,又怎可能是艦陣齊射的抗手?

    漫天大雪翻滾著落下來,城外白茫茫一片,積雪厚達丈許。過千條戰艦懸浮在高空中,戰艦通體爆發出奪目的光芒,散發出可怕的高溫,戰艦上空落下的雪片還沒落地,就已經被徹底蒸發。

    沒有一片雪片能夠落入城中。

    而這座臨時建起的簡陋軍城,已經斷水半月。

    項家在三國戰場指揮的主力軍團敗得太快,近乎摧枯拉朽般在短短幾個時辰內被一舉全殲。配合項家作戰的各大將門指揮的軍團,還沒弄清前面究竟發生了什麼,就被兩國聯軍打得頭昏目眩、狼狽逃竄。

    所有輜重、糧草全部捨棄,大批戰艦要麼被擊毀,要麼落入敵人之手。

    李氏指揮的殘兵敗將勉強退到了青狼原,四面敵軍合圍,他們已經無路可逃,只能築城自保、等待後援。

    青狼原是狼州最偏僻之地,多戈壁,少落水,就靠著每年冬天的大雪,給不多的地下河補充一點點水分。

    圍城的敵軍艦隊在高空就讓雪片蒸發,真個沒有一滴水能夠落入城中。

    而城內,勉強打出來的幾口深井,已經乾涸了半個月。這些日子,城內士卒在不影響城防大陣陣基的前提下,盡可能的向下多挖了數十丈深,但是枯井中依舊沒有絲毫水跡。

    修為高深的命池境、胎藏境將官們,他們缺水卻還能再堅持堅持。

    而那些修為不過重樓境的士卒,半個月滴水未進,已經讓他們到了極限。身軀囫圇個,沒有受傷的健康士卒們已然如此,那些受傷,尤其是重傷的士卒,已經一片片的倒下了。

    城外,圍城的大魏神**營,中軍大帳中,令狐九舉著一顆明珠,正瞇著眼,仔細打量著面前方圓數百丈、用法力凝聚的青丘神國西疆地理圖。

    這一副法力凝聚的地理沙盤,比青丘神**部使用的那座《江山社稷全局圖》還要細緻許多。

    起碼眼前這幅地理沙盤上,好些採藥人才知道的羊腸小道都有記載,而軍部的那副《全局圖》中,只標注了那些可供馬車行走的大道。

    這幅地理沙盤,是令狐氏執掌軍部無數年來,用無數密探,耗費無數時間、無數心血、無數錢財,一點點仔細勘察的結晶。這幅地理沙盤,堪稱行軍打仗的無上利器,如此重器,令狐氏私自截留了,只將一副粗略了百倍的全局圖丟給了軍部保存。

    這幅地理沙盤,在整個令狐氏也是獨一份的寶貝,一直偷偷摸摸的保存在塗山堂中,堪稱令狐氏的鎮族至寶之一。狐丘遇襲,整個令狐氏核心血脈被一網打盡,這幅地理沙盤,自然也被人掠走,如今又回到了令狐九的手上。

    「令狐青青若是知道,我們在用這幅沙盤和他的忠臣良將們作戰,不知道他會否氣得吐血。」

    令狐九直起腰身,笑呵呵的朝著沙盤上的一處點了點。

    「城裡統軍的是李莫憂吧,李氏當代家主,也算是有能為的大將了……如此全盤崩潰的局勢下,能夠糾集百萬殘兵,選了這麼一處有六條地脈匯聚的好地方紮下城寨,不容易。」

    「李莫憂……不錯。他指揮的軍隊,也不錯。」令狐九淡然道:「逼他出降吧,能不殺,不能亂殺……都是國朝的精血,殺了他們,於大魏、大武絲毫無損,於我們自己,卻是損失慘重。」

    一名令狐氏族人上前了一步,低聲的說道:「少君,怕是夏侯狺狺那邊,已經等不及了。一個多月圍而不打,一處如此,兩處如此,如今數十處都是如此……」

    令狐九微微一笑,淡然道:「等不及,那就等不及嘍,他等不及,他可以下令攻城啊。只不過,給他說,狗急跳牆、負隅頑抗,死傷的,可都是他大魏的兵。」

    手中的夜明珠在指尖靈巧的跳動著,令狐九慢悠悠的說道:「給他說,他現在是大魏太子,這次來攻打青丘神國,是給他一個刷名望的機會……如果他損兵折將太甚,他在大魏民間的好名氣還要不要了?」

    令狐九看了一眼大帳中的眾多本家族人,悠然道:「問他,難不成他在皇族內部,就沒有一個競爭對手在虎視眈眈麼?」

    一眾令狐氏的族人齊聲笑了起來。

    令狐九輕輕點頭,幽幽說道:「記住,諸位兄弟,謹記,謹記……此次,是我令狐氏無數年來前所未有的大變局,無比凶險,卻也潛藏了無窮機遇。」

    「一步登天成就萬世偉業,還是一步踏空死無葬身之地,呵呵……一個個都小心謹慎些,再小心謹慎些。」令狐九閉上眼,眉心幾條青筋急速的跳動著。

    「小心,謹慎,然後,大家群策群力,每天都耗費腦子好生籌謀決算……每天不要只顧著吃喝玩樂,都在心裡仔細的盤究一下。」

    「從令狐青青決意要謀朝篡位開始,仔細的思忖,仔細的思索,仔細的盤算其中的前因後果……再到我們塗山堂一脈如今所處的危局,我們是如何從狐丘,被『販賣』到大魏的……這裡面,誰有可能是始作俑者,一個個都仔細想清楚了。」

    「大膽的想,大膽的猜,不要放過任何可能,哪怕你們的想法再光怪陸離一些,或許就能救了我們整個塗山堂一脈,就能救了我們令狐氏。」

    令狐九重重的吐了一口氣,睜開眼,雙手用力的揉搓著自己的太陽穴:「頭疼,頭疼,這裡面,有很多關鍵點想不通。」

    「換成往日,想不通就想不通吧……眼下的事情,想不通的話,就是要死人的了。」

    「死人這種事情,死別人家的孩子,我不心痛,可是我們自家的族人……傷損一個,都如斷五指,讓我傷心得……」

    話音未落,刺耳的尖嘯聲從遠處沖天而起。

    令狐九身體一晃,化為一抹青色殘影,帶起一縷清風衝出了中軍大帳,他猛地騰空而起,腳踏流雲直衝到了離地萬丈的高空,朝著尖嘯聲傳來的方向望了過去。

    在東邊極遠的地方,一道一道紅色的火光沖天而起,衝上離地數萬丈的高空,然後猛地爆炸開來,炸成了漫天火雲在夜空中閃爍不定,放出刺目的強光照耀四方。

    一道道軍中秘製的令信就這麼擊鼓傳花般傳了過來,每隔百十幾里地,就有數十道火紅色的令信直衝高空,如此不過短短半盞茶時間,距離中軍大營不過十幾里的烽火台上,已經有血色令信直衝高空。

    過了大概三個呼吸的時間,令狐九袖子裡一陣『嗡嗡』響聲傳來。

    令狐九從袖子裡抓出一塊傳音令符,一指頭點在玉符上,就聽到裡面傳來了急促的聲音:「少君……我等……」

    『噗嗤』一聲響,再也沒有半點聲音傳出。

    令狐九的眼角跳動了一下。

    令信好發,這種傳音令符在面對緊急軍情的時候,反而沒有這種抖手就能打上天空的令信好用。

    如今漫天血色令信爆發開來,可見是有緊急軍情,但是前方和敵人接觸的一線部隊,居然沒能傳回任何有用的信息。令狐九的眼角劇烈的跳動起來,他喃喃自語:「令狐青青,是你麼?」

    一抹青光在令狐九眼眸中一閃而過。

    他瞇著眼,幽幽道:「本來,塗山堂只是負責血脈傳承,維持天狐一脈血脈不斷,這才是塗山堂的本職。」

    「奈何,你令狐青青既然已經踏出了這一步……塗山堂無數族人的性命,如今操持在他人手中……怪不得我這塗山堂少君,要和你掰掰手腕了。」

    「且看,是你入世的這一脈有能耐,還是我塗山堂,才繼承了最優秀的天狐血脈。」

    「不管你派誰來,不管你派了多少人……總之,我令狐九,接下了。」

    一番自言自語的話剛剛出口,一名塗山堂族人就無聲的出現在令狐九身後,將一枚青色、帶血色紋路的秘符遞給了令狐九:「少君,這是那邊傳過來的消息。」

    「就是出賣了項家主力軍團的調動路線,配合我們全殲項家軍團的那邊?」令狐九冷笑著,接過了秘符,將它貼在了自己眉心。

    「令狐青青,令狐青青,這能怪的誰呢?你身為青丘神國的開國神皇,連國朝內部都沒能肅清……我都不知道,你這神皇的位置坐的真有這麼舒服麼?莫名其妙。」

    一縷縷靈光從秘符中流入令狐九眉心,令狐九呆了呆,然後笑了起來。

    「是那位奪走了大武神國鎮國神器黑天鼎的安王霍雄啊……呵呵,這廝心狠手辣,又卑鄙無恥?這個評價,很高嘛,看來,是個人才。」

    「嗯,剛剛屠了青丘神國的工殿衙門?連工殿殿主司徒垕都被砍掉了?」

    「嗯,是個可堪重用的人才。」

    「只不過,現在他是我們的敵人,這就讓人頭痛了。」

    「嘶,這廝從青丘城一路過來,沿途的州軍的州兵、郡兵被他一掃而空?十幾萬條大型運輸艦?這廝帶來了多少士卒?他這是,這是……連感玄境的嘍囉都帶來了無數?他想要幹什麼?啊?他想要幹什麼?」

    「感玄境……這樣的貨色送去戰場上,他這是想要幹什麼?十萬八萬的感玄境,不過是命池境一招秘術就能灰飛煙滅的螻蟻,他帶這些廢物上戰場,是要做什麼?」

    令狐九茫然的看著遠處不斷有令信傳來的方向。

    突然,他袖子裡的傳音靈符再次抖動起來,他急忙掏出傳音靈符,裡面終於傳來了一個沉重的喘息聲:「少君小心……他們是……」

    一聲巨響從傳音靈符中傳來,可想而知是有大威力的法術轟下,將那傳音的人連人帶靈符一起炸成了粉碎。

    「來得這麼快?居然,居然沒人能夠傳回一句完成的話?到底是誰?他們在幹什麼?」

    令狐九的眼角劇烈的跳動著。

    隨後傳音靈符再次抖動起來,可是還沒等令狐九開啟靈符,靈符的動靜就驟然消失,很顯然,對面負責傳訊的人,再次被擊殺了。

    「派出斥候,一定要打探清楚,前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令狐九喃喃的自言自語:「沒道理啊,安王霍雄根基如此淺薄,他手上能有幾個可用之人?這樣的突襲速度,簡直違背常理,就算是艦炮覆蓋,也萬萬沒有一句話都穿不回來的……」

    令狐九突然心頭警訊大作,他猛地向後退了兩步,『嗤』的一聲響,一支長長的、細細的,帶著一絲腥臭味的箭矢無聲無息的從他鼻頭前飛馳而過,箭矢帶起的罡風,讓令狐九的鼻頭感受到了一絲細細的灼熱。

    「刺客!」

    令狐九嘶聲大吼,他身上一重重靈光寶光閃爍,十幾件品階極高的防禦秘寶立刻將他護得結結實實。

    數十名週身靈光流動的將領從四周呼嘯而來,將令狐九團團保護在內。

    但是再無一支箭矢襲來,反而下方的大營中到處傳來了恐怖的嚎叫聲。

    狂風呼嘯,大雪翻滾,一支支無形無影的箭矢在風雪中鬼魅一樣襲來,好些毫無防範的中層軍官身體一抖,要害處動輒插上了十幾支箭矢,隨後軟塌塌的倒在了地上。

    一股莫名的毒氣在空氣中急速傳播。

    風越大,毒氣傳播的速度越快,無形的毒氣所過之處,令狐九麾下的士卒們大片大片的倒地。

    還沒等令狐九想出應變的法子,東邊的營寨大門轟然爆碎,數千條魁梧的身形通體蕩漾著刺目的血色光焰,步伐隆隆的,旁若無人的闖入了大營。

    「青丘神國,安王霍雄麾下,赴死營統領項旃在此。」

    「赴死營,殺!」

    數千柄沉重的兵器高高舉起,然後重重的向前劈出。

    只是一擊,數千條颶風狂龍橫掃營地,大片營房粉碎,只是一擊,起碼有十萬精銳粉身碎骨。

    令狐九終於嘶吼出聲:「敵襲,迎戰!」

    話音未落,令狐九身邊的數十名護衛頭顱齊齊粉碎,一名魁梧老人憑空出現在他身後,一拳朝著他的腦袋打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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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四章 戰爭,藝術

    火光四起,爆炸聲不絕於耳。

    一座座糧倉在爆炸聲中化為烏有,無數輜重被烈焰燒成了灰燼。

    一支支細細的箭矢在風中穿梭,帶走一個又一個校尉、都尉,乃至是軍士的性命。藏在暗中的箭手,對大魏軍中的高級將領視若無睹,只是盡情的收割著這些中下層軍官的生命。

    將領如首級,軍官如骨架。

    一支大軍沒了將領,自然會亂;但是沒有了骨架,就會崩散。

    很快,軍營中的大魏將領們就駭然發現,他們已經無法指揮自己麾下的士卒。除了圍繞在他們身邊的親衛,他們居然已經和基層部隊失去了聯繫。

    平日裡如臂使指的軍隊,那種驅策隨心的感覺,徹底的消失了。

    任憑他們大聲呼喊呵斥,四面八方無數士卒無頭蒼蠅一樣跑來跑去,就是不見他們對自己的命令有任何的反應。

    『轟』的一聲巨響,軍營中又一處陣法樞紐被雷法破壞,崩碎的陣法樞紐中儲存了大量的元晶,匯聚了龐大的地脈元能。樞紐破壞,元晶和元能爆發開來,一團赤紅色的蘑菇雲冉冉衝起來上千丈高,方圓里許的營寨盡成粉碎。

    大量的殘肢斷臂被拋出了十幾里外,幾個正位於爆炸中心附近的大魏將領踉蹌著,披掛著稀爛的甲冑,渾身是血的從火光中掙扎著跑了出來。

    一名雙眼被炸瞎的將領嘶聲尖叫著:「令狐少君……令狐少君……來人啊,來人啊……」

    這個將領腦殼裡『嗡嗡』直響,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在喊些什麼,也不知道要去哪裡,要去做什麼。他和其他幾個倒霉的同僚一般,就這麼搖搖晃晃的,純粹出自本能的向前踉蹌行走。

    幾條嬌小、纖細的人影從黑暗中竄了出來。

    幾縷寒風近乎無聲無息的劃過,這幾個被炸成重傷的胎藏境將領,渾然沒有半點知覺的,被幾個重樓境的小小鼠人切下了腦袋。

    造型猙獰宛如毒牙的匕首上,淬了魔章王這些日子傾盡全力大吃大喝,每天吃下去無數靈丹妙藥,全力激發血脈分泌出來的恐怖劇毒。

    魔章王的血脈可怕至極,毒性極強。匕首切過脖頸,劇毒順著血管就直衝腦門,幾個胎藏境將領的神胎都沒來得及遁出身體,直接就被劇毒抹殺,化為一縷縷濃郁的多彩霧氣從七竅中噴出。

    幾個鼠人嘶聲尖叫著,連蹦帶躥的跑得飛快,一溜煙的跑進了黑暗中。

    這些將領神胎所化的劇毒霧氣在寒風中急速擴散開來,剛剛的陣法樞紐爆炸,只是毀掉了方圓一里的營寨,可是這些霧氣擴散開後,眼看著附近幾里地內,一片片的大魏士卒倒了下去。

    高空中,令狐九已經到了生死邊緣。

    他身邊的數十名護衛只是一擊就被徹底抹殺,一尊散發出恐怖威煞的老人憑空出現在他面前,一拳轟下,令狐九身上重重疊疊的十幾件防禦秘寶就炸成了粉碎。

    只是一擊,這些每一件都能承受胎藏境巔峰大能五六次全力轟擊的防禦秘寶,理論上可以硬接胎藏境巔峰大能上百次猛攻而確保令狐九安然無恙的秘寶,就此粉碎。

    令狐九猛地瞪大眼睛,死死的盯著那身形魁梧,比自己高了一倍有餘的老人。

    「項飛羽!老賊……你……不要臉!」

    令狐九隻能用『不要臉』來抨擊眼前的老人……過去,令狐青青是大晉神國左相,掌控軍部,統轄天下將門,大晉神國的所有將領,他們的資料除了在軍部檔案庫,在塗山堂也有一份備份。

    令狐九自然認得眼前這老人。

    項飛羽,項家長老,也是項家壓箱底的底牌之一……三萬年前,項家以極大的代價,從令狐氏手中換取了一塊天神令,項飛羽就借助那塊天神令,順利突破神明境。

    隨後,好戰如狂的項家,又向諸神奉獻了巨量的珍稀貢品,換取了項飛羽永久留守項家,坐鎮項家的特權。

    一尊神明境的大能……三萬年前成就神明的老前輩……居然背後偷襲令狐九!

    無恥,何其無恥!

    讓令狐九崩潰的是,項家的作戰風格不是這樣的。

    項家的將領們,他們喜歡大張旗鼓的正面作戰,往往他們統轄的軍隊距離敵人還有數萬里地,他們的戰鼓號角聲就已經將敵人徹底驚動。

    項家的將領,從沒有過這種突入敵營,斬首襲擊敵人將領的事情。

    從沒有過!

    無恥,不要臉,簡直是敗壞家風!

    你堂堂項家的神明境老怪物,你居然背後偷襲一個年僅而立的後生晚輩!

    「不要臉啊!」

    令狐九渾身防禦秘寶粉碎,身上貼身的長衫都被一拳震得稀爛,赤-身-露-體的他站在高空中,猶如杜鵑啼血一般嘶聲尖叫著,朝著項飛羽瘋狂的叫囂謾罵著。

    「臉是什麼?」項飛羽一巴掌將令狐九抽了個趔趄,令狐九滿口大牙粉碎,隨著一口老血噴了出來:「老子全家,都差點被你們家出身的陛下送上斷頭台……老子還要臉?」

    令狐九猛地抬起頭來,他吐了一口血水,含糊不清的嘟囔著:「令狐青青要殺你們?因為你們的敗陣?不如,項老將軍,你們項家諸位,投靠本少君?」

    令狐九的眼珠子锃亮锃亮的,不斷的閃爍著青光,他激動啊,太激動了:「本少君真是用人之際,項家若是投靠,等本少君坐上令狐青青的那位置,許你項家左相之位。」

    令狐九激動得渾身都在哆嗦,他大聲說道:「項家兒郎的癖性,本少君深知,你們掌控軍部,絕不會造反的……你們沒那個花花腸子,所以,本少君可以無比的信任你們,重用你們……令狐青青給你們多少封地,本少君給你們十倍!」

    項飛羽被令狐九的一番話弄得瞠目結舌,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令狐氏的族人,怎麼都是這麼花花腸子亂繞呢?

    自己是奉命來斬首的……無論是生擒,還是擊殺,自己是來斬首的,不是來待價而沽的啊!

    「你這小子……你……」項飛羽有點凌亂。

    「本少君,是真心實意的邀請老將軍,邀請項家諸位將軍。」令狐九一臉嚴肅的朝著項飛羽深深的稽首一禮:「本少君,求賢若渴啊!」

    項飛羽沉默了一陣子,然後搖了搖頭,一把朝著令狐九的脖頸抓了過去。

    「哎,老子也想,奈何,這麼多族人,這麼多小崽子,如今都被圈禁在項家府邸和封國中,咱們這些在外打仗的大老爺們跟你跑了,項家上上下下百萬族人,還有那些姻親什麼的,可都完蛋了。」

    長歎了一聲,項飛羽喃喃道:「尤其是,老子三年前剛娶的那一房小妾,剛剛給老子生了一個小崽子,天資極好,比老子的資質還好,老子可捨不得那小傢伙被人剁了腦袋。」

    令狐九看著項飛羽的大手慢慢的靠近自己,他急忙向後急退,同時厲聲喝道:「大丈夫何患無妻?」

    項飛羽突然激靈靈打了個寒戰,他猛地揮出一柄車輪大斧,朝著身後狠狠的揮了出去。一聲低沉的龍吟聲從大斧中傳來,一條通體漆黑、雙眼通紅的黑龍罡氣從大斧中噴出,重重撞在了身後無聲無息刺來的一柄點鋼矛上。

    一聲巨響,虛空中蕩起了一圈圈漣漪,一圈圈氣爆轟然向四周爆發,將令狐九沖了個跟頭,一路飄飄蕩蕩的向後飛出了十幾里地。

    數千名重甲護衛從地面騰空而起,迅速將令狐九護在了正中。其中有七八人的氣息格外強大,氣息縮放之間,隱隱能引動四周天地元能的潮汐奔湧,分明就和巫鐵一樣,同樣是肉身已經銘刻了大道道紋,近乎天人合一的半步神明境的高手。

    又有一口青銅的巨鐘冉冉從天空降落,放出一圈圈圓形光紋將令狐九籠罩在內。

    還有十二條長不過三十丈,但是通體流光溢彩,材質宛如紅色琉璃,透過半透明的船體,可以見到無數細密符文若隱若現的奇形飛舟快速飛來,在令狐九身邊組成了一座小小的艦陣。

    大晉神國鎮國神器四靈戰艦名震三國,大武神國多莽撞武夫,對此並無太多想法。

    而大魏神國文采風流,其陣法師、煉器師、符箓師、煉丹師等等技術人才冠絕三國,在大魏神皇的主持下,以傾國之力,大魏神國的煉器師們,曾經多次的仿製四靈戰艦。

    天地生成的至寶,自然不是這麼容易仿製的,可是在一次次的仿製過程中,大魏神國的造艦技巧也是突飛猛進,其軍方的制式戰艦,在性能上遠超其他兩國。

    尤其是大魏神國的一些私人訂製的小型戰艦,更是不惜成本,造價極其高昂,但是戰力也是極強。

    眼前這十二條微型飛舟,就是大武神國花天價從大魏神國採購的『禁衛寶舟』,專門用來拱衛重要人物,十二條微型飛舟組成的艦陣,在防禦力上堪比一件下品的先天靈寶,可完美承受初入神明境的大能一擊。

    尤其是,這禁衛寶舟遁速絕快,還能短暫的穿梭虛空,用來逃命,最是方便不過。

    十二條禁衛寶舟一出現,項飛羽就發出一聲不甘的怒吼。

    身後一尊身披黑色甲冑,披著一裘黑色披風,面皮黧黑,滿臉大鬍子的大武神明境大能手持點鋼矛,彈指間就是數萬道槍影浩浩蕩蕩的向項飛羽刺殺而來。

    項飛羽手中大斧一招一式沉重異常,但是在速度上遠不如面前的敵人。

    兩人身軀在虛空中連續兩個交錯,就同時聽到刺耳的撕裂聲,項飛羽身上甲冑被戳穿了上百個窟窿眼,每個窟窿中都有鮮血飆出,而那大武的神明也是小腹上挨了一斧頭,腹部的甲片徹底崩碎,肚皮上的肌肉全都炸成了血霧,露出了光燦燦宛如水晶雕成的五臟六腑。

    兩人同時受傷,相互望了一眼,兩人同時很熟絡的問候了一聲對方的老-母親,然後轉身就走。

    三國之間鏖戰無數年,項飛羽作為三萬年前突破神明境的老牌強者,又是不多的幾個家族花費了天大代價,從諸神那邊得到了永駐家族特權的神明,他在其他兩國當中,自然有不少老對手。

    這手持點鋼矛的大武神明,就是項飛羽積年的老對頭之一,乃是出身大武皇族的武怒雷。

    兩人從重樓境時入軍中服役,就在戰場上相遇,相互之間打打殺殺無數次,被對方重創過,也重創過對方。打打殺殺了好些年,兩人居然前後腳的突破了神明境,然後在戰場上,他們又相互廝殺了多次。

    都是老對手,極其熟悉對方的手段,知道自己奈何不了對方。

    所以,稍一交手,就同時受傷撤退……已經是壽命堪稱無極的神明了,還能指望他們真個拚命不成?

    令狐九的軍營外,巫鐵站在四靈戰艦上,遠遠的眺望著這邊的動靜。

    見到項飛羽的斬首行動宣告失敗,巫鐵不由得搖了搖頭。

    「哎,粗糙,太粗糙了……老鐵說得對,文明的傳承,不僅僅是詩詞歌賦,不僅僅是匠造技藝,就算是戰爭,也是一門藝術,也是一門學問。」

    「三國的將領,行軍打仗的手段,太粗糙,太野蠻,太過於……堂堂正正。」

    「這種擺明了兵馬,正面硬扛的作戰方式……不過是方便那些高高在上者,收割靈魂和精血。」巫鐵抬頭,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搖了搖頭。

    「不過,仗要怎麼打,以後得按我的來。」巫鐵冷哼了一聲。

    「項飛羽作戰不力,擺明了可以斬殺敵人首腦,卻延誤戰機……拖下去,一千鞭,讓項旃這個族長親自行刑。」巫鐵迅速發佈了命令,指著正快速朝這邊撤退的項飛羽點了點。

    「在本王麾下,管你什麼神明境的大能,管你什麼高手耆宿,管你以前有多高的身份……你作戰不力,就要受罰。你們,切記,切記!」

    向前一揮手,巫鐵冷然道:「跟著赴死營,全軍突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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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五章 追逐和援兵


     令狐九無奈敗退。

    數千力大無窮、越是重傷越是實力飆升的項家將領組成的赴死營,就好像一根插進小腹的利刀,令得令狐九不得不調動大軍,圍殲赴死營。

    而巫鐵的大軍順勢而來,五行精靈中木精鋪天蓋地的箭陣,水精掀起了濤濤洪水,土精在小範圍內肆意的改變地形,金精借助各色兵器甲冑神出鬼沒的擊殺,還有火精恐怖的大範圍殺傷。

    更有無敵軍組成的,堂堂正正的軍陣殺伐。

    還有潮水一樣湧來的巨神兵,鋪天蓋地的混沌火弩的覆蓋性轟炸,一道道殺傷力驚人的灼熱射線橫掃戰場。

    令狐九就感覺自己像是一個被敵人瘋狂毆打的巨人,本來他可以騰出手來和敵人好生糾纏,奈何小腹要害挨了一刀,十成力量使不出三成來。

    而來襲的敵人卻又是如此的強大,所以,令狐九輸了。

    不過,令狐九從來不是那種明知不可為還要拚命的性子,他如今統轄的大軍,也並非他的子弟兵,所以,令狐九下手很是決絕。

    留下一支大軍殿後,責令他們無論如何都要拖延足夠的時間,令狐九帶著大隊人馬,丟棄了所有的輜重,乾脆主動的在營地中點起了一把大火,然後用最快的速度逃走。

    巫鐵當即下令,分出一支偏師,配合一支艦隊,將這一支殿後的大魏軍隊團團圍住。

    隨後巫鐵手持聖旨,叫開了李莫憂的軍城,直接將城內過百萬士卒納入指揮。

    這百萬士卒雖然剛剛打了敗仗,而且長時間的斷糧斷水,體力虛弱到了極致。可是巫鐵帶來了足夠的輜重,服下丹藥,補充食水,稍稍休息之後,這些士卒一個個又變得龍精虎猛。

    巫鐵並沒有在青狼原多逗留,他帶著大軍,遠遠的綴上了令狐九。

    隨後令狐九就體驗到了,什麼叫做一日數驚,什麼叫做卑劣無恥。

    巫鐵的大軍團,就這麼不遠不近的跟在他身後,相隔兩刻鐘的路程,一個讓令狐九很尷尬、很難受的距離。

    如此短的距離,丟棄了所有輜重的令狐九不敢紮營,只能下令部隊全速趕路,用最快的速度向最近的一支友軍靠攏。

    只是失去了代步的戰艦,令狐九麾下的士卒絕大多數都是重樓境的修為,他們當中好些士卒最多持續飛行兩三千里,就必須停下恢復法力。

    命池境的軍官,胎藏境的將領們倒是能堅持得久一點,胎藏境的將領們就算是持續飛行數萬里也沒有法力匱竭之憂。

    但是作為一支軍隊,軍官、將領們勢必不能丟下麾下士卒。

    所以士卒們停下恢復法力,令狐九等人也只能跟著停下來。

    而這些士卒當中,大半都是重樓境十重天左右的修為,這樣的實力,他們的飛行速度只不過和稍微出色一些的駿馬相當,故而令狐九的整個軍隊的行軍速度,也只是和奔馬相當。

    如此速度,相比乘坐戰艦時的風馳電掣,簡直堪稱慢如蝸牛。

    令狐九帶人逃跑,士卒們第一次落地休息,巫鐵的打擊就接踵而來。

    剛剛休息了小半個時辰,士卒們服下丹藥,剛剛回復了一點點法力,三條四靈戰艦飛馳而來,數千項家將領身披重甲,從戰艦上重重落地。他們認準了地面上大軍的旗號,直接落入了一處旗旛飄揚的所在。

    令狐九麾下,一部兵馬的將領被呼嘯而來的項家將領當場斬殺,四靈戰艦上密集的箭矢呼嘯而來,當即將混在士卒隊列中的大批中層軍官擊殺。

    這一部兵馬當即炸營,失去了指揮和彈壓的士卒滿地亂跑,直接將鄰近的友軍隊列沖得一片混亂。

    還不等令狐九下令彈壓,後方天空中,巫鐵黑壓壓的大艦隊慢悠悠的朝著這邊飛了過來。

    看著數萬條戰艦上流光溢彩的主炮炮管,令狐九當即下令,全軍士卒騰空而起,繼續朝著最近的一支友軍的方向逃遁。

    混亂中,誰也沒顧得上剛剛遇襲的那一部兵馬,超過二十萬士卒亂成了一團,也沒來得及跟上令狐九的大隊。項旃帶著一群項家將領咆哮呼喝了一陣,這二十餘萬大魏士卒亂了陣腳,當即放下了兵器跪地乞降。

    巫鐵帶來了足夠多的士卒。

    他當即讓人將這二十餘萬大魏士卒封禁了法力,然後留下了一支感玄境為主,只有少量重樓境精兵組成的隊伍,配合大量的民夫,就地構建俘虜營看押這些大魏士卒。

    俘而不殺,這是巫鐵在出兵之前,就和老鐵等人作出的決策。

    令狐九統轄的大軍狼狽的,勉強保持了行軍陣列的,在離地百丈的低空中快速飛行。向前飛出了千多里地,剛剛就沒回復多少法力的士卒們再也無法堅持,於是大軍又一次落地休憩。

    這一次,大軍落在了一條大河邊,一路亡命飛行奔逃的大魏士卒口渴得冒煙,頓時有數十萬士卒湧向了河邊,爭先恐後的痛飲河水。

    大河上游,遁光速度遠超尋常戰艦的陰陽道人笑呵呵手一指,陰陽二氣瓶中大股大股來自魔章王天賦神通的毒液噴出,瞬間融入了大河中。

    魔章王的毒液毒性複雜,可以毒死人,也可以麻痺人。

    陰陽道人放出的,正是濃度極高的麻痺毒液,因為是天賦神通催生的毒液,故而擴散急速,短短一盞茶時間,陰陽道人下游的河水就整個充滿了毒素。

    數十萬士卒酣暢淋漓的胞飲清水,軍中士卒,多為體修,一個個身體強壯、飯量超人,他們飲水,也都和水牛一樣,有些士卒一口氣能吞下去兩大缸的河水。

    漸漸地,這些士卒就身體搖搖擺擺的,踉蹌著倒在了地上。

    他們一個個面色發青,嘴唇發白,氣息虛弱到了極致,一副奄奄一息隨時可能倒斃的模樣。

    大魏的軍官們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他們聲嘶力竭的尖叫著:「水裡有毒,有毒!」

    話音未落,三條四靈戰艦又衝了過來,一群如狼似虎的項家將領從天而降,手中兵器重重的劈砍在了這些大聲呼喝的將領身上。

    頃刻間的功夫,大魏的將領又折損了千多號人,四周大片士卒一片混亂,更有數十萬中毒的士卒躺在地上,令狐九麾下的士卒,士氣頓時衰敗到了極點,更有士卒怪叫一聲,轉身就朝著遠處荒野漫無目的的逃跑了開去。

    令狐九一聲怒喝,正要號令麾下士卒結陣,以堂堂軍陣絞殺這群項家的狗皮膏藥,遠處天邊,黑壓壓的一片艦船又慢悠悠的飛了過來。

    高空中,三條四靈戰艦懸浮在頭頂,木精們的箭矢漫天落下,這一次,木精們沒有選擇擊殺,而是用淬了麻痺毒素的箭矢,將一個又一個的大魏將領射倒在地。

    令狐九仰天怒罵了一聲,再次下令讓士卒們全速撤退。

    只是這一次,好些士卒已經疲累到了極點,他們剛剛搖搖擺擺的飛起來數十丈高,就一頭栽倒在地。

    於是乎,這一次令狐九麾下的士卒,連同中毒倒地的,以及失去指揮被項家將領截下來的,還有筋疲力盡無力逃跑的,或者是四散而逃不知去向的,總數超過百萬。

    巫鐵的艦隊慢悠悠的趕了過來,又是大群感玄境的輔兵配合一部分重樓境的正兵,加上大群後勤的民夫在原地構建營寨,將所有被俘虜的大魏士卒封禁了法力後,就地關押了起來。

    令狐九帶著大軍繼續向前逃跑,這一次,他們竭盡全力的逃出了千多里地,又是一模一樣的路數出現了。

    他們落地休息的山林中,大群鼠人從地洞中竄了出來,手中一個個裝滿了毒粉的包裹漫天亂丟,頓時毒霧瀰漫,大片大片的大魏士卒聞風倒地。

    還不等令狐九下令圍殲這些膽大妄為的鼠人,狗皮膏藥一般的項家將領又從天而降,密集而精準的箭矢將一個又一個發號施令的軍官射倒在地,項家的那群粗貨左右衝突,攪得軍營一片混亂。

    如此,令狐九又留下了一大片倒地不起的士卒,急匆匆的帶著大軍繼續狼狽逃竄。

    連續三天三夜,令狐九吃不得吃,喝不得喝,休息不得休息,基本上每隔兩三個時辰,他統轄的軍隊勢必受到一次稀奇古怪的襲擊,丟下大群的人手。

    好幾次,令狐九氣急敗壞,擺下堂堂正正的軍陣想要和巫鐵決一生死,但是巫鐵的艦隊就故意停在了數百里外的天空高處,你能看到他的艦隊,但是你就是攻擊不到他。

    令狐九甚至讓武怒雷主動出擊,但是巫鐵這邊立刻讓項飛羽迎了上去。

    武怒雷見到項飛羽,當即轉身就走,任憑令狐九如何催促,武怒雷就當沒聽到他的命令。

    畢竟,如今折損的,是大魏的士卒,又不是他武怒雷出身的大武兒郎。

    大魏和大武組成聯軍攻伐青丘,其配比也頗有意思,令狐九身邊的普通將士來自大魏,而負責他令狐九安全的高手,則是來自大武,畢竟大魏也承認,同等修為下,大武的這些好戰分子戰力要比自家的高手強出一大截來。

    這種古怪的組合,直接的後果就是,你別想武怒雷為了大魏的將士去拚命。

    他才沒這麼傻呢。

    甚至,眼看著大魏的官兵大片大片的被巫鐵俘虜,你要說武怒雷心裡沒有點小小的竊喜,那是不可能的。

    令狐九氣急敗壞,強忍著吐血的衝動,乾脆也不讓士卒拚命飛行了,只是在地面緩步行軍。

    巫鐵也就放慢了艦隊前進的速度,並沒有動用全力來攻擊令狐九麾下的軍隊。

    只是隔三差五的,項家組成的赴死營就會猛地撲上來,狠狠的在令狐九的軍隊身上撕下一大塊皮肉,俘虜一大群士卒。

    漸漸地,令狐九已經麻木了,他乾脆也懶得再約束軍隊了。

    反正,這都是大魏的士卒,他令狐九,如今不過是大魏的一件工具,一件用來攻擊青丘神國的工具而已,他幹嘛為了這些大魏人而嘔心瀝血啊?

    反正他有禁衛寶舟,他可以舒舒服服的坐在禁衛寶舟上趕路,他何必擔憂這些大魏人的死活啊?

    再說了,巫鐵只是俘虜他們,沒有對他們怎麼樣嘛。

    令狐九開始盤算著,要如何才能從大魏人手中獲取更多的軍隊指揮權,要如何應付巫鐵這種近乎無恥的戰術。

    對的,就是無恥。

    太無恥了,行軍打仗,居然還能在大河中下毒?

    不過,這種手法,似乎可以學習一二啊……令狐九暗自思忖著,然後就聽到了下面軍隊中的大魏將士發出的歡呼聲。

    前方一條黑線緩緩靠近,令狐九這兩天發出去的求救令信終於得到了回音,距離他最近的那一支友軍,終於派出了援兵。

    數千條大小戰艦快速飛來,一座座萬人軍陣從戰艦中騰空而起,煞氣凌霄,化為一尊尊巨人凌空怒吼。

    這是一支大武神國的主力軍團,雖然艦船數量、士卒人數遠比巫鐵掌控的龐大軍團要少,可是和巫鐵那沿途席捲、不管好壞都招收進來的駁雜大軍相比,這支大武的主力軍絕對是百戰精銳。

    巫鐵一路趕來,可是將沿途州、郡的州軍、郡兵,甚至是囚牢中的罪囚都給搜刮了乾淨,軍中充斥著大量的重樓境低階,甚至是感玄境的雜兵。

    這些雜兵看似氣勢洶洶,實則戰力近乎於零。他們連戰陣都無法組成,放在正面戰場上,完全就是任人屠殺的雜草。

    大魏的殘兵敗將們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朝著遠處來援的大武軍團熱情洋溢的揮動著兵器。

    大武的將士們目光冰冷的看著這些渾身破破爛爛,一臉殘破凋敝之色的友軍,艦隊和軍陣徑直從空中疾馳而過,朝著巫鐵的艦隊迎了上來。

    「大魏的廢物們,讓大武的爺爺們,教教你們如何打仗。」

    一個冷傲的聲音從一條長達千丈的旗艦上傳來,坐在令狐九身邊的武怒雷不由得放聲大笑。

    「壯哉,這才是我大武男兒,這才是天下第一的雄壯軍勢……」

    站起身來,武怒雷朝著地面上的大魏士卒們吐了一口吐沫:「啊呸,這群軟蛋的傢伙……」

    「威武!」空中的大武援兵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戰吼聲。

    在他們的前方,巫鐵的大艦隊正在後退,極快的後退。

    一時間武怒雷仰天長笑,大武士卒們個個耀武揚威,而地面上灰頭灰臉的大魏士卒們,一個個面面相覷,作聲不得,進而開始破口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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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六章 金精侵入

     巫鐵退得很快,比當日令狐九敗退的速度快多了。

     畢竟,令狐九撤退的時候丟下了輜重,只能依靠士卒自身飛行趕路;而巫鐵的艦隊編制完好,青丘神國的製式戰艦,比大武神國的戰艦性能強出許多,速度也快了不止一籌。

     大武的援兵追殺了一陣,眼看著是不可能追上巫鐵了,也就趾高氣揚的收兵返回。

     令狐九折損將近一半的殘兵搭乘大武戰艦,向著西邊航行了一天一夜,終於來到了一片營地中。看營地上空迎風招展的旗旛,這座營寨,赫然是大魏和大武聯合駐紮。

     暮色蒼蒼,漫天暴雪落下。

     一條條戰艦在遠近高空中緩慢遊走,不時發出低沉的轟鳴聲,朝著地面噴射出一道刺目的光柱。

     大地時而顫抖一下,巨大的爆炸聲遠遠傳來,偶爾可見一兩座山頭上火光一閃,大片巨石炸得粉碎,無數碎石被衝擊波衝飛老遠。

     這裡是白狼川,一條極險惡的大河貫穿數千里山嶺,山林中的霸主是一種戰力驚人的異種白狼,故而有了這個名字。

     白狼川是狼州進出三國戰場的門戶,這裡地勢極其險要,位置極其重要,故而之前大晉神國花費了無數的人力物力,在這白狼川中構造了一條堅固的防線。

     因為項家主力軍團被全殲的關係,加上令狐九臨陣招降了大批令狐氏的將領,青丘神國在三國戰場內大敗虧輸,大魏和大武兩國聯軍衝出了三國戰場,侵入了青丘神國西疆。

     但是白狼川內,依舊有青丘神國的軍隊依托防線和地理優勢,在拚死抵抗。

     青丘神國頂級將門中的趙氏、吳氏和孫氏,三家將領在兩國聯軍洶湧而來的時候,就及時調動了麾下大批士卒,捨棄了三國戰場中的軍城,入駐白狼川防線。

     白狼川防線中本來就有大軍駐紮,加上三家精銳的入駐,極大的增強了這裡的戰力。

     兩國聯軍一座山頭一座山頭的掃蕩過去,攻破了山體中一座又一座戰堡,耗費了極大的力氣,終於將白狼川防線中的守軍,逼到了最後一小片不到百里大小的山嶺中。

     在這百里山嶺中,暗道密佈,戰堡無數,幾乎所有的山頭都被挖空,然後用融化的特種合金重新澆鑄了一遍,加上陣法師刻繪的防禦禁制,布下的防禦陣法,這方圓百里的山嶺,實實在在是一塊硬骨頭。

     大魏、大武的聯軍在這裡鏖戰將近兩月,損兵折將過百萬,卻依舊無法攻破這最後的防禦點。

     大魏統軍的太子夏侯狺狺,大武統軍的親王武?震怒,不斷的加派大軍合圍,將白狼川防線這最後一個防區圍得水洩不通。

     令狐九的殘兵敗將們慢悠悠的從戰艦上走了下來,一批身穿血色戰甲,外套血色披風的大魏軍法官已經等在了這裡。

     士卒們倒是無恙,他們在軍法官的喝令聲中,按照自家編製所屬排列成隊,進駐已經準備妥當的營房休養生息。

     而那些軍官,一品將軍一直到九品校尉,所有的軍官全都被軍法官禁錮了法力,單獨關押了起來。很快就有人仔細的盤問他們戰場上的諸般細節,詢問他們這次的失敗究竟為何。

     令狐九的身份尷尬。

     作為這一次戰敗的直接責任人,卻也沒有受到任何的刁難和指責,他和身邊的令狐氏族人一起,被妥善的安置在了一處寬敞的營地中。

     很快夏侯狺狺的信使就趕了過來,一派溫言細語的安撫了令狐九一通,更帶來了夏侯狺狺的善意:「勝敗乃兵家常事,令狐少君不要為一次不值一提的小小失敗而一蹶不振……希望令狐少君能夠振奮精神……大魏將永遠是令狐少君的堅定盟友。」

     夏侯狺狺正在親自統兵攻伐狼州鄰近的州治,他讓自家的信使告訴令狐九,大魏對令狐九的態度永遠不會有變,大魏對令狐九的信任和器重永遠不會變。

     一支重裝的精銳軍團正在從大魏境內開赴戰場,這支規模比之前令狐九指揮的軍隊龐大五倍的重裝軍團,依舊會交給令狐九指揮。

     希望令狐九能夠振奮精神,為大魏、為令狐氏的利益而奮力作戰。

     緊接著,又有大武親王武?的信使趕來,武?告訴令狐九,說他已經知道令狐九在戰場上被青丘神國神明境大能刺殺的事情。

     武?義憤填膺的指責了青丘神國的不地道,堂堂神明境大能,居然對令狐九這樣的後生晚輩出手,實在是厚顏寡恥,真正是不要臉了。

     武?向令狐九承諾,他已經向大武神皇行文,準備增派兩尊神明境的大能貼身護衛令狐九,若是青丘神國的神明境高手再敢刺殺令狐九,那麼一定會讓他們有去無回。

     兩家大佬的信使帶來了他們的善意,隨後在白狼川坐鎮指揮的,大魏的皇族統帥夏侯奔、大武的皇族統帥武毅聯手設宴,盛情邀請令狐九歡宴壓驚。

     是夜,白狼川內炮火隆隆,時而有喊殺聲傳來,兩國聯軍,正在竭力的攻擊白狼川防線的最後堡壘。

     大魏神國在白狼川的中軍大營中燈火通明,巨大的營帳內,大群戰戰兢兢的少女,小心翼翼的侍奉著大帳內的諸多將領。

     行軍之時,軍伍之中不可攜帶女眷,這是三國軍隊都有的軍規軍紀。

     這些少女,是大魏和大武的軍隊突破三國戰場青丘神國的防線後,從軍城中擄掠的民女。兩國聯軍還橫掃了狼州,數百大小軍城被破,劫掠來的百姓也是無數。

     夏侯奔和武毅都是本國皇族出身,又是獨立統軍的一方大帥,從劫掠的百姓中挑選一批姿容出色的少女肆意驅策、享用,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反正,這些少女不是他們從本國帶來的女眷,而是大戰後得來的俘虜,所以就不算違反軍紀。

     酒山肉海,各色山珍海味,各種極品美酒流水一樣的送了上來。

     打破了青丘神國的三國戰場方向,搜繳無數。

     攻破狼州這個三國防線的後勤大基地,更是得到了海水一般的物資和錢財。

     夏侯奔和武毅得意洋洋,和兩國將領極力享用,一個個紅光滿面,同時不時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惡意,詢問令狐九這次大敗虧輸的全過程。

     雖然大魏的軍法官在白天裡,已經從那些軍官口中得到了戰事的全部經過。

     但是他們依舊當眾詢問令狐九。

     令狐九是令狐氏塗山堂少君,按照令狐青青那邊算起來,令狐九可是正兒八經的青丘神國的皇族血裔,而且是血統最純正的那一支嫡系,堪稱尊貴無比。

     能夠讓令狐九丟臉,能夠讓令狐九當眾沒面子,夏侯奔、武毅等人就隱隱覺得,他們似乎是將令狐青青踩在了腳下,這種快樂、這種滿足,不經歷的人是永遠不會知道的。

     令狐九溫和的笑著,無論大帳中的兩國將領言語中有多少明的暗的惡意,他始終溫婉如玉的笑著,一次次的重複著整個戰事的諸般細節。

     「諸位將軍,那安王霍雄,戰法古怪,不可小覷。」令狐九甚至還鄭重的提醒兩國將領:「本少君自以為,一切應變之道,堪稱中規中矩,卻依舊被他打得陣腳大亂……」

     「諸位將軍,日後諸位和安王霍雄對陣,千萬要小心謹慎為上。」

     大帳中,夏侯奔和武毅等人相互望了一眼,同時笑了起來。

     「來,來,來,喝酒,喝酒。」武毅大咧咧的笑著:「少君怕是驚嚇過度了,嗯,那安王霍雄,根據斥候回報,他不過是帶來的士卒人數多了些,要說行軍打仗的本領……呵呵,本王還真不信,他能有幾分能耐。」

     夏侯奔微微一笑,雖然大家都是在故意的落令狐九的面子,但是他看不得武毅這趾高氣揚的模樣。

     畢竟,三國之間素有仇怨,大魏和大武之間爆發過多少次戰爭?死在對方手中的將士,那也是一個天文數字了。

     所以,夏侯奔就笑了:「武毅王爺說的是,那安王霍雄,其實是不值一提的……雖然,他曾經斬殺了貴國大黑天王,奪走了貴國的鎮國神器黑天鼎……」

     武毅,還有大帳中的大武神國的將領們臉色驟然一僵。

     打人不打臉,可是夏侯奔就是當眾打臉了。

     武毅放在手中酒盞,盯著夏侯奔冷笑:「本王突然覺得,令狐少君的行軍佈陣,堪稱老道沉穩,只可惜,他手下的士卒,都是一群沒-卵-蛋的廢物……如果令狐少君指揮,不是一群小白臉,而是我大武神國的昂然男兒……怕是那安王霍雄,不會贏得這麼輕鬆,這麼順溜。」

     一名大武神國的一品將軍怪笑了一聲:「王爺,難怪,咱們能指望一群娘們去打勝仗麼?」

     夏侯奔的臉色也變得很難看,大帳內的大魏神國的將領們,一時間臉色也都陰沉了下來。

     大魏文風鼎盛,名士極眾,但是在軍隊的戰力上,的確就比大武和青丘都弱了一等不止。

     大魏的書生名士們,最喜歡在臉上塗脂抹粉,以膚色白皙為美。

     故此,大魏的軍士們,也被敵國將士稱之為'小白臉'……

     這是極大的蔑稱,是侮辱。

     武毅的話,直接得罪了大帳中的所有大魏將領。

     一名身材高挑,長髮披肩,面容白淨而雅緻,的確在臉上塗抹了一些白色膩子粉的大魏將領冉冉站起身來,右手按住了腰間懸掛的佩劍劍柄,朝著那大武神國的一品將軍勾了勾手指。

     「軍中宴飲,當舞劍助興。大武的'好男兒',可敢與本將軍共舞?嘿,見血則止,可敢?」

     大魏將領開始正面挑戰。

     剛剛那直接侮辱大魏將領都是'娘們'的大武將軍'桀桀'怪笑著站起身來,用力的拍了拍胸膛。

     和這大魏將領相比,這大武的一品將軍身高一丈三四尺,身體有對方的兩個半寬,胸膛有對方的三個厚,通體肌肉結實,猶如一尊鐵塔。單單從體量上來看,這就是一頭棕熊對上了一隻體型較大的……松鼠!

     「見血?當然要見見血……不過,單單見血可不夠……一條胳膊,或者一條腿?你選!」大武將領大咧咧的抓起了自己的隨身兵器,那是一柄長有八尺的單手狼牙棒!

     人家大魏的將領隨身的兵器是一柄三指寬、四尺二寸長的長劍,而這大武將軍隨身攜帶的,赫然是一柄八尺狼牙棒!

     單從隨身兵器的選擇上,就能看出大魏和大武軍中的風格如何。

     大魏將領心頭血氣衝了上來,他咧嘴一笑:「要不,也就不限規矩,硬要打得對方開口認輸,如何?」

     大武將領大踏步的走到了高挑個的大魏將軍面前,用力的點了點頭:「善,不開口認輸,就死罷……嗯,說實話,兄弟你生得蠻俊的,大帳裡這麼多侍奉的丫頭,九成還沒你生得俊俏。」

     大帳內,大武一方的將領哄堂大笑,好些人抓起身邊切肉的匕首,瘋狂的敲擊面前裝肉的托盤,裝酒的大碗,一時間喧嘩聲大作,大帳內一派群魔亂舞。

     大魏的將領們則是一個個陰沉著臉,下意識的挺直了身軀,更有好些人從盤坐在地氈上變成了單膝跪坐,右手按住了佩劍,隨時可以暴起發難。

     令狐九端著酒盞,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悠悠搖頭:「大家比劃比劃就好,不要傷了和氣……千萬,不要,傷了,和氣……啊!」

     令狐九端著酒盞喝了一口,他身後坐著的一群令狐氏族人目光閃爍,露出了欣然之意。

     實話實說,喝著美酒,吃著美食,看兩伙和自己無親無故的人拚命舞劍來助興,這酒的滋味突然就變得很好很好。

     幾個有了一點子年紀的令狐氏族人更是笑呵呵的,乾脆站起身來看著兩個站在大帳中的將領。

     得想個辦法,讓這把火燒得更大一些才好。

     '謔謔',反正兩邊都不是好人,死的又不是他們令狐氏的族人,打吧,打吧,都打死了才好。

     '叮'的一聲,大魏將軍出劍。

     大武將軍單手豎起狼牙棒,粗大的狼牙棒好似一面小型盾牌,護住了他的身軀正前方,對方的劍尖在狼牙棒上重重一點,眼看著劍身'嗡嗡'做鳴的震盪著,逐漸彎曲了起來。

     劍鋒上,無數細密的符文出現,一縷寒光從劍柄直透劍尖。

     狼牙棒上,一圈圈黑色的幽光也擴散開來,一聲聲低沉的猛獸呼嘯聲不斷從狼牙棒內傳出。

     大帳內,大魏、大武的將領們全神貫注的看著兩人,一個個屏住了呼吸,唯恐驚擾了他們。

     距離中軍大營不過百來里,重重疊疊的柵欄、轅門後方,一片營地燈火昏暗,只有一隊隊巡邏的士卒步伐隆隆的走過,才讓這片佔地頗廣的營地多了一點響動。

     這裡安排的,是令狐九麾下的敗兵,他們當中的中低層軍官大量陣亡、被俘,整個軍隊的建制都被打亂了。

     數十名軍法官帶著大隊下屬在軍營中往來游弋,嚴防這些敗兵半夜驚擾,驚動了整個大營。

     誰也沒注意到,在集中放置這些敗兵的軍械的營房中,一些盾牌、甲冑、兵器等物,怪異的蠕動起來。

     一層亮晶晶的,宛如水銀一樣的物事不斷從這些士卒的軍械中流淌出來,輕盈的落在地上,然後迅速凝成了一尊尊身高兩丈左右,通體由金屬組成的金精。

     這些金精悄無聲息的站在營帳中,側耳傾聽著四周的動靜。

     從軍械中湧出的金精數量越來越多,漸漸地就到了十萬以上的樣子。

     其中好些金精一揮手,他們手指上帶著的戒指中,大量蜷縮著身體的巨神兵就被釋放了出來,他們緩緩站起身來,雙眸中亮起了血色的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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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七章 大破

     四靈戰艦上,項飛羽目光不善的看著巫鐵。

     「實話實說,哪怕老夫如今是戴罪之身,老夫這脾氣,實在是憋不住。」

     「只有弱者,才會動那些亂七八糟的腦筋。」

     「安王,你所謂的戰爭藝術,不過是投機取巧,不過各種下三濫手段。」

     「老夫活了三萬多年,經歷過無數次的戰事,真正的強者,從來不屑於用那些雞鳴狗盜的小把戲。真正的堂堂軍陣,只要正面碾壓過去,力強者勝,戰爭就是這麼簡單!」

     項飛羽雙手抱在胸前,身軀上被武怒雷捅出來的百多個窟窿眼已經癒合,看不出絲毫痕跡。

     成就神明,凝成神軀,肉身就有了各種匪夷所思的神通。除非傷及本源,否則看上去再嚴重的傷勢,不過是一念之間,就能完全癒合。

     此刻的項飛羽,老氣橫秋的杵在那裡,用他的戰爭經驗來教訓巫鐵。

     他甚至,很不屑的往護欄外吐了一口吐沫,才不管下面是一座剛剛建起的俘虜營。

     '咚'的一聲巨響,俘虜營內的一座箭塔被項飛羽一口吐沫壓得粉碎。作為神靈,一根毫毛都有無上威能,一口吐沫內蘊藏的力量若是真個爆發出來,方圓百里都成齏粉。

     巫鐵站在項飛羽面前,瞇著眼打量著項飛羽。

     「堂堂軍陣,正面碾壓,力強者勝……說得簡單哦。」

     巫鐵搖了搖頭,冷笑了一聲:「可是,你們就不想想,那些在軍陣正面衝撞、正面碾壓下粉身碎骨的將士?你們這些名將,這些大將,你們一聲令下,天地間就多了多少孤兒寡母?」

     項飛羽瞪大眼睛,猶如見鬼一樣看著巫鐵。

     過了許久,許久,項飛羽這才一臉驚嘆的連連搖頭:「想不到,堂堂安王,心狠手辣將第一軍麾下大軍,連同自家的四苑十二衛禁軍都一擊滅殺的安王,居然還有這麼一副婦人心腸!」

     怪笑了一聲,項飛羽譏誚的說道:「不過螻蟻爾,死傷再多,又如何?」

     昂起頭來,項飛羽伸出手,以一副指點江山的豪情朝著遠處用力的一戳:「這天下的黎民百姓,一如韭菜,割了一茬又有一茬,子子孫孫無窮盡……那些螻蟻士卒,自然也是無窮盡……安王怎會做小兒女狀,對他們生出憐憫之情?」

     「螻蟻麼?」巫鐵上前幾步,站在船頭,雙手拍打著戰艦的護欄,慢悠悠的說道:「項飛羽老將軍,不要忘記了,你們項家如今的腦袋上面,還都掛著一口刀呢。」

     「本王,可以決定你們項家所有族人的生死。」

     「所以,來,給本王說點本王愛聽的話……不然的話,王一份折子送回青丘城,你覺得,你們項家會是什麼下場?」

     項飛羽的臉色驟然一變。

     他沉默了一會兒,粗獷的臉上突然堆起了極其難看的,勉強帶著一絲諂媚和熱情的笑容。

     「安王您說得太對了……我們為將者,當體恤士卒嘛……我們這些做將領的,就是父母,那些士卒,就是我等子女,一定要小心愛護才行。」

     「哎,安王所言,實在是至理名言啊,我項家若是之前就能明白這個道理,多多珍視那些士卒的性命,哎,哎,我們項家,也不會淪落到今天的地步,您說是不是? 」

     「您對戰爭之道的見解,實在是精妙,實在是高絕,哎,老夫打了一輩子的仗,從來不知道,戰爭還能這樣打……說實在的,要說三國名將,您實實在在的是天下第一哪!」

     項飛羽這輩子估計都沒這樣恭維過人。

     所以,這一通馬屁,拍得他自己噁心欲吐,巫鐵也聽得毛骨悚然,只覺無比的尷尬。

     急忙擺擺手,巫鐵皺眉道:「本王也沒有老將軍所言的那般……了不起。本王只是……」

     沉吟了片刻,組織了一陣言語,巫鐵緩緩說道:「本王只是,將士卒視為自家財產,捨不得就此白白浪費了……你看看,本王之前,還要去鎮魔城購買奴隸,就是為了本王自己的嫡系下屬太少嘛。」

     「這些大好兒郎… …老將軍說他們是韭菜,卻也沒錯,只是,萬一韭菜叢中,長了三五顆靈芝人參呢?」巫鐵轉過身來,指著自己的鼻子笑道:「萬一他們當中,也藏了三五個類似本王這樣的俊才哪!」

     項飛羽的老臉劇烈的抽搐了一下。

     他很想往巫鐵的臉上吐一口吐沫——還'俊才'?你以為,天下人人都有你這樣的狗-屎-運?

     不過,巫鐵有句話倒是比較符合項飛羽的價值觀——巫鐵說這些士卒,都被他視為自家的財產……這句話,引起了項飛羽的強烈共鳴。

     是啊,財產。

     這些士卒,都是財產啊。

     想想項家的私軍'大戟士',之前他們在的時候,項家人也沒覺得他們有多珍貴。

     但是等他們徹底沒了,項家上上下下才發現,沒有了這些忠心耿耿的大戟士,好些事情都變得很麻煩。尤其是那巨額的撫卹金啊,還有其他的一些費用啊……那都是錢啊!

     「安王所言有理,太有道理了。」項飛羽緩緩點頭,用力的撫摸著下巴上的鬍鬚:「唔,的確,生擒比斬殺雖然麻煩了一些,但是這些俘虜,可都是錢啊,嘖嘖……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巫鐵冷冷一笑,回頭看向了白狼川的方向。

     夜色中,以巫鐵的目力,他輕鬆的看破了濃雲,看到了那些在高空中巡弋的戰艦。

     能有近千條戰艦在高空中盤旋穿梭,一邊躲避著地面上固定式砲台噴出的光柱,一邊不斷的向下方山區傾瀉著一道道殺傷力驚人的主砲能量。

     大口徑主砲的攻擊爆發時,空氣震盪,虛空中就隱隱有一陣陣雷鳴聲翻滾而來。

     圍困白狼川的兩國聯軍軍勢強大,他們預備著徹底攻克白狼川後,直接大軍侵入青丘神國腹地。所以,根據偵察,兩國加起來在這裡,起碼有三萬條以上大小戰艦。

     只是,戰艦懸浮在空中,乃至游弋作戰,耗費極大,巨大的能量熔爐燃燒巨量的元晶,那可是在燒錢。

     所以這些戰艦全都停泊在了軍營中。

     軍營中,安置令狐九麾下敗兵的營地裡,無形的毒氣快速的擴散開。

     在軍營中往來巡察的軍法官們,連同他們身後的士卒,全都身體一晃,重重的摔倒在了雪地中。

     營地內那些輾轉反側,難以入睡的敗兵們,他們的身體突然放鬆,一個個比賽一樣進入了最深沉的昏睡中。

     外圍的巡邏隊,也無聲無息的倒在了地上。

     幾個箭塔、哨塔上的哨兵看到了巡邏的士卒倒地,他們大驚失色,正要發出警訊,他們也突然軟塌塌的倒在了哨塔上。

     有士卒從哨塔上探出了半截身軀,想要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

     毒氣襲來,這些向外張望的士卒眼前一黑,直接從十幾丈高的哨塔上摔了下來。索性地上積雪厚達三尺,這些士卒一個個皮粗肉厚的,倒也沒摔出事情來。

     存放軍械的營房門戶開啟,一隊隊的巨神兵無聲無息的,離地三尺的懸浮著飄了出來。

     他們迅速向營地四周飛去,頃刻間就佔據了這一片營房,然後他們胸口的、肩膀上的厚厚裝甲板無聲的向兩側滑開,露出了裡面密密麻麻的宛如蜂巢的發射巢。

     '嗤嗤'聲不絕於耳,無數拇指粗細、半尺多長的混沌火弩帶著細細的焰尾直衝高空,劃出一個個湍急的弧線後,一頭朝著不遠處的幾座營房急速落下。

     無論是大武、大魏還是青丘神國,行軍打仗的時候,大營中肯定會佈置重重疊疊的陣法。

     尤其是各種警戒陣法,各種隔絕虛空、隔絕五行遁術的陣法,更是全天候的開啟。有了這些陣法,敵人中那些精通遁術的斥候,或者是刺客,才不會輕易的侵入營地。

     營寨中的所有陣法,都是對外而不對內的。

     換句話說,敵人若是在營寨外攻擊大營,那麼大營中的防禦陣法,會擋住所有的外部攻擊。

     但是營寨內的士卒,他們的弓箭、床弩、乃至法術攻擊,並不會被陣法隔絕。來自營寨內的攻擊,可以輕鬆的宣洩在營地外的敵人頭上。

     只對外,不對內。

     所以這些混沌火弩很輕鬆的命中了那幾處營房,伴隨著巨大的爆炸聲,一團團火雲沖天而起。

     有尖銳的驚呼聲從各處傳來,緊接著更大的爆炸聲從那些營房中不斷傳來。

     這一片營區,防禦大陣的陣眼、樞紐,直接被這些巨神兵炸了個稀爛,籠罩在這一片營房上空的薄薄光幕,當即消失得無影無蹤。

     「敵襲!」遠處營地中,有身披重甲的將領衝了出來。

     他的身後,一抹金屬寒光閃爍的身影一閃而過,一尊金精飛馳而過,手臂幻化成的利刀,輕輕鬆鬆的劈下了他的頭顱。

     更多的混沌火弩沖天飛起。

     幾處陣法樞紐被炸毀,營地中的防禦陣法劇烈的震盪著,好些營房中冒出了陣法超負荷而發出的強烈光芒。這些光芒無疑是給這些巨神兵,指出了其他陣法樞紐的準確位置。

     一處又一處營房不斷的爆炸,一個又一個陣法樞紐被精準的破壞,大魏軍營中,大片大片的營房徹底袒露在了寒風中。

     侵入營地的金精們四處拋灑著一個個碩大的瓦罐。

     瓦罐炸開,大片粘稠的汁液迎風一晃,就立刻化為濃郁的毒氣隨風擴散。

     大群大群的士卒昏頭昏腦的從營房中衝出來,好些人甚至沒能來得及披掛上甲冑,他們驟然眼前一黑,渾身癱軟的倒地,然後迅速陷入了昏睡中。

     四處都是火光,金精和巨神兵們魁梧猙獰的身影在火光中四處閃現,一片片的大魏士卒莫名其妙的倒了下去,呼喊聲,爆炸聲,以及亂七八糟的命令聲四處傳來,大魏的營地頓時一片混亂。

     數十支混沌火弩飛向了大魏的輜重營,飛向了大魏戰艦停泊的營區。

     幾條中型戰艦被混沌火弩命中,爆炸聲中,火光沖天而起,火光搖曳中,一條條修為強大的火精直接從戰艦上的火光中挪移了出來。

     這是火精的天賦神通,一定距離內,只要有火焰,他們就能破開虛空,直接通過火光瞬移。

     大群大群的火精出現在大魏的戰艦停泊錨地,他們化身為粘稠的火焰,迅速飛過一條條戰艦。烈焰濤濤,將大片戰艦包裹了進去。戰艦中值守的士卒們哭天喊地的衝出了艙房,渾身是火的從戰艦上跳了下來。

     火精們的遁速極快,短短一盞茶時間,那些戰艦還沒來得及啟動,就已經被火海徹底的包裹。

     火勢太過於熾烈,這些戰艦沒能來得及開啟防禦陣法,就看到合金鑄成的戰艦外殼在高溫中迅速的發紅,然後軟化,自重巨大的戰艦龍骨彎曲,很快就坍塌在了地上。

     '轟轟'的戰艦坍塌聲不絕於耳,無數混沌火弩在營房中要害之地爆發開來。

     如果有足夠的高級將領在場,或許大魏還能彈壓士卒,組織一定的人手維持秩序,甚至反撲圍殲侵入的金精和火精們。

     奈何……大魏的高級將領們,基本上都跑去了中軍大帳宴飲,而且正在和大武的'盟軍'劍拔弩張的'舞劍'助興呢。

     中軍大帳中,夏侯奔和武?等人一時間沒能回過神來。

     外面的爆炸是怎麼回事?

     滔天的火光是哪裡來的?

     那些士卒在胡亂奔跑什麼?大叫大嚷些什麼東西?

     夏侯奔站起身來,厲聲呵斥:「鎮定……鎮定……」

     大魏講究的是名士風流,哪怕天塌於面前,也要心如冰清、不形於聲色。

     而大武的作風更加直接些,武?一躍而起,拔劍而出,嘶聲尖叫:「敵襲,結陣,備戰……」

     '彭'的一聲巨響,武?左手一道黑色雷光閃過,蘊藏了可怕死意的陰雷重重的轟在了夏侯奔的軟肋上,一擊就將夏侯奔身上幾件防禦秘寶打得粉碎,震得夏侯奔口吐鮮血。

     武?飛撲到了夏侯奔身後,左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右手佩劍蠻橫的刺進了夏侯奔的胸膛,劍尖直抵夏侯奔的心臟:「夏侯奔,這裡是你的中軍大營……為本王和眾多下屬的安全計,還請夏侯奔你,護送一程。」

     中軍大帳內一片大亂。

     大武的將領們暴起,學著武?的模樣,直接擒拿身邊的大魏將領當做人質。

     這裡是大魏的營地,聽外面的動靜,這麼兵荒馬亂的,如果是青丘神國的進攻也就罷了,如果是夏侯奔布下的陷阱,想要坑掉他們……這也是完全有可能的嘛。

     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說其他吧。

     至於說拿盟友做人質,會否破壞兩國的'盟約'……

     呵呵……兩條臨時合作來獵殺肥羊的惡狼,哪裡有什麼'盟約'可言?

     「衝出去,結陣,衝出去!」武?死死的挾持了夏侯奔,嘶聲吼道:「衝出去!」

     武怒雷從人群中猛地衝出,一把抓住了令狐九:「少君,你還是和我大武在一起罷!嘿,塗山堂的諸位,跟老夫走,否則……你們死在這裡也不壞。」

     中軍大帳內一片兵荒馬亂,引動得外面營地越發混亂。

     突然,遠遠的,有大魏的士卒聲嘶力竭的尖叫起來:「敵襲,敵襲……天哪,這麼多船……我們的戰艦在哪裡?我們的戰艦在哪裡?」

     密集的'嗤嗤'聲響起,無數淬了烈性麻藥的箭矢從天而降,覆蓋了大片的營地。

     '轟轟轟'的爆炸聲不斷傳來,大魏營地的所有陣法樞紐,徹底的崩壞了……整個大魏營地,就這麼赤-條-條的袒露在巫鐵的龐大艦隊前。

     無數吶喊傳來,大群大群失去指揮的大魏士卒轉身就跑。

     潰散的士卒引發了連鎖反應,綿延數百里的軍營中到處都是亂奔亂跑的士卒,漸漸地,白狼川內也傳來了驚天動地的嘶吼聲。

     死守白狼川的青丘神國軍隊,順勢發動了反攻。

     「敗啦,敗啦……」大魏的士卒嘶聲喊叫著,刀槍劍戟丟了一地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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