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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荒】神煌(全書完)

第四四零章 眾志成城

 “這是黑靈山谷道,好一個險要之地!”

 立在一處滿布泥漿的山路之上,季靈子四下裡望著,只見這四周,都是洪水滔滔。

 原本此處,因地勢極高之所,罕有人跡,可當這大水泛濫,這片山谷,就成了唯一一處,可以通行之所。

 周圍都是大山,難以越過,唯獨只有這黑靈山之旁,有一條較為寬闊的谷道,可以通行。

 其實所有的騎獸,到了四階之上,基本都有浮空之能,然而那是在地面之上,一旦踏足水面,無處著力之下,消耗卻是倍增,能夠御風行走四五十里,就已經是極限。

 原九辰說蒼生道,必定會選在此處狙擊,果然是有些道理。

 進入谷道時,可發現此處竟是天然生成,下方滿布著砂石,左右寬達三百丈,可供千騎並行。

 原九辰這時,卻偏偏是令所有的精銳騎軍暫時止住,直到後方,遠遠可望見幾個萬人步陣,已經隨後趕至,這才繼續前行。

 季靈子看得是暗暗贊嘆,換作一些普通的將領,擁有紫霄劍騎與定西鐵騎,這足足兩千出頭的六階騎軍,必定會是迫不及待的,衝入到谷道之內,尋那些蒼生玄龍士決戰。

 可這原九辰,在如此實力之下,也依然未曾被沖昏頭腦,反而是提前把自己,置於不敗之地,只憑這份謹慎,就足以值得漢王看重。

 那波立蕭澤卻是愈發的惋惜,看向原九辰的眼神,是複雜之至。

 足足近九千騎,陸續進入谷中,只見這周圍,都是白霧瀰漫。

 季靈子初時還不在意,直到四十餘息之後,才悚然一驚,不過隨即,就啞然失笑。

 “幻陣?是顛倒無相陣?據說此陣未能雖弱,卻是無形無相,怪不得,先前沒能察覺,我還以為,那談秋會在此處,布置一個殺陣…”

 心中反而是一定,此處既伏有這麼一座大型靈陣,那麼那些蒼生玄龍士與談秋,多半也是選在此地狙擊。

 此處地勢選要,既然連原九辰都能看出,那談秋若不能提前在這黑靈谷做出布置,那就愧為無雙將種。

 他最擔心的,反是這些蒼生道的妖魔,其實並不將那三百萬人的性命,放在眼內。

 果然再前行了大約二里左右,就見一群影影瞳瞳的騎士,正在濃霧之中,緩緩的馳來。

 季靈子挑了挑眉,目中透出了一抹深藍色光澤,視線穿過那一重重可使人幻覺叢生的霧霾,向那邊眺望過去。

 只見九百餘騎,全是身著黑紅色鐵甲,手執赤紅大劍,玄色的大氅隨風而舞。

 那些銀鱗踏風獸,亦大多都是步履整齊劃一,三千二只馬蹄,同時落下,又同時抬起。

 只是內中,也有些不諧的雜亂,應該非是真正的蒼生玄龍士,更依稀可見,這些人的面上,隱含著幾分不解與緊張。

 雖都是實力不錯,可列在這騎陣之中,非但未曾增其威勢,反而是成為了牽累。

 不過顛倒無相陣,到底還是有些用處,遠處人影無數,當他收住了靈目,再一眼望過去,竟彷彿是有幾千餘騎一般。

 季靈子不由是莞爾,有種狂聲大笑的衝動。

 虛張聲勢,這莫非就是那談秋的手段?實在是笑煞了人!

 “黔驢技窮!”

 旁邊的原九辰同樣冷聲一笑:“我聽那馬蹄聲,最多不過千騎!不過這一戰,還需小心為上,最好是力求全殲…”

 他雖不是靈師,無法使用靈目,卻有一雙耳朵,幾十年沙場,早已經鍛煉出了聽音之術。

 若能在此處,重創蒼生道,必可保之後幾十年時間的安泰。

 那波立蕭澤二人,卻在此刻,再次互視了一眼,目中都流露出幾分苦笑之意,而後是不動聲色的,與這二人拉開來一些距離。

 季靈子是渾然不覺,深以為然微微頷首:“正是此理,此戰我等已有十成勝算,勝之不難,難得是全殲!”

 那目光四下一掃,最終是落在那九百鐵騎的鋒尖處,那個即便穿著鐵甲,也顯得異常瘦弱的生硬,季靈子的唇角頓時微彎,浮出幾分譏嘲之意。

 無雙將種又如何,劍意巔峰又怎樣,今日不一樣,要隕落在此?

 “這一戰,怕是要死定了…”

 幾乎就在同時,宗守的身後,也有人在呢喃的碎碎念著,卻不敢真的出聲,此時大戰在即,這些話說話來,不但沒什麼用,反而是只會擾亂軍心而已。

 謝安羅世幾人,都是面色鐵青,幾人實力高強,隱隱已可辨出,對面光是六階的騎軍,就是超出了他們足足兩倍有餘!

 一千四百紫霄劍騎之外,還有一千漢王的定西鐵騎,除此之外,這附近只怕還有數十萬大軍,正在逼近…

 不止是他們,那諸多蒼生道的『精英』弟子,也同樣是一臉的蒼白。

 他們自問不畏死,可當這死亡真正降臨至眼前,卻依然是只覺一陣陣心悸。

 …此刻逃走,似乎還來得及,管他什麼三百萬罪民,關他們什麼事?背叛了蒼生道,也未必就沒有活路,就如對面那個原九辰。

 這一切,都是那個談秋的錯!以九百騎,硬撼十倍之敵,這個人是徹底瘋了!他是要帶著他們,過來送死!

 種種雜念,衝擊著心靈,需要拼盡了全力,才能把這些不該有意念衝動,強行壓制。

 慷慨赴死,說來容易,可這世上能夠做到的,又有多少?

 漸漸的,一些人更為慌亂,神不守舍,一些人卻是漸漸沉靜了下來,心中至寂,在心靈的拷問之下,彷彿心境升華了一般,將『生死』二字,全然置之度外。

 今日這黑靈谷內,不能不戰,也容不得他們退怯!

 那八百蒼生玄龍士,也同樣有大半騎士,都是心中一片冰涼。

 只是他們這些人,不但是蒼生道的道兵,也是死士,雖明知必死,卻也並不怎麼畏懼,只眼眸之中,含著一絲隱約的絕望之色。

 唯獨知曉部分內情的玄術與玄遲,依舊是鎮定如故,神情如常,倒使大部分人,都心中稍安,傾力平抑著心緒。

 永琴就在宗守的身後不遠,她實力不弱,故此被安置在這個位置,此刻卻是面上發苦,彷彿是霜打了的茄子,精神不振。

 “死了,死了!我說他能有什麼辦法,原來還是硬拚,真以為自己是那種絕世名將?九百破九千,真是瘋了。早知道剛才,俺撒潑打滾,也不能過來,要他們稟告師長,卻不肯聽,大好人生,就這麼毀掉了…”

 這話也只能在心裡想想,絕不敢明言,趙嫣然在旁,看的是有些不忍,只好無奈開口道:“師叔,你只管放心便是,首席他自有敗敵之策。”

 這話方一出口,就引得諸多視線,紛紛望了過來,看這趙嫣然的神態,確實是胸有成竹,不似作偽。

 而如謝安羅世這幾個敏感些的,更是眉目一凜。

 …是敗敵之策,不是退敵,這談秋到底有何布置?

 心中卻是終於鎮定了下來,知曉這趙嫣然,平素與談秋最為親近,必定能知道一些談秋的謀劃,此女智計也算不凡,若看不到成功的把握,斷不會說出此言。

 宗守策馬行在全軍之前,對後面的事情,是一概不知,也一概不理。

 控制著胯下的銀鱗踏風獸,以不急不緩的節奏前行著。

 也就在距離不到一千五百丈時,就聽遠處那季靈子的聲音響起。

 “所謂人生何處不相逢!一個月前,季靈子是萬萬想不到,會在此處與閣下再次相會,動身來此地之時,也沒有料到,談首席真會在這黑靈谷道,等候我等…”

 那語氣聽似淡淡,可若仔細聽,卻能依稀察覺,內中夾含著的興奮與得意。

 宗守暗暗搖頭,懶得去理會,這季靈子是沒有料到,倒是他,在一個月前就猜到了,這次的事情,多半會是在這黑靈谷了結。

 那季靈子依然是自信滿滿,冷聲笑著:“今日我季靈子是勝之不武,還請諸位莫怪,不過如爾等之中,若有肯放下兵刃,發誓脫離蒼生道者,我季靈子可做主,放你們一條生路!”

 此語一出,九百騎內,就連那些已經心境動搖的部分蒼生道弟子,也是目透怒意,都紛紛是鎮定下來,再不以生死為念,戰意漸起。

 分外是受不得,這季靈子,已然是將他們視為待宰之兔般的語氣。

 哪怕是跌落地獄,他們也會拖著一人下去,今日黑靈谷,惟一死而已!

 宗守也隱隱能感知身後,那士氣的變化,心中是更加的無語。

 倒是多虧了這位,令他這一方,是眾志成城呢!幾乎所有人,都成功度過了這一次,他有意為之的心劫磨練,能視死如歸,不懼不畏,日後無論武道靈法,都定然能有所成就,他回去之後,對那位韓師兄,也有了交代。

 恰好此時,已是一千五百丈距離,宗守卻忽然一勒韁繩,伸手一抬,止住了全軍。

 也就在這同時間,對面的原九辰,忽然一聲怒吼:“波立!蕭澤!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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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一章 我沒看見

 “波立!蕭澤!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那語氣間,透著無比的驚怒惶然之意。

 那季靈子聞言之後,也是微微愕然,回過頭一望,這才發覺有些不對勁。

 只見那波立與蕭澤二人,都已經分別退入到了那定西鐵騎,與把近衛騎士的軍陣之中。

 而這些漢王部下的精銳騎軍,此刻竟已然是在調轉了馬頭,向後面的黑靈谷道出口處行去,竟是要撤離此地。

 即便是在原九辰麾下的那三千彥城精騎,也同樣在調頭裡離去。

 季靈子眼中,先是閃出幾分慌張不解之色,瞬即又鎮定了下來。鐵青著臉道:“你二人難道是要造反麼?與蒼生道勾連,你二人當真好大的膽子!就不怕軍法?”

 那波立聞言,卻是回過頭大笑出聲:“季靈子道友,真個是蓋的好大的帽子!只可惜呢,我等回師,本就是奉漢王之命,敦煌近日民亂頻起,令我等回軍平亂!此處就不奉陪了…”

 此言一出,不止是那季靈子與太靈宗諸多弟子驚住,就連蒼生道這邊,也同樣是錯愕無比,呆愣愣地,看著這一變故。

 在這九千鐵騎壓迫之下,許多人都以為自己是已經必死無疑。

 卻不料還未戰起,對面就已經分裂。

 玄葉謝安,隊列中幾乎所有人,又都紛紛詫異地,把視線投向了宗守。

 難道這一位,也是早有所料?

 而那原九辰更不知是想到了什麼,臉上是再無半點血色。

 季靈子也是連續幾個深呼吸,壓抑住了心中再次騰起的的慌亂之意。

 說話之人,卻非是季靈,而是他身後之人,也樣是七階修為,一身道袍,那棗紅色的臉上,滿含著怒意。

 “你們這是要做什麼?難道漢王殿下,要為這蒼生道,與我太靈宗決裂不成?我太靈宗這些年來,為漢王辛辛苦苦,付出了多少,那位殿下,就是這麼回報?就不懼我太靈宗報復?”

 “這個我波立卻是不知,爾等自可尋漢王分說!”

 波立是有條不紊的,指使著部下三千騎士,調轉過了方向,而後似笑非笑道:“不過殿下,倒是有一句話要我老波,轉告季靈子道兄與原帥,說是請二位,向他九弟遼王殿下問好!這些年,承蒙你們照顧了,來而不往非禮也,呵呵,說不定不久之後,二位就可接到消息…”

 那原九辰只覺是心神,被重錘猛地砸中,一陣心驚肉跳,在馬上的身軀,也隨之晃了一晃,幾乎就要栽落於馬下。

 而季靈子的眼眸深處,也是隱約閃過了一絲慌亂,神情變得是陰翳異常:“我不知遼王與此事有何關聯!只知這蒼生道逆匪,就在眼前,爾等難道就敢縱敵?”

 那波立神情怔了怔,接著便又譏嘲出聲:“我以為季靈道友,該當是更聰明些才是,原來也是個沒眼色的蠢貨!你哪隻眼睛,看見這裡有蒼生道逆匪?總之我老波還有這部下兒郎,倒是沒有望見,喂!蕭兄,你可曾看見這裡,有蒼生道的人在?”

 那蕭澤早有準備,統帥的近千六階定西鐵騎,恰好在太靈宗的紫霄劍騎之後,是所有漢王部屬中,唯一未退之軍,此刻竟與遠處那九百蒼生玄龍士一起,隱隱成夾擊之勢。

 聞言之後,只是淡淡地把眼皮微抬:“蒼生道逆匪?本將未曾見過…”

 那波立也再次狂然大笑:“所以能夠顛倒黑白的,可不止是你們太靈宗!對了,忘了說!那黑靈谷道的入口,有四萬步軍駐守,爾等若是要退,此路不通!你季靈子在算計人家,可對面那一位,卻是早在幾日之前,就已挖好了坑,等你跳進來,這一次,你們太靈宗敗的不冤!”

 那二百名太靈宗弟子,原本臉上,還含著幾分譏諷笑意,即便最謹慎之人,也認為這一次,是勝券在握。

 此時卻是早已把這些嘲諷神情,徹底僵在了臉上,那一千四百紫霄劍騎,亦是知曉情形不妙,氣息壓抑之至。

 恰逢此刻,一道金色的符籙劃空而來,季靈子接在手中,臉上也瞬間覆蓋上一層黑青色,猛地一捏,險些把這張符,握成了粉碎!

 最後一刻,才止住了這念頭,把手中的金符,隨手丟給了一旁的原九辰,後者以靈識仔細查探了,片刻之後,嘴裡亦全是苦澀之意。

 “…七靈輕音二宗刺殺遼王,引遼王出手,以幻術惑之,使殿下施展太清乘風劍,彥城關之事,已不可為,當小心為上…”

 原來如此!太清乘風劍,這可是太靈宗頂尖秘傳,雲界之中,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這張信符,若能早來那麼一刻,他們也不至於落到如今境地!

 那漢王的數千鐵騎,退的極快,僅僅半刻時光,就已不見了人影。

 便連那一千定西鐵騎,也是隨後如潮退走,令原九辰輕鬆了一口氣,至少這位漢王,仍舊存了讓他們兩敗俱傷之心,也不願與太靈宗,直接為敵。

 只是望了眼四周,他心內卻依舊一片冰寒。

 這偌大的谷道之中,就只剩下一千六百餘人,仍舊矗立在此,只是相較於方才的聲勢浩大,此刻卻是顯得形孤影單。

 不久之前,還是勝算之握,可如今,卻反而從獵人,變成了別人眼中的獵物…

 不過到底,還是仍有著幾分希望。


 “季道兄!今日這一戰,你我已身置死地,不過我太靈宗仍據勝勢,人手勝敵近倍,只有死戰,方可得生!”

 “知道!”

 季靈子訝異的看了身側這原九辰一眼,心中也暗暗佩服,確然不愧是百戰名將,性情確是悍勇,也知抉擇。

 接著是一個深呼吸,面沉如水的望向對面:“佩服!遼王遇刺,可是閣下的手筆?把漢王說動,輕鬆便挽回危局,我季靈子平生不肯服人,談兄卻是同輩人中,第一個令我心服口服的,只是今日這一戰,你我勝負,卻依然在兩可之間,不若就此罷手言和怎樣?“

 宗守默默不發一言,忖道不甘心才是正常。

 他實在懶得與這季靈子廢話,這個傢伙,真是個話嘮,嘰嘰喳喳的,令人生厭,還自以為是風度翩翩。

 他宗守大好少年,才懶得跟他惺惺相惜。

 這個時候,居然還想著言和,莫非是腦袋進水了?

 直到那漢王的人手,全數退去,方轉過頭一笑:“九倍之敵是送死,如今一倍之敵,爾等可敢戰?”

 那些蒼生玄龍士還好,百餘位『精英』弟子,卻都是面泛著紅暈,略顯羞愧,可隨即就又眼透赤芒。

 他們本就是心存死志,意圖死戰,此刻眼見著,這寡凌眾之局起了變化,這死戰之心卻並未有半點消退,反而是更加的戰意燃燒。

 太靈宗在彥城關,三番五次的以這原九辰為餌,算計蒼生道,是數百弟子葬身,隕落的蒼生玄龍士也有不少。

 但凡是知曉此事之人,都是憋了一肚子的怒火,此刻有機會宣洩,又豈會退卻?

 哪怕是拚個同歸於盡,也要令這千餘紫霄劍騎,全數葬身!

 對宗守的信心,此刻也達到了驚人的程度。

 這位乃是無雙將才,一月前既然能以二百破四百,今日也未必就不能以九百蒼生玄龍士,破這千餘紫霄劍騎!

 謝安原本,隱隱是諸人之首,此刻聞言卻是略顯不甘地抿了抿唇:“此戰謝安,願以首席為馬首是瞻!”

 那羅世亦是一笑:“只需不是以一敵九,羅世不懼!”

 玄葉不說話,只是握劍的手,更緊了幾分。

 玄術玄遲,則一如之前,神情默默,不過那沉靜的面孔下,卻暗藏著幾分興奮。

 宗守唇角一挑,知曉這已是軍心可用了,驀地把手中的赤紅大劍,在身側平平舉起,大笑出聲。

 “既如此,那便死戰!痛痛快快,戰上一場!”

 胯下的銀鱗踏風獸,忽然躍動,奔騰如雷,幾個呼吸之間,就已經加速到了極致。

 身後的九百赤紅鐵騎,先是愣了一愣,也隨之如潮沖湧,彷彿魚鱗,層次分明的,追隨在宗守身後。

 “死戰!殺!”

 對面的季靈子見狀,先是面色再次青了一青,接著也悶哼一聲,也同樣是策馬奔騰,領著一千六百紫甲鐵騎,也是不閃不避的,對撞而來。

 同樣是氣勢滔天,那蹄聲震響,在這古道之中來回傳播,有如轟雷,浩大的紫色劍氣,從騎隊之中猛地衝出!

 而緊隨其後,一道黑紅色劍影,也同樣騰起,化作玄色巨龍,猛地與之交錯衝擊!

 一霎那間,無數的罡勁四溢!整個谷道的兩旁,都彷彿被無數鋼針犁了一遍,成千上萬的碎散劍氣,洞穿出無數的孔洞。

 宗守無思無想,手中的劍,就在交鋒的一瞬間,猛地破入那紫色的劍光之中,卻在『鏗』的一聲後,被強行止住!

 隱隱可見,那原九辰臉上,正現出幾分僥倖與輕鬆之色。

 “玄鐵文山甲?”

 微一思忖,就知是怎麼回事,宗守一聲冷笑,袖間幾道白影忽然衝出,那肉眼難見的刃光,只一個交錯,就使此人的頭顱,驟然拋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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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二章 折戟沉沙

 那刀光之速,不但是遠遠超出人的目力極限,就連周圍那諸多七階強者的靈覺,也僅僅只能是感應到一丁點蹤影,不知其詳。

 幾道白光也只一閃即逝,旋即就又收入到了宗守的袖內。

 當原九辰頭顱飛起之時,兀自是已經不知自己死了,直到在空中翻滾數次,望見自己無頭屍軀,才顯出了錯愕慌亂,以及絕望之色。

 而後那頭就落地,立時就被千萬只馬蹄,在激戰中徹底踏為肉泥!

 旁邊的季靈子,更一聲嘶吼,滿含著不敢自信之色。

 這可是玄鐵文山甲!名為八階,其實可比擬法寶的靈器!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被擊碎?

 他本就料到這談秋,掌握了劍意之極,當鐵騎對決之時,實力必將強的不可思議,足可左右戰局,這才為他自己與原九辰,配上了這種宗門重寶,以求抵擋這談秋的衝擊。

 可那幾道白光,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何如何輕易,就將這玄鐵文山甲斬開?這如何可能?

 宗守目中,那幾分輕蔑之色只一閃而過,便又恢復了平常。

 手中的赤紅大劍,再次揮出,從這原九辰身死之後,暴露出來的空隙斬入。

 也就在這時,宗守終感覺到一股龐大意念,忽然從遠處降臨,意圖突破入到這幻陣之中。

 滂湃浩大,帶著幾分焦躁之意,恨不得要將小片空間,徹底碾碎!

 眼微微一瞇,宗守就又再一聲輕笑,說來也是,如此多的六階精英弟子,那太靈宗,怎可能不在意?

 只是此刻,已經晚了!

 二十載之前,蒼生道在這太靈宗手中,死了多少的英傑?

 要將這些人放過,即便他宗守情願,身後這九百蒼生道弟子,也絕不願意!

 正要以這一千六百顆人頭,告慰英靈!

 強頂著那魂念壓力,手中劍光一錯,便又將一名措手不及的天位武宗,直接梟首!

 宗守的身影,也與那絕望中的季靈子,擦身而過,如一把絕世寶劍,突入至紫霄劍騎的騎陣之中!

 手中的赤紅大劍,再次揮動,輝煌無比,也燦爛無比,而那劍光過出,也都是劍斷鎧裂,帶起了一片片的紛飛血雨!

 那刃影交錯,發出連綿不絕的『鏗鏘』聲響,無數的火花,伴隨著罡勁四處迸射。

 劍與劍交斬,甲與甲衝撞,當兩支騎隊徹底交匯的霎那,就彷彿兩道金屬洪流,撞擊在了一處,四處都是銀鱗踏風獸與紫翼蜥的嘶鳴聲響。

 這一次九百支赤紅大劍,齊齊的揮動,厚重沉雄如山,也凝聚有如一體。

 每一次斬落,都是沉悶刺耳的金屬撞擊聲!九百道劍光,只數次揮斬,就將這千餘紫霄劍騎,幾乎是徹底剖成了兩半!

 而當兩支鐵騎,最終交錯而過時,那地面之上,已經是躺下了近九百餘具屍骸,都是衣甲破碎,身軀殘軀不全,還有一些紫翼蜥與銀鱗踏風獸,仍還活著,發出了聲聲哀鳴,刺目的血漿,幾乎將那小塊地面,徹底的染紅。

 有八百六十四具,是太靈宗的紫霄劍騎,以及夾雜於其內部分的太靈精英弟子。

 蒼生道這邊,卻也有四十餘具。

 當整支騎隊,在一個華麗的變向回旋之後,宗守是神情默默地,看了那些屍骸一眼。

 這一戰,他終究還是做不到,令自己部下都全數保全性命。

 不過這四十餘人,也該是最後的犧牲。

 而在他身後,數十名蒼生道弟子,都是雙眼赤紅。

 方才戰死的,都是蒼生玄龍士,這些宗門的道兵死士,小半都是為他們擋劍而死!

 也心知肚明,這是因何之故,蒼生玄龍士中,泰半的道兵潛力已盡,不可能再有突破,他們卻前途無量,能夠再晉階,七階八階,甚至踏入仙道之門…

 惟其如此,才更令人心靈悸動,五內如焚!

 既是慚愧,又覺憤怒,更有一股沉甸甸的壓力,負在肩背之上。

 這一生,若無成就,又如何能夠對得住這些同門之死,若不再斬殺一二太靈宗弟子,怎對的起他們的在天之靈?

 而在對面,那殘存不到八百的紫甲騎士,自一次衝擊之後,就再沒有了回頭交戰的勇氣,往黑靈谷道另一側的出口,瘋狂的奔逃。

 宗守卻是毫不焦躁,先是不急不緩,在奔行中整理好騎隊陣列。

 這才猛地加速!尾隨而去。

 此時那季靈子,神情已經不止是難看而已,就在方才那些漢王部屬撤走之時,他終於想到了這個顛倒無相陣的作用。

 不單可阻攔宗門強者的神識探入,更使他們眼前幻覺叢生。

 …在他們眼中如此,胯下的這些紫翼蜥也是如是!

 先前那次鐵騎對撞之時還不覺得,可是此刻,卻總是時不時的步履失常。

 眼前明明是一片平地,看在眼裡時,卻總會是出現凸起,又或乾脆一塊山石,出現在眼前,有時候的結果,則是截然相反,把那些障礙物,徹底隱去,避過他們感知。

 使整支騎隊的速度,始終無法提升到極致,反倒是身後,那八百蒼生玄龍士,在不斷追近!

 這樣下去,他們會遲早被追上!會被這些蒼生玄龍士,從後銜尾屠殺!

 不甘的一聲嘶嚎,猛地轉向,整個騎隊,在間不容髮之間,不可思議的完成了轉向。

 只是此時,那八百五十名赤紅鐵騎也有到了眼前,劍光化龍,將他們的陣型,衝的是支離破碎!

 八百五十口赤紅大劍,也再齊齊揮起,齊齊斬落,一片片金屬切割的刺耳聲響之後,就使血肉四濺!無數的殘甲碎片到處飛射。

 當這八百五十名赤紅鐵騎,再次從數百血肉屍骸之上,飛速踏過,無一身隕。

 那太靈宗弟子,卻只有不到二百人殘存!且其中大半,都已是坐騎受創!

 宗守御使著身下的五階銀鱗踏風獸,漸漸將緩騎速,而後是面色冷漠的回過身。

 此時天空之上,那股磅礴意念,更是焦躁瘋狂,意圖降臨此間,卻被另一股不在其下,甚至更勝一籌的力量,不斷阻攔著,使之無法得逞。

 只是那魂念余波,也時不時的,滲入到這顛倒無相陣之人,令人只覺一陣陣心驚。

 宗守卻全不在意,手中的赤紅巨劍,再次提起,遙遙指向那殘存的太靈宗弟子,還有仍舊還活著的季靈。

 “…你等之中,若有肯放下兵刃,發誓脫離太靈宗者,今日我談秋,可饒爾一條性命!”

 那季靈子只覺胸悶異常,口中忍不住一口鮮血吐出。

 此子欺人太甚!這句話,他先前也說過,這談秋卻竟是只改了幾個字,原樣說出!

 只是那時,他是成竹在握,而此刻卻是惶惶如喪家之犬!

 除了絕望,還是絕望!

 那天空中,時不時的傳出幾聲炸鳴聲響,暴雨之中,無數的雷霆閃爍。

 方文與韓方二人,在那時空間隙之中,也再存身不住,帶著師若蘭,一起回到了雲界之中。

 “我看那秋雲子,如今已經是要著急發瘋了。”

 方文眺目遠望,只見眼前,一片片烏雲,看不太清楚,不過對他而言,卻不是什麼難事。

 韓方與秋雲子的交手之地,正是在那團雷雲之中,不斷的轟鳴,且一次比一次瘋狂,聲勢一次比一次浩大。

 短短幾次交手,就令那小片時空,有崩碎之兆,每一次,都是攪動風雲,震撼天地。

 其中也令他完全摸不著奧妙,使方文嘆息不已。

 據他所知,韓方是神境巔峰強者,自己如今,則是九階巔峰—靈武尊,雲界的強者之極。

 而踏入仙道之後,卻還需跨過靈境、仙境,才可進入神境層次!

 可若是把這三個境界,再如人地天三境這般加以細分,卻是足足九個階位的差距!

 果然實力相差到,難以想像的層次。

 “若是換成我,我也著急!光是這裡的一千四百紫霄劍騎,就已經差不多是太靈宗的三分之一的數目,那兩百弟子,如是折損,更是傷及元氣,幾可成為太靈宗斷層,也不知多久才可補的回來。”

 韓方在旁負手而立,聞言之後是一笑,轉過頭:“還是別看為好,看多了反倒影響你心境,換作談秋在此,通曉劍魄,或者能有所悟。”

 方文挑了挑眉,卻沒有什麼不服,果然不再去望,轉而又目注下方。

 “宗師叔布下的這個顛倒無相陣,當真是愁煞了人!固然是把那秋雲子的神識攔在了外面,可你我如今,也無法洞徹,真不知這內中的情形,到底如何了?”

 “這又有何好擔憂的?”

 韓方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從漢王撤兵的那一刻起,師弟他就已經是勝算已定!劍道通靈,衝陣無雙,更有那七隻天地異種在,無論太靈宗有何後手,都能應對,只需擔心我蒼生道弟子的損失,會是多少,這些可都真正天資過人的英才,本是打算嘗試一二,稍稍歷練一番就回來,沒打算成功,不想無心插柳柳成蔭,宗師弟竟真能覆手翻雲,將此事抵定…”

 正說著話,韓方忽然一聲驚咦,眺望向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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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三章 告慰英靈

 正說著話,韓方忽然一聲驚咦,眺望向上空:“那四位護界尊者,總算是來了,真是何其遲矣,叫我一場好等…”

 方文同樣動容,也鬆了一口氣,有這幾位護界尊者在,那秋雲子再怎麼著急,再怎麼瘋狂,也不敢太過放肆!

 不過也就在這時,雲空中卻一道千丈長的雷矛,突兀地直刺而下。

 韓方雙目微微一睜,接著便一聲冷哼,微一拂袖,那天地間就是一片波紋,須臾間就同樣一團雷光驟起,攔腰轟去。

 電流閃爍,四下瀰漫,轟然雷鳴之中,大半的電流,都彼此對撞消弭。

 卻有一絲絲還在逸散,一部分衝入到那黑靈谷道之內,把那顛倒無相陣,劃出了一角,而後轟然粉碎!

 內中的情形,也終於現於眾人的眼前,方文立時下望,只見蒼生道的九百玄甲鐵騎,近乎是完整的,立於西側的出口處,損失不過四十餘人。

 他眼神微黯之餘,心內卻也是微微一寬,再當望向那兩處屍骸匯聚之地時,便壓抑不住心中的喜意!

 大勝!而且是壓倒性的大勝!

 那一千四百紫霄劍騎,已經只剩一百出頭,而那兩百太靈宗的精英弟子,如今也只有四十不到!

 這一戰之後,十年之內,都再無需去特別在意,這個道門第一大宗。

 已經不堪重負的蒼生道,也終於可以喘上一口氣,趁著這段時間,騰出力量,把許多事情,把許多隱患,徹底解決!

 這一戰的結果,更可威懾四方,使那些對蒼生道心懷叵測的宵小之輩,收斂一二!

 對面那黑壓壓的雲層,卻是更為濃厚,不斷的翻滾,無數電流閃爍,似乎在醞釀著什麼。

 韓方一笑,意念一起,就有一把明晃晃的長劍,飛騰而出,旋繞於身旁,方才是沒料到,這秋雲子在那四人到時,也能如此瘋狂,全力出手。

 現如今,可沒這樣的好事,再若要戰,那就是不死不休!

 口裡更是灑然笑道:“秋雲道兄!記得二十載,本人在彥城關上,曾欲救人,被閣下一力阻止,嘲笑說老夫白活這許多年紀,卻偏是輸不起。當初那些難聽的話,可還記得?說是晚輩爭鬥,各憑本事,我等這樣的長輩,還是莫要插手…現如今,道兄莫非也如老夫一般,也同樣是輸不起,準備護犢麼?”

 那黑雲之中,卻是一片沉寂,那秋雲沉默著,不曾答言。

 韓方卻是狂然大笑,無比的快意:“二十載前,我蒼生道與你們太靈宗,本是井水不犯河水,爾等卻因貪念,朝我宗弟子下手!三次刺殺,整整四百三十四條性命,他們死的冤枉,可如今,既有這兩千條人命來換,卻足可告慰本宗弟子,在天之靈…!”

 方文一笑,此戰太靈宗死傷,前後加起來,已不止兩千,遼王暴露出來的跟腳,對太靈宗的打擊,更可謂沉重。

 他旁邊的師若蘭,卻恍若未聞,定定的看著下面,專注無比。

 “住口!”

 一聲呵斥,突然在那黑色雲層中響起,把韓方的言語打斷。

 隨即就是一個人影,從雲層之中踏出,三旬年紀,容貌瘦削威嚴,頭上插著一根金簪,身上也是一身藏青色道袍。

 先是看了一眼下方,忍不住眼角抽搐,眸中閃過了一絲心痛之色。

 一千四百紫霄劍騎,大半都已在此折戟沉沙!剩下的那些宗門精英弟子,也已差不多損失殆盡。

 這蒼生道,明明已經知曉了遼王之事,明明已經勝算在握,卻偏偏還是在不斷的加添著籌碼,誘他們太靈宗入蠱,派出更多的人手!

 是可恨!

 最後那視線,卻是注目在那手執著赤紅巨劍,立馬橫刀,遙指著季靈子的那位玄甲少年身上。

 “這就是你韓方新收的師侄!好!好!好得很,果然是天縱英才,若能長成,日後必定是無雙名將,可威懾天下!”

 心裡卻是恨不得一巴掌,把這談秋徹底拍死,就是此人,使太靈宗的損失,近乎於傷筋動骨,元氣數年難復。

 在這靈潮頻起的關鍵之時,偏偏遭此重創!

 卻只能強行忍住這衝動,若是動手,那四人之中,即便是有一位,就是出身自太靈宗,也不能不插手干預。

 又神情遲疑,掙扎了足足片刻,秋雲子的聲音,突然間就轉為柔和:“要如何才肯放過我太靈宗這些弟子?”

 那言語之中,竟似是帶著幾分難懇求之意。

 韓方的神情,也是一怔,而後是啞然失笑,微微搖頭:“秋雲道兄,又何必如此?今日換成是你,可會答應?可曾忘了,當初我韓方是如何懇求的?當初你怎麼回復,我韓方也是怎麼樣的回答。”

 那秋雲子面色一白,他如何不記得,那曾是他平生最為快意之事?可如今,卻是徹底反過來,被這韓方羞辱!

 只是這下面的近兩百弟子,他卻不能不救!

 此時尚能從那八百蒼生玄龍士劍下存活,劫後餘生的弟子,都可謂是真正的精英,過些年後,未必就不能使太靈宗,挽回些損失。

 凝思了片刻,秋雲子終是輕吐了一口氣:“三座中型靈石礦脈,不知可否?”

 韓方冷笑,靈石是好東西,三座中型靈石礦脈,可再供養三百蒼生玄龍士。

 可這些,又哪裡能抵得過他心中之恨!

 “…再加三件玄鐵文山甲!我太靈宗願與蒼生道約定,三十年不犯!”

 玄鐵文山甲乃是八階靈器,可防御之能,卻可與二階的法寶相當!

 太靈宗之內,只有八階之上的修士,才可有資格配備。

 此甲需要一種特殊靈金,也只有太靈宗的礦脈,才有著產出。

 韓方卻毫不在意,至於那合約,在他眼中,更無必要。

 若蒼生道實力強橫,又何需畏懼敵人的挑釁?反倒是如今的太靈宗,更需擔心腹背受敵。

 秋雲子蹙了蹙眉,拳頭終是猛地一握,冷然道:“當初的彥城關的都督薛希,還有所有一百三十四名蒼生道弟子,如今正被我太靈宗關押!我太靈宗願意交換,並擔保他們修為盡復如何?”

 薛希?

 方文的目中,頓時精芒一閃,現出不敢置信之色。

 他那苦命的師弟,居然還未死!還有那一百三十四名,本以為已經是葬身敵手的蒼生道弟子,居然仍舊殘存?

 韓方也同樣是為之動容,眼眸間的情緒,波瀾頻起,許久之後,才恢復了平靜,而後是仰望著星空。

 蒼天有眼!師兄啊師兄,我韓方如今,終是對你有了一個交代。

 又看向了下方,那宗守的身影,韓方的神情,是複雜之至。

 這位師弟,真不知該怎麼謝他才好?

 昔年因彥城關之變,他那位師兄負氣離去,雖仍與蒼生道通著消息,卻幾十年不肯回歸。

 也使三宗六門之中,許多長老與蒼生道離心離德。

 交換那些蒼生道弟子的意念,可遠不止是那一百三十四條性命那麼簡單,那還那一百名跟隨著宗守的宗門精英弟子,此刻的精氣神,明顯已然是截然不同!

 彷彿是經過了洗煉,綻放著以往從未有過的神韻風采,氣質亦有變化,眉心亦多出一股堅毅之色,那是經歷生死磨練之後,才特有的一種意韻。

 說不定,幾年甚至幾十年後,就有三十甚至五六十位七階強者,出自其中!

 必定還有不少,能突破那仙障!

 他這位師弟,雖是只求修行,不願與宗門有太多的瓜葛,卻不知此戰之後,三宗六門之內,無數勢力都會對其心生感激!

 特別是那薛希,此番能夠回歸,必定可使他受益終生!

 一聲輕笑,韓方驀地抬頭,笑容燦爛:“成交!”

 此事也無需猶豫,乃是天大好事!怎能不答應?

 宗守在下面,手中的劍,都舉得有些不耐。

 那上方轟雷滾滾,一波波的浩大意念,屢次三番的欲碾壓而下,好在都被韓方,擋了回去,雖是令人有些心驚肉跳,卻還傷不到他。

 二人方才的談話之聲,也聽在耳中,當韓方那最後一句落下時,不止是那太靈宗殘存的弟子,都是神情一鬆。

 宗守也同樣知曉,今日的事情,算是已經了結,這人也再殺不成了。

 若只是為靈石礦脈還有幾件玄鐵文山甲,哪怕是韓方答應,他也仍要動手。

 反正這韓方是他師兄,也管不到他。

 可既然是牽涉到百餘位同門的性命,那就只好作罷。

 只心裡暗忖,這薛希到底是誰?聽起來似乎是蒼生道中,極重要的一個人物,只怕不僅僅只是彥城關的守將而已。

 又暗暗腹誹,這韓方果然是一路跟在他後面,也虧得是這一路,沒做什麼惹人懷疑的事情出來,路過好幾個著名的寶地,遊戲裡的幾份低級頂尖的副本,他都強忍著,沒去探尋。

 宗守身後八百騎士,也同樣神情默默,雖是憤恨依然未解,卻無有違命之意。

 也就在宗守,略帶不甘地欲把劍收起之時,那季靈子,卻目中燃著火焰,瞪視了過來。

 “你可敢與我公平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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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四章 元一陰劍

 “你可敢與我公平一戰?”

 當話音落下,那諸多蒼生道弟子聞言,都是一陣微怔。

 接著下一瞬,羅世就一聲冷笑。

 “公平一戰?你這個人,真個是好不要臉!首席,不用理會的…”

 若說五階與六階境界的差距是十倍的話,那麼七階到八階的差距,則是近乎百倍!

 他們三人,先前雖是對談秋的蒼生宮首席弟子的地位,艷羨的直流口水,都想爭上一爭,可誰都沒有想過,要以強凌弱,可即便決定要挑戰,也是要等談秋,越過這道檻再說。

 玄術玄遲,以及玄葉謝安幾人,也都是面色陰冷了下來。

 季靈子卻毫不理會,目光迫人,就彷彿要將宗守洞穿。

 宗守本人倒是有些心動,有心再領教一番,太靈宗的秘傳劍術—太清乘風劍!

 在季靈子這樣的核心弟子手中施展出來,必定能夠使他一窺全豹,也會是一種截然不同的體會。

 只是再仔細想想,卻又有些不值,別人說要一戰,就傻乎乎的應下,贏了又沒什麼好處,在那位神境強者面前,只怕也殺不了人,許多殺招都無法使用,答應了才是蠢貨。

 非是生死之戰,對他劍術的磨練,作用是小之又小。

 冷然一哂,宗守的唇角,也透出了幾分不屑嘲諷之意。

 那季靈子的面色一變,知曉了宗守之意,手下敗將,安敢言勇?群毆已經打贏了,何必再跟你單挑?

 卻仍舊有些不甘,忽的咬了咬牙,從那乾坤袋中,拿出了兩件東西,丟了出來。

 “我再賭這一枚神獸之卵,不知談秋你敢是不敢?”

 宗守的眼,立時微微一瞇,看向那正懸浮在一側的兩件事物,只見是一枚拳頭大小龜卵,色呈淡黑,卵殼上分布著密密麻麻的紫金符文。

 “…這是,玄冥龜卵?”

 整個黑靈谷內,立時為之一寂,眼前這枚獸卵,雖不是真的神獸,卻也相差無幾了。

 宗守也同樣是眼眸亮了一亮,這就是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

 那一次,在蒼生道宮一旁的市級裡交易那玄陰龜不成,此時卻是看到一個血脈距離玄武,更近一層的。

 玄冥龜卵,一旦孵化,那就是真正六階巔峰,比之那赤火金凰之卵,是完全不遑多讓。

 這籌碼,確是讓他心動了。

 意念已決,宗守接著卻又望向了上方,而後下一刻,就聽一個聲音冷冷傳下。

 “鬥劍即可,不可傷及性命!

 宗守眉頭一挑,這聲音陌生,不似出自韓方,他還以為,太靈宗那位老祖,會趁機讓他們死鬥,生死各安天命來著。

 不由是撇了撇唇角,不能趁這次機會,取這人性命,多少是有些遺憾。

 卻仍舊是躍下了那頭銀鱗踏風獸,把那口門板大的赤紅巨劍,往地上隨手一插!

 那口制式的玄龍劍,是配合蒼生玄龍士的功法陣勢使用,與那些血雲鎧血雲戟一樣,本身只是偽五階的靈器。

 故此方才,根本就斬不開的玄鐵文山鎧。

 真要戰,還是要換過兵刃。

 直接把那火陰劍取出,宗守走到那季靈子面前,在蒼生道中,換了身份,這把劍,自然也已改頭換面。

 那次給晗曦,煉化了天金血銀之後,宗守也順帶著,在骨劍之外,還包裹了一層這種靈金,就等於是一個劍鞘一般,不用時可以取下,而一旦套上,也只是稍稍影響了這口劍的重量與鋒銳。

 也就在他剛剛站定之時,那季靈子的目裡,就閃過了一絲寒芒,一道道劍影,恍如化入風中,忽然飛凌而至!瞬息之間,那凌厲無比的劍氣,就已衝至宗守的脖頸之前!

 宗守眉頭一挑,手中劍也隨之揮出,只聽一聲『鏗』的一聲悶響,是險而又險,近乎在最後關頭,才把那劍光彈開。

 而此時這周圍,諸多蒼生道弟子,才紛紛鬆了一口氣,玄葉則一聲冷哼道:“無恥之徒!”

 方才那一劍,是近乎於偷襲,站在生死仇敵的立場,固然無錯,可是在武人而言,卻是恬不知恥,對這季靈子的品行,已然是鄙薄之至。

 眾人之中,就連永琴也是一臉的憂色,也不知道這談秋,到底在想什麼。

 難道這傢伙,真的以為自己能夠贏來那玄冥龜卵不成?即便掌握了劍意之極,要以六階勝七階,也不容易,又何必定要與此人戰?

 緊隨其後,就是一連串的『叮噹』聲響,就如雨打芭蕉,無數的劍罡,四下裡飛散開來,一道道劍氣,將兩旁的石壁,劃出無數深痕。

 便連附近,蒼生道與太靈宗兩方之人,也不得不退出幾十丈開外。

 不過諸人的眸中,卻越來越是驚異。

 季靈子的劍影,近乎是快到了令人無法看清的程度,只一個呼吸之間,就可斬出二三十劍,連綿不絕,這門太清乘風劍,也的確是強的可怕,劍速雖快,力量卻不減分毫,反而是一劍快過一劍,劍光乘風而舞,也在談秋的身旁,掀起了一片狂風龍捲。

 以全然不亞於不久前,那兩支騎隊衝擊時的破壞力,摧毀著周圍一切!

 可這風暴裡面的談秋,依然是好整以暇,他身手之速,自然與季靈子相去甚遠,相差不可以道理計,可那化成了狂風的劍影,總能夠輕鬆擋住。

 漸漸的,在他的身周處,竟赫然是形成了一個圓形的劍圈,只有一丈,卻仿如是雷池一般,不可逾越!

 無論季靈子,如何衝擊,如何敲打,都不曾潰散,也不曾有過變形。

 更彷彿是有著一股吸力,不但是緩緩將四方的天地之靈,吸納入內,那季靈子斬出的劍氣,衝入這劍圈之內,也往往都如泥牛入海,再無絲毫聲息,彷彿天生就可吞噬一切。

 旁邊諸人,也漸漸看出了一些門道,先前還以為,宗守能夠抵擋,是靠著武道到極高層次之後,擁有的驚人預判,此刻卻是發覺,宗守施展出來的這門劍術,確實是有些不凡。

 玄葉與羅世這幾個識貨之人,更是面色凝重,這劍術,近乎是守御無雙,又彷彿是包含著數種劍影,被糅合在了一處。

 即便還有不少缺陷不足,可這一丈劍圈,換成對手是他們,無論想什麼辦法,似乎都難以突破。

 而上空處,也先後響起了兩聲驚咦之聲,也不知是出自那韓方之口,還是那秋雲子。

 兩道浩瀚的魂念,再次波動,不止如此,隱隱可感覺,還有其他幾股更是隱蔽,更是強橫的意念,紛紛駕臨此間。

 宗守此刻,卻是在享受!他好久都沒有這般快意了,把自己的劍術任意抒發揮灑,幾乎是興之所至,手中的劍就隨之而起!

 這身內甲,還有鋼柱外骨結合,果然是能夠抵擋七階強者的真勁衝擊!

 渾身肌肉筋脈,乃至血氣骨骼,雖也在承受著巨壓,卻再非如聚龍山之上時,那被壓迫到幾乎粉身碎骨的感覺,能夠與這季靈子對抗,並且是越來越適應。

 先前還是勉強跟上,此刻卻已能輕輕鬆鬆的,提前將季靈子的劍,攔住破解。

 在這個世界,辛苦掙扎了近兩年,今日的他,終於能夠與這些七階強者抗衡,可與之一爭高下!

 更欣喜的是,這門他在前世推演出來,在這一世又不斷加以完善的劍術,今日終於可用於實戰!而且似乎效果,很是不錯。

 而緊接著,宗守也不再關注自己的劍如何,無思無想,任由本能去應對。

 更多的,是在觀察那太清乘風劍的奧妙,眸子裡,透出見獵心喜的光芒。

 前世就有經驗,要偷學劍術,就必定是要先觀劍意,再查劍路。

 先得其神,再學其形,如此一來,即便不知具體的心訣要點,也多半能偷學到大半!

 而每一次交擊,宗守都能通過那真勁的互衝,判斷出對方真氣,在那輪脈裡的運轉。

 僅僅二百餘劍之後,一個大略的內息循環圖,就已隱隱約約的,出現在他的腦海之內。

 不過也在這時,那虛空中,又傳下來一聲冷哼。

 “沒用的東西,你是準備把我太靈宗的這套太清乘風劍,讓那小子全數學會才甘心?”

 那季靈子先是一驚,隨後身形向後一飄,退開到二十丈外。

 此時二人的身周,早已是一片狼藉,到處都是坑坑窪窪,一片地面,被削平了足足數十餘丈,兩旁的石壁,也岌岌可危,近乎傾塌。

 只有宗守的身周,是完好無缺,剛好一丈方圓!

 季靈子又深呼了口氣,強抑住了心中的波瀾,手中那口八階的靈劍,也是越來越明亮,越來越刺眼。

 “你這是什麼劍術?為何我從未聽說?”

 宗守眼瞇了瞇,知曉對方,正在蓄力,下一劍,恐怕就是決勝負之時,卻沒怎麼在意,淡淡答道:“沒聽說才正常,此乃元一陰劍,乃本人自創的劍術!”

 天地之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他的劍,萬流合一,自然也可一而為二,劍分陰陽。

 正是最近,那大日陰陽法相,給他的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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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五章 元一陽劍

 其實這合百家為一的劍術,宗守還遠遠未曾完成。

 此時只是將自己所學劍術,分成兩種劍訣,再加上九九龍影劍的『疊』字奧義,總算是有了一個大致的框架。

 “元一陰劍?自創?”

 那季靈子口中呢喃了一聲,目光卻更是陰戾。

 而後身形一幻,就又穿行數十丈,那熾亮的劍光,也橫跨長空,衝擊而至,劍氣激蕩,卻偏偏收束到了極致,壓縮在那一點尖端處,只是看著,便令人心驚肉跳。

 所過之處,都是一片銳嘯之音,所有的靈能,所有空氣,都被強行排斥開來,掀起一陣陣含著毀滅力量的波紋。

 宗守的眼皮跳了跳,只看了一眼,就知自己這還是破綻百出的元一陰劍,絕對阻不住。

 心中卻依然清冷,即是不能擋,那就攻!對攻!

 那銀色的劍圈閃了一閃,就又消失無蹤,而後所有劍光,都在宗守身前紛紛匯聚,化成了一劍,猛地刺出!

 傾力抵擋季靈子兩百劍,一點點吸納過來,存下積累的真力劍勁,在這一刻,全數爆發!

 此時周圍那諸多蒼生道弟子,都紛紛皺起了眉,正為宗守,感覺揪心,可當下一瞬,這些人的雙目,都紛紛圓睜著,任何的表情,都來不及反應在面上。

 宗守的這一劍,完全是突兀之至。

 那劍光乍起時,幾乎將這小片天地的光輝,都盡數奪去!

 驚艷而又厲絕,劍速比之那季靈子還要更勝半成,劍勢之強,也勝數倍!彷彿是要將整個黑靈谷道的天地靈能,都納入到劍身之中!

 當那劍影過處,那殘影根本就來不及消逝,望之就彷彿一條線一般直刺前方。

 而此時正攖其鋒的季靈子,早已然是驚駭欲絕,滿眼的不敢置信之色。

 他本是有十成把握擊破宗守的那個劍圈龜殼,可此時就只剩下了絕望!

 那銀白色的劍影,方一出現,就到了他眼前,快的是異乎尋常,幾乎連他這樣的七階強者,都無法有任何的反應。

 也心中明悟,自己的劍只怕還未等傷及到這談秋,對方的這一劍,就可要了他的命!

 毫不猶豫季靈子就猛地橫劍一攔,立時就『崩』的一聲悶響,手中這口八階靈兵,竟然是承受不住,片片粉碎!

 季靈子也只覺自己的右手一麻酸軟無力,竟彷彿是已經被這巨力衝擊到近乎廢掉,而那銀白的劍光也猶自未止,餘勢不止直接刺在他胸膛中。

 那玄鐵文山甲,先是浮起了一層黃芒,將那劍光擋了一擋,而後也是『篷』的一聲,四下裡炸裂開來。

 而後所有的衣物,都盡皆粉碎!

 好在宗守的劍,也再未深入,在他的胸膛上一點,就收了回去。

 “承讓承讓!那兩枚玄冥龜卵,本首席就笑納了。”

 宗守一笑,把手中的火陰劍收起。

 有元一陰劍,自然就有元一陽劍,這套劍術的全名,是元一大無相劍,按照他的設想,這套劍速,不但是可以萬流合一,還可模擬出世間任何劍術,而且至少,也有九成以上的威能,甚至更在原版之上!故此才名為無相。

 蓋因佛家之中,就有一門這樣的第十等聖靈級的心訣,名為『小無相功』,據說就可模擬所有第十等之下的功法,惟妙惟肖,不讓分毫。

 宗守志氣極高,不願自己所創的劍術,居於其下,這大無相,自然是勝過了小無相,總之先從名字上壓一頭再說。

 那把那兩枚龜卵,也同樣收入到自己的乾坤袋內,宗守又忍不住,望了望石壁裡那傢伙一眼。

 此時這季靈子身上,已是一絲一毫的衣物也無,全數被宗守的劍氣,徹底粉碎,身上到處都是淤青,臉上也是一片青一片紅,似乎至今都未恢復過來,顯得是狼狽無比。

 宗守看得是暗暗搖了搖頭,忖道這是何苦來哉?忽然視角餘光,掃到這季靈子的胯下,宗守一楞,不自禁的一聲低喃:“好小!”

 忖道那東西,跟鋼針也是差相彷彿了。

 那蒼生道弟子之中,立時也傳出了一片轟笑之聲,十幾個少女,則是面色微紅,紛紛口裡啐罵著,偏開了視線,卻又忍不住去偷看,果然真的是很小。

 便連那些性情較為沉穩的蒼生玄龍士,也是為之一陣莞爾,唇含笑意。

 那季靈子的面皮,已然在發紫,只覺是羞慚無地,奇恥大辱,若非是此刻他身軀,已動彈不得,是恨不得與這談秋拚命!

 管他什麼宗門長輩之命,哪怕是同歸於盡,他也要殺了這談秋。

 而眾人之中,也只有玄葉幾人,依舊是面色凝然如故。

 腦海裡,反反覆覆,都是方才那道銀白色的劍光。

 他們想要挑戰首席之位,可是光談秋那一劍,就沒有半分把握,能夠接下!

 而此時的談秋,修為才剛是六階!

 若說先前,他們知曉此人已悟劍意之極時,還有著試試看的心思,那麼此刻,卻是半點這念頭都沒有。

 宗守剛才話一出口,就自覺是失言,頗有些慚愧道:“抱歉抱歉!談秋非是有意如此,只是太過驚訝而已,也不對!其實季靈道友,與普通人的水準,是差不多的,並無什麼令人驚奇之處…”

 卻只見那季靈瞳孔裡,已經在冒著綠光,先前就在燃燒的火焰,更是猛烈,那凌厲目光,似乎恨不得,將他斬成千百碎片。

 宗守想了想,還是決定閉口為佳,越解釋越糟糕,再說他也不怕得罪此人。

 只是覺得自己,在人家心傷自卑處撒鹽,有些不夠厚道而已。

 那句話,他真不是有意的…

 好心的隨手召來附近一具屍體上的衣物,覆蓋在那季靈子的身上,特別是那下體,比較嚴實的包好。

 宗守便直接走回,騎上了那匹銀鱗踏風獸。

 此時早有人代勞,把那原九辰的頭顱收起包好,準備帶回宗門,幾十位同門的屍體,也已經收斂妥當。

 宗守又看了眼上方,只見那黑壓壓的烏雲,已經薄了一些,那兩股強大莫測的氣息,亦已經消退,也不知走了沒有。

 此間之事,都已盡數了結,剩下的,就只是追上那應該已經回航至離河的船隊,護持那三百萬人,安全離開這中央皇朝的境內即可。

 宗守正覺是渾身輕鬆,正欲調轉馬頭,奔出這黑靈谷道,就見大群兵馬,正從對面的谷口之中湧入。

 為首之人,正是方才退去的波立與蕭澤二人,還有數千鐵騎。

 望見這裡面的情形,那波立是首先怔住,那蕭澤也是同樣眼含驚色。

 宗守一聲輕笑,轉過了頭:“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莫非漢王殿下,是準備做一做這漁翁黃雀?”

 那波力面皮微動,而後苦笑著朝宇守抱拳一禮:“怎麼可能?我二人只是奉漢王殿下之命,前來看看這裡面的情形而已,殿下如今處境不佳,別人不知,談首席應當是最清楚不過,怎會在這時候,與蒼生道做對?”

 宗守聞言也不置可否,此時的漢王,自然是沒有這個資格,當這漁翁,也絕不可能,同時與蒼生道太靈宗兩大勢力為敵。不過一旦繼位之後,卻是未必了。

 這群精銳騎軍入這谷內,怕也未必就盡是如其所言,只是想看看這裡面的情形。

 冷聲輕哂,宗守朝著那殘存的二百太靈宗弟子,還有那仍舊嵌在石壁上的季靈子指了一指。

 “這些人,我宗已與太靈宗交換,不可傷了他性命,至於那原九辰的頭,我蒼生道便帶走了。”

 若不點明白,這些漢王部屬,說不定就要對這些太靈宗弟子貿然動手。

 那位漢王殷全,在這西陲之地,經營了幾十年時光,部屬有幾百萬精銳,是諸王之中,軍力最強的幾人之一。

 他還不願這位,這麼快就垮臺,有此人在,那位遼王殿下,想要登極,怕也不是那麼容易。

 接著宗守也不再留戀,帶著所有玄甲鐵騎,徑自奔騰離去,從另一側的出口衝出。

 也直到那些銀鱗踏風獸的奔騰之聲,再聽不到,那波立才輕呼了一口氣。

 “這談秋年紀輕輕,也只六階,怎麼說話時就有這麼大的威勢?便連俺,都有些禁不住?”

 又看了那些紫霄劍騎的屍骸一眼,眼神更是複雜:“全殲一倍之敵,卻只是三十傷一而已,這人當真了得,無雙將種,就這般厲害?”

 原本以為,這裡面定當是兩倍俱傷,需要他們來收拾殘局,卻不料最後,會是這樣的結果…

 蕭澤則是皺著眉頭,看著山谷中央,正是宗守先前所立,那毫無損傷的一丈方圓之地。

 許久之後,才抬起了頭:“方才騎戰之後,還有過一場七階巔峰級別的劍鬥,一人是季靈子,另一人恐怕就是談秋…”

 波立頓時目光一凝,這怎麼可能?若真如此,這個人怕將是大商未來幾十年,最大禍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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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六章 絕欲消息

 那三百雲艦,此時還在赫連鐵山,此地的三百萬刑徒罪民,至今也不過只有大約半數上船而已。

 看得謝安玄葉等人,是皺眉不止,若非是宗守早有布置,同樣挖了一個坑,等著太靈宗跳進去,真要以這九百人狙擊,只怕無人能夠生還。

 那些罪民中,足有小半都是形容枯槁,衣衫襤褸,即便是其中的精壯,也是骨瘦如柴,不過此刻,卻都紛紛是精神振奮,眼透喜色,乾涸的眼中,總算是有了幾分希望。

 不過也有些激動,未上船的人,都熱切焦躁的,看著這些大船。

 好在有蒼生道的幾百個低階外門弟子,在努力維持著秩序,並無紛亂發生。

 宗守神情淡淡的看了這些人一眼,就沒怎麼在意,對這些罪民的情形,他最多也就只是感覺可憐可悲而已,也不介意有能力時施以援手。

 可要說他會悲天憫人,對這三百萬人的苦楚,感同身受,那是絕不可能,他宗守的同情心,還沒這麼泛濫。

 三百條或臨時建造,或從附近集結的雲艦中,有一條卻是空著的,專供他們這些蒼生道弟子使用。

 宗守一當登上船,就望見他那韓方師兄,笑瞇瞇的在分配給他的房間裡等著。

 身前擺放著兩件東西,兩枚玉符,還有就是一根玉簡。

 宗守毫不客氣的,將這些東西,全數拿到手中,兩枚玉符隨手一拍,就化成了光點,匯入了他的宗門令牌之中,正是韓方承諾過的二十萬功德點。

 至於那玉簡之內,記載的自然是他撼世靈訣地脈第八與第九脈的部分。

 宗守以意念瀏覽,片刻之後,心中便是暗暗一喜,果然是神境強者,已經把這幾層的功訣,全數推演完全,便連前面的部分也有,且比他自己推演的版本,更為完善,可以糾正許多疏漏。

 面上卻是毫不在意的淡然:“師兄,難道這次就沒有額外的獎勵?當初師兄交代的時候,可沒說過要與太靈宗換人…”

 韓方呵呵一笑,似乎早料到會是如此一般,毫不意外,也未顯不滿,反而是好奇問道:“那麼師弟,還想要什麼?此次你等,確可算是把宗門的任務超額完成,只要要求不過份,我都可答應。”

 宗守的神情,頓時一喜,目透精芒:“不知可有麒麟、青龍兩種血脈的六階幼獸?沒有的話,五階也可。”

 話音未落,就見韓方皺起了眉頭,透出為難之色,宗守便心知韓方,恐怕是拿不出來,或者是有,卻捨不得。

 肚中一陣腹誹,宗守意念一轉,便退而求其次之:“若然沒有,能夠使五階寒冥虎重塑肉身,再進階金系血脈的靈物也可。”

 韓方這才神情一鬆,頷首道:“這倒是有,我身上就帶著兩種靈物,一可塑肉身,一可升血脈…”

 話說到一半,就隨手一揮,當大袖拂過,兩樣東西,也突兀至極的出現在宗守的面前。

 一個是隱隱透著氤氳寒氣的玉盒,一個卻是不到食指長短的小瓶。

 “生肌玉露?寒金虎王之心…”

 宗守以靈識掃了掃,頓時是挑了挑眉,這兩樣東西,可是遠遠出乎他的意料。

 小瓶之內的生肌玉露,傳說能生死人肉白骨,哪怕是只剩下一點殘魂,也可復原如何。

 這傳說是有些誇張,不過宗守前世,卻親眼見過,確實有著奇效,特別是仙道之下,重塑肌體。

 而那玉盒之內,則是一隻九階寒金虎王的心臟,不但與寒冥虎的血脈,剛好一脈相承,距離神獸血脈,也算是極近了,至少可勉強達到五靈平衡的要求。

 東西收下,宗守的臉就立時回暖,拿到了好處,這韓師兄那張臉,在他眼中,也變得是可親了起來。

 只是旋即,宗守就微覺奇怪道:“師兄,此次那叛徒原九辰,已經被我蒼生道誅殺,太靈宗,也已經重創,幾年之內,難復元氣,為何師兄眼中,還有憂色?”

 “…自然是因那劍公子絕欲!”

 韓方微一猶豫,最好還是一聲嘆息:“就在三日之前,我宗的雪華門,已經被絕欲找上,結果雪華門三代的幾個弟子,都未接下這絕欲一劍,幾位八階下場,也都是十劍之內敗北,四個九階實力的長老,也無把握勝之,不敢輕易下場,只能任其離去。一想到一年半之後,這位劍公子就會上門邀戰,師兄我就覺頭疼…”

 宗守一怔,知曉這雪華門,乃是蒼生道的三宗六門之一,佔據著一處靈府,實力不弱。

 雖說在九大分支宗門裡,乃是最墊後的,可是這結果,未免也太淒慘了?

 這絕欲,真就有怎麼強?就連九階強者,也覺得無有勝算?

 胸中倒是有幾分興趣,與此人戰上一場,不過仔細想想,還是作罷,此時他修為,實在太低。

 即便一年半之後,也只可能把靈法突破到第七階,至於武道方面,還差的遠。

 他是深知這等樣的八階強者,又兼劍道強人,實力是何等的可怕可怖。

 若是本身實力不夠,還是莫要自取其辱的為好,除非是那時他的武道修為,也能突破七階,方才可能,有與之相抗的實力。

 至於靈法,他如今的水準,還是菜鳥的級別,就不用獻醜了。

 那韓方顯然也沒有讓宗守,與絕欲對戰的意思,搖著頭道:“本來師弟你,是代表我蒼生道出戰的最佳人選,可你如今的鋒芒,偏又實在太盛,最好還是收斂一二。其實我也不求能夠勝他,只需不丟人就可,偏偏這一代中,玄葉那三人雖天資不弱,火候卻還差了一些,也非是出自蒼生道本堂,難道真要遣八階的弟子出手不成?”

 宗守聽到此處,卻心中微動,若只是不用丟人,他倒是有辦法。

 視角餘光,掃了眼正恭恭敬敬坐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的初雪一眼,宗守的唇角頓時微挑,現出了幾分笑意。

 一年半之後,若是能聚集五靈獸,這小丫頭,至少不會遜色謝安與羅世那三位。

 不過此時,還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宗守神情一肅,正顏道:“其實師兄此次來的正好,師弟這裡有一事請求,此番出了大商國境,師弟有事,需要前往那廣陵瀚海深處一行,還請師兄成全…”

 韓方頓時怔住,目中流露出狐疑之色,也不知宗守,到底弄什麼玄虛。

 這廣陵瀚海的深處,可不是什麼好地方。

 尤其是這時候,宗守率九百蒼生玄龍士,本身幾乎毫髮未損,卻使太靈宗重創,又取下原九辰人頭,可謂一鳴驚人,名動天下之時…

 ****

 大商國京都皇京城,風華宮聽政閣內。

 內侍少監高若,正神情恭敬小心的,將一本紅色奏折,遞至一位端坐在書案後的皇袍老者身前,而後立在一旁,靜靜的等候。

 那老者正批閱著奏本,入神忘我,直到案上的數十本奏折,全數都處理妥當,這才把手中的筆放下,當望見旁邊高若時,目中立時精芒微閃。

 又把視線掃向了這書案的一側,果然是望見了一本紅色的奏折。

 “紅色?倒是少見,涉及兵事,可是哪裡又動兵了?”

 隨手將之拿起,看了片刻之後,皇袍老者先是眉頭一皺,接著是啞然失笑。

 “原九辰身死,太靈宗共約一千八百的紫霄劍騎,先後葬身。這麼說來,是我那全兒與蒼生道聯手,合伙坑了那太靈宗一把?”

 那高若俯身一禮道:“具體的情形,高若還不知曉,已經在命人詳探。不過說漢王與蒼生道聯手之勢,可能有些過了,以奴婢看,最多是默契。”

 那皇袍老者頓時莞爾:“此事還需你來提醒分說?所謂知子莫若父,我那孩兒的性情,朕自然是心中有數,給他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真勾結蒼生道。若朕所料不查,全兒封地不靖,婉拒入京的奏本,怕也已經上路了可對?”

 高若再微一俯身,雖未言語,意思卻是分毫不差。

 皇袍老者這時,也是目中微透著意外之色:“不過,我那寒兒,與太靈宗也有牽連,倒真是有些讓人意外,不聲不響,居然已經是太靈宗嫡傳弟子,嘿!好生了得…”

 遼王的全名,正是殷寒,而高若則自始至終,都是保持著沉默,此是帝王家事,非是他所能置喙。

 果然須臾之後,就見書案後的老人,眼微微瞇起,透著寒意:“一個世外宗門,也敢插手我大商皇位之爭,這手未免伸得太長!此番在那蒼生道手中,受些教訓也好,可命禮部遣人,去太靈宗問罪,此番之事,他們太靈宗,總需給個交代。”

 高若忙再次一禮,應了下來,而後卻又抬了抬眼皮,試探著問道:“那麼這蒼生道與談秋,我等又該如何處置?”

 黃袍老人,卻皺眉不答,仔細看著奏章最後的部分,足足過了半刻鐘,才將之合上。

 戰陣無雙,劍意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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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六章 蒼生談秋

 “蒼生道談秋?這是何許人物?”

 位於中央雲陸與東臨雲陸之間,一處藏在雲島深山內的山莊中,雷動也是萬分錯愕的,發出了一聲驚咦。

 此刻他所立之處,是一座絕崖高壁上的書房之內,窗外雲霧飄渺,房內則是精致秀雅。

 而側旁處坐著的,正是五絕山莊的莊主嚴凡,此刻卻是神情複雜,讚賞中夾含著幾分惋惜。

 而雷動,則是手執著一張傳訊符,正默默的以意念,探查著符執之中的信息。

 “…太靈宗遭遇重創?嘿,這個道家第一大宗,居然也有今日?這談秋倒真是了得,可謂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居然只以八百蒼生玄龍士,居然就能有這樣的戰果…”

 至於那跟隨的百餘位蒼生道精英弟子,雷動根本就未曾放在心上。

 這樣的所謂『精英』,他最清楚是什麼德性,這樣的人,五絕山莊也有,可卻都被宗門長輩,護的嚴嚴實實,不敢傷著碰著,未經歷練,有如溫室中的花朵,在有足夠閱歷之前,根本就派不上什麼用場。

 隨即雷動就是心中一動:“通曉劍意之極,黑靈谷道,以自創劍術大敗季靈子?劍道通靈,戰陣無雙,這個談秋,莫非就是我宗守老弟?”

 別人不知,那日親眼目睹過若海峽之戰的他,卻是再清楚不過。

 無雙將種,除了那宗原之外,還有一位,正是宗守!

 “我也不知,不過多半是他!”

 嚴凡微微頷首,神情是感慨無比:“你可知這樣的傳訊符,十大聖地,十九靈府,所有的世家宗門的手中,如今都是人手一份?說是哄傳宇內也不為過,被譽為是自乾天妖王宗守,在聚龍山巔,劍敗龍若三人之後,又一武道奇跡!如今已經有人,將這談秋宗守二人,與我們劍宗本堂那位,並列為雲界後起三絕劍…”

 雷動的面色,頓時也是古怪無比,這可好得很,後起三絕劍,他那弟弟,就獨占其二。

 “此戰之後,估計雲界十年之內,再無宗門敢輕犯蒼生道,逼使太靈宗定下三十年不犯之約,那三宗六門,足可騰出千餘蒼生玄龍士,再有這麼一位無雙將種才統帥,這樣的實力,足可毀宗滅門!入門不到一年,就使宗門聲勢大盛,也不知當初宗主的抉擇,是對是錯?聽得黑靈谷道之戰,可會後悔?”

 嚴凡兀自是為此事唏噓感嘆不已,雷動卻翻了翻白眼,知曉這老頭,一直都因未將宗守收入劍宗,而引以為憾。他心中不耐,只等嚴凡話音一停,就插口問道:“廢話少說,叔父你這次喚我回來,到底是所為何事?總不可能。是只為我這宗守弟弟的消息?”

 嚴凡頓時微怒,狠狠瞪了雷動一眼,可半晌之後,神情就又恢復了平淡。

 “喚你回來,還能為何?自然是為那絕欲之事!”

 雷動早就心中有數,一聲冷笑:“這有與我何干?我雷動雖是出身五絕山莊,可用的卻是刀,而非是劍。劍宗若不嫌丟人,俺雷動倒是頗有興趣,與那傢伙戰上一場!”

 “那就棄刀習劍便是!我放縱了你二十年,如今動兒你也該收收心…”

 嚴凡好整以暇的說著,見雷動的面色一變,眸中更透出了狡獪的笑意:“這可是你祖父的意思,莫非你敢不從?”

 雷動果然是嗤之以鼻,不屑道:“祖父?祖父又如何?即便他老人家在,我也不會答應,那個頑固老頭,也休想讓我雷動棄刀習劍!”

 話音才斬釘截鐵的落下,雷動的瞳孔微縮,臉上血色盡褪,怔怔的看著外面,只間窗外,那本是萬丈懸崖的地方,正立著一人。

 七十歲許,正神情陰沉,冷笑著注目窗內,看得他遍體生寒。

 莫名的,對自己叔父方才的話,有了幾分共鳴。

 若是宗守那傢伙能夠拜入五絕山莊,這時候,又何用他來頂缸?

 同一時間,在東臨雲陸的中部,一個山清水秀的所在。

 軒轅依人正神情欣喜的,看著手中之物。

 這是一個火紅色,夾帶著細金紋路的凰卵,卵殼之外,分明燃燒著一層火焰,本來是被溫養在一個玉瓶之中,此時卻被軒轅依人取出來,放在手裡,絲毫不覺燙手。

 玉白的秀手,被火焰燒灼,也是全然無恙。

 “居然是赤火金凰之卵,這是守弟他讓你送來的?”

 赤火金凰是最接近鳳凰的亞種之一,雲界之內,已經絕跡。

 且這還未出生之時,是最易被收服,日後以精血蘊養,可使精獸認為父母,往往可以越過一兩個階位。

 甚至若有合適的靈物,培養成天生護駕,也有可能。

 不過軒轅依人,最欣喜的卻非是這卵的珍貴,而是宗守的心意,在想著自己。

 “正是!”

 回話之人,正是玄山城的朱君侯。乾天山與丹泉宗結怨,不好上門來尋,宗守也只有請他過來一行。

 而此刻朱君侯的神情,也是異常嚴肅。

 “君上還有交代,說是請小姐早日回返玄山,待他成年加冠,就可娶小姐過門,丹泉宗既然無有諒解之意,那麼小姐在此多留也是無益。東臨諸宗如今的情形,是雲波詭譎,若不早早返回,怕是要橫生變故…”

 “變故?”

 軒轅依人輕蹙了蹙眉,抬頭望了眼天空,這丹泉宗之內的詭異情形,她何嘗不知。

 …遲則生變,這句話她亦是深以為然。

 朱君侯此刻的神情,也異常認真:“不但是君上如此說,便連城主大人,也同樣是如此交代,便連臣,也是這般以為,這丹泉宗,不加理會即可…”

 軒轅依人卻不置可否,悠然道:“君侯叔父,你可知我師尊明丹老人,已經閉關三年,都未有絲毫聲息?而且依人這些天屢次求見,也無結果。記得他老人家,閉關之前,明明只說是潛修數月就可,可到如今卻都沒消息。師尊他對依人恩重,愛護有加,若是就此離去,依人實在是放心不下…”

 朱君侯的眉頭頓時一陣打結,他素來知曉軒轅依人性情別扭古怪,太看重情義,來的時候就害怕這一齣,如今果然是不出所料。

 旋即就又一聲輕嘆,心想宗守啊宗守,以前這丫頭的性情,讓城主夫婦他們頭疼,如今也該輪到你,為她操心了。

 又對軒轅通,腹誹不已,這位城主大人,什麼都好,可就唯獨教導兒女方面,實在是讓人無語。

 正斟酌著,欲再出言勸說,軒轅依人卻忽的挑眉,把手中的赤火金凰卵,收入到水袖裡。

 而後片刻,果然有幾個弟子,匆匆從一旁經過。

 “可曾聽說了?那個劍公子絕欲似乎上門了?如今已經快與李師兄,戰了起來…”

 “怎麼就這麼快?上次這人橫掃雪華門,似乎還不到十日,據說此人,那一戰中傷勢也不輕,以往總是會養傷二三十日,才會再尋下一個宗門,這次怎會例外?”

 “只怕此人,是小視了我丹泉宗!可恨,本來栗元丹栗師兄還可勉強與之一戰。如今他肉身已毀,據說去了凌雲宗,在重塑肉身,如今能出戰的,只有李元洛師兄。他也是七階,或者能與之一戰!”

 那群丹泉弟子匆匆而過,不過多久,就不再聞聲息。

 而軒轅依人的眸中,也透出一絲訝色。

 “絕欲,劍公子?”

 也未猶豫,軒轅依人就已經騰身而起,向朱君侯告了一聲罪,就往山下飛奔。

 猶如一團火光,飛墜而下,才剛到那山門處,就只見一道雪亮的劍光,忽然乍起,映耀天地,隨著一聲熟悉的悶哼聲,那個方向,也煙塵飛揚。

 軒轅依人心中暗驚,急忙加快了遁速,只見這山腰處,偌大的山門,都已經不見了蹤影。

 素來待他都是很不錯的李元洛師兄,此刻正面色金紫,跪坐在一側。

 而此地諸多丹泉宗弟子,都是一陣沉寂,絲毫聲息也無。

 一個清冷的聲音,也在不遠響起。

 “難道這偌大的丹泉宗,就無有一個,能接我絕欲一劍之人?”

 那聲音的主人,卻是一個秀美如玉般的青年,長身挺立。

 雖是俊秀,可整個人給他人的感覺,就是冷,毫無溫度的冰冷,就彷彿不是生人。

 目光冷冽地,四下搜尋,在丹泉宗眾人內,那些八階九階的長老身上看了眼,目光裡全是失望不屑。

 並非是無有能與他一戰之人,而是這幾位,都不願與他動手。

 直到數息過後,才有一位老者走出,抱拳道:“我宗弟子栗元丹,靈法了得,不久就可回山,若是劍公子願意,可以待一年再來我丹泉宗一行。”

 “栗元丹?那位乾天妖王的手下敗將?性情鄙薄之人,沒興趣!”

 在那老人站出時,絕欲目中,剛迸出的希望,就又消逝無蹤,直接拂袖轉身,往那山下行去。

 此時忽然一隻竹鳥,忽然在眾人眼中現身,竟是直接穿梭了空間,落在他肩上,口裡嘰嘰喳喳的輕叫著,聲音居然清脆無比,好聽至極。

 “蒼生道談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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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七章 始皇副塚

 那隻竹鳥,又嘰嘰喳喳的說著,絕欲卻沒怎麼在意:“戰陣無雙?與我何干?只望這個人,那時能夠突破七階,我絕欲,可以多一個對手!”

 若有所思的看了那遠方一眼,絕欲便再不留戀,徑自往山下步去。

 此處雖是數千丹泉宗弟子,圍堵在此,卻無一人,肯加以阻攔。

 而那十幾位長老,都是面色鐵青,卻自始至終,不肯發一言。

 軒轅依人蹙了蹙眉,不過此刻,她最在意的,倒非是這一次,對宗門聲望的打擊,此時十九靈府,倒有小半在絕欲劍下顏面盡失,也不差丹泉宗一個。

 真正上心的,是那絕欲方才的自言自語。

 “蒼生道談秋?”

 也不知為何,她是本能的感覺,這個名字,必定與宗守有關。

 說不定,就是她那守弟,在蒼生道裡用的假名。

 視線梭巡了片刻,不多時軒轅依人的眼眸,就微微一亮。

 不動聲色,軒轅依人就行到了一個正皺著眉,做深思狀的藍裳青年身邊。

 “原定師兄,請問那個談秋是誰?”

 她此刻詢問之人,正是當初離開雲聖城之後,意圖迫他離開的師兄原定。

 在師兄弟中,排行第七,可卻出身大族,消息靈通,遠勝於她,對修界之內的大小傳聞,都是瞭如指掌。

 那原定也不知想著什麼東西,聞言之後嚇了一跳,轉過頭看了眼,才鬆了口氣。

 “原來是師妹?”

 隨即又面浮笑意道:“師妹是問那個蒼生道談秋?這個名字,如今可是名震雲界諸宗,師妹怎的還未聽聞?也太孤陋寡聞了些!”

 軒轅依人搖了搖頭,忖道這個人,難道真的是這麼出名?她這些天,都是閉目苦修,等候師尊出關,外界之事,都一概不知。

 要非是絕欲方才提起,她根本就不知這個名字。

 不過被原定這麼說,軒轅依人不知為何,卻莫名的有幾分慚愧之意。

 “這麼說來也難怪,此事如今,還只是在雲界諸派世家的高層傳播,還未擴散開來,你不知曉,也是正常!”

 看著這兀自在侃侃而談,毫無愧色的原定,軒轅依人是恨不得,一拳砸在對方的臉上,即便還沒傳開,憑什麼說她孤陋寡聞。

 好在下一刻,那原定就又容顏一正道:“師妹可曾聽說過二十載前,那彥城關叛亂之事?那蒼生道不但損失了一位核心弟子,歷年以來,因此事而折損的人手,不下於四百!不過前些日子,那蒼生道的叛徒原九辰,已經授首,太靈宗亦是損失慘重,主力道兵紫霄劍騎,已經十去其四,據說那蒼生道的主事子弟,就是這談秋,先是說服漢王,把原九辰拋棄,而後又率八百蒼生玄龍士,大勝數倍之敵,之後更是在黑靈谷道中,劍敗成名多年的季靈子。這些消息,我是從師尊那裡聽來,詳細卻是不知了。不過此人,如今已被稱為雲界劍道後起之秀,與你那未婚夫可是齊名…”

 軒轅依人的眼神微亮,她已可確認,這談秋必定是宗守無疑。

 她那夫君,果然無論在哪裡,都掩藏不了鋒芒。


 ****

 廣陵瀚海,一個位於沙漠深處,又稍稍偏南的所在。

 一架裝飾豪華的翻雲車,正靜靜懸停在一個小型沙丘的上方。

 而在這車的旁邊處,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坑洞。

 本來在這沙漠之內,想要鑿坑,只是吃力不討好之舉,不過此刻,這坑洞之旁的沙礫,都已經被一片片的石化,也就使這坑洞,成功的深入至地底深處。

 “應該就是這裡了!”

 在地底兩千丈處,下方已經是堅固無比,更有一股無形的阻力,使他們再無法繼續往下開鑿。

 宗守也果斷的停住,目中催起一絲絲魂力,向周圍洞照。

 百丈之內,所有的一切,都可洞見,哪怕是在那些沙層之內,生存的細微生物。

 而在他腳下,此刻更可見那十丈之下,不但有著一層堅壁,更有些細細的符文,出現在宗守眼中,看其脈絡,正是一個極其繁複玄奧的靈陣。

 有整整十二條完整的龍脈,在供應著此陣的運轉,不但使此處可在廣陵瀚海中四處游蕩,更有著驚人的防御之力,將內部的空間隔絕,成為一個封閉的世界。

 目中精芒微閃,宗守便取出那張,他用了整整二十萬功德,換來的『九變破障符』。

 隨著他魂力不斷的灌注,使這張金色仙符,光澤越來越是璀璨,閃爍著金色光輝。

 當宗守終於把這仙符『餵飽』之時,已是滿頭的冷汗,魂海枯竭,近乎乾涸。

 卻不敢稍有耽誤,又口念靈訣,終是將此符引來。那九變破障符,也立時化作一團金芒,衝入到地下。

 引得這附近的靈能,都是一陣陣的波動震蕩,下方的靈陣,也是第一時間,便有所反應,極力阻止著那團金色光華墜下。

 不過後者,卻又隨之一變,驀地全數散開,化作星星點點的金色光塵,滲入其內。

 忽而是強攻,忽而是滲透,忽而是使周圍的靈能波動,影響靈陣震蕩。

 一個靈法,卻宛如有著自己的靈智般,一連數個變化,使下方的大陣,全然無法應對,一點點的瓦解。

 宗守服下一枚宗門提供的還神丹之後,就閉目養神,足足等候了半個時辰,袖中便驀地又白芒一閃,下方那層本來他們無論如何,都無法留下半點痕跡的堅壁,立時應聲而裂。

 須臾之間,就是一個剛好一人大小的缺口,出現在眾人眼前。

 一路往下,也未再遇靈陣排斥,到一百二十丈處,那下方就是一空,一個寬闊無比的空間,就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弱水四望了一眼,只見這裡,無論左右南北,都是一眼望不到邊際,不過由上方往下看,卻依稀可辨認,那下面的地形,是仿照雲界的山河地貌,堆砌而成。

 以銀汞代替河流,洶湧流動。

 而在那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都各自有四個龐大無比的金色銅人矗立。

 “那座山,是源山?”

 只第一眼,就認主東南一角,一座高達百丈的假山,正與雲界第一山源山相仿。

 而後弱水,就啞然怔住,這裡的地貌,與現在不同,源山的位置,也是有些不對,在這裡,高度也只是屈居第三。

 這副堆砌出來的山河之景,根本就是萬載之前,雲陸還未破碎之時。

 便連一旁的宗原,也是神情木然,眼眸中閃現驚色。

 只有初雪,依然是茫然不解。

 “少主,這是什麼地方?怎麼陰氣森森的…”

 “看這裡面的情形就能知道,自然是始皇之墓!”

 宗守隨口解釋了一句,不過初雪依然是兩眼茫然狀,面上分明寫著無數的問號。

 宗守倒也不覺奇怪,這丫頭聽說過才是怪事,對這雪兒的智商,本就不能抱太多的期待。

 猛地躍下,在一處假山之上站定,再仰望上空,果然可見一片藍天,與日月星辰。不過如今,卻被他挖出了一個孔洞。

 那弱水與宗原初雪三人,也紛紛隨後而至,只是前二者的面上,都隱含憂色。

 宗守也知他們,是在擔心著什麼,搖了搖頭,定定看了大約五十里外,一座懸停空中的巨大棺槨一眼。

 “放心,這裡只是一處假墓,衣冠塚而已,只需不打那位始皇的屍軀,還有他那些寶藏的主意,小心不觸動禁制,就可安然無恙。”

 這裡除了那十六尊銅人之外,還有著無數的看似是陶制的兵馬俑,密密麻麻,足有十萬之巨,都一動不動的,列陣於四方。

 看似是死物,宗守卻心知,自己一旦不小心,將此處的殺陣引動,這些兵馬俑,都會重新活動,化身殺器,每一尊兵俑,哪怕是最普通的,戰力都可相當於一位六階的玄武宗。

 而這位始皇,身前所建之的始秦帝國,不但是中央皇朝的始祖,其全盛之時,比之可輕易屠宗滅門的武烈國,還要強盛百倍!

 其麾下的精銳兵馬,也遠遠超出了血雲騎!

 這些兵馬俑,據說就是當初,選擇最精銳的將士,以及實力強橫的奴隸殉葬。

 而十六尊銅人,實力更可比擬天階!

 話雖是說的輕鬆,不過宗守隨後卻是小心翼翼,引動靈訣,稍稍感應了一下那東西的所在,便一路往南面行去。

 這個始皇副塚,他前世就曾經來過十幾次,對這裡還算熟悉,不過卻是在遊戲中。

 作為中低級的副本,這個副塚的爆率又還算不錯,故此極受玩家的喜愛,宗守就曾在這墓地裡,鏖戰了好幾個日夜。

 而此刻最令他驚喜的是,這裡與前世那神皇遊戲中,雖明顯有些差別,不過大體卻是相同。

 他此番所求,亦非是當初始皇陪葬之物,自然也就把危險減到了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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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八章 黑麟魂獸

 這墓中的『雲陸』雖是微縮版本,卻也是極其廣闊,宗守幾人在內,行了足足一個時辰,也不過是從雲陸的中央,到那從雲陸南側一帶,離當初他們進入之地,已有六十餘里。

 而宗守幾人,已然感覺身上,微微有些寒意,地面之上,更出現了薄薄的冰層。

 宗守的目裡,卻現出了幾分喜色,果然片刻之後,隨著四人深入,那冰層是越來越厚。

 四周的天地靈能,更不知為何,竟是在此處,形成了一小片的空白區域。

 宗守身形卻是遽然加速,須臾之後,就可望見一枚純黑色的圓珠,在此處高高的懸浮。

 正是此地冰層的最中央,而那黑色圓珠附近的空間,更彷彿是在塌陷一般。

 周圍都是明亮無比,唯有這附近,光線稍稍暗些。

 宗守面色也再次一喜,正是此物!傳聞中的暗極寒元珠!

 這東西他在遊戲中沒見過,倒是在一些修者記錄的傳聞之中,有過記載。

 乃是感這地下墓地中的至陰之氣,與濃郁地氣,歷時一萬三千載後,生成的天地靈物。

 與那琉璃火烈珠一般,都是少有的地階奇珍。

 別看此珠周圍,是寒意襲人,名字裡也有個寒字,其實卻並非是暗極寒元珠散出的寒氣,而是周圍的溫度,都已經被這枚靈珠吸走的緣故。

 大約十七年之後,這始皇副塚出世,當時數百位仙境強者趕至,爭奪這墓內的始皇遺珍,自然也發現了此物的存在。

 結果在一場大戰之後,此處的始皇副塚被破壞的不成模樣,而這枚暗極寒元珠,也不見了蹤影,不知被何人所得。

 這種靈珠,乃是他設想之中,最合適的一種,可作為陰陽法相依托的靈物。

 暗極寒元珠,可吸納附近百丈之內的靈能,甚至光線溫度都可吸收,而琉璃火烈珠,往往生蘊於火脈之中,與內含驚人炎能,幾乎時時刻刻,內中都在燃燒,散發光熱。

 與他的大日陰陽法相,正好是相合,日後也可更進一步,演化更進一層的黑洞白洞。

 若是這裡尋不到,他就只能別尋他物代替,又或者日後,在其他世界求購了,必定要虛耗更多時光。

 此物靈異,有吸收精氣真元之能,宗守不敢用手去碰,只將一枚玉瓶取出,懸在了身前,而後是手結訣印,遙遙一引。

 便使這無主的靈物,飛投過來,落入到那瓶中。

 這暗極寒元珠,乃是墓地內自發聚成的靈物,無有兵馬俑看守,也無禁制加持,過程是輕輕鬆鬆,也無任何意外。

 此物到手,這一趟始皇副塚之行,就算是功德圓滿,宗守也神情微鬆,回程之時,是悠閑的四處打量著。

 不過結果,卻是心下裡糾集無比,眼饞到快要流口水,卻偏又無可奈何。

 此地珍藏的始皇遺珍,都散落在這個微縮型的雲陸之中,也確都是珍貴無比。

 宗守這一路,就親眼看見了四座全以九階靈石,堆砌出來的石山,還有四座,則全是九階的獸晶,數目不下於億萬。

 而這些還只是諸多珍藏中,價值最低的一部分,幾乎每一件,都是那些仙道強者,求之不得的靈物。

 相較於這些遺珍,宗守頗為自得的豐厚身家,簡直就是渣都不如,只那四座靈石山,若是能夠到手,乾天山這幾百年的花銷,他都不用再去發愁。

 怪不得,十七年後,光是在這墓中外圍隕落的仙境修者,就足達三十之巨!

 正看的是眼花繚亂,宗守卻忽聽得初雪一聲驚咦:“少主,那是什麼?”

 幾人的視線,都紛紛隨著初雪望去,而後神情,都變得是精彩之極。

 只見一片銀色的湖泊之中,一朵金蓮,赫然浮於湖面之上。

 那『湖泊』之內,其實並無水液,全是銀色汞液,也不知如何,卻生出一朵金色的蓮花出來。

 宗守的面色,也是變了又變,最後是深呼了一口氣。

 “這是乾離紫金蓮!”

 第一個念頭,是這始皇的副塚之中,怎麼會有東西?

 傳說是需得在庚金之氣畢集之地,又需含濃烈殺伐之氣,才有可能孕育,這始皇墓中,後一個條件,倒是不差,唯獨前一個,這裡的庚金之氣,可不算多。

 此物在這始皇副塚之中的諸多靈物之中,其實也不算是太珍貴,卻恰好是幾人可用得上的,乾離紫金蓮的蓮葉,可煉制靈兵法兵,最重要的,卻是其蓮子,乃是修界公認,可用來鍛骨煉身的最佳靈物,更與那同樣,有重塑肉身之能,若論效果,還在韓方給他的生肌玉露之上。

 因這內中的靈陣禁制,是變幻不定,宗守選擇回歸的路線,與來時的路徑,已經偏開了不少,倒是未曾意料,會撞上這東西。

 又四下裡望了一眼,宗守便知此物,與暗極寒元珠一般,也同樣是此處墓地之內天然生成,不過與後者不同,這乾離紫金蓮,卻正好是一處靈陣的樞紐之上。

 再仔細觀察了片刻,宗守就只能苦笑,基本已經放棄了,收取此物的希望。

 這裡雖無有兵馬俑守護,可要想不觸動禁制的情況下,收取這乾離紫金蓮,根本就是不可能之事。

 搖了搖頭,宗守就欲離去,不過下一須臾,卻見一條黑影,驀地從遠方,疾奔而至。

 奔行極速,不過須臾就已趕至,卻不敢靠近宗守幾人,只是守在那乾離紫金蓮附近,警惕無比的,往這邊望著,血盆大口微張,發出威脅的嘶吼,無有形體,身影虛幻,漂浮在那銀汞之上。

 “這是黑麟獸?”

 宗守的足步頓住,訝然的看了過去,只見那黑影,似豹非豹,似虎非虎,全身散著黑色霧氣,幾乎所有接觸的泥土,都有化沙的跡象。

 宗守再細細一看,這『湖泊』周圍,的確是全化成了沙塵。

 傳說之中,麒麟也分有數種,大多都是代表著吉兆祥瑞,往往出現之時,都可使大地豐收,因這麒麟,天生便可使土地肥沃,溫養地力。

 卻唯有一種黑麒麟不同,所過之處,往往都是地力盡失,化作沙石,對土系靈能,完全是掠奪,故此也被雲荒時代的人族,視為兇獸,不祥之兆,每一次出現,都必是大災降臨。

 而這頭黑麟獸,明顯就是得自黑麒麟的血脈。

 也不知是為何故,失了身軀,化成了一條七階魂獸,更不知是如今進來的,守在此處,多半是欲借乾離紫金蓮之力,再塑身軀。

 可惜那金蓮雖已成熟,看模樣應該也結了不少的蓮子,可這頭黑麒麟,卻也有著幾分靈性,知曉厲害,不敢輕易碰觸這裡的靈陣禁制。

 宗守此時的眼神,也是陰晴不定,若只是一朵乾離紫金蓮,也還罷了,那蓮子雖是珍貴,他卻更惜自己的性命。

 可這頭黑麟獸,卻不能不令他在意,錯過了這一次,也不知何時才能遇到,具有麒麟神獸血脈的護駕。

 可惜宗守雖有把握戰而勝之,此獸也與始皇副塚並無關聯,他卻偏偏不敢在此處動手。

 這始皇副塚的兇險,來自後世的他,是最清楚不過,稍有動靜,將那禁制激發,他們四人,都必將是死無葬身之地!

 眼神變幻了片刻,宗守就毫不猶豫轉過頭離開,不過半刻鐘,就回到了那處洞口所在。

 而當四人,都紛紛御空而起,從穹頂離開時,宗原弱水,便驚覺這被他們挖出來的坑洞,赫然是縮小了一圈,便連那被破開的靈陣,也在緩慢的修復。

 宗守卻全然不曾去理會,飛出那兩千丈深坑後,就海量的靈石,四下灑了出去,看似無有規律,可當半個時辰之後,一個全然不計本錢的靈陣,就已現於這沙丘之上,又袍袖一拂,令那晗曦,從袖中飛出。

 不過當宗守把一個小乾坤袋繫在它身上,再一個意念打過去時,卻未能使之有所動靜。

 只見這蟻后,竟是強抗著魂壓靈契,強自停身在原地。

 宗守微怔,而後就又一笑:“你若能把那東西取來,那十二片乾離紫金蓮的蓮葉,就都歸你,再加三枚蓮子…”

 那晗曦的眸中,這才亮了亮,化作一點白光,衝入那洞中,短短片刻之後,正當宗守在努力完善靈陣之時,整片沙漠,忽然是一陣搖晃,彷彿天翻地覆一般。

 而後那晗曦就化做了白光,從坑洞之內衝出,後面跟著一條黑影,卻是狼狽無比,身軀殘缺不全,而在這二者之後,更追著好幾十道青藍短戈。

 不過須臾,這些短戈,就與宗守布置的這個靈陣,轟然對撞,立時又是一陣山搖地晃,沙塵飛揚。

 當所有飛沙,都盡數落下,那青藍短戈,已經不見了蹤影。

 晗曦早早就飛至到了安全的位置,而那隻黑麟魂獸,卻是軀體殘軀不全,就連形體維持不住。

 宗守只幾個靈訣打出,就將之困住,慢慢收束到一枚七階的純淨魂石之內,目中是微含笑意,這五麟之中,最稀有的麒麟血脈,已經到手,如今剩下的,就只是青龍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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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九章 石麟晉階

 蒼生道宮,還是那個學宮甲字第一院裡。

 初雪正抱著懷中的石麟,無比擔憂的,看著院中臨時繪制的這個靈陣。

 不止是地上如此,她手中的石麟幼獸,身上也是畫滿了符文,正無辜的睜著眼,看著眼前,這個莫名奇妙的男性生物,以及自家的主人,在擺弄自己。

 從那廣陵瀚海的中央,回到蒼生道宮,用了大約十日的時光。

 而一回到這裡,宗守就開始準備著,將那頭黑麟獸殘魂,融入石麟幼獸的神魂內。

 不過初雪,卻總覺得有些不靠譜,萬分懷疑的看著宗守:“少主,我問過嫣然姐了,還有韻蘭姐,她們都說了這世間,絕不可能有護駕靈魂融合,還能提升血脈階位這種事情,別人即便奪舍,也要將原本軀體的靈魂抹去,少主,你可不能騙雪兒…”

 宗守不由翻了翻白眼,不能靈魂融合,那麼他算是怎麼回事?

 心中卻也有些忐忑,這個法門,是後世才被人創造出來,也不是完全的融合魂魄,而是將那頭黑麟獸的戰鬥記憶以及部分神通,灌入到石麟幼獸的意識之中,再以其魂力為引,激發石麟幼獸的麒麟血脈傳承,以提升階位。

 不過宗守,卻是第一次使用,前世只是草草將這秘法記下而已,有沒有疏漏,也不知道。

 面上卻是半點不露聲色,冷靜自信,很是不屑道:“放心就是!你何曾看過你家世子,幹過沒把握的事情,嫣然韻蘭?哼哼,她們兩個的靈法修為,確實不錯,不過也只是井底之蛙而已,不知天地之廣,大千世界之奇,小小的還陽境靈師,也敢斷言說這世間,沒有靈魂融合的法門,實在是大言不慚,不知所謂!她兩人,又怎知孤此法之奧妙?此乃你家君上自創,可謂奪天地之造化…”

 竟是毫不絕慚愧的,就把後人的功勞,搶到了自己的身上,並且自吹自擂。

 此時趙嫣然與軒韻蘭二女,就在一旁觀摩,聽見這幾句,後者還好,更添了幾分好奇,難道宗守真的能辦到?前者卻是感覺自己肺都快要氣炸了。

 忖道她們是小小還陽境,你不同樣也是?沒聽說過六階魂師,還可創造出全新秘術的,多半是忽悠人。

 那邊初雪,卻是有些信了,眼神半信半疑,被忽悠的滿眼崇敬之色,忖道少主這麼厲害的人,應該不會說謊吧?

 趙嫣然與軒韻蘭,是很厲害不錯,可自家君上,卻是更厲害百倍的人物,應當不會騙她。

 遲疑了片刻,初雪還是把懷裡的石麟幼獸,放在了那靈陣的中央,又細心安撫,使這幼獸的不安消退。

 然後又語氣猶疑地朝著宗守道:“少主,你可不能害了石頭!要不然,初雪就…就…”

 『就』了好幾個字,都沒法把後面的話說出來,想說以後不理少主,似乎不合自己的侍女本分,要跟宗守沒完沒了,又不知該怎樣的沒完沒了法。

 最後初雪是猛地一咬牙:“雪兒就咬你!”

 周圍旁觀的幾人,都噗嗤一笑,宗原也同樣是忍俊不已,唇角微抽。

 宗守卻怔了怔,感覺到雪兒言語裡的殺氣,忖道這丫頭,對這幾隻靈寵,居然已經這麼在乎了。

 不由更是心虛,忖道是不是再完善一番再說?不過此時已是騎虎難下,只能是學著那宗師氣派,猛地一揮手。

 “胡說!只會對它有好處,怎麼可能會害了它。”

 手中抓了十枚六階魂晶,全數捏爆,當宗守口念靈言,下方這臨時布置的大陣,立時發出淺綠色的光華,魂力紛散密布。

 而陣中央處的石麟幼獸,也被一股無形力量,牢牢束縛了起來。

 宗守卻心中又是一突,怎麼會是綠色的?按照書中描述,此陣運轉之時,應當是聚引紅藍黑三色靈光。

 四下看了看,並無不妥,宗守旋即就不在意,把那黑麟獸殘魂化成的魂晶取出。

 似乎是知曉自己的命運,這頭魂獸,在瘋狂的掙扎,卻被宗守強行壓制著,動彈不得。

 也就在須臾之後,當宗守幾十繁複訣印打出,那枚魂晶也驟然爆開。

 一團霧氣,化成數百上千餘團,分布在這靈陣之內,此物還有一絲絲的純淨魂能,從石麟幼獸的眉心輸入。

 宗守又四下看了看,意念掃蕩,一一辨認著那些分化而來黑色霧氣。

 這些正是那頭黑麟獸殘魂的所有記憶,宗守需要做的,是一一辨別,然後把那些有用的,導入到石麟幼獸的意念中。

 此刻在附近旁觀的幾人,都是一陣訝然,除了宗原之外,其餘三人的靈法,都有著極高造詣,此刻眼眸中,都含著絲絲訝色。

 先前不信,不過當此刻宗守按部就班的一個個步驟做時,卻都明白了宗守這魂魄融合秘術的大致原理。

 心中都是一陣猛跳,若真能成功,豈不是說這精獸護駕的成長,絕不會遜色於那些可以依靠吞噬魂晶晉階的魂獸?

 初雪卻緊握著雙拳,無比緊張的,看著那大陣中央,只見那石麟幼獸正緊閉著眼,神情痛楚,不時發出一聲痛苦的輕嘶。

 要不是擔心擾亂靈陣,反而適得其反,她幾次都忍不住,要衝進去把這『石頭』抱出來。

 而後須臾,忽然一股滂湃的精神威壓,忽然升騰而起,凌壓著整個小院。

 那陣中央處的石麟幼獸驀地站起身,身周上下,隱透著黃芒。

 爪牙都開始變化,不斷的伸長,顯得是銳利無比,身周上下,也時不時的有著鱗片,從肌膚之內延伸出來,四蹄之下,都升騰起黃色的火焰,神態也顯得是威嚴無比。

 “七階!”

 嫣然與韻蘭都是一驚,面面相覷了一眼,不止是七階而已,方才伴隨著那威壓的,似乎也正是神獸的氣息。

 這頭石麟幼獸,真的是已經喚醒了上古時的麒麟血脈,肉身正在急劇的變化之中!

 宗守目中,也是隱隱含著喜色,五靈之中,麒麟獨居中央,而五行之內,土系也經常被視為其餘金木水火之源。

 土厚載萬物,那五靈神獸秘法,最重要的,就是中央麒麟,一應威能,也取決於這頭石麟,是否能夠承擔其餘四獸的部分魂力,以及供應足夠的靈能。

 所以在那墓中,能夠見到那頭黑麟獸,宗守才會那般驚喜,甘冒奇險,也要將其擒住。

 片刻之後,那漂浮的黑色霧氣,就減少了足足幾十份,宗守也不再去看,念動靈訣,將之一體擊散。

 不過正當他停下了腳下的靈陣,把此地聚集的靈能魂力,都盡皆驅散之時,整個人卻頓時怔住。

 只見那頭石麟幼獸的氣息,正是飛速的收縮,也再無之前的威嚴姿態,鱗片爪牙,都在恢復著正先前的形狀。

 “怎麼會又再降階?”

 短短瞬息時光,這石麟幼獸就又恢復至七階,那神獸的特徵,也在消失。

 宗守則是完全是不知所以然,怎麼好好的,又會倒退了回去?難道是真的出了什麼差池?

 唯一令人慶倖的,是他仍能感覺,此刻這隻石麟幼獸,較之以前,還是有了些不同,多出了幾分危險的氣息。

 除此之外,宗守也總覺這小傢伙身上,似乎有些不對勁。

 那濕漉漉的眸子,還是那麼的無辜,可憐巴巴的,一身上下,似乎肌肉更結實,顯得健壯有力…

 宗守忽的心神猛醒,這石麟幼獸,本來是灰色的獸皮,此刻卻是轉成了純黑色,黑不溜秋。

 斜眼看了眼身旁,果然只見初雪,正是氣鼓鼓的瞪過來。

 宗守頓時打了個哈哈,仰頭望天道:“天色不早,也該開始修行了…”

 正欲疾步,往自己的靜室退去,就立時只覺一陣香風撲來。

 宗守心道不好,急忙閃避,卻接連幾個身形變化,都閃不開。

 然後他的右手就被抓住,手臂一陣銳痛,仔細望時,正是雪兒,狠狠地一口咬在他手上。

 “雪兒,你又不是貓!還真的咬啊…”

 這句話說出,才想起初雪,確是虎貓一系的血脈。

 不過宗守眸中,此刻更多的,卻是深深驚異。

 他自問身法方面,雖不如劍道,可自從改成雙脈之體後,就更是詭異靈活,常人難及。

 體內冰火真力互相衝擊,平時都無需借力,加上自己,遊戲之中,成千上萬的激戰,經驗豐富,即便身法,高他數倍,也難將他捕捉。

 可方才初雪,不但是辦到了,更是以武宗實力,把自己這個玄武宗,徹底的壓制!

 宗守的眼神,也不由是喜色更濃。

 …初雪的直感進階,這可是意外之喜,也意味著初雪的戰武之體,如今已更進一步。

 隨即之後,宗守就又被一股劇痛喚醒,初雪似乎對他已是恨之入骨,死死的咬著不肯放。

 宗守猛力甩了好幾次,都沒法甩脫,正欲開口威脅,說『初雪你再不鬆口,我就要摸你胸了』的時候,忽然間一聲鐘鳴響起,震耳欲聾,之後就一發不可收拾,一連六聲,震徹這蒼生道宮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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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零章 薛希之願

 那鐘聲雖息,餘韻卻回響不絕,在宮中餘音。

 宗守神情微肅,望向那趙嫣然與軒韻蘭,只見二女,也是一臉的凝然之色。

 就連初雪,也把宗守的手鬆開,望向鐘聲響起的方向。

 宗守凝思了片刻,便又眉頭一挑,直接御劍而起,往道宮東門的風向,飛遁而去,其餘幾人,亦是緊隨其後。

 十幾里距離,不過幾個呼吸就已抵達,此刻道宮中萬餘弟子,也都是從那四面八方,紛紛趕至,似乎都知道些什麼,默默然的,分列在宮門的兩旁。

此 時的宗守,無論是在這蒼生穹境,還是三宗六門之中,都已經頗有些名望了,是名副其實的學宮首席弟子,更是少有的三代真傳。

 所有認得他的人,從旁經過之時,都紛紛停下,向他一禮。

 到宮門之後,也無人敢於靠近,遠遠的站著,給宗守留出了一片空地。

 倒是便宜了宗原與趙嫣然幾人,不用跟其餘的弟子,擠在一處。

 在這裡只等了片刻時光,就又聽一聲鐘鳴,那道宮中門,竟是轟然打開。

 只見百餘個人影,正神情茫然的,立在外面,都是三旬到四旬的中年,面容或是委頓頹廢,或是面無表情,只有寥寥幾人,不言不語,眉目中卻已然含著幾分銳氣。

 那為首一人,倒極是出眾,雖是只穿著簡單的道袍,容顏消應,可那沉穩自若的寬宏氣度,卻令宗守,第一時間就想起了魏旭。

 也就在這時,聽得道宮門口處,一個聲如鐘鼎般的男子聲音響起:“吾等恭賀諸位同門回歸蒼生道宮!”

 宗守斜眼望去,只見出言之人,也是一個三旬左右的中年,身穿儒服,容貌年輕,卻滿頭白髮,此刻的神情,是說不出的感慨。

 他認得此人,正是方文,蒼生學宮如今的宮主,若以『談秋』的身份而論,這個人,如今可算是他師兄。

 此刻那門內的萬餘弟子,也都是紛紛容顏肅穆,朝著那門外一禮。

 “吾等恭迎諸位同門,回歸我蒼生道!”

 那百餘位中年弟子,卻是一陣怔愕,即便是那些已經徹底麻木,毫無生氣之人,也都是抬起了頭,眸子裡現出幾分亮澤。

 只為首那位,毫無所覺,身形顫顫巍巍的走入到門中,從方文身旁經過時,使後者不由是眉頭一蹙:“師弟…”

 那中年人,卻全不曾去理會,走入到門中,默默的仰頭望天,目光所視之處,正是那祖師堂的方向。

 此刻這宮門附近的氣氛,既是訝異又是激動人心,諸人雖是沉默,卻都明顯是在強抑著情緒,如同死寂的火山,把那熔巖,都壓在了自己的胸腹之中,宗守卻是毫無感覺,仔細看了看那氣度不凡,類似魏旭的中年人一眼。

 暗忖這一位,必定就是那位薛希了,便連韓方,也是重視萬分之人。

 下一瞬,卻見薛希忽然是潸然淚下,朝著那祖師堂拜跪了下,竟是一絲不苟的一個叩首。

 他身後那百餘弟子,此刻亦是忍不住,面上流下了兩行清淚,跟在薛希的身後三跪九叩。

 而那人群中,也更有數百餘人,同樣跪下,卻是朝著那道中的百餘人,大禮一拜。

 宗守正暗覺奇怪,隨即就聽趙嫣然解釋道:“這些人,以前也曾參與過彥城關之戰,不過卻僥倖逃生。據說是因這些被擒之人,不顧生死,傾力墊後之故。聽說他們近日將回返宗門後,於是都連夜返回…”

 聽得這幾句,宗守是徹底的啞然,旁邊宗原,卻是微微有些失神的看著這一墓,口中一聲呢喃:“我現在總算能知,為何蒼生道三宗六門,能獨抗正魔兩道而萬年不敗…”

 弱水雖不說話,可神情亦是凝然無比。

 薛希將這大禮完成之後,才復起身,目光在人群之中掃視,當掠過宗守之時,才驀地定住,輕輕頜首,算是一禮,眼中帶著感激之色,卻並未過來說話。

 宗守一笑,知其之意,這是大恩不言謝的意思。君子之交淡如水,原不用放在臉上,掛在嘴邊。

 那薛希隨後,卻又移開了視線,再次看向了上空處,目中既有歡喜激動,又有著慚愧之意,再次俯身一個大禮拜下。

 宗守隨著他視線望過去,只見那天上,不知何時又多出了兩人。

 其中之一,正是韓方,另一位卻是一位黑袍道人,蒼老的臉上,同樣是悲愴與欣喜交雜。

 宗守不由眉頭一桃,忖道這一位,莫非就是這薛希的師尊?能與韓方並肩而立,只怕也是蒼生道第二代中的人物。

 此刻的宗守卻不知,正當他打量著上方二人時。這韓方與黑袍道者,也同樣在議論著他。

 “這一位,就是魏旭代玄霜師叔,收下來的弟子,你我如今,最小的師弟?我觀過他的劍術留影,六階境界,居然能自創劍訣,資質且不論,這悟性卻果然是我宗之內,首屈一指,這一次,我該感激他。”

 “正是!”

 韓方笑著看了眼下方,那正瞇著眼上望的少年,而後是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我知韋天師兄你一向以來,都視為薛希這孩子,如同親子一般,這次薛希他能脫困,你確然是要感激他!”

 黑袍道者冷冷瞥了韓方一眼,知道這人,仍舊在怪罪他,離開宗門遠走,整整二十年不歸。

 這韓方在諸多師兄弟中,雖是性情沉穩,可氣量也是最小的一位。

 正欲出言反嘲,到嘴邊時,卻化作一嘆:“我韋天非是怨恨宗門,只是每次來這蒼生道宮時,都不免睹物思人,這心結始終放不下而已。宗守師弟此番大恩,韋天自會重酬。那魏旭師弟行事,多不靠譜,卻惟獨這一次,將這孩子收入門內,卻是再英明不過…”

 那邊韓方倒是有些慚愧了起來,呵呵笑道:“好好的,說這些作甚?不過今日,這薛希師侄,倒真是令我驚喜。二十年囚禁折磨,卻未使其沉淪,觀其元魂,圓融無缺,自蘊靈光,此刻的心性潛力,竟彷彿還更勝過方文數籌,這二十載挫折,只怕對其反是好事。”

 韋天笑了笑,不置可否,下一瞬,卻見那道宮門口,又是一片死寂。

 只見那薛希,竟是隨手從附近的一位蒼生道弟子腰間,『借』到了一柄長劍,而後是毫不猶豫的,把自己的腕脈割開。

 “薛希今日,欲仿效佛宗尊者,立三大誓願。第一誓,願以畢生之力,使我蒼生道,永世昌盛,得證祖師遺願!第二誓,要令彥城關之變,所有參與人等,血債血償…!”

 說到此處時,這宮門附近的萬餘弟子,都是紛紛互視,眼裡流露著詫異之色。

 而那薛希的語音也一頓,深深一個呼吸。

 “第三誓,薛希要在三千載內,親手粉碎,那太靈聖地!令那太靈宗,全宗俱亡!”

 當話音落下,整個蒼生道宮之中,赫然是風雷電閃,烏雲彌漫。

 一股股的黑色氣息,從四面八方衝起,向薛希衝擊而去,那薛希身周,卻也同樣浮出一層金色芒罩,排斥著這些黑氣,使之張牙舞爪,也無法靠近半分。

 容顏也更是肅穆,帶著決然之色。

 “請諸位同門為證,我薛希若違此誓,必教我他日,神魂燃盡而死!”

 當話音落下之時,一股氣機,也驟然從薛希體內勃發,一路攀升,衝蕩天際。

 最後更四下溢開,浩大的魂力,碾壓四方,此處萬餘地底,幾乎所有六階以下,都支撐不住,紛紛跪倒在地。

 能夠站立的,只有不足千五百人,都是面透冷汗,透著駭然之色。


 “這是…九階?”

 宗守的心裡,也同樣滿是訝然,之前這薛希,踏入蒼生宮內之時,明顯也還只是七階而已。

 可這一瞬,就攀升了整整兩個階位!

 “這天象,應該是誓印天地之兆…”

 趙嫣然也同樣是怔怔的望著,有些不知所措,而宗原亦同樣默然,這情形與他當初,向宗守血誓為僕之時,是一般無二,只是這聲勢,卻要更浩大十數餘倍。

 軒韻蘭亦蹙著眉頭,看著那些黑色氣息:“此是無相神崖所化,是世間人心惡念,凝聚而成,這位薛太師叔祖,雖是仿造佛家之法,卻不得真正精要,此刻雖是借這心魔之力,提升修為潛力,可若是三千載內,不能辦到,必然要身隕,全身燃焰而死,成為這些魔頭的養料!”

 宗守依舊怔然,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卻能聽出,這薛希言語裡的決意與那刻骨之恨。

 如此大的天地異兆,自己這一次,只怕還真是救出一個不得了的人物。

 心中也不由為那漢王暗暗祈禱,這位殿下,還是自求多福,參與當初彥城關之變的那些人中,這位漢王,可謂是至關重要的人物。

 那薛希身後的百餘回歸弟子,也同樣是怔然,可當清醒之後,卻也同樣紛紛把自己的腕脈割開。

 “願隨誓!!”

 “要興我蒼生道!要復師兄弟血仇!要令那太靈宗,宗滅人亡!!”

 空中更是雷音滾滾,而那韋天卻是一嘆:“癡兒!癡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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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一章 五靈全聚

 雷聲轟鳴之中,宗守匆匆返回了自己的甲字第一院。

 神情兀自是帶著幾分異樣,當那一百三十四人,誓言立下之時,整整共有九人,當場突破到七階境界,其餘百餘人等,也莫不都是有所突破,踏入到七階前的門檻!

 本來大多都是心如死灰之人,可在那時,卻是鬥志煥發。

 而當百餘人的氣機合攏,血氣精芒,更是浩大到令無相神魔,都遠遠退避,撼人心神。

 “君上!那位薛師兄,確然是位人物…”

 說話之人,正是宗原,此刻眸中,居然也含著幾分驚佩之色。

 宗守也『嗯』了一聲,不置可否。原本當他望見那些被太靈宗放歸的被俘弟子之時,他第一個念頭,是這些人中的絕大部分,都已經徹底的廢掉,二十年的囚禁折磨,已經折彎了他們的脊梁,即便如今修為還在,也要一蹶不振。

 可今日,那薛希卻是幾句言語幾個動作,就使得這些人,重新有了依托,有了支撐,找回了自己的精氣神,也再無有先前的頹廢。

 薛希那三大誓願,絕非只是為其本人的刻骨深仇。

 也怪不得,那韓方會如此看重此人,這蒼生道之內,果然是人才濟濟。

 說不定他日,這太靈宗還真有可能毀在此人的手中。

 又暗覺期待,這薛希的回歸,乃是因他之故,按照後世的蝴蝶效應,自己這隻蝶兒,扇出來的風,是越來越大了。

 乾天山不但未曾衰亂,反而崛起,蒼生道亦未在彥城關失敗,提前數年將原九辰解決,而如今,又多了一個誓滅太靈宗的薛希。

 這未來,也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

 宗守自己倒是不覺怎麼忐忑,也沒絲毫愧疚之意,日後的歷史,亂就亂了,又何需擔憂?一個截然不同的神皇時代正是他之所願,正是唯恐修界不亂。

 瞇著眼,看了看上方的虛假『青空』,只見那雷電,已然漸漸散去,那匯攏過來的烏雲,也不見了蹤影。

 宗守忽然啞然失笑,來到這個時代,以『宗守』此身活在世間,也就注定了他要努力的掙扎,要與自己的命運抗爭!

 這一路走來總算是未曾落到前世,那被梟首示眾,無人收屍的下場。

 不過身上背負的東西,似乎越來越多了。

 依人、初雪、弱水、宗原這些人,他都無法不在意,乾天山城他始終都無法放下,加入了蒼生道,自己也不可能對宗門的興衰袖手不理。

 身上越來越沉重,彷彿一個繭,要將他牢牢包裹,不堪重負。

 對於一個劍者而言,也不知是禍是福。

 正漸漸失神,心念紛亂,宗守忽聽耳旁,一聲輕喝:“小小年紀,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作甚?我等修者,除非是堪破至境道途,才能真正掌握自身命運,似你這樣之人,在大道面前,其實仍只是螻蟻而已,無需刻意去放下什麼,也無需去刻意背負那些不該負擔的東西,只管盡力而為,全依本心便是,走到哪裡是哪裡…”

 宗守的心神猛醒,訝然望向天空,只見方才那與韓方並肩而立的老人,正傲立在虛空,帶著幾分冷哂的望了下來。

 不過那語氣中,帶著些許譏嘲之意,可那目光,卻是清冷之至。

 “清醒了?清醒了就好!你不過是大河裡,掙扎著想要跳出來的一隻小小魚兒,全不知自己在岸上之人的眼裡,是如何的渺小,是如何的可笑!可知玄鯨?生時不過三指長短,深潛河中,老老實實的生長壯大,隨波逐流,可千載之後,卻能身長千尺,可興風作浪,吞食山河,更能遨游太虛,縱橫無敵,似你這般,無有足夠的力量,即便是真能從河裡面跳出來,也是要被人撿去吃了!”

 宗守心中猛跳,這老頭似乎比韓方還要厲害,真能知他所想,連忙收束住心意魂念,使識海元魂,都縮回一段,接著下一瞬,就見那老人隨手將一枚晶石,丟了過來。

 “此物拿著,我韋天肅來不喜欠人人情!希兒之事,老夫這裡謝過了!”

 東西丟下,這老者就欲離去,臨走之前,又身形頓住,輕聲笑道:“你這孩子,倒是有些意思,若真欲跳出去,那就學學這玄鯨之道,先穩了自家根基再說。”

 宗守也是唇角輕輕挑起,恭謹一禮道:“多謝師兄指點!不過師弟也聽聞,這玄鯨在那大洋中,每日裡可是要吞噬千萬血食!”

 那韋天聞言,卻是哈哈大笑:“我等修者,本就該如此!爭靈藥,爭靈寶,爭氣運,爭大道,大魚吞小魚,總之一般無二,今日言盡於此,師弟你好自為之。”

 韋天話落之時,人早已不知去向。

 宗守暗暗感激,韋天這些話,令他是心結盡解,胸中塊壘盡去。

 而下一瞬,他眼角餘光,就忽然望見初雪,正手抱著黑色的石麟幼獸,萬分委屈的瞪著他。

 宗守心中猛跳,連忙身形一閃道:“孤今日閉關!你等無事勿擾!”

 也不等初雪反應過來,就風一般衝入到靜室之內,然後把門『篷』的一聲重重關上。

 剛剛坐下,宗守就見那窗根之外,初雪已經站在那裡,嘟著小嘴,水靈靈的大眼圓睜著,定定的盯著裡面。

 宗守是愈發的心虛,只當沒看見,把韋天丟下的那枚晶石取出。

 拇指頭大小,一絲絲幽藍靈光,四下游散。

 “竟是傳承晶石?”

 宗守暗暗訝異,試探著將這枚藍色晶石,放在自己的額心處。

 許久之後,宗守才將此石移開,目光裡全是震撼之色。

 這裡面,赫然乃是這韋天在靈法一道,所有的經驗與感悟,是一套再完整不過的靈師傳承。


 加入蒼生道,他再不缺靈師典籍,不解之處,也可尋到人打教,可卻遠無法如這枚傳承晶石一般,所有符籙的繪制,靈法戰鬥的要點,對天地大道的感悟,都是一應俱全。

 更有韋天,在神境之時,結成法相之時,所有的過程。

 “此物可真是雪中送炭,算是賺到了!”

 感嘆了一句,宗守就將之收起,轉而又取出了一塊玉佩,正是從漢王那裡,要來的一塊。

 那位殿下沒見識,宗守卻是在那圖書館中的浩瀚經典之中,見過此物。

 一掌將之粉碎,果然那玉佩的核心處,立時就是幾滴玉色乳液,飄飛了出來。

 宗守以真氣將之收束,而後眸子裡,也是喜色一閃。

 果然是這東西一玉芯靈乳!

 接著下一須臾,宗守的手中,又多了三顆金色的丹丸。

 赫然便是乾離紫金蓮之中,二十四枚蓮子之一,可惜此時依人不在,若有這位煉丹天才,把這兩樣靈物,煉制成丹,必定可使藥效倍增!

 話說回來,玉芯靈乳與乾離紫金蓮,藥性到底是否相合,能否互為不意,他也是不知。

 宗守卻毫不猶豫,接連服下,此時正是他勇猛精進,奮力突破,圖謀凝練法相之時,沒那麼多時間,去耽誤等待。

 兩樣靈物,方一入內,宗守就覺腹中絞痛,而後擴散至全身,那乾離紫金蓮化開的庚金靈氣,直接滲入到肌體骨骼之中,一邊將所有血肉,所有筋骨,都毫不留情的摧毀,一邊又在催使著他身軀,不斷的復原。

 那玉芯靈乳化開的時間,反而要慢些,不過當散開之後,卻及時將那痛楚壓制,繼續強化著,那已經被庚金靈氣摧殘了數十上百次的肌體,效果雖不明顯,卻更溫和全面,一點點的增強。

 宗守心道了一聲果然,神情輕鬆了下來,全力引導著那藥力,貫向四肢骨骼。

 這一次,算是他服用諸多靈物的經驗中,最是輕鬆寫意的一次。

 日落月沉,宗守直到感覺體內,再無有任何變化,這才睜開眼。

 只望一眼外面的天色,就知這是第七日的清晨。

 再看自己的雙手,只見在原本的玉白之外,他的肌膚表層,此時更多了一絲金色。

 三枚乾離紫金蓮子,將幾絲極精純的庚金靈氣,留在他的肌體骨骼之中。而玉芯靈乳,不但使他肉軀強化,彌合了所有的暗傷,便連那殘破的元魂,也修復了不少。

 宗守一笑,知曉此刻自己的肉身,與一把七階的靈兵,估計也差不到哪去。

 肉身已固,神魂也在恢復之中,接下來就是衝擊撼世靈訣的地階第九層,著手開始準備聚結法相了。

 正當宗守,欲將琉璃火烈珠與暗極寒元珠取出,手臂之上的龍形圖騰,卻忽的感覺一陣燥熱。

 宗守頓時一喜,身形一閃,有如迅影,只百餘個呼吸,就到了蒼生道宮之外,駕馭著那頭雷霆翼蛟,飛騰三個多時辰,趕到了界淵。

 剛至此間,就見一個青衫少年,正負手在這等候,宗守卻挑起了眉,微微疑惑。

 “你是,敖坤?”

 敖坤這個名字,正是龍影老人,告知他的那隻孽龍之名。

 “正是!”那少年一笑轉過了身,手中赫然托著一物。

 宗守目光也是一凝,敖坤的手中,正是一隻青螭幼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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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二章 少女督帥

 時光如梭,轉眼就是一年半之後。

 乾天山城之外,那寬闊的大道之上,一行騎士,正飛速奔馳。

 過不多時,一座寬宏巨城,就出現在這群騎士的眼前。

 “督帥,乾天山城到了!”

 騎士共有四十人,都是彪悍魁偉的壯漢,騎著最是強壯的馭風駒,身上穿著的也是煉器師精心煉制的靈甲。

 只為首一人,卻是秀美無比,身材窈窕,身上穿著的,也是一身適合女性的煉銀甲。

 一直是閉著眼,此時睜開時,那如水秋瞳中,卻彷彿是含蘊星河,生動、深邃而又燦爛。

 先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身下的這條大道。

 “虹城到乾天山城,七百四十里青風石大道,我大商朝內,也不過五十餘條而已。”

 青風石有聚風之能,以石鋪道,可以使踏雲駒節省力氣,奔騰之速,可以激增三倍。

 “此正是近年所建!那乾天妖王,從內庫出資近百萬的四階獸晶,建成此路,總共七條,將其境內貫穿,大部分還未修通,據說凡用此道,都要收費,填補那位妖王的損失,使周圍商賈,既恨之入骨,又喜而樂見。”

 說話之人,就在少女的一旁,鷹鼻青面,穿著都統的服飾,此刻面上,卻全是不以為然之色的搖著頭。

 “修建青風石道,確是好事,可如今以東臨雲陸的情形,兵戈未息,不整兵備武,反而將錢財,用在這等事上,實在可笑。他日若乾天山城滅,多半只能為他人成嫁衣…”

 大商制,萬人為鎮,由統領轄制。三萬人至十萬人為一軍,設都統。而再之上,就是督帥,往往可轄三五十萬人。

 那被稱為督帥的女子卻不置可否,接著又望著那遠處的巨城,眼中訝色更濃。

 “不意這東臨雲陸,蠻荒之地,也能有如此雄城!”

 只是在外稍稍看一眼,就可知此城,是生機勃勃,人口繁多。

 那位青面『都統』聞言是不屑的譏嘲一笑:“也不過與大商一座州城相仿,還要稍遜一些。督帥,可需命人進去,通知那為妖王出城,迎接天旨?”

 女子卻是微一搖頭:“這乾天山城,轄十三省之地,即便在我中央雲陸,也可等同一個藩國,不可輕慢,再說這旨意,是否交給此人,本帥還需看看這乾天山內情形,再做打算…”

 話音未落,那女子就已將一個銀色的面具,覆蓋在臉上,直往那城門方向馳去。

 那城門處的守軍,看似散漫,其實卻是外鬆內禁,不過此時無論是東臨雲陸,還是中央雲陸,都是人人好武,故此並未將他們的甲胄兵刃收繳。

 只是問清楚來歷,把眾人的修為,登記一番,就放他們通行,或者是看出他們來歷不凡,就在一群騎士入城之後,就有一隻紅訊鳥,飛往乾天山巔方向。

 那銀甲少女看在眼裡,卻毫不在意,在這街道上,四下裡看著,而後目光微縮。

 “這乾天山,好多的武人!”

 一路之上的行人,居然全是有著武師級的修為,摩肩擦踵,川流不息。短短百丈的街道,望見的先天武師,就高達近百,靈師也同樣不少,佔了一成之數。

 而兩旁的店面,也大多都是收購各種精獸皮毛與各種靈材,其次便是兵甲與丹藥生意,繁華無比。

 青面統領此刻也同樣神情微顯凝重:“我先前打聽過,此是因兩年前,那位妖王一條政令之故,貸款給武人修行,置辦兵刃,又開放武道典籍與靈師藏書。據說此城,如今光是先天武師,就有四萬人,今年這乾天山雲海狩獵,跟隨而去的秘武師,多達四十萬。”

 銀甲少女蹙了蹙眉,依舊往前行去,隨即就又覺有些異樣,這街道之上,竟是乾淨異常,比之大商城的京都,還要潔整,當靈識探出,只覺這下方,居然有條坑洞,城中所有污水,都排入其中。

 那位青面統領查顏觀色,一聲輕笑道:“此亦是那位妖王所為,據說此子有潔癖,最不喜臟亂,故此又出資十萬獸晶,修了這下水道,這城裡倒真是乾淨了許多。”

 少女搖了搖頭,而後不過片刻,就到了一處溪河遍布的地區,那銀色面具下的唇角,頓時微微挑起。

 這裡雖是改成了商街,卻還殘存著些煙花氣息。

 此是十里伶香町,她曾聽說過,據說那位妖王登基之後,第一條政令,就是把此處關停。

 “這麼說來,在李統領眼中,這位妖王,乃是一位荒唐昏君?”

 那李統領微一遲疑,接著毫不猶豫的一點頭:“昏君談不上,這荒唐二字,倒是名副其實。此子天才,可惜少年成名,未經挫折,自驕自大,也是難免之事,若是在治世之中,他做的這事情,對國事算是頗有益處,可如今卻是亂世,我聽說那雲瑕烈焰二山,日夜都是秣兵厲馬,意圖西窺,那龍象城組織的千城盟,範圍也越來越大,已經遍及十七省之地,同樣對乾天山,虎視眈眈。此子不思整頓兵備,據說反而在大幅裁軍,實在太過自信…”

 銀甲少女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凝思了片刻之後,直接往一處酒樓行去,似這樣魚龍混雜的所在,是最適合探聽消息。

 而剛一入內,那少女就聽得一聲嘆息,所言之事,居然是與那位李統領一模一樣。

 “可嘆!真不知那位妖王殿下,到底在想些什麼!別人都在擴兵,偏是這一位,卻定是要精簡大軍,乾天山十三省轄地,兩千七百餘城,本有軍馬兩千五百萬,如今卻不足三百萬人,若是那雲瑕烈焰城攻來,也知君上拿什麼去抵擋…”

 “話不能這麼說,自裁軍之後,之後不是又補充了些?如今軍中士卒,可最少都是武師一級,更配備了不少靈師,而且兵卒少了,負擔也輕,如今乾天治下諸城子民,都是輕鬆了不少,更多了不少人力勞作。君上減稅,那些草民,如今也買得起衣鹽飾物,若非如此,我等從哪裡去賺錢?”

 “哼!那也要看是什麼時候!此時大敵未除,那區區三百個軍鎮,即便再精銳,只怕也抵不得什麼事,人家用人堆都可堆死你!那千城盟,據說就有兵馬三千餘萬。殿下是賢君,正因此,老朽才不願見這乾天山亡國!”

 語氣痛恨,卻使這樓內為之一寂,旋即之後,又是一聲輕笑傳出。

 “還有更荒唐的事情,據說那位殿下,其實早已經不理政事,把一切大小政務,都交給那什麼『內閣』處置,又把不少權柄,放任由那什麼參議殿掌管,自身又受其鉗制,置此亂世,卻是如此胡來。”

 “確然是有些荒唐,不過那位殿下,倒還算聰明,始終把著軍權不放,如今更在消減私軍…”

 “有軍權又有何用?財賦盡握於他人之手!”

 “或許是殿下他,真無有一統這東臨雲陸的野心。”

 “多半是如此,可惜!這整個雲陸,若能在乾天山轄下,老朽的生意,必定可擴張數倍!”

 “說這些作甚?話說回來,今日豈非正是參議殿三天議事之期?這下可有好戲看了,那兩位,今日必定是要一層龍爭虎鬥,只可惜,那旁觀席如今是一票難求。”

 “呵呵,老夫倒是買了一張,足足花了三百枚四階獸晶…”

 參議殿?

 那銀甲少女的眼裡,頓時透出好奇之色,用詢問的目光,看向李姓統領,後者卻是微一搖頭:“我也沒見過,據說也是這位妖王所創,大約與上古之時,諸部酋長議事相仿。這乾天山城內的所有商賈權貴,都以旁觀為榮。”

 聽到『諸部酋長議事』這幾字,銀甲少女就是一陣搖頭。

 忖道這位乾天妖王,的確是有些令人無語,不過這參議殿,今日有機會,她倒也想去看一看。

 “既然這位妖王,如此荒誕不經,為何李都領上月陛前奏對之時,還是要建議選擇這乾天山?而非是那千城盟龍象山城?”

 那李都統的神情,頓時一肅:“稟督帥,屬下以為,正因那位妖王荒唐昏庸,無有擴張之心,才是最佳的選擇,那雲瑕烈焰勢力太多,而龍象山城之主,雖是極具韜略,深諳軍政之道,卻野心勃勃,千城盟也與東臨諸宗,牽扯太深。在東臨雲陸,雖是勢力最盛,卻反倒非是良選!我大商若要選一家來扶植,最合適者,莫過於這乾天山城。”

 銀甲少女不由是微微頷首,神情變幻不定,正思量之時,卻聽得旁邊,一聲驚呼。

 “那不是君上?莫非是在巡城?”

 少女愕然,走到那憑欄之旁,往外望去,只見一隊鮮衣怒馬的騎士,正從街上行過。

 為首的是一位少年,秀氣彷如女子一般,穿著王袍,旁邊則是一位老者陪同。

 不用問,銀甲少女就知這必是乾天山的丞相任博。

 而下一須臾,少女又忽有所感,轉過頭,只見一個青年公子,也是滿含玩味之色,看著樓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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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三章 議殿關稅

 不急不緩的,策馬行在這街道上,光是觀這兩旁連綿不絕的店鋪就可知道,如今的乾天山,是何等繁華。

 同樣是行人如織,與他初至乾天山時,差相彷彿,宗守卻知道,這些店面的租金,已經是攀升了十倍。

 而乾天山的商稅,只短短將近兩年時間,就攀升了十倍!

 即便是不用下雲海狩獵,也可支撐乾天山,三百萬大軍的用度。

 以前獸晶靈石,大多都是自用,在市場上交易不多,可如今國內的武人多了,獸晶靈石,以及各種獸皮靈草與藥草,也是以倍數增加,自然商稅,也在急劇攀升。

 “這是君上的功勞,與任博卻是無關!”

 那任博灑然一笑,透著自嘲之色:“若非君上當年的幾條政令,哪裡有乾天山如今的國勢?要知如今,光是入我乾天山城籍的先天強者,就有整整八萬,不過這些,足有小半,都是衝著君上所留,那九本真龍劍訣而來,當時可是轟動雲陸…”

 宗守也是頗有些自得,雙眼笑成了月牙,不過卻也心知,若非是任博幫他處理那些繁雜政務,乾天山絕不可能強盛至此。

 這老家伙哪裡都好,就是太精明了。一年多前,他想修路,本來想收費二百年,結果是被這老頭,硬生生的強壓至五十年的期限,使他未來預期的收入,被消減了七成,實在可恨。

 “只是如今,孤無論到哪裡都聽人說,我宗守是個荒唐昏君呢…”

 “哼!那些無知之輩,又知道些什麼?”

 任博一聲冷哼,滿含著哂然之意:“我乾天山,如今雖是只有三百萬兵馬,卻最低都是修煉到第五條輪脈的武師,也幾乎都修煉有一種軍中的輔助心訣,戰力遠非兩年前那些烏合之眾可比。君上吩咐,那秘密打造購買的那三百萬靈甲靈兵,臣也只需半年,就可全準備妥當,隨時都可換裝,還有那血雲騎…”

 說到這三字,任博神情也微顯異樣,若非知曉,他們乾天山城,居然在無聲無息中,就組建成那等樣的精銳,他也差點以為宗守,是真的已經滿足,再無心擴張。

 想到此處,並非是能放心說話的所在,任博的話音一頓,接著又好奇道:“不知殿下,何時動手?”

 這也是乾天山,一眾人等的疑問,別人都以為乾天山裁軍之後,實力虛弱,可但凡是有些地位,能夠進入乾天真正核心之人,都能知曉,如今軍勢的強大。

 三百萬武師,或者不是那千城盟幾千萬大軍的對手,可一旦裝備了早就備好的靈甲靈兵,卻足可以一擋十!

 而整個東臨雲陸,又能有幾家勢力,能拿得出這樣的大手筆?

 即便是那傳承萬年的凌雲宗,只怕也未必捨得。

 在任博看來,若非是宗守強壓著,以乾天山如今的兵勢,足可將那雲瑕烈焰二城橫掃。

 “呵呵,還是示之以弱的為好,佔住大義,也可絕了那東臨諸宗插手的藉口。”

 宗守仔細想了想,還是微一搖頭,只暗暗感慨,這世上的事情,就是這麼奇怪。

 一年半之前,他還是人人稱讚的英明有為之君,可一年半之後,卻已經與昏庸荒唐掛鉤了。

 忽的視角餘光,望見一人,宗守神情頓時一怔,看向了一旁的酒樓,只見一位面上罩著精致面具的銀甲少女,正向這邊望來。

 這個女人,怎麼會在這裡?

 來到這個時代之後,宗守並未見過,可在一萬載後的後世,卻是如雷貫耳。

 唯一一位,在神皇時代的前期,被人呼之為『軍神』的女子。

 那裝扮與史冊所載,簡直一般無二,銀色面具,一身九階的煉銀雪紋甲,也是獨此一家。

 可如今此女,不是在大商朝任都統麼?怎麼會在這裡?

 酒樓之內,還有一人的目光望來,那神情就彷彿是看猴一般,令他極不舒服。

 宗守皺了皺眉,也沒怎麼在意,那女子據說是對大商朝忠心耿耿,他也沒可能拉攏,至於後者,那算是什麼東西?

 那乾天山巔之上,這時也響起了鐘聲,傳遍全城。

 宗守的注意力,也收了回來,看向了鎮乾峰。

 “君上,那邊議事殿已經開始了,可要去看看?”

 宗守微微頷首,他在蒼生道宮,每半年才回來一次,這議事殿,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丞相,不知今日議論的,到底是何事?”

 “今日議的,可都是大事。一為調整玄星竹箭的入口關稅,二為千雪與方回二城,欲入我乾天直轄,虎千秋與柴元那兩個,從兩個月前就開始開罵,據說如今已經準備不死不休。”

 “玄星竹箭的關稅?”

 宗守是眉頭一挑,滿是疑問之意,他知道那玄星竹,是一種上好的制造靈箭的材料,可篆刻風系靈陣,威力不凡,在東臨雲陸常見,不過品質好的,卻是只有寥寥十幾個產地。

 還有那千雪方回二城,也是令人奇怪,這些城主,好好的土霸王不當,幹嘛要歸他直轄?

 說來這一年多時間,乾天直轄的城池,已經增加到四十之巨了,居然都不需他動兵,真是古怪。

 “那玄星竹制箭的產業,如今有四分之一都是風熊一族執掌,而霸國公虎千秋,據說最近通過貿易,買了不少玄星木靈箭進來,大賺了一筆,君上如今可明白了?”

 見宗守一臉的恍然之色,任博也是笑呵呵地道:“故此二人,是吵得不可開交,前些日子,柴元更是提出議案,說要提高玄星竹箭的關稅,從外購買賺不到錢,他們風熊一族的產業,自然也就能保住,本來昊國公柴元,也不是霸國公的對手,可此事也設涉及丹鶴一族,故此赫家也有參與,兩方聯手,又拉攏了不少參議,聲勢更勝柴元,至於那千雪方回二城,卻是為君上制定的那些臣民福利,只有直轄諸城子民,才可有資格享受,再加上商家都是一體稅收,如今十三省內,倒有小半要入我乾天直轄,好佔些便宜,實在煩不勝煩…”

 宗守『哦』了一聲,表示明白。想了想半年前,在議事殿裡的遭遇,還是決定做些準備再去,便轉過頭看初雪:“雪兒,去買些好吃的回來。”

 初雪聞言卻是嘻嘻一笑,拍了拍自己的小乾坤袋道:“早就準備好了,都是少主最喜歡的。”

 宗守不由是目透讚賞之色,還是初雪知他心意。

 催馬加速,不管不顧地在這街上全力奔馳,堪堪就在那第三聲鐘響之前,趕回到了鎮乾峰。

 此處的議事殿,規模擴大了足足三倍,都以鐵罡巖制造。

 那罡氣也越發濃厚了,對真氣魂力的壓制,更是厲害。

 本來平時那參議會議事,都是由虎千秋與柴元幾人輪流主持。

 不過此時宗守既然回來了,自然以他為首,神情莊嚴的坐在最上方處,下面則是整整五百位『參議』。

 就在開始之前,宗守又掃了眼那旁觀席,人數還多些,足有上千。

 宗守目中,也是流露出一絲笑意,這些坐席,可都是獸晶靈石。

 可瞬即之後,就又為之一怔,不但那少年公子在,那位銀甲少女,同樣也在。

 後者不論,他早知來歷,前者的身份,似乎也很是不凡。

 這二人來此,到底是意欲何為?

 沒怎麼細想,宗守就拿著一個錘子,重重一敲,示意今日的參議會,正式開始了。

 也無需他說話,自有一位隨從官員,就拿著第一個議案開始宣讀起來。

 果然是增家玄星竹箭進口關稅的事情,一下子就要把玄星竹箭的稅收,提升了足足三成。

 當宣讀完之後,那虎千秋的面色,就陰沉了下來:“柴國公,不知你是何意?就只準自己吃飯,不準別人喝湯。”

 柴元就在一旁,眼睛都不眨一眨:“問題是我風熊一族,如今連喝湯都喝不上!”

 “今日真要與我們虎家,分個勝負?”

 “不得不然!”

 虎千秋聞言一聲冷哼,眼裡面厲色一閃,再未開口。

 那柴元也大半走到了臺前,然後卻是神情悲戚,兩手抹著眼,聲淚俱下。

 “今日我柴元,是來向諸位參議述苦的!一份玄星竹箭的材料,價值三枚三階獸晶,制成一只需時半日,材料往往也十損其三,賣出去之後,卻只價值十枚三階獸晶,本小利微,可我風熊一族,連帶僕屬,卻有十二萬人依此生存,靠這個生意混口飯吃。可如今,卻是這點糊口的錢,也賺不到了!”

 宗守那邊,已然是用手遮掩住著嘴,強忍著大笑的衝動:“丞相,剛才昊國公,是用了大蒜了吧?”

 方才他可是親眼看見,那柴元偷偷用大蒜抹了眼睛,旁邊初雪,更是撇過了臉,已是笑出了聲。

 任博卻是一聲輕咳,似乎是司空見慣了,神情淡淡:“昊國公的演技,一向都很是不錯,乾天山城裡面,是人人稱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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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四章 打架鬥毆

 柴元接著,越說越是悲愴。

 “諸位可能覺得我目狼一族,制造玄星竹箭,多是雇人,是在吸傭工之血。可我柴家,一向都是樂善好施,每制造一支玄星竹箭,只抽取三枚三階獸晶,大半都返回給傭工,若無這麼生計糊口,這十幾萬該到哪裡過活?其實以我柴家之能,想要做什麼賺錢的生意不行?只是不忍捨棄而已,這也是為我乾天山著想,我乾天山若無自己的靈鍛師、煉器師,若是日後被那千城盟封鎖,這玄星竹箭不賣給我們,那該如何是好!”

 話音未落,那些『參議』就是一陣嗡響,不少人都是微微頷首,似乎極其認同。

 便連那些旁觀席上,也是一片叫好之聲。

 宗守也聽得是不停點頭,此言大有道理,他們乾天山,不能被人卡了脖子。

 那柴元又說了一陣,面上愈發是老淚縱橫,一臉的痛心疾首,足足半刻鐘之後,才從壇上走下。

 之後是輪到虎千秋,卻又是另一種風格,氣勢彪悍,虎虎生威。

 比柴元矮了一頭,虎千秋那九尺高的魁梧身軀,在講壇上一站,就有一股沉重的壓迫力,使整個議事殿為之一寂。

 瞇著眼敲了柴元一眼,虎千秋寒聲一笑。

 “十枚三階獸晶的售價,只是今日的價格。兩個月之前,這玄星竹箭被你們風熊丹鶴兩族壟斷的時候,可是五十枚三階獸晶,質量更是等而下之!十支箭中就有兩支無法激發,柴老匹夫,你可知你們的玄星竹箭,害死了我乾天多少子民?”

 那柴元的面皮微變,接著就似是老僧入定一般,一動不動。

 宗守卻看得是詫異無比:“兩位國公以前不是至交好友麼?怎麼現在好似死敵是的?”

 “早就翻臉了!”

 那任博說著,滿臉都是佩服之色:“以往鐵虎風熊兩族關系好,親如兄弟,固然是因先君魅力不凡,也有為聯手相抗,避免君上狐部獨大之故。不過自從殿下建立這議事殿,把許多大政決斷下放,這妖族諸部連同人族,就爭得是不可開交。反倒是王室宗家,如今地位超然,不過這二人,有時候利益相合的時候,也會親如兄弟,實在奸猾無比。”

 宗守一陣沉默,他當時可真沒這念頭。

 那邊虎千秋,仍是疾言厲色的大聲疾呼:“這玄星竹箭,我乾天山的軍中,早已經淘汰,換成威力更勝數籌的玄鐵重箭。即便別人不賣又能怎樣?使用這樣的劣等箭支,只會害死人!價格太貴,買不到足夠箭支,也會使國內武者狩獵的收獲減少,不利大政。再說我乾天山武風鼎盛,商貿如今也是冠蓋諸國,那十幾萬人不做這一行,就真會餓死,若是能讓他們拿起兵刃,我乾天山,必能再多十幾萬武者!”

 那壇下頓時又是一片轟然叫好,自然也有人發出噓聲,宗守卻只覺是古怪無比,虎千秋這些話,似乎也並未有錯,真叫人迷糊。

 不過他也看出,那狐部與人族的參議,此刻都是老神在在的旁觀,在那裡起哄又或者拆臺的,都是一些利益相關之人。

 那虎千秋一邊說著,一邊雙手不斷揮舞,顯得極其有力,最後的似乎是仍覺不夠威武,猛地把身上衣服一撕,露出一聲扎實的肌肉,目光森寒的掃視著眾人。

 “總之今日,這議案絕不能過!誰要舉手,俺虎千秋就跟他鬥到底!”

 柴元頓時是氣得發抖,而整個議事殿,又是一陣死寂。

 宗守聞言一愕:“這是威脅吧?當初孤說過不準的!”

 “算不上!”

 任博搖著頭:“這鬥到底三字,有多種說法,只需霸國公手段局限在這參議會中,就不算違例。其實他也沒必要明著殺人放火,有很多暗裡的手段可以用,譬如造謠生非與商場封殺之類,管不到他。”

 見全場都為自己所懾,虎千秋也是暗暗得意,之後便轉了過身,朝著上首方向躬身一禮。

 宗守這時卻雙眼睜大,只見幾個黑乎乎的東西,忽然從那些議席之上,飛騰了起來。

 不由張了張嘴,有意提醒,卻是為時已晚,那幾道黑影,都是接二連三,砸在虎千秋的頭上,猛地炸開,把他渾身上下,染成了黑紅顏色。

 虎千秋看了自己身上一眼,立時大怒轉身。

 “這是黑狗血!到底是哪個狗賊?”

 整個議事殿,是安靜異常,所有人等,都是滿臉的無辜錯愕之色。

 虎千秋怎麼看都找不到可疑之人,最後把乾脆目光,看向了聲色不動的柴元,然後一聲虎吼:“定是你這柴老匹夫!我上次只讓人丟了你兩根香蕉皮,你報復回來,居然就給了老子一桶黑狗血,今日在君上面前,你也敢如此!我跟你沒完…!!”

 竟是身如迅影,嗷嗷大叫的撲了過去,柴元本來是一臉的錯愕,『你找錯了人』的無辜表情,聽到後面,卻也是勃然大怒。

 “好哇,那香蕉皮果然是你!這麼說來,四個月前老夫頭上的兩顆雞蛋,多半也是你虎千秋了!”

 虎千秋冷哼不答,佔據先機,直接一式虎嘯千里,猛地一拳,轟在了柴元的臉上,柴元也是狠人,不閃不避,一個熊掌拍出,把虎千秋同樣打的向後一個趔趄。

 二人俱是武道宗師,此刻真氣都被壓制,可肉身同樣俱數十萬斤之力,全力相搏,只一瞬間就把周圍十幾個參議,都卷入其中。

 那周圍之人,也看得著急,一些人都紛紛滿臉焦急衝入進去,準備奮力救主,一些人卻是苦口婆心的的在旁勸架,可時不時的,又總會往裡面踹上一腳,推上一把。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一時之間,這議事殿裡,是亂成了一團,數百人混戰,頗有些市井廝殺的味道,香蕉皮和雞蛋齊飛,狗血和人血一色。

 宗守拿著那錘子,在一旁的金鐘之上,連續敲了幾聲,喊了好幾次肅靜,都不頂事。

 眼見身前數物從前方飛來,宗守連忙側身一身,只見幾個蘋果,在身後的牆壁上,砸的粉碎。

 頓時暗忖道好險好險,差點就被流彈砸中了,也不知是哪個不要命的,把東西亂丟。

 好在他前次就有了經驗,這一次自然是不會無所適從。

 果斷的與初雪任博一起,躲到了那桌案之下,然後是興致勃勃的,看著前面。

 初雪更是乖巧無比的,從乾坤袋中取出幾樣糕點,幾樣菜碟,放在三人身前,可惜他不能飲酒,只能以蒼生道自產的百花靈漿代替。

 此物只需一口,就可大幅恢復真氣靈能,美味也不遜色於那些黃階甚至玄階的仙釀。

 “嗯!虎叔這一式虎嘯歸林,使得真不錯!比半年之前,是大有進境,估計只需數月,就可踏入天位了。”

 眼見著虎千秋一聲咆哮,把身周或抱手或抱腳,假意勸架,實則是要把他困住,任由柴元毆打的十幾人,猛地甩開,宗守的眸子裡,頓時閃現出亮澤。

 “果然實戰,最是能鍛煉人。話說回來,剛才把黑狗血丟出來的,到底是哪個?在孤面前,當真好大的膽子,難道真是柴元?定要重懲!”

 他只看到那些黑狗血,是被幾個專門靈器激發,似乎是預先設好,到底是誰控制,誰帶了進來,卻是不知。

 這鐵罡殿固然壓制了真氣,魂念神識也同樣無法散開,許多事情,就無法了然。

 “卻也未必!”

 任博一笑,滿含深意:“未嘗不是虎千秋自導自演,據我所知,柴鶴二家聯手,實力還是要勝其一籌,今日多半是有可能通過的,在議事殿打一場架,然後拖延一下時間,再另尋方法反擊,如今這幾位,已經是把這一招,用的是嫻熟之極了。其實也不止是虎千秋與柴元二人,似那靈家、赫家,人族的幾個大勢力,都有可能,把水攪渾了,才好渾水摸魚…”

 宗守聽著,只覺是腦袋發暈,這未免也太複雜了些,自己果然不是從政的材料。

 乾脆是不去管這些,一邊吃東西,一邊專心觀戰:“啊呀,柴叔這一掌,也極厲害,深得武道真意,進展居然不下於虎叔,最多晚他兩日,也可踏入七階。啊耶,不好!被人打悶棍了,實在是卑鄙!”

 只見柴元正是所向無敵,橫掃一片之時,卻忽然有人,無聲無息的摸到了他身後,一個悶棍敲出,這位昊國公,差點就被直接砸暈。

 那邊虎千秋,卻也好不到哪去,頭破血流,氣喘吁吁。

 任博聽得是一陣發怔,也不知宗守如何判斷,這兩人可能突破天位武宗?

 他武道雖不是很精深,卻也知曉,這天位境界,最難確定晉階之時,積累之外,還需積累,便是那些九階強者,也難判斷,宗守又如何能知?

 而下一瞬,就又聽宗守痛心疾首道:“怎能如此?怎能如此?真是有辱斯文!”

 任博聽得不禁是暗暗腹誹,每次回來,看熱鬧看的最歡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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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五章 千古善政

 任博聽得不禁是暗暗腹誹,每次回來,看熱鬧看的最歡的就是你。

 其實若這位君上真看不下去要阻止,這乾天山所有權貴,又有誰敢在他面前放肆?

 無論是自己動手,還是把外面的駐守兵將喚進來,都能終止這場鬧劇。

 他也早看出來了,宗守對這參議殿群毆之事,似乎是縱容居多。

 便是初雪,也是斜著眼,很是鄙薄地看著自己。

 宗守卻是絲毫不覺,自己已經被兩人鄙視了,兀自是頭疼無比的嘆息:“真個是不成體統!就不怕被人看了笑話,有這力氣打架鬥毆,還不如用在戰場上!唔,柴叔這一身的橫練功法,真個是了得。”

 旁邊二人急忙望去,也是一陣眉飛色舞。只見那柴元,驀然發狂,把身周的桌椅,全數粉碎,方才那悶棍之人,也被他大腳踹飛,除了眼裡依舊有些暈迷之外,全身上下,是絲毫無損。

 此時已不止是那些參議,便是那些旁聽之人,也有人躍下來參戰。

 而在一面看臺之上,那銀甲少女與李姓統領二人的面色,都早已經是古怪無比。

 “那兩人,便是乾天山城風熊鐵虎二族之長?哼,這也算是朝中大臣?公然廝搏鬥毆,與那些鄉野村夫何異?官體何存?果然是蠻荒之地!”

 那銀甲少女也是蹙了蹙眉,仔細看了眼那上首的方向,也同樣是在搖頭。

 “這宗守,似乎望之不似人君…”

 剛說到此處,就聽一旁,也是同樣的話語響起。

 “此子望之不似人君!又有何資格,據這東臨十三省之地?越觀雲雄霸無能,反使這豎子成名。”

 銀甲少女頓時眼含詫異的,望向了一旁,只見正是那酒樓之中,見過的那位青年公子,不過方才說話之人,卻是此人身旁,一位藍衫中年。

 那公子卻微一搖頭,不置可否,只淡淡道:“那越觀雲與雄霸風怒三位,還是有些本事的。這位妖王殿下,兩年前一應舉措,也的確算的上是英明神武,能夠拜入龍影老人的門下資質也必定是頂尖之選,只是如今…”

 後面的話,卻再未說下去,那青年公子聲音一頓,也同樣斜著眼,有些警惕的往這個方向看了過來。

 那銀甲少女一笑,收回了視線,她身具有異能,即便有靈法護持,也往往無法瞞過她的雙耳。

 這偷聽之事,雖是有些不對,卻更不得已,實在靠得太近。

 而後便只聽身旁,那李姓統領眉頭緊皺,滿臉的苦笑道:“督帥!我如今,倒是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此子如此荒唐,即便有我大商扶持,只怕也是爛泥扶不上牆,上不得臺面。稍後倒不妨去那龍象城去看一看,東邊的那位雖是有些野心,總好過這乾天山。”

 銀甲少女點了點頭,並不說話,看著下面那混戰成一團的所謂『參議』,卻總覺得有些不對。

 心裡面,對這裡的情形,竟隱約有幾分認可,可仔細想,又想不出認可的理由。

 思忖了片刻,又若有所思道:“這乾天山,倒真不愧是以武立國,人人好武,頗有些血性,四方蠻族戰力,皆強過我大商子民,未嘗無因。”

 那議事殿的上首書案之下,宗守仍是全然不知,自己已經被看臺上的幾個人,徹底打上了昏君的標籤。

 依然是在搖頭:“我如今倒是有些憂心,這議事殿的前景,如此下去,斯文何在?真不知當年,設立參議之舉,到底是對是錯…”

 那任博聞言,卻是凝然道:“君上何出此言?以前臣看不清楚,可如今臣倒認為殿下此舉,實在再英明不過!”

 見宗守詫異的轉過頭,任博一聲輕笑後繼續:“即便是再英明的君主,都不可能無有錯處。史冊所載,那些壯年英武,卻因在位時間太長,又或年紀太大,漸至昏聵的君王,實在不少,往往那些開國君王,雄才大略,後面繼承的人選,卻都不盡人意,只是世人自私貪婪,歷代君王,從無人肯如君上這般,自縛權勢的…”

 又道:“參議設立,我乾天山許多事情,可以擺到明面來爭論,不少利益之爭,也可以更合理的方式解決,城中諸多權貴,也可自此心安,不用整日擔心自己的東西,無緣無故被剝奪搶走。君上固然是自削王權,可許多事情,也與君上無關,要由這諸多參議來承擔。議事殿內,每過三五天都有一場惡鬥,雖是多為自家利益,可也有許多時候,是真心為民。官體?斯文?嘿嘿!若是能讓我乾天山子民,人人富饒安康,有這些又有何用?那大商朝的那些文官,確然是斯文,很有官體!卻大半地域,都是民不聊生,往往便是這些斯文體面之人,暗地裡齷齪不堪,做盡了傷天害理之事。總之這參議之制,臣細細思量,實在是益處多多!有時候老臣也曾想過,莫非那些上古雲荒時代的聖皇,就是這麼治理天下?我儒家經義,到底本身是錯,還是被人曲解過?”

 宗守挑了挑眉,倒沒想到任博,會劈里啪啦,說出這麼一大堆話來,對這參議之制,讚賞有加之餘,似乎也對那中央皇朝,是怨念頗深。

 說來他這位丞相,似乎也來自中央雲陸,遭遇自家那位『父王』之前,頗有一段不堪經歷。

 其實他建這議事殿,倒是沒想太多,更多的是為自己不在時,可以用這些參議,鉗制內閣而已。

 純為偷懶,哪怕自己不在其位,政務也可運轉通暢。

 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宗守心中得意,面上去略顯羞赧尷尬:“丞相過譽了,宗守何德何能,可不敢與那些聖皇相比。”

 那任博卻認真的一搖頭:“不曾過譽,任博能夠輔佐君上父子兩代,實在是臣畢生幸事!即便是來生,也甘願入君上麾下,哪怕做一走狗,也勝過在大商!”

 宗守一怔,仔細看了看任博,眼神微黯,一陣傷感,這位老丞相,面貌看似年輕,其實年紀也已不小,武宗境,可以延壽八十載,最多也只能再活個四五十年而已…

 正失神之際,忽然耳旁傳來初雪一聲驚呼道:“少主,小心!”

 宗守愕然,看向了身前,然後就只見十幾個雞蛋,同時飛來,直奔這桌案底下。

 方才未注意,此刻已是靠的極近,急忙躲閃,可仍舊是不及,被兩顆雞蛋,正砸著頭上,『啪嗒』兩聲,那蛋清蛋黃,立時灑了他一頭一臉。

 宗守的面色,立時鐵青一片,霍然站起,把那桌案也徹底震成了粉碎。

 初雪本來是忍俊不已,暗暗偷笑,此刻也是嚇了一跳,連忙躲得的遠遠的,免得被這已經化身成人形暴風的少主遷怒。

 那邊任博,也是面無表情,無聲無息的拉開了距離。

 而整個議事殿內,那些混戰中的『參議』,也都只覺不對,只覺一股無比的陰冷森寒,極具壓迫力的氣息,籠罩這整個議事殿。

 於是紛紛停手,轉過頭望向上首方向,當望見頭頂上,兀自掛著兩塊破碎的雞蛋殼的宗守之時,頓時是心中一驚,滿頭滿臉都是冷汗。

 便連虎千秋與柴元,此刻也是噤若寒蟬,心中暗罵,這到底是哪個不開眼的,這雞蛋往他們身上丟就是,幹嘛去招惹君上?

 宗守視線森冷的,掃了這殿內一眼,而後目光就盯著那雞蛋來處的方向。

 然後是微微一怔,只見那虎中原與柴周,此時正廝打扭在了一處。

 除這二人之外,旁邊就再無他人。

 這兩個,他記得方才還是坐在旁觀席上,不知何時,居然也跳了下來,估計是要為他們的老父助陣,然後就戰成了一團。

 而宗守的面色,是愈發的陰沉:“你們兩個,到底是誰做的好事?”

 那柴周虎中原二人本來正戰的起勁,這時候卻已覺不對,聞言之後,四下看了一眼,也嚇了一跳,面無血色,連忙跳開,毫不猶豫的,就往對方一指。

 “是他!”

 宗守冷哼一聲,眼神更是陰翳,視線如刀子一般,掃向了下方諸人。

 目光過處,那些未曾見過他的參議還算好,一些曾跟他攻城略地,橫掃數省,又或曾經下過雲海之人,都是只覺腿肚子發軟,半跪在地。

 心中暗暗思忖著,怎麼半年不見,這位君上,越發威嚴,這氣勢也越發嚇人了?

 明明已經是自削權柄,明明是近一年未曾處理政務,卻不為何,他們對這少年妖王,卻更是敬重。

 “真是好的很!孤建這議事殿,是要你們監督內閣,助孤梳理大政的!卻每天正事不做,就天天在這參議殿裡打架鬥毆,真是長本事了!我看這般下去,這參議殿,也沒必要繼續,幹脆就此廢除…!!”

 那虎千秋與柴元,頓時一陣大急,而那一眾參議,也紛紛是面如土色。

 旁邊的任博,也是蹙了蹙眉頭,微一俯身道:“君上,請三思!不可因一時之怒,廢此善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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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六章 去掃大街

 旁邊的任博,也是蹙了蹙眉頭,微一俯身道:“君上,請三思!不可因一時之怒,廢此善政!”

 有人開了頭,而且還是這乾天山城,聲望最隆的丞相任博,那本來是啞然無語的幾百個參議,立時都是哭嚎哀求之聲一片。

 柴元偷偷摸摸的,又用袖子裡的蒜液,抹了抹自己的眼睛,立時雙眼微紅,老淚縱橫,聲音懇切道:“君上!今日是臣等失儀,冒犯君上威儀,實在該死!不過卻萬不能因我等之故,廢此千古第一善政啊!君上英明,定當知政不可輕廢,法不可輕易之理!”

 虎千秋跪在一旁,心中卻是暗暗嘲笑。

 當初第一次在議事殿裡,首次議政,知曉這參議的權責之後。

 這柴元老匹夫,還曾親口對自己說,君上實在太年輕,此舉蠢不可及。

 自己當初是怎麼說來著?點頭贊同,不對!那時是大加斥責!他虎千秋是第一眼就看出,這參議議政的好處。

 他此時哭不出來,也拉不下臉去學柴元,只能委委屈屈道:“殿下,我與柴老匹夫雖是經常打架,可一旦出了這議事殿,卻是一起扛刀子的好兄弟,再說我等眾人,也沒誤了政事,今日這關稅,實在是柴元這傢伙欺人太甚!真要是有益民生的善政,都是毫無阻攔,丞相今年拿出的預算,不就是如此?”

 那柴元面色微變,狠狠瞪了虎千秋一眼,似乎恨不得把目光化成刀子,將這傢伙,砍成千百餘段,哪裡有半分生死兄弟的模樣?

 二人之後,卻是一位人族的儒服中年:“臣許書,兩年前僥倖被選為參議,那時還有些不解,可如今對君上是敬佩之至,這議事殿,實乃效上古聖皇之舉!我等人族,居乾天山治下,常懷忐忑之心,近年才知曉,君上對我等,確是一視同仁!故此臣,請君上開恩,收回成命!”

 話音落時,竟是一連磕了三個響頭,神情凝肅,額頭也已經見血。

 宗守神情,也微見緩和,他原本也不是真心想要廢除參議之制,只是想要找回顏面而已,這時有了臺階下,自然是順坡下驢,當下便冷聲道:“也罷!這參議殿,孤就暫時保留,不過殿前失議之罪,卻是不可不懲,瞧瞧你們,衣冠不整,都是上了年紀的人,今日卻像三歲小孩,像什麼模樣?即然不怕丟臉,那麼孤就讓你們丟臉丟個夠。今日都回去閉門思過,仔細想清楚,明天一早都給我滾到大街上去,每人打掃一條街道,不準使用靈法,為時半年!”

 虎千秋與柴元等人,先是神情一鬆,接著又是一怔,面含苦色。

 他們是什麼樣的身份?怎麼能去掃大街?這豈不是要丟盡了人?

 倒是恨不得宗守,打他們個幾十大板,更好過一些。

 隨後宗守視線,又移到了虎中原與柴周兩人的身上。

 “你們兩個,最是膽大包天!每人八十大板,一個月枷號示眾!要萬斤枷…!”

 說完這句,宗守仍舊只覺是恨恨不已,又心中一動道:“示眾之後,就給孤去清理下水道,為時三年!不得請人相助!”

 那虎中原柴周,前面也是無可無不可,反而心中暗喜,反正他們皮厚不怕,至於萬斤枷,苦是苦了些,卻也不算是太難。

 可當聽到後面,卻是面如土色,下水道那等骯臟之地,那不是要了他們的命?

 三年時間,不能真氣靈法,不能讓旁人相幫,估計身上,是要臭不可聞,只怕再進不了那三大青樓,也沒臉去找那些相熟的姑娘。

 宗守處置完,就寒著臉,頂著兩塊蛋殼,往門口方向行去。

 不過他才邁動腳步,就聽幾聲焦急之聲響起。

 “君上!君上,不可啊!今日還有一議案,我千雪城,欲入乾天直轄!還請君上,先議過此事再走!”

 那聲音傳自左上角的旁聽席,是一個胖子,此刻是滿臉的焦急之色。

 此人身旁,另一位藍袍中年,也同樣在叫屈:“我方回城,亦仰慕君上威德,全城上下,都願為殿下子民!”

 宗守怔然,掃視了這殿內一眼,而後眉頭一皺,亂成這樣子,還怎麼議事?

 “今日就算了,兩個議案,可等七日之後再議,也不過只耽誤七天而已…”

 就在他話音落下時,只見那虎千秋與柴元,都是神情一變,愁眉苦臉。

 反倒是一旁,任博的眸中,透出了幾分隱蔽的喜色。

 宗守頓時恍然,今日之事,只怕真非是虎千秋與柴元情願。

 真正的罪魁禍首,有小半可能是這任博。大鬧一場的目的,也非是為那玄星竹關稅,而是要阻攔這千雪方回二城,入乾天直轄。

 不由暗嘆,這政治可真是複雜,詭譎莫測,自己當敬而遠之!

 而此時在那看臺之上,銀甲少女此時,卻是徹底怔住。

 宗守廢除參議殿,這些乾天城的權貴傾力阻止,倒不奇怪,權柄在手,自然不會輕易交還。

 可那名喚許書的那位儒生,所言所語,卻令她心中波瀾頻起。

 這參議之政,真是仿上古聖皇之制?怎麼可能?

 此人既為儒生,豈能說出這般大逆不道之語?

 再看此間,無論是那些參議,還是那旁聽之人,對那位妖王的尊敬,似乎都是發自肺腑,不見半分作假。

 不由再看向宗守,頭上兩個蛋殼還在,形象顯得有些可笑。

 那有那千雪、方回二城,她也聽旁邊之人說起,都是一方城藩,城主勢力雄厚,掌握生殺大權。

 此刻看來,卻是哭著求著,要加入乾天直轄,為他人臣屬。

 若是換成他們大商,也還罷了,可這乾天山,不過一介小國而已,在她看來,更是處於風雨飄搖之中,隨時就可覆亡,令她是好生不解。

 銀甲少女,卻只覺這少年身上,忽然多了一層濃霧,令他看不清楚。

 凝思了片刻,仍是一聲冷哼:“雖是昏聵荒唐之君,不過民心尚在,倒還可用…”

 從議事殿裡出來,宗守第一時間,就是回至乾天峰的含煙宮內,舒舒服服的泡了一個澡,把全身上下,都洗的白白淨淨,渾身舒爽,才帶著任博初雪,又直奔城北。

 城外一百二十里處,是一個龐大的兵營,占地近三百里方圓,將此處一整個山丘群,都包攬在內。

 守備也是無比森嚴,足足四十萬大軍,駐守於此,說是十步一崗,五步一哨,絕不誇張。

 宗守剛剛抵至,就有十幾道意念,紛紛從內灌注而來,當察覺是宗守,便紛紛退回,那大營的營門,過不多時就向外敞開。

 一隊兵將,整齊的列隊,從內迎出,分立兩旁,為首的一位,正是左庭柱大將邱為,後面跟著的,卻是十幾位統領級別的將領,都是玄武宗的境界。

 宗守眸光立時一亮,邱為整軍,確然是初見成效。

 這些兵卒,在乾天軍中,也不知算是幾等,總之是比之漢王麾下,那些精銳兵馬,還要強上一些。

 與邱為見過,十幾人便合在一處,直奔這大營的核心地帶。

 宗守一邊策馬疾行,一便四下裡看著,果然是跟隨宗未然,戰無不勝的大將,這軍營布置,極是合理。

 一路過處,諸鎮兵將,也都有自己的章法,並未因他的到來,而有什麼異動。

 不由側過頭,笑望向邱為:“邱叔,同等水準的軍鎮,不知我乾天山城之內,共有幾何?”

 邱為微一凝思,便搖頭道:“此處四十個軍鎮,其實乃是最弱!如今真正的強軍,都在邊境,雲瑕烈焰二山,如今是元氣已復,又有千城盟與東臨宗,在後支持,如今已經是蠢蠢欲動。就在三日前,邊境就已有十次衝突,如今我們乾天山,需得全力以赴才可壓制!”

 宗守不由蹙眉,忖道好快!邱為接著又繼續道:“以臣之見,最好再增四十個萬人鎮,方可應對,任丞相曾跟臣說起過,今年只需少收幾個直轄之城,就可負擔!”

 宗守一怔,再次看了看任博,只見後者,一臉的平淡,一絲表情都沒有,不禁搖頭,這下連動機都有了,今日議事殿大戰的幕後黑手,必定是這奸臣無疑!

 “此事孤再想想!”

 四十個鎮,不但需四十萬精銳武師,更需相應的裝備,耗費不下億萬。

 宗守是既沒答應,也沒否決,眼看著不遠處,那血雲騎隱伏之地,就快抵達,忽然眼前,出現一個人影,正好攔在前方。

 “喬翰?”

 宗守神情一怔,以詢問的目光,看向任博,只見後者無奈一笑:“我乾天山暗中購置的所有靈兵靈甲,有將近三成,都是自崆器宗購得,我等有求於人,自然也就無法攔他進入此間,只能盡量不使其接觸那緊要之地…”

 所謂的緊要之地,自然是指血雲騎的駐所,宗守微微頷首,不過待他剛剛策馬靠近,就聽喬翰冷笑道:“君上趕至這裡,可是要去看那血雲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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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七章 羽翼已豐

 “血雲騎?”

 宗守心中一驚,面上卻不動聲色,隱蔽的掃視了身旁諸人一眼,忖道莫非是有人泄密?

 可邱為與任博兩個,卻都是神情平淡,也看不出什麼,便乾脆打了個哈哈道:“喬長老,可是說那已經伴隨武烈國,消失萬載的血雲騎?長老莫非是在跟我說笑?我乾天山,哪裡也有這等精騎?”

 他知曉這兩年時間,喬翰在崆器宗,是越混越好,從外門執事到內門執事,最後更是一舉衝到了門中長老的高位。

 如今的崆器宗,倒有小半的生意,執掌其手,日後更要仰賴良多,所以即便是貴為一國之君的他,也不能將此人撇開一旁。

 “裝!君上你就繼續裝!”

 喬翰依舊是冷笑著,眸中一絲精芒透出:“此事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我喬翰!那三千五百套的血雲騎甲與血雲戟,是喬翰我親手賣給殿下,最近更知,加上我崆器宗提供的六十萬靈兵靈甲,你們乾天山這兩年收集的一階靈兵與一階靈甲,已經達到二百四十萬之巨!大半皆來自中央雲陸…”

 宗守一陣啞然,他也不知該說什麼好,知曉此事雖是做的隱秘,可想要瞞過崆器宗這樣,在煉器方面有著超然地位的大宗,極其困難,特別是對方,特意關注監控的情形之下,就更是難上加難。

 “這個倒是確實!不過喬長老,這些兵甲,與血雲騎又有何關聯?我乾天山,也是只為自保而已。至於那三千五百套血雲騎的裝備,確是當初從長老手中購得,可也為此吃了一次大虧,這些騎甲的缺陷,長老又不是不知?再說即便有裝備,這功法與人手,我又從何處去尋?”

 喬翰一怔,接著就嘿然一笑,搖了搖頭:“正是因這些血雲騎的裝備,我喬翰親手售出,所以才特別關注,大約一年半之前,殿下就開始命人收集修補血雲騎甲缺陷的輔助用材。這兩年之中,乾天山更有不少先天巔峰強者,無緣無故的失蹤,最近還有不少靈藥,被你們乾天山掃貨。喬翰曾特意請人分析過丹方,應該是一種可以助人突破瓶頸,提升階位的靈丹,只是不知主藥為何而已。除此之外,任丞相也至少請了四十位五階的煉器師,可自此之後,也是不見蹤影,結合這種種蛛絲馬跡,故此喬翰斷定,殿下已經重建了血雲騎。”

 最後又微微嘆道:“殿下信得過別人,難道還信不過我喬翰?我如今,其實是早已與君上綁在了一處!生死衰榮,都為一體。君上野心勃勃,三百萬更勝中央王朝一籌的精銳,想來不久之後,也可將所有的靈兵靈甲湊齊,如此實力,其實早可橫掃東臨,君上卻偏隱而不發,無非是顧忌防範,那凌雲上霄二宗,又或是示敵以弱,誘其出手。我喬翰這次,冒昧來問君上,只是想看看如今的乾天山,到底實力如何而已,免得君上,與東臨諸宗為敵之時,我崆器宗站錯了隊,乾天山這些年的訂單,對我崆器宗照顧良多,大約君上,也不會願見我宗,最終倒向凌雲上霄可對?”

 宗守卻是陷入了深思,這件事,還真有夠讓人頭疼的,這喬翰平時老實憨厚,偏偏這一回,是聰明了一次。

 稍稍權衡,宗守面上才又一笑:“罷了!既然長老你已猜出來,那麼也就不再瞞你,這次隨孤去看看也好,不過長老當知,此事在我乾天山而言,仍舊是機密。”

 那喬翰立時一喜,俯首一禮,算是謝過,目裡面卻是一絲震撼之色,微閃而逝。

 猜到是一回事,證明又是另外一回事。

 …這乾天山,居然真已把血雲騎,再現於世!!

 一行人繼續前行,徹底鑽入到大山之內,足足又深入了三十餘里,才只見一個寬闊的谷地,出現在眼前。

 這裡居然也建著一片兵營,而此刻在那營門之外,整整兩千八百名,穿著血色戰甲戰盔,手提血色大戟的騎士,整齊的列隊在營門之外。

 跨下都是四階巔峰的龍角翼馬,同樣覆蓋著遍及全身的血色甲胄。

 那沖天的血色氣芒,遠在五十餘里開外,都可遠遠望見!

 即便是毫無動靜,肅立在那裡,也透著一股兇厲殺氣。

 宗守的眼眸一亮,微顯興奮,整整兩千八百騎,果然是任博與尹陽,匯報給他的數目!

 固然其中,不乏有心圖叵測,又或者三心二意,意圖騙取靈螈血精丹的投機之人,可只需這些人,修習了血騎殺這門輔助心訣,就再不愁對方,再心存叛意。

 這可是整整兩千八百名第五階的強者!而轉修血騎殺之後,配備上那徹底修復,把缺陷彌補之後,已經高達六階的血雲騎甲與血雲戟,這支騎軍的實力,甚至已經遠遠勝過了一年半之前,他曾統帥過的那九百蒼生玄龍士數籌!

 至於那位漢王殿下的定西鐵騎,固然都是六階境界的修士不錯,可一無合適的騎戰心訣,二無配套的甲胄裝備,到了戰場之上,其實不值一提。

 在他這支血雲騎的面前,必定只會被碾壓!

 那喬翰同樣是怔住,定定的看著眼前,兀自有些不信自己的眼睛。

 不是幻象,在他的眼前,確確實實是立著兩千八百名血色騎士!

 不是他想像中最低的兩百,也不是最高的四百之數,而是整整兩千八百騎!

 血雲騎以百人為一個騎隊,三百人為一部,那麼這裡,就是整整九部有餘!

 以一部血雲騎,往往就可橫掃三萬人,中央王朝精銳水準的兵馬來計算,僅僅只這兩千八百騎合力,就足可單獨踏滅三百萬之下的大軍!

 以此軍衝陣,斬將奪旗,估計戰場之上,是無人可擋!

 再若有無雙名將統帥,可更縱橫無敵。

 即便是他們崆器宗,盡管也同樣豢養有道兵,可整體實力,只怕還不及這血雲騎的二分之一!

 他料到了宗守,必然有著可以對抗凌雲上霄二宗的底牌,卻沒猜到,這底牌竟然是如此的雄厚!

 深呼了一口氣,喬翰強抑著心中的波動,努力以平靜的語氣問道:“殿下,不知這血雲騎甲的缺陷,可曾完成修復?”

 宗守聞言一笑,點了點頭,也不藏著掩著:“昔年血雲騎的缺陷,只是因血英神鐵不足而已,大約一載半之前,我乾天山僥倖發現了一座血雲神鐵的礦脈!”

 這是托那龍若的福,那日從聚龍山回歸之後,宗守就命人去查探龍若那幾個月的行蹤,只用了數月時見,就早到了礦脈所在。

 也恰好是在乾天山城的轄內,自然是沒有讓凌雲宗,繼續佔據的道理。

 那喬翰的眼角,卻微微抽了一抽:“那麼不知殿下如今手中,還有多少血雲騎甲?”

 宗守這次,卻是一陣遲疑,最後是含糊地答道:“最近我乾天山,與蒼生道有了些聯繫…”

 喬翰再次一怔,宗守這句話,看似是毫無關聯,他卻心知,蒼生道手中,擁有的血雲甲戟的數目,還更勝他們崆器宗,說不定,更有這血雲甲戟的煉制圖紙。

 哪怕只從蒼生道,買來四千的數目,也足可使血雲騎,增至七千五百之數!

 昔年武烈國,不到三萬的血雲騎,就可無敵於一方,數十宗派被屠,聲勢甚至凌壓於當時的中央皇朝之上。

 那麼日後這擁有七千五百血雲騎的乾天山城,又當如何?

 有那血英神鐵的礦脈之手,乾天山值得取得煉制的圖紙,估計就可源源不斷的提供騎甲戰戟。

 一霎那間,喬翰先是一股戾念騰起,想要不顧一切,也要聯合諸宗,將這即將成長起來的怪物,滅殺在萌芽之中!

 可旋即這念頭,就被他果斷打消,此時的乾天山,實力早已經凌駕於崆器宗之上!

 一想到這個已經可與十大聖地宗門並駕齊驅的勢力,就是自己大意之下,一手養成,喬翰就覺一陣陣心悸。

 心中驚瀾起伏,喬翰最後,卻是一身苦笑:“如今世人都道君上大肆裁軍,是自投死路的昏聵之舉,我卻知君上所謀深遠,一旦靈潮開始,秘武師之下,在戰場之上,都是可有可無,那些烏合之眾,早點裁掉,反是好事!再據我所知,那三千玄狐鐵騎,四千鐵虎大戟士,四千裂風陌刀士,四千風熊開山衛,五千目狼衛,兩千丹鶴騎,乾天山如今的真正核心精銳,這一年半時間,雖是未增多少,可其實這數萬人,都已換作了先天強者可對?加上這九部血雲戰騎,君上如今羽翼已豐,東臨雲陸之內,此時怕已是無人能制!可即便到今日,君上也依然是潛伏爪牙忍受,到底意圖為何?難道真要把凌雲宗覆滅不成?”

 宗守愕然,詫異的看了看這喬翰一眼,看來這傢伙,這一年半,真是沒少下功夫,這都是他們乾天山的機密之事,不意這喬翰居然都打聽的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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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八章 血騎之威

 “凌雲宗覆滅?喬長老說笑了!那凌雲宗光是九階強者,就足有八位之巨,我乾天山哪裡可能是其對手?至於這血雲騎到底戰力如何,還需試過方知…”

 宗守啞然失笑,搖了搖頭,他如今,確實是還沒有覆滅凌雲宗的打算,也沒那個實力,

 最多只是想把這個前世今日,都結怨極深的宗門,徹底踢出東臨雲陸而已。

 說完這句,宗守也再沒理會這喬翰,徑自加快馬速,不多時,就已到了那營門之前。

 那兩千八百血甲騎士,立時在馬上一俯身,用手敲著胸前甲胄,朝著宗守一禮,帶起一片甲胄碰撞的聲響。

 其中將近小半的騎士,都是目透著狂熱之色,宗守心知,這些都是被血騎殺,已經修煉到一定程度之人,故此對他這個血騎之主,也最是忠心耿耿,近乎膜拜。

 至於另一部分,應該是新近加入才不到一年,神情還算平靜,可也同樣也是恭謹有加。

 宗守心內的滋味,卻是複雜無比,他以前最討厭的,就是這種控制人心的邪法。

 可偏偏這一次,卻不得不依靠此術,來積聚實力。

 得了這好處,卻還不時抱怨『血騎殺』這門輔助心訣,不是正道,自己也真夠荒唐的。

 尹陽與宗嵐立在一處,此時雙雙迎上,至宗守身邊,見過禮之後,宗嵐就開始張口抱怨:“君上!這右庭柱大將,我宗嵐還是不當為好,我草,那些公務真是煩死人,不如你把我調到這血雲騎,哪怕是只當一部統領,我宗嵐也是心甘情願!”

 宗守聽得莞爾,心裡的愧疚之意,倒是消退了些,他倒是早就想把宗嵐,從右庭柱大將的位置上換下來,早知他這嵐叔,是只能為將,不能為帥,可惜這一年多時,卻一直沒有合適的人選。

 只當是沒聽見,宗守轉而朝著身旁,一言不發的尹陽問道:“可準備好了!”

 尹陽點了點頭,揚手示意,只見這山谷另一角處,驀地傳出一陣陣轟然聲響,眾人循著那聲音望去,這才發現那個方向,赫然擺放著總數上千的鐵籠。

 喬翰看了一眼,然後瞳孔就是一縮,那這鐵籠之內,赫然全是六階的精獸!

 似乎是來自雲海之下,帶著幾分魔性。

 他對這乾天山的實力,是越發看不透了,這些惡淵絕地中的精獸,要滅殺容易,要將之擒獲,卻極艱難,捕捉千頭六階精獸,無有足夠的勢力,更幾乎是不可能之事。

 可最近乾天的雲艦船隊,幾次前往雲海之下,東臨諸宗都關注異常,也沒見有什麼異常。

 難道乾天山,還另有一支,隱藏的艦隊不成?

 隨著那鐵籠紛紛放開,那些早就躁動不已的六階精獸,都紛紛狂奔而出,而後是紛紛咆哮著,往營地這邊衝擊而至。

 尹陽也在這時,神情淡漠地再次開口:“自接到君上回歸的消息之後,臣就不再餵食,這些兇獸,已經餓了他們足足兩日,方才也都餵過狂力丹,實力可達六階巔峰,甚至半步七階!”

 喬翰的再次一怔,所謂狂力丹,乃是一種激發潛力的丹藥,可使人或獸陷入狂暴,暫時獲得兩倍又或三倍的力量,不過事後,也會元氣大傷,損及壽元。

 這雲海下的精獸,生長在嚴酷之地,實力本就極其強橫,餵了這狂力丹之後,戰力之強,只怕還真堪達半步七階!

 就在他面色再變之時,那二千八百血雲騎,也終於動了。

 先是隊列齊整的緩緩前馳,而後驀地加速!如血色箭矢一般,朝著那獸群方向,直接衝擊而去!

 就在這血潮獸潮,二者碰撞的那一霎那,二千八百口血雲大戟,也高高舉起,再齊齊落下!帶起了一片血色光影,而後是鮮血激飛。

 方一接觸,就有將近四百餘頭六階精獸,被瞬時斬殺!

 而之後的過程,幾乎可稱是踐踏,蹂躪!所有血騎過處,幾乎都是毫髮無傷,那些服用過狂力丹的精獸,卻是毫無反抗餘地,就被紛紛屠殺。

 宗守的更敏銳的望見,那些屍體飆散出的血雨血霧,都往往會化成一團團血色的霧氣,被吸入到那些血甲之中。

 而那些血色大戟,此刻更彷彿是活了過來,在瘋狂抽取著血液。

 幾乎每殺一頭精獸,那些血雲騎的氣息,就更強橫一分,這就是血雲騎的真正奧妙,那血雲騎甲戰戟,都可靠汲取戰死者的血液精元,來臨時增長使用之人的實力,恢復氣血體力。

 故而在戰場之上,殺的人越多,這血雲騎的戰力,也就愈是強橫!

 當那一套血雲甲,徹底吞飽之後,甚至可使最低階的四脈武宗,提升到玄武宗境界!

 與他的吞天元化訣,有些相仿,只是一個靠自身,高明的多,一個卻只是純依外力。

 而昔年蒼生道,破去血雲騎的秘法,就是以靈師阻止干擾,這血液精元的吸收。

 血雲騎雖強,當無以為繼之後,卻也只能是折戟沉沙。

 短短數息,這山谷之中,就再無一頭六階精獸,能夠直立。

 兩千八百鐵騎,分成了九部,將這獸潮割裂穿插,又分進合擊,儼然是戰場衝陣的架勢,配合無不如意。

 之後更分散開來,四下追擊,幾乎無有精獸能夠逃過。

 喬翰看的是心中發苦,這『血騎殺』心法,這位妖王居然真的知曉,又暗暗驚異,這兩千四百匹龍角翼馬,宗守又到底是從何處取得。

 啞然了片刻,喬翰才有些言不由衷地道:“恭喜君上!建此強兵,果然不愧是上古之時,聲名盛極一時的血雲騎,確然了得!”

 這後一句話,卻是真心實意,需要至少三名同階實力,才能勉力應付的這些兇獸,此時卻是毫無抵御之力,就被這血雲騎屠殺!這戰力確是強大到,可使任何人都再起不了異心!

 宗守知他心思,實在懶得去理會,仍舊仔細審視著遠處,那群血甲騎士,把最後一隻六階精獸也斬殺之後,這些血雲騎,便自發的再次重組陣型,依舊是九個血色的箭頭,整齊無比,可以隨時應戰。

 宗守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把這血雲騎交給尹陽,還真是找對了人。

 隨後竟也是從自己的乾坤袋中,取出了一套血雲騎的甲胄,穿戴在了身上,胯下的五階龍角翼馬,也同樣換了一身血色馬鎧,而後手提著一口血色大戟,朝著眾人笑問:“到底只是六階而已,看不出這血雲騎真正極限,這附近旁無強敵,也只有去尋那些陰蛟的麻煩,諸位可敢同孤一起,往那邪靈溝一行?”

 雖是在問話,宗守卻不等其餘諸人答應,便當先策馬而去。

 尹陽與那兩千八百血騎,都與宗守有心靈感應,俱是毫不猶豫的,隨後跟上。

 那後面任博與喬翰幾人,先是面面相覷一眼,也同樣策馬隨在其後。

 邪靈溝距離這山谷不遠,只有不到十里陸地,此地據說上古雲荒時代的一處戰場,激戰正酣之時,一位強者一劍斬出,當場斬殺了千萬餘人,也留下了這一道橫跨一萬三千里之地的劍痕,如一個半圓形的索帶,環繞在乾天山城的東側。

 因戰死之人的怨氣,這邪靈溝,也成了陰魂邪祟匯聚之所。

 故此才有了鎮山關之前的那座鐵索橋,由聖境強者親手煉制,不但可通連東西,更可鎮壓這邪靈溝內的陰邪之物。

 當宗守領著所有血雲騎,闖入到邪靈溝內時,只覺四周都是狂烈無比的陰風,鼓蕩不絕,卻無任何邪祟之物,敢於靠近,被那浩蕩的血色氣芒,遠遠的迫開。

 一路沿著這條溝渠掃蕩,奔行了數十餘里,這才聽得一聲聲仿似龍吼的嘯聲,赫然二十幾隻渾身籠罩綠色陰霧的巨蛟,猛地從遠處濃霧之內鑽出,撲擊而至!

 眾人的神情,都是微微一凜,這些陰蛟雖無實力,卻都是貨真價實的七階!承載玄陰巨龍之血,戰力不但遠遠強過於魂獸,更可與同階的巔峰精獸,一較高下!

 宗守卻長聲大笑,心念一動,這血色騎隊之內,就驀地響起了無數的氣爆之聲。

 數千人的氣絡通聯,宗守手中的血色大戟,也猛地斬出!

 血光一閃,四頭朝他撲來的陰蛟,幾乎還來不及反應,就被這戟芒斬裂,而後那陰魂之軀,就片片粉碎!

 宗守則是分毫無恙的,從這眾多陰蛟之中,從容踏過。

 之後是尹陽,以及後面那些,實力都高達玄武宗境界的九部統領與百騎長。

 一道道血色戟光,接二連三的閃爍。

 兩千八百口大戟,把所有二十餘頭七階陰龍,徹底割裂成碎片!再無法聚成形狀。

 這時遠處,也傳出了一聲怒嘯,兩頭體型更是龐大的陰蛟,猛地衝來,都是頭生龍角,腹有龍足,與他的雷霆翼蛟,頗有些相似。

 “八階巔峰?”

 宗守的眸光一亮,這兩頭陰龍,其實以可謂是半步九階,若然合力,即便九階強者,也能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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